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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逐舟就这样懒散了好几天。

    柳公公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把躺椅放在了他屋子门前。

    这几天谢逐舟没事就窝在躺椅上晒太阳仰头数白云。

    这简直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退休生活。

    裴述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不远处呲着牙傻乐的谢逐舟。

    也不知道皇帝看见谢逐舟这个样子会不会肠子悔青。

    不过有一把躺椅就能开心成这样,还真是好哄。

    谢逐舟突然想起来明天假期就结束了,要上早朝了。

    他的笑容一下子瞬间消失,这就是早朝综合症吗。

    能不能让闻人言替他上早朝啊呜呜,明明他才是穿书局的员工。

    裴述瞅着谢逐舟变幻莫测的表情哼笑了一声,“谢大人又不想上早朝了?”

    谢逐舟目移,“没有的事。”

    这小狐狸现在怎么这么了解他,他真的没有读心术吗?

    读心术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在裴述眼里能让谢逐舟笑容消失的事情并不多。

    目前来说也就两件,喝药跟上早朝。

    裴述瞥了一眼恨不得在躺椅上瘫成一滩猫饼的谢逐舟唇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现在看来这猫大概率不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了。

    准确来说是他那位好父皇把自己的心腹大患丢给他当他的得力助手了。

    有时候啊,还真是世事无常。

    在谢逐舟的百般不愿意下,早朝还是如约而至。

    翌日凌晨,他坐起身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流泪猫猫头。

    以前早八都让他觉得够呛,现在直接来了个早三。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下床洗漱。

    等他紧赶慢赶走到午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早了。

    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大臣站在那里等候着。

    李大人瞅见谢逐舟招了招手,他疑惑的蹭过去就听见李大人说,“看见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谢逐舟:“...谢谢李大人的关心。”

    你们的关心真的好朴实无华。

    他揣着袖子往那一站竖起了耳朵开始偷听旁边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张大人辞官了你们知道吗?”

    “肯定知道,他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我听说啊圣上知道他要辞官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通火。”

    谢逐舟边听边想,看来是张大人的辞官在皇帝的预料之外,而且已经打破了皇帝本来的一些计划。

    “据说张大人带着一家老小还乡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今还是少讨论他为好,莫要触到圣上的霉头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太子殿下办的一件事办的格外漂亮,圣上应该要高兴了。”

    “我还真没听说这件事。”

    “无碍的,等会开始上朝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肯定有很多大臣夸赞太子殿下。”

    谢逐舟摸了摸下巴,在心里“哦?”了一声。

    他等会倒要看看皇帝听见那么多人夸他儿子会是个什么表情。

    这么一想他心里甚至还有点期待,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他可不觉得以皇帝这个德行看见那么多人夸他儿子他会高兴。

    果然,如谢逐舟所预料的那样,当皇帝看着自己脚下的大臣都纷纷夸太子的时候脸色微微沉了些。

    谢逐舟撇头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子,眼看着他得意的屁股后面不存在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转过头去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傻小子是一点都没遗传上他爹妈的聪明劲啊。

    最后在皇帝的一脸强颜欢笑跟太子的得意中下了朝。

    许是因为皇帝的心情不好,这次罕见地没有召见他。

    谢逐舟乐得轻松,不召见好啊,省得他进御书房跟玩扫雷似的。

    一回到景王府,看见的就是哈欠不断的闻人言,“你回来了。”

    谢逐舟被传染地也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下次你能不能替我上早朝。”

    闻人言果断摇头,“不可以呢亲亲,我要是替你上早朝明天咱俩的脑袋就能玩叠叠乐了。”

    谢逐舟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走进小院子里找裴述去了。

    裴述看见他倒有些意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谢逐舟盯着桌子上的糕饼,“今天陛下没召见臣。”

    裴述挑了挑眉,这还真是稀奇,他那个把多疑当常态的爹这次竟然没盘问。

    “去净手吧,这糕饼是给你做的。”裴述低头继续写字。

    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吃甜食,不过谢逐舟肉眼可见的喜欢,吃多少都不会腻似的。

    谢逐舟欢天喜地地跟着柳公公净手去了。

    净完手之后他站在小桌子前捏起一块糕饼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随即幸福地眯起了眼。

    把那块糕饼啃完后,谢逐舟才悠悠开口,“恭喜殿下。”

    裴述勾唇,“恭喜本王什么?”

