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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逐舟被吴王探究的眼神看的一头雾水,这又是在看什么。

    吴王按下心中的好奇,和两个人闲谈了一会。

    坐在石凳子上的裴述知道吴王有话想说,便让谢逐舟先回房。

    人前脚刚走吴王后脚就凑了上来,“你俩又吵架了?”

    裴述瞥了正在啃糕饼还不忘八卦的吴王,“吃你的。”

    举着糕饼的吴王眼珠子一转,看裴述这个态度一下就猜到了俩人之间大概率出了什么问题。

    吴王摸了摸下巴,但他看刚刚谢逐舟那个样子好像根本不知情。

    那这么说也就是他这好弟弟一个人偷摸闹别扭咯?

    顿时他放下了手中的糕饼,表情贱兮兮的绕着裴述左看右看:

    “你这样可不行啊,有问题不好好解决的话可是要出大岔子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看见裴述抬起眼,眼神略带了些危险。

    吴王敏锐的从这道眼神里读出了“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的质问。

    他立刻老实下来,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我就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此时不服软后面裴述恐怕要给他找活干,做人嘛还是要能屈能伸。

    这边问不出来改天他要去问问谢逐舟,不然他要好奇的抓心挠肝的。

    吴王没想到,他今日没问成的还没过一个月就暂时没机会问另一个当事人了。

    这一日,一封急报从青州传到了京城。

    自从裴旭到达知安县后,不光当地的水患后的工作没有彻底做好,还爆发了很严重的瘟疫。

    而裴旭则是带人跑到了一百公里外的知府县中整日不敢出门。

    这件事如火星般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如今京城中的大部分百姓们都在讨论此事。

    很多并不好听的话如雪花般落下,甚至还有不少传进了皇帝耳朵里。

    别的皇帝倒是无所谓,不过有些话就实实在在的戳进皇帝的心窝子里。

    比如说他没有从前明君了,不然身为太子的裴旭也不会把这些事处理的一团糟。

    更大胆的则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当今皇帝真是年纪逐渐变老做事也开始犯糊涂。

    最重要的是京中已经开始有许多人说他不如从前的那位,那位才是真明君。

    这句话是真真切切的戳到了皇帝的痛处。

    皇帝无比震怒的叫裴旭滚回京城来,剩下的他要重新选皇子过去。

    早朝上有许多大臣都在提吴王的名字。

    虽然大臣们都清楚,吴王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让他去处理京城中世家的一些小纠纷还好,青州的瘟疫问题恐怕吴王应付不来。

    最合适的人选现在被软禁在景王府,但是没任何人敢提。

    谢逐舟偷摸瞥着皇帝的神色,他心底已经猜到了现在皇帝的想法。

    皇帝现在是想派裴述去收拾烂摊子,但是人是他软禁起来的,他现在也有点不好直接提。

    下一瞬,皇帝的视线就投到了谢逐舟身上。

    突然和皇帝对视的谢逐舟:...

    皇帝这是又想借他的嘴把他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他在心底认命的叹了口气,又要做皇帝的嘴替了。

    不过片刻,谢逐舟就听见坐在上面的皇帝的声音:“谢大人是如何想的呢?”

    一时间,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转到了谢逐舟身上。

    谢逐舟这下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如芒刺背:

    “臣觉得,可以让景王殿下去处理此事。”

    此话一出,朝堂上登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怕此刻说话皇帝若是盛怒会牵连自己。

    坐在最上方的皇帝撑着下巴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谢逐舟揣着袖子低着头神色不变:

    “景王是戴罪之身不假,倘若这件事能处理好也算是将功抵过了。”

    他这个时候的神色不变完全是因为皇帝现在的想法就是这个。

    不多时谢逐舟便听见皇帝笑了两声:

    “按爱卿说得来吧,爱卿身为景王宾客此事也跟着景王一起去吧。”

    谢逐舟微微弯了弯腰,“臣遵旨。”

    下了朝后,所有人都看着皇帝心情颇好的离开。

    皇帝前脚刚走,后脚下朝准备出宫的臣子们便都开始小声议论纷纷。

    “这谢逐舟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提了景王陛下竟然不生气,还按照他说得来。”

    “这谁能知道,不过陛下现在到底对景王殿下是个什么态度啊。”

    “若是这件事景王殿下处理的好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太子殿下可是把这事处理的一团糟...”

