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车队已经沿着空无一人的五号公路行驶了三个多小时,中巴车上只剩下十四人。
越来越多的感染者被病毒侵蚀,他们在完全失去人性之前,被抛弃在了荒野之中。
距离温哥华还剩最后五百公里,天色越来越暗,入夜之后视野受限,车队速度多多少少都会慢下来一些。
保守估计,他们还需要六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和预先设想的差不多。
开中巴的已经换成了费奇,车内氛围有些压抑。
雷克斯反跨在副驾座位上,单手压着腰间配枪,驰向野靠在车门边,目光中暗藏警惕。
又过了一小时,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气氛愈发紧张。
雷克斯冲着费奇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原本就吊在车尾的中巴速度更加慢下来,缓缓朝着马路边缘靠拢。
驰向野往后挪了一步,守住出口。
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车内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发难!
他用克里语大喊一声:“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扔下!”喊完就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驰向野扑了过去。
“砰”一声枪响,雷克斯一丝犹豫也没有,直接放倒了对方,举着枪冷声威胁:“都别动,否则我不保证你们还能不能活到变异!”
中枪的男人倒在地上抽搐,却没有马上死去,若是正常人类心口被子弹击中的话,早就当场死亡了。
“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是真的想帮我们!你们这些骗子!”
“对,说什么带我们去温哥华找医生救我们,放屁!根本没得救!你们只是想把我们骗出来丢弃!”
“骗子!伪君子!满口谎话!!”
雷克斯这一枪引得车内十几名感染者更加愤怒,驰向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光看对方神态语气,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知道,这些人的大脑都已经被病毒侵蚀,变得暴躁易怒,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两边的队员听到枪声,纷纷在频道内询问,雷克斯没多说,只让他们继续往前不要停。
一个年轻男人振臂高呼道:“他们要杀我们!快跑,一起上!冲出去!!”
雷克斯扬手又开了两枪,子弹穿过车顶,硝烟味在车厢中扩散。
然而这完全无法吓住对方,理智告诉他,该放手了!
费奇已经将车停下,转身端起枪对准感染者,迅速闪到雷克斯身旁,反手按下开门键。
驰向野先一步下车,立刻架起武器,雷克斯紧随其后。
这个开门程序是预设好的,只会开启两秒,对特种兵来说,两秒足够他们脱身了。
然而正当费奇准备离开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驾驶座旁边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对方大概十四五岁,是这群人里仅剩的女孩,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得实在可爱。
她用英文喊了一句:“救救我!”
费奇心一软,下意识捞了她一把,看她神色正常,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就想带着她一起下车。
他刚把对方拽起来,转身要走时,那女孩突然张大嘴扑上来,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这一刻哪还有什么可爱的小女孩,那就是个已经变异的怪物!
她的脸上青筋暴突,皮肤上纵横交错着紫黑色纹理,眼球周围布满血丝,一双本来就大的瞳子瞪得更大,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一击得手之后,她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双手一推,将已经僵住的费奇推到了人群中!
被咬中大动脉的男人满脸不敢置信,抬起左手捂住了颈侧,飙射而出的鲜血就像是效果最好的兴奋剂,勾起了所有感染者嗜血的本能!
他就这么瞬间被淹没了!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车外,刚下车回头看到这一幕的雷克斯差点疯掉,他立刻转身去阻止车门合上,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驰向野已经抡起枪托开始砸车窗,坚硬的防弹玻璃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没有立马崩开。
耳旁引擎轰鸣,步星阑驾驶着挎斗摩托冲上来,停稳后直接站起身飞起一脚,将整块玻璃踹离了窗框。
三人爬进去放到了十几头刚刚变异的感染者,雷克斯发了疯般将尸体扯开,终于露出了被压在最低下的那道身影。
费奇已经不成人样了。
作战服完全被扯裂,左臂和右腿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明显是撕咬所至,两边脸颊缺失,左耳也没了大半。
最糟糕的是,他的颈部动脉被咬断,身体大量失血,情况危在旦夕!
他实在伤得太重了,重到雷克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活不成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战友身边,连去碰触都不敢,他想嘶吼、想发疯、想做点什么,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驾驶大巴车的已经换成了三名地方军,他们还在继续往前,两辆装甲车掉头赶了回来。
邦妮冲在最前头,刚上车一见这情形,她惊得话都说不出来,立刻捂住了嘴。
“不该……不该带着他们的……”雷克斯喃喃自语,悔不当初,“为什么要着带他们?反正都已经感染了!没救了!”
步星阑上前二话不说将他踹到一旁,手上已经拿出了药箱和急救用品。
邦妮见状立刻上前帮忙。
费奇伤得确实非常重,但其他几处都不足以致命,只是会让他痛不欲生。
而他此时他恐怕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休克了。
颈动脉断裂是最为凶险的情况之一,无论怎样,第一要务是立即止血。
步星阑心里虽然清楚,这样的情况很难救回来,但她做不到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尝试。
费奇虽然不是龙焱的人,但同样也是战友!
“用指腹按压出血动脉,靠近心脏末端两到三公分,尽可能压在深部骨骼上。”
她一边指导邦妮,一边拿出止血带和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周围牢牢包裹。
出血在邦妮的按压下停住了,雷克斯立刻扑上来问:“有救吗?”
步星阑神色凝重道:“颈动脉是为大脑供血的主要血管之一,被切断后血液无法流入大脑,会导致大脑迅速缺血缺氧,大脑细胞也会开始死亡,通常在几分钟内就会出现永久性损伤。”
“不用跟我科普!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救!”雷克斯的语气算不上和善,他盯着步星阑,双眼通红。
驰向野默默按住他的肩膀。
步星阑摇头,“大脑对缺血耐受时间非常短,基本上超过六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并发症,比如植物人、血管性痴呆、脑死亡,除非能够立刻手术接上,否则……”
“那你快给他接上!你不是懂医术吗?”听她这么说,雷克斯慌了。
步星阑拧着眉头答道:“我不是医生,更不会如此精密的手术!”
“那怎么办?”驰向野问,“我们就算会飞,也不可能在六分钟之内赶到温哥华找医生救人!”
他觉得步星阑一定有别的办法,不然她不可能贸然出手。
“你说话啊!还有办法吗?”雷克斯吼了一声。
邦妮按住血管不敢动,只能回头安抚道:“亲爱的,不要这样。”
车内车外,十几双眼睛全都盯紧步星阑。
她抬起头看着雷克斯,冷声问道:“他的基因评测等级是什么?”
对方让她给问懵了,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突然问起了基因问题。
还是吉米反应比较快,扒着车窗探头道:“我记得是B,我看到过他的入伍资料!”
邦妮也点头,“对,是B级,你问这个做什么?”
“B……”步星阑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差不多够了,拼一把!”
“拼什么?”雷克斯刚问完,就见她从背包最里侧掏出了一只盒子打开,里头的东西他见过!
“K3?”
步星阑双眸一沉,“不,这是K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