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末世了，谁还有空谈恋爱》 第1章 别逼我多管闲事 痛，十足的痛。 “步星阑，你去死吧！” 嘶吼声响在耳畔，尖锐空洞，她试图睁开双眼，却被鲜血模糊了视线。 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断了，她努力转动头颅，想弄清楚究竟是谁杀了她！ 却只看到一只沾满粘稠血液的脚踝，和一个不甚清晰的图案…… 步星阑猛地睁开双眼，房中亮着柔和的暖光，她却心头狂跳，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喘不过气来。 她坐直身子，大口呼吸，眼底是还未散去的惊惧和不甘，耳畔疯狂的咆哮声似乎仍在回荡。 四年了，重生在这末世已经第四年，依旧会时不时梦到这一幕。 本以为只要远离那个地方，平安度过上辈子的死亡节点，一切就都能过去，但这个梦魇却在一遍又一遍提醒着她。 过不去，根本过不去！不揪出这个凶手，这辈子她都会沉溺于噩梦之中，无法自拔！ 口干舌燥，她下床倒了杯水正要喝，连接地面的监控设备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赶紧抓住，跑了就亏大了！” “别喊！这儿不是绝对安全区！” “怕什么？ 附近有哨塔，丧尸不敢来！” 步星阑嗤笑一声，大半夜不在庇护所里躲着，跑出来瞎逛不说，还敢大言不惭断定丧尸不会来！ 连她这个在这儿躲了整整三年的人，都没有自信如此断言。 当然，她不会好心到出去提醒他们早点回家，末日之后，世界秩序崩坏，到处充斥着暴力和犯罪，冲突争斗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经历了一次死亡的人更懂得什么叫“明哲保身”，她只想好好苟下去，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转向床尾旧沙发：“大咪，冷不冷？要不要……”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红棕色沙发上空无一物！ 她放下水杯，猛地扑到监视器前。 视频画面快速转动，搜寻，果然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找到了更加黝黑的一团。 “这家伙！大半夜又乱跑！” 话音刚落，监视器中传来枪响！ 步星阑咒骂一声，抓起桌上的防毒面罩…… 摇晃的树影如同鬼魅般狂舞，遥遥传来桀桀怪叫声，不知是什么鸟类，暗夜中听来分外刺耳。 冷风阵阵吹过，枯枝败叶卷着废纸垃圾，飞到半空。 一道人影跌倒在地，细瘦的肩膀抖动着，整个人不断往后缩，用力摇头：“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 “挺能跑啊你！非得逼老子出手！” 抖得不成调的嗓音被粗鲁打断，追过来的两个男人身形健硕，对比鲜明。 其中一人踩住他正在流血的腿，另一人直接上手，揪住了受害者的头发，强迫对方仰起头。 男人双眼一亮，目光变得淫邪：“哟嚯，长得还真不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被制住的人有着一张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脸，虽然扭曲着，也照样能看出样貌不俗。 伤口被踩，血腥味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煞白，差点没背过气去，没说完的话卡在唇齿间，全都化作了呻吟和呜咽。 “嘿，你轻点儿！瘸了就不值钱了！”男人开始“怜香惜玉”起来。 “瘸就瘸呗，能用就行！快点扛回去，真麻烦！”另一人明显已经不耐烦。 两人正要动手，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窜出，猛地扑向其中一人！ “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上突然一凉，温热液体喷薄而出，足足彪出去两米远！ 他捂着颈侧，双眼瞪到最大，眼珠子快要掉出来，到死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没的。 黑影落地，踩着满地猩红血液，朝着另一人踱了两步，发出一声低沉咆哮。 “别、别过来！”男人吓疯了，转身拔腿就跑。 黑影压低身子，后腿一蹬，再次追了上去！ 死到临头，男人终于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武器，可还没等他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先行一步击中他的右手腕。 惨叫声中，手枪飞了出去，男人踉跄着摔倒，下一秒便被追上来的黑影扑了个正着。 凄厉嘶吼响彻黑夜，血腥味更浓了。 步星阑快步赶到黑影旁，抬起脚尖碰了碰它的臀部，不满抱怨：“大晚上谁让你跑出来的？” 黑影抬起脑袋，露出一双盛满无辜的灰绿色眼瞳。 竟是一头全身漆黑的豹子！ 步星阑无奈叹了口气，没好气地提醒着：“拖去下面吃，别在这儿！”说完回头看了眼场上还活着的另外一个人。 连呻吟都没了，估计已经被这阵仗吓傻了吧？ 她皱了皱眉，只觉得麻烦，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藏身点，若不是自家宠物大半夜瞎溜达，她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 在这末世，任何一个好心的举动都有可能置自身于万劫不复，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喂，能自己走吗？”她冷漠地问了一句，但也只是问一句而已，没打算上前帮忙。 那人终于回过神，嗓音抖得像筛糠：“不、不行，我中枪了！” 步星阑“啧”了一声，正考虑要不要打晕他，扔远点，然后跑路，耳中突然捕捉到一阵“沙沙”声。 像是什么爬行动物正在贴地滑行，速度极快，那动静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她背脊一凉，盯着声音传来的源头低声问：“听到什么没有？” “什么？没有啊！” 噪音快速接近，步星阑看了眼地上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那位，咬咬牙，转头喊道：“大咪！拖他下去！” 黑豹正努力将壮硕男人的尸体往窝里拽，它虽是大型猛兽，但身形并不算健壮，甚至有些瘦削。 听到召唤，它立马放弃目标，转身奔到主人前头，叼起少年的衣领往后退。 与此同时，步星阑也将先前死去的男人揪起来，举着快有自己两倍大小的躯体，使劲朝着黑暗中丢了过去！ 少年瞪大双眼，顾不上后背臀部和地面剧烈摩擦带来的疼痛，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好大的力气！ “咚”一声，重物落地，暗夜中传来“咕咕嘎嘎”声，夹杂着一阵桀桀怪叫，“沙沙”声愈发密集。 步星阑头皮发麻，怎么这么多？ 这里虽然不是绝对安全区，但也不应该突然出现这么多啊！ 她捡起先前那个男人掉落的手枪，两只枪管一起冲着黑暗，快步往后退。 利齿啃噬骨肉的动静和低哑的嘶吼声令人胆颤，一具尸体根本不够它们分吃，不过眨眼间，噪音便停了。 步星阑双眸一紧，转身大喊：“跑！” 第2章 这玩意儿哪来的 “砰砰”两声枪响，步星阑矮下身子，在腥臭气息挨上来的前一秒，弯身从敌人胳膊底下滑了过去。 身形异常灵活，走位绝对精准！ 这是上辈子无数次战斗攒下的经验，是赖以生存的重要技巧，是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保命本能！ 可情况不容乐观。 眼前这怪物名为“舔食者”，是官方公布的丧尸中较为少见的一种，战斗力不弱。 西元二零二六年夏，人类过度开发和污染导致蓝星能量日益枯竭，一种未知病毒悄然出现，迅速蔓延至全球， 七成以上人类文明遭到破坏，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感染病毒，成了无知无觉、没有情感、只会追逐血肉的怪物！ 幸存者苟活在高墙内或地穴下，艰难求生。 这是灾难后的第三年，如今的丧尸除了只会在大街上游荡扑人的普通品种外，其中一部分逐渐拥有了灵敏的嗅觉和矫健的身手。 比如此刻遭遇的这群。 舔食者喜欢在夜间出没，擅长贴地快速匍匐前进，长约半米的舌头在行进中不断扫荡地面，靠着残留气味搜寻可供食用的新鲜肉体和血液。 一头怪物脊背一挺，昂起披满白发的头颅，发达的上肢支撑地面，整个身体如同弹簧般一跃两三米高，张着血淋淋的利爪，放声尖叫！ 步星阑躲过抓挠，转身只见另一头舔食者的血盆大口已经近在眼前！ 烂肉般的长舌翻卷着，黄牙沾满黏液。 辣眼睛。 她暗自庆幸自己戴着防毒面罩和护目镜，不然一定会被熏死！ 这些怪物一脸凶狠，两眼却空洞无神泛着死白，铅灰色皮肤在暗夜里透出瘆人冷光。 又是几声枪响，她果断击碎了两头舔食者的脑袋，且战且退，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手中两把枪威力都不算大，弹匣只有九发。 要杀死一头丧尸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爆头，就算每一枪都能命中，两把枪剩余的子弹加起来也不够。 眼前这群丧尸初步估计绝对不会少于十头。 坑爹的局面！ “打瓶子！”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什么瓶子？步星阑脑袋微侧，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只长颈玻璃瓶，正快速划过，朝着丧尸群飞了过去！ 来不及细想，她举枪瞄准，在瓶子与敌方接触的瞬间扣动了扳机。 火光轰然爆开，是自制燃烧瓶！幸存者常拿来对付丧尸，效果很好！ 当先两头丧尸被汽油淋到，烈火立即包裹了上去，它们翻滚抽搐着，凄厉嘶吼起来。 步星阑大步后退，正打算给它们补上两枪，背后又扔来几只燃烧瓶。 这回不用开枪，火源接触到更多燃料，烧得愈发猛烈，没沾上的也被暂时阻挡，踟蹰着往一旁躲避。 步星阑毫不含糊，立刻举枪射击，将企图绕过来的怪物统统赶了回去！ 大火很快烧出了一道火墙，将它们悉数挡住，一时间嘶吼声震耳欲聋，焦臭味充斥四周！ 步星阑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少年已经背靠着大树站了起来，手中还攥着一只燃烧瓶。 他将最后一只瓶子丢进了怪物堆，又给它们加了把油，接着便滑到了地面上。 步星阑此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哪儿来的这么多瓶子？ 但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又补几枪之后她抽身疾退，快步奔到少年跟前。 他的左腿已经扎上了止血绷带，血色虽然透了出来，但没有再往外流。 她眯起双眼，一把拽起他就往庇护所方向跑。 那十几头舔食者并没有全部被大火波及，还有几头躲在后面游荡徘徊，只是暂时被挡，不敢过来而已。 况且除了它们，很难保证附近没有别的丧尸，此地不宜久留！ “你慢、慢点！疼疼疼……”少年哀嚎着，臀部再次受到摧残，比先前被黑豹拖拽时还要颠簸！ 大咪回头看了眼还在火焰中挣扎的怪物，叼上先前那具壮汉的尸体，紧跟主人身后快速离开。 隐蔽的通道内，步星阑穿过重重封锁，终于回到自己苟活了三年零三个月的地下避难所。 阴冷空间内回荡着令人心悸的脚步声，通道深处的黑暗仿佛能吞噬所有声音和光线。 “就在这儿吃，吃完自己处理干净，不然别进来！” 快速给大咪下达完指令，步星阑拽着少年通过最后一道防线，进入了庇护所内部。 入眼环境虽然简单朴素，却自有一股静谧氛围，与外头混乱阴暗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狭窄空间像是一个可以让人暂时逃离危险的避风港，虽小却令人心安。 步星阑将少年随意一丢，顾不上对方摔得龇牙咧嘴、伏地哀嚎的惨状，抓起先前没来得及喝的水，拉下防毒面罩仰头就灌。 直到喝完整整两大杯，她才回头去看那人。 长得不错，不，应该说很漂亮。 头发乌黑，皮肤白皙，额头饱满宽阔，下巴倒是精细，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带着些微弧度，看起来不像是纯种亚洲面孔。 没心思欣赏美人，她举起手枪，冷声质问：“从哪儿来的？为什么到这儿来？” 这里是一处废弃多年的地下避难所，处于安全区边缘外灰色地带，平时根本见不着活人。 她找到此处的第一天便着手改造了入口，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将它变得更加隐蔽且适合生存，为的就是能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少年还在缓神，冷不丁被人拿枪指着，下意识举起双手：“我叫艾利威！” 步星阑皱眉：“我是问你来这儿做什么，没问你叫什么！” 说完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艾利威？听起来怎么像个药名？ 少年咽了咽口水，辩解道：“不是我自己想来的，我是被人卖了！他们把我带到附近，醒过来我就找机会跑了，结果被追到了这儿。” “卖了？”步星阑上下打量他。 确实是个少年，看起来也不矮，虽然瘦，但好歹是个男人，怎么会被卖了？ 这世道，一般只有女人和儿童才会沦为被贩卖的对象。 “多大了？”她没有放下枪，依旧保持着警惕。 艾利威立刻就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连忙解释：“我成年了！他们把我当成了女人！” 他面色窘迫，显然也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被误认成女孩的原因。 步星阑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而是抛出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刚刚那些，哪儿来的？” 艾利威脸色煞白，下意识咬住了缺少血色的嘴唇。 步星阑拇指微动,“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保险栓，嗓音又沉又冷。 “说。” 第3章 这小子竟有空间 先前那堆燃烧瓶加起来起码十几只，每个都有老式啤酒瓶那么大，这么一堆东西总不可能全揣在兜里吧？ 艾利威抖了抖，抬起头。 步星阑的双眼藏在护目镜后，看不清神情，只露出绷紧的嘴唇和清晰分明的下颌线。 他咬咬牙，黑眸中透出一股豁出去的决然，而后开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掏东西。 先是各种真空食物和罐装肉类，而后是风干食品和零食，接着是功能饮品和碳酸饮料，一件接一件，就像是凭空变出来似的！ 直到他拿出泡面和自热火锅，步星阑终于动了。 她猛地扑上前一把拉开他的卫衣领口，脆弱的布料没扛过这股力道，“刺啦”一声裂出一道豁口，一块平安扣样式的玉璧映入眼帘。 步星阑蓦地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才招来杀身之祸，她清楚地记得杀死自己的那个人最后从她脖子上拽走了这枚玉壁！ 滔天怒火瞬间涌上，几乎淹没她的理智！ 潜意识里认定拥有这枚玉壁的人就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她想都没想，起身举枪就要送他归西！ 艾利威骇然后退，急切求饶：“我把这些都给你！求你不要杀我！” 带着哭腔的嗓音让她动作一顿，稍稍冷静下来。 不对，是她错乱了。 获得储物空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艾利威这枚玉璧不可能是从她身上得来的。 深呼吸几下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步星阑继续质问：“这东西哪儿来的？什么时候得到的？” 艾利威迟疑片刻答道：“三年前，从一个被丧尸杀死的幸存者身上捡来的。” 三年前？那岂不是末世刚开始的时候？这是哪个倒霉鬼，得了这么逆天的好东西，刚开局就挂了？ 上辈子她是在末日降临后第三年才得到这枚玉璧，里头存满了各种生活物资，食品药物、日用百货、服饰工具应有尽有！ 她当时还觉得自己无比幸运，那些东西足够她用上好几年！ 只能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天而已，她就因为这东西丢了性命，当真是不值得! 所以这辈子她压根没将这个给她招来杀身之祸的玩意儿考虑在内，也没打算再去寻找。 反正没有这东西她也活了那么久，没道理重活一世反倒过不下去，只是今天骤然见到，心里实在难以平静。 沉思片刻，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得到这枚玉璧三天后，二零二九年九月十二号，她就被暗算身亡，而再过三天正是她上辈子遇害的日子！ 所以说，她当初捡到的很有可能就是艾利威的玉璧，而她今天救下的则是这枚玉璧的原主人！ 世界上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她缓缓放下枪，突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事件走向似乎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艾利威见她态度缓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从空间中取出药品和绷带，语带恳求：“能帮个忙吗？我刚刚吃了止痛剂，趁着药效还没过，得赶紧缝合一下。” 原来是吃了药，难怪先前他能站起来。 步星阑审视片刻，收起枪走过去，居高临下望着他：“你在我面前暴露这些，不怕我杀人夺宝吗？” 艾利威眨着葡萄仁一般的大眼睛，隐隐还透出些水光，看起来着实可怜。 “别杀我好不好？这里头的东西全都可以无条件供你使用！你救了我，那肯定是个好人，好人是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 步星阑冷嗤一声：“道德绑架？” 艾利威立马摇头。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步星阑满脸不屑，“况且这世道哪儿还有什么好人？你这么天真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研究所里大家都对我很好……”艾利威低头咕哝一声。 “研究所？”步星阑挑眉，“源天生物科技？” 艾利威猛地抬头：“你知道？” 步星阑不动声色：“二一九区除了源天，还有什么能被称为研究所的地方吗？” 说完蹲在他面前，打开消毒水倒在手上，简单清洗后拆开一副医用手套戴好，冲着他抬了抬下巴。 “裤子。” 艾利威一牙一闭眼，两手用力一扯，血肉模糊的伤口顿时暴露出来。 得亏先前吃了止痛剂，否则他此时恐怕连动手的力气都没了。 “来吧！”他拿起一卷纱布咬在口中。 “缝个伤口而已，又不是挖子弹。”步星阑边俯身检查边吐槽。 运气不错，子弹贯穿了整个大腿，并没有卡在肌骨里头，只是伤口不小，必须马上止血。 既然伤患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她也不必“怜香惜玉”，就算他长得漂亮，可她根本没工夫也没心情欣赏，当即拿起消毒液随意泼了两下。 艾利威浑身一抖，步星阑警告：“别动，伤口接近大动脉，碰到神经你就废了。”说完拆开医用针线包，开始缝合。 艾利威伤在左腿内侧，这位置也是够另类了，真不晓得那人贩子是怎么打到的。 还好枪械威力一般，没有造成大面积永久性坏死，只要清理干净，缝合好，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艾利威轻哼两声，死死咬着纱布，闭着眼睛昂首靠着破旧的沙发，额头上全是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次呼吸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好在步星阑动作娴熟，速度不慢，二十分钟左右就完成了针线活。 艾利威张开嘴，纱布掉了出来，忍不住问道：“你是医生？” 步星阑头也没抬：“不是。” “你很熟练。” 步星阑没答话，能不熟练吗？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好歹也在这末世中生存六七年了，啥伤口没见过？ 处理完伤口，她将东西随意一丢，取下手套扔在装垃圾的铁罐里，站起身道：“行了，你走吧。” 外头已经没了动静，那群舔食者死的死，逃的逃，也没见再有新的丧尸出现。 这里距离安全区不远，只要回到高墙内就行。 “走？我受伤了欸！”艾利威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样子出去，万一被那群怪物发现我就死定了！” 步星阑皱眉，一点都不想留个外人在自己的庇护所里。 朝夕相处的同伴都有可能背后捅刀，何况是一个相识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 “你的性命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双手抱胸，态度冷漠，“我凭什么要帮你？” 艾利威快哭了，但他知道此时只能抱紧对方大腿。 正想哀求，背后那扇金属门底下发出“吱嘎”一声，打开一道口子。 一条黑影突然窜到他跟前，冲他低吼了一声，森白利齿间还残留着碎肉和血液！ 艾利威吓一激灵，顾不上刚刚缝合的伤口，蹬着双腿又往后挪了两步。 步星阑摁住黑豹脑袋，正要开口，冷不防看到了对方慌乱中暴露在空气里的半截脚踝。 细白皮肤上，青黑色图案若隐若现。 虽然只有一半，但无论造型还是构图她都很熟悉。 第4章 狡猾的不速之客 无数个梦魇之夜，步星阑最后的视线都定格在这个图案上。 摁在黑豹脑袋上的手掌蓦地攥紧，大咪微微歪着头，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低哼。 步星阑松开手，提醒自己要冷静，当前这个状况明显不太对劲。 照理说上辈子这个时候，艾利威已经死了，而她意外捡到了他的空间玉璧，三天后也被杀死，那么他应该不是凶手。 可这些都只是她的主观推断，真相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纹身只暴露了一半，她必须看到被遮挡的另一半，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那个图案。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 艾利威又往后挪了一大截，惊恐道：“大哥，你要干嘛？” 步星阑眯起双眼。 她个头不矮，挺一挺勉强够上一米七五，在女性里算高挑了，但跟男人比起来略显瘦小。 末世之下，秩序崩塌，法律早已失去效力，人类逐渐放弃了传统道德观念，制造了一个弱肉强食的新社会。 像她这样的单身女性要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存活，自然得想点办法保护自己。 除了庇护所和各项物资，隐藏真实性别也是自保手段之一。 为此，她剪去了长发，刻意压低嗓音说话。 即使常年不见外人，也一直都是中性打扮，除了宽松的外套，里头还贴身穿着特殊塑形衣，掩盖掉女性特征。 再加上此刻脸上还戴着护目镜，对方认错情有可原，她也并不打算解释。 艾利威误解了她的沉默，立马许出更多好处。 就在这时，大咪突然转头望向门外，鼻翼翕动，低吼出声。 几乎同一时刻，房中响起了警报声。 步星阑迅速转到监视器前，画面飞快变换，最终定格在他们先前进来的通道中。 “今晚还真是热闹。”她咬牙低语。 略显模糊的夜视画质正反映出通道内此时的状况。 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影从画面一头缓缓走来，步履稳健，肩膀上的照明设备点亮了幽暗的空间。 监视器中传来低沉嗓音：“发现地下坑道，应该是上个世纪废弃的紧急避难所，暂时没有探测到幸存者……” 那身影看起来很高大，微弓着背小心翼翼探寻，手中端着一把突击步枪。 他走到画面中段突然蹲下来，伸手在地上沾了下，又捻了捻。 步星阑回头瞪着自家大猫：“都跟你说了吃完清理干净！” 虽然对方看着应该是人类，但她一点都不想跟陌生人接触，捡了艾利威回来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多了个一看就不普通的神秘男人！ 听他刚刚所说，明显是在跟同伴交流，万一对方是四处打劫物资、霸占庇护所的掠夺者，那她这秘密基地还保得住吗？ 想到这里，她迅速去到屋子另一头，毫不犹豫掀开一块钢板操作几下，拉下闸机拉杆。 一阵噪声传来，监控画面抖动两下，似乎有什么变化正在黑暗掩盖下悄然发生。 闯入者看起来十分敏锐，立刻打开了武器保险。 艾利威伸长脖子，面露诧异：“那是什么？” 画面中漫上一片雾气，更加模糊难辨，紧接着便传来了两声枪响。 步星阑没有回答，牢牢盯着监控，心中默默倒数。 没过多久，监控中传来轰然闷响，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待在这儿！”步星阑再度戴上防毒面罩，打开门跨了出去，大咪紧跟其后。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艾利威暗自心惊。 不到十分钟步星阑便回来了，手中还拖着个庞然大物，黑豹叼着把步枪，跟在后头跃了进来。 将人拖进来随意丢在地上，她立马跑去关上门，将上面几道锁全部扣上，又转动边上的轮盘。 外头传来一阵“轰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下，阻断了所有声息。 做完这些，她奔到监控前继续操作，视频画面切换到了地面。 艾利威疑惑：“怎么把他拖进来了。” 他臀部着地挪到那人身边，只见他身上穿戴的很明显是军方作战装备，看起来很霸气。 防毒面罩和头盔遮挡了对方的容貌，只能看出这人很高很健硕，是他一直都很羡慕的倒三角形身材。 “他这一身都是军用装备，该不会是军人吧？”艾利威摸了摸男人的作战服，材质特殊，触感高级。 步星阑没理他，专心盯着监视器，上头略过一道道黑影，正朝着高墙方向疾掠而去。 刚才出去没多久，她就察觉到了地面上的异动。 这很反常。 她在这里躲了三年多，除了病毒最初爆发的那几个月，之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丧尸一起行动，还是朝着高墙移动！ 一定发生了什么。 要不是怕把人留在外头会引来怪物，暴露庇护所，她才不会费劲把这人拖进来。 这么大块头，简直浪费体力！ 先前残留的血渍已经用药剂掩盖，这间屋子也是被特殊材质加固过的，不用担心气味外露。 她盘算着等这伙丧尸走远再把人丢出去，两个人一起！ “你怎么弄晕他的？”艾利威好奇地戳了戳那人脸上的防毒面罩，俯身仔细查看一番。 “他这个面罩是军方专用的，可以百分百隔绝毒气，效果比咱们民用的好太多……” 步星阑心头一惊，暗道一声“不好”，猛地转头！ 下一秒，地上躺尸的男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将离自己最近的艾利威一把锁住，拽了起来！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手枪，抵住了人质的太阳穴。 黑豹发出一声低沉咆哮，龇着牙凶相毕露，全身紧绷进入作战状态，随时准备扑上去！ “大咪！”步星阑沉声喝止，右手同时举起，持枪对峙。 男人扫了眼黑豹，藏在防毒面具下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卡住艾利威的脖子又后退两步，背靠出口，离危险远了些。 “别！我们是幸存者，是人类！”艾利威连忙表明身份，怕他不信，还特地加了一句，“我裤子后边口袋里有证件！” “拿出来，别耍花样。”男人没有放开。 艾利威摸出证件，举到他面前。 “源天生物科技，设备维护？”他嗓音低沉，严谨中透着几分冷厉。 与此同时，步星阑听到他头盔中传出了另一道声音，是个女人。 “体温正常，瞳孔正常，心跳呼吸频率正常，未检测出变异趋势，队长，你抓住的这个是人类。” 声音很细微，若不是她自小听力就异于常人，肯定察觉不到。 “源天的人为什么不待在高墙内？跑这儿来做什么？” 男人依旧警惕，视线对上了步星阑。 第5章 研究所求救信号 末日来临后，经过最初的混乱，幸存的人们聚拢起来，集中到了丧尸较少的地区。 在当地政府和军队的帮助下，人类筑起高墙，拉起高压电网，守住了最后的生存空间。 像步星阑这样独自一人苟活在高墙外的人很少，也不正常。 “能先放开吗？我腿伤了，很痛。”艾利威左腿无法受力，整个人半挂在男人身上，疼得龇牙咧嘴。 止疼剂效果快要过了。 男人微微转头，嗓音更冷：“被感染了？” 艾利威赶紧摆手，就怕他把自己当成即将转化的怪物咔嚓掉。 “枪伤！我是被人类伤的！”怕对方不信，他指着步星阑，“他给我处理的伤口，不信你问他！” 男人扫了步星阑一眼，缓缓放松钳制：“放下枪。” 步星阑抬起下巴：“你先放。” 通讯器中传来一阵带着笑意的调侃，伴随着轻微电流音：“哟，这小子有胆量，敢跟咱们队长叫板，不错不错！” “副队，咱这儿有一个刺头就行了。”另一道沉稳声音插了进来。 接着是刚才那个清亮女声：“队长，你那边信号较弱，周围有强磁干扰，尽快出来。” 男人没有回应，兀自审视步星阑片刻，率先放下枪。 艾利威单腿蹦去了沙发边，一屁股坐下。 大咪当即一声吼，吓得他又弹起来，惊恐莫名。 “你坐它床了。”步星阑收起枪，拉下面罩。 艾利威只能认命地挪到另一边，捡了个方枕垫着，背靠沙发坐下来，抬头望着先前威胁自己的男人，好奇问：“你是军人吗？” “新域联邦特战中心第七分队，龙焱突击队上尉，驰向野。”他虽然是在回答艾利威，双眼却是盯紧步星阑的。 “你刚刚是……装晕？”艾利威像个好奇宝宝。 步星阑看了眼驰向野的头盔，轻嗤一声。 先前是一时大意才会被骗，亏她还费了好大力气把他给拖进来。 驰向野答非所问：“二一九区不能待了，你们准备撤离吧。” “为什么不能待？撤去哪儿？”艾利威追问。 “临时集中点，统一转移。”驰向野只回答了后半段问题。 他走到监控屏幕前，不用研究就明白了如何操作，随后控制着设备转了几个方位，察看周边情况。 步星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她不习惯跟人靠太近，况且这男人太高了，身材也很挺拔，作战服下是连绵起伏的肌肉，看着就很有压迫感。 目测绝对超过一米九！ 驰向野扫了她一眼，也跟着默默往另外一边挪了一步，同时问道：“成年了吗？家里还有大人么？” 艾利威瞄了眼步星阑，暗自猜测这个“男孩”是不是真的还未成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像。 一个孩子哪有这么大胆子？面对十几头舔食者不但完全不怵，还敢直接冲上去正面硬刚，身手还那么利落。 给他处理伤口时也表现得相当镇定，关键这人还养了一头猛兽！ 步星阑撇嘴，对方显然也误以为她是男孩子了。 懒得解释，她扫了眼视频画面，淡定下达逐客令：“外头安静了，你可以走了。” 虽然对方报出了部队番号和军衔，但她并不会完全相信。 重活一世，有一条戒令被她牢牢刻在骨子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陌生人更不能信！ 没得到回答，驰向野并不在意，这乱世多的是失去家人的可怜孩子。 他也没打算多留，本来装作中招就是想顺水推舟，进来看看躲在里头的究竟是什么人，原来只是两个无害少年。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就没必要再耽误功夫，毕竟这趟出来任务重，时间紧，上头还在等他回去复命。 他转身发问：“源天生物科技还有多少幸存者？” 艾利威稍稍思索：“研究所上下加起来还有六百多号人，附近的幸存者大概一千出头吧。” 驰向野又叮嘱：“这里我会标记，你们藏好不要出去，三天内会有人来接应，到时候跟着他们去临时集中点就行。” “出什么事了吗？”艾利威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二一九区丧尸数量并不多，平时都待在高墙外，今天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实在是反常！ “不该问的别问，记住我说的话。”驰向野摁住头盔外侧。 通讯设备里立刻传来女人的声音：“队长，接到研究所求救信号，他们被包围了，目标数量初步估计不会少于五百。” “收到，立即前往察看。” 驰向野回复完，又看了眼步星阑，突然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掏出件东西丢给她。 步星阑下意识接住，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就见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道：“破了，用这个吧。” 她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面罩。 看样子，应该是先前跟那群舔食者交手的时候被划破的。 手中是一块材质柔软的防毒面具，附带护目镜，一看就是高档装备。 “用枪的时候要小心，别伤到自己，保重，小朋友，有缘再见。” 驰向野匆匆交代一句便离开了庇护所，就像他出现时那样，前后加起来也没在这间小屋里待够十五分钟。 步星阑内心有些不安。 他所说的撤离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不像是在危言耸听，应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可惜上辈子她差不多只活到这么久，很多事情的走向都跟从前不同了，二一九区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根本无从知晓。 不仅如此，刚刚听到的消息也让她担忧。 研究所被包围了，这附近只有一家研究所，而她在乎的某个人就在那里头！ 她转身打量房中另一个人。 艾利威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小心翼翼询问：“怎么了？有事吗？” “你是源天设备维护部的？”她翻遍脑海也没在记忆中找到有关这个人的线索。 上辈子她在那里待了七年，不说熟悉每个人，至少大部分都是认识的，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对！”艾利威连忙点头，眼神清澈，态度坦荡。 步星阑捏紧手中的防毒面具：“艾利威是吗？” 被点名的男人立马点头：“是的，哥。” “我要去研究所。” 第6章 为什么门没有锁 天才蒙蒙亮，两人一豹钻出了庇护所。 大多数丧尸都不喜欢白日行动，尤其是舔食者这类夜行怪物。 大咪负责打头阵，步星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艾利威拖着瘸腿坠在最后。 他用了源天生物科技制造的伤口黏合剂，一夜过后已经可以走动，步星阑在研究所待了七年，自然知道那里研制出来的东西有效果有多好。 她回头看了眼艾利威的脚踝，隐含深意。 接触到她的目光，艾利威立刻赶上来问道：“怎么了，星哥？” 步星阑皱着眉不搭话，原本只是想借他的证件进入高墙，可这家伙腿脚不便还硬要跟着，实在是拖后腿。 见她神色不虞，艾利威连忙扬起笑脸：“星哥，入口就在前头，我有源天的工作证，可以带一个人进去，但是它……” 他看了眼大咪，稍稍迟疑。 “不用管，它有办法自己进去。”步星阑继续前进。 大咪转身奔远，几个起伏就没了影。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了一道城墙前。 这道墙始建于三年前，之后每年逐步加高，墙脚往上蔓延着一丛丛万字茉莉，白色小花随风轻摆。 墙体南北延伸，高约四十米，厚度达五米，人类站在高墙下犹如渺小的蝼蚁。 普通丧尸肢体僵硬，弹跳力还不如人类，这样的高度它们根本不可能越过去，更何况顶部还拉着高压电网。 艾利威一瘸一拐上前摁响呼叫器，等了半天都无人回应。 “奇怪，没人？”他回头看了一眼。 想起驰向野收到的消息，步星阑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艾利威又摁了几下，依旧没反应，忍不住拍门大喊：“有没有……” 厚重的金属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神色中看出了诧异。 “怎么办？”艾利威问。 里头原本应该有全副武装的军人守着门，然而此刻却空无一人，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步星阑什么也没说，拉下头顶护目镜戴好，掏出武器上膛，贴着门缝闪了进去。 艾利威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大街上充斥着无人打扫的垃圾，寂静荒凉，初秋阳光灿亮，道路尽头的天空反射着一片刺眼的清蓝。 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报废的车辆横亘在巷口，堵塞了幽暗通道，艾利威挪过去检查一番，选定了一辆吉普。 没费多大工夫，他就打开了车门，取出工具箱一阵鼓捣，又退出来掏出空间中储存的汽油。 加好油钻进驾驶位，不到一分钟就打着了车。 “星哥，上车！”他探出头喊了一嗓子。 步星阑收回巡视的目光，快步上了副驾，对着外头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大咪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眨眼就到了车边，纵身一跃跳进后座。 吉普外头落着厚厚一层灰，外表豪放，内饰粗犷，皮质部分已经多处破损，没想到竟然还能启动。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驾驶座上的男人，这人瞧着清清秀秀，居然还有这一手！ 越野车贴着巷口拐角退出去，磕完墙角又磕马路牙子，掉了个头之后慢悠悠滑入主干道，整个过程都在打着摆子。 步星阑默默扯过安全带扎了起来。 长久没用的设备拉动间不太顺畅，她戴着露指手套也能感受到掌心被摩得生疼。 艾利威赧然一笑，赶紧解释：“好久没开了，平时在研究所里也没机会，我都快四五年没摸过方向盘了。” 步星阑抬起胳膊，抓住了车顶扶手，顺便将探头观看的大咪摁了回去。 看她这个反应，艾利威安慰道：“放心，路这么宽敞又没人，也不用担心交警，随便开都……”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前方巷口摇摇晃晃走出来一群人！ 数量不多，四个，衣裳还算整齐，身上却满是血迹，口唇苍白，双眼中都是死气，但还没有变成全然的灰白色。 步星阑黑眸一沉，低喝道：“转化者！快走！” 大部分人被丧尸病毒感染之后并不会马上变异，他们依旧保有正常形态，但会对人类产生敌意，并且遵从本能开始追逐撕咬。 步星阑话音刚落，其中一人就飞扑上来，扒住了引擎盖！ 艾利威大叫一声，脚下用力，猛踩油门。 吉普车发出一阵轰鸣，猛地拐弯，转化者被甩了出去，车轮在马路上拖出刺耳的噪音，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那几个转化者还想追车，但速度不够，很快就被甩在后头。 “什么情况？”艾利威满头雾水，“昨天还好好的！” 高墙内出现转化者在近几年已经不多见了，军方和地方武装暂时控制了丧尸活动范围，将它们堵在墙外，墙内至少应该是安全的！ 艾利威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太恐慌，这样的转化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军方人员过来处理。 “你是什么时候被抓的？”步星阑突然问。 “昨天傍晚。”艾利威咬了咬嘴唇，回想起这段还是心有余悸。 “我从研究所回宿舍，半道被人迷晕了，醒过来就在一辆面包车后备箱里，我找机会跳了车，但是被发现了，后来就遇到了你。” 听起来，这场绑架恐怕是早有预谋。 他生活在高墙之内，又在研究所范围，那里周边都有武装人员驻守，不可能随意让外人进去实施绑架。 最大的可能就是研究所里头某个人将他迷晕了，送出来交给了外头接应的人贩子，大概率还是个熟人！ 倒是和她“同病相怜”，都是被身边人暗算，这人究竟得罪谁了？ 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合常理，迷晕他的那个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如今这个世道，对某些人来说，杀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把他卖了？ 经过最初的生疏之后，艾利威找回了驾驶的感觉，虽偶有颠簸，但整体还算平稳。 后头没有再出状况，高墙到研究所大约二十分钟车程，艾利威开得够快，十五分钟就到了。 二十四层高楼耸立在城市中心，外墙玻璃反射着萧条寂寥的街道。 透过它，依稀还能窥见这座城市曾经的繁荣。 吉普车绕着研究所外围转了半圈，从一条隐蔽小路拐进去，路口拦着几个象征性路障。 艾利威没有犹豫，猛踩油门冲了过去。 “咚”一声，塑胶路障被撞飞好远，吉普车贴着两边院墙驶入了研究所内部。 第7章 他们都哪儿去了 源天曾经是座生化实验室，拥有先进的研发设备和团队。 研究方向包括细胞生物学、分子生物学和遗传学，学术水平很高，是本省重点科研单位。 十多年前，实验室被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收购，之后主要致力于人体抗衰产品研发。 车子驶入内部道路，里头占地宽广，除了主楼外还有十几栋房子，像个小型园区。 周围一个人都没，静谧得让人不安。 吉普车停在主楼前，两人一豹迅速下车，步星阑问：“你没武器吗？” 艾利威摇头：“研究所管理很严，只有安保人员能配枪，普通人根本弄不到。” 步星阑点头，这倒是事实，她自己的枪还是重生之后离开研究所，想方设法找黑市商人买的。 乱世当道，武器比黄金珍贵得多，一把枪差点花光了她所有积蓄！ “我也不会用枪。”艾利威拔出军用匕首，“我用这个。” 步星阑瞄了眼，刀刃不足十公分。 真碰上感染者，不等他捅死人家，对方就先扑上来咬死他了，况且那群怪物根本不怕冷兵器，除非他能一招削掉敌方脑袋！ 进入大楼，艾利威刚想按电梯，却发现已经停运，只能改走安全通道。 楼梯间光线昏暗，刚跨进去便感到丝丝凉意，即使大白天也透着一股阴森诡异。 步星阑低头下令：“去探路，小心点，遇到危险不要自己上。” 大咪低呜一声，敏捷地往楼上奔去。 “它好听话啊！”艾利威惊奇，很难想象一头猛兽居然能如此驯服。 步星阑没心思闲聊，艾利威没有听到研究所被包围的消息，自然不急，但她急。 从进入高墙开始就明显感觉不对劲，她得尽快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你要找谁？”艾利威速度快不起来，只能吊在后头。 步星阑已经领先两层，若不是为了等他，早就窜出去老远了。 她有些不耐烦，正想让他慢慢爬，自己先上去，头顶突然传来大咪的咆哮声，很急。 她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楼上狂奔！ “星哥！” 眼看对方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艾利威无奈，只能接受自己被无情抛弃的事实，拽着扶手尽力追赶。 “吱呀”一声，底下半层的安全门突然被推开，脚步声响起。 艾利威立马转身：“谁？” 眼角余光扫到研究所安保人员的深蓝色制服，他松了口气，连忙走下去：“什么情况啊？电梯怎么停了？” 这一嗓子把感应灯给喊亮了，惨白光芒一照，艾利威全身血液霎时凝固，惊恐从背脊攀升，直窜天灵盖！ 楼道里站着个脸色惨败、肚破肠流的保安！浑浊双眼微微上翻，眼白正对着强光！ 艾利威腿肚子打颤，下意识后退一步，腰眼顶到了扶手折角。 保安拖着外露的肚肠，步履蹒跚，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张、张叔？！”艾利威认出来人身份，嗓子眼发紧，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 对方显然不想叙旧，哀嚎变成嘶吼，二话不说扑了上来！ “疼！我疼！”变了调的咆哮声回荡在楼道中，自下往上几层的感应灯全亮了。 艾利威此时才惊觉，手中匕首有多可笑！ “星哥救我！”他顾不上腿伤，猛地转身往上奔了一层，拧开楼梯间一侧门把。 步星阑听到动静，疾声呼唤大咪。 三秒钟后，黑豹从楼上扑下来，口中叼着一截断肢！ 她心中一紧，正要让它放下，目光一转，突然间看到它嘴边露出的半截图案。 步星阑全身血液逆流，头皮发麻，想都没想，立刻冲上前拽出那只脚。 灰白皮肤上沾满血迹脏污，脚型偏宽偏大，骨骼明显，凸起的踝骨上方，青黑色刺青分外醒目，是个六芒星图案。 大咪小的时候，她曾抱着它不止一次画出过这枚图形，这是她心中最深的执念和怨念。 她低头看着大咪，低喃：“你是特地带来给我看的？” 大咪歪着脑袋轻呜了一声。 底下再度传来呼救声，步星阑权衡一瞬，扔下断肢转头往下跑。 艾利威已经冲进门内，转身顶住门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上突然传来撞击，他大叫着死死握住把手左右张望，想找个方法顶住门。 可那力道太猛，他慌得不行，撞击声持续了十几秒后戛然而止，还没等他松口气，门把手开始往下压！ 艾利威触电般弹开，惊恐地后退两大步，背脊抵上消防柜，转头一看，来不及思考，举起匕首。 “哗啦”一声脆响，他取出消防斧，门把也在这时转到底。 “啊——！”他大喊一声抡起斧头。 “砰砰”两声枪响，门把又弹了回去，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后背全湿透了！ 下一秒，把手再度压到底，步星阑推门进来，看了眼头顶高举的斧头：“这个还凑合，带着吧。” 大咪靠在她腿边，低吼一声。 艾利威扑上去抱住她的手臂：“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啊？他们都去哪儿了？这里为什么会有感染者？”他以为研究所里头至少是安全的！ “不是感染者，是转化者。”步星阑抽回手离远了些，抬脚翻过被爆头的保安。 脑仁和着血液流了一地，青灰色脖颈上残留着几处咬痕，看起来还很新。 “清扫部队呢？他们不管了吗？”艾利威胃里翻腾，心慌意乱，唯一的安全区已经不再安全，这让他如何接受？ “恐怕也遇到麻烦了。”步星阑带着大咪进门，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别住门把。 “找路上去。”刚刚虽然没看到上面有什么，但想起那截断肢，料想也不干净了。 断肢，六芒星…… 上辈子杀害她的凶手就这么没了？那样的情况，不可能还活着吧？ 困扰她四年的梦魇就这么结束了？她甚至连对方长啥样都没看到！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冲回去一探究竟，但她克制住了，沉着脸继续往里走。 这里是十二楼，位于大楼中段，外头有个露台，绕过去就能到达另一侧安全通道。 那边平时都锁着，应该还没有感染者。 办公区透着一股子阴气，落地窗开着，风吹进来掀动桌上资料，哗哗作响。 艾利威紧跟步星阑，边走边念叨，不知是因为心里紧张，还是黏合剂发挥了奇效，他已经没感觉伤口有多疼了。 步星阑并不搭理，自顾自往前走。 两人穿过办公区来到露台，这里放满大号土盆，里头种着不少瓜果蔬菜。 步星阑脚步一顿，手一挥：“多采点带走。” 艾利威连忙照办，两人花了十几分钟，迅速将成熟的和即将成熟的果子全都揪了下来，放进空间。 “星哥，你理理我嘛！”艾利威边干活边叨咕个没完，心里又惊又怕，急需一个倾诉对象，最好是能给点情绪反馈的。 “扛起来，吵。”步星阑头也不回。 艾利威嫌斧子太重，拎着手柄倒提着，金属刮蹭地面，噪声刺耳。 “哦！”他抡起斧头扛到肩上，却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歪到一旁撞上了栏杆边的花盆。 不出意外，花盆从十二楼掉落，艾利威一惊，连忙扑过去察看。 “咣当”一声脆响，花盆摔在大楼后边的空地上，粉碎。 步星阑不耐烦：“又怎么？” 艾利威指着下方：“我不是故意……”话说一半突然停住。 三秒后他手指乱颤，掐着嗓子惊吼：“星哥你快看！” 第8章 她说她养的是猫 步星阑探头，只见深色泥土呈放射状溅开，周边冒出几道人影，缓慢挪动，看那样子明显已经不是人类！ 感染者！ 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 步星阑一把扯回艾利威，转身就跑！ 两人一路狂奔到露台另一面，安全门果然锁上了。 步星阑抢过消防斧，抡起来就是“锵锵”两下，直接砍断了拇指粗细的铁链。 艾利威目瞪口呆。 直到对方将斧头重新塞回，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往外跑。 这边跟对面构造一样，只是墙上没有开窗，显得更加阴森幽暗些。 因为年久失修平时又没人使用，楼道内的感应灯都不亮了，艾利威贴紧步星阑，下意识拽住她一片衣角。 “星哥，好黑。”他抖索着，下一秒，眼前亮起一束冷光。 步星阑强忍着被陌生人靠近产生的不适感，取出手电筒扔给他，顺便扯出自己的衣服：“你那个空间是摆设吗？有东西不知道拿出来用？” 她倒是用不着照明设备，驰向野留给她的面罩上附带夜视功能。 艾利威心中羞愧，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许多，却能如此镇定，而他则表现得像个毫无用处的弱鸡！ 末世之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毕竟也是艰难存活了三年的人。 可步星阑救过他的命，又表现得太过强悍，无论是胆量，还是力量，他总是不由自主想去依赖。 “别发呆，跟上！”上了半层发现身后没动静，步星阑回头提醒。 大咪已经跑上去好几层，突然停下来低哼了两声，像是在催促。 步星阑听出不同意味，立刻大步跨上去。 十六层的安全门敞开着，一个人形物体蜷缩在墙角，看不清是人类还是感染者。 大咪没有贸然上前，站在下面半层警惕地盯着对方，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呜声。 步星阑将它召回身边，举着枪缓缓靠近。 艾利威也终于赶上来，打着手电筒一扫，微微一愣，对方的穿着和身形都让他觉得很熟悉。 他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我去看看，你掩护我。” 步星阑默默让开道，艾利威拎着消防斧上前，一步步接近目标。 离得越近感觉越熟悉，直到距离目标不到两米，他试探着喊了一声：“邱姐？” 那人抖了抖，缓缓抬起头，艾利威心中一喜，正要开口。 突然，冷白色的手电筒光束照见了对方额头上血淋淋一个大窟窿！ 深可见骨，红红白白的东西挂满半边脸！ 她咧开嘴笑出声，左边脸颊上的伤口豁然崩开，是个撕裂伤，还带着牙印，皮肉已经完全分离！ “小艾啊，你迟到啦！”女人语带笑意，却又寒气森森。 这一刻，艾利威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惊恐尖叫声响彻楼道，他慌忙后退，脚下踩空，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步星阑大步上前抬起一条腿，脚掌抵住他的后背中心。 下一秒，原本黝黑静谧的安全门内突然响起各种声音，嘶吼、尖叫、桌椅倾倒，潮水一般的噪音霎时间涌了过来！ 步星阑来不及多想，脚尖微微用力将人往上顶：“跑！” 听动静可不像是一头两头，她弹药不多，不能浪费。 艾利威来不及缓神，拼了命往上跑，转过拐角时，仍坐在地上的邱姐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裤腿。 女人又开口，语调亲昵熟稔：“去哪儿啊小艾？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步星阑攀住栏杆翻了上去，一脚踢开那只手，拽着艾利威往楼上狂奔。 大咪后腿一蹬，踩着第一个露头的怪物冲到了两人前头，艾利威此时无比羡慕它有四条腿！ 跑到十七层，步星阑往旁边扫了一眼，抡起楼道口的金属垃圾桶往下砸。 这玩意儿份量不轻，轰隆隆滚下去，压倒了最前面两头转化者，倒下的怪物又绊倒后面的，追击速度顿时慢下来不少。 转化者行动并不快，可一旦他们完成转化，成为感染者，速度、力量和反应都会增强好几倍！ 步星阑一边跑，一边将每一层的垃圾桶都扔了下去。 艾利威没命地往上狂奔，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卖力爬过楼梯！ 很快两人到达二十四层，这里是办公区顶楼，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安全门关闭着，步星阑推了一把，没推开，不是锁上了，而是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躲开！”她后撤两步，冲上前抬腿狠狠一踹！ 艾利威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力量，厚重大门被踹开一道窄缝，光线漏了出来。 透过门缝往里望去，各种桌椅文件柜统统挡在门口，遮了个严严实实。 步星连踹几脚，里头障碍物倾倒，发出轰然巨响，门缝也被扩得更大。 下一秒，耳旁传来枪响，步星阑本能地往旁边避让。 子弹射出来击中楼梯扶手，带着火花反弹，擦着艾利威的面门飞出去，没入墙壁。 他腿一软，差点瘫倒，那一瞬间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神明，甭管东方的还是西方的，全都拉出来感谢了一遍！ “别开枪！我们是人类！没有被感染！”步星阑朝里头呼喊。 一道男声回应了她：“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步星阑亮出手枪：“我也用枪！丧尸不会使用热武器！” 趁对方迟疑，她又道：“我来找陈牧舟教授，我是他的学生！” 对方停顿两秒，应道：“进来！” 步星阑立刻带着艾利威和大咪进了门，回身又把障碍物全推了上去，转头只见墙角站出来一个男青年，看起来年纪不大。 “海荣？”艾利威双眸一亮，立马冲上前。 “小艾！”男人惊讶地上下打量，确定对方没有被感染，激动地拥住他。 “刚刚那枪差点打着我！”艾利威捶了他一把。 “你跑哪儿去了？先前我下去找你没找到，还以为你出事了！”海荣双臂环绕，不肯撒手。 “说来话长。” 步星阑听着两人叙了几句旧，原来这个叫海荣的和艾利威一样，也曾是他们大学的学生，晚她好多届，体育学院的。 后头安全门上传来撞击，转化者已经追了上来！ 她不想再继续听他们废话耽误功夫，直接问：“陈教授呢？” 海荣答道：“教授受伤了，在里头会议室。” 步星阑双眸一暗，立刻追问：“被咬了？” “不是不是。”他赶紧解释，“老师逃上来时不小心摔伤了腿，没有被感染！” 他停顿一秒又提议：“咱们先进去，这儿不安全！” 步星阑回头又找了些将障碍物往门口堆，接着拖动墙边最大的文件柜。 这柜子有半面墙宽，纯金属材质，因为太重没人能搬动，才没被征用。 此时见她独自一人竟然能撼动如此庞然大物，海荣惊呆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连忙上去帮忙。 三人合力将文件柜推倒，压在障碍物上。 “咣”一声巨响，大咪从角落里蹦出来，吓了海荣一大跳。 步星阑立马揪住它的脖子安抚：“别怕，这是我养的……猫。” 海荣目瞪口呆，他虽然是体院的，但也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至于连物种都分不清！ 这玩意儿是猫？ 第9章 意料之外再见面 会议室内，四五十人躲在桌椅后头，男女老少都有。 年纪最长的男人看起来年过半百，头发花白，长相儒雅随和。 其他人普遍在二三十左右，四十五名男性，一名女性。 “老师，怎么样？”唯一的女性出声询问。 男人坐在会议桌边，桌上摆着一台老式无线电通讯设备，似乎是出了点问题，他正在绷着脸努力调试，额头上覆着一层细汗。 “不行，我不太擅长这个。”他拧紧眉头，继续尝试。 大门突然被推开，众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往长桌底下缩。 “教授！救星来了！”个高嗓门大的海荣嚷了一句。 艾利威跟着走进去，打了声招呼：“陈教授。” 陈牧舟看到他十分欣慰，连忙招手：“小艾来得正好，这个刚刚摔了一下，不灵了。” 艾利威也不废话，立刻摸出小型工具箱，上前接手。 步星阑站在门口，往里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陈牧舟身上。 她已经有三年多没见过这个男人，重生之后没多久她就搬离了研究所，有意避开了那里的一切。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她完成学业，拿到学位证书那日，那时距离病毒爆发还剩下一年，之后他们只在聊天软件上偶尔联络。 陈牧舟一直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放弃研究所的工作，追问多次无果之后便不再问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疏远。 后来病毒大面积爆发，通讯网络基本瘫痪，他们也就断了联系，直至今日。 步星阑拉开护目镜，还没来得及出声，陈牧舟身旁的女人率先认出了她。 “步星阑？！” 她顺势望过去，点头应道：“孟师姐。” 这个女人原本大她一届，等她一路跳级拿到博士学位，对方才读到研二，刚刚进入实验室，跟在陈牧舟身边学习。 听到孟诗妍喊出“步星阑”三个字，陈牧舟愣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门口，双眸中盛满激动。 眼看他就要站起来，步星阑连忙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不是伤到腿了吗？别动。” 熟稔的语气让周围不知内情的人低声议论，纷纷猜测起她的身份。 步星阑曾是公认的天才，十二岁被大学录取，一年不到就掌握了本科四年的课程，后被陈牧舟看中，成了他手底下的研究生，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别人本硕博连读起码七年，步星阑只用了四年不到就拿下了生物学博士学位。 上辈子她一直跟在陈牧舟身旁，潜心钻研生物科学。 丧尸病毒爆发之后，他们被困在研究所，靠着健全的安保措施和充足的补给，撑过了一轮又一轮灾难袭击。 直到军方接管这个地区，清理了外头的感染者，筑起高墙，他们才寻回了一些相对安稳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年她就被害了！ 到死她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但有一点能确定，凶手绝对是这座研究所里的某个人！ 对方不仅没暴露样貌，还戴着变声器，如此谨慎，一定是她认识甚至熟悉的人。 所以对这里的每个人，她都抱以戒心，无法确定仇家是谁，那就索性远离！ 但陈牧舟不一样。 如果问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全心全意、不计回报对她好，那陈牧舟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就像是父亲一般，既是步星阑的领路人，也是亲人。 “伤哪儿了？”她蹲在他面前问。 陈牧舟还没回过神，孟诗妍抢答：“老师上楼时崴了右脚，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问题。” 步星阑托起陈牧舟的右脚，试探着动了几下：“这里疼不疼？” 陈牧舟依旧没有回应，直到她换了个方向，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疼痛，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低吟一声。 步星阑捏住他的踝骨用力一转一推，下手快狠准！ 随着“咔啦”一声轻响，错位的骨头瞬间复位。 “好了，动动看。” 陈牧舟转了转脚踝，果然能动了，疼痛也减轻大半：“不疼了！在哪儿学的？” 步星阑没答。 四年前从研究所离开后，除了寻找庇护所，努力赚钱囤积物资外，剩余时间便找了个野外生存兼格斗专家好好学习了一阵。 病毒爆发前夕，那位教练被军队召回，她曾听他提起过自己年轻时是某特战部队军人，已经从前线退下来很多年。 对倾囊相授，她又极为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这一年时间足够她掌握很多东西，这些技巧都是对方交给她的。 海荣看看陈牧舟，又看看步星阑，道：“那你也是我们师兄咯！”毕竟也是同一所大学。 孟诗妍双眸微闪，默默审视海荣，没说话。 陈牧舟刚想解释便被步星阑打断：“老师，这里不安全，得赶紧撤离。” 她并不打算暴露，反正跟他们交情也不深，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面？就让他们误会去吧，省得麻烦。 外头撞击声越来越大，旁边一人急道：“再这么下去迟早会闯进来！” 就在这时，艾利威抬起头一脸兴奋：“修好了！” 海荣立马走过去勾住他的肩膀：“不愧是机电一哥！” 孟诗妍看着两人互动，默默别开脸。 海荣又道：“先前里头有个人说自己是联邦特战部队的，要来接应咱们逃出去。” 步星阑闻言暗自猜测，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昨晚看见的那位？ 艾利威又转了几个波段一一尝试，突然一阵沙沙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些许电流音，显得很磁性。 “这里是龙焱突击队驰向野，陈牧舟教授收到请回答！” …… 天台上刮着风，巨大的混凝土冷却塔屹立中央，如同一座石碑。 周围同样用土盆养着不少蔬菜，角落还种了棵橘子树，没到成熟季节，果实都是青绿色，散发着淡淡清香。 墙面斑驳，上头的涂鸦艺术为这片气息冷凝的地区增添了几分活力。 步星阑一行四十九人从会议室另一侧的出口转入安全通道，上到了天台。 大楼对面约五十米处，一座比源天大厦稍矮的建筑物顶层，伟岸的身影屹立着，纯黑色作战服衬得他神秘又霸气。 待众人将天台门封锁，艾利威手里的通讯器中又传来男人的声音：“请各位散开，我需要确认一下。” 四十九人依言一字排开，驰向野举起军用望远镜，确认对面所有人外观正常，没有眼神涣散、举止怪异的情况。 检查完毕，他打了个手势让大伙儿散开，而后架起军用弩。 箭矢伴随着破空之音划过天际，牢牢钉入众人身后的墙壁中，尾端连接的绳索拉成一条直线。 紧接着又一箭射来，艾利威和海荣连忙跑过去，将箭矢尾端绑着的绳索拉了过来，另一头捆着一包装备。 两人立刻按照对面的指示，着手安装。 他们要横渡两座大楼，在这近百米高空之上！ 第10章 幽暗中的那双眼 能在这末世中幸存下来的人都经历过大风大浪，虽然没有实操过，但也没人退缩。 驰向野提供的装备很先进，穿戴好防护措施之后，只需要闭上双眼滑过去就好。 中间过程不超过五秒，唯一要克服的就是胆怯和恐高。 海荣打头阵先过去了，着陆后就帮着接应其他人。 步星阑在这头帮忙众人穿装备，暗中留意了一番，露出脚踝的人中并没有再出现拥有六芒星纹身的人。 先前那截断肢的主人真是凶手吗？他真的的就这么死了？ 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就这么烟消云散，步星阑心中有一丝释然，但更多的还是不真实。 身边人陆续离开，她帮着陈牧舟穿戴好防护装备，扶着他跨上天台栏杆：“老师，收腿，闭眼，别怕。” “老师不……” 没等他说完，她猛地一推，目送他远去，转头看向艾利威：“轮到你了，别怂。” “我我我不怂！”艾利威颤颤巍巍爬上护栏，叮嘱，“你别推我，我自己来！不要推我！” 步星阑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满脸平静：“好，不推。” 说完迅速转身，抱起趴在栏杆边看戏的大咪，将事先给它穿好的背带连接在自己胸前的卡扣上，又捆上两条安全带，而后朝着对面挥了挥手。 艾利威刚落地，还有些腿软，见步星阑挥手，立马回应。 步星阑拉回装备穿好，检查过没问题之后，这才踏上护栏。 “别怕啊大咪，一下就过去了！”她大声安慰。 大咪豹眼圆睁，叽里咕噜低吼了一阵，有些不安。 海荣惊叹：“神人啊！” 一旁另一个年轻人接话：“咱这位师兄可真了不得，居然养了头黑豹！” 陈牧舟眯着双眼观察了片刻，突然道：“小步这头黑豹从外观上看，倒是很像咱们从前研究过的那头远东豹后代。” 边上立刻有学生接话：“老师说的，是那头被IUCN红色名录列为CR物种的阿穆尔豹？” 陈牧舟点头：“那头雌性远东豹过去十年中，也曾生育过一头黑化的幼崽，可惜没多久就夭折了。” 驰向野扫了几人一眼，护目镜遮挡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与此同时，步星阑拉下护目镜，脚下一蹬，如同箭矢一般飞了出去，两座大楼之间相隔并不远，以她的速度，几秒钟就会到。 然而不知道是她运气太背，经过前头四十多人，嵌入墙壁的箭头已经松动，还是带着一头将近四十公斤的黑豹，整体有些超负荷。 总之在她滑到一半时，箭头突然崩脱，一人一豹呈自由落体状往楼下坠去！ 大咪豹眼怒睁，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般发出一声嘶哑吼叫，很快又被风吹散。 耳旁传来“呜呜”风声，步星阑立马抓紧绳索，安全设备是挂在上头的，滑脱的话，她会连人带豹一起掉下去摔成八瓣！ 然而拉紧绳索也不见得就是明智之举。 她在中途掉落，这样的距离，依着惯性撞上对面大楼，大概率也会变成一张肉饼贴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心念急转，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往上爬肯定来不及，但她可以算好距离，控制自己的碰撞点落在窗户上。 这种大楼高层的窗户一般都是普通防风玻璃，运气好的话应该不难踹碎，反正不管怎样都比撞在钢筋混凝土上强！ 电光石火间，她已经离墙面非常接近，稍一计算，她微微松开手。 绳索划过掌心，磨破了手套，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就下降了两米多，她立马重新攥紧绳索，碰撞接踵而来！ 来不及思考，她曲起双腿，积攒起了十二分的力气，狠狠蹬向玻璃窗！ “咣当”一阵脆响，厚实的防风窗应声而碎，一人一豹荡进屋内，就地一滚，有惊无险着陆。 步星阑解开大咪，顺便检查它有没有受伤。 可怜这头黑豹从小生活在陆地上，今天却体验了一把蹦极加大摆锤的刺激。 头晕，腿软，想吐，大咪表示它整个豹都不好了！ “真没用。”步星阑起身环视四周。 这里应该是一家酒店，典型的标准间，地毯灰突突的，家具上也覆盖着一层灰。 破损的窗户带进来新鲜的空气，冲淡了房间中原本有些怪异气味，像是发霉，又像是铁锈味儿，说不出的古怪。 步星阑没多浪费时间，拉开门走出去，准备上去找大伙儿汇合。 外头是酒店标准的长条形过道，铺着厚实的织花地毯，脚踩上去几乎没有声响。 原本这地毯应该是精致华丽，彰显酒店档次的，但是上头东一块、西一块残留着不少深色印记，破坏了美感。 不用细想也知道那些是什么，步星阑顺着墙上的指示牌快步往安全门走。 通道内不是每一层都有窗，墙上的应急灯已经不亮了，灯箱上奔跑的绿色小人透出一丝慌乱急切。 就像是经历过这场浩劫的人类，正在四处寻找出路，然而将它限制住的边框又无端显出一股绝望来。 步星阑暗笑自己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她不经意往下扫了一眼，底下两层都没有通风窗，光线很暗。 正打算往上，漆黑一片中蓦地亮起两点绿光，是一双眼睛！ 仿佛是潜藏在暗夜中的饿狼，又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那两点绿光只是静止不动，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这感觉简直太诡异了，明明是绿色，却泛着死亡的气息，步星阑整个人狠狠一抖，从上至下打了个激灵！ 护目镜的夜视效果似乎失灵了，除了那两点绿光，其他地方完全是一团黝黑。 大咪冲着底下龇牙，发出危险的低吼声，一副随时都要扑上去的样子。 步星阑自然不敢让它冒险，连忙攥住了它的后脖颈。 对方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傻豹子上去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它的战斗力高于一般感染者，一个能打俩，但是眼前这个摆明了不一般！ 那双眼睛的主人仿佛只是专程来看她一眼，远远一个对视之后迅速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星哥！” “师兄！” 惊疑不定间，头顶突然传来嘈杂人声，步星阑抬起头，研究所一行人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 艾利威和海荣冲在最前头，陈牧舟被孟诗妍搀扶着，正急匆匆往楼下走，人群最后面坠着个一身黑的高大男人。 “老师您慢点。”步星阑扬声提醒。 艾利威抢先赶到她面前，摁住她的肩膀，语速急切：“吓死人了！怎么刚好到你就断了？有没有受伤？” 海荣也跟着关心：“师兄你没事吧？” 步星阑正准备躲开，结果被捏住的肩膀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一时没忍住呻吟了一声。 艾利威一惊，连忙收回手，却见掌心一片鲜红，整个人都慌了。 “星哥，你受伤了！” 第11章 纯爷们与美少年 步星阑往后退了一大步，握住肩膀感受了下，看来是刚刚踹窗时被碎玻璃划到了。 “没事，皮外伤。”也不知是伤得不深没感觉，还是伤得太深麻木了，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快把衣服脱了检查下，看看伤得严不严重！”海荣上前帮忙。 步星阑又退一步，继续拒绝：“不用，一点小伤。” “你怎么这么犟呢？那玻璃窗几年没清理了，谁知道上头有没有残留什么病菌！”海荣着急道 “对啊，赶紧脱了，我给你消消毒，再上个药，咱们研究所自己开发的外伤药，很管用的！”艾利威边说边从背包里翻出几支药膏。 步星阑的神色已经沉了下来，脸虽被防毒面罩遮挡，看不出表情，音调却陡然拔高了许多：“我说不用了！” 艾利威怔愣几秒，伸出去的手定格在半空，有些尴尬。 陈牧舟在旁边看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清楚步星阑一个女孩子，不方便脱了衣服让几个大男人检查，但又不好直接开口明说。 孟诗妍左右看看，迟疑道：“要不我帮……” 没等她把话说完，一阵军用靴踏着台阶的声音传来。 驰向野越过众人，一把扣住步星阑的胳膊，将她拽离安全通道，径直往客房方向走去。 “你干嘛？”步星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拉扯中牵动伤口，她咧了咧嘴，咬牙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 “撒开！”这男人力气真大！她挣扎了两下非但没挣开，还换来更大力道的拖拽！ 大咪见自家主人被强制带走，立马低吼着扑上去，想要震慑一下对方。 驰向野转头淡淡瞄过来一眼，护目镜后头的双眸隐隐散发出一股冷冽慑人的气势。 黑豹瞬间蔫了，乖乖跟在后头，像个大猫。 驰向野随意挑了间客房，抬起长腿一脚蹬开房门，拉着步星阑快速走进去，手下稍稍施力，将她丢在了窗边的沙发上。 灰尘腾起一米多高，幸好两人都戴着防毒面罩。 他们就这么隔着面罩审视着对方，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其他人围在外头往里张望，没人敢轻举妄动，也没人跟进来，大伙儿自觉找地方，或坐或站，待在过道中休息。 这间套房比刚刚那间大不少，步星阑率先挪开目光，扫视一圈，默默盘算着逃跑的可能性。 “别想了，跑不掉的，脱衣服。”驰向野看穿了对方的意图，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他除下手套丢在沙发上，抬手在头盔侧边轻轻一触，护目镜和防毒面罩立刻缩了回去，露出一张英俊非凡的脸。 和艾利威的精致漂亮完全是两个极端，这是一张纯粹男性的脸庞，棱角分明，五官深刻，尤其是侧脸线条，锋利冷峻。 凭心而论，很帅，很有男人味，充满荷尔蒙和性张力，配上他高大健硕的身材，相当引人注目！ 见步星阑愣着不动，他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脱衣服，受了伤要及时处理，血腥味会引来感染者，它们的嗅觉很灵敏，伤口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也会有感染风险。” 对方的话有理有据，步星阑知道这不是儿戏。 她咬了咬牙，拉开外套拉链，只褪出了右手臂，露出里头的短袖T恤。 驰向野取出医疗包，见她脱到这儿又不动了，挑眉问：“T恤不脱？” “肩膀而已，撩上去不就好了？”步星阑说着一把将袖管撸了上去，紧接着便“嘶”了一声。 血液已经有些凝固，布料黏在伤口上，这一扯真是酸爽！ 驰向野哼笑了一声，俯身检查。 骤然拉近的距离顿时让步星阑炸了毛，整个人都进入了草木皆兵的状态。 她不习惯跟人靠近，尤其是被人暗害之后，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理上，她都拒绝陌生人接近！ 驰向野不但靠近，还伸手把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推着她转了个方向。 步星阑暗自深呼吸，努力压抑着想要逃跑的冲动。 “别动，保持。”他说话很简短，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从他身上传来的气味顿时笼罩了她，像是松针和着新鲜榛果一起被碾碎，不热烈也不疏离，带着点微涩的木质清香，夹杂着淡淡柑橘味。 很特别，透着些许野性和禁忌感，随着他的呼吸慢慢挥发出来。 混合了阳光和些许汗水的味道，莫名令人心安。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不虬结，很流畅。 温热的触感从他略显粗糙的指尖传过来，步星阑奇异地安定了下来，心头紧张逐渐缓和。 “伤口有点长，要缝合，不然不好愈合。”驰向野淡定的话语拉回了她稍稍涣散的思绪。 “不用了，包扎下就行！”她连忙拒绝。 男人眉头微蹙，拆开一次性手套戴起来，问道：“你多大了？这么大人难不成还怕疼？” 步星阑抿紧双唇绷着脸，她当然不是怕疼，只是没办法忍受有个陌生人拿着“利器”对着自己！ “摘了吧。”