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舟并没有想到自己哪里又惹裴述不高兴了,索性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谢逐舟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低头美美炫了起来。
虽然裴述已经成为了废太子,但是厨房里的这位厨师厨艺实在了得。
他都有一种想给这厨师打包带走的心情了。
吃饱喝足后,谢逐舟盯着那碗黑黢黢的药犯了难,让他喝这药还不如让他出去跑几圈。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摆在窗户前的小盆栽上。
此刻谢逐舟心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估摸着裴述应该还在吃午饭不会过来,端起药碗伸手就往小盆栽里倒。
刚倒完一抬头,就跟不知何时站在窗外的裴述对上了眼,谢逐舟拿着碗的手一抖。
裴述:“...”
谢逐舟:“...殿下,你听臣狡辩。”
裴述挑眉,一脸我都看见了你还想怎么狡辩。
谢逐舟心虚,怎么自己第一次干这种事就被逮了个正着啊。
“臣...臣也是头一回干这事,初犯初犯。”
裴述点头,“本王看出来了,谢大人倒药的动作略显生疏。”
谢逐舟羞赧低头,倒也不用眼睛这么尖,跟猫头鹰附体似的。
“柳全。”
“奴才在。”
裴述摇着扇子瞅着谢逐舟,“去给谢大人再重新煮一碗药来。”
“喳。”
谢逐舟:“...殿下真的不用了...臣觉得臣现在健康的可以打一套太极拳。”
裴述疑惑,“太极拳是什么东西。”
谢逐舟也就是一时说顺嘴了,忘了这个朝代并没有什么太极拳这回事。
他只能干巴巴地回答,“臣曾经在老家学的几个动作。”
裴述点点头,“来一段给本王看看?”
谢逐舟一口气哽住,“殿下,这就算了吧,臣磕坏了脑子已经忘了。”
裴述抿唇一笑,“这时候谢大人倒承认自己脑子磕坏了。”
谢逐舟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听听,这说得是什么话。
他正在心里嘀咕裴述的时候,柳公公端着一碗正在咕嘟的药就走了过来。
谢逐舟满脸绝望,这药他是一定要喝吗?
裴述叹了口气,跟个小孩似的,“喝完给你糕饼吃。”
谢逐舟听见糕饼就来劲了,“凉会臣就喝。”
裴述把碗搁在了桃树下的小桌子上,“过来坐着吧,本王倒要看看你喝不喝。”
谢逐舟几步就蹭了过去,满脑子都是今早吃的糕饼。
十几分钟后,药慢慢凉了下来。
谢逐舟捧着药碗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仰起头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裴述坐在他对面温和地笑,“看来之后还得本王看着谢大人喝药,不然谢大人窗台上的那个小盆栽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谢逐舟:“...”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
不过这事的确是他先偷摸倒药被抓了正着。
谢逐舟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臣知错了,臣之后一定守护好小盆栽,不再喂它喝药了。”
裴述哼笑了一声,没再跟他计较。
站在两人身后的柳全头顶问号,他总感觉自家主子有哪里不太对,但他又说不上来。
喝完药后,裴述站在小桌子前写万寿图。
谢逐舟很自觉地站在他身侧给他磨墨,顺便拍一波马屁,“殿下的字真好看。”
裴述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幅万寿图已经快完成了,曾经他母后也给皇帝写过万寿图当生辰礼。
他母后格外用心,都是在宝华殿写的,每写一个寿字就朝着神佛磕一个头。
一幅万寿图准备了将近大半年才完成,完成后他母后的额头泛红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惜真心错付,她真心当作夫君的人跟她自认为最好的姐妹联起手来要了她的命。
裴述自然知道皇帝对他母后是有情的,不过这份情在他心里完全没有自己的权利地位重要。
皇帝的情跟他的人一样虚伪。
不过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皇帝对他母后曾经的一点点旧情。
最后一个寿字的最后一笔,裴述写的格外苍劲。
站在他身旁的谢逐舟心说这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希望皇帝万寿,这架势像是巴不得他明天就寄。
写完字迹干透之后,柳公公走上前把那幅万寿图收了起来。
裴述忽然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谢逐舟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谢大人知道的,本王现在被软禁在此,这万寿图就需要谢大人去送了。”
谢逐舟:“...”
