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夫人毕竟是大夫人,短暂的吃惊后她便露出几分得意,笑道:“以后齐王妃与我们玉容就是姐妹,今日玉容及笄,她过来祝贺,当是理所当然。”
侧妃也不过就是比小妾稍高点的位次,齐王妃过来那是给庄玉容脸面,谈何理所当然?
不过在座的都是人精,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质疑,反而争相应和大夫人的说辞,吵吵嚷嚷间,庄成双竟意外地听见身旁的庄玉玲担忧的喃喃自语的声音。
她道:“这位齐王妃能屈尊来为玉容庆贺,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女子。”
庄成双呀然,没想到庄玉玲竟然还有这种觉悟。
既然已知赵凝霜会来,她们自然不好再寻理由离开,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后,赵凝霜在丫鬟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众位夫人忙起身行礼,简短的寒暄后,赵凝霜便看着庄成双和庄玉玲道:“南王妃和洛王妃也到了,我还想着或许能赶在你们前面呢。”
庄成双笑笑不接话,庄玉玲道:“是我们来得早。”
庄玉玲对赵凝霜的认识当然不深,她见这位王妃笑容满面,柔顺和气,以为对方应当是十分好相与之人,将来玉容嫁过去,并不会受到欺压,顿时松了口气。
殊不知她身旁的庄成双将她的任何表情变化都看在眼中,眼底闪过几丝阴气。
“怎么不见三小姐?”赵凝霜含笑问。
“三妹还在自己院子里,等会儿自会出来与大家相见。”庄玉玲回答。
按照礼制,太皇太后丧期还不满一年,各府是不得大肆操办酒宴的,因此今日虽然来了这许多人,但是庄府也只能请大家吃吃饭喝喝茶,聚在一起聊聊天,其他的诸如看戏听曲这样的活动都是被禁止的,不过即便如此,也比庄
成双的及笄礼热闹得不止一星半点。
谁知庄玉玲刚说完此话,敞亮的门口便有美艳如花的少女娉婷而立,一袭绯色罗裙,如花似玉,娇艳得如同刚冒出的花骨朵,含羞带怯,令人怦然心动。
“玉容见过各位夫人、小姐。”言罢,她盈盈屈膝行礼,身姿窈窕,柔弱无骨,令满室夫人小姐不禁惊叹,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都说三小姐容貌绝顶,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有人叹道。
大夫人眼底的得意之色愈发浓烈,庄成双始终笑容未改,淡淡留意着赵凝霜的脸色,心中却暗道,这庄玉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赵凝霜在此,她把自己打扮得宛如天仙,难道就不怕赵凝霜对她怀恨在心,从而使尽各种手段对付她?
庄玉容当然没有庄成双想得那么多,况且她也并未猜到赵凝霜会来,只是今日是她的及笄之礼,各府夫人小姐云集,她不过是想出尽风头而已。
庄玉容挨着庄玉玲落座,夫人小姐们围聚在一起,彼此寒暄,有矜持者,有豪迈者,有文雅者,有柔弱者,场面甚是热闹,庄成双反而是言语最少的。
午膳自然是几位王妃坐在一桌,庄成双很不巧地就坐在庄玉玲和赵凝霜的中间,庄玉容原本是没有资格和她们三位王妃同桌的,谁知在入座前赵凝霜特意让庄玉容与她们同坐,赵凝霜要上演姐妹和睦的好戏,庄成双自然没有意见,欣然同意。
同桌的还有几位夫人,庄成双并不熟识,但庄玉玲却很了解。
在座的只有庄玉容未成婚,年纪最小,又是东道主,自然应当亲自为各位斟酒,庄玉容对待赵凝霜的态度表面上倒与对庄玉玲没有差别,但轮到庄成双,自然就有所不同。
纤纤玉
手执着酒壶,庄玉容躬身为庄成双倒酒,唇边扬着轻轻浅笑,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二姐还未出嫁时,妹妹我可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二姐竟能坐上王妃的位置,能与齐王妃、南王妃同桌,二姐的造化可真让妹妹刮目相看。”
透明的女儿红已经将酒杯添满,眼看就要溢出来,庄成双忽然制止了庄玉容倒酒的动作,她眉眼间尽是笑意,好似根本未将庄玉容讽刺的话放在心上。
“比起姐姐我的造化,三妹的造化岂不是更令人瞠目结舌?”庄成双温声细语地反击,“往后进了齐王府,三妹可要懂得什么叫做小伏低,毕竟侧妃与小妾并无多大区别。”
庄成双的话音不高,但同桌的刚好能听到,看她们姐妹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而庄玉容则是气得面色通红,恨不得扬手就给庄成双一巴掌。
