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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包间内没有再传来自家主子示弱的委屈声音,韩烟桥才依依不舍的将耳朵从门缝上撤离。

    本来想多听一些,但包厢的隔音太好,具体的话她是一点都没听到,实在是可惜。

    没偷听够的韩烟桥第一次觉得包间里的隔音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自家老板这个毫无形象的偷听行为。

    站在她身后的姑娘们都捧着盘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倒不是说韩烟桥平时苛待她们,只是她们都知道三楼不是一般人能上来的。

    能坐到三楼包间里的全都是贵客中的贵客,她们并不敢直视。

    若是因为自己的直视让那些贵人们不满,要给韩烟桥添麻烦的。

    老板平时待她们特别好,她们并不想给老板添麻烦。

    韩烟桥转过身来轻轻挥了挥手,“好了,把菜都送进去吧。”

    她一声令下,身后端着木盘的姑娘们便鱼贯而入将一碟碟看起来格外精致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谢逐舟坐在椅子上瞅着桌子上的饭菜捏着筷子眼中的光亮到惊人。

    他都不敢想等会这些菜炫到自己嘴里的时候,他得成为多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

    菜布好后,韩烟桥便带着姑娘们离开了包间,关好了包间的门。

    谢逐舟捧着小碟子眼巴巴的瞅着裴述,裴述不先动筷他也不好意思先吃。

    注意到他目光的裴述抿了抿唇,“吃吧,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谢大人随意些就好。”

    有他这句话谢逐舟瞬间就放下了所有包袱,如饕餮般四面出击。

    他虽然炫饭炫的快,但吃相依旧格外好,甚至带了点优雅。

    裴述则是陪着谢逐舟略吃了一点,他对吃东西并没有太热衷。

    从前母亲总说他比起旁人来总像是少了些舌头,吃东西也不管好吃与否,能入口便好。

    但他还记得之前谢逐舟说过的自己陪着他一起,他会感觉吃饭更香一点。

    一顿吃饱喝足后,谢逐舟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眯着眼睛看起来格外满足。

    站在门外与柳公公聊了个尽兴的韩烟桥算着时间,轻轻敲了敲门,“二位大人可吃好了?”

    裴述抬手给谢逐舟手中的茶杯添了些茶,“进来吧。”

    一行人又低着头进来,将桌案上的盘子碗碟收了个干净,紧接着迅速离开包间。

    韩烟桥待人全都离开后才开了口,“殿下,前些日子陛下来过楼中。”

    她算是看出来自家主子对旁边那位的信任,所以她干脆就直接开口说重要的事。

    也如同她想的那般,裴述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

    倒是谢逐舟捧着茶杯满脸这是我能听的吗?我要不要先出去的震惊表情。

    裴述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察觉到了乐福楼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酒楼?”

    韩烟桥的表情稍微有些凝重,“民女暂且不知,他来楼中后只是用了些饭菜,饮了些酒。”

    “不过也叫了一位女子乐师进包间弹了会琵琶,那乐师是雇佣来的,并不知道楼中机密。”

    “陛下离开后那乐师告诉民女,他问乐师殿下之前是不是经常来乐福楼。”

    “乐师回答的也没什么纰漏,她告诉陛下殿下也是乐福楼的贵客,经常来乐福楼用膳,只是最近许久未见殿下来过。”

    谢逐舟听的认真,也就是说现在皇帝已经有些怀疑乐福楼中是属于某个势力的。

    或者说,他现在在试探乐福楼到底是不是中立,想让乐福楼为他所用。

    但他也担心如果乐福楼背后如果真的有势力,那势力太棘手的话自己并不好占为己有。

    如果是朝中势力那皇帝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直接强制收走就行。

    但如果是江湖势力皇帝就需要掂量着来,毕竟江湖人有的时候可就不那么讲道理了。

    就算皇帝权势再大惹恼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因为畏惧咽下这口气。

    不过皇帝直接开口问的就是裴述,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怀疑裴述暂且未知。

    但现在一定能看出来的就是皇帝还是更怀疑乐福楼是属于朝中某个官员或者某个贵族的势力。

    谢逐舟并不觉得皇帝已经掌握了什么关于裴述的证据。

    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把裴述从宫中放出来的。

    虽说放不放裴述出来都不影响裴述去下这局棋,但皇帝显然不这么觉得。

    他只觉得野兽被关在笼子里就会安全许多,也算是一种掩耳盗铃。

    裴述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轻抿了一口茶看起来完全不担心,“无碍,随意他试探便是。”