其实,他也可以不知道的。
谢逐舟头如斗大,他怎么天天不是跟小狐狸斗智斗勇都是跟老狐狸斗智斗勇。
他悄悄叹了口气,“臣知道了。”
几日后,万寿节如期而至。
谢逐舟揣着装有万寿图的锦盒就出发赴宴了。
柳公公站在裴述身后面露担忧,“殿下,谢大人他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裴述摇头,“他很聪明,不会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晚宴上,皇帝看起来已经乐得要起飞了。
玄清道长上供了一颗丹药,“陛下,这颗丹药贫道最近刚炼成的,吃一颗即可延年益寿。”
皇帝显然被这句延年益寿取悦到了,笑的眼睛都要没了,“好好好,爱卿有心了。”
他伸手就把小盒子打开了,取出里面的丹药就着酒服了下去。
在底下看的认真的谢逐舟:“...”
这样吃真的没问题吗?怎么有一种头孢配酒的感觉。
他现在不光觉得皇帝身体有问题了,他觉得皇帝精神状态也不咋好。
很快就轮到他上前送礼了,谢逐舟走到皇帝面前行了大礼,“臣替景王殿下给陛下献上寿礼。”
谢逐舟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起锦盒,递了上去。
皇帝打开后看了一眼就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开口,“景王有心了。”
苏清雅面上温温柔柔地笑着,“述儿还真是好孩子,旭儿也给陛下准备了寿礼,陛下快瞧瞧。”
皇帝挥了挥手让谢逐舟下去了。
完成任务的谢逐舟一身轻松,走回去坐在桌案前美美进食。
谢逐舟吃相很好,他也是略吃了一点垫了垫肚子。
晚宴进行到尾声,皇帝就先行离开了,大臣们都放松了许多交谈喝酒。
不过除了李大人没人跟谢逐舟喝就是了。
景王被软禁他们恨不得离景王府的人越远越好,生怕自己被牵连。
李大人也是偷摸过来跟谢逐舟喝了两杯喝完就离开了。
晚宴结束后,谢逐舟本来打算回去了,他刚走到殿外就被张公公喊住了,“谢大人,陛下召见。”
谢逐舟不敢耽搁,跟在张公公身后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那,皇帝正看着裴述写的那幅万寿图沉默不语。
谢逐舟在殿中跪了老半天,皇帝才像刚想起来有他这个人似的开口,“爱卿平身。”
皇帝瞅了他半天才问,“这幅字是景王写的?”
谢逐舟低头,“是,臣看见景王殿下日日都在写这幅万寿图。”
这句话说完后,谢逐舟也没再开口。
皇帝忽然笑了,“你怎么不跟朕夸景王,也不夸这字好。”
谢逐舟警觉:坑来了。
他依旧低着头,“臣认为,陛下喜欢这幅字,它才称得上是好字。”
皇帝听的哈哈笑了两声,“那爱卿又为何不夸景王呢?”
