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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只怕粉身碎骨

    沈溪岚眼底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郁郁寡欢,贺穆看在眼里,却没有深想。

    她最近失意,又刚得知老师另有死因,心情郁闷也是正常。

    “贺穆,明日我便……!”闻人诏走进来,看到沈溪岚,戛然而止。

    沈溪岚的穿着打扮,一看便不是寻常人,闻人诏连忙行礼:“小人闻人诏不知娘娘在此,惊扰娘娘,罪该万死!”

    贺穆摇摇头,无奈地对跪着的闻人诏说:“让你没规矩,这下长教训了吧?”

    沈溪岚看去:“他是?”

    贺穆低声在她耳边解释:“他便是帮我弄来药的那位……”

    沈溪岚给清妃求药,刚拿到手清妃便出了事,都没来得及用。

    那药也便搁置宫中,再没拿出来。

    原来便是这个男人。

    看样子,也不是宫里人。

    “起来吧。”

    “谢娘娘恩典!”

    闻人诏爬起来,擦擦额头的冷汗,仅仅片刻,他便感觉自己像是在地狱走了一回。

    贺穆平时见他嚣张惯了,没大没小,看到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禁不住一笑:“放心吧,这位是岚妃娘娘,极为良善,不会怎么样你的。”

    “岚妃娘娘?”闻人诏一脸错愕,“便是那位登上观星台的娘娘?”

    贺穆

    点点头。

    沈溪岚与帝后同登观星台,此事在民间流传极广。

    大家都在猜,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甚至有传言,皇后地位不保,下一个皇后,便是这位岚妃娘娘。

    外面传的什么,沈溪岚全然不知,拿了药,她只想回去好好休息,再想下一步该如何走。

    沈溪岚刚要跨过太医院的门槛,闻人诏道:“诶,岚妃娘娘……”

    她停下来,回头。

    闻人诏皱起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贺穆不解:“怎么了?”

    沈溪岚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本宫并未不通情理之人。”

    闻人诏顿了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娘娘近来是不是在查沈太傅死因,小人这……有些线索。”

    闻人诏的话,有如平地惊雷。

    “你怎么知道本宫在查。”

    沈溪岚第一反应不是询问他知道什么,而是这个人,来的蹊跷,说的蹊跷。

    怕是有诈。

    闻人诏连连摆手,给自己开脱:“娘娘别误会,小人时常从宫外头为玉贵妃带些她想要的东西,便在长信宫听到些相关的……想着贺太医与娘娘关系好,便不想隐瞒。”

    贺穆皱起眉头,对闻人诏说:“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叫准了

    ?”

    闻人诏一脸“我骗你干嘛”的表情,道:“这种事,我岂敢胡言,不要命了我。”

    贺穆了解他,闻人诏很是贪生怕死,更不会在这种事上胡说。

    沈溪岚看向贺穆:“确是你朋友?”

    贺穆点点头:“此地人多眼杂,换个安全的地方说吧。”

    ……

    贺穆把他们领到自己的居室。

    房间古朴,放眼一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规整的很干净。

    看得出主人有好好生活。

    贺穆邀请沈溪岚坐下:“我已遣走小厮,不会有人随便进来。”

    沈溪岚点点头,急切地对闻人诏道:“将你知道的,通通告知于本宫。”

    闻人诏:“是。小人是大邑鲜卑两国的行脚商人,每隔几个月便回邑京给玉贵妃娘娘送些好东西,以便打点关系。今日小人从长信宫出来时,听到玉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暮雨说,当初皇后将老太傅逼死,如今岚妃得势处处与她作对,便是因果报应。”

    贺穆心惊,生怕闻人诏说错什么招来杀身之祸,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可叫准了,她真是这么说?”

    闻人诏笃定:“小人敢对天发誓,如有一个字说错,小人便遭天打雷劈!”

    沈溪岚静静地坐于椅上。

    闻人诏誓言落地许久,沈溪岚也没有回应。

    “娘娘……?”

    啪!

    沈溪岚抓起茶杯,狠狠砸到地上,碎片溅到贺穆腿边。

    他还是第一次见沈溪岚如此震怒。

    “邵岚岚,本宫与你不共戴天!”

    短短几个字,沈溪岚咬着舌尖念出来。

    爹爹的仇,与她的怨,她一并算!

    “你做的很好。”沈溪岚摘下耳坠,一对双蝶花钿明珠耳铛,品相极好,看着便不是俗物,闻人诏商人眼睛,看到它眸光都亮了。

    “帮了本宫的人,本宫不会亏待。”

    闻人诏捧双手接过耳铛。

    “恭送娘娘!”

    贺穆望着沈溪岚远去的身影,却是担忧不下。

    闻人诏目光仿佛被耳铛吸去,眼也不抬:“上次你要帮的娘娘便是她吧?我还以为什么人,想不到你不爱则罢,爱上便是这么遥不可及的人物。”

    自听到老师的死是皇后所为,贺穆便惴惴不安,紧皱的眉头始终没能舒展。

    他转身,回了房,路上道:“胡言乱语,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闻人诏回头,追上前:“此地就你我二人,还不认?贺穆,你嘴也太硬了点。”

    贺穆怅然叹息:“纵是,又如何。她是天上月,我如沙砾,

    如何高攀。”

    贺穆坐下,脑海始终徘徊不去沈溪岚离开的那幕,悠悠道:

    “她与皇后斗,以石击石,只怕粉身碎骨……”

    闻人诏却坦然:“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那位娘娘,比你聪明多了。”

    ……

    思韵宫的下人房。

    一栋尘封已久的房子倏地被人推开。

    尘埃满室。

    迎梦紧着眉头把灰尘都驱赶走,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开路,护住沈溪岚:“娘娘当心。”

    里面躺着个女人。

    她身上,一件完好的衣物都没有。

    皮肤溃烂,碗里的食物发烂,老鼠啃的认真,长长的尾巴卷曲,迎梦闻到味道,便止不住地干呕。

    “娘娘,咱们还是出去吧,这……”

    幽闭的黑暗中,一双了无生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溪岚。

    望舒眯起眼睛,她记不清多久没看到光亮了。

    到后面,连男人都不愿意碰她。

    嫌她脏。

    她就像一片落叶,腐烂到泥土里。

    后背的皮和地板粘住。

    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把她带出去。”

    换了个地方,终于能呼吸。

    望舒被丢到她脚边,好似一块被揉烂的破抹布。

    沈溪岚稳稳地坐着,目光冷厉:“我爹,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