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病中,萧承宴身为太孙担起了监国之责,虽然梁帝还未醒来,但有萧承宴在,朝堂上下还算安稳。
梁帝中毒的第四日,何承熹终于回了汴京,只是此行不顺,何承熹只带回来舒悦一人。
他身上挂了彩,脸色苍白:“我带人追到兖州境内,碰上了西戎接应的人,他们带走了萧致渊。”
何承熹瞥了眼地上发丝凌乱宛如疯妇的舒悦:“舒悦受了伤,这才被我擒获,我已经叫人去追了,只是恐怕带回萧致渊的希望渺茫。”
兖州外就是西戎国土,且兖州之大,他们失了西戎人的踪迹,要想带回萧致渊,难如登天。
舒悦被反绑着,她在地上不住的扭动,舒悦好似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似的,任手臂上鲜血直流染红了地毯,舒悦却只是冲着萧承宴笑,那笑是刻意摆出的妩媚,“萧承宴......你费尽心思抓我回来是为什么?是又想起本公主的好要跟本公主成亲了?”
一路上舒悦时常行疯癫之举,何承熹已经习惯了舒悦如此模样,舒悦才说了两句话,忽然痛苦的瘫在地上,她蜷缩起身子:“好痛......本宫的身上好痛......”
她挣扎着扭动身躯,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风姿?
萧承宴看的眉心深蹙,叫人将舒悦抬下去同燕桢关在一起。
此刻梁帝还未醒来,可萧承宴却接到了边关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西戎大军压境,集结在黎州城外,黎州岌岌可危。
萧承宴今晨召了林政进宫,他是黎州人,因为战功才一路升迁上来的,对黎州地形熟悉,又多次与西戎交战,派林政去迎敌再合适不过。
萧承宴给了林政十万人,让他赶赴黎州,此时只等着边关消息传来。
这几日宸妃忙着照顾梁帝,萧允权那日在宫宴上被吓狠了,回到长春宫就生了病,宸妃心疼萧允权,可梁帝这里离不开人,便只能托宋婉清多照顾萧允权些时日。
宋婉清从兰均姑姑手里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喂萧允权喝下,萧允权喝了药明显安稳不少,她听兰均姑姑说今日林政奉命出征去边关平乱,宋婉清想萧承宴必定心烦火躁,特意叫人给他炖了消火的莲子汤去。
等萧允权睡熟了,宋婉清嘱咐宫人照看萧允权,自己也去了撷芳殿里,撷芳殿离长春宫极近,宋婉清这几日都歇在撷芳殿里。
她沐浴过便捧着书卷坐在窗前,如今天冷了,一场场秋雨带的空气中都多了几分萧瑟之意,想着等边关战事结束怕是就要开春了,也不知战士们粮草棉衣是否足够?
萧承宴看完奏折从太和殿出来,他想着这个时辰宋婉清应当歇息了,却还是想到撷芳殿去看看,到了撷芳殿外,却见殿中还亮着灯。
西窗开着,姑娘支着下巴正看着书卷,她才沐浴过,三千青丝轻柔垂在脑后,宋婉清抬手将耳侧发丝掖至耳后,继续瞧着手中书卷出神,不知看到什么,姑娘莞尔勾唇,萧承宴觉得殿中烛光都暗淡了两分。
他也跟着笑起来,笑声惊动窗前的宋婉清,宋婉清抬眸,便见郎君立在院中。
他背着手,唇畔笑意浅浅,“在看什么呢,这样开心?”
他信步走到窗前,接过宋婉清手中的书卷翻看了两页,是京中时下最受人追捧的闲散话本,上头正讲到公子为博佳人一笑,翻窗会佳人的事,只是这公子身手不佳,翻窗时扭了脚,宋婉清便是为此发笑。
宋婉清将书卷拽回,“都是些闲书罢了。”
她望着萧承宴,萧承宴清瘦了不少,宋婉清静静的望着萧承宴,萧承宴也望着宋婉清,二人一内一外,对视良久。
“怎的瘦了这么多?”宋婉清忽然低低出声,萧承宴一愣,他这几日的确事多食少,眼看着宋婉清眉宇染上愁意,萧承宴上前两步,学着话本子里公子的模样,撑着窗沿跳进屋内。
宋婉清惊呼一声,侧身避开,只见萧承宴像话本子里写的一般,落地后故意歪了身子,做扭伤装,顺势坐在宋婉清身边的软榻上。
宋婉清反应过来,又是气又是笑:“好啊,翻窗夜会佳人,太孙殿下是将话本子学了个十成十,这可不是君子行径。”
萧承宴哼笑,顺着宋婉清的话继续往下演:“怎的就不是君子行径了,佳人苦等,我怎可失约?”