驰向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的脸，“不闷吗？” 步星阑静默片刻，抬手摘下面罩捏在手中。 驰向野拆开医用缝合线，默默打量。 两人昨晚虽然见过一面，但那时她一直戴着护目镜，驰向野并没有看清她的全貌。 步星阑长着一张清冷且透彻的脸，干净得没有半点烟火气，偏生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隐隐漾着几分攻击性色彩。 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丝丝缕缕落在额前，略微遮住了眉眼，却更加衬托出五官的优越。 偏中性的长相，看着并不硬朗，但也不显娘气，别有一番味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少年吧？ 驰向野心想，这样白嫩漂亮的小家伙若是真弄到部队里，估计得出大乱子！ 艾利威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一旁海荣拍了拍他的后背，悄声道：“小步师兄很帅啊！” 艾利威默默点头。 孟诗妍盯着两人的背影，咬住嘴唇。 驰向野看了眼身后，默不作声挪动半步，挡住了外头探究的视线。 “条件有限，这点伤就不打麻药了吧？”他象征性询问了一句，手上已经开始动作。 伤在右肩靠后的位置，男人的指尖隔着医用手套抵在皮肤上，温热中夹杂着金属针头的冷冽和皮肤被扎穿的刺痛。 步星阑下意识抖了下，驰向野扶住她的肩膀停下动作，转头询问：“很疼？” 他也不是没有麻醉剂，只是军队里这点程度的损伤还从来没见有人要打麻药的。 不过此刻对象是个半大少年，看着还挺瘦弱，自然不能用军人标准来衡量，若是实在扛不住，也不是不能耗费一支麻醉剂。 步星阑摇头，含糊不清应了一句：“没事，缝吧。”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驰向野也不打算耽搁，正准备继续。 目光不经意划过某个点，双眸微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异之处，带着些许疑惑，他下意识又低头凑近了些。 第12章 小朋友今年多大 “干什么？”步星阑本来就已经浑身紧绷，骤然被对方凑到跟前，惊得她差点蹦起来，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驰向野连忙摁住她，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反应？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是能吃了你还是怎样？至于吗？” “干嘛突然靠这么近？”步星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把对方瞪出两个窟窿。 驰向野直起身，继续缝合，状似漫不经心问道：“小朋友，你究竟多大了？成年了吗？” 步星阑板着脸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有义务告诉你吗？” 驰向野并不气恼，又换了个问题：“昨晚我不是让你们留在原地，乖乖等待救援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步星阑睨了他一眼，随口回道：“找人”答完别开脸靠着沙发，明显不想多说。 驰向野观察着她的反应，顿觉有趣，这小家伙看着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他暗忖着，手上动作不停，手法相当娴熟，十分钟左右就完成了缝合，一共五针。 “行了，完工。” 艾利威一听，连忙走进来，递上伤口粘合剂：“用这个好得快，还能止疼，我的腿今天就基本感觉不到痛了。” 驰向野接过来瞅了一眼，打开闻了闻，而后挤出一点用棉签涂抹在伤口上，再贴好防水透气的医用敷料。 末了又掏出一管喷剂，朝着步星阑肩膀周围滋了几下。 “这是什么？”艾利威好奇。 “血液阻断剂，能阻止伤口血腥味外泄，中和受伤人员身体上残留的血液气味，防止被感染物追踪到。” 驰向野解释完，将小小一瓶喷剂塞进了步星阑手中：“拿着，每次换药之后记得喷。” 步星阑默默收下。 艾利威问：“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驰向野摘了医用手套，将战术手套重新戴了起来，他的手本就宽大修长，套上纯黑色手套更加凸显长处。 “我要继续去搜寻幸存者，现在新出现的感染物基本都集中在源天大厦，那里头……应该够它们吃一阵子，暂时不会往外跑。” 艾利威咽了咽口水，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研究所里幸存的工作人员大约有六百人，如今活下来的还不到五十个，连十分之一都没，其他人下场如何可想而知了！ “所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们先藏好，等我回来带你们去临时集中点。”驰向野交代。 步星阑穿好外套站起身，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高墙内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转化者和感染者？军方不是已经控制住感染趋势了吗？” 病毒爆发的第一年，全球超过九成人口被感染，丧尸数量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增加，根本无法控制，幸存的人类只能在军方保护下苟延残喘。 然而从同年冬天开始，丧尸活力逐渐减小。 它们被限制在高墙外，很少有能冲破防线跑进来的，偶尔溜进来几头也会立刻被军方的清扫部队处理掉。 有关专家研究后得出结论，丧尸需要吞食新鲜血肉才能保证机体活力。 虽然它们饱餐一顿之后可以不停歇地运行好几个月，但随着活人数量越来越少，人类防御越来越强，进食难度也跟着提高。 吃不饱的丧尸会逐渐僵化，直至失去行动能力，它们的身体会慢慢干瘪，最后成为一具无法动弹的僵尸。 三年过去，还能活动的丧尸数量越来越少，人们相信，只要努力苟住，总能等到把它们全熬断电的一天！ 这也一直是军方和国家的策略，以逸待劳，防御的同时静待敌人自己毁灭。 然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二一九区规模并不大，高墙之内大约生活着三千人类，研究所及周边几栋大楼占了近一半，其他基本都是军方和公职人员。 先前看到的感染者加起来少说也有两百，如此多丧尸同时出现的场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步星阑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大伙儿聚集在门口，几十双眼睛牢牢锁定驰向野，等待这位新域联邦上尉军官给出答复。 然而对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抱歉，我现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走到门口，脚步微顿，又补了一句：“请放心，联邦没有放弃各位，我会带着你们安全离开。” 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犹豫。 经过陈牧舟身旁时，他沉声提醒：“陈博士，请保持无线电畅通，我会随时与你联系。” 陈牧舟连忙答应，侧身让开道。 驰向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步星阑思索片刻，毅然追上前。 “老师，我出去一趟，您自己小心！”她匆匆交代完也没等陈牧舟回应，转头进了安全通道，大咪紧随其后。 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周围全是研究所的人，这让她非常不自在，上辈子遭人暗算的场景难以遏制地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在见到那截断肢之后，虽然理智上已经肯定害她的人大概率是死透了，但感情上依旧难以释怀，心中总是隐隐感到不安。 艾利威思索片刻，也连忙跟了上去。 海荣瞧瞧这个，瞅瞅那个，突然道：“我也去！” 孟诗妍心中一惊，顾不上多想，连忙拽住他：“你去干嘛？外面很危险！” “去帮忙啊！”海荣拉开她的手，“放心吧孟师姐，那个驰上尉看起来很厉害，肯定能罩住我们！” “我、我跟你一起去！”孟诗妍咬着牙道。 “别说笑了，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干嘛？”海荣将她推进客房，“你们快藏好，把门顶上！” 他边交代边往外跑，下楼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艾等等我！” 孟诗妍脸色更难看了，只能捏紧拳头目送他离开。 步星阑扣上面罩，就着护目镜的夜视功能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追。 快要下到底的驰向野听到动静，站住脚步转身往上看。 步星阑速度很快，几乎是站在每层的最高一级台阶直接往下蹦！ 驰向野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稳住她下冲的趋势，再度被遮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倒是能听出些许不赞同。 “你身体素质确实还不错，但也要小心，这么高往下跳，如果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话，很容易受伤。” 他会夸她身体素质不错也不是随口说说，先前滑绳脱落，她刚一往下掉他就冲到护栏外准备救援，正好看到她疯狂的举动。 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想到那样的自救方法，并且立刻付诸行动，这样的头脑和胆识着实少见！ 他的确是动了些念头，但眼前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个服从管理的角色。 步星阑挡开他的手，站直身躯，立在两阶楼梯之上，看起来比他还高上一小截。 她勉强以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他，语气笃定：“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没说实话。” 驰向野微微抬起头，墨蓝色护目镜面板倒映出绿幽幽的逃生通道标志。 “我没说实话？什么意思？” 第13章 太莽适合打突击 “你说要去营救其他幸存者，整个二一九区的幸存者几乎都集中在源天附近，军方也在这里设置了关卡防线，但是我跟艾利威开车过来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转化者倒是见了几头。” 步星阑语速飞快，吐字清晰，条理明确。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军方和清扫部队都没有出现，高墙那里的门也敞开着，连把守的人都没了，所以……” 她分析到这里，心中暗暗吃惊起来。 “所以什么？”驰向野反问，“你想说什么？” 步星阑深吸一口气：“所以，他们全都死了，或者说都被感染了，对吗？” 驰向野伫立片刻，转身继续往下，不疾不徐道：“我要去找辆大点的车，能把他们全都带走的那种。” 他没有回答问题，倒是抛出了真实目的：“另外还得去军方驻扎点，找台军用无线电。” “驻扎点！我知道啊！”艾利威这时也赶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就在西南大街交叉口，离这儿不远！” 步星阑正想问驰向野找无线电干嘛，他身上不是有联络设备吗？ 听到声音，皱着眉回头问：“你来干嘛？”又见海荣也跟了过来，眉头拧得更紧。 “我来帮忙啊！这一片我熟！”艾利威毛遂自荐，“驰长官还想去哪儿，我给您带路！” 驰向野瞄了瞄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拒绝，转而问道：“会用枪吗？” 海荣立刻亮出武器：“我大学是射击俱乐部的，准头还行，还得过社区射击比赛银奖！” 驰向野拿过他的枪检查一番，默默收起，递了把看起来更高级的过去：“用这个，那把不安全，容易走火。” 海荣高高兴兴接下，摩挲着新武器，爱不释手。 “你呢？” 艾利威立马摇头：“不会，我挺怕子弹的，总感觉不受控制，我是弓箭俱乐部的。” 海荣勾着他的脖子嘲笑：“兄弟，不是我说你，这世道弓箭有什么用啊？你拿弓射丧尸啊？没等你拉满人家就扑上来了吧！” 艾利威挠挠头，当初选弓箭也是为了装十三，觉得优雅又帅气，很有贵公子范儿，能吸引妹子目光。 谁能想到有一天，这世界会变成这样啊！ 驰向野从背包里掏出了先前那把精英弓弩递给他：“会玩弓，那弩呢？用过吗？” 艾利威接过去：“弓箭俱乐部里也有弩，玩过，就是没有弓熟悉，我可以试试！” “弩用好了，杀伤力一点都不比枪差，某些场合甚至更方便，你摸索摸索。” 鼓励完艾利威，驰向野转回目光，瞄了眼挨在步星阑脚边的黑豹，似乎是轻轻笑了下。 “你这是什么路线？召唤师？” 步星阑从腰后掏出两把家当握在手中，倔强地抬起下巴。 驰向野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小朋友，有没有人告诉你，数量多不如质量好。”说完解下身后的备用步枪递给她。 “G36，导气式自动步枪，结构简单易操作，射速920，点射每分钟七百五十发，超轻材质，拿起来不费力，适合你这样的小朋友。” 艾利威嘴角抽搐，一把枪对步星阑来说算得了什么？这位驰上尉是还没有见识过人家的“暴力”！ 得到新武器步星阑自然高兴，但被叫做“小朋友”又有些不高兴。 “我成年了，今年二十一！”她强调了一句。 “哟，这会儿倒是肯告诉我了。”驰向野上下打量一番，“二十一……你该多练练了。” 这话明显是在瞧不起自己，步星阑端着武器撞开他，率先下楼。 看着她的背影，驰向野笑问：“这就走啊？会用步枪吗？要不要我教你？” 海荣半开玩笑道：“驰长官偏心啊，给我一把小手枪，给他就是突击步枪？” 驰向野跟在步星阑身后，不走心地解释道：“小步同学看起来比较莽，适合打突击位。” 步星阑回头白了他一眼，埋头继续走。 四人下到一楼，从安全通道转进酒店大堂。 周围静悄悄的，透过整面玻璃幕墙往外看，正门口的喷泉水池里反射着耀眼金光，只是长久无人打理，池水早就脏了，漂浮着各种垃圾。 艾利威上前推门，却发现大门锁上了，又去推旁边的旋转门，还是推不动。 正纳闷，眼角余光扫到角落，俯身一看，差点没把他吓一跟头。 是一只断手！ 看着还很新鲜，应该没有和它的主人分离太久，手臂从肘部断开，卡在旋转门一角，鲜血糊在玻璃上。 艾利威后退两步，拍着胸脯一边安抚自己，一边抱怨：“有没有公德心啊？随地乱扔大小手？” 海荣勾住他的脖子安慰：“别怕，哥有枪，哥罩你。” 艾利威抬手给了他一拐子。 步星阑扫了眼“基情四射”的两人，转头冲驰向野道：“看来这栋大楼也不安全了，老师他们留在上面没事吗？” “玻璃是特制的，旋转门也被卡死了，它们进不来。”驰向野察看一番，得出结论。 步星阑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停车场！地下停车场是连接安全通道的！” 四人连忙返回楼道，往地下二层赶。 通往停车场的门是也关闭状态，厚实的钢板看起来十分可靠，由电子锁控制，非人力可以破坏。 看到这扇门，众人心下稍安，至少这座大楼防御还行。 “要出去看看吗？我应该能破解密码。”艾利威掏出台迷你计算机。 步星阑问道：“出去后外面能重新关上吗？” 艾利威点头：“肯定能。” 驰向野发话：“打开。” “停车场出去就是西街，走到底拐个弯就是军营，不算远……”艾利威一边絮叨一边破解密码。 “嘀嘀哒哒”一通操作之后，电子锁发出冷漠的金属提示音。 开了。 钢板缓缓上升。 他没让门完全升上去，只打开一道十公分左右的缝隙便停住了。 海荣心领神会趴到地上察看，大咪也跟着撅起屁股往外瞅。 下一秒，人高马大的男生发出一串惊叫，连滚带爬往后退了好几米！ “卧槽！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他刚一俯身就看到一颗面目浮肿、眼球暴凸的脑袋，距离他不到五公分，差点没把他给吓出心脏病！ 话音刚落，一只青筋暴突、皮肤灰白的手伸了进来，试图抬起钢板门！ “关上！”步星阑立刻冲着那只手开了一枪。 大咪凶猛地嘶吼着，使劲踩踏那只手。 艾利威连忙操作，隔离门重重落下，将其生生轧断！ 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残肢，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这栋楼里也有二三百号幸存者，他们……都没了吗？” “转化后期会非常畏光，都跑停车场来了。”驰向野毅然转身，“上去，从四楼走。” 第14章 驻扎点全面沦陷 这家酒店档次不低，除了各式套房，配套设施也很齐全，整个四楼都是酒店附带的餐饮区。 外头还有一座露天咖啡馆，建在延伸出大楼的平台上，步星阑还曾跟研究所的朋友们来这儿喝过下午茶。 四楼距离地面大约十二三米，说高不算太高，说矮搞不好也能摔死人。 驰向野像吊猪仔似的将三人外加一头黑豹一个个用绳索固定好，缓缓放到地面，自己则徒手从四楼爬了下来。 “厉害啊！”海荣激动地鼓起掌，两眼放光。 驰向野立马提醒：“在外头尽量少发出声响，感染物对声音和光线很敏感，白天它们行动虽然迟缓，被缠上了也很麻烦。” 海荣连忙压低声音：“知道了，驰长官！” 四人从酒店侧边的围墙翻出去，落到了大街上。 “军方驻扎点离这边大概三公里，跑过去差不多要十五分钟吧！”艾利威露头张望。 驰向野看了眼手上类似运动手环的设备。 已经快到晌午，先前四五十号人横渡大楼耽误了不少工夫，得抓紧时间，否则天黑了会很麻烦。 “跟好我，尽量不要发出声音。”他说完便开始快速移动。 整条街都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除了风吹杂物的唰唰声，就只有脚步声在长街回荡。 “太安静了，不太正常。”步星阑低喃。 “先到地方再说。”驰向野加快脚步。 十几分钟之后，四人到达军方驻扎点，这里原先是一座消防局，病毒爆发后划给了军队。 后头围墙已经拆掉，占地面积扩大了一圈，将周边小型社区纳入范围，充作军队宿舍。 这里驻扎着超过一千五百名军人，此时却也是静悄悄的。 驰向野带着三人进了办公大楼，小心翼翼挨个搜索每一间房，终于在二楼尽头发现了一台老式无线电通讯设备。 艾利威和海荣守在门口，步星阑跟着进去，直到这时才有机会发问：“你的通讯器不能用了？” “进来之后就失效了，只能跟城内设备联络，没办法联系外界。”驰向野一边摆弄，一边回答。 “那这台有用吗？” “不知道，试试看吧，军方这种老式的虽然旧，但信号比较强，受干扰小。” 他调试了几个波段，口中念道：“青龙呼叫，青龙呼叫，龙焱突击队收到请回答。” 里头静悄悄的，只有轻微沙沙声。 试了几次都没有回应，他正想放弃。 就在这时，无线电中突然传出一阵噪音，一道女声断断续续，伴随着嘈杂电流音飘了出来。 “队长……区……沦陷……不要来……” “洛涵！” 驰向野喊了一声，什么都没来得及问，通话便骤然中断，之后无论怎么尝试都联系不上了。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步星阑也能听得出，他的队员们遇到了麻烦，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驰向野放弃尝试，果断出了屋子，凭借经验找到了存放武器弹药的地方。 门口的密码锁照样被艾利威快速破解，进去后一排排高精尖武器和重型装备闪瞎了几人的眼。 “找合适的衣服换上，每人带一个包，拿自己背得动的武器。” 驰向野神色淡定，拎起个背包丢给海荣，自己则又拿了一只腰包，开始往里头塞弹药。 艾利威脱掉外衣长裤放进背包，穿上了军用作战套装。 步星阑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终于看清了他脚踝上的刺青。 虽然也是六芒星，但并不是单纯的六芒星，蓝色的星纹中央还有别的东西，像个烛台，样式古怪。 确实和凶手脚踝上的图案不一样，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图形，一时又想不起来。 “师兄，发什么呆？”海荣边套裤子边问。 步星阑抖开作战服，直接套上。 “这么穿不热吗？挺厚的。”海荣又问，“先把里头的脱了再穿啊！” 步星阑选择间歇性失聪。 驰向野找来几部通讯器，先给她戴上，将波段调到跟自己一致，剩下的扔给了艾利威和海荣。 “摁一下这里就可以通话，长按三秒进入持续通话状态。” 他简单交代一遍，又把军用头盔摁在她脑袋上，然后翻出个最大号的犬用马甲，朝着大咪招了招手。 “干嘛？”步星阑问。 “穿上这个能护住要害部位，还能给咱们驮点东西。”驰向野又招了招手，奈何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步星阑走上前扯过马甲，拽住大咪，快速给它穿好。 第一次穿衣服的豹子十分不适应，别扭地甩动身体，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乖，很帅。”步星阑抚摸着它的脑袋，低声安抚。 “怎么会养头豹子？”驰向野趁机问。 “捡的。”步星阑左右看看，摸出两盒子弹塞进马甲两边的袋子里。 看着马甲上醒目的“警犬”二字，艾利威和海荣忍不住笑出声。 选好武器，储存好弹药和备用枪支工具，四人离开军械库。 艾利威故意走在最后，步星阑见状放慢脚步，堵在门口站了会儿。 片刻之后，艾利威赶上来，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凑过来小声问：“我那里头基本都是吃的喝的，这些东西放进去会不会受潮啊？” 步星阑瞟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白痴：“空间里头的时间是禁止状态，东西放进去之后性状都不会再发生改变，你不知道吗？” 艾利威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 步星阑正想找个借口搪塞，前头突然传来枪响！ “卧槽！这特么哪儿来的？！”海荣大喊着，边开枪边后退。 驰向野在他身前火力压制：“往上跑！” 步星阑只来得及看到黑压压一片影子涌了进来，艾利威便冲过来扯住她的手腕往楼梯口跑。 她甩开他的手，大步跨上楼，大咪一如既往跑在前头开路。 耳旁传来阵阵嘶吼，混合着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不用细看也知道数量绝对不会少！ 消防局的楼并不高，只有五层，不过转眼间他们就已经到达楼顶露台。 最后上来的驰向野关上天台大门，用附带的铁链锁上，又从旁边捡了根钢管别住。 此时再看整个消防局，和刚刚简直判若两局！ 先前还是静谧安宁一个影子都没有，此时楼前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粗略估计不会少于一千！ 四面八方还有人影源源不断的往这儿赶来。 “这些是……”艾利威目瞪口呆，端着弩机的手都在抖，显然已经猜到他们是打哪儿来的了。 “军方驻扎的士兵。”步星阑接下了他的话。 底下这些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他们大多穿着士兵常服，有的甚至着膀子，明显是在睡梦中遭遇了不测！ 不同的身形容貌，相同的狰狞面孔和呆滞的表情，他们的动作笨拙又缓慢，挪动中发出无意识的嚎叫。 他们都被感染了！ 而自己这方，被包围了！ 第15章 通讯器里的声音 “他们已经完成转化了，这里应该是最先被攻破的地方。”驰向野换了个新弹夹，语气凝重。 已经在这末世生存了三年多的人对病毒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被感染之后，普通人一般会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完成转化，时间快慢因人而异，最快的只需要十五分钟！ 大多数人类中招后六小时之内就会彻底被感染。 步星阑回想起昨夜看到的情形，按时间来算，早就超过六小时了！ “他们不是军人吗？不是都有武器吗？怎么这么容易就全都被感染了？”艾利威嗓音颤抖。 他没带面罩，只套了个护目镜，精致的下颌线紧紧绷着。 难怪感染者都跑进来了，大街上却一个军人也看不到，军方的清扫部队更是不见踪影，原来他们是最先遭殃的！ “为什么会这样啊？”望着底下人头攒动的情景，海荣也懵了，“二一九区不是一向防守得挺好吗？” 这里的军力不弱，高墙也很坚实，怎么会一夜之间就被攻破了呢？ 研究所也是，一觉醒来，周围的同伴大多数都被感染了，他们连那些人是什么时候遇害的都不知道！ 就好像是谁精心策划了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偷袭活动，无声无息就把这座好不容易坚守了三年的城市给拿下了！ 军方大概率已经全军覆没，他们的保护伞没有了！ 唯一能回答的男人没有开口，可步星阑觉得，他绝对知道内情！ “艾利威去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海荣、小步跟我架枪堵住它们！”驰向野冷静地下达着指令，枪声随即响了起来。 两个大男生立刻照做，步星阑来不及思考，跟着举枪射击。 她枪法不赖，当初也是苦练过的，只是没有接触过自动步枪，用着还不太习惯。 不过好在驰向野给她的这把后坐力很小，没多久就适应了，点射几乎七成以上都能爆头击杀。 驰向野抽空夸了一句：“枪法还不错，小步同学。” “能不能别叫‘小步同学’？”步星阑手上动作未停，护目镜下的黑眸精光熠熠，泛着寒芒。 “你应该还是学生吧？不叫小步同学叫什么？”驰向野的枪法很好，基本上是一枪一个，且只击杀即将摸到大楼门口的丧尸。 “我早就毕业了。” “才二十一岁就毕业了？” 大学虽然没有了，但驰向野知道，研究所里基本都是陈牧舟带出来的优秀人才，继续跟在他身边学习。 军方也会通过特殊渠道，派发给各地的研究所一些研发任务。 虽然奇怪步星阑昨夜为何会待在高墙外的地下避难所里，但今天既然能在研究所里再次见面，他理所当然就将她当成了陈牧舟的学生。 “四年前就毕业了。” “四年前？”驰向野微愣，“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吗？”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他废话了，埋头继续开火。 就在这时连，耳麦中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能听到吗？有没有人啊？” 很轻很模糊，耳边都是枪声，若不是她听力过人，还真捕捉不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通讯器里。”她立刻询问众人。 驰向野动作稍顿，转头瞄了她一眼：“没有。” 另一边海荣也跟着回答：“没有啊！” 步星阑拧起眉，停止射击，凝神仔细分辨，果然有声音，不是身边三人之中任何一个发出来的。 “听到了吗？在你们身后八点钟方向有个逃生梯，那边可以下来！” “你是谁？”步星阑立刻按住通讯器询问对方。 然而对面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回应，只是再次重复刚刚那句话。 不仅如此，这人还语速飞快地告诉她，底下是个废弃的垃圾房，已经砌上了一堵墙和里头隔开，下来之后可以翻过后面的铁门逃到外头。 步星阑立刻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艾利威，很快得到反馈，后方确实有一排突出墙体的钢架，垂直往下一直通到大楼底部。 步星阑猜测，那儿以前应该是个悬梯，后来外头的框架被拆除了，只剩下了这么点残留物，勉强可以称之为“逃生梯”。 刚确认完，露台大门上便传来巨大声响，先前进入大楼那批丧尸已经追上来了！ “你们先走，我掩护。”驰向野扔出一卷安全绳。 艾利威立刻找地方固定好，将另一头拴在海荣腰上喊道：“你先下去！” 海荣也不推辞，收了枪快步跑到后方，顺着简易版逃生梯缓缓爬了下去。 艾利威又将步星阑的背包转移到自己胸前，取出先前拿来连接大咪的安全带，扣到她背后。 看着一旁牙尖嘴利的大猫，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它会不会咬我啊？” “它爱吃肉。”步星阑头也不回。 艾利威连忙摸出了一根纯肉肠，迅速剥开外包装，小心翼翼递过去。 大咪一看，两眼骤然放光，但仍旧警惕地盯着突然示好的男人。 “呆子，一顿饱和顿顿饱要分得清啊！”步星阑提醒。 大咪瞅了她一眼，踱步上前叼走食物，三两口吞下肚，意犹未尽舔了舔唇，突然抬起上肢，搭在了艾利威肩膀上！ 艾美人差点尖叫，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示好，立马咬紧牙关将安全扣绑到了它的身上。 接着龇牙咧嘴使出全身上下所有力气抱起它，跟步星阑后背上的安全卡扣连到了一起。 驰向野继续火力压制，眼角余光默默扫过两人，等艾利威下去了才问：“你们是好朋友？” “我认识他比认识你大概也就早了一个小时。”步星阑背着大咪继续开枪，完全不受影响。 “是吗？感觉你们挺有默契的。”驰向野又瞟了眼豹子，收回视线低声咕哝，“小东西力气还挺大！” 先前看她带着这头黑豹横渡大楼时就挺诧异了，看着个头不大，身材也不壮实，没想到这么有劲儿！ 通讯器中传来海荣的声音：“小步师兄，小艾下来了，你也快下来吧！”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师兄就师兄，为什么要叫“小步师兄”？这家伙是被驰向野传染了吧？ 驰向野自然也听到了，镇定地换上扫射模式，开始火力覆盖，嗓音中隐约带了点笑意：“去吧，小步同学。” 步星阑也没跟他客气，收起枪背着大咪跑到逃生梯边，收回绳索绑在腰上，两手一撑翻了下去。 钢架呈U字形嵌在墙体内，既是脚踏也是把手，步星阑一步步往下，很快就要到底，这时绳索也到头了，距离底下还有四五米。 “绳子不够长，解开爬下来，小心点！”艾利威仰头提醒。 步星阑迅速解开绳索，背上的大猫突然被掠过脸前的小飞虫吸引，扬起爪子捞了下。 本来要解开绳子就只能有一只手稳着，大咪这一捞直接导致她重心不稳，脚下踩空，手上一滑，仰面掉了下去！ 第16章 商场中的幸存者 “星哥！” “师兄！” 底下两人慌忙来接，步星阑狠狠一扭，凌空转身变成了正面朝下。 “轰”一声响，紧接着便是艾利威和海荣的哀嚎声，夹杂着大咪的嗷嗷叫唤。 步星阑虽然不胖，但个头不矮，好歹也有百十来斤，再加上一头四十公斤左右的黑豹，底下两人被压了个七荤八素，差点没背过气去！ “什么造型啊这是？”驰向野探头望了一眼，拉起安全绳迅速换了个绑法。 三秒钟之后，天台大门终于不堪重创，整个门框都脱轨了，黑压压的丧尸群如同潮涌一般扑了进来！ 他翻过栏杆，潇洒落地后一抖一扯就将绳索回收，看了眼地上摔做一团的三人一豹，率先翻过铁门。 步星阑爬起来，揉了揉被震痛的肩膀，一手一个将地上两人拽了起来，背着大咪转身就走。 “我的妈唉……” “我的腰唉……” 两个大男生哼唧着跟在后头。 驰向野骑在门上头往下伸出手：“上来！” 步星阑看都没看一眼，身手利落地攀上铁门翻过去，落在地上。 “这是专门练过？”驰向野挑眉，“可以啊小步同学！” 步星阑放下大咪，冷声道：“你话很多。” 驰向野低笑一声，被奚落了也不恼，海荣见他手还伸着，正想借把力，没想到刚抬手对方就缩了回去，翻身下了铁门。 街角转弯处一道人影鬼鬼祟祟探头查看，见他们四个出来连忙招手，压着嗓子喊道：“这儿！快！” 驰向野两步跨到步星阑跟前，率先跑了过去，其余三人连忙跟上。 对方戴着顶鸭舌帽，看起来二十出头，个头不算高，身材精瘦，一双黑眸里盛着几分机敏。 步星阑注意到他的帽子上印着两个红黑相间的字母，DF，看起来有些眼熟。 稍一思索，想起来了，东风速递，国内知名快递公司，行业巨头。 “跟我来，这条路可以直接绕过去！”他扫了眼大咪，明显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往巷子深处跑。 外头都被丧尸堵死了，越来越多完成转化的感染者，从消防局后头的集体宿舍中涌了出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钻入小巷中。 四人左拐右绕，又翻过了一道围墙，走了有二十来分钟，才在一栋圆顶建筑前停了下来。 步星阑仰头打量，像是商场后门。 带路的小个子上前轻叩两声，里头立刻传来回应：“谁？” “老吴，是我，邵程。” 铁门拉开一道缝，露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才开门，里头是个中年汉子，身材高壮结实。 看到跟进来的四人外加一头黑豹，他吃了一惊，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警犬？我没眼花吧？你们部队拿豹子当警犬？” 显然，这位老吴误解了。 也难怪他误解，步星阑几人都穿着军方作战服，端着正规武器，看起来确实像是正经军人。 海荣咧嘴一笑：“这世道本来就不能用常理判断了，拿豹子当警犬算什么？” 老吴一听也有道理，便没再多说，只是离大咪远了点，带着他们往里走。 来的路上，邵程已经简短交代，他们是生活在东面高墙外的幸存者，藏身在山顶矿洞中，平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出几个人，进城寻找生活物资。 像这种废弃商场、超市、居民区都是他们的搜索目标。 昨天他们就到了这里，白天找到些补给，原本打算在这里过一夜等天亮了就回山上去，结果外头突然发生异动，只能暂时躲在这儿，不敢贸然出去。 邵程曾经是个快递员，对城里大街小巷尤为熟悉，也清楚哪里可以找到物资，所以每次进城都会跟来。 他们一行五人心惊胆战躲了一夜，天亮以后邵程便出去打探情况。 “我是想去军营那边看看能不能搬个救兵，结果整个驻扎点就剩你们四……”他瞄了眼大咪，改口，“五个了。” “搬救兵？”艾利威问，“搬什么救兵？” “东墙那边出城的路都被堵死了，我早该想到的，要不是出事了，军方怎么会放任那些怪物在大街上游荡！” 步星阑和艾利威对视了一眼，他们是从西墙进来的，那时候还没有遭遇堵截，只在最初进来时看到几个转化者。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安全通道，进入了建筑内部。 果然是个废弃商场，上下共六层，环形走道一圈圈往上延伸。 三年前，为了迎接儿童节装饰的彩球悬挂在商场中央，像一串高低起伏的音符，厚厚的灰尘下依稀还能看出些昔日的色彩。 上头是个巴洛克风格的穹顶，阳光穿过灰蒙蒙的玻璃倾泻下来，洒在了一楼大厅的人造水池上。 水都绿了，几个卡通人偶身上爬满青苔，一旁还放着一架纯白色钢琴，落了一层灰。 池边坐着一男一女。 女人小声抽泣着，步星阑走过去时，旁边矮胖男人正在劝她。 “别哭了姜姐，肯定有办法的！” 老吴粗声道：“哭有什么用？你家里男人来，让你一个女人出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听到他抱怨，矮胖男人安抚：“人家也不容易，你也知道的，她家男人那样……多担待点吧！” 女人眼泪掉得更凶了：“再不回去我女儿会死的！怎么办啊？求求你们想想办法！” 邵程上前蹲在她身旁：“姜姐，你先别着急，曼曼不会有事的，我们肯定能找到办法回去！” 女人抓住他的手，嗓音又急又哑：“曼曼还在生病，我老公他、他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小程，我得回去啊！” 老吴嗤笑：“照顾不了孩子？他不是孩子爹啊？” 邵程冲他摇着头使了个眼色，神情为难：“我也想赶紧回去，小秋也在等我，可……” 他回头看向驰向野一行人，女人抬起头，刚好也看到了他们。 一见他们的穿着，她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来，一把抓住步星阑的手腕，歇斯底里喊起来。 “你们是军人！长官，帮帮我们！东门被丧尸堵死了，我孩子高烧三天，她在等我带药回去啊！求求你们帮帮忙，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扑过来的力道不小，步星阑一个不注意，差点被她撞倒。 骤然被陌生人接近，她全身僵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脚跨到了水池边缘。 驰向野抬手在她背后挡了一把，另一手拽开女人，上前一步横在两人之间，语气严肃：“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贸然出去。” “姜姐。”邵程上来将她拉走，“你冷静一点！” “检查下各出口，海荣、艾利威一组，注意安全。”驰向野回头看了眼步星阑，“小步跟我走。” 艾利威和海荣检查一到三层，步星阑则跟着驰向野爬上停运的扶梯，到了第四层。 “你好像挺怕跟人接近？”一路上她都没开口，驰向野忍不住问。 “不太习惯陌生人靠近。”她将护目镜推上去，拉下面罩透了口气。 “社恐？” 步星阑白了他一眼：“我嫌麻烦。”说完扭头就走。 驰向野收起面罩，摸了摸鼻梁，总觉得自己随便说什么好像都能招对方烦。 他长得很惹人厌吗？驰大帅哥长这么大，头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怀疑。 第17章 这里即将被轰炸 穹顶阳光洒下，却照不进周围的商铺。 幽暗店面内凌乱不堪，到处都是散落的杂物和倾倒的广告牌，每一处都在昭示着灾难来临时人们的恐慌。 四楼靠近扶梯口是一家乐器店，破损的橱窗里展示着一架古筝。 店铺门面不小，靠墙一排放着许多吉他和贝斯，不少乐器掉落在地面上，颈断弦崩。 步星阑脚步一顿，视线不自觉飘向店内，皱起眉头，大咪凑上去看了看。 驰向野回头问：“怎么了？” 见她似乎在发呆，退回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问：“你会乐器？” 步星阑摇头：“不会。”说完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邵程赶过来追上两人，冲着步星阑道：“不好意思啊，姜姐她不是有意的，她……也是个可怜人。” “没事。”步星阑并不在意，这绝望的世界，疯个把人太正常了。 “她孩子怎么了？”驰向野问。 邵程跟在两人身边，边走边答：“她女儿刚满两岁，逃亡途中动了胎气，早产，身体一直很弱，能养到两岁也挺不容易的。” 他叹了口气，转头不经意扫过某间店铺，双眸一亮，立马跑过去。 是家游戏厅，门口立着一排娃娃机，竟还都是完整的。 这种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自然没人下手。 邵程径直走到其中一台机器前，看着里头一堆毛绒玩具，两眼放光：“小眠羊！小秋最喜欢这个！” 他兴奋地左右张望，想找个趁手的工具。 步星阑瞄了眼那什么羊，是只小羊仔，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看着还挺萌。 她走上去二话没说，举起枪托，“咣当”一声，问题解决。 大咪站起身，前兆搭在机器上往里看，似乎对那些毛绒玩具挺感兴趣。 “拿吧。”步星阑拽走它，歪着脑袋示意。 邵程连忙上前拎出一只，小心翼翼抖去玻璃渣，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步星阑没再理会，转身出了游戏厅继续往前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邵程收起玩偶正要走，想了想又从里头挑出一只，一起揣进了背包里。 他赶上两人，看起来很高兴：“我妹妹马上要过生日了，已经两年没送她生日礼物了！” “你们那个营地大概多少人？”驰向野趁机询问。 邵程立马回答：“六十七，男的五十八个，女的四个，还有五个未成年的孩子。” 驰向野点头：“那得找辆大点的车了，加上研究所那边，起码得搞辆大挂。” 步星阑问：“要一起带走吗？” “当然。”驰向野没有隐瞒，“这里马上就要被彻底清洗，所有人必须在十天之内全部撤离！” “清洗？什么意思？”步星阑隐约猜到了些，但又不敢肯定。 驰向野停下脚步，扫了眼邵程，又看着步星阑，缓慢而又坚定地说出了两个字：“轰炸。” 说完转头走进消防通道，留下步星阑和邵程定在原地。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真正听到答案，步星阑还是难以相信，军方竟然真的要轰炸二一九区！ 她虽然不是军人，但也明白，凡是一个地区需要被无差别轰炸，那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不可控因素，且危害极大！ 三年前病毒爆发时都没有采取这种极端措施，为什么三年后却要实施轰炸？ 究竟是什么东西逼得军方非得这么做？驰向野肯定是知道的，但他显然不想说，是出于保密政策吗？ 看来真出大事了！ “什么意思？这里……要被炸了？”邵程还在发懵。 步星阑追了上去。 两人将四层到六层的安全出口全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潜在危险后，回到了一楼水池边。 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人高马大，身材魁梧，颧骨上有道疤，手里还端着一把霰弹枪。 艾利威和海荣已经回来了，正和这人对峙。 男人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头重重一推。 邵程猛地摔倒在地，半个身子跌进水池里，裤子鞋子全湿了。 艾利威连忙拽了一把，免得他整个人翻进去。 海荣怒骂道：“干什么你？吃错药了？凭什么动手？” 大咪跟着冲上前吼了一声。 “什么鬼东西？”魁梧男人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黑豹。 而后指着邵程破口大骂：“谁让你带他们过来的？你是猪脑子吗？要是把那群怪物引过来，咱们都得玩完！” “柴哥，我就是想让他们帮咱们逃出去，他们毕竟是军人，有武器……”邵程瑟缩着低声辩解，还没说完就被粗声打断。 “军方的人有什么用？他们要是真有用，能放任那些怪物横行三年？全特么废物！老子们辛苦纳税养出来的废物！” “柴阳！”老吴开口制止，“别说了！” 他看了眼驰向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驰向野没太在意，径自询问：“情况怎么样？” 海荣收敛怒气：“消防通道出口安全，负一楼是超市，往地下停车场的防火门已经全部关闭，三楼外头有个露天泳池。” 驰向野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柴阳又吼起来。 “没用的，天一黑那些难缠的就醒了！到时候咱们全得被感染！变成怪物！” 驰向野扫了他一眼，嗓音沉了下来：“你知道它们是什么？” 步星阑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官方公布的丧尸分为三种，转化者、感染者和舔食者，听这两人对话，显然还存在别的他们不知道的“怪物”。 步星阑大胆推测，丧尸病毒发生了变异，或者感染者中已经进化出了更强的物种，它们突破了现有防线，军方无法控制，所以才会决定统一轰炸！ 柴阳并不怵驰向野，他身形壮硕，面容狰狞，带着一股子亡命之徒的狠戾，昂着脖子叫嚣：“知道啊，咱们营地的人都知道，我在山上见过！” 邵程几人的脸色全都难看了几分，隐隐发白，姓姜的女人更是低呼了一声，死死抱住膝盖。 “那玩意儿不但速度快，蹦起来能有十几米高，一般的围墙根本挡不住它们！” 此言一出，驰向野周身陡然散发出一股冷峻气势。 艾利威和海荣齐齐惊呼：“什么？” 步星阑暗自诧异，十几米？那岂不是能翻跃高墙？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楼玻璃幕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拍击声！ 是消防局那群丧尸追来了！ 柴阳破口大骂：“我就说不能把他们带这儿来！邵程你这个白痴！” 邵程连忙躲到艾利威身后：“柴哥，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门外丧尸越聚越多，很快就将整栋大楼团团包围。 贴着外墙的丧尸不停捶打，手掌爆裂也不肯停下，鲜血和碎肉糊满玻璃。 外围的丧尸奋力往上挤，将内圈同伴踩在脚下，不一会儿又被后面的丧尸挤倒踩踏，场面混乱又恐怖！ “商场外墙用的是加厚钢化玻璃，一时半会儿捶不开，所有人两两分组，找重物把一楼入口全部堵死！” 驰向野冷静下令，却引来了柴阳不满。 “凭什么听你的？你算老几啊？” 驰向野转过头，一双凌厉的眸子冷冷看过去，嗓音里像是淬着霜雪。 “不想死的话，照我说的做。” 第18章 长个头也长脑子 商场共有四个入口，九人分成了四组，姜悦跟着邵程和老吴一起去了南门。 大咪自己溜达去了，步星阑叮嘱它不要乱跑之后，跟着驰向野来到北门，对于这样的安排，她略有微词。 “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组队？” 这男人气场强大，存在感和压迫感都太过明显，相比较而言，艾利威和海荣会让她更自在些。 驰向野扛着从某间店铺找到的单人沙发走到门口：“部队惯例，一强带一弱。” 步星阑竖起眉毛：“你的意思，我是那个‘弱’？” 驰向野瞅了她一眼，没说话，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步星阑眯起双眼，转身将旁边商铺中的收银台扛了过来，重重放下。 纯实木的台子可比单人沙发重多了，底下瓷砖都被砸出了裂缝，她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男人。 “力气不小，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只长力气不长个呢？”驰向野趁机调侃一句，转头又去找别的障碍物了。 步星阑反唇相讥：“那是比不上某些人，光长个头，不长别的。”说完立马分道扬镳。 驰向野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止不住上扬。 外头的丧尸贴在玻璃门上，脸都被挤变形了，喑哑嘶吼声透过门缝钻进来，回荡在门厅里。 布置好障碍物，两人又去了位于三楼的中控室。 “来这儿做什么？”步星阑问。 驰向野一边检查各项设备，一边解释：“看看扶梯还能不能启动。” “启动那个做什么？爬上去不就行了？”步星阑不理解，“况且停运这么久，不能用了吧？” 驰向野抓住机会再度调侃：“小步同学不是说某些人只长个头，不长别的吗？某些人不服，现在就要证明自己不但长个子，也长别的，比如脑子。” 步星阑皱眉看他捣腾，暗自猜测对方究竟要干嘛。 “艾利威，我让你检查的结果怎么样？”驰向野按住通讯器。 耳麦中立刻传来回话：“检查过了，一楼往上的四部扶梯有三部是坏的，二楼也差不多，三楼以上基本都是好的，应该通电就能动起来！” “你什么时候让他检查扶梯了？”步星阑好奇。 “在你……”驰向野扯起嘴角，“玩洋娃娃的时候。” 步星阑抿着唇，半晌才恶狠狠回了一句：“我没有玩洋娃娃！” 驰向野没理会，径自吩咐：“一二层不用管了，海荣去清理三到六层的扶梯垃圾，让快递小哥他们也去帮忙，艾利威来三楼中控室。” 没过多久艾利威就过来了，手里提着个硕大的工具箱。 驰向野瞟了一眼，也没问他东西从哪儿来的，默默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板。 艾利威两眼放光：“我知道这个！军方最新的储电设备，一小块就够一辆新能源车开上两千公里！” 驰向野将电板抛给他：“用这个接到扶梯电源上，让它们动起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吩咐完艾利威，驰向野又对步星阑道：“咱俩去泳池那儿看看。” 三楼平台面积不小，有露天泳池和咖啡馆，曾经也是年轻人消闲的好去处。 大咪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跟在步星阑脚边。 池子里的水还剩下一半，飘浮着各种垃圾和黑乎乎、绿幽幽的不知名物质，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发霉，还夹杂着一丝腥气。 它凑过去闻了闻，连连后退。 驰向野站在平台边缘，透过玻璃护栏往下望。 黑压压的丧尸群聚集在商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严严实实。 “除了研究所那四十多个，二一九区其他人都被感染了吧？”步星阑神色凝重。 眼前这数量看起来绝对不下于三千，恐怕不止是城里的，高墙外的感染者也都聚集了过来。 坚守了三年零三个月的二一九区差不多全军覆没！这是怎样可怕的感染速度？ “你还要瞒着我们吗？究竟出现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守得好好的突然就沦陷了？” 步星阑的嗓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怒意，被隐瞒的不满加上对于未来的忧虑，激发了她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口气也强硬了起来。 驰向野转头看着她，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轻松：“对普通民众我们什么也不能说，这是规定，你真想知道的话……参军吧！” “什么？”步星阑以为自己听错了，“参军？你们征兵这么随意的吗？” “没办法啊。”驰向野坦言，“联邦军队现在缺少新鲜血液，能充作战斗力的年轻人太少了，看到条件不错的自然要争取一下。”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天快黑了，看来今天是来不及找车了。” 夜晚比白天更危险，不止丧尸活力会更强，某些只在夜间活动的怪物也会从藏身之地钻出来，迅速占领大街小巷。 “今晚咱们得守住这个平台。”驰向野又道。 步星阑突然想到刚才柴阳口中那些能一跃十几米高的怪物，这空中露台距离底下也就十米左右，搞不好还真能蹦上来！ 耳麦中传来艾利威的声音：“驰长官，电池装好了，随时可以运行。” “收到，海荣那边怎么样？清理完了吗？”驰向野询问。 “差不多了，还剩最后一部扶梯，三分钟后就能结束！” 不一会儿，艾利威过来了，手里拿着个塑料盒子。 “我做了个临时遥控器，可以单独控制每一层，这样能省不少电。”他献宝似的拿给步星阑看。 三人走到楼层中央，驰向野抬了抬下巴：“试试。” 艾利威摁下开关，上面三层所有扶梯缓缓动了起来，带起一阵年久失修的“吱嘎”声，好像随时都要断气。 大咪看着有趣，奔到电梯边，探出爪子扒拉着不断收缩的阶梯，一副想上去试试的样子。 “一会儿我去上点油就好了。”他又换了个模式，原本正常运行的扶梯突然一滞，接着变成了集体往下的模式，吓得大咪往后退了好几步。 “速度能调到多快？”驰向野问。 “飞快！”艾利威自信回答。 “行，你去吧，咱们今晚就靠这几部电梯守着了。”驰向野摁住通讯器，“海荣，让所有人来三楼集合。” 艾利威立刻去维护扶梯，步星阑看着一溜烟下行的台阶，突然明白了：“你是想累死它们？” 这就是几部大型爬楼机啊！ 驰向野夸赞：“小步同学还不笨嘛！” “行得通吗？”步星阑不太信，几部扶梯就能对付丧尸？ “普通感染者不会思考，他们一般会根据生前常识本能地行动，比如想上楼看到扶梯就会跨上去。但他们动作缓慢，反应力也跟不上，有这几部扶梯，至少可以保证百分之九十的感染者上不来。” “那还剩百分之十呢？”步星阑追问。 驰向野神色沉了沉：“那就是咱们需要集中火力对付的家伙了。” 第19章 没事干嘛惹星哥 一个多小时之后，太阳渐渐落下，天色转暗，步星阑终于见识到了，何谓“百分之十”。 “这特么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海荣一枪轰开蹿到眼前的丧尸，紧接着又补了一枪爆掉了它的脑袋。 步星阑也很震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真有能一蹦十几米高的丧尸！ “跳跃者，C级丧尸，行动迅速且拥有极强的弹跳能力，跳跃高度在十到十五米之间，感染能力高于普通丧尸。” 驰向野的嗓音几乎没有起伏，像是在念产品说明书，锐利的眸子透过瞄准镜，盯紧每一头试图跃上来的怪物，随时锁定下一个目标。 步星阑捕捉到了这番话里的深意。 C级，军方已经给丧尸分级了，按常理来说，这个级别实力应该不算太强，也就是说还有比跳跃者更强大的怪物！ 那是什么？会变态到什么程度？ 露台上九人中五个有枪，每次枪声响起，姜悦都要尖叫一声，弄得柴阳不胜其烦，再次怒骂。 “别特么鬼叫了！真不知道带你来干啥的？闭嘴臭娘们儿！再吵把你丢下去喂丧尸！” 步星阑冷眼扫过去，皱了皱眉。 这种男人真的很讨人嫌，虽然姜悦确实胆小，但驰向野交代的任务她全部完成了，堵门、捡垃圾都有积极配合。 只是听到枪声、看到丧尸会本能地害怕尖叫，很正常的生理反应罢了，这家伙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姜悦不敢叫了，双手交叠捂着嘴，但仍然忍不住低声呜咽，口中含糊不清喊着“曼曼”。 柴阳一脚蹬在她肩膀上，骂得更难听了：“哭哭哭，哭丧呢你？老子们还没死呢！整天就知道哭！真特么晦气！” 邵程连忙挡在姜悦身前：“柴哥，您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姜姐就是太害怕了，我让她走远些，您别……” “怎么哪儿都有你？给老子滚开！”柴阳又给了邵程一脚，直接将两人一起踹翻在地。 步星阑脸色更难看了，合理怀疑这男人是“超雄综合征”，如此狂躁易怒！ 眼看他还要施暴，老吴和小胖碍于对方手里有枪，不敢出面，己方其余三人正在专心对付时不时蹿上来的跳跃者，腾不出手来。 步星阑冷冰冰怼了一句，满是嘲讽：“你这么能，怎么不下去杀丧尸？欺负女人算怎么回事儿？” 柴阳收回脚，转头威胁：“小白脸，老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步星阑镇定地端着枪，冷静地对付着那些跃跃欲试的跳跃者，说出口的话比她的脸色还要冷。 “人类都快要灭绝了，还有心思欺凌弱小，全世界死了七十多亿人，像你这种人渣为什么偏偏要活下来呢？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柴阳瞬间被激怒，扯着嗓子大吼：“臭小子，不要以为你是当兵的老子就不敢打你！” 他一喊，卧在步星阑脚边的大咪“噌”一下爬起来，龇着牙做出攻击姿态。 步星阑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温柔安抚，嘴上依旧不饶人：“不用这么大声，我又不聋，有种你打啊！” 柴阳是有些忌惮对方的，毕竟步星阑装备比他好，还带着一头黑豹，况且她还有三个全副武装的同伴。 他正迟疑，没想到驰向野突然发话：“要打把武器下了，别闹出人命。” 步星阑瞟了他一眼，将突击步枪和背包卸下来放在大咪跟前，拍了拍它的脑袋。 她活动手脚，模样嚣张，语气挑衅，昂着下巴示意姜悦：“输了给她道歉。” 柴阳将霰弹枪扔给老吴，啐了一口：“异想天开！收拾你分分钟的事！” 艾利威回头劝道：“别冲动啊！” 海荣也担忧道：“是啊学长，你打不过他的！”那柴阳一看就是练家子，人高马大一身横肉，和他相比，步星阑只能算是“娇小”。 艾利威连忙摆手：“不是的……” 驰向野冷声提醒：“做好你们自己的事。” 两人二话不说，迅速对上招！ 柴阳身手不弱，看起来确实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再加上健硕的体格，让他在近身肉搏中颇占优势。 每一次出拳和踢腿都带着决绝和狠辣，目光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但步星阑也是苦练过的，加上教练技术高超，虽然只学习了一年，但她本就悟性极强，是以水平绝对不低。 再加上之后这三年她一天也不曾懈怠，每一日都在复习巩固，偶尔也会拿丧尸练手，实战能力绝对能碾压大部分普通人。 大咪在一旁兴奋地踱着步，偶尔低吼两声，像是在助威。 驰向野只是扫了两眼，立刻就清楚了步星阑的水平。 她的攻击兼顾力量与技巧，且极具韵律和美感，修长的身躯左闪右躲，很快摸清对方路数，立刻实施有效反击，十几招之内就将柴阳摁倒在地！ “道歉！”她反剪对方双手，膝盖压在他脊背中央，凭她的力量，柴阳根本别想站起来。 “休想！你特么……”柴阳又开始爆粗口，骂出来的脏话含妈量严重超标。 步星阑挥起巴掌朝着他后脑勺狠狠甩过去，抽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立刻消停了。 这一下，轻微脑震荡是没跑了。 艾利威叹了口气幽幽道：“我都说了，不要冲动，非惹我星哥干嘛？” 柴阳晃了晃脑袋，冲着驰向野怒吼：“当兵的打人了！你手底下的兵打老百姓了！你不管吗？” 驰向野淡定地换了个弹夹，凉凉道：“还不是我的兵，临时工而已，管不了那么多。”边说边掏出一副手铐扔过去。 “铐远点，太吵。”说完回头继续架枪，完全不想再理会。 步星阑扬手接过，拽起还在骂骂咧咧的柴阳，强行拖到泳池边，将他铐在了下水口的扶梯上。 “小白脸，你这样的贱货老子能……” 步星阑抬手甩了他三个耳光，打得他口鼻直冒血。 “嘴巴放干净点！我可不是当兵的，丢你下去喂丧尸我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冷言威胁完，走回露台边沿，从大咪爪子底下拿起步枪。 柴阳又骂了几句，气势弱了许多，见没人理会，又挣不开手铐，只能悻悻然闭了嘴，一屁股坐在了泳池边。 海荣靠过来撞了下步星阑的肩膀，眉飞色舞道：“师兄身手可以啊！刚那是什么路数，改天教教我呗！” 步星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大步，却又不小心撞上了驰向野。 为了掩饰尴尬，她连忙站直身：“我学的比较杂，算是速成，偏向于MMA的打法，各种格斗术都会一点，但都不太精通。” 不是她谦虚，以她的水平对付草台班子还行，要是碰上行家肯定会吃亏，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MMA是什么？”艾利威好奇。 “Mixed Martial Arts，一项格斗类运动，也是一种规则开放的竞技格斗技术体系，俗称，综合格斗。” 驰向野抢答完又问了一句：“我说的对么？小步同学。” 他的外文说得很正宗，舌尖卷曲发出的声响带着轻微鼻音，听起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性感。 步星阑轻咳一声，默默挪去了艾利威那边。 第20章 弄一头丧尸上来 夜色越来越浓，跳跃者数量逐渐增多，它们藏在丧尸群中跃跃欲试，冷不防突然起跳，好几次都差点蹦到露台上。 老吴拿着柴阳的霰弹枪，也加入了防守，艾利威经过驰向野同意之后，给了邵程一把手枪。 姜悦捂着耳朵躲在护栏底下瑟瑟发抖，满脸都是泪痕。 步星阑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感觉她都快要碎了。 柴阳依旧没有完全消停，时不时拿话刺激众人。 “我能去敲晕他吗？”海荣有些受不了。 精神高度紧绷了大半夜，本就疲累烦躁，还要被这个野蛮人脏话荼毒，实在是很考验耐性。 “省省力气吧，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就当提神了。”步星阑并不在意，失败者的无能狂怒罢了。 驰向野闭了闭酸涩的双眼，鼓励道：“再坚持一下，天一亮跳跃者和舔食者就会撤退，它们只能在夜晚行动，普通感染者活性也会降低。” 又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步星阑虎口都麻了，肩膀也被步枪的后坐力撞得又酸又疼，两只胳膊像是灌了铅。 邵程已经累趴下，老吴也没好到哪儿去，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人要坚持一夜可不容易。 全程唯一一个一刻都没停歇的人只有驰向野，步星阑不得不感叹，这男人体力真好！ 终于，天边泛起了第一缕曙光，快要天亮了！ 丧尸群中残余的跳跃者和舔食者开始焦躁起来，却又不得不遵从本能驱使，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包围圈，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前躲回了地下阴暗处。 “它们为什么害怕白天？”步星阑问。 “具体原因尚不明确，某种生物本能吧。”驰向野直起腰，扭动脖子发出“咔咔”两声。 “有弱点总比没弱点好。”他总结了一句，“可以歇会了，你去吃点东西补充下能量，这里我守着。” 闻了一晚上腥臭味儿，看了一夜脑壳爆裂，步星阑还真没什么胃口。 正想说自己不饿，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外头负责监视大门情况的小胖跑进来大喊：“不好了！南门被冲开了！” 驰向野立刻收枪，边走边下令：“所有人上六楼，走安全通道，艾利威，启动三楼扶梯！” 他快步走到泳池边，掏出钥匙打开柴阳的手铐，揪着他一起往商场内走，其他人连忙跟上。 一楼南门口，厚重的玻璃大门被冲开了一道口子，没有思考能力的丧尸一股脑往里冲，反倒堵在门口动弹不得。 最前面的丧尸被后头同伴踩在脚下，一层层堆叠上来，很快就被压成了肉泥，嘶吼声此起彼伏。 不过这种混乱只是一时的，很快它们就能找着方法冲进来。 “走！”驰向野带领众人遁入安全通道，回头将门上锁，又拖了些重物过来堵上。 这是他特地留下的唯一一条通道，另外几处已经全部封死了。 大伙儿快速登上六楼，越过护栏往下望，第一头丧尸终于摆脱重重困难冲了进来。 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性丧尸，估计正是因为体型不大才能冲破阻碍钻进来。 它动作僵硬地左右张望，最终锁定了距离不远的扶梯，立刻晃晃悠悠踱了过去，一步步往上跨。 后面又陆续跟进来几头，行进速度都不算快。 艾利威握着遥控器，手心都汗湿了，其他人也都紧张地观望着。 一直等到第一头丧尸爬到三楼通往四楼的扶梯中段时，他猛地摁下了开关！ 机械运行的声音传来，那道娇小的身影猛地往前扑倒，滚落，瞬间到底。 步星阑头一次知道，扶梯的速度居然也能这么快！ 越来越多的感染者涌了进来，嚎叫声和腥臭味充斥整个商场。 待更多的丧尸试图爬上扶梯，艾利威开始整活。 扶梯时快时慢，时而往下，时而突然往上，重心不稳的丧尸一个接一个滚了下去，主打一个“摔死你不偿命”！ 明明应该是紧张的氛围，步星阑却莫名想笑。 扶梯口很快就被丧尸堵住了，摔倒的爬不起来，后头的上不去，场面混乱又滑稽。 眼看暂时没什么危险，驰向野拍了拍艾利威的肩膀：“你慢慢玩，我们先上去，这儿太吵。” 说完揪着柴阳上了楼顶平台，先找了个金属栏杆将他铐了起来。 外头依然被难以计数的丧尸包围着，天已经完全亮了。 驰向野抽空跟研究所那边的幸存者联系了一下，确认他们现在暂时安全，又安抚几句，告诉对方会尽快找到车辆回去接应，让他们躲好不要轻举妄动。 “你要找车吗？”邵程听到他的话，连忙询问。 驰向野点头：“我需要一辆大车，最好是厢式货车，你知道哪儿能弄到吗？” “知道！”邵程立马回答，“调度中心那边的车都是定期维护的，还可以用，肯定有合适的，我知道有条近路可以过去，能省不少时间！” “在哪儿？” “商场斜对面那条步行街后头的巷子里，从那儿穿过去只要十五分钟就能到调度中心附近，我可以带路！” 步星阑探头望着底下依旧密密麻麻的丧尸群，抛出关键问题：“怎么到对面巷子里？” 商场门口是个巨型广场，曾经是周边民众活动休闲的好去处，马路也十分宽广。 从商场到目标地点，两者之间直线距离起码六七百米。 这段路程平时看起来虽不长，但放在此刻这样一个环境里，简直犹如鸿沟天堑！ 驰向野稍加思索，拉下护目镜，戴好面罩，语气从容，开口却令人诧异。 “咱们去搞一头丧尸上来。” “搞……搞什么？”海荣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丧尸？” 步星阑冲他看过去，隐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驰向野所谓的“弄一头”，非常简单粗暴。 他做了个简易绳套站到扶梯上方，看准底下攒成一团的丧尸群，出手快狠准，直接拖了一头上来，三两下弄死。 “你是想……”艾利威震惊，显然也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驰向野一刻也不耽搁，拔出军刀准备切碎这具尸体。 艾利威见状，连忙摸出先前收起来的消防斧递过去。 驰向野也没问他打哪儿摸出来的，接过抡起就劈，直接来了个尸首分离！ 浓稠血浆喷溅而出，深褐色中还带着点儿黄黄绿绿的体液飚出去老远，众人都嫌弃地躲远了些。 姜悦尖叫一声，接着驰向野每抡一下她都要喊一次。 这场面委实太过血腥暴力，就连步星阑这样胆子大的看了都难免皱眉，也难怪姜悦要喊成这样了。 第21章 涂抹得均匀一点 很快，丧尸被肢解成尸块，驰向野捡起其中一部分，毫不犹豫将腐肉血浆抹在自己身上。 “低级感染者视力不佳，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思考，全凭听觉和嗅觉判断活人行动轨迹，涂上这个沾上它们气味，咱们就能假装成丧尸混出去。” 大咪走过来，凑到驰向野脚边闻了闻，立马缩回步星阑身边蹭了几下，寻求安慰。 艾利威见状，赶紧掏出块肉撕开包装，掰下一块递过去：“是不是饿了？吃这个。” 步星阑瞅了一眼，吐槽：“它没这么秀气。” 邵程脸都白了，一副随时都能吐出来的模样：“我、我也要涂吗？” “当然。”驰向野递过来一只断手，“抹匀一点。” 步星阑冲着艾利威道：“给他一套衣服。”低级丧尸的体液虽然不会造成传染，但小心些总没错。 艾利威借着背包掩饰，从空间里取出一套军用作战服，衣服鞋帽全都有。 邵程抖抖索索穿上，戴好手套面罩防护镜，学着驰向野的样子往身上抹，边抹边反胃。 驰向野看着步星阑，略一思索，道：“你跟我们去。” 步星阑有些抗拒，不怕丧尸是一回事，把这么恶心的玩意儿涂在身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也去！”海荣主动请缨。 驰向野点头：“艾利威留下接应。”说完掏出手铐钥匙抛给他。 柴阳确实可恶，但他只是想给点教训而已，并不是真想要他的命，等他们找到车辆，还是要带着他一起撤离的。 他是军人，不是刽子手。 没等步星阑发表什么意见，他双手沾着地上的污血就往她身上抹去。 男人的大手在背后快速游移，虽然隔着几层布料，步星阑还是别扭极了，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躲开。 察觉到她在抗拒，驰向野一手揪住她的后领，一手继续。 “别动，抹匀点才能遮盖人类气味，这颗不是闹着玩的！”涂完后背，他又将人转过来。 步星阑连忙制止住他伸向自己胸口的手：“我自己来！” 她戴好面罩和护目镜，皱着眉操作着。 驰向野将手上残余的血液抹到了她的头盔上，最后又在她脸上擦了两下，确保每一处都“腌渍入味”。 “我感觉自己现在好像一个行走的粪坑，呕！” 海荣边抹边干呕，地方军队的装备不如驰向野的精良，无法完全隔绝气味，那味道实在太销魂了！ 步星阑倒没闻到太多难以描述的气味，只是心理上有些不适。 她尽力忽略这种感受，蹲在大米面前叮嘱：“乖乖待在这里，听艾利威的话，不要乱跑，等我回来接你。” 大咪凑近闻了闻，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连打几个喷嚏，露出嫌弃的表情。 “交给你了，照顾好它。”步星阑又冲着艾利威说道，“必要时刻，有肉就行。” “放心吧，星哥！” 步星阑站起身，走到缩在墙角的姜悦面前，掏出前天晚上捡来的手枪递过去。 “你女儿还在等你，不是要给她带药回去吗？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坚强点，活下去。” 她语速不快，音调也不激昂，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姜悦抬头仰望片刻，双手颤抖着接下了那把枪。 大部分丧尸都在往上爬，角落里的安全门还没有被注意到。 驰向野挪开顶门的杂物，往外张望片刻，寻了个机会带着步星阑三人迅速闪了出去，里头又被跟下来的老吴和小胖堵上了。 四人来到一楼大厅，小心翼翼，放轻脚步，模仿着丧尸走路的样子缓缓往南门走，尽量不做出任何惹眼行为。 血腥和恶臭掩盖了活人气息，果然没有引起感染者注意。 他们一步步挪到门口，这里丧尸已经不多，大部分都进入了商场，透过玻璃门往外看，南门外广场上还有百十头正在游荡。 踩着已经被踏成肉泥的躯体，四人慢吞吞跨出了大门。 大多数丧尸面容都是扭曲的，身上带着各种污垢和血迹，它们不断嘶吼，步伐僵直且笨拙，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心悸的磨牙声和嘎吱声。 丧尸的思维能力果然不强，南门都已经被攻破了，其他几个大门前还堆满了张牙舞爪的怪物，完全不知变通。 当然，它们蠢点对人类来说是件好事。 驰向野四人尽量避开丧尸的行动轨迹，缓慢往外移动，周围都是敌人，一旦暴露就会惹来大麻烦！ 虽然有武器，但若是开枪，周围丧尸就会立马聚集过来，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深入敌群的四人会被这群怪物生吞活剥！ 短短五六百米的距离，四人走了整整半个小时，每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等他们终于挪到马路牙子上，海荣长舒一口气，低声道：“嘿，还真管用！” 其他三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花坛中突然冒出来一头丧尸，窜到他面前，龇着牙左闻右闻，像是在确定什么。 海荣浑身汗毛倒竖，气都不敢再喘，目不斜视，努力翻着白眼保持着丧尸的姿态缓慢往前行走。 那头丧尸嗅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转头又盯上了步星阑。 它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只残留下一片片随风摇曳的破布，皮肤呈现出灰败的死气，仿佛是被岁月侵蚀的石头。 脸上满是斑驳的痕迹，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深红色的肌肉组织，双眼无神，微微张开的口腔中是腐烂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 这不是一头新晋丧尸，应该已经被感染了很久。 步星阑无比庆幸自己面罩上被驰向野涂满了污血，对方都快贴到她脸上了！ 这头丧尸很执着，一路伴着他们过了马路，像是陪伴老奶奶过马路的热心群众。 其间不断嗅闻着，探索着，甚至想要伸出手触碰，搞得步星阑精神高度紧绷，差点忍不住将它一脚踹飞！ 好不容易过了马路，对方终于放弃，转身又往回游荡，步星阑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驰向野抬起头，只见地平线那头阴云密布，显然快要下雨了。 “快走。”他小声提醒。 大家都紧张起来，雨水会冲淡他们身上的腐臭味，一旦下起雨来，危险系数会成倍增加！ 马路对面的街道上依旧游荡着不少丧尸，活动范围缩小，密集度骤然增大，此时距离巷口还有百米。 四人时而贴墙行走，时而趴在废弃的车底匍匐前进，花了十分钟时间终于到达巷子口。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伴随着又一声闷雷，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完蛋！”邵程低呼，“真下雨了！” 第22章 绑紧点别掉下去 驰向野加快脚步带着三人往巷子深处走，雨势太大了，很快就将他们身上的气味冲淡。 周围丧尸开始躁动，头颅纷纷转向四人所在的方向，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僵硬地朝他们靠近。 眼看就要被抓到，精神高度紧张的邵程终于忍不住，转身一枪轰开了那头快要贴到他后脑勺的丧尸！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方圆一里以内，所有感染者皆被枪声惊动，纷纷调转方向，往这头聚集过来！ “跑！”眼看高墙就在眼前，驰向野喊了一嗓子。 步星阑和海荣同时蹿上前，三两下爬到墙壁顶端，合力将邵程拉了上去。 驰向野且战且退，三人骑在墙头火力掩护，等他上来后一起跳墙奔逃。 “还有多远？” “一条街！”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附近所有丧尸，四人在大街上狂奔，边跑边击退不断靠近的感染者。 “前面！”邵程大喊一声。 前方街角有个超大铁门，危急关头，四人终于赶到调度中心外。 铁门应该是特殊金属铸成，驰向野试了下，子弹根本打不穿。 “小步先上！” 他蹲在门前，步星阑会意挎好枪，踩着他的肩膀往上，正好够到大门上沿。 海荣退后两步助跑一段冲上铁门，拽住她的手，立刻被拉了上去，两人又故技重施将邵程拽了上来。 “快！” 邵程和海荣先翻了下去，驰向野原地起跳，抓住步星阑伸过来的手，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这人弹跳力真是惊人！步星阑暗自感慨。 外头丧尸涌过来乓乓砸门，里头倒是静悄悄的，众人不敢大意，举着枪往里走。 调度中心外围砌着高墙，大门足够结实，暂时不用担心丧尸攻进来。 宽广的空地上停放着各种车辆，汽车、货车、公用电车，还有一辆改装过的橙色超跑，车底盘是加高的，很适合如今这样的城市路况。 “分头找钥匙，注意安全。” 驰向野一声令下，四人各自散开，调度中心内部房屋结构简单，都是单层平房，呈匡字形将停车场包围在内。 步星阑往东，十几间屋子一个个搜过来，没有发现钥匙之类的东西。 倒是地上散落着不少生活物资，都是包装好的压缩食品，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历过的混乱。 看样子一定发生了什么，她匆匆捡起几包食物塞进腰包，很快来到最后一间屋子前。 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滑了一下，低头一看，是粘稠的、半干涸的深褐色液体。 她举起枪轻轻一顶，“吱呀”一声，门开了。 步星阑心头一凛，全身汗毛立刻根根竖起，头皮发麻，仿佛有无数小虫子顺着脑门爬满了整个脊背！ 屋子里凌乱不堪，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不知名肉块，血液铺满地面和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喷溅着大量深红色痕迹。 凭想象也知道应该是血腥味扑鼻而来的场景，她戴着面罩闻不到，但不妨碍被眼前场景震撼！ 屋子里侧，几十头丧尸围在一起，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咯吱咯吱”的啃噬声传来，简直能让人抓狂！ 饶是胆大如步星阑都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一动，屋内原本背对她的丧尸全部转过身，冷冰冰盯着她。 