庄玉容头疼地揉揉额角,她早与庄玉容说过无数次,庄成双心机深沉,城府极深,轻易不要招惹,没想到她却总是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从未听进心里去。
“庄成双,你不要得意,我迟早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庄玉容咬牙切齿道。
庄成双端起酒杯将庄玉容亲自给她倒的酒倒掉,波澜不惊地说:“我胆小力弱,三妹倒的酒,我可不敢喝,不过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三妹同桌了吧,等三妹嫁到齐王府,可就再也没有资格与我同坐而食了,此次机会难得,三妹可要好生把握。”
庄玉容脸上青白交错,煞是好看,庄玉玲约摸是看不下去了,沉眉道:“二妹,得饶人处且饶人,三妹年纪小不懂事,你莫要与她多做计较。”
“大姐这话可就错了,三妹与我可是同岁。”
庄玉玲一哽,竟是不知该如何接
话。
“酒也倒完了,三小姐快坐吧。”一直看好戏的赵凝霜终于看够了戏码,出声为庄玉容解围,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庄玉玲拉了拉庄玉容的衣袖,示意她落座。
庄玉容转身欲走,手上的酒壶却不小心从手中掉落,好巧不巧地砸在庄成双的身上,上等的女儿红瞬间喷洒而出,溅了庄成双满身。
“王妃!”茹梅和灵书惊愕地上前,庄成双目光扫向她们,二人立刻禁声,不敢放肆。
“哎呀,二姐,都怪我不好,竟没有拿稳酒壶,让二姐受惊了。”庄玉容惊呼道,说着就拿出身上的手巾去为庄成双擦拭身上的酒液,一面道:“宛莹,还不快带洛王妃到我潇湘院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天气尚冷,万不能让洛王妃受了风寒。”
然而,她的手还未碰到庄成双就被庄成双一巴掌挥开,女子姣好的面容极为恼怒,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讽刺,仿佛很不齿庄玉容这般的小把戏。
“我没事,三妹不必介怀。”
“还是我陪二妹去换身衣服吧,”宛莹正要答应,却被站起身的庄玉玲打断,“我们身姿相差无几,我出嫁前还有几套新衣未来得及穿,我带二妹去选一套如何?”
“不必了,大姐让丫鬟带我去即可。”
庄玉玲也不勉强,吩咐伺候在旁的绿真领庄成双去换衣裳,庄成双让茹梅留在这里,领着灵书粗粗与众位夫人打了个招呼便走出用膳的花厅。
绿真小心地伺候着,一直将庄成双领到庄玉玲以前住的浅云居,进了西厢房,“请洛王妃在此稍等片刻,奴婢去将衣服拿来。”
庄成双点头,安心等候在西厢房,然而,本该拿衣服来给庄成双换的绿真却迟迟未折回来,灵书见她身上的湿润,怕她受寒
,不免有些心急。
“王妃,奴婢去看看吧,”灵书不放心地提到,“绿真姐姐或许还在犹豫应该拿哪套衣服给您,奴婢深知您的喜好,奴婢去催催她。”
庄成双的确感觉到有些冷,不得已点头:“快去快回。”
灵书应声而去,庄成双独自在西厢房等候,然而时间慢慢过去,灵书始终没有回来,庄成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在某个时候,她突然站起来,疾步朝外走去,然,刚拉开门,眼前忽有一道黑影闪过,庄成双还未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双眼顿时陷入黑暗。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庄成双才恍然明白,这其中的关节所在。
花厅里客来客往,茹梅守在花厅等候庄成双回来,但是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却仍旧不见庄成双的身影,渐渐地,她有些心急起来。
国公府对庄成双而言并非安全之地,庄玉容和大夫人对庄成双恨之入骨,谁知道她们会不会背地里做什么手脚来谋害庄成双。
思及此处,茹梅忽然就难安起来,可是她只是小小的丫鬟,能做什么呢?
茹梅不停地朝门口张望,始终不见庄成双的身影,目光落在主桌上,围桌而坐的夫人小姐们个个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茹梅偷偷溜出了花厅。
她身份尴尬,无法到处乱跑寻找庄成双,为以防万一,只能先通知洛王,好在护送庄成双过来的南二此时就在外院等候,茹梅来不及多想,径直赶往府里招待小厮的地方。
院子里全是男人,茹梅一眼就看到南二,匆匆说明了情况,又恳求道:“请您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禀报王爷,我们王妃已经消失整整半个时辰了,奴婢怕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