    ....

    臣子们讨论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谢逐舟耳朵尖听了个完完全全。

    李大人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将谢逐舟拉到了一旁,声音虽小但带着急切:

    “你个傻小子!你刚刚朝堂上那番话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吗?!”

    “景王若是把这事处理好了那倒问题不大,若是他没处理好陛下到时候怪罪的第一个肯定就是你!”

    谢逐舟有些愣怔的看着李大人着急的神情,露出一抹苦笑来。

    李大人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皇帝怪罪下来遭殃的肯定是他。

    就算裴述已经是个被软禁的王爷,但他到底也是皇子,皇帝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而他只是皇帝手中可以随时替换的一枚棋子,皇帝想换掉他杀了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谢逐舟垂着眸子轻声开口,“我知道,但是陛下当时想让我那样说。”

    李大人沉默了许久,他虽然并不是什么重臣。

    但是他在朝堂上这么久,自然也能隐约猜到些皇帝的意思。

    皇帝既点了谢逐舟的名字就是要他当下说出来,谢逐舟别无选择。

    皇帝这是一手将谢逐舟往一条死路上推。

    过了许久,谢逐舟才听到自己身边的李大人一声无奈又无力的叹息。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谢逐舟被皇帝当做替罪羊使唤。

    但是他的官职不高,有时候自保都有些困难,也帮不了谢逐舟什么。

    谢逐舟看着李大人担忧的神色心中有些暖的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李大人也不必过于悲观,我相信裴述,也相信我自己。”

    事在人为,他只要把这件事办好皇帝便暂时不会为难他。

    “你这真是...”李大人满眼无奈,但此刻不管是他还是站在他面前的谢逐舟都别无他法。

    时间不等人,谢逐舟向李大人道别后便匆匆赶回了景王府收拾东西。

    半个多时辰后,谢逐舟站在小院门口看着同样背着包裹的闻人言,头顶冒出一个问号来:

    “你怎么也收拾了包裹,裴述给你也捎上了?”

    闻人言此刻也满头问号,“你回来之前裴述突然走了过来让我也去收拾包裹。”

    站在他身侧的谢逐舟想不明白,“他带你过去干嘛。”

    闻人言此刻看起来比谢逐舟还要迷茫,“不知道,可能把我带上当吉祥物外加啦啦队吧。”

    谢逐舟:...

    一个人能组成一个啦啦队的确也挺厉害的。

    他们两个站在小院门口没等多久,裴述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提着包裹的柳公公。

    马车已经停在了景王府门口,一行人没有多耽搁动作麻利的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三个人谁都没说话,闻人言和谢逐舟并排坐着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气息。

    马车刚行驶到宫门口便停了下来,坐在窗边的裴述抬手掀开了帘子。

    谢逐舟透过车窗看见外面站着一个官员,那人十分恭敬的行了礼:

    “臣许择参见景王殿下,陛下派臣带人此次跟着殿下一起前往青州。”

    “随队的侍卫、太医以及药材和一部分粮食已经准备完毕。”

    谢逐舟闻言心下了然,说是派来帮裴述的实际上是来监视的。

    他在心底吐槽,皇帝这是派了一队他的同行来啊。

    由此可见皇帝对他和裴述的疑心并没有完全消除。

    面对皇帝如此明晃晃的不信任,裴述脸上依旧挂着笑,“那便有劳许大人了。”

    “这是臣应当做的。”

    马车一下子多了起来,闻人言借口自己身份低微不配和王爷同乘一辆马车溜去了别的车上。

    谢逐舟本来想学闻人言一块换车,他还没张口就被裴述拦了下来:

    “怎么,谢大人也觉得自己身份低微?难不成是不想和本王同乘一辆马车?”

