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星阑醒来时天色还是暗的,火堆依旧燃着,身边已经没了白狼的影子。
她爬起来四下张望,担心它跑去前面会吓到那些幸存者,结果却看到驰向野正蹲在水池边,摁着白狼给它……洗脸。
她悄悄走过去,一人一狼正在努力对抗。
白狼满脸不乐意,可它拗不过眼前这个执着的男人,只能骂骂咧咧扭头躲避。
驰向野拿着毛巾边给它抹脸边嘀咕:“脏成这样还不洗洗,昨儿那一脸血全蹭星星身上了……”
步星阑站在他背后看了半天才开口:“你干嘛呢?”
驰向野回头见她醒了,赶紧露出一张笑脸,“睡好了?”
“问你呢,这是干嘛?”
“给它稍微洗洗,看你总搂着它,弄干净抱着也舒服点。”
白狼从他怀中探出头,委屈地低呜了声,一张本就标志的脸变得更加白净漂亮。
步星阑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前蹲下,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就看到了它脖子上的项圈。
“这是……”她托起上头的吊坠。
狼牙上端被半截空弹壳包住,又用铁线紧紧包裹束缚,弹壳上端打了孔,延伸出一只金属环,牢牢嵌入安全带卡扣里。
这做工细致中透着一丝粗犷,明显不是艾利威的风格。
“你做的?”她试探着问。
“嗯,昨晚洗毯子的时候发现了狼牙,应该是那头母狼的。”驰向野提议,“你要养它就给它个身份吧。”
步星阑微微皱眉,“可它又不是狗。”
驰向野轻笑,“给它项圈并不是为了限制它,就当是留个纪念吧,毕竟这是它妈妈留下的东西。”
步星阑思考片刻,突然觉得雪狼遗落牙齿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正这么想着,驰向野又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有两颗,顺便给你做了个小东西,听说狼牙可以驱邪避凶,保平安的。”
步星阑低头看过去,只见宽大的掌心躺着一只手链,纯黑色皮绳结成一张小网,将另一颗雪白的獠牙温柔包裹。
两端延伸出的绳子编成了简单大气的结,中间还点缀着几颗花花绿绿的彩色石头,已经打磨掉了棱角,变得圆润光滑,色泽莹亮。
凭良心说,很漂亮!
步星阑着实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又想起他不仅会画画,还画得那么好,想来审美绝对在线且富有艺术细胞,和她完全不同。
没等她回应,驰向野拉起她的右手亲自给她戴上,调整好绳扣大小。
末了实在没忍住,低头在她的腕骨上轻轻落下一吻。
步星阑耳根霎时间变红发烫,有些局促地抽出手,默默欣赏片刻后勾起嘴角展示给白狼看,顺便问道:“你不会介意吧?”
白狼看着她的手腕,咧开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还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两口。
“它应该不会介意。”驰向野推开狼头又道,“星星,给它起个名字吧。”
步星阑微微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笑意突然僵住。
“喜欢它就给它名字,好好养着它,等回到岛上也给小袋熊起一个吧,它一直在等你。”
驰向野再度握住她的手,抬起头专注地望着她,双眸中流淌着难以忽视的柔情。
那眼神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人莫名心悸的同时又觉得心安,好似寒冬里的一抹阳光,诱惑着她不自觉想要靠近。
“星星,不要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接受。”驰向野的手很暖,说出口的话也一样温暖。
“无论是大咪还是小袋熊,我们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不要怕……”
于是,白狼拥有了新名字,一个除驰向野外,所有人都吐槽不够霸气的名字。
它叫大白。
对一头狼来说确实显得有些儿戏。
步星阑依旧秉持着“贱名好养活”的理念,主要她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
况且她觉得大白这个名字好记又好叫,还能概括白狼的特征,各方面都挺合适,堪称完美!