    他这是笃定皇帝不可能在乐福楼中查出来任何消息。

    不过也是,谢逐舟觉得裴述有这种想法也并不奇怪。

    他刚刚一路上来的时候总觉得乐福楼的建筑构造并不是特别正常,他估摸着恐怕是有什么密道在。

    脑洞都开到这里了,谢逐舟扭着脑袋视线环顾了一圈,猜哪个才是机关。

    以前在打工的餐厅的时候,老板娘闲下来会用挂在店中的电视看几集电视剧。

    按照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开启密道的机关不是花瓶就是某个小摆件,或者是灯架子。

    他越看越怀疑摆在架子上的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花瓶就是开启密道的开关。

    另一边的裴述照例问了几句韩烟桥楼中近况,也没有别的不正常的地方。

    裴述能放心将乐福楼交给韩烟桥也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因为韩烟桥做事很有手段,而且心思非常缜密。

    尤其是在收集情报方面,她不会因为大意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有用的情报。

    不管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不对,她都能迅速察觉到,且快速查清。

    楼中的各项事务在她的管理下都格外的井井有条。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看起来虽然十分的弱不禁风,但其实一把长剑使的又快又狠。

    她的武功用来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曾几何时韩烟桥还赢过林北鹤一次。

    虽说他们比试了许多次她才赢了那一次,但对方是林北鹤够韩烟桥高兴好几年了。

    不过嘛...韩烟桥捏着团扇瞅了瞅目光一直随着谢逐舟动的裴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找到机会和裴述比试比试。

    四年前裴述刚弱冠之时,皇帝派他去治理一个小地方的叛乱。

    裴述也是在那里遇到了林北鹤,看出了他是十分有才能的人,便想让他做自己的手下。

    那个时候的林北鹤比现在不稳重的多,他当时非常故作深沉的说如果裴述能打赢他,自己就做他的手下。

    结果就是一向觉得自己武功强的可怕的林北鹤被裴述揍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自那之后林北鹤便成为了裴述的手下,且将这件事视作黑历史般的缄口不言。

    不管是谁问他,他都抱着剑转眼就跳上房顶原地消失。

    不过韩烟桥有的是办法打听这些事,所以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开始想和自家主子比划一下。

    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自家主子已经将自己的锋芒尽收,也开始玩弄起了计谋。

    韩烟桥还真有些怀念当年那个锋芒外露格外意气风发的裴述。

    但转念一想自家主子也是要做帝王的人,如今的沉稳就很好。

    询问完事情后,裴述便要起身带着谢逐舟一起离开。

    “殿下今日不去筛选一下情报带着离开吗?”韩烟桥出声询问。

    她捕捉到裴述犹豫的目光时瞬间就明了自家主子这是怕旁边的人觉得无聊。

    韩烟桥果断握着团扇笑吟吟的开了口,她刚刚已经和柳公公打听过了,知道了谢逐舟的名字:

    “谢大人接下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有空的话方不方便和殿下一起去筛选一下要用的情报?”

    “谢大人也看到了,今日楼中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民女有些忙不过来....”