说着他拿过一旁案几上放着的发带,将宋婉清散着的长发轻轻挽起,发丝的香气在鼻尖萦绕,萧承宴抚着姑娘柔顺的乌发,喃喃道:“婉清......”
“我在呢。”宋婉清把头靠在萧承宴肩上,“这些时日你累坏了吧?”
“有婉清在,怎么会累?”萧承宴道:“只是颇为担忧萧致渊,他毕竟年幼,落在西戎人手中便成了棋子。”
西戎人将萧致渊带走,无非是想打着萧致渊的旗号好起兵,只是萧承宴也并不怕他们,一年前那一战,沈肆取了西戎大将首级,西戎无人可用,即便是西戎铁骑强悍也不足为惧。
只是今年旱灾,萧承宴忧愁的是军资粮草,若是西戎人拖上个一年半载,他们是耗不起的。
宋婉清也知道今年旱灾严重,她宽慰道:“永昌伯战功赫赫,想来对他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话虽如此,林政年纪到底大了,真对上西戎人还不知如何。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萧承宴不想叫宋婉清担忧,他将人揽在怀里,细细摩挲着姑娘的耳垂,又觉宋婉清身上实在是香甜,忍不住靠近在宋婉清颈后的碎发上蹭了蹭。
宋婉清被他蹭的发痒,轻笑起来:“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说起孩子,宋婉清这两日一直在照顾萧允权,虽说是因为萧允权生了病,可萧承宴还是忍不住嫉妒,尤其是听常安说宋婉清在萧允权梦魇时寸步不离的守着时,萧承宴恨不得生病的人是自己。
他用面颊蹭着宋婉清的后颈,跟个孩子似的撒娇:“等明日萧允权再发病,叫兰均女官伺候就是,何苦事事亲力亲为?”
宋婉清无奈:“这怎么能成?”
话语间,萧承宴看见宋婉清桌案上摆着的那枚香囊,宋婉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香囊她一直贴身收着,此次入宫也带在身上,宋婉清将那香囊拿起,她问萧承宴:“你说这香囊是我的物件儿,可我实在是想不起,你就不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吗?”
萧承宴原本是想说的,可此刻他忽然又别扭起来,不愿说了,这香囊宋婉清都拿了这么久了都未曾想起,是不是代表她将自己忘了个干净?
萧承宴心中别扭,偏又舍得不跟宋婉清生气,只是扭过头去,道:“你好好想想,说不定哪日就想起来!”
觉察出萧承宴情绪不对,宋婉清忙哄着,只是这哄着哄着萧承宴的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你做什么!”宋婉清压低了声音,她起身将支着窗子的木棍打翻,窗子落下,隔绝一室寂静。
萧承宴闷笑着,揽过宋婉清的腰将人抱在自己膝上,他轻声哄着:“今夜叫我宿在撷芳殿可好?”
撷芳殿里并没多余的床榻,除却宋婉清安枕的床榻,只剩下这狭小的贵妃榻,萧承宴如何睡得开?
“你要睡在这里?”宋婉清上下将萧承宴打量了一番,她摇头:“明日你还要早朝,睡在这里定然第二日腰酸背痛,这如何使得?”
“不是贵妃榻......”萧承宴把目光落在摆着月儿枕的罗汉床上,这罗汉床比起暮雪院的拔步床虽然小了些,可睡他两人却是够的。
宋婉清脸颊一瞬间涨红:“这......这怎么能行!”
她自小接受的礼教告诉宋婉清如此不妥,可萧承宴还在身后循循善诱的蛊惑着她:“好婉清,我和衣而眠,只是睡觉而已,并不做什么旁的。”
“你不知道,重华宫的夜太冷了,我睡不好......”
他说的委屈又可怜,宋婉清是最受不了萧承宴这副模样的,她心又软,犹豫了许久,还是答应下来,反正两人已经定了亲事。
萧承宴也说了不会做些什么......那应当是......无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