    谢逐舟瞥了一眼裴述的表情,这人显然已经知道了今天早朝发生了什么,还在这演呢。

    “陛下最近应该要打压太子殿下了。”

    虽然知道裴述在演,但他还是把话说完了。

    裴述有点意外的是,谢逐舟没了记忆竟然还能这么敏锐地摸清皇帝是个什么德行,“哦?怎么说。”

    谢逐舟叹了口气,这小狐狸怎么就不懂说话留白的艺术呢,他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今天早朝,很多大臣都跳出来夸太子殿下,还有说太子殿下如此聪慧,必能早日接过担子的。”

    “陛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直接黑了八度,不过太子殿下并没有察觉。”

    其余的话他就不用说的很明白了。

    这个皇帝执着于让别人认为他是一个明君。

    所以他不会直接的去为难裴旭,他只会再挑一个皇子给予他一些权利,让太子跟他争。

    也就是皇帝眼中所谓的制衡。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裴述当时就是因为这个被废的。

    势头太大,皇帝一边提防他一边又要装成慈父的样子。

    最后把裴旭提溜上来坐了太子的位子制衡他。

    谢逐舟望天,所以说人给自己立那么多人设干嘛呢。

    现在又要处心积虑地考虑提溜谁来制衡裴旭了。

    不过提溜来提溜去最后其实也只有两个选择,吴王或者是裴述。

    其他皇子年龄都不大,提溜上来别说制衡裴旭了,估计都能被裴旭党的大臣们撕成渣。

    吴王跟裴述又是一条战线上的,吴王平时又是不问政事只爱闲云野鹤的性子。

    所以说最后能让皇帝用来制衡裴旭的也就只剩裴述一个人选。

    谢逐舟心里琢磨着,裴述不会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吧。

    裴述饶有兴趣地看着谢逐舟,他知道谢逐舟肯定明白了。

    这盘棋,从自己成为废太子的时候就开始落子了。

    距离那一天恐怕不远了,有的东西得提前开始准备。

    谢逐舟见裴述没有要说的就告退回自己屋子补觉了。

    裴述也没拦他,放他去了。

    他坐在树下自己跟自己对弈,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

    这盘棋,到底要让谢逐舟入局吗。

    裴述此刻竟然有些犹豫跟心如乱麻。

    如果让他入局,以谢逐舟的聪慧能帮自己很多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此局凶险,他此刻竟不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

    柳公公站在他身侧叹了口气,“王爷,莫要沉迷。”

    裴述没说话,轻轻地下了一子,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来是朕来的不是时候了。”

    听见声音的裴述猛地扭过头去,看见皇帝正站在院口向自己走来。

    他心底略微有些意外,起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裴沧笑呵呵的,“起来吧。”

    裴述面上表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

    此刻他心里也意识到这一世跟上一世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上一世到最后皇帝都从未踏足过这里。

    裴沧面色和善地坐在了凳子上,“朕想着许久没来看过你了,一来就看见你在下棋,看来是朕打扰你了。”

    裴述低垂着脑袋,“父皇说笑了,父皇能来看儿臣儿臣很高兴。”

    裴沧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没看见你那个宾客啊。”

    “谢大人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身子约莫着还没养好,现在正在屋子里看书。”

    “父皇若是要见他儿臣现在叫人去叫他过来。”

    裴述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客气跟冷淡。

    裴沧眯了眯眼,弯唇,“不必了,朕是过来看望你的。”

    柳公公低着头弯腰给皇帝奉上了一杯茶。

    裴沧瞥了一杯茶杯里的茶,蹙了蹙眉,“这等茶叶如何入口。”

