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放下心来,宋婉清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有了宋婉清的话,二房一家才能真的保得住。
自知自己不该再呆在这里,宋老太太识趣的离开了前厅。
宋老太太离开不久,外头便传来敲锣打鼓的动静,念柳惊喜的抓紧了念梅的手:“阿姐!太孙殿下来了!”
宋婉清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她站在何秀华身后,一张俏脸被染的绯红,抓着衣摆的手松了又紧,宋婉清羞得甚至恨不得直接逃到屏风后躲起来。
东平伯府门外,萧承宴一身红衣立于马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下聘队伍,几乎要将整个巷子堵的水泄不通,萧承宴来东平伯府下聘提亲,提亲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长公主府出发,队伍照着萧承宴的话围着汴京城走了一圈儿,此刻满汴京人都知晓了,巷口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官眷,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头瞧。
段蘅和萧承宴下了马,常安常吉上前叩门,段蘅今日穿了一件玄色团纹的直裰长袍,他人英武,此刻也为萧承宴高兴,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男子提亲需其父或尊长登门代为问礼,可萧承宴的尊长早就没了,萧承宴不愿委屈宋婉清,便找到了英国公府世子爷段蘅,
萧承宴找到段蘅时段蘅还有些犹豫,可想到萧承宴外祖城阳候齐家早没了什么亲戚,他母亲是城阳候独女,外祖一家早在萧承宴母亲去世后先后离世,如今丹阳也不在了,梁帝又不同意这门亲事,自然不会下旨赐婚。
萧承宴对宋婉清的心思段蘅是知道的,原以为萧承宴是丹阳之子,谁料竟是先太子的遗腹子,况且当日西华门一事,宋婉清为了萧承宴宁可舍出自己的一条命去,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段蘅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他上前到府门口,扬声对府内的何秀华道:“今英国公府世子段蘅,受太孙殿下萧承宴之托,蒙太孙殿下不弃,今代其姑母丹阳长公主上门提亲,萧氏承宴倾慕宋府三姑娘已久,今日登门礼聘宋府娇妗,望答允!”
段蘅也是武将出身,一番话说的中气十足,府内外都听的清清楚楚,何秀华端坐堂上,屋内众人都等着何秀华的回答,可何秀华就是有意托着不肯应答,外头段蘅都有些等不及了,回眸看了萧承宴一眼,用眼神问询。
萧承宴表现的异常淡定,他早猜到何秀华会给他个下马威,段蘅见府内没有应答,正思忖是否要再说一遍时,何秀华终于开了口:“允!”
宋婉清如释重负,翘首以盼往厅外看去,常安常吉一脸喜气的提着聘雁进来,余下人也都跟在萧承宴和段蘅之后将聘礼满满当当的堆了一院子。
萧承宴的聘礼堆山码海的,念梅念柳看的都觉眼晕,足足搬了两刻钟东西才搬进院子,外头看热闹的人不住道:“不愧是太孙殿下,出手就是阔绰,瞧着院子里的聘礼,怕是不下百数!”
“岂止是百数!这样多便是千抬我也信!”
“可宋三姑娘到底是二嫁之身,这样大的排场是否过了些?”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看过去,那人脸一红,快要将头低到了胸口。
有人轻嗤:“你这话说的忒没道理,宋三姑娘可是在宫宴上赢了西戎公主为咱们大梁女儿争得颜面的人,陛下加封她为县主,若你觉得宋三姑娘不配这些,你也去混个县主来当当......”