它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伴随着凄厉嘶吼，立刻朝她扑咬过来。 “驰向野！”步星阑下意识喊了一声，转身就跑。 不过眨眼工夫，她就跑到了平房外的空地上，耳旁突然传来一声：“趴下！” 她本能地照做，身体刚接触地面，震耳欲聋的枪声便响了起来，驰向野端着武器猛扫，海荣和邵程闻声也从左右两边跑出来支援。 步星阑就地一滚，退出火力辐射范围，爬起来加入扫射队伍。 四人很快就将这波丧尸消灭。 步星阑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还有些怔愣，她毕竟不是职业军人，突然被这么一吓难免精神恍惚。 海荣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关心道：“没事吧，小步师兄？” 步星阑回过神，摇头问：“找到钥匙了吗？” 邵程展示成果：“找到一堆，不知道是哪辆车的。” 驰向野换了个弹夹：“去试试。” 四人又来到停车场，一把把试下来，运气还不错。 其中一把是一辆白色厢式物流车，车厢长度七米四，载重能达到五吨左右，正是他们现阶段需要的。 “跑车钥匙也在！”海荣兴奋。 “去找找汽油，加满油我们就出发！”驰向野往一旁搜寻，很快就找来几桶油。 给物流车加好油上去试了下，打着了。 他思索一瞬，问邵程：“会开吗？” 邵程一愣，忙道：“我爸以前是开半挂的，教过我一点，但没开过这种。” “会开就行，原理都差不多，你开这辆。”驰向野很快作出安排，“海荣你开跑车，吸引外头那些东西的注意。” “我？”海荣指着自己，“可我才学到科目三啊！” “没事，特殊时期允许你无证驾驶，安全带绑好，会踩油门会转弯问题就不大，放心大胆地开！”驰向野又去给跑车加满油。 “这车速度快，它们追不上，你负责开道，邵程接人。” “那驰长官你干嘛？”海荣不理解，他原本以为驰向野要开物流车的。 “外头丧尸那么多，你一个人恐怕不够，我走另一边，顺道去引开研究所那边的，你们接完商场的人立刻去陈博士那儿。” 驰向野说完冲着步星阑招呼：“小步跟我来。” 怎么又是她？步星阑很想问，她都做好跟着邵程上物流车的准备了。 跟过去一看，放汽油的屋子里竟然停着一辆银黑色的雅马哈重型机车，外观相当帅气，看起来很新也很干净，应该常有人养护。 机车钥匙就挂在把手上，驰向野检查了轮胎和其他部件，确定没问题后加好油，将背包取下来放在后备箱中，跨上去发动。 “上来，反着坐。” 步星阑无奈照做，将背包反背在胸前上了车，往后备箱方向挪了挪，尽量离他远点，又听他问道：“你那根背带呢？” 她从腰包里掏出先前拿来绑大咪的背带，递过去。 驰向野接过，迅速将两人牢牢绑在了一起，这下她想远离都离不了了！ “怕你掉下去。”驰向野解释，“一会儿我开车，你开枪，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步星阑默不作声握紧手中突击步枪。 第23章 嚣张的橙色超跑 邵程驾驶的物流车慢悠悠开出泊位，海荣适应了下跑车的各项功能，改良后的引擎发出阵阵咆哮，宛若恶龙一般。 “密码741218，邵程去开门，我先出去，海荣跟上！”驰向野载着步星阑，骑到大门口停下，抬起下巴示意大门内部的电子锁。 “你怎么知道密码？”步星阑问。 “里头办公室备忘录上记着七组密码，应该是每日一换，调度中心的领导估计记性不太好，都写下来了。” “驰长官，营地在东墙外沿国道往北二十公里最高的那座山顶，有盘山公路可以绕上去，看到指示牌往相反方向走，岔路往左一直往上就到了！” 邵程交代完，跑上去按下密码，冲着驰向野打了个手势，得到反馈之后一鼓作气拉开了大门！ “嗖”一声，伴随着轰鸣的引擎，银黑色机车瞬间冲了出去，驰向野稳稳控制着车把，在十几头丧尸中间穿梭自如，仿若一条游鱼！ 步星阑持枪扫射，将拦在门口的障碍一一清除，打开一条通道。 紧跟着，一辆橙色超跑呼啸而出，车内播放着欧洲知名摇滚乐队Rammstein的成名曲《Engel》，音箱效果相当震撼，嚣张的工业金属音乐震耳欲聋！ 海荣吼了一嗓子，像头发了癫的黑猩猩。 周边几乎所有感染者都被这两辆车吸引，本能地追了出去，邵程跑回物流车，踩下油门跟在后头驶出了调度中心。 “你是不是疯了？想把整条街的丧尸都招过来吗？”步星阑对着耳麦大喊。 海荣兴奋的回应立马传来：“好爽啊！超跑唉！我头一次摸到超跑唉！”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摩托车和超跑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大部分丧尸都去追海荣这个骚包了，步星阑举着枪，专门负责解决沿途靠近的怪物。 “省着点子弹，只要不被追上就好！”驰向野提醒。 “知道！” 待她弹夹打空，他便掏出手枪暂时补位，等她换好弹夹继续接手，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 驰向野绕了个远路，横穿大半个城市甩掉所有感染者之后，才往研究所方向驶去。 而此时的商场内，情况万分紧急。 三楼通往四楼的扶梯已经不堪重负，彻底损坏，太多丧尸堆叠在口子上，直接卡住了履带，四楼往五楼也好不到哪儿去。 上百头丧尸几乎要把扶梯压垮，已经有零星几头踩着同伴的躯体爬到五楼，准备往六楼进发！ 最要命的是，电池就快耗尽！ “驰长官、海荣，你们怎么样，这边快要坚持不住了！”艾利威按住通讯器试图联络，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回应。 他跑上楼顶平台，将手铐钥匙扔给小胖，带着老吴去了逃生通道，检查外头的情况，实在不行他们就要强行突围了！ 就在这时，耳麦中传来海荣的呼叫，这声音对他来说无异于天籁！ “小艾，带他们下楼，听到音乐声后默数六十秒冲出来！” 艾利威来不及音乐是什么意思，赶紧跑回去通知楼顶的人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激烈的摇滚乐远远传来，在萧索寂静的街头咆哮回荡！ 他探头望过去，不由瞪大了双眼：“真嚣张啊！” 橙色超跑像是夏日流火，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南门广场冲过来，后头远远跟着一辆白色厢式货车。 “是他们！他们找到车了！”老吴和小胖兴奋大喊。 姜悦激动得站了起来，满脸希冀，就连柴阳也伸头往外看。 音乐声越来越清晰，海荣开着超跑在广场上兜圈，尽可能吸引周边的丧尸。 “快！咱们下去！”艾利威叫上大咪。 五层的丧尸已经上了六楼，正在游荡，还有更多的正在往上爬，他瞅了一眼立马冲进安全通道，往下狂奔。 老吴和姜悦连忙跟上，小胖正要走，突然想起来柴阳还被铐着，赶紧折回去给他开锁。 他又怕又急，抖抖索索半天也没把钥匙插进锁孔。 柴阳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破口大骂：“你特么到底行不行？快点给老子打开！别玩花样！” 谁知就是这一下，钥匙脱手，从平台栏杆底部的缝隙里弹飞了出去！ 小胖傻了，柴阳懵了，跑到楼梯口的老吴见同伴没跟上，连声呼喊。 丧尸的嘶吼声已经越来越近，小胖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柴阳怒了，大声怒喝：“快给老子解开！你要是敢把老子丢下，老子弄死你！” 此言一出，小胖反倒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将先前艾利威给他的消防斧放在柴阳脚边，又掏出自己的匕首留下，匆忙丢下一句：“柴哥，对不住！钥匙被你自己踢掉了我也没办法，你自求多福！” 说完拔腿就跑，任柴阳在后头喊破了喉咙，骂出各种难听的脏话、狠话，都没有再回头！ 他奔出平台，稍稍停顿，回头捡起先前艾利威解开的V型锁，将通往楼顶的逃生门锁住，这才追上老吴等人，匆匆离去。 艾利威一口气跑到一楼，挪开障碍，拉开门缝往外瞅。 大厅里头已经没有丧尸了，四人一豹迅速跑出安全通道，朝着南门奔去。 不出意料，外头的丧尸也基本被超跑发出的噪声吸引走，物流车快速开到南门口，邵程踩下刹车的同时，艾利威也带着几人冲出来了。 “快上车！” 他推开车头后排车门，老吴和小胖先钻了进来，又把姜悦拉了上来。 大咪跳上副驾，艾利威立马跟上，关门时一头丧尸突然挤过来，手臂卡住车门。 姜悦捂住嘴，死死堵住了即将出口的尖叫。 艾利威狠狠拉上车门，照着那头丧尸后脑勺重重一撞，趁它受创松手猛地踹开！ 车门再度关上，邵程看了眼倒车镜，挂上倒档飞速后退，撞飞了好几头围上来的丧尸，从它们身上狠狠碾了过去！ 物流车后厢磕到了商场门口的圆形石墩，发出一声脆响。 邵程换档猛踩油门，前轮空转，滋滋作响，继而“噌”一声冲了出去，一路撞开马路牙子上零星几头丧尸，有惊无险滑入了主干道。 “你还会开大货车呢？”艾利威惊奇。 邵程很诚实：“不会。” 四人一听，默默扯出属于自己的安全带绑了起来。 邵程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突然神色一变：“柴哥呢？” 本就脸色不好的小胖终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哇”一声哭喊起来。 “我想放开他的，可他骂我，还踢我，钥匙、钥匙就掉出去了，拿不到了！我也不想丢下他！怎么办啊，老吴，小邵，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众人连忙安抚几句，弄清了事情始末。 老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还帮他锁了门，如果运气好的话……”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这个概率有多低。 小胖的负罪感更强了。 邵程握紧方向盘，半天之后才咬牙道：“生死有命，是他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第24章 摩托车上的较量 崎岖山路上，银黑色摩托车飞驰而过，如同一只轻盈的雨燕在峻岭间攀越穿行。 驰向野压低身躯，前胸贴合着车身曲线，护目镜下眼神坚定且自信，每一个转弯，每一次跳跃都精准无比。 引擎声回荡在山间，仿佛正在与大自然进行一场灵魂交流，那是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感，所有束缚和压力都烟消云散。 步星阑张开双臂，强风扑面而来，劫后余生，内心是无限的洒脱与畅快。 这种感觉不仅来自于速度，更来自内心深处对于未知的探寻和勇于探知的渴望。 安全扣已经解开，她此刻也恢复成了正常坐姿。 两人引开了研究所周围的丧尸，确定邵程他们顺利接到陈牧舟等人之后，又绕着二一九区行驶了大半圈，这才从东墙出来，开上了盘山公路，可以说是相当迂回。 出城之后几乎没有再看到丧尸的影子，偶尔一两头也是距离遥远，游荡在山脚下，根本构不成威胁。 步星阑终于可以松口气，驰向野放慢了速度，直起身挡住了大部分迎面风。 “带吃的了吗？吃点东西吧！”他提议。 昨儿个一天几乎什么也没吃，晚上又在商场守了一夜，再加上今天一早这么大运动量，现在都快下午了，步星阑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胃里烧灼难受，还有些反酸，只是先前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没在意罢了，此刻突然听他提起，顿时感觉饿得不行。 想起自己在调度中心捡到的干粮，她暗自庆幸，连忙取出一袋饼干大口吃起来。 吃到一半又从背包中摸出瓶水，猛灌几口，终于感觉缓过来了些。 前面驰向野幽幽发问：“吃好了没？” “没。”步星阑毫不客气。 驰向野收起面罩，腾出一只手往后伸：“给我两块。” 步星阑轻哼一声：“原来你也知道饿啊，我还以为你们特战部队的都是钢筋铁骨不用吃饭呢！” “什么话，哥也是人类好不好？”驰向野语气平淡，“听话，给两块。” “你没有吗？”步星阑继续吃自己的，口中饼干咬得嘎嘣脆，听起来很诱人。 “我带的不多，都吃完了。”饿急了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发出“咕噜”一声，刚好被听力敏锐的后排乘客捕捉到。 “噗。”步星阑没憋住，笑了，一口饼干碎差点喷出来。 她不但不给驰向野，还故意喝了一大口水，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接着又继续吃起来。 驰向野收回手，不再言语。 就在步星阑以为他已经放弃的时候，摩托车突然狠狠一晃，朝着公路旁的土路冲过去，剧烈颠簸起来。 “咳咳！”步星阑半块饼干卡在喉咙口，咳嗽了半天才咽下去，愤怒呵斥，“你有什么毛病？” 放着好好的公路不走，故意走凹凸不平的土石小路？ 驰向野龇牙：“你就当我有毛病吧！” “回去！” 步星阑肩头还有伤，这一天一夜又是对抗丧尸又是赶路，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恢复，连换药的时间都没，此刻这么一颠，伤口立刻刺痛起来。 她手里拿着东西，不好使力，屁股更是被震得上上下下，别说接着吃了，先前吃下去的都快吐出来了！ 驰向野恶劣一笑：“坐稳了，掉下去哥可不捞你！” 步星阑迅速合上瓶盖，一只手拿住东西，另一只手揪着对方后领大喊：“至于吗？一口吃的而已，你都多大了？幼不幼稚？” 驰向野完全不在乎被比自己小的人说幼稚：“呵，那可太至于了！” 前方突然出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摩托车冲上去重重一颠，步星阑身体离开座位起码三十公分，险些飞出去！ 她差点没忍住爆出粗口，抬手牢牢勒住驰向野的脖子大喊：“你这是公报私仇！” “不给也不用杀人灭口吧？”男人语气中甚至带上了笑意。 “你信不信我把你一起拽下去？要死大家一起死啊！” “死不至于，脱层皮倒是有可能，不怕疼你尽管试试啊！哥皮糙肉厚不怕摔，你行吗，小步同学？” 步星阑目露凶光，收起食物和水，勒着脖子的手转而抓住他的肩膀，以此借力，猛的抬起双腿缠住他的腰，用力一夹一扭。 驰向野闷哼一声，除了车身微微摇晃外，纹丝不动。 步星阑惊讶，这招是柔术中的封闭式防守动作，正常情况下能有效制约对方行动，但是显然对驰向野不起作用！ 这人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啊？ 明白了她的意图，驰向野发出一声嗤笑。 步星阑有些尴尬，刚刚情绪上头她想都没想就出招了，此刻她的双腿正牢牢纠缠在对方腰间，两手抓紧他的肩膀，身体几乎要和他的后背贴到一起！ 土路坑坑洼洼，摩托车上上下下，两人的身体自然也就不受控制地颠簸摩擦。 一开始谁也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反倒是互相提防，就怕对方搞偷袭，只是这姿势保持得久了，难免又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步星阑，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不自在起来，只能忿忿不平收回腿，结果半道却被一把扣住！ “放手！”她心头一跳，挣了挣，没甩脱。 男人的手掌宽大且有劲，密不透风握着她的脚踝，根本容不得反抗！ 驰向野头也不回，语调平静：“吃的。” 步星阑无奈，再度将压缩饼干拿了出来，整个递过去。 驰向野不接，反倒趁机提出要求：“喂我，一块块的。” “你真的是幼稚又记仇！”步星阑咬牙切齿，收回手取出一块重新递过去。 男人侧过头，直到一口咬住叼走，才放开了她的脚踝。 “你这是怕我反悔？”步星阑无语，“给我开回去！” 驰向野得了吃的，乖乖将摩托车重新开到公路上，咽下饼干才道：“难说，这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况且我觉得这种事你大概率真干得出来。” 他的嗓子有点哑，又开口索要：“水给我，太干。” 步星阑懒得再同他计较，取出水瓶晃了晃：“就一瓶，我刚刚喝过了。” “哥不嫌弃你。”驰向野勾起唇角。 步星阑递过去。 “打开啊，自觉点。”驰向野瞟了眼，没接。 步星阑打开瓶盖，又在他脸边晃了晃，威胁道：“好好开车，不然你啥也别想吃了，明白么？” “收到！”驰向野转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终于缓解了干渴。 “饼干再来点呗，饿死哥了！” “啧，真把自己当大爷啊！” …… 第25章 山顶幸存者营地 摩托车载着两人驶向山顶，半山腰果然立着个指示牌。 按照邵程所说，驰向野驾车往箭头相反方向又开了半个小时，到达岔路口后继续往左。 “看，那儿！”步星阑扬手一指。 山顶上能看到一辆白色物流车后头停着橙色超跑，掩映在绿树之间，时隐时现。 “他们估计早就到了。”驰向野开始提速，“抓紧，哥要冲刺了！” 步星阑拽住后头的钢架，坚决不去搂他的腰。 经过最后一段颠簸的山路，两人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到达山顶营地。 等候多时的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一道黑影从旁边窜出，扑进步星阑怀里，差点将她撞倒，幸好驰向野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你是个啥心里没点数吗？真当自己是猫啊？”步星阑揪住大咪的脸颊，用力揉搓。 艾利威和海荣也凑了上来，营地原住民们围在一旁默默打量。 “星哥，没事吧？路上还顺利吗？” 步星阑瞥了驰向野一眼，回想起两人刚刚的幼稚行为，轻轻“嗯”了一声。 海荣指着超跑，满脸兴奋：“学长，这车改得太棒了，还能跑山路！越野超跑啊，我以后就开它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它就是我的小老婆！” 人群中的孟诗妍看着三人互动，静立片刻后转身钻回了帐篷里。 邵程抱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跑过来：“驰长官，步长官！这是我妹妹，邵秋。”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有些瘦小，但眼睛很大很亮，有一头自然卷的长发，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黄色运动装，怀里抱着邵程特地从商场带回来的那只小眠羊。 驰向野摸出袋吃的递给女孩。 步星阑挑眉，先前不是说没了吗？这是什么？所以他就是故意想让她伺候！ “突然发现还有一袋，惊喜！”驰向野满不在乎说着谎话，顺便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邵秋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谢谢叔叔！” 想了想又冲步星阑道：“谢谢哥哥！” 大概是看两人穿着差不多，默认他们是一头的，要谢也得一起谢，毕竟在这末世能把食物分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客气。”步星阑大方接受。 驰向野挑起眉梢：“为什么我是叔叔，他是哥哥啊？” “废话，我比你年轻。”步星阑撞开他，径直走到陈牧舟面前打了声招呼，至于研究所其他人，她并没有理会。 离群索居惯了，不太适应周围有这么多陌生人，问候完恩师她就想找个人少的地方自己待着。 邵程放下妹妹走过来，想带她认识一下营地众人也被拒绝了，只是询问了姜悦母女的情况。 “吃了药已经开始退烧了，多亏小艾哥的特效药，步长官……” 步星阑打断他：“我不是什么长官，叫名字就行。” 邵程挠了挠头，思索片刻：“那我跟小艾哥一样，叫你星哥吧！” “随你。”名字只是代号，别人怎么称呼自己，步星阑并不在意，“你想说什么？” “哦，对，我想问你，能不能教我那个MMA啊？”邵程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看你身手太漂亮了，我一直想学些格斗功夫……” “抱歉。”步星阑再次打断他，“我自己也不算精通，不敢乱教别人。” 见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又道：“驰向野身手也不错，他是职业军人，比我专业，你可以去问问他。” “驰长官啊……”邵程面露难色，“还是算了吧，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他很可怕吗？”步星阑不理解。 驰向野这个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虽然幼稚了点，记仇了点，偶尔嘴巴不饶人，但看着还算正派。 “谁很可怕？”驰向野走过来，一手牵着邵秋。 小姑娘似乎已经被帅哥征服，手里还多了个棒棒糖。 “你东西不少啊！”步星阑嗤笑一声。 “这可不是我给的，艾利威给她的。” 邵程连忙解释：“小艾哥给了我们很多吃的用的，他那个背包真神奇，居然能塞下那么多东西！” 步星阑神色一凛，快步走到人群中，将艾利威拉到无人角落。 驰向野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看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又转过头去。 “放心啦，没给太多，我有分寸的，保证不让他们起疑！”艾利威回头环顾整个营地，嗓音压得更低。 “我拿东西的时候都用背包遮住了，他们以为我是从包里拿出来的！” “你这包是百宝袋吗？能装下那么多东西？”步星阑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次数多了肯定惹人怀疑，怀璧其罪懂不懂？况且不说‘那个东西’，但就你这些就足够人眼红了！万一遇到个心术不正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出她是在关心自己，艾利威眉开眼笑：“知道知道，我会注意，绝对不让别人发现！这么多年我可一直都藏得好好的，就只有你知道。” 仅限于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让他莫名开心，笑容更甚，又摸出一只棒棒糖递过去：“吃糖吗？” 见她不接，连忙换了块真空包装的熟牛肉：“吃肉？” 步星阑一把抓过去，带着大咪找了块清净人少的地方坐下，一人一豹开始分吃一大块牛肉。 刚刚虽然吃了压缩饼干，可不吃口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尤其前头刚刚进行过体力劳动，更应该补充些优质蛋白。 她清楚艾利威的空间内储存有多丰富，只要他别到哪儿都跟散财童子似的，里头的东西够他们霍霍好几年！ 所以她吃得心安理得，毫无负担。 虽然陌生人的到来让营地原住民们有些紧张，但这末世之中，幸存者都有个共同认知：人类是盟友，丧尸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 所以众人很快接受了步星阑一行，况且他们看起来是军人，还送出了很多补给，没多久大伙儿就卸下了防备，相处融洽。 尤其是驰向野，很快就跟营地几位主事者混熟了。 吃完整块肉，大咪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大脑袋拱着步星阑撒娇。 “没了，想吃问艾利威要去。”她推开它的脸，“你这么能吃，谁养得起你啊！” 大咪不依不饶靠过去，一人一豹正在闹，姜悦端着个盆子走过来。 “那个……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吧。”她站在五步开外，还是有些惧怕大咪。 步星阑回头，她手中的盆里已经放着好几套作战服，再往人群中一看，海荣他们几个都已经把衣服脱了。 就连驰向野此刻也只穿了件背心，底下是宽松运动长裤，结实的臂膀裸露着，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想想先前衣服上沾过啥，步星阑知道自己必定散发着某种不可描述的可怕气味，于是大大方方脱了衣服裤子递给姜悦。 “谢谢。” “不、不客气，山上风大，用不了多久就干了。”她连忙接过，转身匆匆走了。 第26章 不跟你们一起洗 虽然已经是秋季，但白天温度还是有些高，脱了衣服，步星阑终于凉快了不少，带着大咪躺在山坡边吹风看云。 “大咪，你说咱们能去哪儿啊？”她有些迷茫。 大咪抬起脑袋枕在她的臂膀上，惹得她直皱眉：“热死了，你脑袋很重！” “去新域，联邦会给你们统一安排住所。”头顶阳光突然被遮，驰向野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他背着光，面部线条不太清晰，只能看见流畅的下颌线。 “麻烦让让，挡着我光合作用了。”步星阑面无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 驰向野弯了弯唇角：“你是植物吗？” “多晒太阳能预防骨质疏松，促进维D产生，好好活下去。”她瞟了他一眼，“像你这种骨架过大的更要注意骨骼健康，不然老了有你受的。” 驰向野低笑：“能不能活那么久还不知道呢。”像他这样的高危职业，永远战斗在第一线，指不定哪天就牺牲了。 他说完直接挨着步星阑躺下，也学她双手枕在后脑勺。 步星阑“噌”地坐起往旁边避让，大咪被掀出去，打了个滚差点摔下山崖。 “你这反应好伤人，我是什么脏东西吗？”驰向野哭笑不得，“哥又不吃人！” 步星阑定了定神，问：“新域在哪？” “公海中央一组环礁群岛，到了A零一区再乘船出海，七天左右就可以抵达。” “那么远？”步星阑皱眉。 丧尸病毒席卷全球之后，国家将整个领土按照感染程度，划分成了ABCD四个大区，三百四十八个小区。 A零一区位于东部沿海，曾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二一九区则处于C区，属于中部偏东南区域，两者之间相隔一千多公里。 从前有高铁有飞机，一天之内跨越几个国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呢？就靠那辆物流车？ “到达集中点之后就有军方运输车送你们去目的地，用不了太久。” “昨天那个消息……”步星阑想起了在消防局中听到的那段。 “原本临时集中点就在隔壁，但是那里现在大概率也已经不安全了，咱们直接去二零八，那是整个C区的总集合点。” “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B区？”步星阑指着一山之隔的另一边，“翻过这座山就能到。” “上头规定，特战队不能跨区域作战，私自越区也无法被集中点接收。”驰向野坐起身。 “不同区域的幸存者涉及到不同程度的风险等级，到达集合点之后还要进行全面检查，确保没有被感染，才能从高风险地区进入低风险地区。” 他这么一解释，步星阑就明白了，看来规矩还不少。 “你的队员们遇到麻烦了吧？你不去找他们吗？”她又问。 “我现阶段的职责是安全护送你们到达集合点，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军人，我相信他们的能力。” 既然他对自己的队员们如此有信心，步星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正要走。 艾利威和海荣勾肩搭背走过来，后面还跟着邵程和老吴，热情地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洗个澡。 坡下面有好几个天然水塘，水质清澈。 下午三点左右，晒了大半天的山塘水都是暖的，洗起来很舒服，营地的人平时都去那儿。 步星阑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即使她一身汗和灰，还沾上了可怕的丧尸腐臭味，难受得恨不得扒掉自己一层皮。 但她总不可能跟一群大男人一起泡澡吧！ 她借口累了想先休息，快步往营地走去，海荣还想再劝，被驰向野强制带走。 步星阑一头钻进了艾利威刚扎好的帐篷里，躺下闭上双眼。 一天一夜没休息，身体和精神都是极度疲惫的，但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原本还没觉得，可自从听到他们说要去洗澡，浑身上下就像是有小虫子在啃咬一般，难受极了。 虽然大多是心理作用，可确实难以忍受！ 她翻坐起身，取出一套贴身衣物，准备去弄点水来，好歹擦一擦，换身干净衣服。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接着便是大咪的低哼。 她收起衣服掀开门帘，只见邵秋正蹲在门口，伸着小手轻轻戳着大咪的耳朵。 这头黑豹是她一年多前捡到的，估计是哪个动物园跑出来的母豹产下的小崽，还是个垫窝的弱胎。 步星阑发现它时都快不行了，带回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活，不过一直都不是特别壮实，体型也不如一般豹子大。 幸好她重生在末日来临的前一年，备下的物资还算充足，不然在这乱世，人要活下去都不容易，何况是头幼崽，大概率会被人捡去塞牙缝。 从救回它的那天起，他们就是相依为命的伙伴和家人。 大咪虽然是人工饲养，攻击性没有野生的那么高，但毕竟是猛兽，骨子里不会改变，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像这样乖乖趴着任小朋友戳耳朵，实在难得。 “小秋，小心它咬你。”步星阑提醒。 邵秋收回手，天真道：“哥哥，这只黑猫好大啊。” 步星阑走过去蹲在她身旁：“这个不是黑猫，是黑豹，你知道黑豹吗？” 邵秋点头：“知道！我妈妈以前给我念过故事书，里头就有黑豹！” “那你妈妈呢？”步星阑问。 “妈妈和爸爸出去赚钱了，好久都没有回来。” 步星阑沉默了，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然而小姑娘并不觉得，反倒兴致勃勃拉着她说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还给她展示自己珍藏的玩具，都是从前爸妈回来时带给她的。 步星阑默默听着，她没有父母可以回忆，所以只是这样听着也会觉得温馨，那是她永远无法体会的感受。 “哥哥，你为什么不和我哥他们去洗澡啊，你……”邵秋凑近夸张地嗅了下，童言无忌，“好臭啊！和我哥身上一样臭！” 能不一样吗？他们都是被丧尸腐肉“腌入味”的烂咸菜，还是同一个流水线下来的！ 步星阑默默吐槽了一句，突然脑子一转，压低嗓音问道：“小秋，除了你哥他们去的水塘，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洗澡吗？” “有呀！”邵秋完全不隐瞒，“底下岔路口往另一边就有，那是我们女孩子洗澡的地方。” “那你们一会儿要去洗吗？” 邵秋摇头：“我们都是中午洗，比较暖和。” 步星阑摸了摸她的脑袋，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半个小时之后，她来到了邵秋所说的地方。 离开前还特地注意了下，营地中本来的四名成年女性都在山涧旁洗衣服，孟诗妍正和研究所的人聊天。 水塘不大，周围人工移植了许多低矮灌木过来，形成一道屏障。 步星阑带着大咪走到塘边，试了试水温，微暖，刚刚好。 “你去守着，来人就叫。” 大咪低呜一声，跑开了。 步星阑左右观望，再三确定没有别人，脱了外套，穿着贴身衣服和长裤滑进了池塘中。 然而她不知道，从离开营地开始，就有一人远远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了水塘附近。 第27章 原来她有小秘密 驰向野洗得很快，其他人还在舒舒服服泡澡，他洗干净打了个招呼匆匆回了营地。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步星阑背着包走出来，下意识隐匿了身形。 等她从自己面前走过，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躲？大大方方迎上去不就好了？ 没等细想，好奇心又驱使他跟了上去，一直跟到灌木丛围绕的池塘附近。 步星阑并没有发现他，脱了外套滑进水塘中。 驰向野纳闷，刚刚说不洗，现在又要偷偷摸摸自己跑出来洗，还找了个没人的池子。 洗就洗吧，穿着衣服下水又是什么毛病？这小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视力很好，即使相距一二百米，中间还隔着灌木，但他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站着，勉强能看到池塘中的情况。 步星阑背对着他，先脱了长裤丢到岸边，然后褪去最后一层束缚。 她将贴身衣服使劲搓了搓，又闻了闻，确定没有任何腐臭味之后，同样拧干丢到岸上。 直觉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大伙儿，驰向野鬼使神差地摸出了一台军用望远镜。 水不深，刚刚到腰，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白皙的脊背和修长的脖子，还有那细瘦柔韧的腰肢。 夕阳下，沾了水的皮肤像是镀上了一层亮银，如同细腻瓷器一般，薄薄肌理附着其上，轮廓清晰可见。 每一个脊骨的节点都像是被精心打磨过，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驰向野皱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下一秒，步星阑侧过身，一头扎进水中，朝着池塘中央游了过去。 驰向野猛地放下望远镜，双眸颤了颤，后头不自觉滚动两下。 他看到了，那曲线是…… 终于意识到那代表什么，他猛地转过身！ 难怪先前帮她缝合伤口的时候就发现她没有喉结，一点都没有！ 当时还以为是年纪小，加上这世道，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导致发育迟缓，后来又听她说自己已经成年，他还纳闷了好一会儿。 早该想到的！ 长得好看，骨架又细，明明就是个女孩样！ 实在是她又冷又酷，身上一点儿属于小姑娘的气质都没有，完全是个男孩性子，待人处事也是男性做派，打起架来还那么狠辣，难怪他会被骗！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又转身举起望远镜。 他不敢再乱瞄，怕自己又看到不该窥探的东西，镜头快速扫过周围几个区域。 大咪趴在灌木丛外，悠闲地打着呵欠，他仔细检查了周边，确定除去自己再没别人。 小崽子胆子真大，刚到陌生地方就敢独自一个人跑出来洗澡，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虽然山上很少出现感染者，但也不代表百分百安全，驰向野背过身，靠在大树上一边腹诽，一边暗中警戒起来。 直到听见步星阑洗好上岸，穿上衣服，他才悄悄离开，等在返回营地必经的岔路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飘着一片绯红色火烧云，鲜艳得像是染了血。 步星阑手里拎着刚洗好的衣服，带着大咪回来了。 远远看见靠在树旁的男人，她纳闷了，这人不回营地，待在这儿做什么？ 驰向野站直身躯，清了清嗓子，看她头发还在滴水，提醒道：“怎么不擦干？山上风大，晚上温度又低，着凉了会很麻烦。” “我身体很好，没那么容易感冒。”步星阑径直越过他，走进营地。 大伙儿已经在准备晚饭，空气中飘散着食物香气。 她看到姜悦正在晾衣服，便走过去将手里的外套和长裤搭到了晾衣绳上，贴身马甲和内衣暂时收进了背包中，准备一会儿晾在帐篷里。 “刚刚怎么不让我一起洗？给我吧！”姜悦连忙接过去，抻开扯平晾起来。 步星阑道了声谢，正打算亲自问问她女儿的情况怎么样了，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咒骂。 “我说你这个懒骨头怎么还不给老子做饭，原来是在这儿跟小白脸打情骂俏！贱女人！对得起我吗？” 步星阑转过头，只见一个颧骨凸出，眉毛短粗，长着一双三白眼，眼珠子还特别小的男人正站在背后。 他身材并不高大，眼神中充满了凶狠和恶毒，仿佛随时都要冲上来跟人干一架。 姜悦一见这人，立刻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后躲，小声辩解：“不是的，我们只是在晾衣服，马上就去做饭。” 三角眼瞟了眼她刚刚晾好的衣服，发现都是作战服和男人的衣服，立刻冲上来一把掀翻了晾衣绳，洗干净的衣服全都掉到了地上。 姜悦连忙恳求：“老公你不要这样！”说着便要去捡。 男人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恶狠狠骂道：“臭女人！自己老公不伺候，跑来帮别的男人洗衣服？说，你想勾引谁？是不是看上了哪个狗男人，想一脚踹了老子？” 姜悦疼得直冒冷汗，眼泪都出来了，慌忙摇头解释。 “不是的老公，我没有！真的只是洗衣服而已，他们都是好人，我这次出去差点回不来，是他们救了我，还给曼曼药，我只是想感谢……” 话还没说完，男人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破口大骂。 “感谢？是不是还想以身相许啊？你个贱女人，整天就知道往男人身上凑！老子一刻不盯着你就犯贱！”他边骂边冲上去，抬脚就要踹。 步星阑见他动手，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扣住他的肩膀，立刻就让他动弹不得。 “喂，过分了，她是你老婆！” 男人转头扫了眼，相当不屑：“你特么谁啊？老子教训自己媳妇儿关你什么事？该不会真让我说中了，你小子就是这贱人的奸夫吧？” 步星阑手上力道猛地加重：“嘴巴放干净点！” 男人吃痛，立刻鬼哭狼嚎起来：“你给老子撒开！臭小子敢打我？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营地并不大，两人的争执很快引来了其他人注意。 老吴跑过来拉住两人问道：“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别动手啊！” 步星阑不想被陌生人碰触，立刻挡开老吴的手，顺势放开三角眼，退后一步。 对方却以为她怂了，又叫嚣起来，各种口吐芬芳，问候先人及家中女性亲友，脏话含量严重超标，让人难以忍受！ 大咪原本正在和邵秋玩，听见动静立马奔过来，然而步星阑已经先一步动手。 她一把格开老吴，直接将三角眼踹出去三米远，而后猛地冲上去连甩四个耳光，揪着他的衣领冷声威胁。 “我说过了，嘴巴放干净点，除非你舌头不想要了！” 第28章 他说要单独行动 大咪见没自己什么事，只能配合着低吼一声，男人吓傻了。 他下午一直躲在帐篷里蒙头睡大觉，完全不知道这个大家伙是什么时候、从哪儿冒出来的，第一反应还以为营地进了猛兽！ 姜悦缓过来了些，立马扑上去抓住步星阑的手腕，拦在男人身前，请求她放过自己老公。 驰向野也在这时闻讯赶到，见状连忙扯住她往后拽，嘴里劝道：“别冲动，普通人可扛不住你这几下！” “别让我再看到你打老婆！否则我打断你的腿丢出去喂丧尸！”步星阑指着三角眼放完狠话，挣脱钳制转身就走。 大咪连忙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驰向野原本想追，迟疑片刻还是放弃了。 远远看着步星阑进帐篷，他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两件衣服，去了山崖边的溪流旁。 姜悦将丈夫扶起来，丢了面子的男人打开她的手，捂着脸和肚子，一瘸一拐钻回了帐篷里。 其他人见状，连忙帮着收拾了散落一地的衣服。 姜悦咬了咬嘴唇，跟在男人身后回了自家帐篷。 这只是个小插曲，不一会儿大伙围坐在一起开始吃晚饭，说说笑笑很快忘了这一茬。 步星阑板着脸坐在营地一角，完全高兴不起来。 那个家暴男肯定不是第一次打老婆了，其他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或是帮忙说句话。 老吴刚刚会出面，也只是因为看她动了手而已。 这么多人默默看着一个弱女子被丈夫殴打，竟然全都无动于衷！ 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社会，四个成年女人要承担整个营地所有的杂活，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还要打理后山的菜地。 末日来临，女人因为天生体力速度普遍不如男性，生存几率大大降低，所以幸存者中女性数量是极少的。 而营地中这四位并没有因为身为弱势群体而受到任何优待，反倒要被这群男人压榨劳动力，攫取剩余价值。 这就是末日之下，女性的悲哀！ 看她闷闷不乐，艾利威和海荣一左一右陪着，时不时说几句笑话逗她开口。 邵程盛了碗热汤拿给妹妹，小姑娘小心翼翼端到步星阑面前：“哥哥，喝汤，有肉。” 这是腊肉加上蔬菜做成的汤，肉是艾利威提供的，对不常吃到荤腥的幸存者们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山上野兽基本都被人类吃光了，久而久之也就很少再有丧尸到这里来，全都聚集到了城市周围。 步星阑接过碗，摸了摸邵秋的脑袋。 驰向野坐在对面，正跟老吴等人聊天。 据他所说，这地方原先是个矿洞，靠山那头有个相当冗长的矿道，一旦有丧尸到来，大伙儿就可以躲进去，将洞口掩盖，是个绝佳的避难所。 老吴和柴阳以及姜悦的丈夫戴永良都曾是这家矿场的工人，原先住在半山腰矿工宿舍。 丧尸潮爆发时，这里因为离得远，没有被第一时间波及。 几十名工人带着家属躲进矿洞，靠着有限的物资藏了整整两个月，这才逃过一劫。 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多，其间也有城中的幸存者陆续逃来这里，渐渐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柴阳生得高壮，又会些拳脚功夫，加上某次去城里搜寻物资时意外弄到一把霰弹枪，自然就成了这群人的头儿。 听他们说起柴阳，步星阑环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这人的影子。 看出她在找谁，艾利威低声说明了事情原委。 步星阑听完也没太在意，这世道几乎每天都在死人，况且是他自己找死踢掉了钥匙，怨不得别人。 姜悦从帐篷里出来，嘴角肿了一大块。 她走到步星阑身后小声道：“抱歉，衣服我会重新洗的。” 步星阑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晾衣绳，自己几件衣服都搭在上头，她还以为是谁捡起来重新给晾了。 “不用，吹干了一样穿，没那么讲究，坐下一起吃吧。” 姜悦绕到邵秋旁边坐下，邵程连忙给她盛了碗肉汤。 步星阑转头问艾利威：“有药吗？” 艾利威转身拿出消肿化瘀的喷雾，步星阑接过来递给姜悦。 “谢谢。”女人怯生生接了，却没有马上使用。 步星阑冷嗤一声，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会是想带回去给你老公吧？” 自己手劲有多大，她心里清楚，那个戴永良此刻怕是已经肿成猪头了！ 被说中的姜悦紧紧攥着药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欠他的吗？这么一个好吃懒做还家暴的男人，你图他什么？为什么不离开他？”步星阑无法理解。 “蔓蔓还小，她需要爸爸。”姜悦低下头，眼眶在热汤氤氲下泛起了潮气，“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呢？” 步星阑气结，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姜悦咬了咬嘴唇，又为自己丈夫开脱：“其实我老公以前对我还挺好的，很在乎我，他只是……” 后头帐篷里突然传来一叠声抱怨，打断了她的话。 “懒骨头，让你给老子拿个饭要这么久吗？死哪儿去了？人呢？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姜悦连忙端起碗，又去问别人要了点食物，一路小跑回去。 步星阑差点没忍住冲过去掀了他们的帐篷，被艾利威和海荣联手拽住了。 邵程劝道：“星哥，你就算打了他也没用，多少年了，也是姜姐自己想不开，你帮得了她一次，帮不了她一世。” 步星阑知道他说的没错，就算这次把戴永良打服了，等他们分开，这男人绝对会变本加厉讨回来！ 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插手不是帮忙，而是害了姜悦。 况且她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人家好歹是正经夫妻。 驰向野默默吃着东西，视线不由自主定格在步星阑身上，身边人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直到耳麦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 他立刻起身走到僻静处，信号终于清晰起来。 “冰龙呼叫队长，收到请回答！” “青龙收到。” “太好了队长！终于联系上了！” 眼看驰向野按着耳麦走开，步星阑知道，应该是他的队员们终于有消息了，也算是一桩好事。 没过多久，驰向野结束通话，走到几人面前道：“二一八区确定沦陷，天一亮你们就按原定计划，沿着山路往北尽量绕过二一八。” 步星阑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意义：“那你呢？” “我会护送你们到城市外围，那里有我的队员等着，到时候他们会负责接手，将你们护送到二零八区。” “你呢？要去哪？”步星阑又问了一遍。 驰向野看着她，双眸中浮现一丝凝重：“二一八区内部监测到活人信号，我必须走一趟。” 第29章 她和宠物都很酷 黎明时分，山间日出打破静谧，红霞铺满天。 驰向野骑着摩托开道，中间是邵程驾驶的白色物流车。 步星阑没坐摩托，带着大咪一起坐在了物流车副驾，厢式货车里载着研究所和山顶营地共计一百一十三人。 后头跟着橙色超跑，副驾上是艾利威。 沿山路往北驶上公路，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到达了原本的临时集合点，二一八区东部。 路过外围时，旁边窜出三头衣着破烂的丧尸，首当其冲朝着开路的机车扑过去！ 步星阑架枪开保险扣扳机一气呵成，很快就将对方全部击毙。 驰向野伏低身体躲避着子弹，待危险解除后才回头喊了一嗓子：“看准了再打！” 车队绕过城市，继续朝北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接近二一八和二一七交界的边境，驰向野联络后，又带着众人往东北走了半个小时。 当高耸的城墙出现时，步星阑看到了艳阳下静静伫立的军用装甲车，黄绿色涂装低调却霸气！ 驰向野停在装甲车旁边，抬手示意，物流车跟着缓缓停下，后头传来艾利威兴奋的呼喊。 “Falcon APC！这个我以前在军网上看过，全球十大装甲车之一！配备自恢复绞盘和中央轮胎充气，还有超结实的重型前保险杠，拿这个撞丧尸肯定跟闹着玩儿似的！” 装甲车周围五名男女立刻站直敬礼，驰向野回了个军礼。 五人之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男人听到艾利威的话，爽朗一笑：“哟，这位小哥挺有见识！” 艾利威跟在海荣后头下车，走到装甲车旁问：“能参观一下吗？” 中年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意。” 艾利威道了声谢，拉着海荣一起参观起来。 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军人走到驰向野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满脸欣慰：“太好了队长，没事就好！两天一夜联系不上，我们都担心坏了！” 她虽然穿着一身军用作战服，但仍能看出五官秀丽，身材匀称。 驰向野抽回手，默默拉开些距离，没有回答。 倒是后头那位个头高挑，长相英俊的男人出言调侃：“洛涵你担心就直说，不用拉上我们，队长的能耐咱们心里清楚得很，谁有空担心他啊？” 这人说话透着一股慵懒痞气，上扬的尾音打着转，一双桃花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 他的英俊和驰向野不同，驰向野是一看就特别爷们儿的那种帅，不笑不说话的时候瞧着还有点凶。 这人则是精致邪魅，往那儿一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我知道我很帅”的自信，像个开了屏的孔雀。 挨着他站的是个面容忠厚老实的年轻人，跟其他几个比个头不算高，长相也不出众，但看起来敦厚结实，很可靠的样子。 听到“孔雀男”这么说，他低头“嗤嗤”笑起来。 最后一人站得稍远，背靠装甲车头部，见艾利威和海荣转过来，皱了皱眉，冷峻的双眼中泛着几分凌厉，又往旁边让开些许。 物流车上的人都下来活动手脚，找地方解决个人问题，步星阑下车后被陈牧舟带到一旁说了会儿话。 两人重逢后还没有好好聊过，陈牧舟询问了她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又关心了几句。 孟诗妍走过来，温柔道：“星阑，老师这些年一直都很挂念你。” 步星阑看着这个师姐，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表面含笑，内里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不是她敏感，从小生活环境特殊，她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对情绪感知也很敏锐。 说起来孟诗妍也是个才女，在步星阑出现之前，一直深受导师和教授们喜爱。 人漂亮又温婉，才情俱佳，活跃于各种活动中，常年霸占学院表白墙，是当之无愧的大众女神，风云人物！ 和她相比，步星阑就要低调许多。 她本就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大学时又整日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和同学之间也不太来往，甚至根本不住在学校里。 大一开始她就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搬出去一个人住了，连个室友都没。 生物系很多人都知道陈教授手底下有个天才学生，却很少有人见过本尊。 加上她满打满算也就在学校里待了一年，刚开始读研就进了研究所，熟悉她的人自然更少。 甚至后来的大部分学生完全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曾经轰动整个湘楚的人物！ 步星阑正在思考如何回复，驰向野突然喊了一嗓子：“小步，过来一下！” 她顺势给陈牧舟打了个招呼，走到装甲车旁边，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每道目光都含着不同意味。 “干嘛？”她瞟了驰向野一眼。 “孔雀男”一拍双手，“啊”了一声：“这不就是那个大胆的小家伙吗？” 步星阑冷眼一扫：“叫谁小家伙？” “抱歉抱歉，我忘了，小家伙一般都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家伙’。”“孔雀男”笑得一脸欠揍，丝毫不惧对方冷脸。 驰向野在他说出更多讨人嫌的话之前开口打断：“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满脸笑意的“孔雀男”：“副队长陆谨言，兼战术规划师。” 步星阑挑眉，谨言慎行那个谨言吗？讲话这么欠揍，跟他这名字还真是不相符，完全看不出来他哪里“谨言”了。 驰向野又指着年纪最长、面容中正的男人：“机械专家谢培，兼狙击手。” 然后是那位看着挺憨厚的小哥：“侦查兵兼情报分析师，高弘。” 说完指了指后方：“突击手凌云，队内爆破专家。”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人物信息，虽不至于记不住，但步星阑很纳闷，为什么要专门给她介绍这些人？ 驰向野话音刚落，身旁那位女兵便伸出手：“新域联邦特战中心第七分队，龙焱突击队，少尉洛涵，很高兴认识你！” 她表现得落落大方，步星阑也不好扭扭捏捏，于是轻轻在她指尖握了下：“你好，步星阑。” 说完立刻收回手。 陆谨言勾住驰向野的脖子，依旧笑得一脸欠揍：“哟，野爹，你这是看上人家了？这么正式地给我们介绍？” 驰向野咳了声，脸色有些不自然地扯开他的手，顺便给了一肘：“说话注意点儿。” 洛涵的目光扫过驰向野，又落在步星阑身上，心中明了，和善一笑：“队长肯定跟你说了，联邦现在急需大量人才，有兴趣的话……” “没兴趣，抱歉。”步星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洛涵话说一半卡在原地，有些尴尬。 陆谨言扯起唇角，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海荣揽着艾利威刚好转过来，听到这一消息倒是很感兴趣，连忙问：“什么人都可以吗？” “失陪。”步星阑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回物流车旁。 陆谨言搭住驰向野的肩膀，望着她的背影感慨：“哇哦，你找来的这个小朋友好酷哦！” 大咪从物流车副驾露头，步星阑抬手摸了摸，拉开车门爬上去。 男人吹了声口哨，又补了一句：“他养的宠物也好酷哦！” 第30章 附医院或福利院 经几人商讨决定，由洛涵和高弘护送车队继续往北，谢培则先将陈牧舟送去安全区。 驰向野告诉他，可以带上两名助手同行，陈牧舟原本是想带步星阑一起走的，结果却被拒绝了，怎么劝都没用。 他知道对方的性子，于是只能放弃，叮嘱一番之后带着孟诗妍和另外一名中年研究员上了装甲车。 物流车驾驶员换成了高弘，洛涵坐在副驾，步星阑则带着大咪窝在后座。 洛涵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感兴趣道：“步同学看着年纪不大，念到大学了吗？” “毕业了。”步星阑并不想搭话，但对方看起来很和善，她也不好总是冷着脸。 倒车镜内，陆谨言不知从哪儿又开了辆重型越野车出来，招呼凌云一起上了车。 他们要折回二一八区。 驰向野跨上摩托车，默默目送物流车远去。 步星阑有一种错觉，对方明明不可能看到，但她总觉得驰向野正在盯着自己。 真是邪了门了！ 她拉上后座车窗帘子，怀抱着武器，靠在车厢上闭起双眼，这一别，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大咪趴在驾驶座侧边，昂着脑袋好奇地张望着。 高弘眼角余光一扫，有些紧张道：“步同学，你这宠物不咬人吧？” “不饿就不咬。”步星阑微微皱眉，“别叫‘步同学’。” 高弘咽了咽口水，默默挪开了些。 洛涵回头看了眼，突然盯住步星阑怀里的突击步枪，问：“这是队长的枪吗？” 步星阑低头一看：“是，驰向野借给我的。”对方没问她要回去，她就忘记还了。 “要收回吗？”她问。 “这……”洛涵和高弘对视一眼，“既然是队长交给你的，那你还是自己还给他吧，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武器。” 步星阑点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既然这么说，那就表示还有碰面的机会吧…… 车队继续往北，谢培驾驶的军用装甲车速度极快，没多久就没了影，留下物流车和橙色超跑，以六十公里左右的时速奔跑着。 洛涵和高弘低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步星阑有些困，半梦半醒间听到两人闲聊了几句。 “希望队长他们能找到。” “放心吧，队长和副队那么精明，肯定有办法的！” “先前收到的信号说是什么‘附医院’，可咱们找遍了周围所有医院都没有啊！”洛涵还是很担心。 步星阑睁开眼。 “是不是听错了？”高弘问。 “不可能！”洛涵肯定，“我听得清清楚楚！” “反正咱们掌握的情况都告诉队长了，他会看着办的，别担心了。”高弘宽慰道。 步星阑猛地直起身子，拍了拍副驾后座：“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附医院，而是‘湖颐福利院’。” 洛涵转过身，一脸诧异，仔细思考一番，确实有可能！ 湘楚地区普遍都有口音，容易“湖”“福”不分，而她以为后面两个字是“医院”，自然就理解成了某某附属医院！ “你知道？”她连忙问。 步星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有录音吗？给我听一下。” 洛涵连忙从背包中掏出设备，找到那一段求救录音。 滋滋电流中，一个女孩的声音不太清晰，断断续续重复着同样的内容，带着一丝哭腔的嗓音听着十分揪心。 步星阑捂着耳麦，仔细分辨，终于听清那段嘈杂录音中隐藏的内容。 女孩说的正是“湖颐福利院”！ 那是她长到十二岁的地方！ 求救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八成就是福利院的孩子。 杂音加上口音，难怪洛涵会听错。 步星阑怔住了，她一直以为福利院早就已经不复存在，那里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孩子，丧尸狂潮侵袭之下，他们能够存活下来的概率基本为零！ 上辈子病毒爆发后的第一年，她就得知福利院完全沦陷，根本没人逃出来。 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能收到那里传出的消息，看来很多事件的走向都在她重生之后发生了改变！ 就像是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或许这一回她能够亲手挽救他们！ 步星阑心头五味杂陈，惊喜、欣慰、担忧、惊惧，所有一切交织在一起，最后汇成了两个字。 “停车！” 高弘吓了一跳，但还是缓缓踩下刹车，将物流车稳稳停靠在路边。 步星阑打开车门，二话不说带着大咪跳了下去。 洛涵从副驾探出头高喊：“你干嘛？别乱来！” 紧跟他们的橙色超跑也连忙刹车，眼看着步星阑头也不回跑过去，艾利威转身大喊：“星哥你去哪儿？” “追吗？”海荣连忙问。 “追！” 超跑一个急转弯，伴随着尖锐的轮胎摩擦音重新开上路，几秒之后就追上了步星阑。 “星哥上车！” 他们已经开出来半个多小时，要靠双腿跑回去估计得跑到天黑，步星阑略一思索，立刻带着大咪钻进跑车后座。 “咱们怎么办？”高弘问，“通知队长吗？” 洛涵默默打开通讯器试图呼叫驰向野，结果发现又联系不上了。 “算了，不管他们，以多数人安全为主，走。” …… 跑车后座空间有些狭小，步星阑伸不开腿，只能将大咪抱在怀中，冲着海荣道：“送我回二一八区。” 跑车呼啸而过，在空旷的公路上奔驰，半小时不到就回到了先前和驰向野几人分道扬镳的地方。 他们自然不可能还等在原地，步星阑熟悉二一八区，立刻指了条近道。 跑车绕过二一七区边界，往二一八驶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护卫城市的高墙。 这里的墙体高度比不上二一九区，毕竟城市规模无法相比。 病毒爆发之前，二一九也是数一数二的国际化大都市，而二一八只是一座地级市，人口密度和发展程度都无法与之相比。 只是如今，末日之下，无论原先多光鲜亮丽的城市，此刻都是一片破败萧条。 高墙塌了一角，艾利威下去稍稍清理了一下，超跑直接开了进去。 轰鸣的引擎声在空旷脏乱的街道上回荡，很快便有隐藏在暗处的丧尸闻声而来，基本都是感染者，偶尔有几头转化者混迹其中。 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太阳还很耀眼，感染者机体活性不高，也没有出现像跳跃者那样的危险物种。 海荣打开跑车顶棚，步星阑和艾利威一个架上枪，一个举着弩，敢接近的感染者基本都被一下一个，全部放倒。 “你这箭省着点用吧。”步星阑提醒。 艾利威准头很不错，又干掉一个，得意道：“我先前在消防局找到不少通用弩箭，都带上了！” 他扫了海荣一眼，小声道：“整整一箱，五千根！” 步星阑默默竖起大拇指，低头吩咐：“海荣，联系驰向野，问问他们在哪！” 海荣立马照办，尝试许久皱起眉道：“信号很杂，联系不上！” “前面路口右转。”步星阑考虑片刻，决定先去福利院附近等着。 二一八区并不大，驰向野他们总能找来的。 第31章 从天而降的英雄 湖颐福利院创办已有八十多年历史，是一家建国初期就成立的公办福利机构。 院里最高峰时期曾同时容纳过两百多名婴幼儿，步星阑在那里度过了整个孩童时期。 从她有记忆开始，直到被大学破格录取，整整十年时间，从未迈出过福利院周边范围一步。 那时她内向喜静，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书，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不爱与人交流，福利院的护工阿姨们一度以为她自闭。 只有院长妈妈拿她当正常孩子，经常会去市里的图书馆给她借来各种书籍，供她阅读。 除了院长，从小到大她只有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只可惜病毒爆发之后两人就失去了联系，如今也不知对方还在不在这世上。 跑车停在她记忆中的地点，不远处种着一片林子，树林后头似乎还有一堵高墙。 艾利威和海荣一左一右警戒着，步星阑端着枪下车，走了几个来回愣是没找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大门。 “星哥，是不是记错了？这儿什么都没啊！”艾利威问。 步星阑也纳闷了，难道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变了，连福利院也没了？ 不可能啊，她只是重生在四年前，儿童时期的事情并没有改变，况且病毒即将爆发之前，她还回来看过一次！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交代了院长一些事情就走了，但她不可能弄错，那位洛涵少尉也确实收到了求救信号，福利院绝对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她冥思苦想时，远处突然传来激烈枪响。 二一八区已经基本沦陷，如今能开枪的大概率就是驰向野他们！ 步星阑跳上车：“去看看！” 两条街之隔，驰向野三人被堵在了一条暗巷中，面前是数以百计的感染者，外头还有敌方同伴源源不断赶过来。 最糟糕的是，两边的墙壁上也爬满了丧尸，阻挡三人逃生的道路。 它们没有腿，却有着十分强壮的上肢，手指力量更是大到能直接抠进混凝土墙面里！ 因为重量小，它们可以很轻巧地穿行在墙壁上，速度相当快，时不时扑下来撕咬，防不胜防！ “这些攀爬者还真是麻烦，看样子只能强行突围了！”陆谨言一边换弹夹，一边制定作战计划。 “轰开一个缺口立刻冲出去，车就在对面，小凌子开路我断后！” 凌云默默摸出一枚手雷。 “不行，咱们配备的只有M67和RGD—5，前者是碎片式，杀伤力不够，最多只能放倒前排，没法全都干掉，后者威力过强，爆炸半径太大！” 驰向野立刻制止：“这一整片都是老房子，结构不够稳定，说不定没等咱们跑出去，楼就先塌了！你想被活埋吗？” 话音刚落，巷口突然传来一阵轰响，像是重物落地发出的声音，震动感很强烈，整个地面都在战栗。 “又是那玩意儿！”陆谨言低咒一声，抬头观察周围墙壁，想找出一条逃生之路。 一头头悬吊在头顶的丧尸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空洞的眼珠子泛着死白。 凌云正专心对付这些怪物，提防着它们偷袭。 巷口震动声越来越强烈，逐渐接近三人，驰向野心一横：“我去引开它们，你俩抓住机会突围，出去接应我！” “别闹了！那是破坏者，B级感染物！你想死吗？”陆谨言坚决不让他去。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等它过来咱们一样是死！” 话音刚落，巷口探出一头体型庞大的怪物！ 它的眼球早已消失，只留下两个深深的黑洞，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面目狰狞可怖，比一般感染者的体型要大上四五倍不止！ 浑身上下就剩下点破布头挂在腰间，整个身体都是惨白的，青红色血管暴凸着，遍布全身！ 这东西行动速度比普通丧尸要快得多，瞬间就已经进了巷子，一把将挡路的轿车掀出去，顺道甩飞了几头感染者。 巷口狭窄，限制它发挥，伴随着暴怒嚎叫，沙包一般的拳头捶在墙面上，立刻将入口扩大了一倍！ 庞大的身形加上超强破坏力，如此轻易就能摧毁建筑物和障碍物，简直是人类的噩梦！ 凌云身手敏捷，踩着身旁垃圾箱跃起，将一枚手雷扔向那头庞然大物。 轰然巨响之后，巨型丧尸胸口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里头没有内脏，也没有白骨，只有充斥其中的腐烂血肉，令人作呕的臭气立刻在暗巷中弥漫。 这一击只是稍微阻挡了它的脚步，顺带放倒了十几头普通丧尸，片刻之后大块头再度迈步，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快了些。 “来不及了！听我命令！” 驰向野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枪响。 抬头一看，三道身影凛然而立，其中两人正以火力猛攻，将攀附在墙壁上的丧尸全都扫了下去。 另一人扔下绳索：“上来！” “他们怎么回来了？”听着空弹壳不断掉落的脆响，陆谨言感慨，“哪儿来这么多子弹让他们霍霍？” “别废话了！凌云先上！”驰向野立刻下令。 凌云挎好枪，拽着绳索几秒钟就到顶，附近都是老城区，房子并不高，六七层而已。 “你也上去！”驰向野推了陆谨言一把，继续举枪射击，配合着步星阑和海荣，堪堪将巷口丧尸挡住。 最后轮到他时，一头攀爬者从下往上跃起，扣住了他的裤腿，步星阑冷静举枪。 第一发打中它的肩膀，第二发直接爆头！ 驰向野顺势一蹬，脱离钳制，有惊无险上了顶楼。 “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艾利威惊恐地看着还在巷口徘徊的巨型丧尸，只觉得嗓子眼发紧，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想都不敢想！ “破坏者，B级感染物，战斗力相当强悍。”陆谨言好心科普。 驰向野迅速收绳：“先离开这儿！” 六人从另一边楼梯下去，到了主干道，双方的车辆都停在对面，大咪乖乖躲在跑车底下，听到一声哨音，立刻钻出来。 “上车！小步跟我们！” 步星阑来不及细想，跟着驰向野上了军用越野，大咪随后跳进来。 陆谨言开车，驰向野坐在副驾，凌云上车看到大咪，略微停顿后拉上车门。 超跑呼啸着窜了出去，吸引了大批丧尸跟随，越野跟在后头，步星阑和凌云一左一右给超跑打掩护。 进了城通讯器就恢复了，驰向野沉声指挥着海荣。 二十分钟后，跟着他们的丧尸逐渐减少，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了二一八区军方驻扎点。 这里已经没了丧尸的踪迹，几人合力将两扇金属门合上，总算喘了口气。 艾利威背靠大门滑坐到地上，拉开防毒面罩和护目镜，两眼发直，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刚刚见到的。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啊？”他喃喃低语。 陆谨言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道：“年轻人，超乎你想象的东西还很多，这才哪儿到哪儿啊？B级破坏者而已，洒洒水啦！” 并没有被安慰到的艾利威脸色更难看了，B级而已，也就是说还有更强的！ B级就已经这么变态了，更强的那得是什么样？人类还有活路吗？ 第32章 超乎认知的变种 步星阑往里走了一段，坐在台阶上，搂着跟过来的大咪，平复着心情。 她也很震惊，上辈子最多只见过舔食者。 那玩意儿在军方公布的感染物名录里不过排在D级而已，在她看来就已经足够强悍，今日所见更加颠覆了她的认知！ “驰长官，你们怎么会被困在巷子里啊？”海荣问。 “别提了！”陆谨言站起身，“咱们先前遇到侏儒丧尸了！” “侏儒丧尸？那是什么？” “是一种身材矮小的感染物，看起来跟人类五六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也叫幼崽丧尸，C级，攻击力不高，但非常具有欺骗性。”驰向野解释。 “它们身上尸化痕迹很浅，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我特么还以为哪里跑出来个小孩子呢，差点着了它的道！”陆谨言感叹。 “那玩意儿把咱们引进了巷子，里头全是C级攀爬者，外头还躲着个B级破坏者，真特么阴险！还好没阴沟里翻船！” 艾利威惊呆了：“难不成它们还能思考？” 驰向野瞟了他一眼：“C级以上感染物已经开始具有一定智慧，但不会太高。” 陆谨言又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别害怕，小朋友，这种怪物数量很少，先前那个被咱们识破，已经送它狗带了！” 说完掏出一盒烟，先给了凌云一根，又递了根给驰向野，轮到艾利威时，他连忙摇头拒绝了，海荣倒是大大方方接了过去。 几人点着了烟，吞云吐雾放松着，步星阑见状立刻挪去了上风口。 驰向野抽了两口回头看了眼步星阑，突然掐灭了丢回给陆谨言，拿出瓶水走了过去。 面前突然递过来一瓶水，步星阑抬起头与他对视片刻，接过打开灌了一大口。 “害怕了？”驰向野问，“刚刚看你开枪挺稳的。” 步星阑依旧没有说话，她不是害怕，只是突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对方基数远大于他们，如今还进化出了如此多的种类，甚至拥有了思维能力，变态程度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只有六个人加一头豹子，就算艾利威空间里藏了很多武器弹药，但总有用尽的一天。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人类想要单纯依靠自己的力量对付这些怪物，实在是太难了！ “去找找补给吧，咱们库存不多了。”陆谨言提议，这里是驻军点，自然会有弹药补给。 六人往里走去，凌云留在外头守着，其他人进了楼内，很快找到了军械库。 除了常规枪支装备弹药外，这里居然还存放着不少重型武器和火箭筒。 “可惜了，太重的带不走，老规矩，拿合适自己的。”驰向野一声令下，几人分头行动。 艾利威朝步星阑使了个眼色，钻进了视觉死角中。 “你好歹拿个包装一下，不然迟早引人怀疑。”步星阑小声提醒。 艾利威连忙答应，翻出一只大号布袋，随意装了些枪支进去。 然后就开始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将带不走的重型武器一件件往空间里头转移，顺便又搜刮了不少其他装备。 “差不多得了。”步星阑看着他那副贪心不足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不带走太可惜了，放在这里也是被毁掉！”艾利威又收起一架迫击炮 见两人躲在一旁“鬼鬼祟祟”，驰向野走过来问：“选好了吗？” 艾利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片的重型武器都被他收走了，驰向野过来看到肯定会起疑心。 毕竟刚才还是满满当当的武器架，现在已经基本空空荡荡！ 步星阑立马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拉，语速飞快道：“我想换把武器试试，这把准心有点飘，我不太懂，你帮我挑一把！” 平时对他爱搭不理的小家伙突然这么“热情”，还虚心请教，驰向野有些“受宠若惊”。 “我看不是飘，是你压不住枪吧？”他抓住机会调侃，“有空多练练手臂还有核心力量，光有力气也不行。” 步星阑抿着唇瞥了他一眼，实在后悔自己此时的行为。 驰向野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话锋一转道：“我刚刚看到一把，很适合你。” 眼见两人走远，艾利威立马加快速度，收好了剩下的武器，拎着袋子往外走。 海荣见了要来帮忙，被拒绝了。 这包东西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等会儿上了车找个机会塞进空间，神不知鬼不觉，一向神经大条的海荣绝对发现不了。 驰向野拿起一把新武器交到步星阑手中，依旧是突击步枪，比原先那把要重些，枪管更长。 “用这把，HKG36，是你原先那把的升级版。”他稍作解释。 看她扛起来尝试，又凑近了些帮忙调整姿势：“这里，放下来点，不然时间久了肯定会酸。” 宽大的手掌按在她略显纤瘦的肩膀上，微微使力，步星阑有些不自在，强忍着躲开的冲动问道：“这样？” “再压一点。”驰向野右手扶上去，“腰部放松，别拧着。” 步星阑立刻收枪退让：“知道了，就这个吧！” 驰向野掀开眼睑看着她，问道：“原先那把要还我吗？” “不了，备用吧，反正也不重。”步星阑将原来那把G36挎到背上。 驰向野微微一笑：“你不嫌累就行，走吧。” 其他几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陆谨言正给凌云分装备。 见两人出来，吹了声口哨调侃道：“哟，难得我们队长这么有耐性，亲自开小灶，可惜啊可惜，人家没兴趣当兵！” 驰向野踹了他一脚：“开你的车去，赶紧去找那个什么医院。” 步星阑上前：“不是医院，是湖颐福利院。” 驰向野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那个小女孩说的不是医院，是福利院。” 陆谨言也跟着转过身：“你确定？” 步星阑没搭理他，继续冲驰向野道：“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刚才我们去过了，但很奇怪，那座福利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艾利威也凑过来：“对，星哥说福利院就在那里，可那儿连个大门都没！” 凌云已经透过门缝确认完街道上的情况，回头道：“安全。” “上车，小步带路。”驰向野拍板。 一行六人再次来到福利院所在地，驰向野三人分散在周围察看。 没多久，陆谨言发现了蛛丝马迹。 “队长，来看。”他掸开地上的碎石，指着某一点，“是钢筋被切断的痕迹，这里以前应该有过什么建筑。” 步星阑看了一眼，立刻道：“这里以前是门柱，一边一根！” 她立刻跑到相对应的另一边查看，果然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陆谨言问。 还没等她回答，背后巷口突然窜出来两道人影，他们没有发起攻击，反而冲到跑车边上。 橙色超跑顶棚还没合上，其中一人拽出武器袋转身就跑！ “站住！”艾利威第一个发现，回头大喝一声。 海荣举枪就想射击，驰向野提醒：“别开枪，是人类！” 那两人速度相当快，从出现到偷武器再到逃跑，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等艾利威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对方已经再次没入暗巷，不见了踪影。 “小子！别去！”陆谨言大声提醒。 第33章 这地方有点眼熟 怕艾利威出事，海荣立刻跟上去，没跑几步，巷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一辆白色面包车呼啸而出，差点撞上他！ “小艾！” 海荣就地一滚，抬头只见艾利威半个身子挂在车门外，里头的人正强行将他往里拽！ 他不敢开枪，车门在眼前轰然合上，面包车像支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过，开到拐角处又一个急转弯！ 轮胎磨擦地面腾出阵阵白烟，刺耳声响伴随着刺鼻气味一起传出。 驰向野和凌云同时跪地扫车，试图打爆对方轮胎。 但这伙人显然有备而来，车辆呈蛇形走位，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角。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步星阑和大咪奔到路口时，只看到对方绝尘而去的背影。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在这样一个被丧尸包围的沦陷区，同伴没被感染者伤到，却被人类绑架了！ 海荣摁住通讯器急道：“小艾别怕，我们马上就去救你！” 艾利威没有回应，反倒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都别轻举妄动，否则我可不保证这小子的安全！”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人？”步星阑立刻发问。 “这个你们就别管了，等通知吧！” 通话到这里就断了，对方这话听起来明显就是有什么条件在等着他们，想要艾利威活着回来就得付出些代价！ 陆谨言走到驰向野身边，将一台小型设备递给他。 “已经锁定附近十公里范围内所有无线电信号，其他都是静止的，只有这个在移动。”他伸手指出来。 步星阑探头一看，只见移动的那个点正以极快的速度跨越附近几条街区，呈现出一个很奇怪的运动轨迹。 它没有远离，反倒是曲线绕行，大约十来分钟之后，几乎是转了一整个大圈，停在了他们身后！ 步星阑猛地转头，望向原本应该建着福利院的地方。 “对方现在距离我们直线距离大概两公里，西北方偏北。”陆谨言报出位置。 没等他继续分析，步星阑转身朝着树林奔去，大咪立马跟上，驰向野见状二话没说，也跟了过去。 林子不算大，树倒是非常多，一棵挨着一棵，除了城市中常见的香樟外，还有几颗樱桃树。 这种植密度，看起来不太像是自然生长的，倒像是人为移植。 步星阑十分确定，从前这一片并没有如此茂密的树林。 她速度极快，几分钟后就越过了林子，几个男人持枪紧跟其后随时警戒。 树林尽头果然是一堵墙，五米多高，很长，远远能看到墙垣拐角。 陆谨言赶上来，抛出个小巧的物件，那东西“嗖”一下飞上了墙头。 他拿着设备操作一番，确定另外一边暂时没什么危险，问：“要过去吗？” 驰向野转头看向步星阑。 “不。”步星阑突然转身沿着墙角往西走了近百米，又往后退了十步。 所有人都跟着她移动，却不知她要做什么。 “大咪。”选定范围后，步星阑招呼一声。 黑豹立刻上前嗅闻，不一会儿便盯住一块地方使劲刨。 “还真把它当警犬使啊！”陆谨言看着大咪身上的警用马甲摇头苦笑。 凌云掏出折叠铲上前帮忙，不一会儿便挖出了一个金属拉环，几人又把旁边的泥土和青草都清理了，终于露出底下的东西。 一扇金属门，像个地窖入口。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陆谨言诧异。 步星阑还是没有回答，她单手拎起拉环，稍稍施力就将那扇看起来绝不轻巧的门给拽了起来。 陆谨言和凌云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她这副小身板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力气！ 伴随着“吱呀”一声，一股异味钻了出来，是常年不见天日产生的霉味，夹杂着潮湿气。 步星阑拉起面罩，正准备下去。 驰向野一把拉住她，什么也没说，抢在前头跨了进去。 五人一豹下到里头，步星阑回头又把金属门给合上了。 下去后众人才发现不是什么地窖，而是一条人为建造的地下通道，以前应该是通往防空洞之类的地方。 走了一段，驰向野突然停下来，转头四顾。 “怎么了？”陆谨言跟着停下。 驰向野不确定道：“有点眼熟，好像来过。” “不可能。”步星阑立刻反驳，“这地方早就废弃了，只有福利院里少数几个人知道。” “那小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陆谨言趁机套话。 见步星阑还是不搭理，他哼笑一声：“小子很有个性啊，但你这不搭理人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嚣张了点？” 步星阑回头睨了他一眼，依旧冷淡：“别把我的个性和态度混为一谈，我的个性源于我是谁，而我的态度，取决于你是谁。” 陆谨言怔愣片刻，有些不理解：“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讨厌我？是我哪里惹到你了？我陆某人在整个特战中心不说人见人爱，那也是相当受欢迎的！” “哦，是吗？” 步星阑的反应差点没把陆谨言给气笑，正打算再跟她掰扯两句，众人耳麦中突然传来绑架犯的声音。 “一个小时之后，带着剩下的武器到市政府前面的中心广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步星阑按住耳麦，仔细分辨，驰向野见状打了个手势。 陆谨言会意，立刻拉着对方聊起天来。 一会儿讨价还价，一会儿嫌交货地点太远，一会儿又说要听听艾利威的声音，拖了五六分钟对方才切断通话。 “听到什么了？”驰向野问。 “孩子的尖叫声。”步星阑没有隐瞒，对方的背景音中确实远远传来几声尖锐的嘶叫，听着像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这人难不成还绑架了孩子？”海荣猜测。 走在最后的凌云冷声开口：“绑架孩子意义是什么？完全累赘。” 驰向野问步星阑：“这条道通哪儿？” “防空洞早就塌了，其中一个出口原先是通到福利院后头的空地，现在……不知道了。” “探探不就知道了？”陆谨言拿着设备走上前，绑架犯的位置确实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地道是土质的，垒着石砖，中间埋着管道，看起来像是排水的。 众人继续往前走了约有二十分钟，中间经过一条被堵住的岔路，又往另一边走了五六分钟，终于看到了出口。 是一扇铁栅栏。 陆谨言丢了个探测器出去，手中设备立刻显现出前方场景。 是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目测起码上万平方，立着许多柱子，顶上是玻璃结构，拉着纵横交错的钢架。 再往上有一道斜伸出的房檐，形成一道天然的遮阳棚。 “像个停车场。”海荣凑过去看了看。 陆谨言输入坐标，操作一番，屏幕上很快出现相关信息。 “岳秀购物广场，四年前开始投入建设，原本是要打造成当地最大的商业中心。后来资金链断裂，开发商跑路，刚建了个车库项目就终止了，然后一直搁置，直到病毒爆发。” 凌云取出钳子，没花多大工夫就剪开了栅栏上的锁链。 几人鱼贯而入，刚走没几步，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暴怒的男声。 “我说了，拿到他们的武器咱们活下去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第34章 成功制伏绑架犯 大伙儿各自找掩体躲避，步星阑拽着大咪的耳朵，藏到了立柱后头。 这里场地大，柱子又多，周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隐没在黑暗中，到处都是绝佳藏匿点。 对方只有两人，开口这个正是一直在同他们联系的那位，而另一人则是抢走武器的那个。 驰向野打了个手势，让步星阑和海荣人留在原地，又用示意凌云，弯曲手肘，前臂垂直地面，手指紧闭，从身后向前方摆动。 待凌云往前推进，他又转向贺谨言，手臂举起，掌心盖着颅顶。 贺谨言比了个“OK”的手势，立刻架枪并打开了瞄准镜。 驰向野走在与凌云相对的另一侧，两人一起往前压进，步星阑这时才算见识到了什么是特战部队的默契。 没等他们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两个普通人对战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实在是毫无悬念。 贺谨言收了枪，无聊得想打呵欠，驰向野和凌云各自制住一个。 步星阑迎上前，只见两人中一个结实高挑，剃着很短的寸头，露着青皮，眉毛扭曲有些桀骜不逊的模样。 另一个身材中等，手臂上肌肉虬结，看起来三十五六，却已是半头白发，透着一股子沧桑。 “人呢？你们绑回来的人在哪？”海荣急忙问。 中年男人梗着脖子反问：“你们怎么找来的？” 凌云给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贺谨言嘻笑：“手下败将就别问那么多了，说吧，把我们的人藏哪儿了？” 见两人还是都不肯回答，他正要使用点特殊手段，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 “何叔何叔不好了，彬彬又抽抽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边喊边跑，没一会儿就到了面前。 中年男人挣扎两下没挣开，只能焦急问道：“乐琪，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一听这个名字，步星阑明显怔了下，猛地转头朝女孩看过去。 重生之后她只回过一次福利院，放下一车东西之后又匆匆离去，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已经差不多有七年不曾见过这里的人。 乐琪比她小了整整十岁，是她离开这里去上大学的前一年，被人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孩子，也是她亲手抱回去的孩子。 打开襁褓时，她的肚子上还连着长长的脐带，头发也被干涸的血迹和羊水粘在一起，小脸冻得青紫。 这个可怜的女孩，刚出生就被抛弃了，差点冻死在福利院门口。 若不是那天步星阑早起出门，想去市图书馆还书，这孩子怕是撑不到被人发现。 “不知道啊，他跟洋洋抢玩具没抢着，结果就倒地上抽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啊！”乐琪相当着急，扯着男人的衣摆都快哭出来了。 中年男人挣扎嘶吼：“放开！要出人命了！” 驰向野使了个眼色，凌云没再拘着他，任他挣脱束缚，拔腿就跑，乐琪也连忙跟了上去。 几人相视一眼，迈步跟上，他们手里还抓着另一个“人质”，不怕对方耍花招。 走过大半个停车场，经过一段通道，沿着坡度往下，又是一处豁然开朗的空间。 这烂尾商场居然还建了地下二层！ 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个房间，用合成板材隔开，地上铺着橡胶地皮，里头通着电，墙上还有个巨大的排气口，风扇慢悠悠转着。 地方很大，但很简陋，一路走过来，每个房间里都放着三到四张上下铺。 中央有个类似大厅的空间，摆着桌椅，另一头较暗，暂时看不到有什么。 此时大厅地面上趟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边上围着几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角落里还有更小的十几个孩子，三四个跟乐琪差不多大的女孩正照看着他们。 有个女人正跪在地上掰开男孩的嘴，想把什么东西往里头塞。 “我来！” 中年男人冲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橡胶板，先把男孩侧过来，检查了他的口腔，确保里头没有呕吐物之后才把橡胶板压进男孩嘴里。 然后迅速解开他的扣子，又从一旁急救箱中拿出个简易氧气瓶。 他处置得很熟练，看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了。 做完这些，又叮嘱女人一句，起身去了另一头的房间中，不一会儿便取了药物出来，给男孩注射。 十五分钟后，名叫彬彬的男孩终于安静下来，男人将他抱回房间，安排好其他人照顾之后才出来，走到驰向野等人面前。 不用他再说什么，大伙儿都明白了，眼前这二十几个就是湖颐福利院剩下的孩子们！ 怕大咪吓到小朋友，步星阑搂着它的脖子后退十几步，蹲在一旁静听几人交谈。 中年男人名为何铮，年轻的那个叫邓子扬，两人一个是福利院保安，一个是隔壁养老院司机。 而刚刚那个女人则是养老院的护工，于敏。 何铮是四年前新来的保安，干了不到一年，丧尸病毒就爆发了。 福利院大部分孩子和护工都没了，原本一百多个孩子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三个，而隔壁养老院两百多号老人，现在也只有十一个了。 他们躲在这座改造过的地下停车场里，扛过了一波又一波危机，三十七人相依为命整整三年！ 平时都是何铮和邓子扬负责出去找食物和补给，于敏则留下照顾老人孩子。 之所以会冒险抢武器，是因为他们发现外头突然出现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怪物！ 何铮去军方驻扎点打探消息，结果却发现里头所有人都被感染了，这才铤而走险，出手抢装备。 几人正说着，另一头的房间门口探出一个个脑袋，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七十多的大爷中气十足问道：“小何，没事吧？” “没事，张大爷！”何铮回应。 张大爷又问：“那孩子挺能闹腾，会不会绑太紧了？要不要给他松开些啊？” “小艾！”海荣一听就明白了说的是谁，立马奔上前冲进屋里，不一会儿果然领着艾利威出来了。 “驰长官，星哥……”他先看了眼驰向野，转头远远看到抱着大咪的步星阑，嘴一瘪，揉着被捆出红痕的手腕，委屈得红了眼眶。 步星阑抬头瞥着他，冷声道：“憋回去。” 艾利威抽噎两下，默默走到她身旁，停顿片刻，突然伸手抱住大咪寻求安慰。 大咪低吼一声，正要发作，他眼疾手快掏出根纯肉肠，成功得到了真皮抱枕一个。 何铮已经知道了驰向野等人的身份，也明白了他们来此的目的。 误会解除，他扬声道：“对不住了，小帅哥！” 艾利威别过头不予理睬，一看就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海荣掰着邓子扬的肩膀质问：“你们是不是打他了？” 邓子扬甩开他，不屑道：“他太吵了，跟个娘儿们似的！” 意思就是揍过了！ 兄弟被欺负，海荣相当恼火，但碍于驰向野在场又不敢胡乱发作，气得脸红脖子粗。 第35章 如果能早点回来 地下停车场共有幸存者三十七人，要转移他们自然也需要一辆合适的车。 邓子扬提议去养老院试试，他曾是那里的司机，对那儿的情况比较了解。 养老院中车不少，其中有一辆二十五座商务中巴，以前是院里领导们出去开会用的，他也开过。 刚买回来没多久就搁置了，性能不错，大概率还能用。 虽然座位不多，但空间还算宽敞，福利院的孩子们可以三人坐一排，算下来刚好差不多。 几人也不耽搁，驰向野带着凌云跟着何铮和邓子扬过去了，剩余几个留守地下停车场。 艾利威人长得好看又和气，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再加上帮着修理了几件玩具，还拿出零食分给他们，这会儿俨然已经成了小朋友们心中的“男神哥哥”！ 海荣去帮于敏打包行李了，虽然东西不多也不值钱，但老人孩子们都各自有特别不能割舍的旧物，都得给他们带上。 步星阑找了个机会将乐琪单独叫了出去。 小姑娘原本还纳闷，等对方拉下面具和护目镜后，她愣住了。 呆了半晌才惊叫：“星星姐姐！” “星星”这个名字只有特定几个人会这么叫，步星阑连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嗓音：“现在是哥哥，别说漏嘴。” 乐琪上下打量，立刻就明白了。 经历过末世的孩子会更早熟，她在福利院这二十三个幸存的孩子里头年龄最大，平时要帮着于敏一起照顾弟弟妹妹，自然懂事。 况且她本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稍微一想就转过弯来，连忙问：“你当兵去了？” 步星阑摇头：“没有，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给你解释。” 接着便问出了自己最在乎的问题：“院长呢？” 乐琪脸色一白，步星阑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无法克制地难受起来。 “院长妈妈……死了，一个星期前，她出去找吃的……被怪物……”乐琪抽泣起来。 一个星期前！ 步星阑猛地睁大双眼，久久无法言语。 竟然只是一个星期前，记忆中那个温柔善良、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每天都带着笑颜的女人一星期前还活着！ 而现在，她却是真的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如果她能早点回来，如果她能…… 步星阑痛苦地闭上眼，半跪在乐琪面前将她搂进怀里。 大咪趴在两人身旁，默默陪伴着。 许久之后，乐琪从衣领中拽出一条项链，底下坠着一枚很朴素的白金指环。 步星阑认得，那是院长的戒指，据说是她因病早逝的丈夫某一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直戴着，十分珍惜。 步星阑摸了摸指环，仿佛透过微微带着体温的金属圈，又触碰到了那个人纤细温暖的手指。 她将项链重新放进乐琪领口，轻轻拍了拍：“好好收着。” 停顿片刻又问：“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乐琪连忙将三年前病毒最开始蔓延时发生的事，以及后来院长是怎么同何铮一起，带领他们打通了防空洞通道、找到这处地方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差不多三年半之前，也就是病毒爆发前两个多月，那时步星阑手头终于有了一大笔钱，除了给自己采购必需品外，还另外运了一整车物资给福利院。 那次她没有和其他人碰面，只见了院长，告诉她福利院底下有一条废弃的防空洞地道，关键时刻可以紧急避险。 院长再三追问缘由，她也只能说是未雨绸缪，让她千万记下这个地方。 她不能也不敢明说即将发生什么事，没有人会信！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法拯救所有人，只是想尽力为他们创造一条生路，或许就能改变命运！ “院长妈妈偷偷告诉我，咱们最开始半年吃的用的那些都是你送来的，这个地方也是你告诉她的，她说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后来我们也联系不上你……” 乐琪靠在步星阑肩窝里，喁喁细语。 “那个求救信号是你发出去的吗？”步星阑拍着她的背问。 乐琪直起身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知道发出去没有，何叔有一台老式无线电，我记得你教我用过，就找出来试了试。” 步星阑抚摸着她的脑袋夸赞：“你成功了，真棒！” 乐琪又张开手抱住她，语带哽咽：“星星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我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步星阑忽然很后悔，她应该早点回来的，应该和他们待在一起，或许那样的话院长就不会死，那么多孩子也都不会死！ 可这个想法只是维持了一瞬间而已，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充足的准备，凭她一个人，在这末世之中想要保全这么多人，简直天方夜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抱紧怀中小女孩。 相聚数百米的另一头，陆谨言架着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观察着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双眸中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目光。 驰向野那边遇到点麻烦，中巴车长时间不用，有几个部件出了问题，不过还好周围其他车辆有很多，拆几个零件出来更换也不是难事。 何铮在汽修厂干过，是个技术过硬的老手，单看他改造的地下停车场避难所，也能看出这人不简单。 为了加快进度，步星阑把艾利威和海荣也打发过去帮忙了，主要是艾利威精通机械，海荣纯粹护送。 养老院距离停车场并不远，从另一个出口出去，绕过外面的玻璃穹顶，穿过相邻的街巷就到了。 行李打包得差不多，于敏拿出孩子们的小书包，准备让他们背上自己的私人用品。 统共也没多少东西，并不重，一群小朋友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围在一旁叽叽喳喳，开心得像是要去秋游。 然而清点人数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少了两个。 “洋洋和小莹呢？”于敏转头询问，所有人都表示没看到。 “是不是去负一楼玩了？”乐琪猜测，那里白天可以晒到太阳，他们也常常上去玩耍。 可现在天都快黑了，于敏心中焦急立刻去寻，找遍了整个地下一层，依旧不见两个孩子的踪影，这下大家都有些慌了。 陆谨言担心俩孩子自己跑养老院那边去，打了声招呼便出去找。 步星阑带着大咪一直寻到他们进来的铁栅栏，赫然看到铁门是开着的！ 她明明记得先前出来之后，海荣顺手把门给合上了，此时却开着，显而易见，这两个小家伙肯定是趁他们不注意，从这里溜出去了！ 真是要命！ 步星阑立刻钻进通道，里头似乎比先前更黑了些，她拉下护目镜，夜视效果能让她看清周围的一切。 “大咪，能闻到味儿吗？” 黑豹猛地往前窜去。 通道不算短，先前五个成年人都走了近二十分钟，现下跑这么久没看到人影，这俩小兔崽子估计已经出逃很久，万一让他们钻出去就麻烦了！ 步星阑加快了脚步跑了两分钟左右，大咪突然刹住，回头低吼一声。 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一阵冷风，擦着脖子飘了过去！ 她转身举枪四顾，什么也没有。 正当她要继续奔跑时，离她四五十米远的地方突然亮起两簇绿光，那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脊背发凉！ 是先前在酒店安全通道中看到的那双眼睛！ 第36章 无法改变的命运 “谁在那儿？少装神弄鬼！出来！”她沉声呵斥，像是在为自己壮胆，大咪配合着咆哮一声。 对方似乎并不想回答，冷光凝聚片刻，忽然又如雾气般消散，眨眼间没了踪影。 步星阑快步奔过去，什么也没，没有绿光，也没有人影，只有一扇虚掩的破旧小门，旁边堆着杂物。 先前进来时竟然没发现这里还有一扇门！ “闻闻。” 黑豹上前嗅了嗅，突然窜进了门内，步星阑取出照明棒掰亮丢下，跟了上去。 里头是一段平地，很窄，走了两分钟后出现一条向上的阶梯，尽头竖着往上的金属爬梯，看起来像老式窨井检修梯。 她对着大咪吩咐：“你留在这儿，不要乱跑，我上去看看。”说完背起武器，拽着生锈的梯子开始往上爬。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有这个能耐爬上去吗？她暗自嘀咕。 梯子不算高，二十几阶就到了顶，上面不是窨井盖，是块木板，似乎被什么压住了。 她轻轻一推，光线漏下来，外面已经是傍晚，最后一抹残红如血般挂在天边。 出口似乎是在某个低矮墙角，来不及细看，确认外头暂时没有丧尸出没之后，她双手撑着地面稍一使力，整个人便跃出了洞口。 端着武器扫视一周，她摁着通讯器压低嗓音。 “陆谨言，我在之前通道里发现了另一个出口，孩子们可能从那儿跑了，暂时没看到感染者，我先在周围找一下，你那边如果找不到就赶紧过来。” 耳麦中立刻传来回应，却不是陆谨言。 “别乱来！回去！”是驰向野，嗓音听起来很焦急。 陆谨言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马上到！” 接着是艾利威和海荣。 “星哥小心，别自己一个人冒险！” “等我们支援！” 步星阑正想回答，耳中突然传来异响，立刻切断联络侧耳倾听，是孩子的哭声，离得并不远。 她猫腰顺着墙角转过去，果然在二十米开外看到了三个人。 梳着马尾、穿着碎花长裙的长发女人正抱着两个瘦小的孩子，那纤细的背影让她莫名感觉熟悉。 还没等走近，鼻间突然传来一股奇异的气味，像是某种花香，又带着些难以形容的糜烂气息。 她疑惑了，驰向野给她的防毒面罩效果一直挺好的，她以为这玩意儿能完全过滤气体，可此时却闻到了特殊气味。 没等细想，另一边突然传来阵阵嘶吼声。 抬头一看，只见墙头趴着几只没有腿的攀爬者，正瞪着空洞死白的双眼往下看！ 步星阑立刻举枪扫射，大喊：“快跑！” 两个孩子如梦初醒般脱离女人的怀抱，跌跌撞撞朝她跑了过来，那女人刚想迈步，却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能起来吗？快过来！”步星阑一边火力压制，一边将两个孩子推进墙角。 “不行，我的腿……” 是正常人类的声音，听起来也有股奇异的熟悉感。 她顾不上多想，连忙朝着女人快速移动，靠近些后可以看到对方衣着还算整洁，露出来的皮肤也是健康色泽。 稍稍放下心，她单手持枪伸出胳膊：“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我……”女人攀住她的手腕，忽然抬起头微微一笑，“我一直都在这里呀！” 步星阑的双瞳猛地缩紧，嗓音变了调。 “院长？” 地下通道内，陆谨言靠着步星阑留下的照明棒顺利找到了暗门，迅速爬上楼梯。 还没到顶，上头突然传来两声枪响，他心中一紧，加快速度，转眼便到达楼梯尽头。 大咪前腿搭在金属悬梯上，想要上去帮忙，但这梯子对它来说太窄太陡，急得它只能呜咽着原地打转。 上方突然传来响动，陆谨言抬起头，一道人影正顺着直梯往下，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人身上还挂着两个孩子。 一个吊在背上，另一个卡在臂弯里，她单手攀爬，速度缓慢。 “小步！”陆谨言喊了一声。 步星阑忽然一脚踩空，还好此时距离地面已经不算高，他连忙上前接住，将背后那孩子接了过来。 “快走！”她哑着嗓子催促。 陆谨言抱起孩子转身就跑，大咪跟在步星阑身后下了楼梯，跑出暗道。 两个孩子已经完全吓傻了，连哭声都不敢发出，窝在大人怀里死死搂住脖子。 “没事了向野，小步下来了，孩子已经找到，我们马上返回！”陆谨言边跑边联络，并没有发现后头那位越跑越慢。 等他觉察出不对劲回头看时，步星阑已经停下来，掏出背带将怀中的女孩牢牢固定在大咪背上，拍了下它的脑袋。 “带她回去。”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暗沉喑哑。 大咪不安地踱着步，喉咙底下发出“呜呜”声。 步星阑推了它一把，大喊：“走啊！”这一下没撼动大咪，反把自己推倒在地。 “小步？”陆谨言转身想往回跑，立马被喝止。 “别过来！带他们回去，快！” 大咪还在犹豫，步星阑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尽量平和道：“没事，你先把小朋友送回去，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好不好？乖，听话。” 大咪拱了拱她的脖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陆谨言似乎猜到了什么，将它唤到身边，一人一豹带着两个孩子往停车场跑。 他摁住通话器，语声急切：“队长，小步好像……受伤了！” 幽暗通道内，步星阑靠在略显湿冷的墙壁上，摘下了手套。 一个深深的牙印几乎贯穿整个左手虎口，皮肉翻卷着。 周围一圈呈现出诡异的紫灰色，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渗，基本是半凝固状态，血块都是黑紫的。 身体忽然变得疲惫不堪，仿佛被重物压着，连呼吸都感到费力，她扯下面罩，重重喘了几口气。 回想刚刚看到的东西，只觉得荒诞不羁。 院长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看到她？还被咬了？是幻觉吗？是因为太过悔恨，所以生出了臆想？ 伤口的疼痛正在往全身蔓延，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体内撕咬，无法平静，无力思考。 手心开始滚烫，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升高，眼眶干涩，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唤醒，和这股外来力量抗衡着。 视线逐渐模糊，像是被雾气遮挡，很难受，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全身无力的感觉有些熟悉，如同身处黑暗深渊，无法自拔。 忽然觉得讽刺又悲哀，算起来，今天不正是她上辈子遇害的日子吗？就连时间都差不多。 看来无论如何她都逃不过这一劫，不管做多少努力，也改变不了结局。 不，或许这回更惨，等待她的不是死亡，而是变成一头怪物，就像外头那些一样。 好委屈啊，为了活下去，她做了那么多，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了那么久，若不是有大咪，恐怕真的会疯掉吧？ 可是依旧摆脱不了命运，不管过程如何，注定还是要在这一天死去吗？ 那为什么要让她重生呢？重来一次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再经历一遍不一样的死亡吗？ 她不甘心，可是病毒侵袭实在太过强烈，身体每一个关节都如同灌了铅，沉重且酸痛，根本无法移动，更遑论抗争！ 原来，这就是被感染的滋味。 她缓缓闭上双眼，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耳畔似乎传来了遥远的呼唤。 “步星阑！” 第37章 赌一把生或者死 当驰向野抱着已经高烧昏迷的步星阑回到地下二层时，所有人都慌了！ 原本听说孩子丢了，去养老院修车的几个人全部回到了这里，结果孩子找回来了，步星阑却出事了！ “醒醒！小步！”驰向野摘掉她的头盔、眼罩和耳麦，拍着她的脸颊呼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陆谨言戴上医用手套，快速清理了她左手的伤口。 紫灰色淤痕已经开始往上方蔓延，整个手腕遍布着青红交织的血管和神经，异常醒目。 驰向野随身佩戴的仪器正在报警，耳麦中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体表温度40℃，收缩压220mmHg，舒张压130mmHg，脉搏180次每分，目标存在高感染风险，请尽快处理！” “星哥！”艾利威想上前，被驰向野拦住了。 “都别过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问，“附近有没有可以物理降温的设备？” 何铮愣了一瞬立刻道：“养老院地下室有个冷库，还能用，我们有时候找到食物会存在那里！” 驰向野二话不说，抱起步星阑就走。 陆谨言拦住艾利威和海荣：“你们帮不上忙，留在这里等指令，准备疏散幸存者。” 大咪想跟着去，海荣拽住它的背带安抚道：“师兄会没事的，驰长官肯定会救他，咱们别去添乱！” 何铮带着驰向野与陆谨言，又回到了养老院，快速下到地下室，拉开了一道锈迹斑斑的金属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我弄了两块太阳能发电板装在屋顶，给这个冷库提供电力，制冷效果还行。” 驰向野抱着步星阑走进去，耳麦中还在不断报警，提示他温度依旧在升高。 “得想办法给她把体温降下来！”陆谨言左右看看，想了想又问，“有没有大号的盆或者桶？” 何铮脑子一转，回答：“有废弃的浴缸，应该还有能装水的，就堆在外面！” 两人立刻出去，没多久抬了个还算完整的白色浴缸回来，何铮脱下外衣随意擦了擦，又找了个合适的东西把排水口堵了起来。 陆谨言出去接了几桶水进来全倒进浴缸里，驰向野将步星阑小心翼翼放了进去。 何铮从冷库深处推出来一大坨冰块，找了个趁手的工具砸成小块，均匀地铺在她身上。 “这……能行么？”得知她是为了救孩子才被咬，何铮内心是愧疚的，只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驰向野半跪在浴缸边注视着里头的人，双手紧紧攥着。 步星阑眉头紧锁，高烧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原本干燥的嘴唇沾了水，稍稍滋润了些，但依旧难掩苍白。 “你们出去，我守在这里。”他低声安排。 “向野。”陆谨言咬咬牙，还是把想说的说了出来，“小步反应剧烈，属于易感人群，一般这种情况……你知道的，最多一小时。” 联邦科研中心早有研究表明，越是细胞活性高的机体，感染后越容易被转化，所以孩童和年轻人的转化比例非常高。 相对而言，老人或身体虚弱的人被咬后大多都是直接死亡，或者等不到转化就被吃了。 像步星阑这样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正是丧尸病毒最爱的宿主！ “我知道。”驰向野沉吟片刻，突然卸下背包打开，从最底层掏出一只自带冷藏装置的小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支冷蓝色药剂。 “你要干什么？”陆谨言吓了一跳，立刻按住他，“疯了吗你？这东西不允许给编外人员使用！你想背处分？”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驰向野挣开他的手，取出药剂。 陆谨言仍然不赞成，语速飞快：“你就算用上这个，小步也不一定能撑过去！他已经被感染了，这是疫苗不是血清！况且这东西还在研发阶段，极其不稳定，有可能一针下去人立刻就没或者立马变异！” “我知道！”驰向野提高嗓音，掏出手枪摆在一旁，“如果她撑不过去，我会亲手解决。” 陆谨言怔住，半晌没再说话，驰向野在他印象中一向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用不着别人多操心。 他不禁望向浴缸中的人，对他们这种见惯生死的军人来说，牺牲个把人实在太正常了，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小家伙如此执着？不惜违反规定？ “出去。”驰向野又说了一遍。 见他态度坚决，明显是铁了心要违纪了，陆谨言知道再劝也没用。 “行，我会守在外面，有事叫我。”说完便同何铮一道出去了，顺便关上了冷库大门。 冰水的刺激让步星阑稍稍恢复了些许神志，身体仿佛被厚重棉被包裹，又好像浸入了滚烫岩浆中，窒息感压得她呼吸困难。 由内而外不断攀升的体温在寒冷的衬托下愈发明显，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发高烧。 头痛欲裂，身上滚烫，仿佛快要融化！ “热……” 驰向野连忙扶起她，帮她脱掉了军用外套和长裤，修长匀称的双腿微微蜷缩在浴缸中，隐藏在剔透的冰块下，闪烁着氤氲的光泽。 她缓缓睁开眼，迷茫双眸中透着不正常的绯红。 “驰向野……”她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说到这儿，又苦笑一声：“到头来，还是得死……” 驰向野托住她的脖子，强迫她看着自己，郑重其事道：“步星阑，我手头有军方的ZH—V3疫苗，是专门针对丧尸病毒研发，但现阶段效果并不稳定。” 他稍稍停顿，见对方认真在听，又接着说了下去：“或许有效果，能够杀死你体内的病毒，或许没效果，反而会……直接杀死你。” 步星阑脑子并不清明，但她还是听懂了，声音沙哑中带着自嘲：“也就是说……我得做回小白鼠了？” 驰向野亮出装有冷蓝色药剂的注射器：“你自己选，要，或不要？” 步星阑只迟疑了片刻便伸出胳膊：“来吧。” 不注射只能等死，注射好歹还有几率活下去，连重生这样的极小概率事件都遇到了，说明她运气还是可以的，怎么能不赌一把呢？ 驰向野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手中注射器贴近步星阑的皮肤。 隐藏式针头自动探出，寻找到静脉，消毒注射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不过三秒。 步星阑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液体进入了身体，瞬间滋润了干涸的身躯和经络，仿佛是在沙漠中行走了三天三夜的人终于喝到了一口甘甜的山泉水。 她忍不住喟叹一声，重重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到底，剧烈的疼痛忽然从身体内部、从五脏六腑、从每一滴血液中升腾而起。 那强烈的不适感仿佛海啸一般，顷刻间就将她彻底吞噬！ 步星阑猛地弹起，又被早有准备的驰向野狠狠压了回去！ 她就如同一只正在沸水中翻滚的大虾，扑腾在冰水混合的浴缸里，不断扭动着身体。 “你也没说这么疼啊！”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虽然身处冷库，但驰向野后背全湿了，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第38章 冷库中的拉锯战 高烧的痛苦加上疫苗的剧烈反应，步星阑整个人如同被烈火炙烤，仿佛有利刃在拉扯着皮肉，每条神经似乎都被点燃，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 “放开我！”她嘶吼着，挣扎着，力气大到不可思议，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驰向野迅速脱去湿透的外衣，半个身子都快压在她身上，耐心哄着：“小步，乖，忍一忍就好！” 边哄边暗自心惊，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小小身体里居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自己这么大块头都快要摁不住她！ 混乱中，步星阑的束形马甲拉链渐渐下滑，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驰向野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似乎看到条银色链子，悬在锁骨上，底端坠着个三角形的薄片。 左边心口位置还有个淡粉色印记，不知道是胎记还是疤痕，像一朵六瓣形小花。 他匆匆一瞥，立马转头，摸索着将拉链扯了回去。 结果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拽断了锁头，马甲在挣扎扭动中骤然崩开，一路敞到底！ 他闭了闭眼，低声咒骂一句，一手拽紧弹开的马甲，一手奋力制住不断扭动的人。 步星阑浑身上下像是扎满了钢针，难受得恨不能立刻去死！ “你杀了我吧！”她嘶哑地呼喊着，挣扎得愈发猛烈。 驰向野没办法，翻身进了浴缸，双腿压住她的下半身，整个人都覆了上去，贴在她耳边低吼：“坚强点，我认识的小步同学没有这么脆弱！” “你自己试试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驰向野稍稍挺起身，托着她的后颈以免呛水。 步星阑张着嘴剧烈喘息着，肌肉一寸寸被撕裂，所有关节仿佛都被打断，碾碎，研磨成渣。 身体的折磨带来的是心灵的疲惫，她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感充斥全身。 驰向野搂着她继续哄：“撑过这一晚就行，别放弃，我陪着你，好不好？” 鼻尖一酸，一股强烈的委屈感涌上心头，步星阑微微仰起头，脸庞泛着点点湿意，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墨黑色的头发黏在脸颊上，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蛋和嘴唇，黑白分明，脆弱易碎。 驰向野心头一紧，下意识搂得更用力了些。 “驰向野，好疼啊……”步星阑无意识地呢喃着，嗓音沙哑难辨，带着些许哭腔。 “我知道。”他的下巴贴着她的额角，说话时带起细小的震动，“很快就好，很快。” 时间仿佛被无限放大、拉长，一分钟如同一个小时般漫长，每一秒对步星阑来说都是煎熬。 驰向野所谓的“很快”并没有很快过去，身体的不适在这个寂寥却不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痛苦一点点吞噬着所有感官。 她咬紧嘴唇，揪着他后背的布料，痛到极致时忍不住留下了一道道抓痕。 眼看她把自己都咬伤了，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唇瓣，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和脖子上，驰向野连忙掰开她的牙，将手指送了过去。 “疼就咬我吧，我皮糙肉厚不怕咬。” 步星阑掀开眼皮，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只看到模糊一片。 “放心，你现在还不具备传染性，况且我注射过疫苗，大胆咬。”驰向野说完强行将食指和中指塞进了她牙关之间。 步星阑想要拒绝，但是一股想要撕咬啃噬的冲动刺激着她，脑袋无法思考，她微微张口，狠狠咬下！ 驰向野双眸颤动，咬紧了腮帮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个小时之后，步星阑周身疼痛逐渐减轻，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她的脸颊上一片火烧火燎的绯红色，四肢和身体却冷得像冰。 驰向野将她从浴缸中捞出来，脱去湿透的马甲，拿起自己先前扔下的外套，背过脸胡乱将她擦干，又从背包中翻出一条保温毯牢牢包裹住。 他找了个干爽的地方坐下，看了下时间，摁住通讯器。 “凌云，天一亮就组织幸存者转移到养老院，艾利威和海荣协助护送，陆谨言接应，准备撤离。” 等了大半个晚上才等来消息，艾利威连忙问：“星哥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 驰向野刚答完，怀中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打掉了他的耳麦。 通话骤然中断，众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好在已经得到消息，也就没再追问。 “冷……”步星阑低吟一身，搂着身边唯一的热源，昂起头贴了上去。 驰向野眉心拧起，心底泛起一丝异样，嘴唇用力抿了抿，没有说话。 某种温软至极的触感轻轻点过他的唇角，顺着脸颊一侧浅浅擦了过去，在他的肌肤上带起一连串微妙的电流。 那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或者不能说是吻，就像是一片浮羽飘过唇畔，落在了肩头。 他抬起手，食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这个“吻”，比他的触碰还要轻。 他嘴唇微张，双眼定格在怀中人脸上，睫毛轻颤，手心渗出了汗。 “步星阑。”驰向野压低嗓音，带着些许暗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好冷……”对方答非所问。 “V3疫苗必须在低温环境下才能发挥药效，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科学解释来平复内心的悸动，说完拉扯着保温毯盖住她裸露的肩膀。 没想到她又抱得更紧了些，搂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匀称曼妙的身躯轻轻摩擦着他结实的胸膛。 驰向野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瞬间甚至觉得这寒霜遍布的冷库也变得燥热起来。 这很要命！ 他也不过只是穿了件薄薄的背心而已，那点少得可怜的布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本就敏锐的触觉此时更是敏感。 他自认一向克制稳重，原来只是没有碰到能让自己失控的人罢了！ 胸前不断被柔软挤压，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如同窜过一股暖流，呼吸蓦地加快。 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步星阑停顿片刻，又猛地收了回来。 驰向野还没来得及阻止，她那双手就像是拥有自我意志一般，从他的衣摆钻进去，贴住了温热的腹肌。 又一路摩挲着往上，来到胸肌。 他下意识绷紧肌肉，挺起胸膛，抬起下巴，露出了线条硬朗的脖子，一声叹息差点脱口而出，被他死死压抑住了。 步星阑皱着眉头咕哝一声，驰向野立马反应过来，单手扯起衣摆，脱掉了湿透的背心。 这下两人都是半裸状态，差不多等同于坦诚相见了。 步星阑整个人全部贴了上去，温暖的触感让她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驰向野脖子都憋红了，胸膛也是烧红一片，他低头直直注视着她，双眼中氤氲着热切的光芒。 此刻的步星阑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倔强，多了一丝柔软，像个易碎的白瓷娃娃，乖顺又惹人心疼。 她的睫毛很长很密，却不卷翘，直直垂落覆盖在眼睑之下，投下两片阴影，难怪她平时不笑不说话时看起来总是散发着一股子厌世感。 驰向野正低着头专心致志欣赏，步星阑忽然在这个时候抬起头。 她双眼微合，湿润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嘴唇，不同于刚刚的意外，这次是实实在在贴了上来！ 第39章 他竟然还会画画 步星阑的唇很凉，很软，带着桃子初熟时的清香甜蜜。 驰向野根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呼吸！ 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步星阑就像是一只吸人阳气的小妖精，遵循本能找到热源凑了上去，对方却不散发热气了。 她皱着眉微微退开，哼唧了两声。 下一秒，有个软软暖暖的东西覆了上来，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嘬了一口。 痒痒的，受了伤的嘴唇又有些刺痛，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驰向野微微一颤，柔软的舌尖顺势划过他的嘴唇。 他猛地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箍住腰肢，两人唇齿间的距离瞬间变成负数。 心跳声清晰有力，炙热呼吸在寒冷空间里交融，氤氲出暧昧的白雾。 原本浅尝辄止的吻变了味，渐渐由浅入深。 她抬手抵在他的胸口，被动地仰起头，承受着克制隐忍的热情。 驰向野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挺括的后背靠着货架，脊背微微前倾，弯出一道迷人的弧度。 安静的空间让荷尔蒙肆无忌惮蔓延…… 步星阑是在一阵晃动中醒来的，恍惚间觉得自己应该是在车上，耳边还有男人的交谈声，听不真切。 忽而一个剧烈的颠簸，肩膀似乎被什么压住，她猛地睁开双眼，对上了驰向野那张帅气的侧脸。 他此时的动作有点滑稽，整个人半跪在副驾上，大半个身子探到后座，一手压住她的肩膀，一手拽着椅背。 “陆谨言！你能不能稳着点儿开？” “我有什么办法，整条路都是这个死德性！” 驰向野骂完转过头，正好看到后座上的人眨了眨眼。 “醒了？”他扬起嘴角。 “嗯，我睡了多……”步星阑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简直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宛如公鸭，还是被掐住喉咙的那种。 驰向野松开手，转身拿了瓶水递过来。 步星阑挣扎着坐了起来，全身上下每个骨头缝里都泛着难以形容的酸疼，活像是被人毒打了三天三夜！ 她艰难的抬起胳膊，手指不经意从他指尖划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连串奇怪的画面。 惨白的浴缸，混着冰块的清水，赤裸的胸膛，耳畔的低语，纠缠的脖颈，粗重的喘息…… 像是卡帧的老式影片，一幅幅变幻极快，根本来不及抓住就闪了过去。 这都是些什么？ 步星阑刚想仔细探究，脑袋便疼了起来，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只能暂时放弃，接过水先喝了大半瓶。 陆谨言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语带欣赏：“小东西可以啊，居然真能撑过来，小看你了！” 步星阑抬眼扫过去，实在没有力气跟他掰扯称呼问题。 驰向野冷冷回怼：“张口闭口小东西，人家没有名字吗？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步星阑挑眉，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他自己还不是张口闭口“小步同学”？ 喝完整瓶水，她左右看了看，不得不开口：“大咪？” 驰向野立刻明了：“在海荣他们车上，怕挤着你。” 说完稍稍停顿，又回答了先前的问题：“一早出发的时候你就在睡，现在还没到中午，饿不饿？” 这股嘘寒问暖的劲儿让步星阑很不适应，她警惕地斜了他一眼，往后挪了挪，靠在车厢上。 驰向野轻咳一声，转回去坐好，语调平静。 “你被感染物咬伤，不得已只能给你注射了军方研发中的疫苗，万幸生效了。不过后遗症是会全身酸痛，精神恍惚，使不上力，大概三五天就能好转，不用担心。” 因为疫苗的特殊性，注射之后直到清醒，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会记得。 回想昨晚那些旖旎，他有些遗憾，但是想到她所遭受的痛苦，又觉得不记得也挺好的。 步星阑默默点头，她不但记不起这一夜发生了什么，连带着自己是怎么被咬伤的也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好像是去找孩子，然后呢？ 稍一思考，脑袋又像是要裂开一般！ 她不敢用脑了，只能闭目养神。 身上搭着件作战服，很明显是驰向野的，轻扯间一样东西从衣服内袋滑了出来，掉在车座底下。 她忍着浑身不适弯腰捡起，发现是个皮夹，有些意外，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这个？ 病毒爆发前，全世界就已经普及虚拟支付，她都快十年没见过真实货币长啥样了。 末日降临后就更没人用这个了，钱都成了废纸，钱包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她翻过打开的皮夹，钞票没看见，倒是看到一张照片。 更稀奇了，这年头还有人收藏纸质相片？ 仔细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照片，准确地说是一副三寸照片大小的手绘彩图。 画中是两个孩子，男孩大约七八岁，眯眼笑着，女孩看起来三四岁，手里抱着个小熊娃娃，背后是一棵硕大的樱桃树，底下还挂着两架秋千。 写实流的画风栩栩如生，难怪她乍一眼会错认成照片。 “你孩子？”步星阑好奇，哑着嗓子发问，问完又觉得这副画怪怪的，至于哪里怪，暂时没品出来。 “什么？”驰向野纳闷，回头一看连忙抢过皮夹，“不是！” 步星阑突然发现他的嘴唇破了一块，下唇靠近左边嘴角位置，有个挺深的印子，已经结痂。 陆谨言笑眯眯道：“那小姑娘可是咱们队长初恋，白月光，心尖尖上的人！” “闭嘴！” “你恋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驰向野瞪大双眼，实在没想到步星阑小小的脑袋瓜里居然会冒出大大的危险想法！ 陆谨言笑喷了，仅剩的良知让他开口为自家队长解释，以免形象完全崩塌。 “得有小二十年了吧？那孩子要是还活着，差不多……二十有没有？” “二十一。”驰向野看着步星阑，突然道，“和小步一样大，这是十七年前，那时她四岁，我七岁。” “小步有二十一了？”陆谨言惊讶，“我一直以为他是高中生！” 步星阑懒得搭理，转头问：“这是你画的？为什么不是照片？”看起来像是照着相片临摹的，那为什么不直接放照片呢？ 驰向野摩挲着皮甲，突然不说话了。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步星阑觉得应该就是他画的！ 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这技术，从画上来看，没个十几年的工夫绝对画不出那个水准。 这太违和了，驰向野看起来真不像是会画画的人！ 陆谨言接着调侃：“说真的，初恋威力这么大吗？都十七年了还忘不了人家？你连她现在长什么样、在哪儿、活没活着都不知道！” 驰向野瞪了他一眼：“说了不是初恋！是妹妹！” “妹个鬼啊，只是想收养人家，又没成功，算哪门子妹妹？你就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呗！啧啧啧！” 陆谨言咂嘴感慨：“那么小就知道找小姑娘了，野爹你了不起啊！” 驰向野翻了个白眼，拒绝搭话。 “被我说中了吧？”见他不理自己，陆谨言话锋一转，“小步啊，你是不知道，咱队长这回为了救你可是冒着……” “陆谨言！”驰向野突然拔高嗓音怒吼一声，成功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步星阑扫视两人，稍一思索大致也猜到了，那个疫苗应该是军方机密物件，不是普通人可以用的。 驰向野私自给她注射，估计已经违反了纪律，大概率会被处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驰向野冷着脸强制终止了对话。 …… 第40章 那个女人会弹琴 越野车滑入白色实线框出的泊位，超跑和中巴也跟着停下，凌云骑着重型机车紧随其后，孩子们从车窗中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步星阑下了车，去跑车那儿把大咪领了下来。 艾利威关心道：“星哥，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没事。”步星阑跟他要了点食物和水，走到一旁一点点喂着大咪。 头晕恶心，手脚也没什么力气，她一点都不想开口说话。 “隧道塌了怎么办？还有别的路吗？”海荣跟过来面露担忧。 没多久之前，他们收到了前方传回的消息。 去往二零八区的必经之路出了点意外，隧道整个垮塌，挡住了物流车的去路，邵程他们只能临时停靠，等后面的人赶上来再想办法。 幸好附近有个废弃的服务区，洛涵和高弘将车开了进去，大伙儿也不敢大意，所有人都留在车上。 两名联邦军人，加上邵程、老吴几个手里有武器的一起守夜，护着大家平安度过了一整天。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距离天黑也没剩太多时间，掉头原路返回重新寻找出路显然不太明智。 和两名队员碰面之后，驰向野又带着陆谨言，将整个服务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丧尸踪迹。 病毒大规模爆发已经是三年多之前的事情，经过最初大半年的混乱，丧尸群都集中到了城市附近，这荒无人烟又没有食物的地方它们根本不愿意来。 服务区周围的荒草已经长至一人多高，道路两旁郁郁葱葱，连绵不绝的绿色一直往远处山脚延伸。 孩子们适应性很强，他们并不关心为什么停下来不走了，倒是因为离开了昏暗压抑的地下停车场，来到新的环境中而感到兴奋。 二十几个孩童欢叫着蹦下中巴车，何铮跟在后头呼喝提醒，很快孩子们就和物流车上下来的三个小朋友打成一片。 老人们被邓子扬和于敏一个个搀扶着下车，活动手脚。 安置好众人，于敏匆匆跑回中巴上，冲何铮道：“你去看看能不能烧点热水，我给俩孩子擦擦身子。” 何铮面露担忧：“突然烧这么厉害，估计是吓到了。” “是啊，洋洋那孩子先前醒过来硬说自己看到院长妈妈了，唉！”于敏叹了口气。 “肯定是吓坏了，都说胡话了！小莹到现在还没醒呢，烧也一直不退，摸着都烫手！” 离得不近也不远的步星阑转头看过来，两人说话也没避着谁，以她的耳力自然能听清。 院长妈妈？她有些疑惑，心底突然没来由一阵发慌。 “我这就去想办法。”何铮说完就要走。 姜悦怀中抱着个一两岁的女孩路过车边，听到两人这么说，连忙问：“是有孩子发烧了吗？我那儿有退烧药，还有个小锅可以烧水，找点干柴就行。”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于敏赶紧跟着姜悦去物流车取东西。 凌云和高弘守在服务区门口，邵程和老吴待在车子附近，各自持枪警戒着，艾利威和海荣也被叫走了。 何铮和邓子扬都是退伍老兵，在征得驰向野同意之后也分配到了趁手的武器，加入了巡逻行列。 孩子们的笑闹声打破了静谧与荒凉，这座废弃多年的高速服务区骤然迎来这么多鲜活的生命，摇曳的树木似乎都多了几分生机。 步星阑坐在马路牙子上，和大咪你一口我一口吃着东西。 麻雀在路灯上跳跃，间或几声虫鸣，风吹过树梢，荡起一片绿波。 眺望四周，她忽然有种想法，人类最后如果真因为这种病毒灭亡了，大自然估计还是一切照旧。 风吹日晒，雨淋草长，或许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区别只在于，没有污染，没有破坏，环境变得更加和谐美好。 没过多久，邵秋抱着小眠羊，和乐琪手牵手走过来蹲下，摸了摸大咪，后头还跟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步星阑掀起眼帘：“交朋友速度挺快啊！” “星星姐……哥哥。”乐琪连忙改口，“你不要紧了吧？”昨晚她被驰向野抱回去的时候大伙儿都吓坏了。 “没事了，别担心。” “小步哥哥，它好乖啊，叫什么呀？”邵秋扬起小脸问道。 被小朋友夸奖，大咪很高兴，歪着脑袋舔了舔小姑娘的手。 带着倒刺的舌头划过柔嫩手心，刺刺痒痒的，引得邵秋咯咯直笑。 “叫大咪。”步星阑答完微微偏过头，看着后头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问道，“你怎么了？” 她抱着把乐器，不大，像是个玩具，步星阑瞅了一眼，是把尤克里里。 乐琪回头冲她招了招手，又对步星阑道：“她叫薇薇，她的琴摔坏了，星星哥哥你能修吗？” 薇薇抱着琴走过来，眼眶红红的：“这是院长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刚刚上车的时候磕坏了。” “磕哪儿了？”步星阑伸手，“我看看。” 小姑娘连忙递上尤克里里，深木色的琴头有些旧了，琴身上还有道豁口，但这不是它坏掉的主要原因。 步星阑接过来抱在怀中，轻轻拨弄一下，几个零碎刺耳的音符飘了出来。 很快找到症结所在，她让乐琪去跟艾利威要了个小工具包，取出把迷你起子将琴头上的旋钮拧紧，又将所有的琴弦重新调整到各自的音轨上。 再次拨动，声音恢复了清脆正常，小姑娘拍着手跳起来：“哥哥好厉害啊！真的修好了！” 这一幕正好落入驰向野眼中，步星阑修琴调音的样子都很专业，看起来不像是在对待一件小小的玩具。 忽然想起前几天在那座废弃商场中，她曾盯着乐器店出神的样子。 步星阑又微调了下琴弦，使它的音准更加精确，手下不自觉拨出了一串音符。 驰向野立刻听出来，那是一首很老的儿歌，几乎每个孩子都会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一听到熟悉的旋律，薇薇和邵秋立刻拍着巴掌，异口同声唱了起来。 步星阑弹了一小段忽然捂住琴箱，琴弦止住震颤，歌声戛然而止。 仰起头望着天空，一瞬间难受得无以复加。 那个会坐在温暖阳光里，弹着尤克里里给她唱《小星星》的女人，再也看不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眼眶的酸涩，将琴还回去：“好了，拿去吧。” “谢谢哥哥！”小姑娘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拿着尤克里里蹦蹦跳跳跑去找小伙伴了。 驰向野心头微微发紧，大步走了过来，步星阑眼角余光刚扫到他便立刻转过头。 “你会弹琴啊？”他状似随意地找了个话题。 沉默片刻，她低声回道：“这歌五岁小朋友都会弹吧。”嗓音有些沙哑。 “哦，是吗？”驰向野笑了笑，“我就不会。” 步星阑抬起头，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驰向野能看出她的眼眶还泛着红。 “那你连五岁小朋友都不如。”说完这句，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刚吃进去的食物差点吐出来。 第41章 偶遇突发性状况 驰向野惊了，连忙拍着她的背自嘲道：“不至于吧？看一眼就吐了？我长得这么磕碜吗？” 步星阑很无语，摆手推了一把，拒绝碰触。 正捂嘴干呕，一只小手突然伸到她面前，粉嫩的掌心躺着一小块巧克力。 “小步哥哥，这是我哥找到的，可好吃了，特别甜！不管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反正吃一块就不难受了！” 病毒爆发之后，人类大范围死亡或者变异，所有工厂和企业几乎都停止了运作。 生活在高墙内的幸存者可以等待每月一次的空投和军方救助，而像邵秋他们这样躲藏在高墙之外的，除了种菜打猎、自给自足外，只能定时进城搜寻物资。 日常用品倒还好，食物和药品基本都是三年多之前生产的，大多已经过期。 但如今这样的情况，没有人会在意东西有没有超过保质期，只要没变质就能吃。 步星阑知道，这样一小块巧克力对邵秋来说肯定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正准备拒绝，小姑娘直接将巧克力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步星阑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定住了。 灵魂像是被抽空，悬浮在身体之外，眼前闪过一阵白光，紧接着一幕幕奇怪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脑海，又像是一幅幅幻灯片，快速闪过。 狰狞的丧尸，弥漫的烟雾，奔逃的人类，浓稠的血液，冲天的火光，还有微卷发丝下稚嫩虚弱的小脸…… 她猛地收回手，攥紧掌中巧克力，脊背窜起一阵凉意。 那些画面并没有伴随着任何声响，耳边却仿佛听到了震天的嘶吼与咆哮，还有孩子们凄厉的哭喊声。 “小步哥哥？” 两个小家伙有些纳闷，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步星阑像是陷入了自我意识中，完全感觉不到周遭一切。 驰向野察觉不对劲，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意识重新归拢，她抬起头望着他，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心中愈发不安，可又无从说起。 毕竟只是幻觉而已。 乐琪和邵秋去别处玩了，大咪也跟了过去。 她望着挡住阳光的男人，坐着看更觉得他高大得过分，于是站了起来，却又因为速度太快，头晕眼花，整个人踉跄了下。 驰向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叮嘱：“小心点，别起这么猛，身体还没好全呢！” 步星阑站稳后迅速抽回手。 海荣跑过来问道：“驰长官，咱们就在这儿等吗？你们不是特战部队吗？不能把隧道挖开吗？” “你问题真多。”驰向野睨了他一眼。“哥是特种兵，不是阿拉伯神灯，没那个能耐。” 艾利威跟着走过来，小声道：“那叫‘阿拉丁神灯’，不是‘阿拉伯神灯’。” 驰向野撇嘴：“随便吧，小时候没怎么听过童话故事。” 陆谨言走过来汇报：“向野，从这儿出去往东北还有条道，可以先绕过二零九区再往二零八。” 话刚说完，洛涵和高弘一前一后跑了过来，神色慌张。 “队长！刚刚收到消息，二零九沦陷了！负责C3区的狼牙突击队六人全部牺牲！只有张学睿教授一个人逃了出来！” “什么？！”驰向野和陆谨言异口同声。 步星阑心头一紧，特战部队的能耐她是见识过的，能在C区执行任务，想来这个狼牙突击队的水平应该和龙焱差不多。 能让一支装备精良、能力优秀队伍全军覆没，二零九区里头出现了什么？是他们在二一八区见识过的B级感染物吗？ “发生了什么事？张教授怎么说？”陆谨言追问。 洛涵摇头：“张教授一到二零八区就陷入了昏迷，现在正在隔离治疗！” 驰向野和陆谨言对视一眼。 “最糟糕的是，张教授从誉腾撤离的时候遗失了重要实验数据，生物样本也没来得及带出来，那是军方非常需要的东西！” 驰向野明白了，看来他们势必要去二零九区一探究竟！ “誉腾？”步星阑听到了耳熟的名字，抬眼扫过去，“誉腾生物科技产业园？” 洛涵点头：“对，你知道？” 步星阑不仅知道，还很熟悉。 刚读博那会儿，为了源天和誉腾共同负责的某个实验项目，她曾跟着陈牧舟在那里待了大半年。 当时还因为年纪太小，一度被周边人误以为是陈牧舟的家属。 “我大学毕业之后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她含糊答道。 洛涵目露诧异，她还以为对方年纪不大，末日来临前最多才高中毕业，没想到都已经念完大学了。 “谨言、凌云跟我走一趟，其他人留下。”驰向野立即做出决定。 高弘反对：“三个人不够吧队长？能让狼牙全军覆没，谁知道里头有什么鬼东西？我跟你们去！” “我也去！”洛涵表态，“张教授他们遗落的数据和样本非常关键，特别是生物样本！必须由专业人士妥善转移，你们操作不来的！” 步星阑提醒：“誉腾所在的创业园区地形特别复杂，一不小心进错入口就得绕很远的路。” 驰向野转头问陆谨言：“能调出内部地图吗？” 后者取出设备操作片刻，皱着眉摇头：“只有外部地图，内部很多单位都是保密的，无法采集到具体路线。” 步星阑凑过去看了眼显示屏，伸手一指。 “誉腾占地很广，整个创业园区三分之一都是他们的，里头岔路很多，D区七栋才是生物实验楼，样本应该存放在地下三层低温冷藏室。” 说着她卸下背包，取出纸和笔记本，三两下画了幅简易地图，撕下来递过去。 驰向野接过左看右看，然后传给陆谨言。 “小步你这个地图……很抽象啊！”陆谨言尽量客观地评价了一下，“怎么进去？从哪儿进入？具体路线呢？” 步星阑摇头：“我只记得里头。” 外面一共就走了两回，进出园区各一次，还都是坐车的，具体怎么走根本没印象。 路过的邵程听到他们讨论，凑过来问道：“是要去誉腾生物科技产业园吗？” 洛涵挑起秀眉：“你也知道？” “我刚开始干快递那会儿就是负责创业园区那一块，誉腾包裹很多，每天都有一整车，他们家我特别熟！” 邵程挠了挠头，又解释：“以前我们家在荆楚，后来因为爸妈打工才搬到湘楚的。” 驰向野略一思考，问道：“邵程是吧？愿意给我们带路吗？” 道路复杂情况下，有个熟悉路线的向导能少走许多弯路，节省不少时间，现在里头大概率已经被丧尸占领，他们需要精确路线！ “我、我吗？”邵程有些懵。 驰向野立刻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只需要指路就行。” 说完，他突然转头加了一句：“小步也一起吧！” 第42章 你想带她一起去 原本以为自己画完地图，功成身退，正在默默收拾纸和笔的步星阑猛地被提名，奇怪地看了陆谨言一眼。 “我为什么要去？” “你不是对誉腾内部很熟悉吗？” 艾利威凑上来：“星哥去，我也去！” 海荣立刻跟进：“那我也一起去！” 步星阑皱着眉离他俩远了些：“我没说要去！” 陆谨言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去呗，联邦需要你，国家需要你，我们需要你！” 步星阑后路被堵，斜眼一扫：“别逼我扇你。” 驰向野睨了眼悻悻然收回手的陆谨言，反对：“不行，都走了这里没人守。” 陆谨言不死心，又问：“你刚刚说大学毕业后在那儿待过，所以你是生物专业的？” 步星阑没说话，等于默认。 “既然是生物专业，那转移生物样本肯定没问题！”陆谨言拿主意，“这样，小步去，洛涵留守。” 转头看驰向野还想反对，立马又道：“我是战术制定师，队长大人，这事儿我能做主吧？”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做主归做主，他也不问问自己乐不乐意？ 驰向野沉着脸没说话，私心里并不想带着步星阑一起去冒险，更何况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洛涵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要被留下，有些不乐意，转头想去跟驰向野抗议，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步星阑。 陆谨言总结：“弘子和洛涵留下，我和队长，带上小步、小凌子还有邵程，差不多了。” 艾利威再次毛遂自荐：“带我去吧！说不定你们需要开个锁修个机器啥的，研究所设备我都熟！” 陆谨言想了想，答应了：“那小艾也一起，小海就别去了，留下守着这里。” 海荣正要开口，被这一句堵了回来。 “弘子、洛涵、小海，加上老何小邓他们，安全上应该没问题了。” 陆谨言平时虽然不太正经，但作为队里的战术制定师，正事上绝不含糊，很快就做出了最佳安排。 见步星阑还有些不太情愿，他扯着她走到一旁，小声道：“年轻人要懂得知恩图报，队长为你牺牲了那么多！只是带个路而已，放心，有事哥哥们绝对罩着你！” 步星阑回头看了一眼。 她从小生长的环境特殊，从懂事起，院里大人就告诉他们，要听话，要懂事，不能给别人添麻烦，这样才会有好人家愿意接收他们。 虽然早就已经过了需要被领养的年纪，但不给他人造成负担、不欠人情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植入心底。 驰向野毕竟给了她疫苗，救了她一命，还是冒着违反军纪的风险。 对她这样一个一心只想活下去的人来说，救命之恩重逾一切，怎样回报都不为过！ 虽然真的很不想以身犯险，也不愿意掺和军方的事情，但陆谨言说得对，她总不能不识好歹，忘恩负义！ 想到这里，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就对了嘛！”陆谨言转头冲大伙儿交代，“各自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出发！” 驰向野又看了眼步星阑，转身走到跑车旁，将重型机车推了出来。 陆谨言跟过来问：“你要骑这个啊？” “六个人，我不骑这个，你打算坐车顶？”驰向野斜了他一眼，“让小步坐副驾吧，她身体还没完全好，别挤着她。” 陆谨言似笑非笑看着他，眯起双眼：“我怎么觉得你挺关心那小子的？” 驰向野头也不抬：“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非要她跟着？” “我觉得你挺想他跟着啊，难道是我理解错了？”陆谨言勾住他的脖子反问，露着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野爹你给我交个底呗，是不是看上那小子，想培养他？我也觉得那小家伙还行，就是性格有点独，像是……”他摩挲着下巴，突然想到个词儿，“阿斯伯格综合征！” “别胡说八道！”驰向野呵斥道，“她身体协调性没问题，也没有语言障碍和刻板行为，哪里像孤独症？况且她都这么大了！” “我就说说，你别急嘛！”陆谨言笑了笑，“不过说真的，那小子身上有股子劲儿，很难描述，反正就挺特别的，应该是个好苗子！” 说着拍了拍驰向野的胸脯，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我看人一向很准，你相信我的眼光，那小子不一般，没准真能成！” “哪有那么容易？”驰向野扯开他的胳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顺利完成任务，把他们平安带回去再说。” 他转头又远远看了步星阑一眼，垂眸低喃：“我看上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乐意。” 临出发前，步星阑向艾利威要了一大块巧克力和一些肉食，将邵秋和乐琪叫到跟前。 “巧克力你们分着吃，这一袋是大咪的口粮，记得帮我喂它，好不好？” 二零九区情况不明，这回她决定不带大咪一起，海荣答应帮忙照顾，她又给两个小姑娘安排了任务。 “没问题，小步哥哥，咱们一定照顾好大咪！”邵秋年纪虽小，却很稳重。 一旁邵程也道：“星哥你放心，交给小秋就行，她特别喜欢小动物！” 说完低头看了眼大咪庞大的身躯，尬笑道：“大动物也喜欢。” 步星阑点头，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脑袋，又抚摸着大咪的脊背，耐心叮嘱了几句。 正准备起身告别，后头突然传来一声暴躁低喝：“让你去就去！磨磨唧唧！臭娘儿们啰嗦什么？快去！” 步星阑转身一看，只见姜悦怀里抱着身形瘦弱的小女孩，被她丈夫从物流车厢里一把推了出来，险些摔倒。 守着物流车的老吴赶紧扶了一把。 邵程连忙跑过去问道：“姜姐！没事吧？” 姜悦摇头，满脸戚戚，抬头看着自家丈夫，欲言又止。 戴正良扬起拳头威胁，满脸阴郁，她打了个个冷战，连忙脱离老吴的搀扶，抬腿朝步星阑走过来。 “有事吗？”见她面露难色，步星阑主动开口。 “我……”她咬了咬唇，迟疑道，“我老公说发给咱们的东西太少，吃不饱，让我跟你们再……再多要一点。” 姜悦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沉越低。 步星阑看着站在物流车里的男人，冷嗤一声。 戴正良梗着脖子挑衅：“你们当兵的不应该为人民服务吗？咱们老百姓都吃不饱了，让你们匀点口粮出来怎么了？不都说人民子弟兵一切为人民吗？” 步星阑懒得跟他掰扯，冲姜悦道：“跟我来。” 艾利威正把一些常规武器往超跑各个角落里头藏，突然听到步星阑叫自己，抬头见她带着姜悦走过来，后头还跟着三条小尾巴。 大咪后腿一蹬，跃进超跑后座，舔了舔爪子和背毛，舒舒服服躺下晒起了太阳。 步星阑问：“有奶粉吗？” 艾利威一愣，反应过来连忙道：“啊，有有。” 说完假装去背包里头翻找，不一会儿便拿出来一罐婴儿奶粉和一盒幼儿米糊，一起递了过来。 步星阑接过拿给姜悦：“大人吃的没有，孩子口粮倒是有，这个给孩子吃，能省一份口粮，你老公应该够吃了。” 