    裴述低垂着眼睫,“儿臣府上近几个月送来的都是这等茶叶,儿臣让柳公公挑了最好的泡给了父皇。”

    “儿臣自知曾经做错了事,衣食用具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裴沧没说什么,只是脸色难看了几分。

    片刻后,他好似无意般提起裴旭,“你大哥最近事情办的不错。”

    裴述抿了抿唇,“儿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能让父皇这么高兴显然皇兄做的很好。”

    “前些日子皇兄也来看望过儿臣,他跟儿臣说他把父皇交代的事完成的很好,很得父皇的喜爱。”

    裴述面带谦和,“儿臣愚笨不如大哥聪慧,大哥定能为父皇分忧。”

    裴沧弯唇冷笑,“是嘛。”

    裴述也没再多说,自顾自地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院子里静了下来,半晌后裴沧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裴述在他身后轻声,“儿臣,恭送父皇。”

    该说的他都说了,接下来就是狗咬狗的大戏了。

    谢逐舟这一觉美美睡到快中午才爬起来。

    距离吃午饭还有一会,他就溜达着去找闻人言唠嗑。

    闻人言一看见他就好奇地蹭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问,“今早皇帝来说什么了?”

    谢逐舟震惊,“啥?皇帝今早过来了?”

    闻人言,“?”

    合着自己的好兄弟连皇帝今早来了都不知道。

    谢逐舟遗憾揣手,“我早上在屋子里补觉。”

    早知道就不睡了,还能观摩一下前太子是怎么忽悠他爹的。

    多精彩的忽悠辩论赛他就这样错过了。

    谢逐舟满怀着遗憾走回了小院子里,裴述不知道去哪了,并没有坐在他一直坐的那个小桌子面前。

    他选择回到自己的小躺椅上继续躺着数白云。

    裴述坐在一个屋门紧闭的,小房间内听着自己眼线的汇报。

    “的确如王爷所预料的那般,皇帝的病大概率跟玄清道长还有苏皇后有关。”

    “属下亲眼看见那日在御花园玄清道长递给了苏皇后一个盒子,说里面是香丸。”

    裴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看来苏清雅的手段跟上一世一样。

    用掺了药的香丸让皇帝的身体出问题,然后再让自己朝中的势力引荐玄清道长入宫。

    玄清道长给皇帝炼制丹药,皇帝服下后苏清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停止用香丸。

    给皇帝营造一种他吃了玄清道长的丹药身体就会好起来的假象。

    有了这个假象皇帝自然重用玄清道长。

    再让玄清道长哄骗皇帝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还想再借着玄清道长之手除掉自己。

    不过接下来皇帝一定会开始有动作,苏清雅要有的忙了。

    算着已经到了午餐时间,裴述让自己手下退下后起身走进了厅内。

    一进去就看见谢逐舟盯着小案上的饭菜蓄势待发。

    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王爷来了,快来吃饭!”

    裴述弯眸,眼睛里都是自己没察觉到的温柔,“嗯。”

    谢逐舟等他半天了,裴述不回来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先吃。

    虽然柳公公刚刚说他可以先用午餐,但他还是打算等裴述回来一起。

    王爷都没回来他这个大臣先吃多不礼貌啊。

    这边谢逐舟埋头炫的正香,另一边御书房内查清一些东西后的皇帝气的吃不下饭。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皇后会借着自己的手去示威。

    今天看见景王府给他奉上来的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可从来没要求内务府苛待景王。

    他回来后派张公公一查,竟然是苏清雅的吩咐。

    内务府误以为苏清雅的吩咐肯定就是自己的吩咐,二话不说就办了。

    还有今天早朝那群大臣们突然跳出来对着裴旭就是一顿夸。

    说什么能早日为自己分忧,自己还正值壮年,需要儿子分什么忧。

    一个个的都替自己的儿子盯着自己的龙椅。

    皇帝突然大发雷霆地砸碎了一个花瓶,下人们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呼吸。

    张公公也不例外,他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