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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的第一抹暖阳划破昏暗的天空,投射在雪地之上。

    皇后哭着扑在了太上皇的身上,“陛下,陛下你冷静一点,人死不能复活,陛下要节哀啊!若是丞相还活着,定然也不愿意看着陛下这个样子。”

    然而,听了她的话的太上皇没有停住,而是哭的更加惨烈起来:“皇后……朕……朕已经不是皇帝了!”

    她抽泣的声音一顿。

    是呀,面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帝王了。

    她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是中宫的皇后,那金碧辉煌的椒房殿,总有一日会住进另一个女子,他们二人所存在的踪影将会尽数被人抹去。

    “没事的,陛下。”

    她死死地抱着太上皇,抱着自己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子,喃喃自语:“没关系的,只要陛下好好地就够了,丞相不在了,太傅不在了,没关系的,还有臣妾在呢,还有臣妾陪着你呢。”

    皇帝悲戚的哭声在皇宫中回荡不休,令得一些宫人浑身一颤,纷纷朝更远的地方躲去。

    太上皇的哭声……可真是渗人啊!

    大雪停歇的时候,丞相故去的消息传入了京城的酒楼之中,瞬间变得人尽皆知。

    “唉,你说丞相大人怎么就死的

    这么巧呢?他若是晚一点点,说不定就能听到宁王带兵进城的消息了……”

    “是啊……不过丞相那么大年纪了,仙去也不叫人意外!”

    “那倒不一定,丞相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忽然就病倒,这到底是不是被气得还不知道呢,你们想,那颜祉铭害了宁王,还害了长公主和洛将军,丞相这么跟他对着干,能被他放过?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他的手笔?”

    “兄台说得有理啊!”

    雪停了之后,风也变得格外的温柔,轻轻拂过树梢,带来几许清冽的梅香,偶尔有几片雪沫北风刮起,飘到了水面上。

    被梅花遮掩住的树下,一个青色的身影站里在那里。

    他好像在门口处站了很久,一张脸已经变成了惨白之色,就连身子都在微微的发着抖。

    小二裹着厚厚的棉袄,热情的迎上来:“方先生,您来了?快快快,快进来,别站在门口呀,您今儿想要吃什么尽管说!”

    他却好像魔怔了一般,猛然推开小二,奔到了说话的那几人面前,提起其中一人的衣领。

    “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猛不防有人冲上来,先是吃了一惊,而后便也怒起来:“你做

    什么呢?还不赶紧放手!本公子可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竟成这种寸土寸金的人,世家子弟和官家子弟多到无数,有句话说得好,站在帝京楼上往下扔下个石头,砸到的十个里有九个是皇亲国戚!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不是作假的。

    可此时的方卓涛,完全没有听到,更不在意。

    他抓着对方的衣领不断摇晃:“我不管你是谁!你给我说清楚,谁死了?”

    他的脸色太过狰狞,旁边的人赶紧来扯他:“这位兄台,你冷静点,我们刚才是在说丞相府的事情,丞相今儿早上过世了……”

    他看出方卓涛衣着不菲,想必也是什么权贵人家,并不想自己的友人和对方结仇,又是急急忙忙的将两人分开。

    方卓涛想也不想的怒吼:“你说丞相府的那个老头子死了?不可能!”

    对方狠狠扯开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想要冲上来和方卓涛打一顿,却是被旁边的友人给拉住了。

    “别冲动!看对方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寻常人家!”

    他这才按耐住杀意,怒气冲冲的道:“谁骗你了!啊?不信的话自己去丞相府看看,那里现在就在办丧事呢!”

    “我说你这

    人是不是有病?我得罪你了吗?啊?”

    方卓涛脸色苍白,踉跄后退。

    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

    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丞相死了,那个曾经对他百般挑剔,将他扫地出门,他一直深深恨着的男人,死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叫喊着,忽然发疯了一般的朝门外冲去!

    “有病吧!”被他揪过衣领的公子哥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放出来乱咬人!”

    方卓涛冲出酒楼,脚步踉跄的向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

    这一年的雪下的极大,雪花堆积在了路上,混着浑浊的泥土,凹凸不平,他跑的慌张无神,跌倒了好几次。

    额头碰到了石头,流出了红色的血。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跌跌撞撞的走着。

    寒风刮在他的身上,天空此时忽然又下起了雪,密密麻麻,如同鹅毛,落在他的身上,很快便变成了厚厚一层。

    不远处的拱桥上,难得出来一次的公子小姐们聚在一处,对着梅花作诗作赋,欢声笑语顺着风声传出好远好远,在远一点的街道上,摆摊的小贩吆喝着,招呼着客人们,热腾腾的包子馒头传入

    一阵阵的香气。

    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方卓涛身上厚重的披风已经不知掉落何处,他的脸被冻得惨白,就这么带着一身的雪花来到了丞相府门前。

    丞相府门口已经挂上了白花。

    今日本是新帝的登基典礼,却意外的出了这么多事情,亲眼见过那般血腥的场景,回去之后的大臣好多都吓得卧床不起。

    自然,这丞相府也就没几个人来。

    瞧见白花的那一瞬间,方卓涛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他脚步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父亲……”

    “父亲……”

    “父亲……”

    这是他自十岁之后,第一次吐出父亲这两个字,他喃喃自语将这个词念了三次,忽然发疯一般的冲了进去。

    大堂中。

    丞相夫人一身缟素,扶着棺材痛哭:“老爷,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怎么舍得抛下妾身!你要妾身余下的日子要怎么过!”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

    在场的其他大臣叹息一声,太守神色黯然,低声道:“丞相夫人,斯人已逝,你要节哀顺变……更何况如我和丞相这般,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便是现在不死,将来也还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