说完冲着偷偷跟过来的戴正良抬了抬下巴，后者见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姜悦红着眼眶道谢，怀中孩子面黄肌瘦，长得却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好奇地盯着超跑里的大猫。 步星阑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问艾利威拿了些零食糖果分给孩子们，打发她们走了。 “学长，真不带我一起吗？”海荣还想再争取下，“我保证不添麻烦！” “小海你就留下保护大家吧，我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看！”艾利威拉着他讲解起各种武器藏匿地点。 第43章 跟他不如跟着你 五分钟后，几人整装出发，这回是邵程开车，步星阑坐副驾，陆谨言和凌云坐在后头，艾利威略显拘谨地夹在他俩中间。 驰向野骑着重型机车前方开路，在大伙儿目送下离开服务区，拐上国道，往二零九方向驶去。 这里距离目的地大约一个半小时车程，按照陆谨言设想，如果此行顺利，没准他们还能赶在入夜之前回来。 “你设想得很不错，但咱们不是去快递柜取包裹，输入取件码就能拿到手，园区里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别那么乐观。”凌云忍不住泼出一瓢冷水。 步星阑一手支着车窗，望着前头驰向野帅气潇洒的背影。 “往好处想嘛，万一进去就找到了呢？这世道都已经这样了，再不乐观点可怎么活？” 陆谨言感慨一句，抬头见步星阑正直直望着前头，于是拍了拍副驾后座，挤眉弄眼问：“怎么样，咱们队长是不是很帅？喜不喜欢？” 步星阑收回视线，嗓音比脸更冷：“我不是Gay。” 陆谨言一愣，笑出声：“你的心真是比我的敏感肌还要敏感，我是问你觉不觉得军人很帅？想不想加入特战部队？谁问你Gay不Gay啊！” “你是敏感肌？”步星阑以反问掩饰尴尬，“我以为脸部角质层密度高的人不存在敏感肌一说。” 邵程笑喷了：“星哥真不愧是文化人啊！” 凌云哼笑一声，转过脸看向窗外。 步星阑正色道：“还有，我已经说过了，没兴趣。” “为什么没兴趣？”陆谨言不理解，“像你这么大的男孩子，不是应该都对军队十分向往吗？特战部队欸，很拉风的！” 步星阑不想搭理，兀自看风景。 陆谨言转向左侧：“你不想吗？” 艾利威点头：“我还蛮想的，确实很帅！” “是吧？”陆谨言得到认同，十分欣慰，“这才是热血男儿该有的反应啊！” 艾利威看了眼步星阑的后脑勺，抿了抿唇又补了句：“但是如果星哥没兴趣的话，我也不想。” “不是。”陆谨言眨巴着一双桃花眼，“你为啥要这么在意他的想法？你们两个……啥关系啊？” 说完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俩是好基友！” 他笑得一脸暧昧，艾利威的脸立马红了，连忙否认：“不是的！陆副队你别瞎说，星哥他、他救过我的命！” “哦，救命之恩，那不得以身相许啊？”陆谨言笑得更暧昧了。 艾利威还想解释，前面淡淡飘来一句：“你脖子上顶的是肿瘤吗？” 陆谨言一愣，又听步星阑道：“不会活跃气氛就不要硬活跃了，就你那智商，只适合晚上数月亮，白天数太阳，别思考太复杂的问题。” 陆谨言瞅了瞅艾利威，又和转头看过来的凌云对上视线，傻乎乎道：“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说我智商有问题？” “自信点，把‘是不是’去了。”凌云毫不留情。 陆谨言将步星阑的座椅靠背拍得乓乓作响：“小子我告诉你，哥可是特战部队出了名的‘智囊’！智慧型人才！” “哦。”步星阑依旧不为所动，“看来你们那儿智商普遍不高。” 陆谨言拍得越发卖力了。 见对方又不搭理自己，眼珠子一转道，展现出一丝“情深意切”来。 “小子，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说真的，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感觉很投缘、很亲切，考虑下跟哥混呗？有事哥罩你啊！” 凌云冷嗤一声：“老土。” “停车。”步星阑突然转头冲邵程说道。 驰向野骑得好好的，后头越野车猛地停了下来，他回头正想询问，却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推开车门朝他奔来。 心跳陡然加快，等到步星阑跨上摩托车后座，又倏地漏了几拍。 “你下来做什么？”他努力调整情绪，尽量平静问道。 步星阑已经坐好，脚尖点地，面色还有些恹恹的：“吵，还不如跟你。” 驰向野至少没有陆谨言那么聒噪，虽然有时说话也挺气人的，但还是高冷的时候居多。 “还是不舒服吗？”驰向野当然知道这个“吵”指的是谁，下意识伸手想探一探她的额头。 步星阑忙往后让了让，满脸警惕：“干嘛？” 他的手僵在半空，暗骂自己蠢，身上佩戴的设备可以很轻易识别对方体温是否正常，有没有发烧，根本无需碰触。 可他刚刚是真的下意识想要摸摸她的额头，情不自禁想靠近。 他收回手攥成一团，转身握住车把，察觉她还是坐得直挺挺地，便问：“你不抓着点吗？前头路况可不太好。” 步星阑迟疑片刻，伸手扯住了他两侧的衣服：“稳着点儿开。” “收到！” 银黑色机车重新启动，滑了出去。 下午五点左右，六人到达二零九区边缘，这里和别的安全区不同，整个二零九只剩下了创业园区一片净土。 园区占地约四十五万平方，属于国家级重点示范区域，里头高精尖企业很多，外围防护本身就十分坚固。 三年前军方将这里划为安置区，又在围墙上加装了高压电网，丧尸病毒爆发之后，整个二零九区的幸存者几乎全都集中到了这儿。 军用越野在园区南门停下，从这里进去更靠近他们的目的地。 两扇大门对半开，园区内一片死寂，凌云爬上车顶，举着望远镜朝里看。 不远处的内部道路泛着灰白，无数大楼层层交叠，南门进去不远有个运动场，空旷的塑胶跑道反射着逐渐西沉的日光。 水塔、烟囱、厂区内的栈桥，到处都是暖橘色一片。 “离天黑没剩多久了，咱们还进去吗？”邵程问。 “进，得抓紧时间。”陆谨言探出手拍了拍车窗上沿，“怎么样，看到什么没？” “什么也没。”凌云放下望远镜，言简意赅，“不正常。” 步星阑也知道，这绝对不正常。 先前他们收到消息，整个二零九区都已经沦陷，那么创业园区内部应该被感染物占领了才对，现在这么安静又是什么情况？ 凌云回到车内，坐上副驾。 驰向野朝后头招了招手，邵程启动越野车，跟在后头进入了园区。 他一手摁住耳麦，给前头的摩托车指路：“驰队长，前面路口左拐。” 驰向野压了个弯，拐进辅路，艾利威和陆谨言一左一右手持武器警戒着。 步星阑架着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真的过于安静了，这地方仿佛已经被世界遗忘。 第44章 他们全困在园内 园区面积确实很大，道路错综复杂，即使他们从距离誉腾较近的南门进来，也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接近目的地。 天色又暗下来些，虽然才九月，但入秋之后的天是说黑就黑，很快就暮色沉沉，只余夕晖。 当誉腾主楼终于出现在视野内时，步星阑拍了拍驰向野的肩膀，伸手一指。 摩托车突然加速窜了出去，巨大的惯性吓得她一激灵，本能地搂住他的腰，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驰向野龇着牙翘起唇角：“你就当我有吧！” 誉腾的围墙尤其宏伟，差不多十五米，上头还拉着三米高的电网，比外头的防御还要强。 大门是特殊材质，强行破门而入是不可能的，艾利威想去尝试下能不能破解，结果连密码锁在哪儿都没找着。 “这个应该是只有里面才能开启，锁也在里头。” “那只能翻墙进去了？”步星阑抬起头，望着足有五六层楼高的院墙。 “别慌，我先看看。”陆谨言又掏出了他的小玩意儿，随手一抛，任它飞上半空越过高墙，而后端着微型计算机察看内部情况。 五秒钟后，他抬起头，将显示屏递了过来。 步星阑和驰向野同时凑过去察看，然后一起怔住了。 无数丧尸在高墙内游荡，它们面容扭曲，肤色灰白，浑身上下满是污垢和血迹，破败不堪。 偶尔有几处裸露的肌肉仿佛被煮过一样，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 空洞的眼神中毫无感情，却又像是藏着无尽黑暗。 它们安静地行走着，小范围打着转，一步一步，行动缓慢，并不发出任何嘶吼或者嚎叫，步伐僵直且笨拙，身体不断摇晃，每一步都伴随令人心悸的嘎吱声。 “这么多？”艾利威瞪大眼睛，脑门上直冒冷汗。 驰向野目光转冷：“恐怕这园区里的幸存者都交代在这儿了。” 二零九创业园区算是华东地区规模较大的集中营之一，这三年多来，里头大约生存着近两万名幸存者。 此时看来，丧尸数量绝对过万！ 看来除了直接死亡和被吃掉的，其他都在这儿了。 “为什么外面一个都没看见，全集中在里头啊？”邵程发问。 驰向野扫了眼誉腾外围的高墙和固若金汤的大门，猜测道：“或许就是在实验中心爆发，大门落锁，它们出不去了。” 步星阑眯起双眼，这结果看起来，就好像是有人专门把它们扣留在了厂区内部！ “真要进去吗？”艾利威咽了咽口水，“那些怪物不是夜里更加活跃吗？现在进去，万一天黑前来不及出来……” “没事，天黑了正好可以用上咱们的新设备。”陆谨言说完走回越野车旁，从后备箱里拖出一只大号手提箱。 艾利威跟过去，只见里头装着十几只跟摄像头差不多的东西，还有个黑匣子，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远红外热感成像仪。”陆谨言解释。 “病毒感染初期虽然会引发高热，但是真正完成转化成为感染物之后，体温会明显低于正常人。白天阳光强烈，干扰较多，晚上用这个刚刚好。” 陆谨言估算了下誉腾的占地面积，拿出八个摄像头交给了驰向野：“辛苦你们，把这些固定在外墙上，四角加每边各一个，装牢靠点哈！” 驰向野分出三个交给凌云：“你负责前面，我去后面。” 凌云带上艾利威走了，驰向野跨上摩托车，载着步星阑先去了西墙中段。 他身手矫健，利用钩索爬上十几米的高墙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不一会儿便装好了一个。 摄像头底下有卡扣，底部可以伸展出和墙体一样宽的卡槽，稳稳立在墙头。 驰向野掰了掰，确定没问题后下了高墙，迅速去往下一处。 步星阑自始至终都站在墙根底下持枪警戒，两人并没有多余交流。 八个摄像头装完天都黑了，一共花了四十分钟，大部分时间耗费在赶路上。 “这地方也太大了！”艾利威跑回越野车旁，凑过去察看。 陆谨言盘腿坐在后备箱里，车顶架着接收器，黑匣子已经打开，是台改装过的计算机，显示屏上被均匀分成了八个区域，此刻都是黑屏状态。 驰向野回来了，步星阑翻下摩托车，也跟着回到后备箱前。 “好了，让我们看看队长和小凌子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 陆谨言按下某个键，屏幕瞬间亮起，八块区域几乎是同一时刻显示出了影像。 除了个别位置角度清奇，不知道拍的是啥，有五个分屏上反映出了清晰的图像，是厂区内一片片缓慢移动的绿光。 “开机正常。”陆谨言操作一番，代表大门口的一号屏里显示出了几团橙红色光芒，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正常人类是这个颜色，绿色那些就是感染者。”陆谨言解释。 艾利威跳出去对着镜头挥了挥手，一号屏里果然也显示出一团抖动的暖橘色光芒。 陆谨言又是一通操作，将所有摄像头都调整到了适合的位置，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视着整个厂区。 “好了，亲爱的队长，你们随时可以进去了，把这个别在帽沿上。”他递出四个微型摄像头，“小心点哈，别给我弄坏了，好不容易求老谢给我做的！” “小步、凌云、艾利威跟我进去，谨言场外指挥，随时支援，邵程。” 驰向野转身：“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留在这里守着车就行，注意警戒，如果有危险立刻开车走！” 邵程连忙点头：“知道了驰队长！” 陆谨言竖起大拇指：“放心吧，我会让你们都活着回来的，听我安排！” “陆副队，小程，你们自己也小心啊！”艾利威叮嘱。 几人戴好防毒面罩，拉下护目镜，装好摄像头，站在了围墙下，耳机里传来陆谨言微微上扬的声音。 “行动开始。” 两条钩索同时飞起，搭上围墙，驰向野和凌云几下攀上十五米高的围墙顶端，动作步调几乎一致。 凌云从腰后工具包里抽出夹钳，驰向野取出扳手，两人配合着剪开铁丝电网，开出了可供一人通行的孔洞。 凌云猫着腰正要往里进，被驰向野摁住：“等等他们。” 步星阑和艾利威自然不能和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相提并论，虽然他们爬得不算慢，但凌云还是皱起了眉头。 “抓紧。”他按着通讯器低声交代，也没确认底下人有没有准备好，直接动手先将艾利威拉上了墙头。 驰向野见状也开始发力，将步星阑提了上来。 第45章 潜入生物产业园 四人在墙头站定，透过夜视护目镜能看到底下一团团移动的影，只能大概看到三五米，再远些就看不清了。 越野车内，陆谨言低头操作，显示屏上划过一条泛着蓝光的线，图像瞬间又清晰了一个度。 “下面安全，下去之后贴墙走到东南角，那里周围只有四头丧尸，注意不要惊动它们。” 四人立刻照做，下了围墙快速移动。 “不用怕，你们身边都是普通感染物，这玩意儿视力很差，全靠嗅觉听觉，离远点发现不了。”陆谨言这话明显是在解释给两个编外人员听。 步星阑一边跟在驰向野后头挪动，一边思索。 那支名为“狼牙”的特战小队在里头全军覆没，恐怕不会都是普通感染物那么简单！ “现在你们对面就是誉腾的行政大楼，一楼大厅里全是感染者，大概两百头，先靠近东侧，沿着消防通道上去，楼道内基本安全，二楼以上暂时没有发现感染物。” “大楼里头也能探测到吗？太牛了吧！”艾利威低声感慨。 驰向野掏出照明棒拧亮扔出去，泛着幽蓝光芒的短棒在夜幕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行政大楼正门前的台阶上。 附近丧尸感觉到光线晃动，纷纷朝着光源移动，大楼东侧顿时空了许多。 四人瞅准时机，迅速闪入消防通道，驰向野低声通报：“进入行政大楼内部。” “探测器的电量只够支持两个小时，抓紧时间。”陆谨言舔了舔唇，“晚了可就得抓瞎了！” “足够。” 驰向野带头往楼上奔去，凌云垫后，两人始终将步星阑和艾利威夹在中间。 “三楼有连接后方楼群的廊桥，从小步这个地图来看……”陆谨言拿起步星阑的“大作”再度确认。 “实验楼应该是在整个厂区中央，从这条路径过去感染者数量最少，以你们的速度，大概十五分钟内就可以到达。” 四人到达三楼，凌云带人在外等候，驰向野轻轻拉开门闪身进入。 “廊桥与大楼之间有一段五米左右的视觉盲区。”陆谨言继续提醒。 “安全。”驰向野确认完毕。 凌云收枪打手势，后头两人立马跟进。 驰向野的军靴踏上廊桥地板，陆谨言又道：“小心脚下，地板容易传递声响，它们虽然只保持了生前部分感知能力，但听觉嗅觉很灵敏。” 四人小心翼翼走在空旷漆黑的廊桥里，没有人说话，狭长走廊阴森恐怖，尽头立着一扇敞开的门，仿佛张着大嘴的巨兽。 步星阑往里扫了眼，是间办公室，桌内椅子背朝外，似乎有个人坐在上头。 “守着门，我进去看看。”驰向野也发现了，立刻上前走进门内，四处扫视。 里头除了正常办公用品外基本没有别的，桌面上放着几台老式通讯设备。 他举起枪管顶着椅背，将转椅缓缓拨过去。 一具尸体迎面与他对上，死者脑袋没了大半，剩余的下半张脸已经开始腐烂，无从辨认长相。 但他身上穿着军方作战服，胸口和臂膀上都有狼首图腾，两手垂在椅后，右掌还握着一把手枪。 臂章和肩章显示，这人来自新域联邦特战部队狼牙突击队，是一名上尉。 苍蝇嗡嗡飞旋，尸体脚下都是干涸的血液和不知名痕迹。 驰向野怔怔站了两分钟，上前拿走他的枪，不发一语退出办公室，转身离开。 四人拐了个弯推开安全门，进入与行政大楼相邻的另一栋楼。 驰向野推开楼道边的窗户往外看，底下是个空旷的庭院，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透过夜视护目镜大致能看清庭院内的景象。 不算太大的空间里，二三十头丧尸正漫无目的游荡着。 “穿过这个院子，对面就是和实验楼相连的数据中心。”陆谨言操纵着附近的探测器，尽量计算出最优路线。 凌云问：“全是丧尸，怎么过去？飞索？” 驰向野立刻否决：“不行，安装飞索一样会惊动他们，况且小步和艾利威没有尝试过，也不一定能安全过去。” “冲？”凌云又问。 驰向野点头：“换军刀，小步用手枪，艾利威弩箭掩护，小心误伤。”边说边掏出自己的配枪，装上消音器递给步星阑。 “二十七头，不算多，距离最近的丧尸群大约十米，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耳麦中，陆谨言统计出了确切数字。 凌云收起突击步枪，拔出特制军刀，率先冲了下去。 对付丧尸，要么爆头，要么斩首，要么焚烧，枪弹不能使用的情况下，割断对方后颈与脊椎相连的部位，就可以让它们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两人的军刀都是特制的，切割起来特别给劲儿，基本每次抬手都会有一颗头颅滚落。 越野车后备箱内，陆谨言正调试感应器角度，三号机画面中突然闪过一条阴影，静止了。 他试了几次都没反应，转头冲邵程道：“小邵，绕着外墙去东侧。” “怎么了？”邵程边问边发动越野车。 “三号机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得去看看。”那个位置很关键，正对着中央实验楼位置，不容有失。 “你们还要多久搞定？”陆谨言按着耳麦问。 凌云再度将一头丧尸枭首，托住倒伏的尸体轻轻放下：“五分钟。” 驰向野迅速解决了面前三头，接话：“不用，三分钟足够。” 他听出了耳麦中引擎发动的声响，立刻询问：“怎么了？外面有状况？” “小事情，不用担心，顾好自己，解决完院子里的就顺着楼梯上去，廊桥在四楼，走东侧不要走西，别弄错。” 三分钟后，驰向野一行人解决了庭院中所有的丧尸，按照指示往东侧楼梯迅速转移。 五分钟后陆谨言也爬上了东侧围墙，在墙头稳住身形后，躬身将勾在三号探测器上的树枝取了下来。 处理完意外状况后，他没有下去，直接蹲在墙头，打开监视器继续下达指示。 “好消息，暂时没人发现你们，赶紧过去。” 数据中心大楼内部依旧没有感染者出没，所有丧尸似乎都聚集在了建筑外围，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四人快速奔至楼上，通过廊桥，终于距离实验楼只差最后一步。 第46章 不行只能硬上了 艾利威掏出工具，冲到电子锁前鼓捣起来。 “如何？”步星阑问。 “稍微有一点复杂，需要些时间。” “多久？”驰向野跟着问。 “十五分钟，要破解密码。” 陆谨言的嗓音懒洋洋传来：“坏消息，你们恐怕没有这么多时间，有舔食者闻着味儿过来了！” “我去关门！”凌云立刻道。 “来不及了，已经上去了！” 大伙儿心里都不轻松，一旦丧尸群冲上来，他们势必要开枪，这动静绝对会引来更多的感染者！ “不行只能硬上了。”步星阑换上突击步枪，“实验楼是全封闭式的，只有固定入口可以进出，只要打开这扇门进到里头，咱们就暂时安全了！” 凌云扫了她一眼：“撤退路线呢？” “顾不了那么多，守住眼下再说！”驰向野率先扣动扳机，一枪打爆了冒头的第一头舔食者！ 枪响回荡在空旷长廊中，打破了夜的寂静，厂区附近丧尸群瞬间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艾利威一脑门子冷汗，压力山大，手下动作飞快，迷你计算机中不断发出“嘀嘀”声，运算速度快到了极致！ “艾利威，不要紧张，我们会尽量给你争取时间，专心解锁。”步星阑换上连发模式，开始火力压制。 微沉的嗓音透着一股镇定，几乎没有起伏，听起来缺乏感情，却安抚了艾利威紧张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专心对付电子锁。 驰向野的通讯器早就调整成了持续通话模式。 陆谨言听着耳麦中传来的激烈枪响，调侃道：“穷则精准打击，富则火力覆盖，小步啊，你悠着点，这么霍霍子弹恐怕不够用吧？” 这一点步星阑还真不担心，艾利威可是背着一整个军械库的男人！ 但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以免招来麻烦。 步星阑放慢射击速度，冷声回怼：“你有空在这里说风凉话，不如想想，等下我们拿到数据样本之后从哪儿撤退。” “好嘞！”陆谨言立刻回应，“小步要求，马上办到！” 探测仪不仅可以追踪丧尸行动轨迹，还将整个誉腾的布局结构扫描了出来，已经生成了大致的建筑图像，陆谨言立刻着手查找起来。 “我负责左边，凌云右边，小步别扫了，省点子弹！”驰向野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接连爆头！ 凌云淡定换弹夹：“副队担心的有道理，子弹不一定够，外头还有上万只。” 说完立刻开枪，同样枪法高超，瞬间击爆了一头丧尸的脑袋。 步星阑扫了两人一眼，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的枪法确实稀碎。 手枪她用得还行，毕竟当初跟着那位退伍老兵苦练了一段时间，突击步枪先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后坐力太大，准心实在难压。 射击这玩意儿不是力气大就行，关键还是得看技术。 “已经惊动了，整个厂区的感染者都在往你们那儿汇合。”陆谨言盯着显示屏砸了咂嘴，“小艾啊，不是哥哥想催你，抓点儿紧！” 汗水从额角滑落，艾利威咬着后槽牙：“快了，马上就好！” “继续杀！”驰向野又解决一头，“我去断掉一批。”说完闪身扑到窗口。 步星阑顶上空缺，切换回单发模式，尽量瞄准后扣动扳机，枪管轰然作响。 散布在各处的丧尸群纷纷朝着数据中心大楼聚集过来，黑暗之中，更多丧尸登上楼梯。 凌云眯起眼，有些不耐烦：“不如给颗雷。”说着再次扣下扳机，一颗子弹直接贯穿两只丧尸的头颅！ 步星阑惊呼一声，不难听出其中的欣赏和赞叹。 驰向野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咱们弹药没那么充足，雷还是省着点用。”淡淡回复后，猛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接连三枪，每发一枪之后枪管便偏移一个很小的角度。 他扛着一把加利尔，在窗台上灵活运作，整个人仿佛已经和他手中的枪械成为一个整体，精准无比地三发子弹，每一发都带走一头丧尸。 接着五连发，十连发，二十连发！一发接一发！ 他在窗台前足足站了五分钟，将准备冲上来的这波丧尸清了个干净！ 没有一枪落空！真正的弹无虚发！ 楼上压力顿时减轻许多，凌云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步星阑凑到窗口观摩，一双黑眸睁得老大，满是惊叹！ 借着防毒面罩遮挡，驰向野微微勾起唇角。 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突然发出一声拖长的“嘀”声，艾利威兴奋大喊：“开了！” 门内逸散出雪白刺眼的亮光，驰向野立刻转身拽住步星阑：“走！” 凌云两下解决最后残余，收枪退入门内，艾利威重新落锁。 暂时安全。 陆谨言将探测仪画面缩小至右上角，屏幕中央换上了驰向野几人佩戴的微型摄像头显示的画面。 嘴上依旧懒洋洋道：“你们注意点哈，这里我可看不到前面是啥了。” 生物实验大楼内部设有屏蔽装置，热感仪监测不到。 这地方步星阑很熟悉，立即甩开驰向野往前走了两步，带着大伙儿到达可以直接去往地下室的安全门。 “样本储藏室在地下三……层。”刚开口便戛然而止。 安全门虚掩着，一只穿着平底布鞋的脚卡在两扇门之间，裤管爬上去一截，露出青紫交错的小腿。 驰向野立刻上前拉开她，蹲下检查。 “起码死亡三天以上了，这里温度偏低，还没怎么开始腐烂。”他用枪管挑开对方盖住脸的长发。 是个中年女人，脑门中枪，头颅爆开大半，脖子和脸上地有被撕咬的痕迹。 “看来有人在转化前解决了她。”凌云推断。 四人绕过这具女尸，顺着楼梯往下走，越往下越阴森，越下去心越冷。 墙壁上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有喷溅而出的痕迹，也有各种血手印，还有的地方粘着不知名血肉碎块。 每隔一段就会有一具已经被爆头或者斩首的尸体，死状凄惨，不忍直视。 若不是他们都戴着面罩，估计会被这里的腥臭味熏个大跟头！ 下了两层之后，尸体密度陡然加大，几乎是层层叠叠码在负二层去往地下三层的必经之路上，四人不得不踩着这些尸体通过。 艾利威都快吐了，嗓音打着颤：“怎么会这么多啊？这到底是死了多少……呕……” 驰向野不发一语，依旧带队走在最前头。 步星阑在这些人中看到了几张有些眼熟，却叫不上名字的面孔。 她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发紧：“实验室的人，都死了吧？” 第47章 他明明逃了出去 下到负三层，堆积的尸体已经将安全通道大门完全堵死。 驰向野釜底抽薪，硬扯开几具，尸山轰然倒塌，露出一个缺口，四人艰难地挤了进去。 眼前所见即使是身为特战队员，见惯生死的两人，都不免倒抽一口冷气。 艾利威扶着墙干呕起来，步星阑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本就因为疫苗后遗症浑身难受，先前战况紧张，倒是忘了这一茬。 此刻看到这样一幅宛如地狱般的场景，额头上一根青筋突突直跳，后脑勺抽疼起来，胃里也开始翻滚。 偌大个生物样本储藏室中，除了整齐排列的设备，其余区域全都被尸体占据，浅色金属上染着大片血迹，地面基本被黑褐色覆盖。 死者中绝大部分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还有小部分军人，几乎每个人都被轰烂了头颅，杜绝了转化的可能性。 干净惨白的灯光笼罩着浑浊污秽的地面，反射出刺眼炫光。 “重要样本都在最里头。”步星阑抿了抿唇，开口。 驰向野挡在她前面，四人越过恒温和液氮储藏两大区域，直接来到最靠里的房间门外。 又是锁住的，看起来还挺结实，三人同时转头。 艾利威忍着想吐的冲动，尽量忽视周围可怕的场景，上前两步正要忙活。 门突然开了。 凌云一把扯开他，和驰向野一左一右持枪挡在门前，将步星阑和艾利威护在身后。 一双黑眼珠透过门缝往门外看过来，底下露出一片白色衣角，沾着深色痕迹。 再往下是深色的裤腿和灰色平底布鞋，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常年都是这身穿着。 步星阑歪着脑袋越过驰向野的肩头往里看，对方又把门拉开了些，是个年约六十的老者，满脸都是惊惶不安，透着深刻的恐惧。 “李教授？”步星阑认出了对方，是誉腾资历最老的科研人员之一。 驰向野没有放下枪，从他这个方向可以看到里头墙角边还有不少人，或站或坐或躺，大部分都穿着白大褂。 “认识？”他微微侧首，低声询问。 李教授神色茫然：“你是？” “步星阑，陈教授的学生，六年前我跟老师来这里做过课题。” 毕竟已经过了六年，经过整个青少年时期，对方外貌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李教授一时没认出来，怔忡片刻，恍然大悟：“啊，小步！是你！” 虽然已经六年不见，但步星阑是个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的孩子，当年他还特别羡慕陈牧舟能收到这样一位得意门生，甚至还动过挖墙脚的念头。 他拉开门，大步走上前。 驰向野收枪让到一旁，他的报警器没有响。 “你还活着，太好了！”李教授很欣慰，按着步星阑的肩膀拍了拍，“居然还参军了！” 他知道她是女孩，所以看她一身军装，相当诧异。 步星阑并不想多做解释，探头往里一扫，问：“这些都是誉腾的人吗？” “大多数是，还有一些是周围厂区的员工。”李教授指着里头，“先进去再说，里面比较安全，这扇门是特质的，一般炸药都破坏不了。” 步星阑四人跟着进去，里头空间不小，各个角落都有人，加起来起码上百位。 地板上散落着不少杂物，装物资的纸箱和饮用水贴墙放着，还有一些其他日用品。 “你们躲在这里几天了？”驰向野询问，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李教授叹了口气：“三天了，外头全是怪物，我们根本不敢出去，刚刚看监视器，你们看起来不像丧尸，我才敢去开门的。” 他边说边指了指悬在大门上的电视屏幕，上面很清楚地显示着负三层各方位画面，从安全通道直至这间屋子门口，呈九宫格排列。 每幅画面中都是横陈的尸体，死相惨烈，看起来实在恐怖又压抑。 驰向野扫视一圈，又问：“有人受伤吗？” 这句话一出，周围九成以上的人都下意识瑟缩了下，剩余几人满脸麻木，目光呆滞。 李教授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抖了抖才道：“已经没了。” 驰向野微微皱眉，对方这个回答很耐人寻味，“已经”没了，说明曾经有过，那么受伤的人呢？去哪儿了？ 想到门外堆积如山的尸体，他明白了，看来有感染风险的人已经全部都被处理掉了。 是谁处理的？眼前这个儒雅斯文的老者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估计连怎么开枪都不知道，外头那些基本都是被爆头的。 一枪毙命，出手狠绝，毫无转圜余地，手法看起来相当专业，绝对不是这样一个老学者能干得出来的！ 驰向野想到的问题，步星阑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默默观察大厅中这一百多名幸存者。 他们之中以四十至五十岁的中青年居多，还有七八个年轻人，应该是教授们带着的研究生，没有看起来特别出挑，能杀人不眨眼的。 还没等他俩继续猜测，李教授又道：“护送我们进来的齐上尉处理了所有被感染的人，他让我们躲在这里，等待救援。” 驰向野眯起双眼：“你说谁？” 墙角边，一个体型富态的年轻人答道：“他们说是新域联邦特战部队狼牙突击队的，过来通知我们准备撤离，结果就……” 驰向野和凌云对视一眼，结果他们已经知道了，狼牙全军覆没，都没了。 沉默片刻，驰向野突然又问：“你们那位张学睿教授是怎么自己逃出去的？” 一听这话，大厅中众人面面相觑，李教授也懵了。 一个原本缩在角落、身材娇小的女孩突然抱头尖叫起来，似乎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似的，边摇头边大喊。 “老师、老师被吃掉了！他被咬死了！我看到了！大半个脑袋都没了！不要过来！别过来！走开！走开啊……” 她挥手一个劲往后退，然而已经身处墙角，退无可退，只能抱头嘶吼。 刚刚答话的男生和旁边另外两名女生连忙抱住她安慰。 李教授语声沉痛道：“老张他……唉，为了保护几个学生，被那群怪物给……” 他说到这里，眼眶红了，说不出的难受，亲眼目睹同僚兼好友死亡，将是他今后人生中无法抹去的灰暗记忆。 步星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头看向身边人：“张教授不是已经逃去二零八区了吗？” 驰向野从腰后抽出一把手枪，倒转枪托，底部刻着一个大写字母，Q。 毋庸置疑，行政大楼中发现的那具身穿军装的尸体自然就是齐杰。 张学睿明明逃去了二零八区，可眼前这群人的反应，很明显都认为张教授已经死了！ 第48章 外人请先出去吧 “你们亲眼看到张教授被杀害吗？”驰向野神色严肃发问。 李教授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答道：“我们只看到老张被拖走，小徐说她看到老张被、被怪物吃掉了！” 歇斯底里的女孩又喊了一声：“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的！老师还叫我快跑，他还推了我一把！”说完“哇”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已经被丧尸包围的人要怎么脱险？况且还有人亲眼目睹他的死亡，他是怎么从那样的情况下活着离开，还逃到了二零八集中区？ 驰向野立刻道：“谨言，通知洛涵，让她马上联络二零八军区，把这个情况报上去！” 全程监视的陆谨言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回复：“刚试过，联系不上，咱们的设备被屏蔽了，我现在要去行政大楼，先前看到里头有台无线电。” 驰向野知道他指的是发现齐杰的那间办公室：“你进来了？” “感染者刚刚都被你们吸引到中央区域了，这边障碍不多。” “自己小心，有危险立刻呼叫，保持通话。” 驰向野匆匆叮嘱一句，又看向李教授，问道：“我是进来找寻张教授遗落的实验数据和生物样本的，李教授知道在哪儿吗？” 墙角边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瘦高男人立刻质问：“你们不先救我们出去吗？” 驰向野冷眼扫过去：“肯定是要救的，但得先拿到数据和样本。”说完又转向里教授。 那男人闭了嘴。 陈教授道：“我和老张不是同一个项目组的，不过他的学生应该知道。”说完，对着刚刚开口的男生招手。 对方名叫袁喆，个头不高，眼睛和连脸都是圆润的。 他是张学睿带着的研究生，也是实验室数据管理员，平时负责收集整理各项数据。 “所有数据备份都在这里。”袁喆拍了拍胸口背着的小包，“样本在里头的低温操作间，不过那东西对温度很敏感，不能进去太多人，最好不超过三个。” “我跟小步进去，凌云你带着艾利威守在这里。”驰向野简单安排了下，便和步星阑一起，跟着袁喆走进了操作间。 门一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里头温度果然比外面低得多。 “这里存放的都是非常重要的实验样本，还有一些十分危险的东西，绝对不能碰，你们小心点。” 袁喆一边提醒，一边领着两人走到最里头的储藏柜。 透过玻璃窗口往里望，偌大个柜子里只有孤零零一管药剂，和一株无土培育的植物，长在透明容器里，泛着蓝绿色荧光。 看起来像是一棵杂草，叶片周围丛生着细小的毛刺。 旁边还有个文件柜，里头全是纸质资料，最上头压着一本研发笔记。 “就是这个了，平时老师根本不让别人碰，包括我们几个。”说起张教授，袁喆有些黯然。 步星阑倾身细看一番，忽然皱起眉。 “怎么了？”驰向野问。 步星阑摇头，伸手问：“你带了医用手套吧？给我一副。”上回替自己缝合伤口的时候有见他拿出来用过。 驰向野从背包里取出一副递给她。 袁喆连忙提醒：“这东西剧毒！你要取出来？” 步星阑接过手套戴上，拿出先前离开服务区时，洛涵交给她的小型恒温储存设备。 驰向野一听有剧毒，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想要阻拦，步星阑却已经打开了储藏柜。 袁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开一大步，叮嘱道：“你小心哦！这东西碰到一丁点都得完蛋！” 他没有戴任何防护措施，想了想立马拔腿往外走。 步星阑转头问：“你出去了，那我能再叫个人进来吗？” 袁喆头也不回：“你随意！” 步星阑摁住通讯器：“艾利威，进来。” 那头应了一声，她先取出试剂样本放到操作台上，又从底下的储物柜里找出几件趁手的工具，开始转移。 艾利威很快推门进来问道：“咋了星哥？” 驰向野做了个噤声手势，步星阑正小心翼翼将试管中的药剂转移到低温储存容器中。 她将试管固定在操作台上，手中拿着移液器，动作非常精准，一丝不苟，艾利威站在原地，不敢再开口。 转移完毕后，步星阑密封好容器，放入恒温设备，接着又将那株植物取了出来。 驰向野注意到，她还留了一部分药剂在原来的容器中。 如果说转移溶液的动作是熟练严谨，那么接下来的操作更是彰显技术与专业了。 驰向野双手抱胸靠着操作台转角，专注地看着她异常认真的侧脸。 果然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人都很有魅力，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想起她曾说过自己四年前就已经毕业了，当时他还怀疑她说的是高中，后来又听她说和陈牧舟一起来这里做过实验，又以为是大学。 明明才二十一岁，如果没有爆发病毒，一般人这个年纪最多在读大三，可她此时这副架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普通大学生。 “好了。”步星阑封好设备，放入背包。 “星哥。”见她忙完，艾利威连忙走过来，“找我啥事儿？” 她抬眸扫了眼身旁的男人，客客气气道：“驰队长，我们有些私事要聊，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规规矩矩叫自己“驰队长”，驰向野怔了下，目光微沉：“私事？” 步星阑点头：“嗯，一些很重要的私事，不太好当着外人的面聊，麻烦你出去一下。” 驰向野面色更冷，扫了眼艾利威：“外人？” 后者突然感到一股冷飕飕的视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 耳麦中传来陆谨言的声音：“队长，联系过洛涵了，她会马上通知二零八军区，你们准备撤离吧，后头厂区的感染者也过来了，再晚恐怕不好突围。” 驰向野冷着脸转身就走，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步星阑立马转身，将剩余的样本转移到刚刚找出来的另一个存储设备中，密封好之后丢给艾利威，又将旁边的纸质资料和笔记本收进自己背包，语速飞快吩咐。 “这个你收着，把你那空间腾一块地方出来，把这些设备连同柜子一起收进去带走。” 反正放进空间的东西性状不会再发生任何改变，这间屋子里还有好些试验用的药品药剂，不用担心过期。 “这些？”艾利威愣了，环视一周，“你要这些干嘛？” 他凑近其中一个柜子看了看标签，咋舌道：“巨危险！你看这个标志！” “我学生物的，难道不比你清楚？”步星阑撇嘴，“这些东西要是泄露出去会有大麻烦，不如都带走，说不定将来还能派上用场。” 艾利威似懂非懂点点头。 步星阑大气挥手：“这里所有东西全部都要，包括这张操作台！” “这个？”艾利威蹲在桌角察看，“哥，这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你那些工具是摆设吗？吃饭的家伙拿出来啊！” “哦……”艾利威只能认命往外掏工具。 步星阑褪下一次性手套，抓起先前摘下的战术手套往外走：“外面那些柜子里还有很多试剂和工具，留着浪费，你找个机会统统装上！” 艾利威哭丧着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星哥，你是让我当着人家的面做贼吗？” “不，当面的不叫贼。”步星阑甩起手套抽了下他的手背，“那叫强盗。” 第49章 她说她会配炸药 “私事”没聊多久，步星阑就出来了。 驰向野刚跟凌云商讨完撤退计划，抬起头目光就定格在她身上，片刻之后又挪开，瞅了瞅后头那扇门。 艾利威没跟出来。 步星阑走过去问：“咱们怎么出去？” 驰向野又看了她两眼才道：“这里一共一百一十六人，厂区后头车库里停着两辆五十六座大巴车，差不多刚好可以把所有人都装上，李教授有大门密码，我们从正门出去。” 他指着背后一名中年男子：“这位刘师傅是誉腾原先的司机，可以带我们去车库。” 步星阑转头看着一屋子的人，又问：“不会要带他们一起突围吧？” 驰向野摇头：“我和凌云带着刘师傅过去先把车开回来，你和艾利威留在这里，准备接应。” 话音刚落，先前精神状态不太好的那名女生突然窜起来往门口跑，边跑边喊：“它们来了！它们会吃了我们所有人！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速度太快，身旁几人立刻爬起来也没撵上，经过步星阑身边时还重重撞了一下。 她一时没注意，差点被撞倒，手中战术手套飞出去落在凌云脚边，驰向野连忙上前扶住。 那女孩扑到门口用力拍打，状如疯癫，后头几人连忙赶过去稳住她。 驰向野扫了眼，取出支药剂冲距离他们不远的袁喆道：“去给她打一针。” 小胖子后退一步，根本不敢接，脸上溢满惊恐，摆着手大声道：“小徐她就是吓到了！没有被感染！” 驰向野皱了皱眉，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沉声道：“想什么呢？这是镇静剂，她这样一会儿没法好好转移，得让她先安静下来！” 袁喆眨了眨眼，愣了两秒赶紧点头：“哦哦，好，我去给她打！”说完抓过药剂跑向小徐。 驰向野回转头：“没事吧？撞着了吗？” 步星阑站稳后挣开他：“哪有那么弱？刚没在意而已。” 凌云捡起手套，面无表情递了过来。 “谢谢。”步星阑伸手去接。 他戴的是露指手套，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 像是被一阵猛烈的气流迎面撞上脑门，步星阑整个人狠狠一震，眼前一切突然消失不见，强烈的白光充斥眼眶。 视线一花，紧接着她看到驰向野满身鲜血躺在地上，头盔和护目镜都碎了，面罩烂了大半，全身都是伤痕！ 一只狰狞的大手突然握住他的脑袋，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身旁像是刮过一阵风，陆谨言疯了一样冲上去，手中突击步枪冒着火光。 无数丧尸扑上来将他淹没…… “小步？”驰向野抬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好好的发什么呆？” 步星阑眨了下眼，回过神，憋住的一口气终于喘了出来，心脏因为缺氧微微刺痛。 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样的幻觉了，那些画面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她不知道那些代表什么，但心中突然涌出的强烈不安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怎么了？”驰向野压低嗓音，微微俯身又问了一遍，“身体不舒服？” 步星阑猛地转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 实验楼是全封闭式，门一关确实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进出。 晚上八点，四人离开样本储存中心，凭借李教授给的密码顺利出了实验大楼。 “现在大部分感染物都集中在数据中心附近，后方数量不多，抓紧时间吧，监测仪电量最只够维持半个小时了。” 陆谨言出了办公室往底下望了眼，密密麻麻都是攒动的丧尸，他转身直接往顶楼奔去。 “你们拿到车后会经过西侧仓储中心，我十分钟之内可以到达。” 驰向野应声：“好，到那儿碰头。” 说话间，陆谨言已经上了顶楼，一脚踹开安全门，快速扫过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立刻奔到大楼边沿。 对面楼矮了一截，两栋楼间距大概六米，他收好设备和枪械，抬手握拳，冲着对面。 “嗖”一声，一根钢索绳射出，挂上对面天台栏杆，缠绕几圈，牢牢勾住。 往回扯了两下，确定结实后，他跨上栏杆脚下一蹬，直接飞了出去，钢索急速收缩，很快将他带到了对面。 男人一把握住栏杆，翻了过去，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与此同时，步星阑四人已经接近大巴车所在的车库。 紧闭的车库大门前，三十几头丧尸漫无目的闲逛着。 驰向野扔出一枚闪光弹，滋滋作响的圆球冒着光往角落滚，吸引了大部分丧尸的注意。 步星阑跟着驰向野冲了出去，凌云揪着老刘跟在后头。 到达车库门口，老刘去开门，其他三人护在周围。 不一会儿，背后男人低呼一声：“这是谁锁的？” 步星阑回头，就这老刘手中微弱的手电筒灯光一看，只见门下加装了一道电子挂锁，将车库闸门牢牢锁定在地面上。 艾利威没跟来，这里没人擅长解密，驰向野拉开步星阑，朝着门锁开了一枪，子弹反弹出去。 “防弹锁。”凌云道。 刚刚被闪光弹吸引出去的丧尸群听到枪声，开始慢慢回转。 耳麦中传来陆谨言的问话：“你们开枪了？中庭的感染者已经察觉，正在往车库移动！” 步星阑反手伸进背包侧边，掏出一只小盒子打开，里头是沙子，她从沙粒中捻出一只棕色玻璃瓶。 “什么东西？”驰向野问。 “硝基盐酸。”她又将盒子塞回背包里，“我自己配的，效果还不错，能腐蚀大多数金属。” “是传说中的‘王水’吗？讲究人啊小步！”陆谨言赞叹。 “你不是学生物的吗？怎么还会弄这个？”驰向野又问。 “生化不分家，有材料的话我还能配炸药，按比例就行。” 步星阑语气随意，边答边蹲下打开瓶盖，一阵黄雾冒了出来，其他人围成防御圈守在她身前。 “趁现在周围丧尸还不多，赶紧进去开车走，尽量别开枪，不然路被堵了会很麻烦！”陆谨言提醒。 “你说了可不算呐！”驰向野将武器调成连发模式，头也不回问道，“还要多久？” 步星阑扫了眼门锁：“五到七分钟。” 陆谨言已经到达仓储中心大楼顶层平台，屏息盯着屏幕。 四个明亮的橙红色人型身影聚集在车库门口，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荧绿色光团正朝他们涌去。 行政大楼、数据中心、配电房以及东西两侧宿舍楼方向，都有丧尸不断聚集过来！ “看来你们得有一场恶战了。” 凌云取下自己的备用枪递给老刘。 这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也是一名退伍军人，能在这样的大型企业当司机保安，多少都跟军队沾点边。 “会用吗？”驰向野问。 老刘摸索一番，点头：“比我们那时候用的高级，不过原理都差不多，没问题！” “好，你守着小步就行。”驰向野说完便和凌云一左一右冲了出去。 第50章 月黑风高夜突围 枪声打破夜的寂静。 一发照明弹冲上半空又落下，照亮了方圆几十米。 陆谨言一发接一发打完了所有照明弹，厂区各处燃起刺眼白光，混淆了一部分丧尸的判断。 车库大门前，驰向野和凌云展现了极高的个人能力和默契，始终没有让丧尸的包围圈逼近。 “还没好吗？”凌云趁着换弹夹的空档回头吼了一嗓子。 “驰向野，扳手给我！”步星阑伸手喊道。 来不及细想，驰向野抽出工具包中的扳手丢了过去。 步星阑稳稳接住，抡起来就往防弹锁上砸，一下又一下，砸得乓乓作响，火花四溅。 原本就在药水腐蚀下变得脆弱的锁头经不起大力摧残，十几下后骤然裂开，随它一起报废的还有驰向野的扳手，整个扳头都折了！ 老刘呆若木鸡感慨道：“力气真大啊！”说完赶紧去摁墙上的按钮。 车库大门缓缓上升。 “开了！”步星阑扔出残损的扳手，精准砸中一头丧尸，“进！” 带着尖锐豁口的利器狠狠凿进对方头骨，脑壳轰然爆开，死得不能再死！ 驰向野和步星阑守在门外，连开数十枪，将扑上的丧尸一个个爆头。 老刘带着凌云迅速进入车库内，指着最外头那辆大巴：“这俩车我偶尔会开出去遛几圈，油基本都是满的。” 凌云点头上了其中一辆，车头一拐，率先开了出去。 “上车！” 大巴车门没关，驰向野拉着车门敏捷一翻，直接上了车顶。 “小步，去刘师傅车上掩护！”他喊了一嗓子。 原本想跟上去的步星阑连忙后退，在第二辆大巴滑出来时大步跨了上去。 她没有驰向野徒手上车顶的本事，也不能保证自己站在上头不滚下来，所以只能拉开副驾窗户，架上枪，解决旁边窜出来拦路的丧尸。 一波波丧尸倒在驰向野枪下，但依然有不少直直冲着车头撞去。 凌云稳住方向盘，瞬间“咯啦咔嚓”一阵响，一头头丧尸被碾入车底。 污血混合着碎肉内脏爆裂开来，令人肝颤的声响充斥耳畔。 就算是空车，大巴本身的重量就足以将这群怪物踏踏实实碾成肉饼！ “谨言，看到我们没有？”驰向野抽空问道。 “马上下来，小凌子稳着点儿，贴边！”陆谨言早就将绳索固定在楼顶平台栏杆上。 待第一辆大巴经过，他瞅准时机，“唰”一声从三楼滑下，稳稳落在驰向野身旁，站稳后立马抽出武器，加入了火力开路行列。 “艾利威，带他们到一楼大厅，准备撤离！”驰向野又下令。 “都上去，到一楼集合！快快！” 实验楼地下三层，艾利威很快将一百多名幸存者全都疏散了出去，又以最快的速度收好了周围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邵程，听见吗？”陆谨言一边开枪一边问。 “在在，我在！”耳麦中传出邵程焦急的嗓音，他已经听到里头远远传来的枪声，紧张地不得了。 “把车开到大门口候着，去后备箱摁一下黑匣子里头的绿色按钮。” “好的陆副队！” 步星阑解决完右边的漏网之鱼，又跑去左边驾驶座后头。 老刘单手驾车，抽空还要补几枪，两人忙得飞起。 枪声不断，陆谨言高声道：“整个厂区保守估计得有近万头丧尸，基本集中在行政大楼附近广场上，咱们等会儿要出去必定得经过那儿，弹药不够！” “拼一把！凌云！”驰向野呼喊。 “六个雷！” “一会儿开路就靠你了！” 凌云默默将护目镜推了上去，目光冷冽坚毅。 几人的通讯器已经全部调整成持续通话状态，步星阑自然也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弹药倒是不用担心，她担心的是怎么才能让艾利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来，除非他们都是瞎子傻子，不然不可能察觉不到。 两辆大巴顶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丧尸，在实验楼前拐了个弯，开了进去。 疯狂的怪物们紧紧跟在后头，尸体铺满路面。 老刘车技高超，他控制着后车紧贴前车尾部，两辆大巴之间相距不到两指，根本没有丧尸能钻到车头前造成威胁。 停好车，他立刻端着枪补上另一侧空缺，枪法虽不算太娴熟，但好在还有些基础，命中率也不低。 驰向野一手端着突击步枪，一手掏出信号枪，斜斜朝上扣动扳机。 照明弹闪着白光呼啸而去，四发飞向周围，大楼前瞬间亮如白昼。 后两发落在远处，黑压压的人影攒动着，成千上万头丧尸包围过来，很快里三层外三层，将实验楼堵了个水泄不通。 最后一颗照明弹落进丧尸堆里，闪烁一瞬后直接熄灭。 楼前台阶已经被占领，一百多名幸存者隔着厚实的玻璃门，贴在大厅两侧瑟瑟发抖。 外头传来一声接一声闷响，砸门，拍门，撞击！ 大门是特制的，没那么容易被冲开，上头留下了一串串污秽的痕迹，不知名液体缓缓往下流淌。 门把手已经凹陷变形，被阻挡在外的丧尸们不甘心地嘶吼着，嚎叫声犹如潮水一般回荡在大楼之间。 枪声响起，驰向野和陆谨言同时举枪扫射，将最外围一排丧尸打成了筛子。 “艾利威，让他们退远点！”凌云换了把武器冲了出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靠近门口，先朝丧尸最密集的位置丢了个罐子，而后开火。 “轰”一声，枪口喷出的不是子弹，而是火焰。 罐子爆开，里头全是燃油，丧尸群立刻爆燃起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混合着嘶吼，震耳欲聋！ 步星阑和老刘负责掩护，提防着有漏网之鱼冲过来扑咬凌云，驰向野和陆谨言调转枪口，以火力阻挡周边陆续赶来的丧尸。 “快！”驰向野催促，眼看着敌方数量越来越多，再不突围就很难出得去了！ 凌云硬生生用火焰枪开出了一条通道，又在台阶两边用燃烧的尸体做出了两道火墙，暂时阻挡其他丧尸上前。 “快走！”艾利威朝着身后挥手。 他已经从李教授那儿拿到了大门密码，率先冲上去开门。 先前得知大巴车是五十六座时，他就将一百一十六人分成了两部分。 此时两队人分别从门两边鱼贯而出，在枪林弹雨掩护下快速朝车门跑去。 “上车！快快快！” 枪声混合着男人们的呼喊声，在无月无星的黑夜中回荡。 丧尸的嘶吼像是末日下的背景音，让人胆颤心惊。 第51章 空间秘密暴露了 袁喆背着陷入昏迷的徐璐璐最后一个冲出来，凌云护送两人上了车，再次坐回驾驶位。 艾利威上了老刘的车。 大楼另一边是条死胡同，他们只能倒车出去再往外走。 步星阑跑到最后一排探出身，扫倒了堵在车尾的十几头丧尸。 老刘咬咬牙，挂上倒档，猛踩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车身碾过带起一阵颠簸。 车内大部分人都抱着脑袋缩在座位和椅背之间，个别胆子大的借着照明弹余光，透过车窗往外看。 突然一头丧尸蹦起来贴到车窗上，狰狞的脸部一大半都腐烂了，眼球掉出来一颗，挂在嘴边，张大的嘴巴里是一团烂肉似的舌头。 尖叫声四起，老刘猛地摆动车尾，将那玩意儿甩了出去，接着继续往后退了十几米，给前车留出空间。 被撞飞的丧尸很快再次聚集，扒住车尾，后来的就踩着前头的想往车顶爬。 车尾是一大片透明玻璃，坐在最后排的几个人吓得都快哭了，纷纷往前跑。 凌云的车倒了出来，一刻也没耽搁，几乎是飘移着换档，车尾甩过九十度，立刻往前开。 老刘紧跟着冲了出去，后头的拖油瓶大部分都被震了下去，但仍有两头扒得比较紧，眼看着就要爬上车顶。 步星阑所在的位置根本打不到它们，她收枪关窗落锁，冲着老刘喊：“开天窗！” 老刘按下中控盘上某个键，天窗缓缓开启，步星阑踩着椅背上了车顶，两头丧尸一前一后匍匐着爬了过来！ 艾利威紧张叮嘱：“大叔你稳着点儿！开慢点！” 老刘紧紧跟着凌云，额头掌心都是汗。 前后两车相距不到三米，车速维持在二十码左右，想快都快不起来。 步星阑压低重心，很快将两头丧尸扫了下去，危机暂时解除。 转头一看，前方黑压压一片，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丧尸聚集在这条路上。 凌云和陆谨言交换了位置，爬上大巴车顶，二话不说掏出一颗HGB85型手雷，奋力扔出，落在了二十米开外。 这是他们在二一八区军营武器库带出来的，俗称“钢珠手雷”，爆炸时会向周围发射四千枚小型钢珠，杀伤力惊人。 最高杀伤半径为十米，很适合巷战时拿来对付大批丧尸。 “轰”一声巨响，血肉四溅，残肢横飞，地面被炸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大巴中的幸存者们也感受到了猛烈的震动。 步星阑趴在车顶，单手抠住天窗边沿，险些被震下去。 “你当心点儿！”驰向野回头大吼，竟然还有空关心她。 “队长，子弹不多了！”陆谨言单手开车，另一手架枪解决周边威胁。 “节省弹药！”驰向野又换了个弹夹，顺便也看了下自己的库存，确实不多了，“剩下的五颗雷好好规划！” 凌云听完他的话，神色凝重起来。 从这里到大门口约三公里，平时开车只需要两三分钟而已，实在不能算远。 然而当两辆载满幸存者的大巴车，在成千上万头丧尸的围追堵截下开始逃亡，关键他们弹药还即将耗尽时，每个人都觉得这段路长得不能再长！ 刚刚那颗手雷直接将百余头丧尸炸成了碎片，钢珠爆开后又解决了近一百头。 虽然命中率不低，但除了爆头外，打中其他部位并不能使它们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钢珠能不能命中要害纯粹看运气，剩下的五颗手雷即使每颗都能解决三百头丧尸，加起来也才不到两千。 这个数量对于过万的总数来说实在不足挂齿，被轰开的缺口很快就会有新的丧尸补上，残存的火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冲出去！ 步星阑正蹲在车顶点射靠近的丧尸，艾利威也爬了上来。 他猫着腰艰难挪过来，小声道：“星哥。” 步星阑会意，关掉了通讯器的持续通话功能，转头看向他。 “他们弹药不够了。” “我听到了。” “我们要不要……” 艾利威的话并没有说完，步星阑却懂了。 她思索几秒才道：“你考虑清楚，拿出来的话秘密就保不住了。” “拿出来咱们还能拼一拼，不拿的话，今天估计全得交代在这儿！命都没了，守着这么个秘密有什么用？”艾利威已经考虑得很透彻。 “况且，驰队长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应该不会……” 步星阑嗤笑，转头继续瞄准：“你真的好天真。” 艾利威咬牙：“就当我天真吧！我还是觉得这世上好人比坏人多，虽然人类已经没剩多少了，但我既然能遇到你，就说明我运气还不错！驰队长他们肯定也都是好人！” 步星阑不再发表意见，玉璧空间是他的，他要藏还是要露是他的事，自己无权干涉。 况且他说的也没错，人都要死了，守着这么个宝贝又有什么用呢？如何渡过眼前难关才是当下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你去吧。”步星阑稍稍停顿，补了一句，“如果他们真起了歹念，咱俩一起逃。” 艾利威一怔，心底忽而升起巨大的感动，步星阑口中的“咱俩”狠狠打动了他！ “嗯！”他重重点头，立马从空间中掏出十几只弹夹放进她背包侧边口袋里。 “我先过去，你自己小心。”他说完爬到车头站起身，冲着对面喊道，“驰队长，接住我！” “啥？”驰向野一愣，还没弄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就看他后退几步，开始助跑。 “卧槽！”驰向野顾不上细想，连忙跟着往车尾跑。 艾利威大叫着起跳，双臂摆动，气势很足，奈何能力欠佳，还是差了一段距离，整个人猛地下坠，被刚好赶到的驰向野堪堪拉住，挂在车尾！ 步星阑闭了闭眼，不忍直视。 “啊！救命啊驰队长！” “闭嘴！”驰向野差点被他给带下去，一手抠住车尾，一手将他拽上了车顶。 “搞什么！”凌云持枪扫射，战友突然撤出让他压力倍增。 “你搞什么？”驰向野怒吼。 艾利威瑟缩了下，赶紧解释：“别生气，我过来给你们送点儿东西。” “送什……”原本想骂人的驰向野刚说了两个字就住了嘴。 艾利威开始往外掏东西，跟哆啦A梦似的，一样接一样。 他也不藏着掖着拿背包挡着了，反正再大的包也不可能装得下他此刻拿出来的东西。 在驰向野看来，眼前这些重型武器就像是从虚空中突然出现，简直匪夷所思！ 要不是耳旁全是枪声和丧尸嚎叫，他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驰队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 他没有惊叫，也没有失态，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艾利威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可以让他们摆脱眼前困境，逃出这座被万千丧尸包围的厂区！ 想到这里，他决定暂时先不追问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拿过其中一样转身喊道：“凌云，接着！” 第52章 小步运气有点背 一个大家伙抛了过来，凌云下意识接住，是一支装填完毕的肩射式微型火箭炮。 他愣住了，呆了足足五秒才喊道：“这特么是啥？！” 转头却见驰向野一手一个，拎着两架沉重的六管旋转式机枪走上前，身上缠满弹条。 “这特么又是啥？！” 驰向野放下一架，埋头调试另一架，将枪托架在手臂上，随口道：“M134，火神炮加特林，你不认识吗？” 凌云狂吼：“我特么知道它是M134！我是问你哪儿来的？” “先活着冲出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 话音刚落加特林枪口急速旋转，喷出耀眼火光，枪管咆哮声如同猛兽怒吼，势不可挡！ 空弹壳快速释出，砸在车顶叮当作响，每分钟六千发的恐怖射速完全不是普通突击步枪可比！ 凌云咬着牙单膝跪在车顶，扯开火箭炮准星，架在眉宇前。 “老子是不是已经死了，在做梦呢？”他嘀咕着摁下炮筒底座上的发光键。 虹片亮起，伴随着“嘀嘀”声，准星迅速自动聚焦。 凌云选定方位，扣下扳机，一枚微型火箭炮在呼啸声中绝尘而去，巨大的后坐力让他浑身一震。 伴随着轰然巨响，炮弹击中前方大楼顶部的冷却水塔。 惊天动地的响声中，洪流倾泻而下，瞬间将路面上的丧尸群冲开了一个缺口。 “我靠什么动静？”陆谨言目瞪口呆。 “找个靠谱的替你开车，咱们现在需要枪手！”驰向野拎着加特林疯狂扫射，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路况顿时改善许多。 “这个，给你们！”艾利威一手一箱，将火箭筒和重机枪的弹药送到了两人身旁，又掏出一箱手雷放下。 凌云目瞪口呆，全凭肌肉记忆拿起炮弹，填充完毕，紧接着又开了一炮。 第二座冷却塔倒塌，不仅带来了洪水，还将第一座给撞了下来，砸在路面上，直接将底下数十头丧尸砸成了肉泥！ “小心点儿，别挡着路！”驰向野提醒。 “真特么见鬼了！”凌云回过神，继续填充第三枚，“计算好了的，挡不了路，这地方够宽敞。” 陆谨言找了个有开大货车经验的人顶替自己后，迅速爬上车顶，接着整个人都懵了。 怔愣一瞬，看出了端倪：“等会儿，这不是咱们在二一八军区看到的那些带不走的重型武器吗？”弹药盒上还印着军区名称。 “先别管这些了！”驰向野示意脚边的另一架加特林，“来，今天玩个猛的！” 车顶上，两个男人扎稳下盘纵声大喊，两台机枪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横飞的子弹朝外扫射开，如同四溅的烟花一般！ 有了这两架大家伙，后车压力顿时小了许多，步星阑只用解决偶尔从旁边窜上来的漏网之鱼即可。 艾利威见前面用不上自己，也换了把霰弹枪站到车尾帮忙步星阑守住后头。 他虽然不擅长用枪，但开枪还是会的，只是准头没有弩机那么高罢了。 凌云抽空掏出信号枪，将七发照明弹全部打了出去。 耀眼的白光照亮了逃生之路，还剩两公里，马上就要到达丧尸最密集的广场，手头有了保命武器，生门看起来也不再那么遥远。 放完照明弹，凌云又连丢几颗手雷，清理出了一大片道路，大巴车的速度顿时提上来不少。 枪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手雷爆鸣，步星阑打空一个弹夹，埋头装弹，耳旁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 她觉得奇怪，此刻枪炮声如此震撼，周边又全是丧尸的嘶吼，她怎么还会听到别的声音？ 可她就是听到了。 那是一阵脚步声，像是巨兽踩在大地上，伴随着一阵压抑低吼，有节奏地震动着，一下一下，沉重且缓慢。 脊背忽然发凉，她立刻冲着艾利威大喊：“闪光弹给我一个！” 枪炮声太大了，对方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步星阑这才想起来，立刻摁住通讯器又说了一遍。 艾利威赶紧掏出一颗闪光弹丢过来，步星阑接住之后立刻拽开拉环，用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丢了出去。 三秒之后，闪光弹落在六十米开外，强光爆射。 借着光亮，她看清了，那是一头比她之前见过的破坏者还要高上一截的巨型丧尸！ 它面目狰狞，手脚修长，皮肤不像破坏者那般惨白，而是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紫红色。 最诡异的是从背后往身前延伸出的外骨骼，宛如盔甲一般罩住了他的头部要害。 步星阑视力极好，即使只是一瞬间她也看清了，对方那只肌肉虬结、青筋暴突、带着诡异弯曲的手，正是她先前在幻觉中看到的！ 驰向野瞥到白光，正暗自感叹某人臂力真强，突然扫到丧尸群中一抹高大身影。 闪光弹很快湮灭，他立刻道：“小步，再扔一个！” 艾利威又丢了一个过去，步星阑接过略一停顿，调整角度，丢在了车头斜前方四十米左右。 果然又照见了对方的身影！ 看来这东西移动速度不慢，他们可是在车上啊，虽然时速只有三十码左右，但是不过片刻就能逼近这么多，这玩意儿比普通感染者动作快多了！ “检测到A级感染物，防御者！该感染物机体防御强度极高，携带病毒感染力度较大，体液具有较高渗透性和腐蚀性，请注意规避！” 驰向野三人的耳麦中同时响起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 “A级？！这里为什么会有A级？”陆谨言惊呼。 驰向野二话不说，立马调转枪管扫射。 对方虽然体型巨大，却不像破坏者那样笨拙，它弓着背，速度完全不受影响，直直朝着大巴车撞了过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眨眼间它就到了跟前，凌云想扔手雷都不行，这么近的距离，扔雷等于自杀！ “轰”一声响，步星阑所在的大巴车被重重撞上，车身凹陷进去一大块，里头的人死死拽着椅背，尖叫的尖叫，哭喊的哭喊。 老刘身子扭成了麻花，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死死握住方向盘。 他已经在防御者冲过来的瞬间偏移了车身，否则这一下若是结结实实撞上，绝对会遭遇重创！ 大巴车左侧轮胎全部离地，整个车身倾斜了一瞬，“咣”一声落回地面。 他用力踩住油门猛打方向，几乎是擦着前车的尾巴拱到前方，并排行驶起来。 然而刚才车身倾斜的瞬间，步星阑就没站稳，还没来得及抓住点什么，大巴车一个神龙摆尾，她就被惯性狠狠甩了出去，落在了防御者身后！ 这一摔冲击力可不小，她立马就地滚了两圈，肩膀上立刻传来撕扯感。 就算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可好歹是新长好的，经不起如此折腾！ “小步！” “星哥！” 不远处传来驰向野和艾利威的嘶吼声，她咬了咬牙，忍着痛一手撑地站了起来。 右手虎口发麻，昨天被咬伤的地方也裂开了，戴着战术手套看不出来，但能明显感觉到掌心逐渐温热湿润。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步星阑完全不敢耽搁，周围都是丧尸，密密麻麻，根本没时间停下检查。 她拖着摔疼的腿走了两步，抬起头，眼前直直压下来一道巨大的影子！ 第53章 不想又欠他人情 要不要这么背？ 来不及细想，步星阑本能地往旁边跳开，顾不上脚踝钻心的疼痛，爬起来就往大巴跑！ 周围丧尸原本大部分都是在追车，还有小部分在广场上漫无目的游荡，然而现在，她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虽然看不出它们视线聚焦在哪儿，但步星阑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 因为鲜血！ 感染者虽然行动迟缓，视觉不佳，但听觉、嗅觉异常敏锐，尤其是对血液。 她跑了几步，面前突然落下一道人影！ 驰向野拎着加特林挡在前头，枪声随即响起，枪口喷出的火舌映着他脸上的护目镜，反射出耀眼光亮！ 无数子弹招呼上去，打在防御者外露的骨骼上，劈啪作响。 子弹尽数被弹开，对方头部和胸口的外骨骼恰好护住了要害，根本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狂猛火力只能将它压制着暂时无法上前，却不能彻底干掉它，驰向野边退边喊：“回车上！快！” “向野！回来！那特么是A级！”陆谨言将武器交给凌云，迅速下了车顶。 不一会儿，大巴车紧急刹住，挂了个倒档后退了十几米。 “小艾抓紧了！” 他高声呼喊，艾利威整个人往前扑倒，死死扒住天窗边沿。 凌云稳稳站在车顶，朝着驰向野前方接连扔出三枚手雷，炸出一大块空缺后持枪横扫。 步星阑赶到车边，车门打开，陆谨言单手持枪冲她大喊：“趴下！” 步星阑纵身一扑，直接冲入车厢，紧接着枪声响起，后头想跟着她挤进来的丧尸都被开了瓢！ 驰向野低吼：“往前走！不要停！” “你特么上车啊！”陆谨言急了。 “往前开！” 陆谨言咬着牙咒骂一句，耳麦中又传来一声：“这是命令！走！” 凌云接连扔雷，每一颗都落在丧尸群最密集处，整个广场已经被炸得坑坑洼洼。 陆谨言狠狠拍了下方向盘，踩下油门再度冲到老刘前头，两辆车都有意放慢了速度。 步星阑摘下手套，扯掉被鲜血浸透的绷带，迅速从背包里掏出干净的绷带将伤口缠紧，爬上车顶。 艾利威递给她一架轻型机枪：“受伤了吗？” 步星阑摇头，扬起染血的绷带，任它随风飘落在丧尸堆中，立刻引来无数怪物争抢。 “给我个雷。”她朝艾利威伸手，接过手雷，咬开拉环，随手一抛。 “轰！”一声响，到处都是爆裂的骨骼，断肢残躯四处飞舞。 “不用等我，你们尽快把幸存者送出去，我会自己想办法脱困！” 驰向野打完一整条弹链，一摸身上已经没有子弹了，立刻放弃机枪，重新端起突击步枪。 陆谨言握紧方向盘，脚下越踩越深，两辆大巴的速度都提了起来。 “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回来！”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连忙又问了一遍，“向野？听到了吗？回答我！” 那头依旧没有任何声响，通讯器直接断开了联系。 紧接着，一声巨响从驰向野方才所处的方位传了出来，火光冲天！ 陆谨言的心沉了下去，车速愈发快。 厂区大门已经近在眼前，防御者和大部分感染者被驰向野吸引走，正围着研发中心大楼打转，门口剩余的丧尸并不多。 凌云提枪猛扫，看准距离又丢出两颗手雷，空缺扩大了不少。 “开关在岗亭里，密码075361！”艾利威早就问过李教授，连忙交代。 “我去开门，顶一下。”凌云放下重机枪，翻身下了车就地一滚，猫着腰从绿化带穿过，冲进门卫岗亭。 里头立刻传来枪声，玻璃窗上闪烁着火光。 不多时，大门发出“咔哒”一声响，伴随着齿轮运作的动静，缓缓朝两边拉开。 凌云在窗口架枪，将试图逃出去的丧尸扼杀在门内，步星阑提枪扫射。 “冲出去！”陆谨言猛踩油门，撞飞了几头拦路的丧尸，擦着刚刚打开的两扇门，风驰电掣般钻了出去。 后头老刘跟着一脚到底，两辆大巴一前一后冲出了厂区。 刹车声响彻黑夜，陆谨言操控着大巴绕过外头军用越野，猛地停在门前空地上，刚停稳便冲下车。 凌云已经控制着大门重新合上，但是速度有些慢，无数丧尸争先恐后往外钻。 他不能丢手雷，大门结构若是被破坏了导致关不上，里头这些怪物都会跑出去！ “小凌子出来！”陆谨言抬枪猛射，几乎每一枪都能打爆一颗头颅。 步星阑和艾利威站在车尾火力压制，邵程也从越野车上下来举枪射击，不一会儿便打出了一道缺口。 “停一下！”陆谨言话音刚落，三人立即停火，下一秒，凌云从缺口中跃出。 枪声再度响起，每一头试图“越狱”的丧尸都被逼了回去。 两道门之间空隙越来越小，它们挣扎着往外伸手，嚎叫声震天动地。 那幅场景，宛如炼狱！ 终于，最后一头丧尸挤在大门之间，直接被夹断了脖子，狰狞头颅陡然滚落，腐烂的舌头颤动几下，没了声息。 特制金属门轰然合上，一切混乱都被关在了门内。 然而没人能松一口气。 陆谨言迅速做出安排，步星阑、艾利威和邵程三人随大巴车回服务区找其他人汇合，他和凌云要回去救人！ “我跟你们去。”步星阑上前，“驰向野是为了救我才被困！” “现在不是你还人情的时候！”陆谨言想都不想，立刻拒绝，“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护送幸存者，服从命令！” 步星阑冷嗤：“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兵，护送是你们的任务，不是我的！” 陆谨言正要回怼，李教授拉开车窗探出头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一旁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瘦削男子人跟着喊道：“你们那个队长肯定已经没命了！不要为了他一个人耽误我们大家的工夫，这么多条命你们担待得起吗？快开车！” 霎时间，数双眼睛齐齐朝他射去冷冽目光。 “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你们的任务不就是护送我们去安全区吗？” 男人缩着脖子坐回去，继续嘟囔：“我说的是事实啊，那么多丧尸，孤身陷在里头肯定凶多吉少……” “你就少说两句吧！”李教授低声呵斥。 陆谨言转身冲大巴道：“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别废话了！”步星阑踩住越野车头，将靴子绑带重新系紧，“里头我比你们熟，我去合适。” 陆谨言无奈皱眉：“向野要真把你弄进部队，估计够他头疼的！” “我说了，没兴趣。”一码归一码，她只是不想一次又一次欠人情，还都是救命之恩！ “星哥去，我也去！”艾利威立刻表态。 “别添乱了，你跟邵程先出发，我们救到人立马就去追你们！” 陆谨言这回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艾利威没办法，只能给他们准备了充足的武器和弹药。 虽然很诧异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掏出来的，但陆谨言和凌云都没细问，现在也不是时候。 两辆大巴相继开走，艾利威和邵程趴在窗户上用力挥手。 剩下三人两个上了越野车，凌云驾驶重型摩托，开到东墙下，三人借着前面留下的绳索上了墙，再一次进到厂区内。 骚乱将围墙附近的丧尸都吸引到了大门口，周围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按驰向野刚才方位来看，他肯定是跑研发中心里头去了。”步星阑分析，“就在行政大楼东侧，跟我走。” 第54章 神奇的特效药剂 驰向野摘下头盔，背靠空调冷凝机大口喘着粗气。 战术头盔碎了一大半，护目镜也烂了，比寸头略长的头发粘在一起，鲜血贴着头皮汩汩往下流。 安全门已经落锁，上头还别了根随手捡来的钢管，他检查了下弹药库存，完全不够冲出去。 虽然先前他们干掉了厂区内至少一半的感染者，但依然剩下不少，关键其中还有一头防御者，普通子弹根本不足以将它杀死！ 血流到了眼皮上，他抬手抹了抹，视线却愈发模糊。 安全门那头传来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丧尸群爬上四楼，开始撞门。 驰向野咳了两声，呛出一口血沫。 先前他且战且退，在极限距离内引爆手雷震退防御者，打开一条通道避入了研发中心楼顶。 但爆炸点太过接近，全身上下都是被弹片割伤的痕迹，内脏更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默默评估了下自己此时的状态，驰向野心中难免升起一丝绝望。 不过好在幸存者都已经逃出去，刚刚上楼时远远看了一眼，两辆大巴车安全驶出了厂区，实验数据和样本也都已经找到。 挺好，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想到这里，又有些释然。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从加入特战部队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全球八十二亿人，已经死了那么多，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会是特别幸运的那一个。 自从成为一名军人，他就已经有了觉悟，总有一天要为国家、为联邦献出生命，只要不是死得毫无意义就行！ 他单手捂住腹部，那里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口，不知道是被炸伤的，还是混乱中被丧尸抓伤的，总之血已经止不住，正在慢慢带走他的热度和生命。 好可惜啊，通讯器不知道掉哪儿去了，不然还能留下点遗言什么的，今后说不定会有人发现。 驰向野自嘲一笑，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仰头望去，天空是沉黑色的，隐隐透着些蓝紫幽光，黎明还很遥远。 耳畔似乎传来枪声，遥远的，空渺的，失血让他开始精神恍惚，不知是不是幻听。 直到—— “驰向野！你在不在里面？”步星阑端着轻型机枪，一路杀到了四楼天台安全门下方。 底下的门坏了，锁不上，陆谨言和凌云守着，她一个人解决了整个楼道里零零散散十几头丧尸和围在天台门口这一群。 多亏艾利威，他们弹药充足，机枪对付密集的丧尸群实在太好用了，要不是怕把楼炸塌，她真想直接扔颗手雷过去！ “怎么样？有没有？”陆谨言焦急询问，手头上的工作也没停下来。 声音从楼下和耳麦内同时传来，步星阑一脚踢开粘在金属门上的丧尸。 “没人回答！”她推了推，没推开，“好像锁上了，不知道是不是他锁的！” 说完用力拍门：“驰向野！在里头就吱一声！” 问了两遍还是没人应，步星阑开始踹门。 她的力气可比丧尸大多了，整个门框连同楼道都震动起来，楼下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小子，你拆楼吗？”陆谨言吼了一嗓子，枪声不断。 