    “臣没有这样想。”谢逐舟赶紧否认道。

    听到这话弯了弯唇,只是这笑未达眼底,颇带着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谢逐舟看见裴述这表情,顿时像被拎了后脖颈的猫一般老实了下来。

    他这个时候觉得坐在他身旁的小狐狸的态度比g省夏天的天气还要变幻莫测。

    外面的车队整顿好之后,所有马车都缓缓行驶了起来。

    感觉到裴述心情并不是特别好的谢逐舟坐在软榻上格外安静。

    他觉得还是不要触裴述的霉头比较好,省得这小狐狸等会又给他挖坑。

    还不等谢逐舟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一旁的裴述又开口了:

    “谢大人今日话倒是少了。”

    谢逐舟噎了一瞬,心想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抬眼看去裴述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散漫,“臣是在想事情。”

    “是吗?本王听说谢大人最近在看医书,可看出来了什么门道?”

    一瞬间,谢逐舟茅塞顿开全都懂了。

    他可算是知道今天裴述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原来是柳公公这大嘴巴把他这几日偷看医书的事告诉裴述了!

    按照这小狐狸的性子肯定想了好几天为什么自己突然看医书。

    谢逐舟瞬间就汗流浃背了起来,这他该如何解释。

    他总不能说自己提前算到了青州必有水患,水患结束之后必会发生瘟疫吧。

    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的谢逐舟选择回答裴述的第二个问题:

    “臣今日在朝堂上听别的大臣们说青州已经出现了瘟疫,臣想了许多应对之策殿下可想听?”

    裴述闻言勾了勾唇角,“谢大人且慢慢讲,本王会仔细听。”

    谢逐舟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也变得正经了起来:

    “洪水之后会出现瘟疫是必然的,最近已经临近夏日,气的流动速度更快,许多疾病会通过气传播。”

    “其次,知安县百姓们平日里挑水的河流肯定已经被洪水所污染。”

    “周围没有干净的水源,百姓们只能被迫继续饮用已经被污染的水。”

    “这些水的污染基本上都是来源于上游冲下来的畜生的粪便和尸体,瘟疫自然会发生。”

    谢逐舟说的口干舌燥,他刚停顿下来就见裴述倒了杯水朝他递了过来。

    “多谢殿下。”

    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之后,谢逐舟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若是普通瘟疫的话还比较好解决,我们只需要切断上流的水源找干净的水源让百姓们引用。”

    “到时候再加上将已经患病的百姓隔离、医治,城内的瘟疫就可以暂时停止传播。”

    说到这,谢逐舟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当然也有可能并不是普通的瘟疫,这需要我们到达青州的时候再看。”

    听谢逐舟说了这么多倒是让裴述有些意外。

    有上一世的经历他自然知道此次瘟疫并不是普通的瘟疫,而是鼠疫。

    但没有经历过的谢逐舟却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出还算比较详细的应对之策。

    说没有一点震惊自然是假的,裴述稍微坐直了身子视线直直的望向了谢逐舟的眼睛。

    他没有从谢逐舟的眼睛中看出任何得意或者是想要借此讨要赏赐的意味。

    他眼中只有对知安县百姓们的担忧以及焦急。

    裴述在心底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他若是再不明白谢逐舟的非比寻常那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但无论如何就算他与旁人不同,他担忧百姓的心情都不是在作戏。

    他可以怀疑谢逐舟的来历,但是他不可以怀疑他怀揣着慈悲的心。

    若是如此,他便可以容忍谢逐舟有自己的秘密。

    如果日后到了谢逐舟觉得合适的时机想告诉自己的话,自己也乐意至极去听。

    裴述目光软了下来,抬手打开了桌子上放着的盒子盖子。

    里面是他一早就叫小厨房准备好的糕饼,“谢大人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