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很能理解孟婳口中的所谓“好坏”,神官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或者坏人,他帮我,也是因为他能掌控的人不多,我算其中一个。
很多人想接手这个利益很大的职位,但都失败了,一些死在了斗争之下,一些死于自己的贪心。
现如今,没有什么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即使有想要和他们作对的,也都以失败告终。
我常常开玩笑跟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神官反目成仇了呢,这恩你还报不报?
她总是不回答,在她心里,恩情是要偿还的。
如果这有一天,我会等她的选择。
谢千寻告诉我很多关于临川的往事,其中包括临川城的运作。
千百年前,在执政官还在的时候,这个职位也曾被万人敬仰。
以前,临川曾归地府管辖。
地府派遣了两个不对付的人去共同管理临川城,一个成为执政官,一个成为城主。
城主执掌兵权,执政官执掌执政权。
他们本身就有恩怨,如今更是地府掌管临川城、划分权力的棋子。
即使是他们联合,地府也有足够的理由出兵收回临川城的管辖权。
但是他们没有,他们之间不可能和解,更不可能把自己手中的部分权力交给对方。
两方僵持不下,有一段时间连带政务一起停滞。
毕竟少了一方的同意,政令是无法执行的。
这位执政官,是一个心中有大义的人,这样嫉恶如仇的人更不可能与城主之辈为伍。
他总是执着于推行新的政令,总是高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还有什么“人人生而平等。”
听起来倒是像穿越过来的,实际上是在地府时去人间执行任务耳濡目染了一些思想。
实在超前。
他们两个,简直是天生的冤家。
实际上,所有读书人古今的理想必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没有人生下来就想成为类似“奸臣”的角色祸国殃民。
但是有很多人在这个位置上太想得到一些东西,于是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有了两次就会有无数次。
但城主不同,他生来就是“大奸臣”,还在家族的培养下成为“人上人。”
他将贪婪发挥到极致,不断掠夺临川城的生命之源,好像他跟临川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所以城主和执政官的理念越走越远,两人之间的裂缝逐渐扩大。
从意见不合到恨之入骨,他们在临川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地府命令他们必须合作,于是执政官颁布的一切政令,城主就必须负责政令的执行。
那时候的十大世家也很繁盛,不过还没有到今天这个地步,因为有执政官和城主在,他们不敢造次。
有一天,执政官失踪了,再也没回来。
几乎没有人希望他回来,因为他的政令,太过理想化了,在执行的过程中逐渐变得不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城主在执行中动了手脚。
政令执行的效果违背了初衷,很多人以为是执政官的指使,他的这场针对世家的改革,也随着他的失踪而不了了之。
我跟谢千寻打赌,城主要是没动什么坏心思我直接把书架上的书全背完。
谢千寻没空与我闲聊,告诉了我之后的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里,有很多人想念这位通情达理的执政官。
改革时一开始政令难以推行,但是在地府的要求下,所有人必须配合执政官,他的威望越来越高。
在人人心悦诚服的同时也有反对的声音,首当其冲的是那些利益受损害的世家,当时他们羽翼未丰,敢怒不敢言。
政令执行中不知哪个环节被改变,一层层的盘剥让原本一心向他的人们也变得有苦难言。
执政官走后,城主独揽大权,对外宣布执政官因自知无法胜任而离开,将执政官的党羽暗中杀害。
很多人拍手称快,很多人不满。
城主不允许任何反对的声音存在,于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地府曾经察觉,派人来过问执政官的下落,但被城主搪塞过去。
地府也曾经尝试削减城主的权力,却发现城主早已联合八大世家巩固自己的势力,地府可以管城主,却无暇顾及割裂的世家所代表的势力。
此时的他们,像生长在同一棵树上的枝桠。
城主放任世家有权却不越过自己,世家拼命夺权为自己铺路。
也算是互相利用吧,城主利用世家钻地府的规则漏洞,所以他必须默许世家的存在、壮大。
至于执政官是否真的已经失踪,对全城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曾经有很多人受过他的恩惠,但是只要执政官一天还在,那城主就无法过问执政官的决定。
十大世家在执政官失踪后互相厮杀,你死我活。
最终的结果就是,八大世家存活了下来,剩下两个世家选择合并,他们分得清一时的利益与长远的利益,更分得清个人的利益与家族的利益。
他们曾在两位管理人面前自称为臣,而现在只听命于城主,大有“将士只识将军而不识皇帝”之风。
我的位置,在执政官之下。
受他掌管,听他命令,甚至可以做决定不禀报城主,只禀报给执政官。
判官在地府的地位是很高的,人人尊敬,大权在握,在地府掌握三界生死,只听阎王命令。
但我只是一个地府任命的分支地方的判官,在这些势力的胁迫下并没有话语权,但他们却不得不敬我三分,因为在这里我所代表的,是地府。
前几任的判官走前留下了一些衣服,还有一幅画像。
画上的只有红衣少年的背影,混在山水中,手执毛笔和书卷。
这个背影,很熟悉。
画的最后还题了两行字,致地府四大判官,崔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