步星阑才不管，继续踹，门锁已经脱落大半，只是里头被钢管别着，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打开。 驰向野自然也听到了，但他伤得太重，应地有气无力，外头太吵加上步星阑一心拆门，根本没听着。 他积攒起身体里残余的所有力气，扶着墙角站起身，好不容易挪到门口，伸手将钢管拔了出来。 结果步星阑刚刚好一脚踹过来，安全门朝里轰然弹开，驰向野下意识拿钢管挡了一下。 但力道太大，整个人直接被撞飞，重重摔在地上。 伤上加伤。 “你……”他颤颤巍巍抬起头看了一眼，头一歪，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驰向野！”步星阑冲过去，看他这副样子也不敢擅自动他，连忙联系陆谨言，“找到了，情况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 “全身多处开放性伤口，腹部非穿透性损伤，大概率伴有脏器受损。”步星阑边检查边描述。 “瞳孔微散大，光反射减弱，角膜反射减弱，呼吸节律紊乱，心跳速率加快，怀疑是失血过多引起的窦性心动过速！” “好专业啊小步！”陆谨言感叹，“你不是学生物的吗？” “严格来说，我们都是生物。”步星阑皱眉，“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驰向野快死了！” 她取出绷带，解开他的作战服，先将最大那处伤口层层裹住。 然而血却止不住，渐渐浸透纱布。 “我没有药，血止不住，这样不行！”步星阑将自己的背包塞到驰向野脑袋底下，又将他的背包拖出来垫在脚腕下面。 “你们怎么样？得马上带他出去找医生！” 楼下枪声不断，凌云依旧默然。 陆谨言咬牙切齿：“有点麻烦，你再坚持一下！” 步星阑将纱布叠成厚厚一团摁住伤口，现在不是她能不能坚持，是驰向野坚持不了啊！ “啊，我想起来了！”陆谨言突然道，“他衣服胸口内侧袋子里有药！” “有药你不早说！”步星阑立刻翻找，果然找出来一只盒子，但看起来不像是药，上头还带着电子密码锁。 “一时没想起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需要密码！” 一盒药还得用密码锁起来，这么神秘？是什么了不得的特效药吗？步星阑疑惑。 “向野生日，1029。” 步星阑依言输入密码，盒子弹开，里头只有一支药剂，透明管里头似乎分成了三个格子，装满橙红色液体，微微泛着炽热的光泽。 “从脖子两侧的颈外静脉注射。”陆谨言又叮嘱一句。 步星阑二话不说，立刻照办，药剂管贴上驰向野的脖子后自动检测到最佳位置，将药水推了进去。 “然后呢？没有外用药吗？”步星阑拿开注射器，“他肚子上老大一道口子！” “等着！”陆谨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 等着？等什么？步星阑不理解。 十秒钟后，她的双眼开始瞪大。 首先是驰向野脸上细小的伤口，一个个开始迅速恢复，眨眼间消失不见。 而后他头上那道始终在往外渗血的口子逐渐收拢，直至完全消弭。 再看其他部位的损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步星阑挪开手上的纱布，解开刚刚包扎好的绷带。 肚子上这道口子比较大，要恢复起来并不容易，但仍然能够看出，伤口周围的组织正因为血管扩张而充血，微微发红且鼓胀着，而后往中间收拢。 原本应该是缓慢而又漫长的过程，如今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进行着！ 没等她惊叹完，驰向野身上最大的伤口已经收成了一道细缝，很快就会彻底愈合。 步星阑伸出手轻轻碰触那道正在弥合的裂缝，内心无比震撼。 突然间，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腕子。 抬起头，一双泛红的黑眸正牢牢盯着她。 “别碰。”嘶哑低沉的嗓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透着一丝危险。 第55章 狂猛的超能战士 “你醒了？！”步星阑惊奇。 刚刚看起来快要与世长辞的人此刻竟然已经睁开眼，还自己坐了起来，看来那管药应该是军方研制的高级货，效果显着！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依旧握着的针管，里头还有一丝浅红残余，思索一瞬后，转手塞进裤子侧袋中。 驰向野凑近了些，仍然没有松手。 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气，步星阑想都没想，抬手贴住他的脖子。 “好烫，你发烧了！伤口感染了吗？不对，伤口已经愈合了……是不是里头感染了？” 驰向野又抓住她另一只手，低吼一声：“说了，别碰！” 步星阑一愣，突然有些恼火，立刻甩开他站起身回怼：“不碰就不碰！我稀罕？” 说完捞起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身旁突然刮过一阵风！ 定睛一看，驰向野已经进了楼道，手上拎着背包和配枪，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窜往楼下。 紧接着，陆谨言的惊呼声传了过来：“我靠！小步你给他注射了啥？” 步星阑脚步一顿，按着通讯器回答：“就你说的那个药剂。” “怎么会……不对！你打进去多少？” 步星阑更纳闷了：“它自动注射的啊，一整管都打进去了。” “一整管？怎么可能？那玩意儿会分三次注射，怎么会一次性全……要命了！向野！” 步星阑飞速奔下楼，外头黑压压一片影子晃动着，陆谨言和凌云都停止了射击，怕误伤。 因为驰向野只身一人跑了出去，连枪都没拿，“咔嚓”一声，徒手掰断了一头丧尸的脖子，然后扑向另一头！ 从步星阑看到这一场景，到她跨下最后一阶楼梯，抵达安全通道门口，驰向野起码干掉了十头丧尸。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就将一具本就破碎的躯体扯成了碎片！ 步星阑倒吸一口凉气，揪着陆谨言的衣服吼道：“那是什么鬼东西？他怎么会这样？” “GED—K3，基因强化药剂，从来没有人一次性摄取三倍的量！”陆谨言怀中抱着驰向野的背包，满目惊疑，“怎么办？向野会不会变异啊？” 驰向野会不会变异没人知道，但他此刻确实强得不像个人类！ 他宛如一台大功率收割机，眼前丧尸群就像一茬接一茬的麦秆，一片片倒伏在他所经之路上，不过顷刻间就已经清理出大片空地！ 强，实在是太强了！ 步星阑瞠目结舌，她不理解，军方既然研究出了这么逆天的玩意儿，那还怕啥？ 徒手撕丧尸唉！整个人都成了一件锐不可当的武器！有了这东西，岂不是人人都能变得跟超能战士一样？ 可转念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真是这样，那军方为什么不大力推广，恐怕这药物局限性很大，可能还有很强的副作用！ “向野！”陆谨言追了出去，一边呼喊一边开枪解决身旁不时窜出来的丧尸。 凌云朝远处接连扔出几颗手雷，炸出了大片空缺。 步星阑提枪跟上，没走几步，便听到了地面震动的声响。 又来了！是防御者！ 她跟着跑出去，果然看到那个大家伙从大楼另一边转了过来，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借着四周爆炸残留的火光可以看到，它身上的外骨骼断了几根，肚子上多了个窟窿，左边大腿内侧缺失了一整块，露出森白腿骨。 想起先前听到的爆炸声，看来应该是驰向野的杰作，他身上那么多外伤估计也跟这个有关。 步星阑冲上前，远远朝它扔了颗手雷。 对方身手敏捷，立刻躲开了。 驰向野还在跟感染者肉搏，像是失去理智一般，看着比丧尸还要疯癫！ 步星阑惊愕地发现，那些怪物的利爪根本伤不到他，碰撞间就像是挠到了一块铁板，发出难以忽视的刺耳声响！ 这个GED—K3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向野！回来！” 陆谨言追在后头狂喊，眼看着驰向野就要和防御者正面撞上了！ 步星阑追上凌云急声道：“雷盘给我！” 凌云卸下背包，抱出了一颗铁饼样的炸弹：“五秒延迟爆破！” “知道！” 步星阑取下雷盘两侧的保护套，夹起来就朝驰向野跑过去，转眼就超过了陆谨言。 “驰向野！你给我停下！”她吼了一嗓子，没想到对方真的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了。 “让你停下没让你等死！”步星阑单手持枪，打爆了一头趁机扑上来的丧尸。 驰向野回头怔怔看着她，呼哧直喘，眼眶似乎更红了。 步星阑冲上去，指着距离他们不到百米的防御者，道：“去，把它引到那边两栋楼之间！” 驰向野低吼一声窜了出去！ 陆谨言崩溃：“你怎么还让他去？他现在不可控啊！” “不可控但强啊！不让他去难道让你去？”步星阑反问完立刻跟着跑动起来。 防御者不像普通丧尸，它是有视力的，看到将自己炸伤的罪魁祸首出现，立刻嚎叫着冲了过来。 驰向野虚晃一招，转头朝着研发中心旁边的小巷里钻去。 那里建了两栋裙楼，中间仅有一条三米宽通道，是去往员工食堂的捷径。 步星阑六年前在这里待的那大半年，几乎每天都要走五六趟，无比熟悉。 防御者刚一跟进去，她便举枪对着它头顶扫射。 那里有一架金属梯子，平时是用来爬上裙楼平顶检查屋顶设备的。 梯子已经老化，一梭子弹下去立刻脱轨掉了下来，正好砸在防御者头上，卡住了它的外骨骼。 防御者怒了，转身想退出来，梯子又牢牢卡进了两栋楼的墙壁之间，暂时动弹不得，它只能玩命嘶吼挣扎，试图逃脱。 步星阑知道这么个金属梯子困不住它多久，立刻喊道：“驰向野！出来！” 高大的身影闻言立刻从防御者腋下钻了出去，往巷口狂奔。 步星阑摁下雷盘上的触发按钮，中央显示屏上出现倒计时数字。 只有五秒！ 眼角余光已经扫到驰向野的身影，她看准时机，用扔铁饼的姿势将雷盘丢了出去！ 雷盘呼啸而去，锋利的边缘切断了一头疯狂扑来的丧尸脖颈，“咔嚓”一声划过金属梯，擦出一片绚丽火花，牢牢卡在了防御者头部外骨骼之间。 “嘀、嘀！”红光闪烁。 最后两下倒计时完毕，驰向野已经奔到面前，纵身一扑！ “轰”一声巨响，他猛地抱住步星阑就地一滚，护在身下。 剧烈的爆炸声中，一道炽热的火焰冲破空气，强大的气流将周围的一切吹散。 地面颤抖，窗户破碎，周围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刹那间，步星阑的耳朵被尖锐耳鸣声充斥，仿佛千万个鼓点在耳畔齐声震响，无法分辨出任何其他声音。 冲击波几乎掀翻了附近所有人，包括赶来的陆谨言和凌云，还有包围过来的感染者。 驰向野首当其冲，无数弹片嵌入后背，但因为身体还处在强化效果期内，没有没入身体。 他用自己的身躯将怀中人遮了个严严实实，没让她受到分毫损伤！ 第56章 队长被扒了裤子 步星阑晃了晃脑袋，等耳鸣减轻些后，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起来，很重！” 驰向野撑着地面起身，顺便将她拉了起来。 火光四溢的爆炸现场散乱着无数残骸断肢，离得近的丧尸已经全部被炸成了碎片。 两栋裙楼完全垮塌，将中间小巷掩埋，那头大家伙就算没被炸死，也被砸死了！ 最大危机解除，步星阑总算松了口气。 陆谨言跑过来，一把摁住驰向野，见他似乎冷静了些才放下心。 驰向野接过自己的配枪，从他那里掏来几个弹夹，转身朝着残留的感染物大步迈了过去，那架势，很明显就是想一个人单挑一群！ “走！”陆谨言追上去。 四人凭借着充足的弹药和过硬的技术，最主要是有杀神般的某人负责开路，一路杀到墙根下。 之后驰向野没有再说过一个字，整个人就如同一台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不知疼痛，也不知疲倦，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干掉它们。 大伙儿相继攀上墙头，凌云又丢出几颗手雷，爆破声中，密密麻麻的感染者被炸上高空，到处都是横飞的尸体！ 陆谨言举起狙击枪，寻找角度。 “砰”一声响，子弹穿过丧尸群，射入岗亭，将里头的大门开关击得粉碎！ 从今往后，这两扇门再也不会有开启之日。 下了围墙，陆谨言立刻跑到越野车后头，检查先前让邵程回收的设备。 “欸？怎么只有七个？”检测仪上附带小型飞行装置，下达指令后会自动脱离底座，飞回特定位置。 “别管了，一个而已，回头让老谢补给你。”凌云跨上摩托车，回头催促，“快走！” “这东西很难做的！”陆谨言不甘心，又摁了摁黑匣子中的绿色按钮。 “早没电了，回不来了！”凌云扫了眼驰向野，突然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劲。 下一秒，高大挺拔的男人直直倒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步星阑连忙伸手去扶，差点被巨大的冲击力一起带倒。 最后一只监测仪仍然矗立在北部墙头，直直朝向厂区中央，红色指示灯闪烁两下，灭了。 天色依旧晦暗，残余的丧尸失去了目标，又开始漫无目的，四处游荡。 漆黑一片的监视器上闪过一抹不同于别处的诡异绿光，转瞬即逝。 陆谨言急着去扶驰向野，并没有发现…… 夜间公路上，重型摩托车在前头飞驰，军用越野紧随其后。 后排座椅已经放平，驰向野趴在上头，半身裸露，呼吸急促。 陆谨言开车前给他注射了一支名为“稀释剂”的药物，之后他就有些昏昏欲睡。 此刻伤痕累累的后背展现在步星阑眼前，她正手拿镊子，小心翼翼取出嵌进肉体的碎片。 车身突然剧烈颠簸，她低声呵斥：“能不能稳点？” 陆谨言撇嘴：“路况就这样咯，你多担待下。” “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不怕我失手扎死你们队长的话。” “开玩笑，一把镊子而已……”他抬起双眼，从后视镜里看到步星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把手术刀，立刻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乖乖赔笑。 “小步同学拿刀做什么？”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步星阑有些反感，没好气道：“有块扎得太深，还带倒勾，得把伤口扩大些，所以。” 她瞥了眼后视镜，语带警告：“稳着点开，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绝对没问题！”陆谨言点头如捣蒜。 一时间车内又陷入寂静，除了轮胎碾过地面的震动，就是引擎发出的响声，间或“铛”一下，是弹片落入铁盘的声音。 “你好像并不担心他。”许久之后，步星阑再度开口。 陆谨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如实回答：“刚刚看他还蛮听你话的。” 见步星阑一脸不明所以，陆谨言继续解释：“注射K3之后只要没有失去人性和理智，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儿不禁感叹：“不愧是我野爹，三倍剂量都能保持清醒，这拿回去起码能吹三年！不，五年！” “为什么叫他野爹？他看起来好像也没比你大多少。”步星阑一边清理伤口一边问。 “实际上他还小我两岁。”陆谨言咧嘴一笑，“我们是表兄弟，他老妈是我亲姑！” 步星阑有些意外，这两人看长相没有一丝一毫相似，性格也完全不一样，没想到竟然是表兄弟。 “我们出发前打赌这次会被派到哪个区，谁输了就叫对方爹，叫一个月。” “你俩真是有够无聊的。” “世界都已经这样了，再不找点乐子岂不是要抑郁？”陆谨言轻笑，“小步啊，你年纪轻轻为什么总是一本正经，像个小古板似的？” 步星阑懒得搭理他，驰向野背上的伤口在取出异物之后就开始缓慢愈合，看来药效还在。 她又将他的外裤扒了下来，准备夹出他腿上的几处弹片。 驰向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挣扎了下想保住自己的裤子，但没成功。 步星阑的力气不是如今强弩之末的他可以抗衡的！ “哇哦，队长大人第一次被人扒裤子！好可惜，这里没有什么设备可以记录下！”陆谨言吹了声口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步星阑瞪了他一眼，忍着想给他一飞刀的冲动，继续操作。 弹片基本集中在上半身，下半身只有四五处，处理完腿上的伤口之后，步星阑的目光落到了弧度隆起的臀尖部位。 虽然那里只有一块地方受了伤，但位置比较尴尬。 步星阑纠结片刻，在脱下和撕碎之间选择了后者。 “嘶啦”一声，染血的伤口暴露出来，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人屁股比脸白多了，果然不见阳光的地方保养得就是好啊！ “你撕它干啥？”陆谨言一听这动静，回头瞟了一眼又开始咋呼，“脱掉不就好了吗？干嘛撕开啊？好好一条内裤！” “本来就是破的。”步星阑冷声道。 “本来只破了一条小口子啊，你这么一撕，我野爹穿着不就得露腚了？”陆谨言痛心疾首。 “咱们一共只发了三条内裤，穿烂了想要新的就得花钱买！” “你们部队这么抠？才三条？”步星阑嗤笑一声，“一条内裤能花几个钱？堂堂上尉军官，买不起一条内裤？” “你不懂，这世道制造业本来就很吃紧，况且咱们衣服材质都是特殊的，造价高，买不起啊！”陆谨言边说边摇头，看起来十分感慨。 步星阑好奇：“部队待遇很差吗？不给开工资？” “给啊，但这不得攒下来买别的吗？” “买什么？” “买房娶媳妇啊！” 这答案让步星阑十分意外，愣了半天才道：“二零二九年了，你怎么还有这种想法？” “我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好不好？”陆谨言一本正经。 “部队不给提供住宿吗？我听驰向野说，到了新域，联邦会给幸存者统一安排住宅。” “对，安排。”陆谨言点头，“但那是集体宿舍，最多只能住三个月，像咱们部队一般八人一间，普通人最开始基本都是五十人一间的大通铺。” 步星阑瞪大双眼：“夺少？” 五十个人住一起那还叫住宅吗？那比集体宿舍还不如吧！ 她倒不是不能吃苦，别的都好说，但一想到要跟四五十个陌生人挤在一起，她就浑身不自在！ 第57章 队长的男模身材 “最开始都是这样啦，新域在太平洋中间，陆地空间有限，只能挤挤。”陆谨言解释。 “当然，对联邦有贡献的个人，住房和生活条件都会相应改善。” “贡献？比如？” “比如最简单的种植养殖，基础建设之类，联邦刚成立两年半，很多行业都在复苏，薪资待遇也还可以，只要有手有脚就能养活自己。” 这一点步星阑理解，联邦花这么大力气接他们过去肯定不是当大爷供起来，能提供一个避风港让他们自食其力就不错了。 “挣到钱就能享有更多物资，包括房子车子之类，跟咱们原来也差不多，早知道这世界会变成这样，我从幼儿园就开始攒钱了，不对，攒黄金！” 陆谨言感慨完又问：“听说你认识陈牧舟教授？” 步星阑瞟了他一眼，没搭话。 “像他们那样的专项人才，回去就能在香洲岛分到一栋独立别墅，所以说还是脑力劳动者吃香啊！”他自顾自往下说。 “不过比起其他工种，进部队挣得可不少，虽然危险点，但待遇好啊！你……” “没兴趣。”步星阑打断，凭她的能力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应该不难，完全没必要冒险拼命。 陆谨言有点失望，又抬头瞄了瞄后视镜，撇嘴道：“我野爹屁股蛋子还露着呢，赶紧的吧！” 驰向野咬牙咕哝：“陆谨言，你真的很吵！” 车身还是有些颠簸，步星阑一手执刀，一手摁住他的腰。 温热触感透过医用手套传过来，驰向野明显抖了下，她微微一怔，耳廓热起来。 陆谨言浪笑：“咱驰队长可是出了名的男模身材，特战部队队草！怎么样？是不是肥瘦均匀，手感超好？” 步星阑一记眼刀甩过去：“你不说话真的没人把你当哑巴！” “哎呀，小步同学这是害羞了？” “别叫小步同学！” “为什么？队长能叫我不能叫？” “他也不能！” “我明明听到他叫了，你没拒绝！” “陆谨言，给老子闭嘴！” “……” 十分钟后，他们追上了大巴。 艾利威换到越野车上，二话没说先抱住了步星阑，带着哭腔喊道：“星哥！还好你没事，担心死我了！” 陆谨言扫了一眼，似笑非笑。 驰向野侧头看着两人，绷着唇没出声。 步星阑一时没注意被抱了个满怀，立刻全身僵硬，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扔了个袋子过去。 “来的正好，给他把衣服换了。”说完爬到副驾坐好。 “哦。”艾利威取出备用作战服，“驰队长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驰向野幽幽回答，他只是全身脱力，暂时只能“任人宰割”而已。 骤然出声把艾利威吓一跳：“你醒着呢？”看他趴着没动弹，还以为晕过去了。 看了眼他此时的状态，又纳闷嘀咕：“这衣服上好多血，怎么没伤口？” 嘻嘻索索声传来，不一会儿他又赞叹：“驰队长，你这身材真好啊！怎么练的？这肩膀真宽，这背真结实，这腰好窄啊，这腿这么长吗？这肌肉……” “闭嘴！”步星阑呵斥，“让你给他换衣服，没让你现场直播！” “我就是羡慕驰队长的身材嘛！”艾利威捏了捏自己不太明显的肱二头肌，“怎么我就练不出来这样的？” 陆谨言瞟了他一眼，挑逗道：“小艾，你是Gay吗？” 艾利威差点一口唾沫呛死自己，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直男纯爷们儿！喜欢女的！” 陆谨言来了兴趣：“喜欢什么样的女的？” “什么样的……”艾利威挠头，“就个头娇小，温柔可爱，会跟我撒娇的吧！” “哟，你这要求放在这世道，可不低啊！” 艾利威脸红：“是、是吗？其实也没有啦，我不挑的，实在不行……是个女的就好！” 陆谨言乐了：“这也降得太快了，不过咱们军区妹子不少，单身的也挺多，要不要考虑下加入联邦部队？” “啊，这样吗？”艾利威偷偷瞟了眼副驾，连忙从背包中掏出食物和水递过去，“星哥，吃点东西。” 步星阑接过，先喝了口水，道：“你是联邦部队代言人吗？还是拉人成功给你介绍费？这么见缝插针劝人参军？” 陆谨言大大方方道：“看到优秀的年轻人难免心痒，咱部队一向缺人，求贤若渴啊小步同学！”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消耗巨大，步星阑开始埋头吃东西补充体力，不再搭理。 驰向野似乎睡着了，也没再出声。 晦暗公路上，重型摩托风驰电掣，后头跟着军用越野和两辆大巴，一路往服务区驶去。 车灯照亮路面，寂静缓缓蔓延…… 此时的服务区内，大多数人已经入睡，只有负责巡夜的几个还在坚守着岗位。 大部分人集中在服务大厅中，有随身携带睡袋的，也有简单裹张毯子的，更多人身上唯一的御寒物件就是衣服，只能抱团取暖。 二十几个孩子睡在大厅南角，于敏一个个给他们盖好小毯子，又去看了看几位老人。 “王奶奶，您怎么还不睡啊？”她蹲下问。 老人手里抱着个裂了缝的相框，里头是一张全家福。 “小于啊，我想我孙子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于敏怔了怔，坐下挨着老人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哄。 “咱们不是要搬家了吗？这次要去的地方离您儿子媳妇的公司还要近些，到时候您就能看到他们啦！” “真的？我能看到我孙子了？” “可以的奶奶，一定会再见的……” 大厅另一头，戴正良掀开毯子咒骂一声，爬起来往墙角走，边走边解裤子。 熟睡中的蔓蔓被惊醒，低低哭了两声，姜悦连忙拍了拍，抬头问：“老公你干嘛？别在这儿啊！” “你管老子在哪儿？”戴正良骂了一句，正要继续。 姜悦赶紧起身轻轻推了他一把：“大伙儿在这儿睡觉呢，还有这么多孩子，你要方便出门走两步就行啊！” “你特么少管！老子爱在哪尿就在哪尿！” 戴正良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吵闹声惊动了旁边几个人。 “姓戴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要撒要拉滚出去！” “牲口都知道不在窝边尿吧！” 一群人骂骂咧咧，戴正良怕惹众怒，只能提着裤子出了大厅。 “都这时候了，还特么讲究！”他骂骂咧咧走到转角，对着一人多高的草丛解放自我。 不远处，海荣正在巡逻。 见他独自一人跑出来，好心提醒一句，结果反被不干不净骂了回来，气得扭头就走，不然真不能保证手里的枪子儿不朝着对方脑门招呼过去！ “有枪了不起吗？老子用不着你管！”戴正良提起裤子正要转身，耳畔忽然捕捉到一阵悉索声。 他心中狐疑，往里走了几步拨开杂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正背对他，蹲在草丛里。 她身着白色长裙，披散着一头黑发，埋头不知在干嘛。 “咔吱咔吱”声传来，像是在咬什么东西。 戴正良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凑近些问道：“小姑娘，偷吃什么呢？让哥瞅瞅？” 对方骤然停下了，他又走上前两步，伸手想去摸女人的肩膀。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大晚上的多危险啊，哥送你回去吧！” 女人又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头。 戴正良原本还在兴奋，待看到对方半张脸时，他猛地瞪大双眼，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头皮“嗡”一下，麻了！ 女人的脸已经腐烂大半，眼珠子突兀地垂在眼眶下，只剩一张嘴还是完整的。 此时那张裂开的嘴巴里正咬着半只残破的手掌！ “啊——！” 第58章 服务区黑夜遇袭 陆谨言正逗着艾利威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耳中突然传来焦急呼唤。 “队长！服务区遭遇感染物突袭！情况紧急，收到请回答！” “洛涵？”陆谨言立马收起嬉皮笑脸，“怎么回事？” “言哥你们回来了吗？我们被丧尸袭击了！” 步星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毫无预警浮现在脑海中。 “数量种类！”陆谨言立马询问。 “具体数量不清楚，到处都是，初步估计不会少于五百头！基本上是跳跃者和攀爬者，还有少部分普通感染者！” 洛涵的声音听起来焦急万分，枪声不断传来，夹杂着哭喊尖叫，可以想象出服务区此时是怎样一幅场景！ 陆谨言立刻就想明白了，难怪誉腾内部除了普通感染者和那头大家伙外，一头C级D级都没见着呢，敢情能出来的早就已经跑出来了！ “坚持一下，保护好自己！十分钟后到达！”话音落下，他将油门踩到底，冲着身边几人喊道，“抓紧了！” 前头凌云早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很快没了影。 步星阑绑好安全带，抓住车顶扶手，按住通讯器：“邵程，不要紧张，我们先行一步，稳着点儿开。” 他们几个的耳麦是互通的，邵程自然也听到了。 “星哥！拜托你了！”他嗓音发颤，刚刚听到服务区被袭击时差点疯掉！ 越野车剧烈颠簸了下，后头艾利威被震飞起来，脑袋“咚”一声撞上车顶。 另一边驰向野打了个滚，眼看着就要撞到车厢。 “驰队长！”艾利威下意识想去拉一把。 驰向野突然伸出手顶在胸前，双眼蓦地睁开，还有些红。 陆谨言瞟了眼后视镜，道：“没空睡了，洛涵他们遇到点麻烦，我们九分钟后到达服务区，坐稳了！” 越野车如箭般呼啸着飚了出去！ 此时的服务区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呼喊声。 老弱妇孺们蜷缩在大厅内，有战斗能力的男人都站到了外头，手里拿着他们能找到的所有可以充当武器的家伙什，提防着随时可能从旁边窜出来的丧尸。 何铮几个手里有枪的站在最前排，守着台阶。 大咪在海荣身旁焦躁地踱着步子，黝黑皮毛有些凌乱，肚子和后腿上有几处明显伤痕。 大厅前的空地上一片狼藉，尸体躺了一地，周围仍有不少丧尸环伺。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数量越来越多！ 洛涵举枪爆掉了一头蹦上来的跳跃者，护目镜上沾满粘稠血液，不知道是人类的还是丧尸的。 她端着枪喊道：“人都找齐了吗？” 邓子扬回答：“留在车里的都没活下来，其他的应该已经全部进去了！” 高弘语气凝重：“我们子弹不多了！” “再坚持一下，队长他们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服务区大门外传来枪响，照明弹冲上高空。 炽烈白光中，重型机车冲破夜雾，将挡在门口的几头丧尸撞飞出去！ 后头紧跟着四道身影，踏着枪声冲了进来！ “队长！”洛涵激动极了。 机枪轰鸣，驰向野手上拎着加特林，身上缠满弹条，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战场，所到之处游荡的丧尸全被打成了肉泥！ 陆谨言几人各自散开，配合着驰向野碾压过去，凌云翻身下车，丢出的手雷将聚集在远处的丧尸群炸了个粉碎。 有了充足的火力支援，情势很快逆转。 十五分钟后，所有丧尸全部都被消灭，数百具尸体躺了一地！ 大咪奔上来蹭着主人的腿，急促低吼着。 步星阑蹲下查看，双眸中满是心疼，虽然丧尸病毒暂时没有感染动物的倾向，但该疼还是会疼。 检查完伤口，她摸着黑豹的脑袋道：“还好不深，没有伤到内脏，等下给你消个毒。” 大咪看起来很着急，叼住她的裤腿就往后退。 “怎么了？去哪？”步星阑看出了它的目的，连忙站起身跟着它往服务大厅跑。 里头一片混乱，不少受了伤的人正在哀嚎。 大咪直接奔到角落，回头急吼了两声，姜悦手里抱着个孩子，满脸泪痕。 蔓蔓被于敏搂着，小手抱紧羊仔玩偶，脸蛋上都是迷惘和惊恐。 步星阑猛地站住，是邵秋。 大咪又催促了一声，跑到邵秋身旁，拱了拱她的手臂。 姜悦抬起头，呆滞一瞬，带着哭腔道：“小步……小秋恐怕不行了，邵程呢？邵程回来了吗？” 步星阑冲过去放下枪，半跪在邵秋身边，翻开她的眼皮查看，又摸了摸她的体温和脉搏，而后按着通讯器急喊：“驰向野！你快来！” 邵秋的情况很不好，脖子和肩膀上有两处明显的咬痕，手臂上还有不少抓伤，血肉模糊。 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散大了，体温升高，脉搏急促，是感染前兆！ 原本正在清理尸体、检查有无漏网之鱼的驰向野听到召唤，立马转身跑进了服务大厅，结果看到是就是这样一幕。 他根本没想到，离开时还活蹦乱跳的可爱小女孩此时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驰向野！”步星阑回头盯着他，声音嘶哑，眼眶发红，“疫苗！你还有疫苗吗？快救她！” “没了，只有那一支。”驰向野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 “况且V3是实验期产品，并不适合所有人，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未满十五周岁注射无异于自杀。” 步星阑怔住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驰向野蹲在她身旁，手上用力：“她如果不能自己撑过去，就……”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撑不过去，孩子被咬，感染几率几乎等于百分之百！ “没有办法了吗？她才九岁啊！不能救救她吗？”步星阑嗓音颤抖，捏紧的掌心咯咯作响。 驰向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他得立刻去确定受伤的人员中还有没有存在感染风险的，及时预防，尽早处理，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姜悦咬着牙，低声哭泣起来，于敏抱着蔓蔓，默默落泪。 乐琪走过来挽住步星阑的手：“小秋是为了救大咪才会被咬的……” 步星阑震惊：“救……大咪？” 几人抽泣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大伙儿都在服务大厅睡觉，大咪跟着海荣在外头巡逻。 跳跃者突然从上面的通风窗里钻了进来，大咪第一个发现情况，跑进来护着孩子们，结果却被三头跳跃着围攻，还受了伤。 邵秋本来是要跟着跑的，不知为何又突然折了回去，抱起墙角一只废弃的花盆砸中了其中一头跳跃者，给大咪解了围，却激怒了对方。 虽然大咪弄死了三头跳跃者，但邵秋也被丧尸咬伤了。 步星阑知道她为何要折回去，悔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第59章 答应她的做到了 邵秋缓缓睁开眼，哑着嗓子问：“我哥呢……回来了吗？” 姜悦含着泪勉强安慰：“马上了小秋，你哥马上就回来了！再等等，这就来了！” 步星阑深吸一口气，按住通讯器：“邵程，到哪了？” “快了快了，还有五公里！”邵程的回音立马传来，“你们没事吧？小秋怎么样？” “解决了，小秋……在等你，开快点。”步星阑微微一顿，又加了一句，“注意安全。” “好好，我马上到啊，让小秋别怕！” 步星阑切断通话，抓住邵秋的手：“小秋，你哥快到门口了，坚持一下！” 邵秋眨了眨眼，转过头看了步星阑一眼，虚弱一笑：“星阑哥哥……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步星阑鼻子一酸，差点落泪：“我知道，你很棒！你保护了大咪，把它照顾得很好，你是最勇敢的小姑娘！” “好痛啊……”邵秋皱起眉，“我是不是快死了？” 步星阑用力摇头：“不会的小秋，我们马上就能去安全区了，去了那儿就有医生、有药，你会没事的！” 姜悦捂着嘴，扼住即将涌出口的哽咽，于敏也不忍再看。 一旁的女人和孩子们聚集在一起，亲眼目睹一个鲜活的生命逐渐消逝，每个人心头都是沉重的。 “星阑哥哥，我好困……”邵秋缓缓合上双眼，只剩下一道细缝，里头光芒渐渐暗淡，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别睡，别睡啊小秋！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邵程给你带了好多好吃好玩的！”步星阑不得不再次摁住通讯器，“快点啊邵程！” 这一声嘶吼，让刚刚将大巴停稳的邵程狠狠一震，心底涌起巨大不安。 他连火都没熄，下车时还踉跄了下。 海荣早就等在服务大厅前，连忙赶上去扶了一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邵程的心一下就慌了，跌跌撞撞冲进了大厅，转眼就看到了被大伙儿包围的小小身影。 他冲过去，整条腿都是软的，短短十几米距离摔倒了两次才跑到邵秋跟前。 “小秋！” 姜悦含着泪将小姑娘交到他怀里，背过脸抱起蔓蔓，双肩不住抖动，于敏抬手跟她搂在一起。 邵程喊了一声就说不出话了，满脸都是震惊、恐惧、不敢置信。 步星阑握紧邵秋的手，稳住嗓音：“小秋，哥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小姑娘的眼皮翕动了下，又稍稍睁开些许，似乎多了一缕光芒。 “哥……” “哥在呢！哥在这儿！小秋不怕啊，哥哥回来了！”邵程紧紧抱住她，仿佛一撒手就会消失不见。 “哥。”邵秋又喊了一声，“我疼……” 邵程心痛得无以复加，眼眶红得像染了血：“哥给你揉揉就不疼了，乖。” “哥，我想爸妈了……” “嗯，咱们总有一天会找到他们的！” “我知道，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邵程死死咬着牙，心口像是一万把刀子在割！ “辛苦你了，哥……”邵秋将怀中小眠羊递到他面前，“以后我不在了，让它陪你吧……” “小秋，别这样，哥只有你了！别离开哥哥好不好？求你……”邵程拼命摇着头，再也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我看到爸妈了……哥……” …… 服务大厅外，一具具尸体被码放在空地上，一边是人类，另一边是丧尸。 天际线上缓缓出现一抹淡金，那是日出前兆，天快亮了。 凌云和高弘几人正手握消防斧，一个个检查丧尸躯体，看到头颅完整的就毫不犹豫砍断脖颈，确保它们死透彻。 丧尸占绝大多数，大约四五百头，堆满广场一侧，幸存者折损八人，另有三人受伤，已经被隔离起来。 陆谨言抽出根烟叼着，又递了根给驰向野：“烧了吧，都是被咬死的，再晚点就该尸变了，趁他们还是人类的时候火化，还能走得干净点。” “你看着办。”驰向野没接，目光始终冲着广场边。 步星阑坐在路牙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神情呆滞，大咪卧在脚边，默默舔舐伤口。 艾利威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取出消毒液和绷带：“我给你处理一下，别咬我。” 大咪瞄了他一眼，仰头躺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艾利威席地而坐，开始处理伤口。 他动作细致，不紧不慢，消毒、上药、包扎，做完这些，步星阑依旧没有动，也不说话。 广场上燃起八个火堆，她抬起双眼，默默看着大伙儿把死者抬进大火中。 这一幕她曾看到过，是邵秋将巧克力塞给她时出现的幻觉！ 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已经得到过警示，可为什么会突然看到这些？是巧合吗？ 她又想到在誉腾地下储藏室，凌云碰触她时出现的场景，她看到了驰向野的遭遇，但最后结果却被改变了。 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些究竟是什么，但事件走向似乎并不是一定的。 或许，如果她不离开这个服务区，邵秋就不会死，又或者，她不跟去创业园区，驰向野就会死！ 她真有这么关键吗？她的举措真的可以改变事件结果？ 心里很乱，这些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念头充斥脑海，疫苗副作用仍旧还在，头颅开始隐隐作痛。 火光闪烁跳跃，她似乎听到了死者绝望的呼喊…… “怎么了星哥？”艾利威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下。 步星阑收回目光，怔怔回望，突然觉得十分迷惘：“我们……真能活下去吗？” 这份难得一见的脆弱触动了艾利威，他转身坐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笃定又慎重：“我们一定会到达安全区的！” 他像是在安慰，又像在鼓励：“别怕，大伙儿都在呢！” 步星阑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也没有推开。 她抱着腿弓着背，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喃：“我不该让那孩子照顾大咪的……” 艾利威轻轻拍了两下，眼眶发酸：“星哥，这不是你的错。” 步星阑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远处，驰向野默默凝视这一幕，眉头拧成个“川”字，眼神中透着冷戾。 陆谨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奇问：“看啥呢？这是啥表情啊？谁惹你了？” 驰向野猛地回头，那一瞬间泄露的暴戾吓了陆谨言一跳。 “药物副作用还没过吗？稀释剂应该起效了啊，你现在什么感觉？” “想拧断他的胳膊。”驰向野咬着牙回了一句。 “啊？谁？” 陆谨言不理解，正想追问，大厅门口突然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两人转头，只见姜悦抱着女儿，正拉着个男人焦急询问：“看见我丈夫了吗？戴正良，有人看到他吗？” 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到，她搂着女儿低声啜泣着。 陆谨言走过去问：“怎么了？” 旁边男人回答：“她老公半夜出去了，到现在都没见着人。” “死者和伤员都确认过了？”驰向野跟过去问。 姜悦连忙点头：“确认了，没有我丈夫。” 一旁正帮忙处理尸体的海荣突然想起自己先前见过那人，赶紧走过来道：“我巡逻时看见他了，就在那边荒草地。” 第60章 失踪的家暴渣男 众人翻遍草丛也没找见人，海荣指着不远处孤零零一间铁皮小屋猜测：“会不会在那儿？” 驰向野眼神暗了暗，端起突击步枪，带着几人摸了过去，姜悦抱紧孩子跟在后头。 小屋从前是用来放置配电设备的，已经塌了一大半。 铁门虚掩着，驰向野走过去，枪头顶开门，一个男人正蜷缩在里头瑟瑟发抖。 “戴正良？”他没有贸然上前，站在门外问了一句。 对方停止抖动，缓缓转过头，抬手挡住外头漏进来的阳光，指缝间露出一张苍白惊恐的脸。 “受伤了吗？刚叫你怎么不应？”陆谨言凑近些打量一番。 戴正良身上没有明显伤口，衣服上染了些深色痕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头发半湿，脖颈上全是汗。 他抿了抿唇，嗓音沙哑：“我、我没听到。” “出来吧，你妻子在找你。”驰向野后退两步，让出道。 姜悦连忙越过他跑上前，从戴正良出去到现在，起码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她也是混乱之后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家丈夫不见了。 原以为他同别的男人一起在外头防御丧尸，没想到躲在这儿！ “老公，你没事吧？”她伸手想去扶。 没想到戴正良一看到妻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狰狞，嘶吼着扑了上来：“贱人！都怪你！我打死你！” 早有防备的驰向野立马上前一脚踹翻他，陆谨言护着姜悦和孩子后退两步。 海荣几人全都赶了上来，将小屋层层堵住，枪口齐刷刷对准突然发难的男人。 姜悦吓傻了，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戴正良仰面倒在屋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刚刚一直被遮挡的胸腹此时也露了出来。 好大一片血迹！ 驰向野长腿一跨，穿着军靴的左脚狠狠踩住他的锁骨，将人牢牢钉在地面上，掏出手电筒对着戴正良的双眼扫了下。 “瞳孔散大，有畏光反应，皮肤表面开始变异。”他边说边用枪口挑起男人的衣摆。 一条长约二十公分的伤口赫然显现，几乎横贯整个腰腹，里头隐约能看到蠕动的肚肠，周边已经开始感染化脓，冒出一股淡淡的腐败之气。 探测器在誉腾园区内毁坏了，否则早就报警。 姜悦捂着嘴倒抽一口凉气，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已经进入转化期了。”陆谨言给出结论。 姜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还有救吗？” 陆谨言摇头，语调平静：“他伤得很重，病毒摄入量大，已经接近转化后期，估计要不了半个小时就会完全感染，能到这个阶段说明他本身无法免疫，没救了。” 戴正良发了疯般挣扎，求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驰向野踩着他冷眼俯视，完全不为所动，脚下力道甚至越来越大，大伙儿都听到了骨骼碎裂的脆响。 “你干嘛？想直接踩死他吗？”陆谨言连忙拉了一把，抓住他的脉门想查看，“什么情况啊你？” 驰向野甩开手，回头不耐烦道：“你是他的妻子，你来决定。” 姜悦还没反应过来：“决、决定什么？” 陆谨言解释：“是现在立刻杀了他，让他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还是等他完全变异再杀？你选吧。” 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戴正良一听，挣扎得更厉害了，整张脸完全扭曲。 姜悦咬牙看着他，心头天人交战。 陆谨言凑过去低声劝说：“我个人建议，就让他在这时候去吧，至少现在还是个人，我们会把他火化，随你是埋这儿还是带走，都行。” 姜悦沉默许久，终于红着眼眶慢慢走近几步，嗓音打着颤道：“对不起，老公，你安心去吧，我会好好带大蔓蔓的！” 说完不忍再看，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 戴正良见她顷刻间就决定了自己的死期，立刻破口大骂起来，怎么难听怎么骂，各种攻击侮辱性词汇无所不用其极！ 蔓蔓被那阵疯癫的咆哮声吓得大哭起来。 驰向野听不下去，抬脚踹上他的下巴，踢断了几颗牙，下巴也歪了，血液混着口水流出，他却像是不知疼痛，继续阴狠而又疯狂地叫嚣着。 “老子真后悔啊！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该杀了你们娘儿俩，把这个小畜生煮熟了吃掉！老子做梦都想尝尝她的味道，肯定很嫩很鲜！” 姜悦怔住了，她不知道戴正良是因为被病毒感染，脑子糊涂了才说出这样话，还是他真的一直都有这样可怕的想法。 但是，这番话触及了作为一个母亲最后的底线！ 她猛地抽出步星阑给她的手枪，枪口颤抖着对准了地上的恶魔！ 海荣眼疾手快，一把抱走孩子，往后退开好几步，大掌将孩子护在胸前，一手捂住她的耳朵。 姜悦双手握住枪把崩溃大喊：“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戴正良已经彻底疯魔，他甚至舔了舔唇，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出那样的美味，口中继续吐出各种可怕、邪恶、令人发指且难以忍受的词汇。 姜悦再也克制不住！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遭受的非人对待，想着对方给她带来的痛苦，想起那么多个拳脚相加的日日夜夜，还有那些独自煎熬的时时刻刻，她终于无法忍受！ 砰、砰、砰！ 驰向野在她扣动扳机的前一秒闪到一旁。 姜悦嘶吼着连开六枪，直到将手枪中的子弹都打干净了，还在不断重复开枪的动作！ 她的枪法并不准，连握枪姿势都是错的。 刚开完第一枪就被后坐力震得连连后退，是陆谨言在后头撑住了她，让她开完了接下来的五枪。 六枪中只有四枪命中，一枪打在肩膀上，三枪集中在胸腹。 戴正良倒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姜悦维持着举枪的姿势，大口喘着气，双眼直愣愣瞪着前方，似乎已经失去了焦距。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却没有一丝悲伤的成分，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情感，只剩麻木。 陆谨言等待片刻，抬手在她手腕上拍了拍，取下手枪安慰道：“你做得很对，也算是让他解脱了，一会儿我们会安排火化，你先走吧。” 姜悦像是没听到一般，直挺挺站在原地，直到海荣将蔓蔓抱过来。 小家伙伸着手想要母亲抱，姜悦颤抖着摸了摸她的小脸，冲海荣道：“把她抱走。” 说完冲着后头几人问：“有斧子吗？” 一个矮个男人立刻递了把消防斧过来，姜悦双手接过，一步步走向戴正良的尸体。 “你要干什么？”陆谨言拦了下。 “你们担心尸变，所以要烧了他，对吗？”姜悦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被丧尸咬过的尸体。” 一群男人带着小奶娃离开了，铁门缓缓合上，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了斧头狠狠劈开骨肉的声响。 陆谨言回头看了一眼，情不自禁抖了抖，冲着身边几人感慨：“所以说千万不要惹女人，否则真没好下场！” 驰向野跟着瞟了一眼，转头冷着脸继续往回走：“自作孽，不可活。” 第61章 就在这里告别吧 早八点整，所有死者全部焚化完毕，除了戴正良。 姜悦回来交还斧子，找了个地方换了身衣服，抱着孩子又去了服务大厅。 没人追问她如何处理了自己的丈夫，也没人有兴趣过问。 受伤的三个人里有两个进入了转化期，已经一同被处理了，另一个只是轻微划伤，暂时没有出现问题。 陆谨言找了几个空罐子，将死者的骨灰逐个收集起来，挖了个坑埋在了服务区北面的小土坡上。 他摘下头盔，打开一瓶珍藏的烈酒倒在新坟前，喃喃低语：“各位，走好，这里风景还不错，咱们就在这儿告别吧！” 他默默矗立片刻，耳麦中突然传来洛涵的声音：“副队你快回来，队长要跟人打起来了！” 陆谨言叹了口气，赶回服务大厅前头的广场，高弘和凌云正死死拖着驰向野，艾利威和海荣挡住另一人。 洛涵站在两波人中间，正在劝说：“没有不走！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人还没有到齐！” “我们都等大半夜了，天都亮了还不出发！难道要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刻薄，陆谨言定睛一看，正是昨晚那个惹人厌的金丝边框眼镜男。 李教授从大巴车窗探出头：“杨教授，你就少说两句吧！” 一百多号人没敢下车，从到达这里开始就隔着车窗远远观望着。 “凭什么少说两句？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赶紧把我们送去安全区才是关键，不知道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眼镜男一脸不屑。 陆谨言先看了眼驰向野，朝着另外两名队员使了个眼色：“队长药物影响还没完全过去，带他去车上歇会儿。” 凌云和高弘使出了浑身解数，又哄又拽，总算把人给弄走了。 洛涵诧异：“药物？队长注射K3了？用过稀释剂了吗？” 陆谨言点头：“用过了。” 洛涵还是不放心，连忙跟去了越野车上。 陆谨言转头看着眼镜男，文质彬彬笑了笑，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阴冷。 “杨教授是吧？或许你还不知道，前面隧道塌方了，得等二零八的救援队把道路疏通，咱们才能过去。” 眼镜男不以为意：“隧道塌了难道就没别的路了吗？找路绕过去不行吗？” 陆谨言维持着表面礼貌：“别的路不一定安全，绕过去也不见得就比等待疏通更节省时间，耐心等待一下吧。” 见他似乎没啥脾气，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眼镜男胆子大了起来，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联邦最需要的高精尖人才！跟他们那帮老弱病残不是一个档次！我们要是出了事，你们这帮当兵的恐怕担待不起！” 陆谨言桃花眼微微一挑，冷声回道：“杨教授不说我差点忘了，咱们上头得到的消息是誉腾的人都没了，没人逃出来，除了我们，军方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还活着。” 眼镜男噎住，背脊窜上一阵恶寒：“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陆谨言又笑了笑。 “你就是在威胁我！赤裸裸的威胁！”眼镜男叫嚣，“我要去联邦投诉你！” “欢迎投诉。”陆谨言完全不在意，“新域联邦特战部队第七分队，龙焱突击队副队长，中尉陆谨言，编号CA260795，记住了吗？” 他凑近对方，高挑的个头带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居高临下道：“我要是你，绝对不会蠢到跟护送自己的军人叫板，毕竟要让个把人无声无息消失，实在太简单了。” 说完转身就走。 眼镜男怔愣片刻，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兵痞、流氓！威胁我！你给我等着，我绝对要投诉你！” 服务大厅内，邵程抱着邵秋的尸体，谁来也不撒手，谁劝也不听。 前方已经传来消息，隧道快要清理完毕，最多再有两个小时就能通车。 其他人都上了车，随时准备出发，大厅中只剩下老吴、小胖，和抱着孩子的姜悦，以及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步星阑，和默默陪伴的大咪。 “小程，人死不能复生，小秋已经走了，你让她走得安心点吧！”老吴蹲在邵程身边，握着他的肩膀。 “是啊程哥，节哀吧，小秋肯定不想看你这个样子的。”小胖也跟着安慰。 老吴伸手：“来，把孩子给我，咱们让她干干净净上路。” “别碰她！”邵程抱得更紧了。 两人没有办法，同时看向姜悦。 她平时照顾兄妹俩比较多，和他们关系要好，她说的话邵程都会听。 “小程。”姜悦抱着蔓蔓走过去，“你别这样。” 她刚开了个头，自己就先泣不成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步星阑站起身，将他们全都请了出去，而后走到邵程身边，陪着他一起坐在地上。 “我是孤儿，没有家人，所以我也不知道失去家人的感受是怎样的，但小秋，我很遗憾。”她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哑。 “小秋是为了救大咪才会被咬，我很抱歉，邵程，我不该让她照顾大咪，她是因为我才……” 邵程怔忪片刻，低声打断：“不是的，星哥，小秋很喜欢大咪，从你们第一天到营地她就跟我说，大咪很像我们以前养的黑蛋。” 他顿了顿，嗓音沙哑：“黑蛋是我们家的猫，很乖很听话，小秋出生时身体不好，总生病，我爸听说把小孩和动物一起养能去病免灾，就去朋友家抱了只黑猫回来。” “她真的非常喜欢黑蛋，吃饭睡觉都要粘在一起，病毒爆发的时候，爸妈为了让我俩逃……被感染了，我们带着黑蛋逃出来，路上遇到丧尸，为了护住小秋，黑蛋也被咬死了。” 他哽咽了一声，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小秋一直很内疚，说自己没有保护好黑蛋，所以她今天会护着大咪真的不是因为你，星哥，不是你的错……” 步星阑抬手握着他的肩膀，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星哥，我想留在这里陪着小秋，不想继续往前走了。”邵程突然说道，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 步星阑愕住，连忙否决：“不行！邵程，小秋希望你活下去，她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怎么能留在这里？留下就是等死！” “可我什么都没有了，爸妈死了，小秋也没了，我就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邵程抱紧怀中女孩逐渐冰冷的身躯，泪水落在她苍白的脸蛋上。 “这世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反正我只有一个人了。”他转头望着步星阑，神情凄怆。 “星哥，我累了，这三年我真的好累啊，我不想继续了……” 步星阑本就不擅长安慰人，面对这样的邵程，她更加不知从何劝起。 就在这时，邵程怀中本应死去的女孩突然抖动了下，似乎喘出一口气。 “小秋？！” 他惊喜地扭头去看，然而步星阑的心却沉了下去。 女孩缓缓睁开眼，瞳眸泛着死白，脸上浮现些许青紫斑块，手臂上的筋络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邵秋……正在转化！ 第62章 以后我做你家人 “小秋你怎么了？别吓哥哥啊！”邵程也察觉到了不正常，连忙将女孩牢牢抱在怀中。 他心里隐约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想也不敢去求证！ 邵秋喉咙间发出咕嘎怪声，颤动越来越剧烈，外翻的手掌本能地探向身边鲜活的人类。 她撕扯着，抓挠着，脖子也朝着血液奔流的动脉转移，想要啃咬！ 步星阑一把摁住邵秋的额头。 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谨言突然从外头走进来，冲着不肯接受现实的男人喊道：“她变异了！” “她没有！”邵程歇斯底里反驳，“我妹妹她不会变异的！” “邵程，清醒一点！你看看她！”陆谨言大步上前，握着他的脖子指着邵秋，“她想咬你，她正在转化！你难道真想亲眼看着自己可爱的妹妹变成一头怪物？” 邵秋沉默了，双手越搂越紧。 陆谨言掏出手枪上膛：“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来做这个恶人，趁她还是人类形态，让她走得干干净净！” “不！”邵程抱起邵秋，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截。 邵秋没了钳制，张开双手搂住邵程，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转化者虽然还不具备传染性，但咬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 邵程咬着牙，愣是一声都没吭。 抬手抚摸着邵秋的长发，温柔哄道：“小秋乖，不怕，哥哥在这儿。”然而指间却拂下来一撮黑发。 他怔怔地看着手上的头发，感受着血液急速离开身体的刺痛，心间突然涌起无尽悲凉。 他拍了拍她的背，嗓音愈发轻缓：“喝吧，喝饱了哥哥亲自送你上路……是哥对不起你，哥没有照顾好你，三年了，总是吃不饱……” 他缓缓伸出手，陆谨言走上前，调转枪口交到他手中。 邵程举起枪，颤抖的手艰难地将枪口对准了邵秋的脑袋。 她还在猛力吸食着，仿佛永远不知餍足。 “对不起，小秋。”他努力转过头，最后一次在她额头上靠了靠，“要有下辈子，咱还做兄妹。” 他慢慢收紧手指，压向扳机，脖颈上的撕咬感越来越剧烈，心口像是被搅碎了一般抽痛着。 “啊——！”他大喊一声。 “砰！” 血花溅满半张脸，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邵秋松开尖牙，撕咬感消失，小小的身躯慢慢滑了下去。 邵程根本不敢看，他扯起嘴角突然抬手，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邵程！”步星阑和陆谨言同时冲上前。 又是一声枪响回荡在空旷的服务大厅内，久久不散…… 日头升至当空，车队行驶在去往二零八区的高速公路上，除了幸存者，还有二零八区派来的救援队。 步星阑手中抱着个小小的金属罐子，似乎还留有余温。 罐子外头包着块白布，腿上放着一只小羊玩偶，她转头望着窗外，指尖轻轻摩挲。 风景快速倒退，像是一幅幅画，阳光照在荒凉田地上，反射出花白一片。 驰向野坐在越野车副驾上问道：“二零八那边怎么样？有消息传来吗？” “不清楚，救援队前两天就已经离开营地，现在也联系不上大本营，得等到了才知道具体情况。”陆谨言边开车边答，顺便冲着副驾前面的储物盒抬了抬下巴，“拿根烟出来。” 驰向野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步星阑，摁着太阳穴皱着眉喘了口气：“别抽了，呛。” “你没事吧？”陆谨言立马问，“脸色很差。” 步星阑伸手探了探驰向野的后脖颈，对方明显抖了下，想躲开。 她一把将他拽回来，反手贴上他的颈部动脉：“温度偏高，脉搏还是很快，那个药后遗症得持续多久？” “一般情况下，用过稀释剂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影响了。”陆谨言解释，“可从来没人一次性注射过三倍剂量的K3，所以具体得多久我也不清楚。” 说完他又冲着驰向野叮嘱：“最近会比较暴躁易怒易冲动，自己注意。” “知道了。”驰向野有些烦闷，直觉他指的应该不是普通的“冲动”。 陆谨言眨眨眼：“真的知道吗？别大意哦！” 步星阑轻咳一声，坐回原位。 “哟，小步你害什么羞？耳朵都红了。” “我热，开你的车，别瞎瞄！”步星阑怒怼。 “该不会又是个雏吧？小步你到底多大了？我跟你说，男孩子……” “陆谨言！”驰向野冷喝，“你特么给我闭嘴！很吵！” 陆谨言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可消停了没一会儿，又道：“说正经的，向野，你都清心寡欲多久了？和尚都没你寡淡吧？” “你确定这是正经的？”驰向野别过头看向窗外。 “怎么不是正经的？这是男人间的常规话题！”陆谨言一本正经，“咱队里那么多妹子对你有意思，你怎么就瞧不上呢？” “别人有意思，我就一定要瞧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驰向野回讽。 “不是，兄弟，我现在是在担心你啊！适当的放松有益身心健康，憋久了会憋坏身体的！” 驰向野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哥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 “不要总是逃避话题嘛！”陆谨言不依不饶，“你该不会真跟洛涵……你俩小时候不是还定过娃娃亲吗？” 步星阑抬眼，驰向野猛地转头大喊：“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我听姑妈说的啊，不过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娃娃亲？太复古了吧？” 驰向野飞快地回头扫了一眼，步星阑似乎根本没听到，也不关心，依旧看着窗外。 “别造谣，人洛涵名声还要不要？” “二零二九年了我的好弟弟，你怎么还这么古板？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洛涵对你有意思！人为你参的军，不然凭她的能力干嘛陪我们上前线？待在第一区搞搞科研不香吗？” “弟你个头！老子这个月是你爹！” “都给我闭嘴。”步星阑头靠窗户，开始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起伏的一句话成功让两个大男人收了声。 过了会儿，又听陆谨言小声道：“拿根烟呗。” 驰向野语气烦闷：“要抽滚出去抽，老子不想吸二手烟！” 后座另一边，昏睡许久的邵程幽幽转醒，双目呆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哪里，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转头看到两个座位之间放着的金属罐和小眠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将这两样东西抱进怀中，紧紧搂住。 步星阑没有睁眼，声色低沉。 “我亲手捡的，很干净也很完整，都在里头了，我觉得你应该不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就自作主张带着一起上路了。” 许久之后，邵程开口，嗓音沙哑：“谢谢。” “不客气。”步星阑停顿片刻，又道，“邵程，你不是一个人，以后……我做你的家人吧。” 陆谨言挑眉，很意外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步星阑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她在大多数事情上都是有些冷漠的，甚至偶尔会让人感觉有些社交障碍。 不过个别情况下又会很固执，比如先前坚持跟着回去救驰向野的时候。 真是个矛盾的小家伙，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驰向野从后视镜中扫了步星阑一眼，又瞅了瞅邵程。 “星哥……”邵程紧紧抱着邵秋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两样东西，压抑着凄怆，“谢谢。”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答。 驰向野回头一看，步星阑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眼眶底下是两抹明显的青黑…… 第63章 集中区外的骚乱 步星阑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日头已经开始偏西。 车队停在了二零八区外围一座废弃工厂附近，空地上搭着许多棚子，有穿着作战服和防护服的人来回穿梭。 这还是她自离开二一九区以来，头一回看到大规模军方人员。 驰向野见她睡醒，立刻解释：“C区所有幸存者都要在这里集合，先抽血检查身体，确保没被感染，也没有携带病毒，经过消杀之后才能进入集中区，由军方统一安排撤退。” 步星阑点头，下车去海荣车上把大咪放下来，给它穿上先前那套军犬专用马甲，系上牵引绳，带着它去路边遛弯。 驰向野看她悠闲遛了会儿豹，转头去找军方负责人聊了聊，确定了两天前逃出来的那位张学睿教授已经被军方隔离。 “去找他们赵参谋长汇报下工作吧。”他冲着陆谨言吩咐。 “你自己怎么不去？”陆副队长看起来不是很乐意。 驰向野撇嘴：“我不爱跟赵久安那种人打交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仗着跟我妈做过两年校友，总爱拿长辈架子压我，没劲。” 陆谨言没办法，只能拉上凌云垫背，两人一起开车去了军部。 洛涵去找了驻扎在此地的医疗队，对方领队听说驰向野注射了过量的K3，执意要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驰向野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后面厂房。 二百多名幸存者排成两列，由军方防疫人员统一检查。 测过体温，抽完血样之后，便有专人带着他们到旁边的棚子里脱了衣服全面检查，确定身上没有伤痕。 男女分开，一共四个棚子，三男一女，没问题的幸存者会被带到指定地点统一消毒。 步星阑并不着急，依旧牵着大咪闲逛，想等大伙儿差不多都结束以后再悄摸地去。 她穿着正规作战服，身上还配枪，路过的防疫人员都把她当成了军方的人，也没人管。 她乐得清静，正给大咪喂吃的，队伍前端突然传来骚动。 步星阑起身眺望，只见姜悦站在人群中央，死死抱着蔓蔓，神色虽慌乱，却又透着一股坚定，语气笃定。 “我女儿没有被感染！她只是天生体弱，受了惊吓才会发烧，请你们查清楚！” 这个女人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步星阑指着旁边超跑：“上车，别过来，乖乖待着。” 大咪听话地跳上车，趴在后座等待。 “女士，请你配合，先把孩子给我，放心，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做个详细检查！” 防疫人员伸手想抱孩子，姜悦死活不肯撒手：“就在这儿查！抽血量体温都可以，我绝对配合！找医生来看，我女儿不是病毒感染！” 小家伙紧紧搂着母亲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 艾利威几人已经围了上去，步星阑快步走上前，分开人群，见里头两人正不由分说硬要抢，立马厉声呵斥：“住手！别伤到孩子！” 她一把掀开对方，将人拉到身后护住，几个大男生跨步上前拦在母女俩跟前。 “你们是什么人？”防疫人员见他们个个穿着军方作战服，还都配备武器，一时拿不准，“哪个部队的？” 步星阑并不打算回答。 “感染初期症状为瞳孔散大、畏光，皮肤表面失去弹性呈胶质状，并伴有皮下出血，类似紫癫瘀斑，发热且高于39℃。” 她边说边轻轻捏了捏蔓蔓的小脸，孩子虽然瘦，但明显拥有很好的弹性，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没有任何斑块。 她又探了下孩子的脑门：“37.3℃，你们那个设备只能探测发不发热，没有显示具体温度，太笼统了，换个体温枪来。” 对方看她镇定自若，条理清晰，连忙拿来传统体温仪，在孩子耳道口测了下。 “还真是37.3！”对方惊奇，“你是医生？” “你门如果不放心，可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但请不要让孩子离开母亲，她年纪太小，受了惊吓，强制脱离只会让她病情加重！” 步星阑并没有回答，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安抚地点了点头。 姜悦解开蔓蔓的衣服，展示给防疫人员。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给孩子抽个血。”对方神色缓和了许多。 “可以。” 步星阑正要让开，突然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快速从厂房那头赶至。 领头士官大声呵斥：“谁在闹事？怎么回事？你们哪个部队的？番号多少？为什么妨碍检查？” 一见事情要闹大，海荣连忙解释：“我们不是军人……” 话还没说完，几人就被包围了！ “不是军人哪里来的武器装备？非法武装分子？”士官振臂一呼，“都给我摁了！” 他们这边只有艾利威、海荣、邵程加上步星阑四个人，何铮和邓子扬被挡在人群外，还没反应过来。 对面却是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实力相差悬殊。 除了步星阑外，其他人基本一个回合就被拿下，武器和装备全部都被收缴。 步星阑躲开朝她抓来的手，本能地跟对方过了几招。 她身手不弱，反应灵敏，力气也大，对方一时之间还真拿不下她，空出手来的七八个人纷纷围了上来！ “驰向野！”她按着通讯器急喊一声。 此时后方厂房内，驰向野正躺在临时搭建的检查室里，衣服和装备都脱了，就剩一条长裤。 他似有所觉，昂起头扬声问：“我通讯器是不是响了？” 布帘外，洛涵抱着他的衣服，扫了身旁高弘一眼，淡然道：“没有，你听错了。” 高弘原本想要开口，听她这么说又闭上了嘴。 穿白大褂的军医摁住驰向野的肩膀：“别动，不然数据该不准了。” 另一边，陆谨言带着凌云，正跟二零八军区总负责人汇报誉腾生物科技内部发生的事，因为是秘密谈话，两人的通讯器也都关掉了。 所以步星阑这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们是驰队长的朋友……”艾利威刚开口辩解就被捂住嘴往旁边车上拖，其他几人也是一样的待遇。 步星阑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也深知绝不能让对方抓住！ 得拖延时间等到龙焱突击队那几人回来替他们澄清，否则还不知道会被带去哪儿，说不定就真被当成危险武装分子秘密处理掉了！ 但她毕竟只是半路出家，即使格斗天赋不错，依旧不是职业军人的对手，况且还是被十几个人围攻。 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的自由格斗学得还不够用心，和普通人比起来确实绰绰有余，但一遇到专业人士弊端就显现了。 “抓住他，快！干什么吃的你们？一个毛头小子都摁不住？” 领队的士官也很着急，本以为只是几个小地痞，没想到遇到个硬茬，十几个人都拿不住！ 为了避免给普通民众造成恐慌，他们在非战时期是不允许随便开枪的。 如此僵持了几分钟，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步星阑渐渐落于下风，眼看着就要被俘。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橙色超跑那儿奔过来，闪电般蹿至，一下子就扑倒了即将碰触步星阑的士兵！ 第64章 我的人你也敢碰 一声咆哮震天动地，被扑倒的那位吓得脸都白了，突然出现的猛兽让所有人傻了眼！ “哪来的豹子？快开枪！” “大咪！”步星阑来不及细想，纵身一跃将它牢牢抱住。 “砰”一声枪响，步星阑眼前一黑，此刻她只庆幸对方用的不是突击步枪，不然她真的小命不保！ 艾利威三人发了疯般挣扎，却被死死按住，无法动弹。 何铮和邓子扬拼命往里挤，又被维持秩序的军人挡在外头。 姜悦搂紧孩子，整个人都吓傻了！ 步星阑抱着大咪重重摔在地上，疼得浑身都在颤抖，像是被人抡着铁锤狠狠砸了一下，感觉整个背部的骨头都要断了！ 开枪那位士官走上前，语气惊愕：“什么鬼？非法武装外带饲养烈性猛兽？你究竟什么来头？” 步星阑转过头，忍着剧痛咬牙切齿骂道：“你大爷！” “嘿你个臭小子！你给老子……” 下一秒，刚准备开骂的士官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一脚踹飞，呈狗啃泥状跌进了路边排水渠里，门牙都摔断了！ 战友们连忙冲过去援救。 “谁踹老子？！” 他一嘴鲜血，吐出断掉的门牙，好不容易爬起来转头一看，只见驰向野正黑着脸，大步迈向步星阑。 他不敢贸然挪动，只能蹲在她身旁查看，虽然穿着防弹背心，但刚刚那一枪距离太近了，很难保证内脏和骨骼没有受损！ 步星阑侧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冷不防又岔了气，剧烈咳嗽起来。 驰向野神色更冷，转头盯着开枪的那位，嗓音冷得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驰向野的背景在场军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大伙儿明白这人不好惹，也不能惹，连忙赔笑。 “龙焱的人怎么不早说呢？误会，都是误会！” 艾利威挣脱钳制，奔到步星阑身旁，没好气道：“我们刚刚就说了你们也没听啊！” 海荣和邵程也被放开，连忙站到驰向野身后。 大咪从步星阑怀里站起来，舔了舔她的脸，“呜呜”叫唤了几声。 步星阑低声安慰：“别怕，没事。”还好它没受伤。 看她那副痛苦的样子，驰向野扬声大喊：“军医！军医呢？” 步星阑这时才发现，这人竟然没穿衣服，整个上半身都是光着的！ 后方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连忙跑上前，跟他一起的还有洛涵和高弘。 “队长，怎么回事？好好地你跑什么啊？”洛涵赶紧走过来将外套披在驰向野肩膀上，顺便扫了眼步星阑。 “这是怎么了？” 驰向野没搭理她，冲着军医吩咐：“你赶紧给她看看，背部左侧胛骨遭受QSZ—193型手枪袭击，距离约五米。” 军医先上手摸了摸，步星阑疼得龇牙咧嘴，默默把开枪那位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个遍！ “骨头应该没断，但大概率有裂，得仔细检查过才知道。” 刚诊断完，陆谨言和凌云便开着越野车带着军区总参谋长来到现场。 他们离得并不远，刚刚听到枪响就赶过来了。 这位参谋长名叫赵久安，看起来才三十多岁，长相周正严谨，一脸正气中透着一股子冷凝。 他下车朝四周一扫，目光定格在大咪身上，微微拧起眉毛。 “哟，小步这是咋了？”陆谨言连忙跑过来。 凌云先看了看步星阑，又转头扫了眼被驰向野一脚踹飞的那位士官。 他正捂着后腰，一瘸一拐走到赵参谋长身旁行了个军礼，小声将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赵久安走到驰向野身后，语速和缓：“小驰啊，龙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新面孔？我怎么不知道？” 驰向野根本不理，轻轻托起步星阑，帮着她侧过身，靠在自己臂膀上。 陆谨言一听，连忙接话：“严格来说还不是，算编外人员吧，都是好苗子，很适合发展到特战部队！” 赵久安眯起双眼：“哦，这么说根本就不是龙焱的人，普通民众怎么能持枪呢？你们也太胡闹了！特战部队是随便说说就能进的吗？” 驰向野看不惯对方这副做派，完全不想搭理，兀自低头询问：“怎么样？很疼吗？” 步星阑已经缓过来大半，但是半边身体又疼又麻，还使不上劲，只能咬牙回答：“死不了！” 赵久安没得到回应，又道：“人就算了，这头豹子太危险，我们要收缴。” 步星阑一听，哪里还能维持淡定？立马弹起来：“它是我的！