大白似乎也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围在步星阑身旁寸步不离,完全一副狗腿样。
艾利威又把头盔和防风镜改进了下,还找了件淘汰下来的战术马甲稍微改制了下,变成了大白的新装备。
陆谨言笑着问:“这狗……不是,这狼正式入编了?”
高弘调侃:“多帅啊!这特么才是警犬!”
驰向野点头:“这样也好,省得吓到别人,这么一看跟狗也没啥区别。”
大白发育有些迟缓,平时脸上也不见凶相,看起来确实像头体型中等的银白色猎犬。
雷克斯对龙焱这位“新成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可惜大白不太待见他,总是爱搭不理,偶尔还对他龇牙,倒是对邦妮还算友好。
“队长,你长得可能不符合它的审美。”哈里捧腹大笑,“这小东西还知道讨好美女!”
想想又觉得这话不太对,连忙改口:“估计是喜欢长得漂亮的!”
吉米也赞同道:“我看除了小步,它也挺喜欢小艾,你们东方人管这个叫什么来着?”
凌云冷哼一声:“颜狗。”
天色渐亮,大伙准备启程。
西北地方部队的三名军人运气不错,都熬了过来,后半夜时感染症状就开始减轻,到了早上除了还有些虚弱无力外,基本已经没有大碍。
倒是有两名被感染的幸存者,这一夜彻底展现出了变异反应,雷克斯果断地将他们带出去解决了。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有人变异说明他们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再也无法对抗病毒,后面被侵蚀的感染者只会越来越多。
情况刻不容缓,众人稍作整理,在东方泛白时踏上了去往温哥华的道路。
昨晚驰向野和雷克斯几人再次研究了护送路线,决定不走卡尔加里,改道往西北。
先沿北萨斯喀彻温河岸上加拿大横贯公路,而后经532国道往边境,过了两省交界后再一路南下。
这一路虽然不确定因素稍多,但可以节省六小时左右,值得一试!
时间刚过五点,按照他们的设想,抓点紧的话应该能赶在午夜之前抵达温哥华。
虽然后半程黑天赶路确实比较危险,但他们有两辆装甲车开道,十七名军人护送,加上弹药充足,问题应该不大。
然而理想总是丰满的,残酷的现实总会不经意给人狠狠上一课。
车队一路往西,除了军方的装甲车和三辆大巴外,另外还有一辆二十一座中巴车载着二十四名感染者,走在最后。
这辆车由马修驾驶,驰向野和雷克斯负责押送,毕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一拨人,两位队长不得不重视。
步星阑依旧开着挎斗摩托带着大白,时而穿行在车队间,时而跑到最前头,偶尔还会短暂脱离大部队,冲到旷野之上。
陆谨言说的没错,开摩托车是有瘾的,如今她已经骑得相当熟练,大白坐在她身旁也是轻车熟路,时不时昂首长啸两声。
驰向野靠着副驾位席地而坐,望着车窗外。
怕步星阑着凉,他早就已经将外套脱下来强制对方穿上了。
看着她在白茫天地间纵情驰骋,驰向野似乎也能感同身受那份恣意和放纵,嘴角不由自主微微勾起。
前头五百公里还算顺利,花了将近八个小时终于抵达两省交界。
人和车都需要休息,他们在落基山脉最高峰、罗布森山脚下的草场露营地休整一小时后,再次启程绕过山脉,转道南下。
后半段行程刚刚开始,又有两人表现出了感染特征。
雷克斯没再浪费子弹,而是选了个空旷的地方将人放下,给了他们少量的食物和水之后就果断离开了。
前面大巴车里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步星阑回头看着伫立在旷野中满脸茫然、手足无措的年轻女人,心头逐渐被阴霾掩盖。
须发花白的族长怀抱小女孩,眼含热泪,沙哑的嗓音像是干涸的河床,裂痕斑斑。
他说:“孩子,今后你母亲的名字就由你来继承,从今往后,你叫Jasm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