    她话并没有说完,只是眼中带笑的眨了眨眼。

    谢逐舟非常单纯的以为韩烟桥只是想拜托他帮忙,一起和裴述筛选一下情报。

    他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愿意的心情,能帮裴述点忙他有也会觉得很开心,“如果方便让臣去的话,臣很愿意帮忙。”

    谢逐舟这话的意思只是单纯担心那些情报不方便让他看。

    裴述弯眸,“自然没有什么不方便谢大人看的,本王还要多谢谢大人帮忙。”

    转身间,裴述悄悄向韩烟桥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刚刚还在想有什么理由能和谢逐舟再多单独相处一会。

    韩烟桥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及时,这简直就像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一样。

    接收到裴述目光的韩烟桥抿唇悄悄退下深藏功与名。

    她在裴述将谢逐舟悄悄藏背后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家主子对谢逐舟的态度有些护犊子。

    等菜做好的时候她特意去向柳公公打听了一下,自家主子果不其然心悦人家。

    主子身边常在的那几个手下没一个会追人的,助攻这事还是得看她。

    助攻成功的韩烟桥心情颇好的哼着曲子摇着团扇慢悠悠的下了楼。

    包间内的谢逐舟偷摸溜到了他瞅了半天的小花瓶,一个迅速出手将那小花瓶举起来颠倒了个个。

    裴述靠在包间内的一个矮柜上眼神带笑的看着谢逐舟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结果出人意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谢逐舟十分尴尬的嘿嘿一笑将小花瓶放了回去:

    “臣看这小花瓶怪好看的,拿起来帮忙清清灰。”

    靠在矮柜上的裴述轻笑出声,“来,谢大人过来。”

    谢逐舟总觉得裴述和喊猫似的,但他还是十分乖巧地挪了过去。

    裴述转过身来,当着谢逐舟的面打开了面前矮柜的抽屉,“谢大人把手给我。”

    逗猫的意味更加明显了,但谢逐舟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将手搭在了裴述手上。

    感觉到柔软的触感,裴述有些缓慢的眨了眨眼。

    不过也只是呆滞了片刻,紧接着就握着人的手探进了抽屉中。

    谢逐舟的注意力全在裴述拉着他的手在抽屉内部左摸摸右摸摸,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人微红的耳朵尖。

    “咔”一声,谢逐舟敏锐的听到了矮柜传来的声响,他用指尖摸了过去原来是抽屉上方藏有暗格。

    “感觉到了吗?”裴述附身在谢逐舟耳边轻声问。

    气息轻轻喷洒在谢逐舟耳廓上,他瞬间感觉自己脊椎骨一阵酥麻,“臣感觉到暗格了。”

    “暗格里面还有锁,用的是华容道,需要本王带着谢大人先开一次吗?”

    他的话音刚落,抽屉上方的暗格“啪”一声便弹了出来。

    裴述:....

    有时候心悦之人太聪明感觉也不太好,有点失去了表现机会。

    暗格中央是一块圆形的凹陷,这就是密道门的“锁”。

    “谢大人把那块玉佩摁进凹陷里就能打开。”裴述站在一旁依旧是笑吟吟的。

    谢逐舟将腰间的玉佩抽了下来,按照裴述说的那样放了进去。

    玉佩与暗格中的凹陷正好卡的严丝合缝,一旁架子后的墙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这玉佩便是乐福楼中密道的钥匙,也是开启乐福楼最大的秘密的钥匙。

    谢逐舟望着静静的躺在暗格中的玉佩,心中升腾起一阵十分复杂的心情。

    有感动,有惊讶,也有一点的不知所措。

    裴述这是将自己的最大的一张底牌都交给了他。

    他忽然有一点理解到以前那些人才们为何都说士为知己者死。

    被人交付以最真诚的信任后,的确只想回报他最好的东西。

    “谢大人莫要发呆了,跟上本王。”

    被裴述的声音点醒的谢逐舟赶紧两三步跟了上去。

    “这里的砖是松动的,谢大人用手摁一下密室的门就可以打开。”

    裴述用手摁了一下砖头,密室的门缓缓打开。

    “平时这里有大幅的画挡着,谢大人来的时候记得把画取下来。”

    谢逐舟嗯嗯了两声,瞅着眼前黑黢黢的密道咽了咽口水。

    这也有点太黑了,感觉走进去伸手不见五指的。

    裴述往前走了一步,拿起放在一块石砖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挂在墙壁上的火把:

    “跟本王走吧谢大人,若是害怕的话就牵着本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