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在外面求见,庄成双让他进来,南大也不避忌庄成双,将今日明夏皇在朝堂上宣布的事禀明秦墨琰:“……如今外面都吵翻天了,谁也不知道明日会是个什么状况。”
何止是吵翻天那么简单,于太子党和齐王党而言,可谓是人心惶惶。
在明夏皇下诏处置春节前累积的几件案子这天,无数人都在驻足观望一三七,明夏皇最先处理的是私收暗税的案子,前户部尚书与牵涉到此案的人等除了齐王,一应割去官职,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终身不得再入仕途。
齐王应在北境立下战功,本应厚赏,但因涉及此案,证据确凿,不再奖赏,并罚俸两年再没收其五万银两送于临沅县安置村民,以示惩戒。
此诏书下达,一直吊着心的齐王倒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明夏皇只在银钱上给予了他限制,没有让他在朝中的地位收到影响,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他暗自庆幸,幸而雪阳宫失火,让明夏皇偏向了他们这边,否则他受到的惩处恐怕远远不止这些,想到此处,对身后之人就越发多了几分喜爱。
“还是你的主意有用。”秦墨天伸手将赵凝霜揽入怀中,“若不是你出的主意,我们此次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脱身,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太子和皇后失去圣心。”
“父皇圣明,太子本就昏庸,只是以往太子有吕德喜和中书令为他掩盖那些德行丧失的事情,所以父皇并不知道太子到底是怎样的性情,但是现在,太子妃之死让中书令对太子心怀怨恨,吕德喜也倒了,南王毕竟只是弟弟,他再如何为太子出谋划策,也要太子肯听才行。”
赵凝霜靠在秦墨天的怀里,淡淡
分析道:“只要南王不再为太子谋划,东宫易储只是迟早的事情,妾身会助王爷一臂之力的。”
秦墨天满意地捏了捏她娇俏的脸蛋:“你就是本王的贤内助,只可惜这次父皇对东宫的处置还是太轻了些,难免有些失望。”
雪阳宫失火,宫女沁柔被抓现行,又有太子妃出面作证,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明夏皇之前对那位屈打成招的宫女的供词完全不信,但在太子妃出面作证之后,也不得不深感怀疑,而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便是,沁柔的确曾受过太子妃的恩惠,这是事实。
因而,在明夏皇和无数朝臣的眼中,这件事情已有定论,十有八九都是东宫和皇后的杰作,或许南王殿下在其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但是没有证据,就不能咬到南王身上。
明夏皇下诏,皇后失德,从坤宁宫迁入衍庆宫自省,没有旨意,不得擅出,后宫一应事务暂交由良妃全权代管,太子德行有亏,禁足东宫,好好反省,不满三月,不得外出。
真正受到封赏的只有秦墨朗,秦墨朗摔三万雄狮前往北境,在赤峰崖救齐王于水火,围歼北戎七万大军,用兵如神,保住北境百姓数年安宁。
明夏皇赏良田、锦缎、珠宝无数,并赐亲王衔,与南王、齐王、洛王比肩。
而派秦墨朗前往北境支援秦墨天的主意乃是秦墨琰所出,明夏皇本想恩赏秦墨琰,却被他出言拒绝,秦墨琰称自己病体一副,府中什么都不缺,并不需要任何赏赐。
明夏皇了解他性情寡淡,也不勉强。
“还是这位洛王好本事。”赵凝霜想起庄成双在华阳宫的淡定从容,微微眯起眼睛,“洛王不过三言两语便说动了父皇让秦墨朗率军
出战,我们这位陛下,对洛王的信任,还真让人害怕,若是这位洛王哪日突然拿了份诏书在手上,恐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秦墨天的表情瞬间变得凛冽起来,转而露出几分得意的笑来:“幸好,本王那位愚蠢的皇长兄将这么大的助力亲手给推开了,否则,本王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不帮衬太子呢,只要他不和本王作对,皇位炙手可得。”
纵观整个皇族,几位皇子中除了太子,的确是秦墨天实力最强,但赵凝霜明白,其余皇子也不容小觑,尤其是刚刚崭露头角的秦墨朗。
“太子被禁足,这次南仓使团进京,父皇会派王爷接待来使吧?”赵凝霜问。
“这点父皇倒是没有跟本王提过,南仓使团进京还有些时日,指派谁人接待,父皇应该根本不着急。不过如今朝中就属本王实力最强,父皇不选本王,难道还选七弟不成?”