谢逐舟语气平淡地回答,“臣是陛下的臣子,众皇子的好坏功过不是臣可以妄自定夺的。”
皇帝撑着额头打量着谢逐舟,“朕从前倒没发现爱卿如此机敏,最近这段时间爱卿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谢逐舟摇头,“臣无能,景王殿下并不是很信任臣,臣没能跟殿下说上几句话。”
“不过景王殿下还是跟前些日子一样,每日舞剑读书写字。”
皇帝看样子像是信了一多半,“朕的儿子朕还是了解的,他的确多疑。”
“爱卿回去继续看着吧,有什么异样及时禀告朕,你的功劳朕都记得呢,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赏赐。”
谢逐舟心说这就开始给他画大饼了,面上还是行了礼,“谢陛下隆恩。”
他缓缓小碎步退场了,出了御书房他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御书房内的皇帝,“张盛。”
“奴才在。”
皇帝揉着额角,“你觉着那谢逐舟说的话有几分真。”
张公公沉吟了一下,“奴才倒觉着谢逐舟的话不像是假的,景王殿下的确多疑。”
皇帝轻哼了一声,最后也没说什么,“罢了,朕去看看欣贵妃。”
“喳。”
谢逐舟打着哈欠走在回景王府的路上。
还好皇帝生日放假三天,要不然他明天得困得爬着去上早朝。
他刚走进景王府,就看见了困得直点头的闻人言。
“不应该到你休息的时候了吗?困成这样怎么不去睡。”
闻人言听见谢逐舟的声音稍稍打起了精神,“我这不是怕你一去不复返嘛,你没事就行,我回去睡了。”
他转过身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谢逐舟看着闻人言的背影摇头,这傻小子。
他走进小院里,看见裴述正坐在院中仰头望月。
“殿下,臣回来了。”
裴述听见声音抬抬下巴,示意他坐。
谢逐舟了然,这要听他汇报工作,他坐下把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述。
裴述听完勾了勾唇,他这次的目的并不是想让皇帝去念所谓的旧情。
他的目的是让苏清雅着急,听谢逐舟说的苏清雅急着转移皇帝的注意力到裴旭身上。
以皇帝那个性子,又要开始盘算着找谁去制衡裴旭了。
裴述还在想而谢逐舟又饿又困,早知道晚宴的时候他就多吃几口了。
裴述摆了摆手,柳公公端着碗粥就过来了,“吃吧。”
谢逐舟眼睛都亮了,喔喔,是肉丝粥!他都闻到香味了!
他咽了咽口水,“殿下特意给臣准备的?”
裴述没回他,但不影响谢逐舟快乐炫饭。
裴述坐在那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谢逐舟在宴会上肯定没吃什么东西。
所有人去参加万寿宴都不是奔着吃东西去的。
裴述猜到了谢逐舟是不想丢景王府的脸面才猫叼似地吃了几口。
谢逐舟吃饱后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眯起了眼。
“今夜就不喝药了,回去睡吧。”
谢逐舟:“?”
今晚裴述怎么这么好心,不会又在给他挖坑吧。
裴述扶额,“你今夜肯定喝了酒,不能喝药了。”
谢逐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都差点忘了自己今晚喝了酒。
他向裴述道了谢后就脚步轻快地回房间了,一天不见他的床,甚是想念。
谢逐舟刚离开,裴述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柳全,怎么说。”
“谢大人在御书房的回答和刚刚对您说的是一样的,干爹说陛下看起来是信了。”
“另外,今晚陛下未宿在皇后处,而是宿在欣贵妃处。”
裴述点头,“本王知道了。”
他还真没看错自己的“心腹大患”,果然很聪明。
华清宫内,苏清雅抬眼瞥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宫女春桃,“你是说今晚陛下去了欣贵妃那?”
春桃点头,“奴婢去打听过了,今晚陛下直接摆驾去了云福宫。”
苏清雅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难看。
皇帝已经半个月没进后宫了,今天还是万寿节,他竟然选择宿在了欣贵妃那,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别的她都不怕,她并不在乎皇帝心里有没有她,她只怕皇帝不再看重她的旭儿。
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又不惜铤而走险,就是为了日后旭儿能顺利登上皇位。
到时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
春桃揣摩着苏清雅的表情,“娘娘,陛下心里肯定是有您的,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苏清雅摆手,“下去吧。”
皇帝心里有没有她都是小问题,苏清雅略思考了一下。
她不能明天一早就去找皇帝,这样会显得她过于急切。
傍晚的时候再提着银耳羹,去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就够了。
男人嘛,都吃这套。
苏清雅望着自己身侧烟雾袅袅的香炉,盘算着之前玄清道长给她的香丸要用完了,这两天要再去问他要一些。
窗外一声闷雷响起,随即下起了细密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