外头议论声不断,只是府中人却听不见,常安常吉将装着聘雁的笼子摆在檐下,这聘雁是围猎那日萧承宴亲手猎得,精心喂养着,只等今日送来东平伯府。
常安常吉腰间也系了红绸,打扮的喜气极了,乐声吵闹,宋婉清面颊绯红,等着萧承宴上前拜见何秀华,可萧承宴却从袖中掏出了一纸手书。
宋婉清不知这是什么,杏眸睁得圆滚滚的,等着萧承宴的动作。
萧承宴将手书展开,送到何秀华面前,常安常吉让人停了乐声,只听得萧承宴道:“我同婉清婚事本是我父亲与先伯爷早早定下的,今日登门提亲是两位父亲的旧愿。”
何秀华震惊之余接过萧承宴那封手书,她才看了两眼便觉浑身血液凝滞,何秀华握着那纸手书的手不住的颤抖,站在何秀华身后的宋婉清侧目看过去。
上头是先太子萧睿明与他父亲曾立下的承诺,说若是二人有子女便皆为亲家,落款上还有东宫长林太子的私印与她父亲的私印。
何秀华颤声道:“这......这的确是宋璟的字迹。”
何秀华不识得萧睿明的字迹,可宋璟的她是认识的,这分明就是宋璟的字迹,还有这私印,宋璟的私印自己一直收着。
何秀华震惊的瞧着这纸张,如今宫中早换了江南进贡澄心堂纸,而这纸是二十年前宫中御用的清江纸,如今早已绝迹。
就在何秀华甚至都要认定这手书就是宋璟与长林太子所写时,忽然她察觉了什么,宋璟无论写什么总会习惯在字句末尾点一个清浅的墨点,可这上头宋璟的名姓后并没有。
何秀华吐出一口浊气,方才激荡的心情落寞下来,她指腹在宋璟的名姓上流连,何秀华收回目光,心中有了定论,这手书是伪造的。
萧承宴为了叫宋婉清名正言顺的嫁给他,大费周章,又是寻二十年前御用的清江纸,又是临摹字迹,末了又不知叫谁偷了这私印盖上,实在是煞费苦心
何秀华将手书交给身后的宋婉清,宋婉清已经瞧了许久,何秀华定了定心神,她不知想到些什么,对身后的宋婉清叹道:“你二人,果真天作之合。”
萧承宴如此费心,何秀华顺水推舟,干脆在众人面前道:“这书信的确为先夫字迹,如今你二人情投意合,也算不负长林太子与你父亲的心意。”
众人听了何秀华的话,不免震惊起来。
这两人竟然早有婚约!如今历经磨难终成眷属,也算是一番佳话!
宋婉清定亲这样大的喜事,王鹤栀自然是在的,她笑道:“从前只觉太孙殿下和三姑娘登对,没想来竟是天定良缘,往后成了亲,日子定然和和美美呢!”
有了王鹤栀这话在前,众人纷纷称赞起两人来。
何秀华笑着打断他们,“莫要说这些了,省的误了时辰!”
厅中宋家耆老都在,萧承宴既然到了便要在耆老面前将这三书六礼过堂,诸多礼节过后房嬷嬷端着一盏茶到萧承宴面前:“太孙殿下。”
萧承宴接过那茶盏,萧承宴给何秀华敬茶时宋婉清紧张的呼吸都要停止,敬完茶后这婚事就算彻底定下了。
何秀华也没再拿乔,接了那茶饮过,笑着道:“好了,如今这礼也成了,往后我家婉清可就交给殿下了!”
萧承宴望着宋婉清,他一贯淡定,不喜言笑,此刻眼中却是压不住的柔情:“大娘子放心,有我在一日,定不叫婉清再受半分委屈。”
何秀华起身:“院中备了茶水果子,今日诸位为我家小女婚事受累了,且随我去院中休息一二吧!”
何秀华带着诸位宾客离开,宋婉清却站在原地未动,她朝萧承宴使了个眼色,萧承宴心领神会,跟着宋婉清出了厅里,二人一前一后一直到了后院僻静的假山亭处才停下。
宋婉清回过身,问萧承宴:“那手书是怎么回事?”
方才宋婉清是真信了那手书是她父亲和长林太子所写,可转念一想,当初东宫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怎么可能留下这封手书来?
萧承宴知道瞒不过宋婉清,他眉眼未动,上前两步走得近了些:“婉清......”
他忽然抬手,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姑娘白嫩的耳垂,指腹向下,滑到姑娘脖颈处,宋婉清身子一僵,疑惑的看向萧承宴,她微微侧了侧头,不适感让宋婉清脸颊染上绯色:“有话......你好好说......这是做甚?”
萧承宴低笑着:“我做什么了?我这不是在好好同你说话?”
上次围猎匆匆一见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的婉清,那舒悦下手极狠,萧承宴将人端详了一番,确定宋婉清的伤痕都好了才放心。
他收回手,漫不经心的倚着栏杆坐下,萧承宴望着宋婉清笑:“自然是伪造的,也就只有婉清聪慧,能瞧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