秦墨朗虽然立有军功,又冠亲王衔,但毕竟刚成年不久,经验不足,明夏皇当然不可能派秦墨朗去接待南仓国尊贵的来使,这项重任毫无意外地落到了秦墨天的头上。
三月初,天气回暖,万物复苏,在这草长莺飞之际,庄府迎来了庄玉容的及笄礼,当日,庄成双梳妆过后,领着灵书和茹梅坐上前往庄府的马车。
她如今地位不同,到了庄府门口自有人迎接,庄成双先去给老太君请安。
自嫁给秦墨琰后,庄成双回娘家的次数五根手指头数了还有剩,此次回来除了参加庄玉容的及笄礼,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老太君除了头上增添了些许华发,倒没有多大的变化,精神一如既往地抖擞,目光清明,神态祥和,庄成双行完礼,老太君拉
着她在身旁坐下,和以往的每次一样,无非问些她日常的生活问题,平日忙什么,洛王身体可好之类的。
庄成双含笑一一回答,祖孙之间气氛和乐,仿佛丝毫没有芥蒂。
正说得高兴,有丫鬟来报,南王妃过来请安了,老太君神色瞬间暗淡了些许,庄成双看在眼底,不禁暗自挑了挑眉梢。
她未出嫁时,只要提到庄玉玲,老太君哪次不是笑容满面,仿佛庄玉玲就是她最爱的孙女,是她掌心里的宝贝,如今她的态度怎么变了?
“让她进来吧。”老太君道,随着这声落下,一只纤纤玉手掀开帷幔,庄玉玲踩着莲步走了进来,屈膝给老太君行礼,代妈妈亲手扶她起身。
“大姐,好久不见。”庄成双福了福身,“大姐近来可好?”
庄玉玲的脸色颇有些尴尬,勉强回答:“挺好的。”
自从上次太子妃的葬礼之时她们姐妹在东宫门口分手之后,庄玉玲就再没有见过庄成双,两三个月过去,她这位妹妹竟然又长高了些许,身姿也越发娉婷玉立,只看脸色也能猜到她在洛王府定是过得悠闲自在,舒心愉快。
令庄玉玲很是艳羡。
“既然你们都到了,那便快去给你们父母请安吧。”老太君望着庄玉玲稍显苍白的脸色无声叹了口气,“尤其是玉玲,好好跟你母亲说说话,有些事可再也纵容不得。”
庄玉玲的脸色愈发苍白,低低地应了声是,和庄成双齐齐告退。
走出百福院,庄玉玲的状态始终低迷,庄成双早就预想到庄玉玲婚后定会不幸福,没成想竟然已经闹到这步田地,看来这位南王殿下,也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狂躁。
亏得自小便受内宅礼仪熏陶的庄玉玲能忍得下去。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雪梨院,来参加庄玉容及笄礼的当然不止庄玉玲和庄成双,庄玉容在金陵城颇有才名,结交了不少内宅少女,前来庆贺的深闺小姐们围在一起,有满满两桌。
除了深闺小姐们,自然还有想趁机和国公府拉拢关系的内宅妇人。
庄成双和庄玉玲踏进雪梨院时,大夫人正在客厅与前来庆贺的夫人们说话,庄成双一眼扫过去,倒是没有看见什么意外之客,大家互相见了礼,就有夫人急着与庄成双搭话。
“瞧瞧这洛王妃,变化可真大,记得南王妃成亲的时候看着还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几月过去,竟然就变得亭亭玉立了!”说话的乃是江北李总兵的大儿媳,约十四出头的年纪,生得一张眉开眼笑的脸,给人感觉尤为和气。
此话一出,其余夫人纷纷附和,赞誉之词层出不穷,将庄成双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庄成双微笑应和,左耳进右耳出,半点没将她们的话听进耳中。
一旁的大夫人暗暗咬牙,原本愉悦的心情在见到庄成双之后逐渐变得郁愤,众位夫人正说得起劲儿,秋霜低声禀道:“齐王妃正在府门前落轿。”
庄成双眼角一挑。
庄玉容虽然已经指给了秦墨天,但是她嫁入齐王府后毕竟只是侧妃,与正妃赵凝霜的地位可谓是千差万别,赵凝霜只需用俯视的目光看待庄玉容即可,但今日她却亲自过来……
看来齐王在出征的时候很可能与庄国忠结下深交,而对于庄国忠的支持,齐王已经志在必得,庄玉容就是齐王进攻庄府的突破口。
在座的谁不知道如今齐王与庄府的关系,听闻齐王妃到来,脸色可说是精彩纷呈,就算是大夫人也没有掩盖住面上的吃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