你凭什么收缴？” 太过激动的结果就是牵动背上伤口，疼得冷汗直冒。 驰向野稳住她，终于转头冲赵久安道：“这头黑豹从小就被人为饲养，已经完全社会化，不具备太强攻击性。” “它刚刚袭击了人类，怎么能说没有攻击性呢？”赵久安不依不饶。 “那是因为你的人要伤害它的主人，是你们挑衅在先，不是它主动攻击！”驰向野提高音量，“养条狗都知道护主，何况是一头豹子？” “是不是护主不是由你说了算，这豹子我们要带走！” “谁敢！”步星阑已经要跳起来了，驰向野赶紧锁住她。 大咪被艾利威抱着，感受到主人焦躁的情绪，弓着身子低声嘶吼，随时都要暴走。 眼看情势一触即发，陆谨言连忙站出来：“是这样的，赵参谋长，您看到的只是一头豹子，其实它并不是一头豹子。” 赵久安转头瞟着他，仿佛听到了一句无稽之谈：“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龙焱的新成员，军犬大咪。”陆谨言笑眯眯地指着黑豹身上的军用马甲，“看！” 赵久安沉默片刻，冷声质问：“你在耍我吗？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犬豹不分的程度！” “不是的赵参谋长！‘军犬’只是一个军种，不一定就单指犬类，咱们以前不也有训练过老鼠进行搜救任务吗？” 陆谨言走过去蹲在大咪身旁，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其实‘军犬’就是个统称而已，这头豹子可是我们龙焱的好帮手，聪明得不得了，您可不要夺人所爱啊！” 赵久安沉默片刻，视线在现场一干人等身上转了个遍，随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先前那位士官道：“赶紧检查完送他们去集合点，C5区的人也快到了。” 目送赵久安走远，驰向野低头道：“我带你去后面检查下，忍着。”说完一把抱起她。 步星阑疼得一激灵，下意识揪紧他的衣服，喘匀后还不忘叮嘱艾利威：“看好大咪！” “放心吧星哥！”艾利威拽着牵引绳，没让它追过去。 洛涵抬脚想跟，被陆谨言一把拉住。 “你干嘛去？” “我去帮忙啊！”洛涵想甩开，奈何对方手劲太大，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你向野哥哥用不着帮忙。”陆谨言暧昧一笑，“听话，咱不去。” 第65章 你该留在象牙塔 驰向野将步星阑带到了厂房内临时搭建的医疗中心，军医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等进了房间，又被赶了出来。 他很纳闷，步星阑也很纳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驰向野迟疑片刻，“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你学过医？”步星阑警惕地盯着他。 “我受伤次数多，实战经验足，替你检查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驰向野锁上门，脸色不太自然。 军医站在外头有些无奈，只能提醒：“驰上尉，里头有台便携式检测仪，在医疗器械柜里，他刚刚中枪距离太近，骨头大概率会裂！” “知道了，忙你的去吧！”驰向野很快找到了军医所说的设备。 “那麻烦你顺便再给他抽个血，检查下有没有开放性伤口，东西都在桌上。”军医又叮嘱一句，终于走了。 驰向野拿着仪器抬了抬下巴：“那个，外套脱了就行。” 步星阑迟疑片刻，抬手开始解防弹背心。 驰向野的脑海中不自觉开始回放，两人在养老院冷库中度过的那一夜…… 他转过身整理等下抽血要用的工具，假装忙碌着，直到步星阑唤他。 “好了。” 驰向野暗自深吸一口气，拿着仪器转身走过去。 步星阑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蛋白线被吸收，只剩下细细一道痕迹，新长好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 他突然想起她胸口那道痕迹，也是这样，颜色还要更浅些，那也是伤痕吗？是什么伤？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见他半天不动，步星阑抬起头：“看什么呢？” “别动，保持一下。”驰向野回过神，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拿着仪器缓缓扫过整个后背。 步星阑抖了下。 “疼么？”男人嗓音哑了些，手上力道放松。 “没。” 沉默在这间不大的诊疗室中蔓延，扫描时间并不久，也就二十秒左右，步星阑却觉得尤其漫长。 每一个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她能感受到驰向野扑在自己颈后的温热呼吸，和他按在肩膀上的指尖传来的轻微跳动。 看来有时候五感太过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步星阑浑身都感觉不自在了，好在没多久驰向野就放开了手。 “好了。”他把仪器搁在一旁，等它自己出片，又拿起桌上的针管，“抽个血。” 消毒，扎针，取血，每个步骤他都做的很熟练，也很轻柔。 步星阑有些意外，这样的驰向野和平时提枪横扫丧尸群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将血液样本放进特定容器里封存好之后，驰向野上下扫视一眼，淡淡道：“脱了。” 步星阑一惊，想起了军医刚刚说的，让他帮忙检查有无伤痕。 她抓起外套拢在胸前，转头瞪他：“你要帮我检查？我没……” 她刚准备说自己没被丧尸咬伤，又忽然想到虎口上的伤痕，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只能僵在那里。 驰向野反应过来对方是误解了，轻轻咳了一声：“你身上什么样我清楚得很，不用查了。” 说完又意识到这句话太过暧昧，连忙搪塞：“我让你把手套脱了，重新包扎下。” 他边说边把一旁的药箱捞过来打开，取出要用的东西。 步星阑松了口气，穿上外套，语气不忿：“那叫摘，不叫脱！” 说完摘下战术手套，解开昨晚胡乱包裹的绷带，伤口渗出的血水浸透了纱布，粘合在一起。 她边拆边皱着眉抽气。 驰向野实在看不下去，抬脚勾了张凳子过来坐在她面前，一把抓过她的手，拿起镊子夹着浸透碘伏的棉球，一点点湿敷伤口，慢慢揭开。 步星阑咬牙切齿：“你不如给我个痛快！” “你一个……你怎么这么莽？”驰向野差点说漏嘴。 “长痛不如短痛！” “直接扯会伤上加伤。”驰向野无奈叹了口气，一点点取下旧纱布，低头朝着她的虎口轻轻吹了两口气。 步星阑忍不住瑟缩，下意识想抽手，却被早就预料到的男人紧紧握住。 “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我又不咬你！” “我没有啊！有点凉。”步星阑嘴硬，“况且对着伤口吹气也不是什么正确做法。” 驰向野没拆穿她，继续清理伤口。 为了缓解尴尬，步星阑开始没话找话：“你那个后遗症，没事了吗？” 驰向野点头：“刚军医又打了一针稀释剂，应该没什么事了。” “哦。”步星阑想了想，经不住好奇又问，“那个K3究竟是什么，这么神奇？” “一种基因强化药剂，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潜能，加快伤口愈合，提高速度与力量，是军方刚刚研发出来，专门用来对付变异感染体的。” 驰向野并不瞒她，见她似乎感兴趣，又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药还在研发阶段，局限性大，也不是所有人都适用，条件很苛刻。联邦这回费这么大力气把散落在各区的专项人才请回去，也是想集众人之力，继续研究改良这款药剂。” 他说着悄悄抬起眼帘瞅了她一眼，又垂下脑袋继续消毒。 “你不是学生物的吗？联邦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况且你是陈教授的学生，可以申请做研究助理，跟他一起去研究所，那里待遇好，给研究员的各项福利也比较高。” 步星阑微微一愣：“你先前不是挺希望我参军？” 驰向野摇头：“当兵太苦了，你……算了吧，脑力劳动要轻松许多，你脑子聪明，更适合待在象牙塔里。” 步星阑嗤笑：“这世道哪儿还有象牙塔？” “待在新域总比上前线强，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呢？你为什么参军？” 驰向野沉默了会儿，直到给伤口上好药才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干，哥喜欢做英雄。” 他取来绷带，开始包扎。 “跟着陈教授你还能继续完成学业，联邦承认续修学历，只要有导师认可就行。” 步星阑歪着脑袋看他：“我已经毕业了，早就告诉过你了。” “我知道你大学毕业了，但你还这么年轻，继续进修嘛，至少弄个硕士文凭，说不定以后就用上了。” 步星阑正要解释，驰向野已经包扎完毕：“好了，别剧烈活动，给它点时间愈合吧。”说完坐直身子抬起头。 为了处理伤口，他靠得很近，原本躬着的背直起来之后距离就更近了。 步星阑正好低头看他，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心跳乱了一拍，驰向野猛地起身。 凳子被绊倒，发出“砰”一声响，吓了步星阑一跳。 他顾不上去扶，慌忙四顾，见片子已经打印好，赶紧拿过来看。 “你看得懂吗？”见他一本正经盯了半天不说话，步星阑抢过胶片。 “还真裂了。”她皱起眉，又默默问候了一遍开枪那位。“肩胛骨喙突左侧上缘开裂约一公分，还好只是轻微伤，没啥大问题，过几天自己就长好了。” 驰向野又将胶片抽回去：“不能大意，一会儿拿给军医看看，让他给你开点药。”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敲门声。 “向野，你们检查好之后出来一下，去外头厂房边上，带小步一起。”是陆谨言，说完又走了。 第66章 他只想独自离去 不算宽阔的路口，几个男人或站或蹲，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除了陆谨言和凌云，艾利威、海荣、邵程三个也在，还有邓子扬。 众人围着何铮，他正坐在石墩子上，低头默不作声。 大咪趴在艾利威身旁，见步星阑过来，立马昂起脑袋。 “出什么事了？”驰向野问。 步星阑走过去坐在路牙子上，搂着大咪，视线扫过众人。 陆谨言看了眼何铮，没卖关子：“老何可能感染了。” 步星阑一怔，连忙走到何铮跟前，翻开他的眼皮察看：“什么时候？” “昨晚，应该已经超过十八个小时了。” 何铮说完撩起裤管，一道十公分左右的口子横亘在小腿后侧，看起来像是抓伤，已经开始化脓。 “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伤的，根本没在意，来这儿的车上才发现。” 步星阑蹲下想要检查，何铮拉住她：“体温上来了，我被感染了。” “你感染速度较慢，症状也较轻，说不定有救！” 何铮摇头：“没用的，我心里有数。” 说完转向驰向野：“驰队长，能不能求你件事？” “你说。” “别把我报上去，我不想被人类杀死，也不想被隔离。” 何铮转头望着厂房方向，福利院的孩子们正在那儿排队检查身体，叽叽喳喳笑成一片，孩子们的世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不会拖累大伙儿，让我走，行吗？我想找个地方一个人……” 驰向野沉默片刻，点头：“好。” “谢谢，我去给孩子们道个别，不能一声不响就消失，他们会害怕。”何铮说完站起身，使劲揉了把脸，弯着唇角走向孩子们。 步星阑站在路口没有动，她听力好，即使隔得远也能听到他和孩子们的对话。 “何伯伯您又要去给我们找吃的吗？”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天真询问。 “对，伯伯去给大家找好吃的。”何铮怀里抱着好几个孩子，一个个摸着小家伙们的脑袋。 “不过这次去的时间会有点久，你们要乖乖听于阿姨的话，听驰叔叔、子扬叔叔还有小步哥哥的话，不要调皮，不要惹他们生气，乖乖跟他们去新家，好不好？” 于敏捂着嘴背过脸，她已经猜到了，却什么也不能说，不敢说。 “伯伯不跟我们去新家了吗？”另一个孩子歪着脑袋真诚发问。 “伯伯暂时去不了，你们先去，等伯伯找到足够的食物就去跟你们会和！” 孩子们一个个过来拥抱，依依不舍，何铮的眼眶泛着红，藏着泪。 最后，他张开双手抱了抱于敏，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再见。” 在孩子们的告别声中，何铮毅然转身，走回路口。 步星阑等人还站在原地，驰向野朝着陆谨言使了个眼色。 已经有军方的人察觉不对劲过来查看了，陆谨言拍了拍何铮的肩膀，转身立刻挂上一副笑脸，迎着前来询问的人走过去，将他们挡在厂房拐角。 驰向野取出一把手枪一盒子弹，递到何铮手中：“留着防身吧。” 另外一个用场他没说，相信对方肯定能懂。 步星阑递给他一只背包，里头都是她和艾利威刚刚准备好的应急用品、食物和水。 “谢谢。”何铮接过，双眼紧盯着她，“我听乐琪说了……你会照顾他们的，对吧？” 驰向野狐疑，但现在明显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步星阑点头，神色郑重：“会。” “谢谢。”何铮再次道谢。 邓子扬上前抱住他用力拍了拍，两人都没再多说什么。 “各位，再会。” 何铮脸上带着微笑，冲着众人挥了挥手，而后毅然决然转过身，踏着暮色走入荒野之中。 步星阑目送他的背影，许久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萧索的影子，才低声呢喃：“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感染的样子。” “个体差异会导致感染情况各有不同。”驰向野解释。 “有人感染之后立马就有反应，且非常剧烈，有人反应缓慢，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影响，也有人天生免疫此种病毒。” 步星阑又沉默了片刻，突然好奇：“我那回是什么样的？想不起来了。” 驰向野转身迈步：“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走了两步又提醒：“你体内虽然有V3疫苗，但也只是研发阶段产物，并不是永久免疫，大概就管三个月，而且只针对普通病毒，遇到高级别感染物或者病毒摄入量过大，照样没用。” 步星阑追上去，大咪亦步亦趋跟在身旁。 “你们到底是按什么标准给它们分级的？危害范围吗？” “按照规定，这些不能告知给普通人，想知道的话，去了新域加入联邦科研中心吧！” “你告知的还少吗？怎么现在又不能说了？” “规定。” “爱说不说。” ……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被转移到了二零八区幸存者集散中心。 这里原本是座大学城，是华中地区占地面积最广、聚集名校最多的地区，原本有七所大学，分南北两大园区，如今已经被军方征用。 校园外筑起了高墙，整个C区一大半的军事力量都集中在此，大学城变成了名副其实一座城，一座坚不可摧的庇护所。 来自C区其他城市的幸存者陆续抵达这里，军队封锁了大部分路段，只剩下北门可供进出。 大学城里的幸存者们完成隔离之后，会在军方保护下分批撤离。 步星阑一行来的不算早，也不是最晚，还有两个大区的人没有到。 加上二零八区原本的幸存者和驻扎的军队，此时这座大学城里已经聚集超过两万人。 虽然这个数字同昔日的辉煌比起来不算什么，但这还是步星阑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看到如此多的人类集中在一起。 偌大个操场中央凹陷，四周围绕着高耸的看台，八根巨型灯柱静静矗立，巍峨高耸，探照灯环形排列，看起来像是飞碟，整个操场足够容纳近两万名学生。 丧尸病毒最多会有四十八小时左右潜伏期，所有人都要在这里被集中隔离两天，等待联邦派出专用车辆统一接走。 步星阑这批幸存者被安排在后天下午。 军方给每个人发放了有限的食物和饮水，还有一条薄毛毯。 大部分人选择留在操场附近，强有力的探照灯让人安心，少部分人进了周围宿舍楼。 她坐在角落里，距离众人不远不近。 来这儿之前，陆谨言就将他们的武器装备全收了，连带着大咪也被借走了，赵久安的人盯着，得做做样子。 没过多久，她便看到陆谨言牵着头黑豹，绕着操场附近开始巡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咪远远看到步星阑，撒腿狂奔着往主人身边蹿。 它这段时间伙食不错，结实了一些，力气也大了许多，陆谨言根本拉不住，只能被它拽过来。 步星阑揉着它的脑袋，将刚刚领到的食物分给它。 大咪嫌弃口味寡淡，没有肉，不是很感兴趣，但因为是主人给的，勉为其难吃了点。 陆谨言放开绳子，抹了把汗：“你自己够吗，还给它？” 步星阑头都没抬：“够。” 大咪意思了几口，受不了军粮粗糙，转头又去拱艾利威。 “怎么跟个要饭的似的？”陆谨言笑骂，“刚出来之前我明明都喂过了！” 艾利威回头看了一眼，悄悄背过身，摸出块熟牛肉塞进大咪嘴里。 陆谨言似笑非笑看着，没拆穿。 第67章 队长不想谈恋爱 没过多久，陆谨言就带着大咪继续去巡逻了，临走前还给步星阑留下个药盒，里头是配好的胶囊和药丸，盒盖上写着用法用量。 他只说是驰向野让他转交的，别的没多说。 夜色深沉，艾利威和海荣正凑在一块儿小声聊着天。 步星阑还没睡，裹着毯子发呆，白天一觉睡到下午，没什么困意。 邵程侧躺在离她不远的橡胶跑道边上，目光有些呆滞。 他怀抱背包单手枕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被咬伤了，但龙焱的人替他说明了情况，所以暂时没被送去隔离，得等明早化验结果出来再看。 “星哥。”许久之后，他突然开口。 步星阑转过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咱们……能活下去吗？”他满脸迷惘。 邵秋的死带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步星阑知道，亲手杀死妹妹的阴影将伴随他一生。 “能吧。”她抬头仰望夜空，那里繁星点点，仿佛无数灵魂的光芒在闪烁，“不放弃总能活下去。” 邵程怔愣片刻，缓缓闭上双眼。 驰向野来到操场时，步星阑正歪着脑袋靠在台阶边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艾利威将自己的毛毯轻轻搭在她的膝盖上，盘腿坐在旁边，撑着脸颊看了她许久。 那眼神让驰向野皱起眉头。 洛涵悄悄走到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问：“向野哥，你好像挺喜欢那个步星阑？” 驰向野收回目光，神情微凉：“别胡说。” “你是看他天分不错，是个好苗子吧？”洛涵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驰向野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我去别处看看，你没事早点休息，这几天辛苦了。”说完转头就走。 洛涵连忙拽住他：“向野哥，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驰向野站住脚步，停顿片刻郑重其事道：“洛涵，这次任务结束你申请调离吧。” 洛涵震惊：“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你很优秀，但前线不适合你。”驰向野语调平缓，“你哥和你爸也希望你能留在岛上，而不是跟着我们上战场。” 洛涵急了：“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吗？你别听他的！我是自愿加入龙焱的，我想跟你一起……” 驰向野打断：“这趟结束我会向联邦申请让你调回去，准备一份述职报告，转文职吧。” 说完想抽出手，奈何对方抓得更紧。 洛涵红着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向野哥，你是真不明白我的心思吗？咱俩一块儿长大，明明大家以前感情那么好，你为什么就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驰向野语气冷了下来：“洛涵，一块儿长大的是谨言、苏黎，还有你我四个人，也包括你哥，任远和周权，不是只有我们俩。” “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你啊！” 见她越说越直白，驰向野猛地抽出手，力道大到差点把对方甩出去。 “你累了，早点歇着。” 说完正要走，转身却看到原本靠着台阶睡着的步星阑，此刻正直勾勾朝这边望过来，那神情，分明是在看戏！ 他下意识想过去解释，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他有什么立场需要跟她解释？ 不过是一起战斗过几回，互相搭救过几回，不小心知道了她是女孩，无意中看到了她的身体，还在意乱情迷中……吻过她。 驰向野攥紧拳头，一时间竟然弄不清想要解释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他迟疑时，步星阑身旁美少年递给她一瓶水，凑近轻声说了些什么。 她收回视线，转头交谈，没有再关心驰向野这头的情况。 洛涵见他停住，又缠了上去。 不等她开口，驰向野神情冷肃抢白：“抱歉洛涵，如今这样的现状我根本没有男欢女爱的心思，也不想谈什么恋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值得更好的。”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大步离去…… 一夜时间匆匆而过，第二日一早，军方的人过来带走了一批人。 这些人的血液样本中检测出了病毒成分，是无症状携带者，需要被带去特定的地方隔离。 邵程也在其中。 昨天有龙焱做保，暂时没被带走，今天血液检查结果出来，就没法再搞特殊了。 好在隔离地点就在体育馆，距离操场很近，只要再观察二十四小时，确定没问题就可以离开。 步星阑几人亲自将他送到体育馆门口，叮嘱几句，目送他进去。 周边有高墙拱卫，又有军队环绕，处在这样一个难得的绝对安全区内，大伙儿的精神都有些放松。 “去那边法律系宿舍楼逛逛吧！”海荣提议。 “我以前有个高中同学就是这边法律系的，我还进过他们宿舍，条件可好了，整栋楼都是独立卫浴，还有厨房！” 艾利威一听来了兴趣：“那是不是可以洗个澡了？”他扯了扯衣领，“我全身上下都快馊了！” “不知道有没有水，去看看！”海荣揽住他的肩膀，说走就走，后头小胖、老吴、邓子扬几个也跟了上去。 步星阑本想离开，但被艾利威和海荣拦住了。 她不想显得很不合群，于是便跟着一起来到了法律系宿舍楼。 大楼外观整洁，不像是废弃很久没人使用的样子，几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群人从另一头走过来。 “驰队长，陆队长！”海荣兴奋地跑上去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在这儿？” 驰向野站住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步星阑。 陆谨言勾住海荣，笑眯眯问：“这话该我们问吧？你们怎么来这儿了？不是不让你们瞎跑吗？” 海荣往他身后瞅了眼，除了龙焱的人，还有其他几个没见过的军人，个个气势不凡。 陆谨言搂着他转身，冲着身后那群生面孔道：“来，介绍下，这是虎啸突击队队长周屹，机械专家卢鹏，那边是鹰隼的副队长罗闻中，爆破专家王景林，还有生存专家孙宸。” 海荣是个社牛，刚介绍完，他就已经一个个上去握手问好了。 “这几个都是好苗子，每个都很优秀！”陆谨言手一挥，指着身后一群年轻人，“到时候可别跟咱们龙焱抢人啊！” 虎啸突击队那位身材健壮的周队长和海荣握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吝称赞。 “不错不错，小伙子长得精神，人也结实，能让咱们陆副队看中的绝对不是一般人，我们虎啸肯定要争取一下的！” “嘿你个周屹，说了不让打他们主意你还来劲了！”陆谨言上前捶了他一把。 看得出来这几人私下关系应该不错，开起玩笑来也毫无芥蒂，氛围融洽。 几人说说笑笑，步星阑默默旁观。 驰向野心不在焉聊了几句，目光总是不自觉往旁边扫。 鹰隼那位罗副队长瞄了眼驰向野，视线随着他落到步星阑身上。 长相斯文的男人脸上挂着和煦微笑，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小朋友看着年纪不大，成年了吗？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鹰隼？” 第68章 过来跟我一起洗 驰向野一愣，下意识想帮忙拒绝，步星阑已经摆出了那副标准冷脸。 “谢谢，没兴趣。” “咱们那儿不像他们都是大老粗，鹰隼比较适合你这样的。”罗闻中并不想就此放弃。 他看人一向很准，步星阑给他的感觉太特别了，乍一看上去很低调，隐没在众人之中，但只要目光投注上去，就难以移动。 这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她说了，她没兴趣。”驰向野长腿一跨，站到两人之间，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罗闻中的视线。 “驰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公平竞争啊！” “她不准备参军，死心吧！”驰向野说完转身拽住步星阑，带着她离开众人视野范围。 直到两人走出去很远，罗闻中才拍着陆谨言的肩膀问：“你们队长怎么回事？那个小家伙什么来头？” 陆谨言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容颇具深意：“劝你不要打他主意，那是我们队长新宠，宝贝的不得了！” “新宠？”罗闻中挑起眉，“他在基地养的那些还不够？对象又拓宽了？” 步星阑抽出手，站住脚步：“你什么时候成我代言人了？” “你本来就没兴趣。”驰向野转头看她，话中带着点赌气的味道。 “我是没兴趣，不过人家问的是我，你上赶子替我答什么？” “鹰隼内部有点乱，我是怕你被人骗！”驰向野咬了咬牙，好心提醒，“罗闻中那个人男女通吃，你离他远点。” 步星阑冷笑：“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驰向野没理会她的嘲讽，自顾自道：“等到了新域，我让人给你写封推荐信，你可以直接去……” “不用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步星阑想都没想，立马拒绝，一点都不想欠这个人情。 驰向野不明白，明明昨天两人相处还算融洽，怎么今天这人完全变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还没等他想明白，步星阑已经绕过他打算离开。 “去哪儿？”他又错开一步拦住，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来这儿？” 步星阑也没拐弯抹角：“海荣说来过这里的宿舍楼，想找个地方洗澡。” “你要跟他们一起洗澡？”驰向野皱起眉，真想问问她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步星阑倒不是一定要洗这个澡，只是赶鸭子上架被他们强拉来的，当然，若是能找个没人的浴室洗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在誉腾那晚沾上了不少腐臭的血液和黏液，到现在连衣服都没机会换，要不是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大，恐怕早就已经抓狂了！ 她没回答，反问道：“你们来这儿干嘛？” “刚值完勤，回来休息，这栋楼是第七分队的临时宿舍。”驰向野顿了顿，又问，“你想洗吗？一楼浴室有水，我……” 话还没说完，宿舍楼门口传来海荣惊喜的欢呼声：“真的吗？可以用你们的浴室？那可太好了！” 他转头冲步星阑喊道：“师兄，可以洗澡了，快来！” 步星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摸摸擦个身，换套干净衣服，并不想跟一群大男人一起洗澡！ 陆谨言见她想跑，立马赶过来一把揽住：“小步同学，一起洗啊！” 步星阑挣扎：“不用了，我觉得我……” 陆谨言低头嗅了下，露出个嫌弃的表情：“你臭了。” 说完容不得她拒绝，勾着她就往宿舍楼方向走，边走边教育。 “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官方颁布的生存守则没看吗？保持清洁也是抵御病毒侵蚀的必要手段之一！” 艾利威和海荣也趁机围过来，完全没打算给她跑的机会。 “师兄，上次叫你一起就不肯，你不难受吗？” “是啊星哥，这次不是露天的，别不好意思了！都是大男人！” 步星阑正在考虑要不要动用蛮力将他们统统掀翻，夺路而逃，驰向野大步追上来拉开陆谨言的胳膊，拽着她就往楼内走。 “你干嘛？”步星阑死命往回抽，奈何对方像是发了狠，怎么都不肯松手。 “洗澡！”驰向野掷地有声，完全不容拒绝的口气。 “我不洗！” 步星阑急了，正要动手，驰向野已经拽着她来到一楼南侧过道尽头，抬脚踹开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这是一间公共浴室，空间不算大，目测也就二三十平。 外头是一排金属更衣柜，里头用隔板划分出了十几个格子间，上头几乎顶到天花板，私密性很不错。 她被推进最靠里的隔间内，还没来得及出声，驰向野已经跟着挤了进来。 幸好空间还算宽敞，不然真装不下他们俩！ “干什么？”她想出去，外头众人已经跟了进来。 “太棒了！还是热水！” 有人迫不及待跑去试水，耳旁都是宽衣解带的动静，步星阑握紧拳头抵在门板上，转头瞪了驰向野一眼。 “队长！人呢？”陆谨言扬声问。 驰向野盯着步星阑，话却是冲着外头说的：“去楼上把我东西拿来。” 陆谨言回头盯着藏在最里头拐角中的格子间：“小步呢？” “位子不够，我们两个用一间，快去！” 海荣已经脱了外衣，听驰向野这么说，转身勾住艾利威邪邪一笑：“那咱俩一起洗，哥帮你搓背啊！” 没过多久，格子间的木门开了又合，四周陆续响起水流声。 步星阑趁机想溜，驰向野不由分说卸下她的背包，往后一推，冷着脸命令：“脱衣服，洗澡。” “我不！”步星阑压低嗓音急吼。 “怎么，能跟他们洗，不能跟我洗？” “说什么鬼话？我没想跟谁洗！”步星阑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副作用还没过？发什么疯？让开！” 见她还想跑，驰向野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暴戾之气，想都没想抬手抵住她的锁骨往后一摁。 步星阑没想到他真会动粗，一时没注意，后背重重撞在白瓷墙面上。 肩胛骨被震动，她低吟一声，抬手想推，胳膊肘一不留神碰到了淋浴开关。 “哗啦”一声，冷水浇了两人一头一脸。 驰向野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撤手，结果想要推开他的步星阑骤然没了阻挡，一头撞进怀里！ 驰向野抬手撑着木板墙稳住脚步，低头去看怀里那位。 凉水不断冲刷，很快淋湿了两人的上衣，裤子。 “我不是故意……” 步星阑重重一推，刚准备道歉的男人“咚”一声撞上门板，隔壁立刻响起询问。 “咋了驰队长，是不是太挤了？要不让小朋友来我这儿？”是罗闻中的声音。 “不用！脚滑。” 紧跟着，陆谨言敲响了门板：“队长，东西拿来了。” 驰向野拉开一道门缝，接过背包。 陆谨言往里看了一眼，趁机调侃：“哟，你俩干啥呢，洗澡不脱？这是打算顺便把衣服洗了？” “砰”一声，门板重重合上。 陆谨言摸了摸鼻梁，随便找了个格子间挤进去。 第69章 驰队长负责站岗 驰向野将两人的背包一起挂在门板上，伸手想要调节水温。 步星阑后退一步，抬手挡在身前，摆出备战架势。 “想打架啊？”驰向野没管她，径自将淋浴调成热水，“我说过，光有力气不行。” 说着转过身推开门往外走：“你洗吧，我守着。” 步星阑愣了，完全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前后差距这么大？ “侧边口袋里有洗漱用品，都是一次性的，你用吧。”驰向野在门口停了下，说完这句跨出去反手带上门。 步星阑立马上前落锁。 听着“咔嗒”一声响，驰向野怔然片刻，背靠隔间门叹出一口长气。 步星阑站了会儿，确认周围安全之后，拉开了驰向野的背包侧边口袋，掏出他所说的东西。 都是小袋包装，很古早的外观，她撕开一袋洗发水闻了闻，柑橘味的，和驰向野身上的气味一样。 罗闻中洗完澡边擦头发边往外走，裸露的肩膀上挂着外套和背心，刚走出来就被吓了一跳。 “驰队长？你干嘛呢？” 驰向野全身都湿了，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原本看起来应该是有些狼狈的，但他身形高大，反倒多了几分压迫感。 他斜斜扫了一眼，冷声道：“我站会儿。” 罗闻中看了眼他身后的门板，似笑非笑：“我洗完了，用我这间吧。” 驰向野没动，依旧背靠着门。 罗闻中也不在意，耸耸肩，转身揽着同样洗好走出来的队友走了。 步星阑顺便把贴身衣服和外套长裤都洗了一遍，耗时有点久，等她洗完，外头几乎没什么人了。 陆谨言出来时看到驰向野依旧在“站岗”，忍不住问：“队长，你不洗吗？” 几乎每个人见了都要问一遍的问题早就把他给问烦了，驰向野没好气道：“你管我洗不洗？” 话音刚落，背后又传来一声轻响，他立马转过身，透过门缝看到了一张泛着红润水汽的小脸。 “怎么了？”驰向野下意识问了一句。 步星阑抿了抿唇，双手抱着背包挡在胸前。 她穿的是自己原本的夹克外套，衣领拉到了最上面。 驰向野脑中突然闪过某个念头，立马上前挡住门缝，伸手从门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常服外套递给她。 “外面风大，穿上这个。” 风大？陆谨言纳闷，外头明明风和日丽啊！ 步星阑接过关上门，很快穿好外套，又拎着背包走了出来。 本就宽松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更显肥大，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挽起袖口，头也不回走出去。 陆谨言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谁惹他了？脸那么臭？” 驰向野没搭理，转身钻进格子间，鼻间立刻溢满柑橘清香…… 步星阑一口气走出宿舍楼，默默站了会儿，有些走神。 艾利威他们已经在旁边空地上拉起了晾衣绳。 阳光明媚，微风轻送，这样的好天气，湿衣服要不了多久就能干。 “星哥！”艾利威招手，“来晾衣服啊！” 步星阑定了定神，快步走过去小声问：“有针线盒吗？” “针线盒？”艾利威虽然不明白她要那个做什么，但还是低头假装在背包中翻找，“我看看哈……有了！给。” 他递过来一盒没有拆封的针线，步星阑接过一看，里头配了一包备用的塑料纽扣，刚好能用上。 “谢了。”她左右看看，想找个没人的地方。 艾利威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又拿出条毛巾递给她。 “师兄，你衣服呢？没顺便洗了吗？”海荣晾好衣服也走过来。 步星阑的湿衣服都用防水袋装好放在了背包里，里头有贴身衣物，她并不想拿出来展示，打算等会儿找个隐蔽的角落偷偷晾干。 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又跟两人闲扯了几句。 擦干头发正准备离开，刚一回头就看到了驰向野。 他一手攥着拧成一团的湿衣服，上半身只穿着件纯黑色背心，紧实的肌肉上还有水珠滚落。 洗得倒挺快。 步星阑眯起双眼，突然发现他正大步朝自己走过来，接着不由分说拽住她就走。 又来！ “干什么？”她真是受够了，“别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驰向野不由分说，再度将她带进宿舍楼，直接上了三楼走到底，踢开门。 “洗挺快啊队长！”陆谨言正在换衣服，全身上下就剩一条骚气的亮蓝色内裤。 驰向野脸都黑了，错身挡住步星阑，咬牙道：“出去！” 陆谨言懵了：“出去？去哪儿？这是咱俩的房间啊，我准备睡……” “随便去哪！”驰向野上前胡乱抓起铺在床上的衣服裤子，一股脑塞进他怀里，扯住人丢到门外，“去找凌云他们对付一下！” 说完毫不留情关上门。 步星阑刚站稳，身后就扑上来一道黑影，转身一看，大咪兴奋地凑到身边蹭着她的小腿。 原来这间宿舍外头还连接着一座平台，它刚刚就是从那儿跑进来的。 “待这儿吧，外头可以晾衣服。” 驰向野放下湿衣服，又从床头上挂着的另一只包里拿出水和食物放在桌上，没再多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步星阑愣了许久，直到大咪咬她裤腿，才回过神。 驰向野搞什么？从洗澡前开始就很反常，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好像憋着什么心事，所有行动都透着一股怪异！ 她思索片刻没有头绪，又见半天没人来，索性打开背包拿出衣服走到平台上。 外头有晾衣绳，应该是以前的学生或幸存者留下的。 她晾好衣服，回头看到驰向野的，迟疑片刻走回去拿出来。 特战部队的作战服很有份量，里头还包裹着贴身衣裤。 一件件抖开晾好，最后轮到内裤时，她发现上头裂了道挺大的口子，突然想起这是自己的杰作。 步星阑皱眉，这么穷吗？一条破内裤都舍不得扔？ 默默吐槽两句，转头看到了刚刚拿来的针线盒。 算了，既然是她弄破的，那就勉为其难帮他补一下吧！ 她进屋搬了张凳子出来坐在平台门口，认真缝补起来。 虽然不太擅长针线活，但有缝合伤口的经验，操作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一条十几公分长的口子没多久就处理好了。 晒起来后，她又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件贴身束型衣。 这件衣服她刚才洗完澡后本来是打算换穿的，结果拿出来之后才发现拉链坏了。 不仅如此，整件衣服还透着一股怪味儿，像是没有晒干就塞进了背包里，捂到发臭的气味，只能重新清洗了一遍。 她明明记得，上回在二一九区山顶营地洗过澡之后，贴身衣服她都洗净晾干收进了背包里，那时拉链还是好的。 “到底啥时候坏的？”她从针线盒中取出纽扣，又开始了新一轮缝补。 这衣服只有两件，坏掉一件就没有能换洗的了，拉链坏了修不了，只能将门襟那排剪出孔洞，另一边缝上纽扣，暂时先对付一下。 她默默缝着扣子，大咪安静地卧在脚边。 微风轻轻拂动额前碎发，缝到一半，她抬头看了眼远方，恍惚中像是回到了校园时代。 她才二十一岁，却感觉那些青葱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 天气干爽，两人的衣服随着清风微微摆动，底下洇着一小团深色水渍，渐渐风干…… 第70章 今晚留在这儿吧 从中午开始，陆续有军方的大型客车驶入大学城，完成隔离的人被接走，又有新的幸存者集中到这里。 操场上始终人满为患，隔着老远也能听到嘈杂声响。 驰向野一直都没回来，步星阑关上平台门，吃掉了他留下的食物，取出从誉腾带出来的研发笔记。 实验数据样本已经上交，这本笔记她扣留了下来。 看了会儿又搂着大咪躺到床上，吃饱喝足睡个午觉，不用担心时不时冒出来的怪物，这样惬意安宁的感觉真的太久没有过了。 醒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她发了会儿呆，摸着大咪的脑袋轻叹：“这生物钟是彻底乱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她下床去开门，门口站着驰向野，手里还端着晚餐。 “饿了吗？”他展示手中食物，“晚上有肉。” 步星阑并不饿，中午吃的还没消化完。 侧身让他进来，关上门，突然想到平台上晾着的衣服，她连忙抓起背包跑出去把干衣服收起来。 可驰向野在这儿，又不能当着他的面换，只能继续穿着他的外套。 男人依旧穿着背心，作战服只有两套，前两天毁了一套，另一套晾在外面，常服还在步星阑身上。 他放下晚饭，轻咳一声：“你，那个……我的内裤。” 步星阑微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连忙从背包中摸出误收的男士内裤，像是抓着个烫手山芋，想都没想直接朝着男人头上丢了过去。 驰向野精准接住，赫然发现上面的破损已经补好了。 步星阑不仅替他晾了衣服，还帮他补好了内裤！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愉悦，燥郁不安了许久的心神在这一刻平静下来，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嘴角不自觉翘起，忍不住调侃：“小步同学真贤惠，技术不错！” 他大大咧咧欣赏起自己的内裤，毫不吝啬夸奖：“这年头会补衣服的人不多了，难得难得。” 步星阑白了他一眼，决定不予理会，径直走回床边，盘腿坐了上去。 驰向野虽然喜欢言语撩拨，但也知道对方脾气不太好，撩过了容易炸毛。 于是见好就收，将内裤小心翼翼收进包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个什么宝贝。 他将大咪那份餐食拿到一边，打发它去吃饭，接着走到桌边，勾了张凳子坐下，打开盒盖。 “我不饿，你吃吧。”步星阑又拿起笔记。 她刚翻开看了两行字，就被驰向野起身抽走，属于她的晚饭塞了过来。 “你真挺嚣张的，这世道居然还有人能说出‘不饿’两个字？你知道外头多少人吃不饱吗？” 驰向野坐回去端起自己那份：“这么弱，还不多吃点？” 步星阑立刻回怼：“谁弱？要不要打一架？” 她跟普通女生比还真不算瘦弱，甚至可以说矫健，但跟驰向野这样的军人比起来自然是不够看的。 男人笑而不语。 “管得真多。”步星阑嘀咕一句，下床走到桌边，分了一半给他，坐到一旁默默吃起来。 驰向野看着面前堆成小山包的饭菜，忍不住笑意加深：“你这是心疼哥吃不饱？” 步星阑冷笑：“不，我希望撑死你。” “那不可能！”驰向野大口吃起来。 跟他相比，步星阑的吃相就斯文太多了，她扯回刚刚被收走的笔记，边吃边看。 驰向野忍不住说教：“你这样会影响消化，对胃不好，吃饭就专心吃。” “食不言，寝不语。”步星阑头也不抬。“你很烦，少管我。”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埋头进食，一顿饭吃得也算“平静祥和”。 “我回去了。”吃完饭，步星阑起身。 “回哪儿？”驰向野立马跟着站起来。 “操场。” “在这儿睡！” 步星阑不太乐意，她本来也不是想去睡觉的，只是觉得跟驰向野单独待在一起气氛有些尴尬。 虽然她并不喜欢扎堆，但比起两人独处，她宁愿跟一群人待在操场上。 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强势，驰向野放缓语调：“你去操场不如留在这儿，好歹有张床，如果不习惯跟我睡一间，我可以去隔壁跟高弘……” “算了。”步星阑打断他，不想表现得太过矫情，反正也没打算睡，可以看笔记打发时间。 “你今晚不用巡逻吗？”她随口问了一句。 “昨晚巡过了，今晚轮到虎啸。”驰向野边收拾桌子边解释。 “特战部队受联邦直接管辖，机动性比较强，咱们接下来只需要护送幸存者去新域就行，有二零八军区的人在，暂时也没别的事，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步星阑点头，端着笔记本坐回床上，埋头研究起来。 驰向野又去外头收回了剩下的几件衣服。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关上平台门，拉上门帘。 屋内只有一盏小灯，电力有限，亮度也有限。 “光线不好，伤眼睛，别看了。”他提醒一句，结果被无视了，于是干脆走到床前。 阴影挡住了光线，步星阑抬起头，语气不善：“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昏暗的灯光模糊了脸部线条，中和了平日里的疏冷，她看过来时双眸里盛着暖光，看起来竟多了几分柔和。 以至于质问的话听起来都不再冷冽，反倒像是带着几分娇嗔和抱怨。 “有啊。”驰向野突然俯身靠近。 步星阑警惕地往后靠了靠，正要开口，又听他接着说道：“你。” 说完再度抽走笔记本，随手放在桌上。 “你真的很讨人嫌！”步星阑气结。 “谢谢夸奖，我只是希望小步同学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驰向野完全不在乎，“吃饭时不要看书，也不要躺在床上看书。” “我明明是坐着看的！” “坐着看对腰椎颈椎都不好。” “我年轻，好得很！” “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就随意霍霍，每个人都有老的一天。” “那可不一定。”步星阑嗤笑，“这世道，可不一定谁都能活到老。” 驰向野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本正经道：“放心，哥一定把你带回新域，以后就不用担惊受怕了，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步星阑怔愣片刻，回过神后一把拍开他的手，语带讽刺：“你不是超人，不用把每个人的命运都揽到自己身上！” 驰向野并不在意，直起身拿过她的背包问：“药呢？今天吃了吗？”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步星阑呆了片刻：“没，右边侧袋。”大半天都在思考这人的怪异行为，吃药这件事早忘了。 驰向野很快翻出药盒，动作迅速捡出三种药片，拧开水瓶递过来：“吃药。” 步星阑抬眼瞟了瞟，接过来一口吞下，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完事挥挥手，一脸嫌弃：“走开，我要睡了。” 驰向野退开，看着她面对墙壁躺下，不再出声。 他回到自己床上，大学宿舍的架子床不够长，睡起来有些憋屈，只能斜躺，半条腿都挂在床外。 大咪吃饱后选了张空床铺爬上去，没多久就睡着了，小声打着呼噜，呼吸幽静绵长。 步星阑本来只是为了躲开驰向野，并不是真的想睡，但听着大咪均匀的呼吸声，竟也渐渐感觉困意来袭，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驰向野翻身坐起，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脊背微躬，隔着长桌默默凝望对面…… 第71章 大清早她去遛狗 凌晨四点半，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大地，一天中最静谧的时刻。 步星阑忽然睁开双眼坐起来，房中灯光已经熄灭，只有窗外月光隔着布帘透进来，洒下一片朦胧。 她急喘两口气，额头微微汗湿，发丝黏在脸颊上。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驰向野，她蹑手蹑脚下了床，大咪听到动静醒过来，昂起脑袋。 步星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拿上背包和鞋子，冲它招了招手。 一人一豹挪到门边，悄咪咪打开门，闪身离开房间。 房门再度关上，发出一声轻响，驰向野睁开双眼，黑眸一片清明。 刚刚步星阑惊醒的瞬间，他就跟着醒了，或者说一直都没有睡熟。 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又看了看门口，他忽而自嘲一笑。 看来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不乐意跟他独处，居然半夜溜走！ 偷溜下楼的某人先去了一楼公共浴室换好衣服，将驰向野的外套收进背包，又取出牵引绳扣在大咪的马甲上，牵着它走出了宿舍楼。 门口有人值夜，是虎啸突击队那位机械专家。 见到有人出来，他愣了愣，随口问：“这么早，去哪儿啊？” “遛狗。”步星阑也随口答了一句，快步离开，留下对方满头雾水。 穿过一片茂密生长的植物园，她带着大咪回到操场，找到了艾利威等人。 大部分幸存者还在熟睡，少数几个没有入睡的裹着毯子或发呆，或低声交谈，没人在意她的到来。 步星阑本想悄无声息回到她原先待着的角落，结果大咪一脚把艾利威给踩醒了。 他揉着眼睛抬起脑袋，看到来人之后立刻清醒了：“星哥？” “小点声。”步星阑提醒完寻了个空地坐下，搂着大咪揉了揉。 艾利威靠过来，很自觉地取出吃喝：“星哥，饿吗？” 她摇了摇头，只接了水来喝，他便拿了火腿偷偷喂大咪。 步星阑撇嘴：“别喂了，最近胖了好多，你就不怕被它吃垮？” “没事，吃的咱多的是。”艾利威小声回答，脸上挂着腼腆的笑。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离的近的海荣还是被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爬起来靠在艾利威背上，懒洋洋问：“师兄，你怎么回来了？陆副队说你跟驰队长睡去了。” 步星阑差点一口水呛死自己，艾利威连忙去拍她的背。 咳嗽声又吵醒了几个人，有人咕哝两句翻身继续睡，有人干脆坐了起来。 邓子扬、老吴和小胖几个相继醒过来，见步星阑回来，纷纷低声打着招呼。 天边逐渐发亮，像是谁在深青色地平线上抹了一层淡粉。 姜悦用毯子裹好蔓蔓，走到一边生火，拿出昨天接来的水，准备给孩子弄点吃的，于敏也起来帮忙，大伙陆续都醒了。 艾利威凑过去，偷偷拿出两包面条：“姜姐，煮点面吧，我来帮你。” 物资有限，军方只提供午晚两餐，早饭他们得自己解决，大部分人都是饿着硬扛的。 于敏看到面条，十分惊讶：“怎么会有这个？” 艾利威笑笑没说话，又拨了个火堆出去，拿出一口锅，朝四周看了看，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摸出个不大的纸箱，里头满满都是鸡蛋。 步星阑拍了拍海荣，又朝邓子扬使了个眼色，三人围到火堆边。 “这就过分了吧？”她低声吐槽。 艾利威也压低嗓音：“没事儿，偷偷地。” 海荣已经习惯了他隔三差五掏出些吃的用的，只是好奇他那个背包究竟有多大，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你把研究所里那个养殖场的鸡蛋都带出来了？”他悄悄问。 步星阑抬眼扫过两人，源天确实养了鸡，还无土培植了很多蔬菜。 如今这世道别说鸡了，任何新鲜肉类都很难看到。 艾利威那个空间里基本都是真空包装制品和一些速食，虽然不愁吃喝，但这样的新鲜食物对他来说也很难得。 毕竟食品都是有保质期的，各行各业断产三年多，他们早就吃不着曾经司空见惯的各种食物了。 “放着不吃也会坏。”艾利威将每个鸡蛋擦干净，放进锅里，“刚好给老人孩子们增加点营养。” 他说完扫了步星阑一眼，趁海荣专注地盯着锅里，凑过去解释。 “我平时没事会帮忙清理养殖场，里头的负责人每周给我一个鸡蛋，我都攒起来了。”他说着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有一百多个呢！” “存那么多鸡蛋做什么？干嘛不吃？”步星阑问。 “我妈爱吃，我想给她存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人，步星阑好奇：“那你妈妈人呢？”问完就后悔了。 艾利威的神情突然变得落寞：“我老家在D区。” D区是重灾区，病毒爆发之后没多久就被全面封锁。 能跑出来的人早在灾难初期就想方设法跑了，余下的根本出不来，整个D区八个分区估计早就已经没有活人！ 步星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利威摇头微笑：“没事，我已经……接受现实了。” 全球超过九成的人类不是变异就是死亡，绝大多数幸存者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能活下来已是不易，经过三年多时间，他早该看开了。 面很快煮好，蛋也熟了，周围几人每个都分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和一只香滑可口的鸡蛋。 姜悦贡献出了自己腌的咸菜，虽然只是最普通的辣椒片配素面，但如今吃起来，宛如绝世美味！ 老人孩子都还没醒，艾利威将剩下的鸡蛋捞起来擦干，捡出四个，其他的装好后悄悄塞给了于敏。 袁喆闻着味凑过来，看着面锅直流口水，姜悦见状问过艾利威后也给他盛了一碗。 他端着面碗却没有马上吃，转身走到睡觉的地方，双手捧着给了人群里某个女孩。 步星阑想起来，是那位亲眼看到张教授被活生生吃掉，受到刺激后精神不太稳定的女孩，好像叫徐璐璐。 想到这里，她又皱起了眉头，照她所见，张学睿应该已经死了，那逃来二零八区的又是谁？难不成是这个徐璐璐看错了？ 袁喆捧着面碗蹲在女孩面前，劝道：“我肉多，皮下脂肪厚，饿不着！你这么瘦，身体又不好，不多吃点怎么行？” 徐璐璐拗不过，接过来吃了几口，留下一半给袁喆，两人就这么分吃了一碗素面。 姜悦看着手里的鸡蛋，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小程怎么样了。” 海荣咽下最后一口汤，突然提议：“要不咱们看看他去？” 第72章 本应死去的教授 年轻人行动力强，说走就走，除了步星阑几个，邓子扬和袁喆也在。 昨天和邵程一起被带走的是誉腾的研究员，袁喆的学弟，听他们说要去看看邵程便跟了过来。 五人带着大咪穿过操场，很快来到体育馆外，前后门都有人守着，态度相当强横，根本不让进。 海荣冲大伙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绕了半圈，在西面墙根下的草丛中扒拉出了一扇小气窗。 体育馆是下沉式的，这个气窗在里头看起来已经接近天花板。 三年多无人打理，草都长成半人高了，大咪好奇地在草丛中扑腾着，追着小飞虫上蹿下跳。 多亏海荣以前来过这儿，还在里头打过几次篮球，知道有这么个小窗，否则他们还真发现不了。 里头隔离的二百多号人分散在馆内各处，大多裹着毯子闭目养神，小部分靠在篮球架或者排球网边聊着天。 邵程一个人抱着背包窝在角落里，看起来已经醒了。 好在他距离小窗不算远，海荣低喊了几声，怕被发现，又捡了块小石子，拉开气窗丢了进去。 石头砸在邵程脚边，吓了他一跳，连忙抬头。 “这边！”艾利威压低嗓子。 邵程终于发现了他们，立马爬起来跑到窗下：“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吃的！”艾利威取出刚刚留下的四个鸡蛋，用袋子装好抛了下去。 鸡蛋还是热乎的，邵程接过抬头问：“哪儿来的？你们吃了吗？” “都吃过了！”艾利威挥手，“你快吃！” 几人就这么隔着墙上下聊了会儿，邵程帮忙找来袁喆的师弟，分了他两个鸡蛋。 “下午就能出去了，你们快回去吧！”邵程仰头道。 大伙儿又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回去了，下午军方的车就会来接他们离开。 步星阑刚要起身，兀自玩耍的大咪突然拔腿就跑。 她一个不注意，没来得及拉住绳子，眼睁睁看着它钻进了气窗旁边的草丛中。 “大咪！”她喊了一声连忙去追，“别瞎跑！” 拂开杂草，一条往下的小路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来不及多想，顺着阶梯跑了下去。 艾利威几人赶紧跟上。 小路不短，坡度很陡，往下走了数十阶，转过两道弯，一扇防盗门拦住了去路，大咪已经没了影。 “钻进去了吧？”海荣推测，上前拧了两下门把手，很老式的防盗锁，现在已经不常见，锁头似乎都被锈住了。 步星阑又喊了两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星哥你别急，我能撬开！”艾利威说着取出简易工具，上前开锁。 不是很复杂的锁扣构造，两分钟不到就打开了，袁喆赞叹：“嘿，有两下子啊！” 步星阑拿出手电筒拉开门大步走进去，里头看起来像是个地下室，又像是储藏间。 窄窄的一条过道两边是一个个房间，没有门，堆放着很多运动器材，很多都用白布盖着，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到处都是灰尘。 “大咪？”她又尝试着唤了几声。 艾利威掏出一块卤牛肉：“大咪，吃肉啦！”他一边撕开，一边抖了抖真空包装，发出一阵“沙沙”响。 紧凑的脚步声传来，一道黑影从黑暗中奔出，很快来到艾利威身旁，一口叼住了牛肉。 步星阑抡起胳膊邦邦两拳，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大咪咬着肉呜呜两声，躲到了艾利威身后。 “你这真的是豹子吗？”袁喆看着它嘴里的牛肉咽了咽口水，蹲下想去摸摸它，结果还被凶了。 “找到就走吧。”邓子扬回头看了一眼，“刚咱们进来的时候可能被看到了。”这个男人平时话不多，存在感也不强，但看起来沉稳可靠。 步星阑拽住牵引绳转身欲走，过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啥玩意儿？”袁喆吓了一跳往后躲。 步星阑举着手电筒上前几步。 走廊尽头又有一道楼梯往下延伸，杂乱的脚印在台阶上若隐若现，鼻间突然捕捉到一丝奇异的香味。 初闻觉得馥郁，闻久了却觉得其中夹杂着一股腐败之气。 “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袁喆嗓音颤抖。 “走，去看看！”海荣越过步星阑，一马当先往下走。 楼梯下方是一个开阔的空间，其中一面墙上有一扇对半开的安全门，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门灯，里头似乎是个单独小房间。 香味更加浓郁了。 海荣靠上去，贴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瞅，嘴里嘀咕着：“黑咕隆咚的，什么也没有……啊！” 门内骤然贴上来一道黑影，吓得他大叫一声，差点撞倒身后的艾利威。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大步，大咪弓着身子低吼，步星阑握着手电筒扫过去，那影子抬手挡住脸，看起来是个人。 下一秒，袁喆惊叫：“张教授？！” 步星阑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张学睿教授的隔离点在这里，按地理位置看，这儿应该是体育馆地下室。 那人放下手，露出一张斯文儒雅的脸，看起来四十多岁，黑发稍显凌乱，衣服上沾了点血迹，眼镜裂了一角，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这一切都无损他的气质。 “您、您没事？！”袁喆震惊地张大嘴。 誉腾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毕竟是徐璐璐亲眼所见，还因此差点精神失常。 此刻这位本应该被丧尸拆吃入腹的张教授突然出现在眼前，叫他怎能不诧异？ “小袁啊，你们也逃出来啦？大家都还好吧？”张学睿的嗓音听起来略微沙哑。 袁喆点头：“还好，研发中心的人都出来了。” “那就好。”张学睿目露欣慰，那眼神却让步星阑莫名觉得慎得慌。 她正暗自打量，张学睿突然转头朝她看过来，沉吟片刻开口问：“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六年前她跟着陈牧舟去誉腾研究课题时，就是和张学睿的团队合作，一起相处了大半年，彼此之间相当熟悉。 张学睿思索片刻，想了起来：“小步？是你！”他看起来很惊喜，立刻询问，“老陈还好吗？” “老师很好，已经先行一步去联邦了，您……应该很快就能跟他见面。”步星阑平静回答，态度不冷不热，始终警惕地看着他。 虽然他表现出一个正常人类的姿态，虽然他能认出自己，但她依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大咪伏低身体，依旧龇着牙，步星阑摸着它的脑袋默默安抚，袁喆又和张学睿聊了两句。 就在这时，大厅另一边的门突然打开，冲进来一队军人，一见他们几个，立刻嚷开。 “谁让你们来这儿的？怎么进来的？” 他们手里有枪，海荣几个手无寸铁，当然不可能跟他们硬碰硬，不一会儿就全都被赶进了安全通道。 大咪想反抗，被步星阑一把揪住。 “欸？这不是龙焱那头黑豹吗？怎么在这儿？”其中一名军人认出了大咪。 张学睿贴在门上大喊：“他们是我的学生，来看我的，请不要为难他们！” 几人被押着从另一边的出口一路往上，果然回到了体育馆。 因为私自接近隔离区，他们暂时不被允许离开，要和这里的人一起在这里隔离到下午。 一名军人走过来想牵大咪，又碍于它是猛兽，不敢太靠近。 步星阑趁机道：“一般人带不走它，你去通知龙焱突击队的陆副队长，让他自己来接。” 第73章 他们都被感染了 眼看同伴被押进来，邵程和袁喆那位学弟都傻了眼，连忙迎上来询问。 其他人全被请了进去，只有步星阑带着大咪留在体育馆门口，由两名武装军人看管着。 没过多久，陆谨言闻讯赶来。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啊？”他接过大咪的牵引绳，“又淘气了？” 一旁军人简单解释了一遍。 陆谨言笑眯眯地道了谢，对方冲他敬了个礼，忙自己的去了。 步星阑立刻上前，压低嗓音：“那个张教授不太正常。” “哪里不正常？” “六年前我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对我……印象并不好，但是刚刚见面，他非常客气。” 她已经说得很保守，张学睿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是个特别固执的人。 六年前步星阑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曾经就一个学术问题激烈争执过。 张学睿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步星阑认为对方顽固守旧，两人闹得非常不愉快，可以说是想看两厌，只想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刚刚，那个男人对她温和有礼，完全看不出曾经有过罅隙。 陆谨言思考片刻，笑了笑：“小步，你也说了，都已经过去六年这么久了，况且经过这么多事，还有什么过不去呢，人毕竟是长辈，肯定不会跟你一个小朋友斤斤计较的。” 步星阑凝眉不语，她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况且她所感受到的“不正常”也只是她的主观意向而已。 陆谨言将她拉到一旁：“那位张教授思维清晰，我昨天去见过他，确实是人类的行为模式，DNA样本检测结果也没有任何问题，血液内携带病毒数量并不高，没有被感染。” “张教授什么时候走？”步星阑问。 “不清楚，应该就这一两天吧，他是联邦需要的高精尖人才，军方会派专机送他去新域。” 陆谨言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道：“下午咱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别惹麻烦。” “你们也一起走吗？” “嗯。”陆谨言点头，“任务暂时告一段落，得回去写报告。” “写什么报告？” “你驰哥，估计得写好几天！”陆谨言并不明说，勾唇一笑，带着大咪走了。 步星阑转身准备去找艾利威他们，脑子里还在想事情，一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名高个男人。 正准备道个歉，对方一句脏话喷了过来，还伸手重重推了她一把。 步星阑还没说什么，海荣先跳了起来。 “干什么你？” 艾利威几人一见这情形，立马围过来，大个子后面也窜出两名同伴，都是人高马大。 海荣挡在步星阑面前，一把推了回去：“我警告你别动粗啊，不要以为长得壮就了不起！” 三人目测都在一米九以上，看着像是运动员出生，个个高如山壮如塔。 己方只有他和邓子扬看着结实些，袁喆只能说胖，算不上壮，其他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七对三依旧不占上风。 “你谁呀？轮得着你出头么？”对方昂着脑袋，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不长眼撞了老子还说不得了？” 艾利威上前讲道理：“撞了你我们可以道歉，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还动手！” “哪儿来的小白脸？我特么动手咋了？”那人又重重推了他一把。 “你特么再动一下试试！”海荣将艾利威护在身后，大声警告。 “动一下怎么了？” 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看那情况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看守体育馆的士官过来分开两波人，大声呵斥：“反了天了你们！都给我安静！” 周围隔离的人全都伸长脖子，袁喆连忙赔笑，拉住海荣往后拽。 “抱歉抱歉，年轻人一时冲动！” “有种别怂啊！”对方还在叫嚣。 士官横眼扫过去，厉声道：“都特么老实点，滚回去！” 三个大个子骂骂咧咧走了，其中一人经过垃圾桶时一脚踹了过去。 “再踢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子毙了你！”那士官看起来比大个男还要暴躁，整张脸涨得通红。 被骂的大个子忍不住就要上前理论，被两个同伴拉走了。 步星阑望着那人的背影，又看了眼骂人的士官，没有吭声，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们隔离多久了？”她冲着邵程询问。 对方反应似乎慢了半拍，还是袁喆那位学弟抢答：“听说比咱们早来半天，中午应该就到点了，怎么了？” 步星阑摇了摇头，又看向刚刚骂人的军官，冷不防想起了今早让她惊醒的那个梦。 是个荒诞不羁的噩梦，梦中一群人类在前面逃命，后面追赶他们的不是丧尸，而是荷枪实弹的军人！ “星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艾利威递过来一瓶水。 “没事。”步星阑接过喝了一大口，沉默片刻突然低声道，“我觉得我们得离开这儿，马上就走！” 边上几人一听都愣住了。 海荣劝道：“师兄，这儿是安全区，无论怎样总比外头强，军方下午就来接咱们了。” “是啊，星哥。”艾利威附和，“姑且不说能不能出得去，出去之后一旦遇上大批游荡的丧尸群就糟了！” “单独行动肯定不行，人多一点更安全。”邓子扬也不赞同。 步星阑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可她就是莫名地焦躁不安。 她转头看着刚才和他们起争执的那个大个男人，观察片刻小声道：“那人不对劲，他很烦躁，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转化期的感染者就是这样的反应！” “转化？”大伙都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他被感染了？”袁喆跟着回头察看，“不会吧？我感觉他只是个性比较暴躁而已。” “隔离久了烦躁也正常。”海荣补了一句。 步星阑摇头，又看向先前过来劝架的士官。 那人的脸色比起刚才更难看了，整个面部呈现出诡异的绀紫色，眼窝灰黑且深陷，眼球突出。 他摘了头盔，两鬓的碎发都被汗水浸透了，一撮撮贴在腮边。 一旁过来另一名军人，低声跟说了些什么。 那士官一把格开对方，扯开衣领骂道：“别特么废话，让换班的人过来！哥几个连着两天两夜没歇了，就他们金贵？” 他刚骂完，便有另一队人从后门走了，惹得那位士官长摔了头盔，破口大骂：“什么东西？凭什么他们能休息，咱们不能？” 一旁军人连忙捡回头盔劝说：“他们是联邦直辖部队，跟咱们不一样，别急，马上就有换班的人过来了！” 步星阑转头看过去，出去那几个其中有两人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对劲。 体育馆各处突然响起几声压抑的咆哮，看守的军人立刻扬声呵斥。 邵程听着这动静，缩了缩脖子，不太肯定道：“被隔离在这里的都验过血了，应该……不会有啥大问题吧？” 步星阑眯起双眼：“如果是来这里之后才被感染的呢？” 身边几人吓了一大跳。 袁喆不由自主跟着喊了声“星哥”。 他惊恐不安问：“你在说啥呢？别吓我啊！这又是哪里得出的结论啊？” 第74章 还真让她说中了 时至晌午，日头逐渐升高，虽然已经九月中旬，秋老虎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操场上没遮没挡，不少人热得受不了，纷纷跑去附近树荫下。 军方开始发放饮用水。 姜悦喂女儿喝了些水，冲着身旁问：“小艾他们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啊！”于敏看了眼天色，又往体育馆方向张望，“起码三个多小时了吧？” “我去看看！”乐琪爬起来就跑。 “欸这丫头！别乱跑啊！”于敏在后头喊了两声，根本叫不住她。 小姑娘个头小，趁着巡逻的军人不注意钻进了临近小路，撒丫子往体院馆飞奔。 宿舍楼内，驰向野拿起步星阑落下的笔记本，收进背包，沉着脸问：“他们又闯什么祸了？” “没啥，几个小家伙跑去体育馆地下室，被扣了，下午就能放出来。”陆谨言给大咪倒了盆水。 驰向野没发表意见，兀自收拾东西。 沉默片刻，陆谨言突然开口：“向野，你好像挺在乎那个步星阑。” 他用的是陈述口吻，并不是在询问。 驰向野微微一顿，继续穿上防弹马甲，扣上战术腰带和各种装备，状似随意回答：“就是看她年纪小，挺不容易的。” “少来，人都成年了，有什么不容易？比他小的孩子多得是，别的不说，咱在福利院救出来的就有好多，也没见你对别人特别关心啊！” 陆谨言双眸一转，突然笑得一脸暧昧：“你该不会……”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想说什么，驰向野不用猜也知道，板着脸骂道：“滚蛋，爹是直的，别给爹造谣！” “你真是直的？”陆谨言凑近些细细打量，“说真的，这么多年你连个绯闻都没有，兄弟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驰向野立刻怼回去：“论绯闻爹当然不能跟你比，七队第一交际花！” 陆谨言夸张地叹了口气，无奈摇头：“哥这清汤寡水的日子，被造谣得风生水起，谁懂啊？” “你？清汤寡水？”驰向野嗤笑，“第三分队的御姐，第五分队的萝莉，还有第九分队的邻家小妹，这些都是谣言？” 陆谨言咂了咂嘴：“那都是正常的异性交往，哥只是不忍心她们伤心失望。” 驰向野轻呵了声，懒得再理，抓起武器就往外走。 军方安排的大巴车陆续抵达，停在了操场周围。 听着外头幸存者们陆续上车的声音，体育馆内掀起一阵骚动，被隔离的人纷纷吵嚷起来。 “这也没差几分钟了！没必要这么精确吧？” “就是啊，我是前天上午进来的，应该到时间了！” 看守他们的军人立刻大声维持秩序，告诉众人隔离时间到了立刻就会放大伙出去。 “你们放心，军方准备的车辆肯定够，绝对能把所有人都带走！” 依然有人不依不饶，艾利威突然抓住身边人的手腕：“星哥，你看那几个人！” 步星阑先看了眼自己的手，微微皱起眉头忍着异样，抬头远远望着纠集在一起对峙的那堆人，有好几个脸色都开始不对劲了。 艾利威嗓音发颤：“你看最左边那个，还有他旁边的矮个子，看见了吗？” 步星阑不动声色抽出手，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正跟幸存者争执的两名军人，脖颈侧边都浮现出了一层瘢痕，还不太明显，隐隐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她眉头深锁：“看见了。” 艾利威喃喃自语：“不对啊，他们是军人，怎么会被感染？如果他们被咬了肯定也要隔离的……也就是说他们身上没有伤口！” 想到某种可能，他大为震惊：“难道说不一定非要被咬才会感染？” 步星阑摇头：“现在还不确定，或许这病毒又进化了，靠着空气接触也能传播。” 艾利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真的糟了！ 步星阑想到刚刚那个暴躁的大个子，猛地转头，果然发现那三人都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她小声嘱咐：“你去告诉他们，悄悄的，咱们得想办法出去，这里不能待了。” “你去哪？”艾利威拉住她，声音发着抖。 “去看看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话音刚落，先前那位士官大吼：“都给老子闭嘴！” 他已经有点歇斯底里，忽而拔出手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打爆了一盏吊灯！ 灯泡渣子掉下来，吓了众人一跳，一个年轻女人抱头惊叫。 “别吵了！”那人咆哮着调转枪口，对准尖叫的女人。 一旁的男人突然大吼一声扑上前，看起来像是女人的男朋友或者丈夫。 两个男人立刻扭打在一起，他们的瞳孔都是一片浑浊，像两头发了狂的猛兽！ 周围乱作一团，几名军人上前拉架，紧接着后头又传来几声大喊，步星阑回头一看，那三个大个子已经扑了过来。 “闪开！”她立马提醒，拉着艾利威往躲到一旁。 身边几人登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各自闪避。 先前跟他们起争执那位似乎还记着仇，第一目标就是海荣。 见他冲过来，步星阑想也没想，飞起一脚踹中那人侧腰。 体育馆内顿时一阵混乱，幸存者们惊叫着往四周逃开。 大个子被一脚踹得横飞出去，在光滑的地面上滑行了七八米才停下。 他“噌”地爬起来，二话不说抓住离他最近的一名幸存者，一口咬上了那人的脖子！ 霎那间鲜血飞溅，周围众人吓得大声尖叫，几个胆小的女人差点晕过去。 步星阑迟疑两秒，立马大吼：“赶紧出去！快！” 体育馆内各处接连传出惨叫声，不只是这几个大个子和军方的人，陆续又有几人表现出了感染征兆！ 他们见人就咬，攻击性相当强！ 袁喆呆在当场：“星哥，还真让你说中了……” 海荣也跟着惊叹：“料事如神，我服了，你真是我哥！” 步星阑扭头呵斥：“愣着干什么？跑！” 邓子扬已经冲到门口，回头大喊：“打不开！锁了！” 海荣一听，立刻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走去。 步星阑一把拉住她：“你干嘛？” “那人肯定有钥匙！” 话音刚落，枪声四起！ 失去理智的大兵开始胡乱开枪，流弹击中了好几个人，没有被感染的军人一边呼叫支援，一边冲上去搏斗。 场面愈发混乱，尖叫哭喊声快要掀翻屋顶！ 步星阑左右观望，跑到墙角拿起灭火器，“咣当”一声砸开消防柜，取出斧子直奔后门。 这个体育馆年代不短，前后两扇门都是对半开的木门，她抡起消防斧“哐哐”砸门，很快就将门锁破坏掉。 海荣跟着冲过来一脚踹倒了半扇门，一群人蜂拥而出。 外头是一段通道，出了通道才是户外。 刚走没几步，步星阑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惊，连忙冲过去大声质问：“你跑来干什么？” 第75章 奇怪的感染来源 乐琪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 步星阑七人是最先跑出来的，后面的人紧跟着如潮水般涌出，近三百人尖叫的尖叫，飞奔的飞奔，没命往外挤。 