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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端王派出去的人被尽数诛杀后竟也安静了下来,有一段时间没什么动作了,想来是对颜祉黎和洛云芙颇为忌惮亦或是又在暗中筹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洛云芙一边静观其变一边却是想起了前世颜祉铭十分器重的幕僚。

    那位幕僚便为天下第一名嘴名唤方泽涛,此人虽有才,性格却十分乖张,故当时颜祉铭将他收于麾下颇费了一番力气。

    上一世,方泽涛居于一山之隅,是因写出了《山河赋》而名动天下。

    颜祉铭虽阴险毒辣,工于心计却也求贤若渴,便是亲自去鸟不拉屎的方泽涛的住处请他出山,却不想方泽涛择主也是挑剔至极,颜祉铭前去两次也无功而返,最后是碰壁两次为经验做了极为周全的准备才请出了这尊大佛,倒也因此得了个惜才的美名。

    洛云芙想着,微眯了一下眼睛,便是已打好了要先人一步的主意。

    这日,洛云芙便是乔装打扮一番后骑马出了城径自向祁云山奔去。

    这方泽涛性格乖张,行为习惯也是怪的狠,从来便只居于山野,不与外人往来。到不知如此居于一隅怎的尽知天下事并

    以一张嘴和一身谋略名动天下的。

    洛云芙前世只知方泽涛居于祁云山中却并不知具体方位,只得在山中驱马搜寻,也是费了许多时辰。

    可既已先知方泽涛在日后的夺嫡之争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是断然没有拱手让人的说法。是已洛云芙在几乎将祁云山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后终于找到了那处茅屋。

    只见方泽涛居得这小院倒也齐整,门前开垦着种菜的园子,想来自给自足也颇得自在。

    洛云芙驱马上前,便见一书童打扮的少年正在菜园子前埋头苦干。

    方泽涛这住处倒也选的颇具心思,虽已是初冬,山谷重重包围着,冷气进不来,竟也温软如春。因此,这菜园子里的蔬菜瓜果虽不如夏日里那般茂盛肥硕倒也够两人的日常所需了。

    洛云芙翻身下马对那书童道:“小女有要事想拜会你家先生,烦请小哥儿帮忙通传一声。”

    “我家先生不见客,姑娘请回吧。”那小童颇有礼数地回道。

    “方先生,小女闻得方先生的才情,知先生绝非池中之物,故特来拜会。”洛云芙对那书童的话置若未闻,高声道。

    却是那茅屋

    里的方泽涛嗤道:“小丫头片子在哪知晓的我,竟是捡了这些个假大空的话来寻,蠢得很,蠢得很。”他自扇着羽扇摇头晃脑起来。

    也是不怪方泽涛如此,只因这时他还并未做出《山河赋》,天下若非有心之人,知晓他的才情的人少之又少。

    在外面静静站着的洛云芙却好似听见了方泽涛所说之言,低头想了想,忽轻轻开口:“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虽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直叫茅屋内的方泽涛慢慢坐正了身子。

    他虽面色不显,心底却已翻起了滔天巨浪,这般大气磅礴之词竟吐自一女子之口,且听声音年纪还不大,便是如方泽涛这般有才情之人也不敢说自己能作出这般壮志凌云的诗句。这其中求贤若渴的意味方泽涛又怎会听不明白,便是要见见这口出奇言的女子了。

    却说这诗便不是洛云芙所作了,只因前世颜祉铭处处谋划所需银两必不是一个王爷的俸禄就能满足的,便私开了矿井,这诗便是那工人挖矿时挖到了墓穴与一批字画一

    并呈上来的。当时颜祉铭靠此诗在他麾下的幕僚之中得到了极高的推崇,为他的夺嫡铺了个锦绣之路。

    如此,自己便先借花献佛了,洛云芙想着。

    方泽涛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洛云芙,只见她虽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睛里却似有着阅尽千帆的沉着,穿的虽也娇嫩,周身却如积淀了千年的玉石一般庄重华贵。倒确不似寻常的小姑娘,方泽涛兀自想到,眼神似也流露出一丝赞赏。

    只见他摇着羽扇坐在榻上,刚刚的震撼过后,这会儿却又不慎正经起来,似有心要对洛云芙考上一考。

    “姑娘方才的诗甚好,鄙人钦佩,但姑娘似乎年纪不大,此诗野心勃勃,却是不知是为谁而来?”方泽涛摇着羽扇淡道。

    “谢先生夸奖,小女只一人前来,自是为自己而来。”洛云芙不卑不亢道。

    方泽涛闻言似乎来了兴致,微微有些惊讶道:“寻常姑娘在你这般年纪还未曾出阁,必都是在家习得琴棋书画日后好寻得一好夫君,你这般野心倒是天下无二。”他直起身来,又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权谋之争乃是天下最无情之

    争,你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稍有不慎便是一具枯骨,你可知晓?”

    洛云芙闻言神色并未有些许变化,只道:“我既是今日带着这般目的来拜会先生,想必先生也知我必不是寻常人家女子,在重臣官宦之家,除了有叫人艳羡的财富和地位,却也要时时担着功高盖主的风险,狡兔死,走狗烹,我自识事起便见证这些事的发生,也承受着这些忧虑,也一直知道,权力才是权力,若想不必日日为在乎的人担惊受怕,便是要做万人之上。”

    她语气平和,并未慷慨激昂,却是直接将自己的野心毫无保留的对方泽涛表达了出来。

    前世她便知方泽涛并非池中之物,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并不会叫他觉得自己是谋逆之人,反倒会让他考虑是否追随于自己。

    果不其然,方泽涛听了她这番话,眸光明明灭灭,似是心中在做抉择。

    片刻,他啪啪鼓起了掌,道:“姑娘果然非同凡响,这番说辞直叫鄙人热血沸腾,似要展开拳脚,同姑娘大干一场。”

    方泽涛停下来,眼中突然精光乍现,又道:“只是这话,也似是极其蛊惑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