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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降生时格外瘦弱,似乎是因为受了麝香残害的缘故。好在多名太医轮番问诊后都说无碍,只要细心调理便可。李朔泓对这个孩子也十分疼爱,赐名为致晔,乃是对他光明灿烂、才华横溢的期许。柳含烟也因诞育三皇子有功,被晋封为充华,与安宓平起平坐。

    那日一早,长宁依例到皇后所住的杳霭流玉请安。清晨的天气倒不似午后那般闷热,还算清爽,奈何蝉鸣阵阵不绝于耳,总觉得有些令人烦躁。长宁转过一角,忽见前头有一个纤瘦的身影,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裙,看着有些眼生。

    “小姐,前面仿佛是吴才人。”丝桐对她小声说道。

    长宁想了想,今年仿佛是有个吴才人也入宫了。不过最近李朔泓偏爱管贤仪和罗贵人,张采女又被禁足,一时间倒没什么人记得这个吴才人了。丝桐轻咳了几声,吴才人这才转过身来,看见长宁,连忙走上前,捏着裙子行了一礼。

    “嫔妾给赵昭媛请安。”

    吴如意生得还算清秀可人,只是打扮得不知为何有些老气,深紫色的宫装也衬得她肤色暗沉。头上密密麻麻的绒花和珠翠看得长宁心头一跳,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再看她紧紧捏着裙摆的手,上头还套着一对珐琅镶米珠护甲,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吴才人免礼。”长宁抬手示意她起身,慢慢往前走着,“本宫看吴才人手上还戴着护甲,须知宫中正五品嫔位以下的妃嫔是不佩护甲的。吴才人这样倒是逾矩了,还是取下为好。不然一会儿到了皇后娘娘处被瞧见,难免要被责罚。

    她这话说得已经十分客气,自认为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吴如意听了却面露不快,嘟了嘟嘴说道:“昭媛娘娘,嫔妾以为,戴护甲乃是为了体面。”

    长宁被她这句话堵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护甲和体面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又说道:“吴才人,体面贵在自重,而非护甲。本宫劝你还是摘了吧。”

    吴如意依旧不领情,行了一礼道:“娘娘这样说嫔妾,嫔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嫔妾告退。”

    长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怪异的女子,不免呆在了原地。丝桐望着吴才人远去的背影,看着长宁的神色小声说道:“小姐别放在心上,她不领情就罢了。咱们还是快走吧,不然耽搁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走吧。”长宁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待到了杳霭流玉,皇后已然端坐上首,长宁行了礼后缓缓落座。其余的妃嫔也陆陆续续来了,方才见到的吴如意独自坐在最末一席,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柳含烟刚出了月子,面颊红润,精神也好了不少,正和安宓谈论着自己养育致晔时的不易。

    “昭媛娘娘。”柳含烟笑盈盈地看向长宁,“嫔妾刚生养了致晔,还有许多事情不大懂。以后还要多请教娘娘您了。”

    长宁语气平静,微微一笑:“柳充华若有不明白的大可以来问本宫。本宫也很乐意同你说话。”

    “柳充华。”皇后望向柳含烟,笑容温和,“你刚生了致晔,本宫想着你身子还未好全,便命人挑选了几根上好的山参给你补补身子。”她说罢,便命菱花将紫檀木托盘里的山参悉数奉到柳含烟面前。

    柳含烟忙起身谢恩:“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温柔地颔首,却见坐在后头的吴如意拿手抵着脑袋,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样子,扬声问道:“吴才人这是怎么了?”

    吴如意大梦初醒般站起身来,她的侍女蓉儿却先一步开口道:“皇后娘娘,我家主子昨晚彻夜抄写经文为三殿下祈福,因此没有睡好。”

    祝婕妤性子直爽,听后不禁微微蹙眉:“皇后娘娘和你的主子说话,岂有你说话的份?”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皇后摆了摆手,刚想命吴如意坐下,却见她晃着的手指上戴着一对护甲,“吴才人,你怎么戴着护甲?”

    面对皇后,她却不敢把刚刚那段体面不体面的话说出口了,只是嘟着嘴。柳含烟先声夺人:“吴才人,你如今位列正六品,护甲是嫔位以上才用的。还是摘下吧。”

    见吴如意满脸的不乐意,皇后心中微微不悦:“吴才人,柳充华同你说话,为何一言不发?还不照做。”

    吴如意这才慢慢吞吞地脱了护甲,交给自己的侍女。皇后又说道:“念在你是初犯,本宫不会严惩。你回去后抄写二十遍宫规交给赵昭媛过目就是。”她望向长宁,“本宫和良妃还要清点殿中省囤积的旧年布料,此事就交给你监督了。”

    良妃不爱惹事,好在做事一贯细心,因此皇后甚少委托她管教低位妃嫔,不过经常唤她来处理宫务。相较之下,长宁仔细却也果断,皇后一向放心。这吴如意看着便是个刺头,还是交给长宁管束更妥帖。

    “臣妾明白,请娘娘放心。”长宁微微颔首。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正要告退,却见明镜慌张地走到皇后身边跪下道:“娘娘,伺候大殿下的嬷嬷染了天花,大殿下也出痘了。”

    长宁的心陡然一震,皇后已然霍地站起了身,手中的青瓷茶盏应声而落,碎了一地。殿中众人都惶然不已,面面相觑。须知道痘疫来势汹汹,十分凶险,古来患上此症的都极难痊愈。致晖身子本就弱,得了天花恐怕性命也是岌岌可危。

    “快叫太医来,去禀报陛下!”皇后的脸色惨白如纸,差点便要站立不稳。她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妃嫔,强忍着悲痛说道,“你们都各自回宫,命宫人小心防范。所有的皇子、公主更要悉心照料。”她说罢,已然顾不得其它,急匆匆地奔向了致晖所住的偏殿。

    长宁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若是她的孩子也有了什么万一……长宁不敢再想,抓住丝桐的手臂定下心神:“我们快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