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秦墨琰所乘的船行过南江,过了两国边界,而后马车一路北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金陵,当夜,有沿路跟随银明鸢的密探放出信鸽,信鸽一路往北,飞向金陵。
与此同时,距离越阳城三百里的白马小镇的一家客栈里,银明鸢趴在床沿,已吐了个昏天暗地,好似要将心肺都呕出来似的。
屋里伺候的个个吓得脸色青白交错,惶惶不安。
知香轻轻拍着银明鸢的脊背给她顺气。
这七日以来,连日赶路,刚开始银明鸢还好,并无表现出不妥,然不到三日,她就开始不适,晕车晕得厉害,时常呕吐,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
身边必须有人照顾。
知香就一直留在马车里伺候她。
一直到了这个小镇,他们才进了客栈,稍作休息。
“殿下的身体这般吃不消,这可怎么好?”南苍的女子十有八九都得习武,宜荷姑姑还没见谁像银明鸢这般娇弱过,眉心隆起阴云。
银明鸢脸色惨白,一张莹白的脸已完全看不出血色,她呕了好久才消停,由知香扶着,躺到床上,银明鸢闭上眼
睛,身体乏累,半天提不起力气。
她中午就没怎么进食,吃下去的东西,很快就吐了出来。
且吐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胃里空空,却仍旧不想吃东西,然而,她撑着一丝力气,对宜荷姑姑道:“给我煮一碗鸡肉粥来。”
宜荷姑姑立刻派人去煮。
银明鸢身心俱疲,让屋里伺候的都退下,只余知香即可。
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银明鸢让知香扶着起身,知香道:“殿下且躺着休息吧,有什么事,您吩咐奴婢即可,奴婢也办得成。”
银明鸢沉默半晌,道:“你去帮我抓一副药。”
“您告诉奴婢药方,奴婢这就去抓。”知香见她难受,红着眼眶道。
“你别着急,我此次身体不适,并非晕车,而是别的原因,你此去抓药,事关我身体的隐秘,不能被任何人跟踪,将药抓回来后,你要亲自煎药熬药,不能丝毫假他人之手,药熬好之后,须得将药渣妥善处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都用了哪些药。”银明鸢道。
知香点头:“是,殿下。”
“你看看镇上都有几个医馆,若是不
止一个,就分开抓药,以防万一。还有,那位林大人,也懂医理,你要防着他,别被他发现我所用的药材。”
“是,奴婢一定不负殿下所望。”知香道。
银明鸢点了点头,让知香取来笔墨,写好药方之后,知香出了门,让彩环和彩佩进屋伺候,自己寻了个由头离了客栈。
这小镇一共就两家医馆。
知香按银明鸢吩咐,在第一家医馆抓了一部分药材,又去第二家医馆抓了一部分药材,她深夜去敲门,给的酬劳多,医馆的大夫倒是好说话。
她特意留意了四周,没发现自己被跟踪,回到客栈的时候,便松了口气。
跟客栈的小二打了商量,知香独自去厨房熬药了。
她以为她抓药的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虽没有人跟踪她,客栈外却一直有人在盯着她,这小镇统共就这么大,夜深人静,目标打眼,她去了哪儿,根本瞒不住。
在知香熬药的时候,有人接连敲响了两家医馆的门。
银明鸢胃口寡淡,鸡肉粥端到跟前,她是吃了吐吐了吃,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也只勉强自己
吃下小半碗,又强迫自己吃了半个苹果。
知香熬好了药,她捏着鼻子喝了一碗,问宜荷姑姑:“越阳城情况如何?”
“欲跳城楼之人,已五千,陛下命方侯急调五万军前来支援,如今援军已在来的路上,但西北军人心惶惶,军心不稳,此时若北戎发起攻击,只怕凶多吉少。”
银明鸢神情恹恹。
宜荷姑姑继续道:“刺陵花,也还未寻到。”
银明鸢闭了闭眼睛,“知道了,姑姑且退下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无能为力之事,多思多想也是无用,银明鸢不想忧思过重,影响身体,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晨曦微露时,方才转醒,一声令下,又继续上路。
行至越阳城时,已是初冬。
寒风凛冽,宜荷姑姑早就派了人率先过来通知绥安王皇女即将赶到的消息,但到了将军府的时候,绥安王却并没有亲自过来迎接。
绥安王只派了她的副帅银凌迟过来。
那是个身穿铠甲、皮肤被晒得黝黑的男子,他五官不像绥安王,但仍旧硬挺俊
俏,当是更像他的父亲。
他领着将军府的众人单膝跪地朝马车里的银明鸢行礼,齐声道:“参见殿下。”
马车里的银明鸢头昏脑涨,身体极为不适。
她连车帘都未掀,只有气无力道:“请起吧,本宫身体不适,暂时无心力做什么,且让本宫休息几个时辰再做打算。”
说完,她才虚虚地掀开车帘,抬手让知香扶着,踏下了马车。
银凌迟抬头瞧向她。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生了张好看的脸,五官十分清秀,一双凤眼和陛下如出一撤,许是因为连日奔波耗尽了她的气力,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虚弱。
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天色将她的身影勾勒成虚虚的一笔。
她道:“将军派个人领路吧,本宫要躺一躺。”
银凌迟心中不悦。
这里是战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陛下派个柔弱的小姑娘过来能顶什么用?难道她尊贵的身份还能吓走那些魑魅魍魉?让那些几次三番想要跳楼的人直接清醒过来?
简直儿戏!
即便是千方百计想要立功,也不能拿战事来练手,那是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