门口全是人，不知多少被踩在了脚下，到处都是血！ 步星阑一把抱过乐琪，避到一旁。 “咱们去哪儿？”袁喆那位学弟问。 邓子扬语速飞快，“军方肯定要来处理，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去操场，那边有车！” 刚一说完，四周立刻响起了枪声，接着便是经由扩音器放大的低沉男声。 “隔离时限还没到，请各位回到体育馆！” 跑出去的十几人缓缓后退，又被往外挤的人顶住，没有退路。 步星阑探头看了一眼，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军人已经将出口外的一小片空地完全包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通道内。 后门完全被堵上，一队人从前门进入，瞬间解决了十几名转化者。 刚刚开的人再度喊道：“转化者已经被击毙，请你们立刻回到体育馆，否则将被视为感染物，无差别处理！” 里头的军人将门口堵着的幸存者往回拽，没多久便清理出了一条道。 步星阑回头，看到了端着枪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驰向野。 两人目光隔空交汇，面罩遮挡下，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包围后门的军人收缩队形，走在最前面那人拿枪管抵了她一下，冷声低喝：“进去！” 她连忙解释：“这孩子不是隔离人员，她是刚刚跑过来的，麻烦你们让她出去！” 对方根本不听，又推了她一把，继续呵斥：“在这里的都进去！” 驰向野握着枪的手蓦地收紧。 海荣怒了，挡在步星阑和乐琪身前，将那人一把推了回去，“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这孩子不是这里的！” “退后！” 数根枪管齐刷刷对准了他！ 步星阑一把握住离他最近那根，大声喊道：“他没有被感染！”说完一手抱起乐琪，一手揪住海荣的衣领，转身就走。 艾利威几人见状连忙跟上，重新退回了体育馆内。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伤者被送到旁边统一处理，死者也都已经抬了出去。 驰向野放下枪，大步跨到步星阑跟前，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别怕。” 乐琪抱住步星阑的脖子，怯生生看着他，瑟缩了下。 “这孩子是从操场那边跑来的！驰向野，送她出去！”步星阑连忙解释。 驰向野攥住她的手腕稳住她，“小步，冷静点，军医马上过来给你们做检查，先别急！” 三百多人被驱赶到两边看台上坐下，有人暴躁低吼，有人惊惧啜泣，更多人聚拢在一起瑟瑟发抖，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驰向野亲自“押送”步星阑坐到第一排，揉了下她的脑袋，再度安抚：“别怕。” “没怕。”步星阑侧首躲开，“驰向野，刚刚换班的那队人也有问题！”她沉声提醒。 驰向野直起身，审视片刻，穿着白底蓝边防疫服的军医们拎着工具箱鱼贯而入，后面跟着军区总负责人赵久安。 他换上了作战服，戴着防毒面罩，挺拔的身躯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十几名防疫人员分两边开始行动，仔细检查了在场幸存者的瞳孔和体表皮肤状况，测量了体温、心跳以及血压。 领头的军医查看了几名被击毙的感染者，立刻过来汇报。 “很反常，表现出感染征兆的人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完全是突然发作，这不符合转化规律！他们刚来时的的血检结果都在正常值范围内，没道理啊！” 赵久安听完，低头冲另一名军人询问：“张教授情况怎么样？” “各方面指标稳定，没有表现出感染征兆。” “带他出去，安排直升机送他离开，这里……”他昂首扫过四周，嗓音一沉，“封锁！” 距离较近的驰向野瞳孔猛缩，想都没想立刻上前喝问：“你想做什么？” 赵久安眯起双眼：“杜绝一切危险因素是我的职责，我得为外头两万多人的生命安全负责。” “现在情况不明，你怎么能……” “正因为不明，才要及早防范。”赵久安打断他，“驰上尉，你是军人，我是二零八军区总负责人，服从上级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他们对话音量不高，离得又远，别人听不见，步星阑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低声嘱咐：“子扬，去看看我们先前上来的安全出口。” 邓子扬立刻心领神会，趁着检查的人不注意往旁边挪了几个位子，身体一转贴着看台边沿挪到了安全门那一边。 有人守着，但不多，就两个持枪的军人。 他又折返，将情况如实告知。 “听我说。”步星阑压低嗓音冲着身边几人，坐在上排的袁喆和他的学弟也凑了过来。 “一会儿外头大概率也会发生骚乱，咱们得趁机溜，不然……很有可能被无差别处理掉！” 每一条信息都很炸裂，袁喆压抑着嗓子低吼：“你怎么又知道了？为什么要处理咱们？他们不是来救咱们的吗？” 步星阑紧紧搂着乐琪，一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尽量语调平稳解释着。 “先前出去换班那队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其中有两个也已经被感染了，或者更多。” 她扫了眼军方的人，嗓音压得更低。 “我不知道这还是不是原先那种病毒，或者已经变异，这回的发作速度明显更快，传播途径也更隐晦，刚刚那些人从出现症状到完全发作，中间绝对没有超过两个小时。” 她抬头看了眼篮球架上方挂着的时钟，“那队军人已经出去一个半小时了，也就是说，三十分钟之内，外头就会发生骚乱！” “可、可这些都是你的推测啊！”袁喆还是无法相信。 “是，确实是推测，我没有办法肯定，但事实证明病毒确实存在变异，无论是丧尸种类，还是传播方式以及感染速率，都在往我们无法承受的方向发展。” 步星阑回头扫了眼袁喆：“你在誉腾耳濡目染这么久，我说的是什么你应该可以理解。” 袁喆咽了咽口水，嗓子眼发紧。 “誉腾有在研究病毒的变异和进化，不是吗？”步星阑回想起那本笔记上的内容，心情凝重。 “我们在推测，军方也在推测，没有人知道这次的感染源在哪儿，更没人能保证这里的幸存者不会被感染，所以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她的嗓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抖了抖。 邵程打了个哆嗦，紧紧挨着艾利威，邓子扬握紧拳头咬着腮帮子，海荣环顾四周，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我是那位赵参谋长，我也会选择消灭所有隐患。” 袁喆都快哭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我们明明是人类啊！” 步星阑喃喃低语：“站在军方的角度，确实应该这样，但就我个人立场来说，我想活下去，所以……”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叹出，扫过军方众人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决绝。 “那就只能给他们添点麻烦了。” 第76章 她说和他不太熟 二十分钟之后，所有人检查完毕。 外头一辆辆大巴开走的声音陆续传来，体育馆内的幸存者们焦急询问着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我理解诸位的心情，但为了保险起见，请大家再耐心等待一下，军方一定不会抛弃各位！”赵久安站在高处举着扩音器，洪亮的嗓音传遍每一个角落。 一队军人正在修复后门，并不是更换新的大门，而是直接用木条封死。 有人提出质疑，赵久安立刻安抚，打消对方疑虑。 没过多久，两名军人带着地下室的张学睿教授从安全门内走了出来。 赵久安迎上去客气地同他握了个手，“这几天辛苦张教授配合工作了。” “应该的。” “直升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麻烦赵参谋长了。”张学睿转眼一扫，目光划过步星阑等人，“那边有我的学生，不知道可不可以带她一起离开？” “哦？哪位？”赵久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张学睿朝着第一排招了招手，“小步，来。” 步星阑微微皱眉，稍稍迟疑后将乐琪交给海荣，起身走到张学睿身边。 “这位是陈牧舟教授的得意门生，也算是我的学生，非常优秀，是联邦如今最需要的专项人才。” 步星阑抬眸看过去，对方这番话让她相当意外。 “这样啊。”赵久安似乎已经忘了前天下午发生的事，审视一番，“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步星阑。”张学睿抢答。 “步星阑？”赵久安思索片刻，“名单上好像没有。” 站在他身后的副官立即拿出一台小型计算机，查询过后答道：“确实没有。” 赵久安点头，“张教授如此推崇，相信一定是有过人之处，既然如此……” “不用。”步星阑立刻拒绝，“我不是誉腾的人，也不是张教授的学生，带我走于理不合，就不麻烦您了。” 说完微微颔首，转身回到众人中间。 此话一出，不仅张学睿和赵久安愣住了，就连驰向野都很诧异。 静默片刻，张学睿微微一笑，也不强求。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新域再见了。”他又看了眼刚刚走回去坐下的人，转头跟着军方的人离开。 驰向野大步走到步星阑面前，一把摁住她的肩膀。 “为什么不跟他走？军方的直升机会直接送你去A1区，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之后他们也会安排专机护送，运气好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就已经在新域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跟他不熟。”步星阑完全不在乎。 驰向野气得牙痒痒，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走到角落联系陆谨言。 赵久安带着防疫人员离开了体育馆，其他人陆续撤到大门口。 步星阑靠近艾利威悄声嘱咐：“地下室入口应该已经没人守着了，估计会上锁，一会儿乱起来你趁机去开锁。” “真的会……” 艾利威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枪响，紧接着便是一片惊叫吵嚷声。 军方人员拿着扩音器大声呵斥，要求幸存者按秩序上车。 袁喆目瞪口呆：“还真乱起来了！” 海荣呢喃：“哥，你真是铁口直断！” 驰向野的通讯器中传来洛涵的呼喊，“队长，操场发现转化者，请立刻归队配合二零八军方处理突发情况！” 他听完后快步走回步星阑面前，偷偷塞给她一把手枪，低声叮嘱：“别乱来，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 其余军人也跟着离开，后门已经被堵死，前门也在众人面前轰然合上，三百多号人一头雾水，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胆子大的人跑去尝试，发现根本打不开，明显是被封死了。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是想把咱们困死在这儿？”人群再度炸锅，尖叫和嘶吼声响彻体育馆。 “放我们出去！我们没有被感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幸存者们一窝蜂涌向大门口，呼喊着，捶打着。 “骗子！这是欺骗！” 艾利威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向通往地下室的安全出口。 门锁结构并不复杂，他尝试了五分钟就打开了，步星阑等人已经偷偷靠了过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门，没人注意他们。 邓子扬先行开路，艾利威取出手电筒紧随其后，其他人相继进入。 海荣背着乐琪，步星阑垫后，八人转瞬之间全部消失。 安全门没有再锁上，算是给里头的人留下了一条后路。 他们一路往下，到达原先隔离张学睿的地点，沿着先前进来的路往上走，很快穿过储存旧物的房间，爬上老旧阶梯。 防盗门依然开着，看来并没有人发现他们之前是从这里进入的。 拨开荒草堆，几人相继钻了出来。 “这么简单？”袁喆惊奇。 步星阑看了眼操场方向，神色凝重：“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困难。” 转过体育馆拐角，透过芭蕉树林往外望，操场上到处都是奔逃的幸存者。 一场灾难就地爆发，尖叫声充斥耳畔，杂物扔得到处都是，越来越多的人突然发狂暴起，追着曾经的同半撕咬。 鲜血染红了看台，所有人都被吓疯了！ 大伙愣愣看着眼前一切，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武器的军人居然在追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步星阑也怔住了，这一幕她曾在梦中见过！居然真的发生了！ “为什么会这样？”袁喆惊呼。 明明都是通过了血液检查的，明明来这里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爆发大范围感染了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乐琪紧紧搂着海荣，趴在他背上瑟瑟发抖，小声问：“于阿姨他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没人能答得上来。 “咱们去操场吗？”袁喆问，“他们都还在操场啊！” 步星阑双眸一凛，只说了一个字：“去！” 几人刚走出两步，空中突然飞过三架直升机，广播声从头顶传来。 “接华中军区指令，所有人员立刻撤离，请各单位自行转移至北门广场集合！” 同一时刻，特战部队入场，迅速将枪口对准了昔日同僚，步星阑远远扫了一眼，不确定有没有龙焱的人。 一群人奔到操场边，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姜悦他们。 “会不会已经上车走了？”袁喆那位师弟问。 “难说，也有可能去北门广场了！”艾利威推测。 从操场到北部正门大约两公里，一路上都是惊慌失措的幸存者，还有时不时从旁边窜出来的感染者，枪响声不绝于耳。 “怎么会有这么多？” “哪儿来的这么多？” “为什么突然这么多？” 袁喆歇斯底里喊着。 海荣不愧是体院出生，背着乐琪不但跑在最前面，还完全不带喘，边跑边回头瞟了眼，“跑步的时候最好闭嘴，不然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砰”一声，步星阑将冲到他跟前的丧尸一枪爆头，脑浆迸裂，溅到了他的衣领上。 “跑步的时候最好看前面，不然一会儿真没气了。”她沉声提醒。 第77章 这一别或是永诀 二零八军区和特战部队兵分两路，特种兵负责清场，军区的人则负责封锁周边教学楼外的空地。 士兵们大声呼喊：“快快快！别拖延时间，东西都扔掉，行李不要带了！轻装上阵，跑起来跑起来！” 跑了大半程之后，远远能看到几十辆双层大巴车并排停在广场上，前三辆大巴已经载满幸存者驶出高墙。 几人快速冲过封锁线，大巴一辆接一辆驶离大门前，他们距离广场还剩最后一百米！ 到处都是转化者和感染者，不止是大学城内，敞开的高墙大门外，无数丧尸拖着缓慢僵硬的步伐包围过来。 步星阑心头一惊，这是要内外夹攻？ 一队军人上了城墙，凶猛的火力暂时封锁了丧尸进攻的步伐。 每辆大巴开出去时都有一辆军用越野负责开道，两名士兵在车顶架起重机枪，沿途猛射，将冲上来的感染者打得脑浆迸裂！ 改装过的大巴车轮碾过一片又一片丧尸，然而对方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校园内的感染者愈发多起来，这些怪物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不断冒出来。 步星阑觉得奇怪，就算是里头的幸存者被感染了，也不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啊！ 直升机在空中开火，机枪声震耳欲聋，沿着林荫大道东西两侧一路扫射而来！ “看！是他们！”邵程伸手一指，终于在人群中搜索到了熟悉的身形。 “小程！小步！”姜悦抱着孩子被后头的军人推上大巴车，她扒着车门大喊，“快上来！” 一旁维持秩序的士兵拿着扩音器嘶吼：“让女人和孩子先上车！不要挤！” “没位置了！别挡着车门！快进来！”司机催促着。 姜悦不死心，“还能挤下！快啊！” 司机忍无可忍，直接按下了关门键，她差点被夹，骤然松手直直栽了下来。 步星阑和邵程一左一右冲上前，一个接住哇哇大哭的蔓蔓，一个抱住了险些被卷进车底的姜悦。 几人连忙退后，大巴开了出去，后头又接连驶走几辆，等不及越野开道，它们直接碾着前车辙印往外挤。 “小心点！”步星阑抱着孩子，招呼海荣和邵程。 邓子扬拽着艾利威挤过来大声问：“于敏和孩子们呢？” “她是第一批上车的！”姜悦连忙回答，“已经出去了！” “你怎么不走？”邵程格开眼前堵路的人，姜悦是女人又带着孩子，应该是被优待的对象。 “我想等等你们……” “璐璐！”袁喆也终于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找到了徐璐璐。 她身材瘦小，别说挤上车了，站稳脚跟都成问题，要不是被袁喆一把扯出来，大概率要成为踩踏事故中的牺牲品。 “袁喆！”徐璐璐一把抱住他，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泪水。 “不怕不怕，我带你上车！”袁喆一边安抚，一边观察，寻了个人少的空档，拉着徐璐璐钻了出去，顺便喊了一嗓子，“小林！” 袁喆的师弟小林艰难跟上来嘶喊：“我们怎么办？没剩几辆车了！” 大巴是三辆一起开出来，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往上涌，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想活命，又有多少人还能顾得上高风亮节？ 他们带着女人还有孩子，行动本就不便，步星阑将蔓蔓牢牢护在怀里，稍一思忖，立刻做出决定。 “去最后一辆！” 身边是争先恐后的人类，外围是张牙舞爪的丧尸，几人这一路真是苦不堪言，既要防止被人潮撞倒，又要躲避丧尸攻击，还要担心被流弹波及。 步星阑死死抱着蔓蔓，几乎有种自己随时都会被乱枪扫死，再被丧尸分食的错觉！ “快！”邓子扬不知道从哪儿掰了根棍握在手中挥舞着开道。 艾利威脱下外套盖在蔓蔓头上，护在步星阑身侧，不少人见状都跟在了他们身后。 虽然不清楚要做什么，但人就是这样，危机中往往选择盲目跟从。 尤其步星阑这伙人看起来眸光坚定、目标明确，其中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更加容易吸引旁人追随。 穿过绿化带，一群人终于逆着人潮跑到广场最里侧，只剩九辆车了！ “快把门打开！” 大伙直奔最后一辆，艾利威和邓子扬冲上去拍门。 司机连比划带喊，大致意思应该是还没轮到他这辆。 步星阑举起枪：“开门！” 车门轰然打开，邵程推着姜悦上车，接过蔓蔓塞给她，海荣也把乐琪举到她跟前。 “璐璐，上车！”袁喆将徐璐璐半抱半推弄了上去，又扯过小林，“你也上去！” 这位学弟个头不高，长得颇为瘦小，看起来比女孩子也壮不了多少，一旁不断有人往上鼓涌，将他挤进了车门夹缝里。 “都特么别挤！”袁喆喊了一声。 “你大爷的给我下来！”海荣拽住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把扯了下来，顺手推了一把旁边另一个被他挤到快变形的女孩，将她送进车厢。 那人一屁股摔在地上，爬起来就要找罪魁祸首拼命。 艾利威一见情势要失控，立刻递过来一把突击步枪，顺便取出其他武器，分发给了步星阑等人。 海荣没问枪是哪来的，接过来立刻抵住那人脑袋，恶狠狠警告：“让女人孩子先上！”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疯狂叫嚣：“你特么逞什么英雄？都要死人了！” 海荣不为所动，拉开保险上膛。 男人低声咒骂一句，灰溜溜让开，跑开了。 女人、孩子以及年纪大的都先上了车，最前面几辆快速驶走，更多人发现了最后一辆车还有空间，源源不断涌过来。 徐璐璐从大巴后座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拉住袁喆声嘶力竭道：“你上来啊！” 双层大巴的核定承载人数是一百一十二人，现在每辆车几乎都塞下了近两百人，已经严重超载！ 整个大学城约有两万名幸存者，即使这两天走掉几批，剩下的也绝对不会少于一万五千人。 这么多人起码得七八十辆车才能全部运走，但刚刚开走的最多只有四十辆。 根本不够！ 望着北门广场上依旧人头攒动的景象，袁喆知道，今天将会有近一半人走不了！ 他握紧徐璐璐的手，扯出一抹微笑安抚道：“别怕，璐璐，你跟小林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追你们！” “学姐小心！”小林在后头死命拽着她，怕被人给挤出去。 “袁喆！一起走！”徐璐璐哭喊着，她知道，照这样的情况两人若是分开，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直升机上又传来广播声：“不要妨碍车辆撤离！没有上车的请不要恐慌，稍后还会有一批车辆到达！请退到警戒线内！” “你听，还有车的！”袁喆拉开徐璐璐的手，将她往里推，“别担心，肯定没事！我运气一向不错你知道的！” 车窗从里头合上，女孩睁着红肿的双眼，怔怔看着车窗外。 她拍了两下窗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一串串落下。 汽车发动，引擎轰鸣，车身抖动。 袁喆往后退了几步，努力维持着笑容挥了挥手，无声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保重…… 第78章 你还不够乱来吗 时值中午，太阳升到正当空，风刮了起来，带着鲜血和腐臭味。 步星阑扫视周围，突然扯住邓子扬问：“咱们自己开来的车在哪？” “在图书馆那边的停车场，穿过操场，食堂后面就是！”邓子扬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钥匙在我这儿！” “什么意思？我们不等车了吗？”艾利威连忙问，他想再送个人上去，然而车上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门都快关不上了。 “装不下了！”司机高声呼喊，就连他的驾驶座椅背上都挂着两个人。 步星阑瞟了一眼，扯住堵门的两个男人往后疾退。 大巴缓缓启动，行进困难，不少人还追在车旁，虽然军方说后头还会有车来，但谁都不想再等！ 海荣开枪威慑：“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道路终于宽松些许，大巴趁机钻了出去，转过弯直接加速越过了前面两辆车，朝着大门飞驰。 被甩在后头的幸存者稍一迟疑，又涌向前头还没来得及加速的车辆，尽管上头已经没有任何空隙，仍然不遗余力往上挤。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几名军人跑过来大喊：“到封锁线后面去！没有位置了！别挤在这里！” 步星阑目送着大巴车疾驰而去的背影，喃喃低语：“不会有车来了。” 艾利威惊愕：“什么？为什么？刚刚不是说……” “袁喆！”步星阑喊了一嗓子，“走了！” 还在对着大巴离去的方向行注目礼的袁喆回过神，抹了把脸，有些懵，“去哪？” 步星阑将驰向野留给自己的手枪扔给他：“跟上！” 剩余六人再度行动起来，所有人都在往北门赶，只有他们重新调转方向，往操场狂奔。 “我们去哪？”袁喆赶上步星阑。 邓子扬边跑边答：“停车场，我们的自己的车在那儿！” “要自己开车走？为什么？刚刚军方不是说……” 海荣大喝一声：“闭嘴！跑！” 林荫大道末端已经拉上了警戒线。 眼见一群人跑过来，守在路口的军人愣了下，立马问道：“你们是哪个分队的？跑回来干嘛？” 离得近了才发现几人虽然身穿作战服，但是着装很不规范，也没戴头盔，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并不是二零八军区统一配备的枪械，一看就不是正规军人！ “别动！把枪放下！回北门广场等下一批车！”那士兵高声呵斥。 “绕过去！”海荣压根不听，带着大伙儿拐入了旁边的小路。 后头士兵追着他们跑了一段就放弃了，这个节骨眼上，没人真正在乎陌生人的死活。 穿过小路是一排排教学楼，军方抢占了高地，窗台上架设着重机枪，朝着远方不断扫射。 六人紧贴墙根，转过三栋楼，终于又看到了操场一角。 没出问题的幸存者早就跑光了，头顶直升机依旧来回盘旋，特战部队的人还在清理剩下的感染者。 操场上被乱枪射死的基本都是军人，这一波病毒发作起来迅猛异常，几乎是直接略过了转化过程！ “队长，上头让我们放弃这里，马上撤离！”陆谨言从后方跑出来，手里还牵着大咪。 驰向野冷静地爆掉了一头丧尸的脑袋，回头质问：“都转移完了？” 陆谨言语气沉重，“没有，车不够！” 驰向野略一思索，按住通讯器，“凌云，跟我去一趟体育馆。” “体育馆？你要干嘛？”陆谨言问完突然转过弯来，“带小凌子去？你是要炸开体育馆大门吗？” 驰向野根本不打算回答，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大咪突然一个暴冲挣脱了牵引绳，朝着操场对面狂奔而去！ “卧槽，它怎么了？！”陆谨言拔腿就追。 步星阑正绕着操场外围往图书馆方向跑，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扑了过来，下意识接住，结果就被压了个正着。 “大咪？”她稳住下盘搂住它，“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陆谨言追上来一看，松了口气，“我说怎么突然跑了？原来是看到你了！” 转念一想又意识到不对劲，“你们怎么出来的？” 现在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步星阑快速回答：“北门没有车了，我们想去停车场取咱们自己开来的车。” 陆谨言注意到了几人手中的军用武器，神色迟疑。 就在这时，驰向野带着凌云从后头赶上，拍了他一把，“停车场还有不少大型客车，我让他们料理完就过去集合，把车都开出去，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陆谨言点头，“我去盯一下，你先护送他们过去！” 两边分头行动，驰向野很快领着一群人穿过芭蕉树林，绕过图书馆。 大伙刚准备冒头，他一把将冲在最前头的海荣拽了回来，举起军用望远镜，观察片刻又放下，递给身边人。 “咱们有麻烦了。” 步星阑接过，只看了一眼就递了回去，整个食堂乃至后面的教学楼、实验楼附近全都被感染者填满了！ “这些东西到底哪儿来的？” 它们看起来已经存在很久，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绝对不是刚刚完成转化的感染者！ 驰向野面向东方：“我怀疑东门被打开了。” “不会吧……驰队长，你说真的？”袁喆打了个摆子，“那他们围着食堂做什么？找吃的？” 步星阑白了他一眼：“首先，食堂废弃三年了，估计没有吃的，其次，它们不吃咱们的食物。” “也不一定。”驰向野又举起望远镜，这次的目标是食堂二楼，“或许真是为了食物。” 步星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远远望见二楼有几个晃动的人影。 “是人类吗？” “大概率是。” 海荣立马提议：“可以从食堂里面穿过去直接到停车场，这是最近的路了，能节省不少时间！” 邵程问：“里头没丧尸吗？” “一楼门窗都是封死的，应该还没进去。”驰向野又观察片刻，作出安排，“我去引开它们，你们想办法进去。” 凌云猫着腰走到他身边：“我跟你去。” “不，你带他们进去。” 邓子扬立刻毛遂自荐，“那我跟你去！” 驰向野知道他是退伍老兵，稍一思索便同意了，转头拍了下步星阑的脑袋，“跟好凌云，别再乱来。” 她歪着脑袋避开，有些不忿，“我哪里乱来了？” 驰向野哼笑一声，反问：“你还不够乱来吗？” 艾利威默默看了两人一眼，取出装弹夹的腰带递给身后男人。 邓子扬接过来扣好，在众人的叮嘱声中猫着腰，跟着驰向野，一前一后钻了出去。 第79章 你们真是人才啊 十秒钟后，枪声响起。 凌云心中默默倒计时，半分钟后立刻带着所有人冲向食堂，大咪紧紧跟在步星阑身旁。 大门果然关得死死的，但没有上锁，是从里头被顶上了。 六人齐齐用力，有某个怪力少女在，没费多大工夫就推开了大门，进到食堂内部。 步星阑和凌云反手又将障碍物给推了回去。 “不用给驰队长他们留门吗？”袁喆问。 “给队长留还是给丧尸留？”凌云斜了他一眼，军靴踏上大理石地砖，发出有节奏的响动。 虽是大中午，但食堂两边都被巨大的树木覆盖着，里头有些阴暗，也凉快了不少。 凌云打了个手势，“上去。” 六人一豹顺着打饭窗口右手边的楼梯往上跑，二楼入口堆了不少杂物，将道路整个堵住了。 几人刚一露头，里头就扔出了一只空酒瓶，砸在脚边，摔了个粉碎。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引得大咪惊吼一声，步星阑连忙蹲下搂住它安抚。 “是人还是丧尸？”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大。 海荣立马回答：“不是，哥们儿，要是丧尸你问也没用啊，我们是人类！” 男人并没有立马相信，“刚刚那是什么叫唤？” 艾利威瞅了大咪一眼，“一头……大猫！” 步星阑上去几下踹开了拦路的各种杂物，里头问话的男人躲在二楼大厅餐桌后头，稍稍冒头，确定来的真是人类才敢直起身。 结果刚站起来就看到一头黑豹窜了进来，吓得他立刻又蹲了回去。 凌云按住通讯器，“队长，我们进来了，确定是幸存者。” “你们是军人吗？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吗？太好了！” 男人见豹子是被人牵制住的，胆子稍微大了些，待看清眼前这群人的装束之后，简直要喜极而泣。 凌云报告完立刻发问：“你们有多少人？为什么在这儿？” “四个！”男人连忙带路，朝着大厅最里侧快步走去。 这里是大学城的第三食堂，二楼除了公共用餐区域外，周围还有一圈十几个格子间，曾经是用来做包厢的。 “我叫周宇，是C5区过来的幸存者。” “C5？”凌云皱眉，“你们不去北门，躲在这儿干嘛？” “出了一点……小意外。”周宇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透着一丝尴尬，他推开最里侧的包间门，一股浓重的酒味和血腥味飘了出来。 里头三个年轻人或坐或躺，一女两男，空酒瓶散落一地。 躺着的那个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出头，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腹部一大片血迹浸透了外衣。 一旁十八九岁的女孩用外套压着伤口，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半躺在自己腿上。 另外一人目光呆滞，双手搭在膝盖上靠在角落里坐着。 “我们昨天晚上太饿了，就溜出来想找点吃的，结果吃的没找着，就找到一箱酒。”周宇解释。 “不知道是一个没注意喝多了，还是这酒有问题，反正醒过来就已经被丧尸包围了。” 袁喆感慨：“你们真是人才啊！” 凌云走过去蹲在伤者身边，撩开他的衣服看了看。 伤口很大很深，像是被利器横向划开，已经感染化脓。 女孩脸上都是干涸的泪痕，见状连忙问：“怎么样？我哥他……有救吗？” 凌云摇头。 女孩收紧双臂，失声痛哭。 步星阑牵着大咪走到窗边探头观望，下方几头丧尸正漫无目的游荡着。 女孩突然大喊：“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出去，我哥他根本不会出事！” 步星阑回头，被她指着骂的是坐在角落里那个。 “筱颜，别这样！”周宇握住她的肩膀，“小辉的事本来就是意外，祁玉也不想的！” 楼下传来几声枪响，凌云开口：“打开窗户！” 步星阑已经看到了驰向野和邓子扬，两人干掉了下面几头丧尸，正在快速接近。 她立刻拉开窗户，凌云迅速抛出绳索在胳膊上绕了几圈，海荣和艾利威连忙过去帮忙，步星阑松开手，大咪也跑去咬住了绳索末端。 不一会儿，驰向野和邓子扬先后爬了上来。 “停车场那边都是丧尸，数量很多，东门肯定开了！”驰向野扫了一眼屋内，“咱们得从一楼安全通道突围。” 受伤的男人突然咳嗽一声，睁开双眼。 那双眼瞳已经泛白，变得浑浊不堪，年轻的脸上隐隐浮现出紫红斑纹，两名军人立刻调转枪管。 “别开枪！”女孩死死护住怀中人。 周宇一把架起她用力往后拖，“叶筱颜，你清醒一点！他要变异了！” “不！他没有！求求你们别杀他！”女孩歇斯底里哭喊。 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年纪看着也不大，个头挺高，一双狭长眼眸微微下垂，眼底如深水幽潭一般，冰冷且阴鸷。 他怔怔站了片刻，突然走到伤者身边蹲下，抬手摁住了他的额头，“你想说什么？”嗓音低沉，略微沙哑，听着跟他整个人一样冰冷。 正在转化中的男人努力昂起头，“大哥，对不起……” 步星阑颇感意外，都已经这副模样了，这个名叫小辉的男人竟然还没有丧失神志。 “我不想被吃掉……”他气息不稳，抬手抓住了眼前人的衣摆，“求你……” “祁玉！不要给他！”叶筱颜扑过去想阻止，却被周宇死死抱住。 步星阑正纳闷他们在说什么，就见那个名字有些特殊的男人突然掏出一枚手雷，交到了小辉手里。 “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小辉握紧手雷，释然一笑。 凌云立刻警惕询问：“哪儿来的？” 祁玉冷声回答：“捡的。”说完一把抱起小辉，往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叶筱颜挣开钳制冲上去，死死拽住他，“你要带我哥去哪？放下他！我不准！” “颜颜，我不想变成怪物，也不想……被吃掉……”小辉脸色更差了，“我们说好的……谁被咬了，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全当为爸妈报仇了！” 他说了一大段，看起来很吃力，大口喘息着催促道：“快！我不行了，趁我还清醒！” 祁玉趁着叶筱颜愣神一把甩开她，大步下楼，其他人连忙跟上。 步星阑牵着大咪冲下去，就见祁玉已经将小辉放在一楼大厅中央，背靠餐桌腿。 他最后问了一遍：“确定吗？” 小辉点头，语带恳求，“大哥……不要再跟颜颜吵架了，照顾好妹妹，行吗？” “我不需要他照顾，哥你不要这样！”叶筱颜扑上来抱着他的肩膀，“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别这样！” 小辉握住她的胳膊，艰难笑了笑，“颜颜，好好地……活下去……” 周宇上前拍了下他的脸颊，再度架起叶筱颜，不顾对方挣扎，拖着她大步往安全通道撤离。 “你们都进去，我去开门。”驰向野冲着众人使了个眼色。 “我跟你去。”步星阑将大咪交给艾利威，跑向大门。 很快障碍物被挪开，两人顶在门上，除了祁玉，其他人都已经退入安全通道内。 叶筱颜还在声嘶力竭呼喊着，他站起身，弯腰按住小辉的脑袋，凑近低喃：“我承认你是我弟弟了。” 说完转身离开。 男人浑浊的双眼泛起一片血红，泪水很快蓄满眼眶。 “谢谢你，大哥……” 第80章 这是他的小老婆 惊天动地的爆炸裹挟着猛烈的冲击波，几乎将冲出食堂后门的几人震翻在地。 玻璃全碎了，里头燃起熊熊大火，顷刻间将一切吞噬！ “小辉——！” 叶筱颜悲痛欲绝，瘫软在地，几乎哭到昏厥，周宇连忙将她拉到背上，驮起来跟在众人身后。 祁玉回头最后看了眼付之一炬的食堂，黑眸映着火光微微闪动。 前路仍旧危险重重，刚刚只有小部分丧尸被引走，从食堂后门到停车场这两三百米之间仍然充斥着无数游荡的感染者。 “咱们现在怎么办？”海荣问，“走哪边？” 左右两条路都能绕过食堂后头的用水区到达停车场，选择哪条路是关键，谁也不知道哪边丧尸少些。 袁喆指着左边，“走这条！” “为什么？” “不知道，直觉！我运气一向还不错！”袁喆给出了一个不太靠谱，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走！”驰向野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冲向左边小路。 不知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袁喆真的自带锦鲤Buff，左边这条道一路过去当真一头丧尸都没！ 步星阑不得不感慨，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很快他们就靠近了停车场大门，上百头丧尸堵在门口，一小部分游荡在内部。 “闪光雷，所有人跟我冲！”驰向野检查完弹夹，拉开一颗雷丢了出去。 一左一右两颗雷几乎同时落在大门两边，打着转尖锐嘶鸣，爆闪出刺眼强光，一部分丧尸被吸引，中间道路迅速让开。 “冲！”驰向野一梭子弹先放倒了门口残余的几头丧尸。 凌云已经冲过去抢占有利地形，停车场大门没锁，他爬上一辆轿车顶部，对着外头点射，其他人迅速进入。 “小步跟我清理停车场，其他人守住门口！” 驰向野带着步星阑迅速移动，手法快狠准，没多久便将游荡在停车场内部的十几头零散丧尸全部爆头。 大咪跟在后头上蹿下跳，没帮上什么忙，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凌云已经组织起有效的火力封锁线，感染者的尸体在门口铺了一地。 袁喆躲在车头后面举着手枪，抖抖索索半天也没开出第一枪，哭丧着脸喊道：“这玩意儿我没用过啊！” 驰向野扫了他一眼，忽然眼神一暗，快步走过去夺走手枪，又从凌云腰后抽出另一把扔给他。 “用这把，适合初学者。” 凌云回头瞟了眼，什么也没多说，继续击杀丧尸。 袁喆手忙脚乱接过，脸色更苦：“这把比刚刚还要重啊！” “重才稳啊！”驰向野说完径直走到步星阑跟前，掌中握着刚刚收缴回来的手枪，轻轻摩挲枪柄下方镂刻的印记。 那是两个很潇洒的英文字母，XY。 步星阑狐疑地看着他，“干嘛？” 驰向野微微叹了口气，“这是我的私人佩枪。” “所以呢？” “佩枪等同于小老婆！我把我老婆交给你了，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别人？” “我哪知道这是你的私人佩枪？”步星阑嗤笑一声，托起眼前持枪的手摁在他胸口，“带着你的小老婆，好好过日子！” 说完头也不回带着大咪走到艾利威几人身边，加入了火力封锁队伍中。 就在这时，驰向野和凌云的耳麦中同时传出陆谨言的声音，“队长，你们在哪？我们马上就到停车场，虎啸他们都来了！” “我们也刚到，来得正好。”驰向野收起佩枪，“清扫道路，准备突围！” 几分钟后，密集的枪声传了过来，逐渐接近。 驰向野走进门口岗亭，拉开抽屉，找到一只铁盒，里头放着许多车钥匙，他找出了几把眼熟的。 “小海，接着！” 海荣接过，一看是超跑钥匙，立刻兴奋地大吼一声。 驰向野又翻了翻，找到机车钥匙，走向停车场最里侧。 重型机车安静地停在那里，银黑色涂装和流线型外观依旧那么帅气。 他抹了把后视镜上的灰尘，解下背包塞进储物箱，跨上去发动，快速滑到大门口。 龙焱的人刚好也到了，四辆军用越野车直接碾过门口丧尸群，停在大门两边，二十多名特战队员下车的下车，架枪的架枪，有条不紊行动起来。 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以一敌百的存在，和普通军人不可同日而语，很快就将附近的感染者消灭干净。 余下的丧尸围着停车场外围远远游荡，由待在车上的几人负责防守，其他人迅速冲进停车场。 “驰队长，这不合规定啊！出了事你可得兜着！”虎啸的队长周屹迎了上来。 驰向野不以为意，“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都这个节骨眼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将装着车钥匙的铁盒扔给陆谨言，“放心，有事我扛！” 说完回头喊了一声：“小步，上来掩护！” 步星阑没多想，拍了拍大咪，让它去找海荣，而后接过艾利威递来的弹夹塞进腰包，转身爬上了摩托车后座。 陆谨言从越野车后备箱里拿出了前天收缴来的头盔和其他装备，送回几人手中。 艾利威趁大伙儿不注意，假装从背包里取出了两套崭新的作战服，分别交给了邓子扬和袁喆。 鹰隼的副队长罗闻中走过来搭着陆谨言的肩膀，抬了抬下巴，“你们这预备队越来越壮大了啊！” 陆谨言嘿嘿一笑，“是啊，家大业大！” 步星阑正在套面罩和头盔，驰向野扭过上半身替她扣上防弹背心，捆好弹夹腰带。 而后又趁她不注意，抽出佩枪塞进腰带侧边的枪槽里。 大咪自觉跳进超跑卧好，海荣发动跑车，潇洒地掉了个头，接上艾利威。 陆谨言找出钥匙，和凌云分别驾驶誉腾开来的那两辆大巴，邓子扬依然开中巴，邵程上了物流车，转头就见有人拉开副驾门爬了上来。 “你……”邵程挑起眉毛，欲言又止。 “枪给我。”祁玉嗓音依旧冷淡，“掩护你。” 邵程将信将疑递出自动步枪，“你会用吗？” 祁玉熟练地检查枪械，瞄准，两秒之后将百米开外正在游荡的一头丧尸一枪爆头。 邵程惊呼，“好厉害！” 除了继续驾驶军用越野和负责掩护的，陆续又有十几名特战队员发动了各种运输车辆。一时间，整个停车场都是引擎响动的声音。 他们几乎把能启动的大型运输车辆都开走了！ “稳着点。”步星阑端起突击步枪，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挡在眼前的头盔。 “收到！” 驰向野拧紧油门，排气管发出低沉咆哮，刹车一松，疾驰而出，各种车辆紧随其后！ 每隔几辆运输车，就有一辆军用越野跟上去开道。 海荣的超跑就跟在驰向野身后，车上的高档音响又开始传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摇滚乐。 音量开到最大，夹杂着阵阵枪响和丧尸嘶吼，效果简直震撼到爆炸！ 步星阑回头大吼：“你是不是有病？！” 背后传来嚣张恣意的欢呼嚎叫，还不止一个人的，就连大咪都开始跟着瞎吼。 “真是疯了！” 驰向野眉眼含笑，语调张扬，“我倒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不容易抑郁！你可以多跟他们学学，偶尔听听摇滚，放松心情！”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全当没听见。 第81章 这钱哥替你出了 大型车辆呼啸而过，撞翻了被音乐和枪声吸引过来的丧尸群，车轮碾过，骨骼闷响，内脏迸裂！ 所有人顺着辅路拐上校园主干道，朝着北大门疾驰而去。 外头道路刚刚被特战队员清理过，还算干净，偶尔冒出一两头丧尸也很快被解决。 整个车队有条不紊，风驰电掣，没用多久就开到了操场附近。 步星阑回头看了一眼，默默估算。 他们一共开出来十九辆车，保守估计起码也能带走小两千人了。 可剩余的幸存者绝对不会少于五千，依然有一大半带不走。 “想什么呢？”驰向野调整后视镜，刚好看到步星阑正在走神。 “没什么。”她随意扯了个话题，“你们每个人都会开大客车？” “那当然，这是特战部队必备技能之一。”驰向野解释，“除了各种车辆，还得学会操作船只和飞行器械。” 停顿两秒，他接着说道：“哥还会开战斗机，有机会带你上天飞两圈！” “哦，了不起。”步星阑夸得很不走心。 驰向野并不在意她的敷衍，又问：“会开车吗？” “不会。”她上学太早，一路跳级，一直都没够上学驾照的年龄，好不容易满十八了，没多久末日来临，病毒爆发，也就没机会再学。 “没事儿，这个简单，以后哥教你。”驰向野毛遂自荐。 步星阑无语，“你对谁都这么自来熟吗？一口一个哥，我什么时候认你这个哥了？” 驰向野笑了，“当然不是，不过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我又比你大，叫我一声哥你也不吃亏吧？” “并没有多久，一共也就六天十四小时三十分五分钟左右。” 驰向野惊呆了，愣了好久才问：“你是什么怪胎？记这么清楚的吗？该不会是瞎扯蒙我吧？” 步星阑一脸平静，“不信可以自己算。” 驰向野当真默默估算了下，还真差不多，当即更加惊讶，“你是做什么都这么精确吗？” “我只是不喜欢模棱两可。” 说话间，两人快速驶过封锁线，开到了北门前，出口已经关闭，剩余的五千名幸存者全都聚集在广场中央。 哭喊声、抱怨声、争吵声、辱骂声交织在一起，耳旁一片嘈杂。 车队停在林荫大道上，驰向野单独带着步星阑直接冲到了高墙下。 赵久安早在骚乱爆发时就已经撤离了二零八军区，如今军方负责坐镇的是一名年轻的少校。 驰向野立刻说明了情况，对方凝眉思忖，久久不语。 “别考虑了，与其这么等，不如先疏散一部分，迟则生变！” “驰上尉，你也知道这不符合规定，我们……” “规定规定！都特么要出人命了，还守着什么破规定！”驰向野拔高音量，“我会跟联邦政府直接报告此事，出问题我担着！” 对方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因为只有一小半人能上车，所以不得不谨慎处理，留下来五千多人已经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状态，搞不好就会发生暴动。 虽然军方有武器在手，可枪弹应该用来对付敌人，没有军人想对老百姓动手！ 军方负责人拿起扩音器，先说明了实际情况，希望所有人不要争抢，让老弱妇孺先上车。 人群沉默许久，忽而爆发出一阵哭声，接着这股氛围感染了许多人，有人号啕大恸，有人低头啜泣，有夫妻抱头不舍，也有骨肉准备分离。 “我不上车了，把我的位置留给其他人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了出来，“我都七十八了，苦日子过了，好日子也过了，活够了！” 老太太说完潇洒转身，往广场边沿走去。 步星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动容。 在这末世之中，最难活下来的除了女人，就是老人和孩子，这三类人天生就是弱者，不占任何生存优势，尤其是老人。 像这样的老年幸存者十分少见，他们大多熬不过恶劣的生存环境，在末日降临的头一年就撑不住离开了这个世界。 受到老太太感染，又陆续有不少人主动站出来，放弃了上车的机会，但更多人还是想要活下去！ “别耽搁了，一会儿见机行事。”驰向野冲着那位少校说完，立刻联系了陆谨言。 两辆大巴先开过来，剩余的妇孺老幼先上了车。 这几类人在幸存者中占比并不高，加上前面已经走掉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只用了两辆大巴就装完了。 满载的车辆停在高墙前，军方尽量维持秩序，余下的人排成四列纵队，一个接一个上车。 排在后面的人知道自己没了希望，又开始闹起来，军方负责人再三保证，后续还会有车辆抵达，暂时安抚住了一部分人。 但仍有很多人不依不饶，干扰着撤离进度。 直到几个特别刺头的男人被强制押走，现场才消停下来。 步星阑看着被带走的几个人，小声道：“好像后来就没有再出现过新的感染者了，那些丧尸应该都是从外面跑进来的。” 驰向野回头安抚：“别怕，你身上有疫苗效果，至少三个月内都不会轻易被感染。” 步星阑双手抱胸昂起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是是是，小步同学胆子大，当然不怕！”驰向野笑了笑低声呢喃，“怕的是我。” “你怕什么？”步星阑挑起眉。 “怕你胡来，浪费了我的疫苗啊！” 驰向野直起腰活动了下，“你知道一支ZH—V3疫苗造价多少吗？” “多少？”骤然接近的距离让步星阑不太适应，她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后腰抵住了储物箱。 “六百七十八万联邦币！”驰向野语气夸张，“都够在香洲岛买套房了！” 步星阑对这个“联邦币”没什么概念，但光是这个数字也能听出肯定价值不菲。 她想说“还给你”，但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根本没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又想起陆谨言曾经给她科普过的那些内容。 联邦绝不会白养闲人，这回花大力气接收幸存者肯定也是为了扩充生产力和劳动力。 看来她离躺平度日的理想生活还差得远，去了新域至少得先养活自己。 看她半天没说话，以为是被天价疫苗吓到了，驰向野又连忙安慰：“别担心，哥还有点积蓄，大不了这钱哥替你出了！” 步星阑狐疑地瞅着他的后脑勺，“你会这么好心？”总感觉有什么阴谋，她又拉远了些距离。 纯粹就是好意的驰向野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很快十九辆车装得满满当当，再不能多塞任何一个幸存者，驾驶员换成了二零八军区的士兵，特战队员们都回到了各自小队的越野车上。 为了安全起见，物流车也被军方接手，邵程和祁玉都上了后头的超跑，大咪只能挤在两人中间，相当憋屈。 艾利威回头安抚，“别怕，它很乖，不咬人。” 祁玉冷着脸没应，僵硬的身躯稍稍放松了些。 步星阑拉下护目镜，调整耳麦，刚好听到了洛涵的声音，“队长，你还要骑摩托车吗？太危险了，回车上来吧！” 驰向野抬手轻点，整张脸瞬间被防毒面罩遮挡。 他低笑一声，答得云淡风轻，“不用，有人掩护，不危险。” 高墙大门再度开启，重型机枪清扫出了一条通道，高弘驾驶越野车，载着龙焱突击队率先冲了出去。 陆谨言和凌云在车顶架起机枪，两发手雷开道，接着枪声轰鸣。 驰向野紧随其后，冲进了尸海之中…… 第82章 偶尔依赖同伴吧 车队出了市区，沿着高速公路往东行驶。 一路上除了他们再无其他，秋日艳阳高照，道路两旁荒草萋萋，深色路面反射着出一片寂寞的光。 从二零八区到B2边境大约需要四个小时，上高速后基本就没有再看到任何感染物。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微醺的暖风加上有节奏的晃动惹得步星阑昏昏欲睡。 她醒得太早，加上大半天高强度运动，此时又正好到了一天中最容易犯困的时候，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脑袋“咚”一声磕在驰向野颈后。 响声将她惊醒，她下意识往后仰，差点栽下去。 驰向野吓了一跳，一把拽住她的腰带，单手控制着摩托车滑向慢车道，减速之后连忙回头问：“困了？” 他们原本跑在车队最前端，此刻速度慢下来，车子一辆接一辆从身旁驶过，耳麦中传来陆谨言的询问。 “队长，怎么了？” 驰向野按住通讯器，“没事，小步困了。” 步星阑晃了晃脑袋，“我没困！” 陆谨言嗓音带笑，“还有好久才能到呢，要不咱们换个位子，小步上车里睡会儿？” 驰向野回头看她：“去吗？” 步星阑继续摇头，凌云还好，高弘她不熟，那个洛涵总感觉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 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她了，但她不想过去讨人嫌。 “没事，你们先走，我晚点能追上。”驰向野并不强求，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越野车内，洛涵冷着脸沉默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队长为什么那么纵容那个步星阑？” 陆谨言懒洋洋靠在后座，一人占了两个位置，长腿架到座椅上，惹得凌云频频皱眉，甩手将他的脚抽到一边，拍了拍被踩脏的裤子。 陆谨言缩回腿，“咱队长爱惜人才，那小子资质不错。” “我怎么就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洛涵撇嘴，“一副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样子！” 陆谨言笑而不语，凌云转头看向车窗外。 负责开车的高弘只好出来打圆场，“咱们跟他接触不深，看不出来也正常，但队长的眼光肯定不会错！” 洛涵瞪了他一眼，赌气地转过头，不再说话。 重型机车渐渐跟车队拉开距离，步星阑拽下面罩，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稍稍精神了些。 “不困了，用不着减速。” 驰向野看了眼后视镜，轻笑着揶揄：“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天没亮就跑了，能不困吗？” “都说了不困！”步星阑拔高音量，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行行行，不困。”驰向野突然靠边停车，转身面对她，“绑带给我。” “干嘛？” 虽然嘴上说着不困，但脑子还是懵的，步星阑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伸长手，从她背包侧袋中掏出了拿来绑大咪的安全绳。 驰向野二话不说，直接将两人捆在一起，步星阑被迫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有毛病？” 她想挣扎，想解开，奈何绳子接口在他那边，而且这人捆绑手法相当高明，根本挣不脱！ “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驰向野抓住她的手摁在腰侧，“步星阑，别硬撑，偶尔依赖一下同伴没什么不好！” 她微微一愣，这还是她头一回面对面听他连名带姓叫自己，如此正经，让人很不适应。 趁着她发愣，驰向野再度驶入主路，拍了拍她的手背，“来，搂着哥的腰，困了就睡会儿！放心，绝对摔不着你！” 步星阑下意识揪紧他腰侧布料，嘴上依旧不肯服软，“腰太粗，搂不过来。” “胡说！”驰向野朗声反驳，“哥明明腰细腿长！” “要点脸吧！” “事实如此，不信你搂搂看啊！”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困意逐渐来袭，没过多久，步星阑还真靠着身前男人睡着了。 驰向野微微侧过脸，感受着后肩传来的温热呼吸，稍稍挺起背，调整了个更适合趴的角度。 他放慢车速，重型摩托载着两人，不疾不徐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微风吹散了引擎声，飘出去很远很远…… 一个多小时之后，路程已经过半，视野中逐渐出现了一辆搁浅在应急车道上的中巴车。 前头停着龙焱的越野车，陆谨言几个正围在一起摆弄着。 驰向野靠过去问：“抛锚了？” 车一停步星阑就醒了，抬头低喃：“白色城堡……” “什么？”驰向野没听清，回头询问。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接近，鼻尖几乎靠在一起，步星阑吓得不轻，下意识想跳车，完全忘了腰上还捆着安全带。 驰向野已经松了车把，整个人半扭着，重心本就不稳，身后人骤然受到惊吓，力气大得离谱。 下一秒，两人一起从车上摔了下来，落地之前，驰向野极限转身，面朝下充当了肉垫。 步星阑重重压在他背上，咳了两声，想起身但失败了，刚睡醒的脑子还是懵的，依旧没想起来两人之间的“羁绊”。 离得近的高弘连忙冲过去扶住重型机车。 驰向野无语，“扶车干嘛？扶我啊！” 高弘苦笑：“队长你皮糙肉厚，摔一下没啥关系，但这车要是摔出了毛病可就麻烦了！修都没地儿修！” 陆谨言乐呵呵地走过来蹲在一旁观摩片刻，直到驰向野忍不住骂人，才上前帮忙解开了安全绑带。 他先把上面那位拉起来，感慨道：“小步你可以啊，连我们队长都能放倒！” 步星阑甩开他的手，定了定神，转身走开。 “向野哥！”洛涵快步跑过来想扶驰向野，后者已经身手利落蹦了起来，根本没给她表现的机会。 “出什么毛病了？”他走到中巴边上蹲下，询问躺在车底的邓子扬。 步星阑去超跑那儿接下大咪，弄了点水喂完，而后又牵着它遛起弯来。 陆谨言眯起双眼，摇头感叹：“要我说，小步这个松弛感真是没谁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能淡定遛狗，不是，遛豹子。” 没人理会他，艾利威蹲在一旁答道：“应该是燃油泵电路烧坏了，车放久了确实容易出问题。” 车上三十多号人纷纷探头往下看，其他车辆已经没了影，空旷的公路上只剩他们。 “能修吗？”驰向野又问。 艾利威一脸为难。 邓子扬从车底爬出来，眉头紧锁，脸上沾着机油和黑灰，“不好办，这玩意儿坏了就得换。” “换？上哪儿换？”这年头又没有哪家修车行还营业，车上也不会备着替换零件。 陆谨言捧着小电脑一阵捣鼓，“前方十五公里有个加油站，里头说不定有车，可以找找看能不能拆个好的下来换上。” 已经下午三点多，事不宜迟，驰向野再度跨上机车，“我去看看，你们留在这儿。” “我们也去。”艾利威和邓子扬跟着海荣上了跑车。 驰向野并不擅长机修，闻言并没有反对，转头招呼：“小步，上车！” 洛涵咬着嘴唇回到了越野车里。 艾利威也从车窗里探出头喊了一声，大咪撒丫子奔回跑车边，纵身一跃钻进后座。 步星阑走到机车旁，脸色不太好。 想起她先前醒过来时似乎说了些什么，驰向野问：“你刚刚说什么白色？做噩梦了吗？” 她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扎人的视线，当即脸色语气都不大友好，不耐烦道：“你老拉着我干嘛？那不是有人想跟你一起吗？” 莫名其妙被人敌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驰向野抬眼扫过越野车，神色冷凝些许，用力拍了拍后座，“别废话，上来！” 第83章 驰队长是真爷们 十五公里并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加油站规模还挺大，十二台加油机两两相对，驻车区方正宽敞，建筑物都挺完整，只是里面早已空无一物。 正当面是家便利店，旁边有个自助洗车口，后面还有卫生间，另一边则矗立着一排储油罐。 公路上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这里有顶棚遮挡，可以享受片刻清凉。 邓子扬带着艾利威和海荣去后头找车了，大咪跳出跑车，自顾自溜达起来。 步星阑下了车，径直往便利店走去。 虽然里头不太可能剩下什么，即使有也都该过期了，可在这末世，看到这样的便利店，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还是会进去看看。 况且她并不想留在原地跟驰向野大眼瞪小眼。 便利店布局清晰，进门左手边是收银区，玻璃柜台已经碎了大半，里头空空如也，后头放烟酒的架子也空了，只留下几张价签。 四排货架上基本没啥东西，经过几轮洗劫，剩下的都是些没用的物件，靠墙那一排的冷柜大多开着门，里头积着灰尘，底部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空牛奶盒。 地上散落着破损的海报，红黄色花式字体书写着“加油送好礼”“储值优惠”等等，还有活动日期。 一切都彰显着三年前灾难发生时的慌乱和无措。 步星阑走到底，那里有扇门，上头挂着仓库的牌子，门锁和门板都有被砸过的痕迹，但显然没有成功。 “这门质量不错啊！”驰向野跟着走过来，用力顶了两下没撞开，有些感兴趣，“藏啥好东西了？” 他左看右看，想找个趁手的工具，步星阑抬腿一脚，轻描淡写就将仓库门给踹开了！ 金属门相当厚重，“咣当”一声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驰向野抬手抵住，目瞪口呆。 “小步，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步星阑没搭理他，径直往里走。 仓库空间不小，里头也是一排排货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码满各种东西，她一个个看过去，基本上都是食物，大多已经过期。 “真是浪费。”驰向野摇头叹息，“这门要是不锁，里头这些东西能救不少人的命！” 两人检查了三排货架，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有两个没拆封的箱子里全是铁罐装的午餐肉，保质期长达四年！ 这东西本身就耐放，又是金属密封包装，就算过了保质期也不会马上坏掉，只要闻起来没变质就能将就着吃。 驰向野将东西搬去门口，步星阑继续往里搜寻，又在最里侧发现了不少名牌白酒、洋酒和红酒。 难怪要锁门，这些东西曾经可都是值钱货。 驰向野回来一看，笑了，“这么多？意外之财啊！” 这些酒他们肯定是拿不走，步星阑摁住通讯器问：“艾利威，你们那边怎么样？” 那头立刻传来回音，“运气不错，找到能用的了，我们打算多拆几个零件拿回去备用，你们找到啥没？” “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步星阑无情评论，“你忙完了来一趟吧，就在收银台后面的仓库。” 艾利威曾经在驰向野面前展现过凭空取物的能力，这件事迟早有一天瞒不住，他们也没打算再瞒。 “我马上来。”艾利威应了一声。 结束通话，步星阑瞟了驰向野一眼，对方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还在饶有兴致翻看货架上的东西。 不一会儿，他又搜出个材质高档的手提箱，鼓捣一阵打开，里头是十六个整齐码放的小木盒子。 打开其中一个，竟然是满满一盒雪茄！ “哇哦，好东西啊！”驰向野捻起一根闻了闻。 步星阑瞄了他一眼，淡淡道：“别闻了，这东西没那么容易变质。” “你怎么知道？”驰向野好奇。 “雪茄跟普通食品不同，本来就不容易腐坏，在良好且稳定的储存条件下，口味还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改善。” 步星阑扫了眼雪茄外包装，漫不经心解释。 “一支新生产的雪茄至少需要六个月时间醇化，醇化后的雪茄氨气会减淡，状态逐渐稳定，香气也会慢慢沉淀下来。” 驰向野听得似懂非懂。 “理论上，高品质雪茄的保存时间是没有限制的，在温度18至22℃，湿度65%到72%的环境中，储存时间可以大大延长。” 她稍稍停顿，感受了下，“这个仓库刚好符合。” “你抽烟？”驰向野倍感惊奇，问完又觉得不对劲，她上次的反应明显是不抽的，看起来还挺讨厌烟味。 步星阑宛如看白痴一样瞅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翻找，“只是基本化学常识。” “这可不是基本的。”驰向野合上雪茄箱，凑到她身边，“你还是头一回一次性跟我说这么多话！” 话音刚落，步星阑又弯腰从货架最底部拖出一只大箱子，没多想便打开了。 超薄、水润、凸点、持久，各种冲击性字眼迎面扑来，她怔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找出来的是什么，脸颊立马红了。 “什么东西？”驰向野探头想看。 步星阑连忙合上箱子塞了回去，“没什么，过期了。” 说完直起身快步往外走，“没别的了，走吧！”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传来驰向野的笑声，“没过期啊，还可以用呢，这玩意儿保质期五年！” 步星阑差点被门口台阶绊一跟头。 她站稳脚跟，深吸一口气，回头嘲讽：“这么多，你用得了么？” 驰向野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结果却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鄙视，这让他如何能忍？ “瞧不起谁呢？”他扫了眼脚边的箱子，“这才多少？” 步星阑并不想跟他就这一话题掰扯，但又听不惯对方的口气，于是决定拿出科学依据说话。 “一箱四百盒，每盒十二只，一共四千八百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算你全年无休，每天三只，也至少需要四年零四个月才能消耗完。” 驰向野没想到她会这么较真，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况且。”步星阑昂起下巴，“你也说了，保质期五年，就算它是病毒爆发那天生产的，满打满算还剩下两年，七百三十天，这么算下来一天起码得用掉六个半。” 她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一圈，目光中满是鄙夷，“驰队长，你行么？” 驰向野被气笑了，“你小子，算数就算数，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步星阑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差点撞在刚刚赶到的艾利威身上。 “小心！”他连忙扶住，“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热！”步星阑一把挥开他，“让开别挡道！” 看着她闷头暴走的背影，艾利威一头雾水走进仓库，“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他了？” 驰向野拍了拍惹恼步星阑的那箱东西，摇头轻笑，“不知道，可能里头太闷吧，我也出去透透气，这边你看着办吧！能带走的都装上！对了，这箱东西记得一定要帮我带着！” 他指了指一旁的雪茄，转身离开仓库。 对方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储物手段，但他并不想去探究旁人隐私，反正对己方没有坏处就行。 艾利威目送驰向野离去，转头看了看面前两个箱子。 仓库光线晦暗，说实话他刚刚并没有看清驰向野指的是哪个。 他打开雪茄箱瞅了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又打开另一只纸箱，立刻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这么多？”艾利威深吸一口气，“驰队长好强啊，不愧是真爷们儿！” 第84章 它们为何吃同类 步星阑一口气奔到加油站边缘，吹了半天风才冷静下来。 “莫名其妙！跟他较什么真？有病吗？”她一脚踢飞了一枚石子。 “当”一声轻响，石子飞出去老远，撞在储油罐上反弹出去，落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一人多高的荒草剧烈晃动两下，远远传来些奇怪声响，步星阑眯起双眼迟疑片刻，缓缓走过去。 离得越近，声音越清晰，像是什么东西在咀嚼硬物，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她下意识回头扫了眼，大咪正围着加油机转悠着，追逐一只扑棱蛾子。 “咔哒”，她拉开突击步枪保险栓，蹚着荒草靠了过去。 草地明显有被压过的痕迹，走了二三十米，视线中赫然出现几道蠕动的影子。 步星阑端着步枪挑开野草，骤然清晰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麻了！ 三头丧尸正躲在树木阴影里啃食一具尸体！ 它们还没有察觉有人到来，埋头苦吃，相当沉醉！ 枪声乍起！ 出了仓库刚想找步星阑的驰向野猛地一惊，立刻奔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一道黑影从身旁掠过，比他更快到达现场！ 大咪后腿一蹬，猛扑上前，将窜向步星阑的一头丧尸压回了地面。 “让开！”驰向野高喊，大咪立刻跳开，接着便是一溜枪响。 不过三头普通感染者，要不了一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驰向野放下枪，快步走到步星阑身旁，大咪也奔到主人腿边蹭了蹭。 她似乎愣住了，端着枪半天没说话。 驰向野按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吓到了？” 知道她胆子没那么小，不过是随口一问，等他将人掰过来一看，心头不禁“咯噔”一声。 步星阑脸色苍白，似乎真的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压低嗓音，又问了一遍：“小步，怎么了？” 她缓缓伸手，指着那堆丧尸的尸体，“它们在吃……” 驰向野顺势看过去，这才发现不是三头丧尸，而是四头！ 其中有一头已经残缺不全，四肢没了，躯干还剩下小半，明显是被啃咬成了这样。 关键即使已经残破成了这副模样，那头丧尸依旧还在蠕动！ 它努力昂起头颅，张嘴啃咬着被血沫腐肉浸染的地面，那画面令人极度不适！ 驰向野干脆利落地打爆了它的脑袋，拉着步星阑回到便利店门口，其他人听到枪响声也快速赶了过来。 步星阑坐在空油桶上，脸色依旧很难看，艾利威连忙掏出瓶水打开，递过去。 看着她木讷地接过，手指微微颤抖，他担忧地转向驰向野，小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驰向野皱着眉头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步星阑跟前蹲下，抬手握住她的手臂，昂起头看着她。 “小步，你看到什么了？”他隐隐猜到了些，表情凝重。 步星阑抬起眼帘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直到大咪又凑过来拱了拱她的小腿，才开口：“为什么它们会吃同类？” 此言一出，艾利威三人当即愣住了。 丧尸需要依靠新鲜的人类血肉才能继续“存活”下去，离了血肉它们会逐渐僵化、风干，直至失去所有行动能力，陷入僵死状态，最终彻底风化，被土地吸收。 一直以来，人类始终认为自己可以战胜病毒，迎来胜利，凭借的就是这一点！ 多则二三十年，少则十几年，只要躲得足够好，不让丧尸继续进食，就一定能耗死这些怪物！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们，丧尸已经开始同类相食了，这代表什么？ 步星阑完全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上辈子末日病毒爆发之后，她在研究所待了三年并非无所事事，陈牧舟带着他们系统地研究过这一病毒。 种种迹象表明，丧尸病毒感染的是正常、新鲜、拥有自主意识的个体。 被病毒感染之后，生命体就会失去原有功能，病毒在宿主体内复制变异，完全占据支配宿主，于是宿主变成了丧尸病毒的集合体。 “难道病毒……进化了？”艾利威不太确定。 步星阑低喃：“这不符合常理。” “为什么？”海荣问，“不吃同类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说不定真是进化了。” 步星阑沉吟片刻，开口解释。 “我们可以将丧尸看成一个具有其他物种外形的强力病毒，病毒本身也是生命体的一种，生命的终极使命是繁衍后代、进化、生存，这同其他物种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要进行这一系列行为，第一要务就是寻找食物。” “所以呢？”海荣不太明白。 “物种基因特性决定了其行为特征，一般情况下，一个种群不会随意攻击或杀死自己的同类来当做食物，这不利于种群繁衍生息，自相残杀会破坏该物种社会结构。” 邓子扬学历不高，听得云里雾里，“它们会知道种群和社会结构？难不成它们还有智力？”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是本能反应。”步星阑嗓音森冷，“况且，不要忘了，它们曾经也是人类，谁能保证它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智慧？” 这话让在场几人脊背窜起一阵恶寒。 “也不一定吧？”海荣回想，“我以前看动物纪录片，有一期是说雄性北极熊由于栖息地被破坏，食物短缺，会选择杀死小北极熊当做食物。” 步星阑点头，“是，在个体生死存亡面前，饿急了的公熊应该是顾不上种族利益了。” “那丧尸在没有人类可吃的情况下，吃个把同类有什么不可以呢?”海荣接着问，“难道丧尸比北极熊更伟大，舍小家为大家，我为尸尸，尸尸为我?” 步星阑喝了一口水，“人类被感染后，病毒在其体内生长复制转化，事实上，这时候的宿主已完全被病毒侵占消化。” 她扫了眼海荣，发问：“一般情况下，生物体消化完食物后，还剩下些什么？” 海荣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突然觉得很不雅，又闭上嘴。 艾利威替他作答，只是换了个比较文明的词：“排泄物。” “对，毫无营养的排泄物。”步星阑点头，“所以丧尸就算是饿极了也不会去吃排泄物，它们需要的是食物，而不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排泄物。” 海荣皱眉，“就因为这个？” 步星阑反问：“你会吃排泄物吗？” 海荣猛摇头，“那肯定不会！” 想了想又道：“可我不是丧尸啊，说不定他们……口味特殊？” 步星阑转头望着先前发现丧尸的地方，说一千道一万，即使她原先有一百种理由佐证丧尸不会蚕食同类，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她亲眼所见，那三头丧尸将另一头同类啃得只剩下了头颅和半个身子！ 所以一切设想都要被推翻，重新定义！ “驰向野。”她没有收回视线，依旧盯着远方。 男人微微一怔，他正思考她刚刚那番话，冷不防被点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步星阑语调嗓音冷冽，带着质问，“联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转移幸存者？为什么要选择无差别轰炸？” 驰向野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走向重型摩托，“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回到中巴车抛锚地点，几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刚才加油站发生的事。 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修好车，日头已经逐渐西沉。 重新上路，大伙儿加快了速度，两个小时之后，天色暗沉下来，他们终于踩着最后一丝落日余晖，抵达了一三二区。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第85章 他们被拒之墙外 “怎么样？”看到驰向野带着洛涵回来，众人立刻围上去询问。 步星阑坐在跑车后座上，有一下没一下给大咪顺着毛。 他们被拦在了一三六区高墙外，对方以“接收的幸存者数量已经远超负荷”为由，拒绝放行。 驰向野去跟负责人交涉，很显然结果并不理想。 “他们只同意让龙焱进入，其他人……”洛涵摇头。 “前头到达的人呢？”陆谨言问。 洛涵回答：“已经接收了，勉强接收的，所以死活不肯再接收最后这三十几个。” 中巴车上的人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明显感觉到事情不妙，渐渐躁动不安起来，陆谨言赶紧过去安抚。 时候不早，天色也暗了下来，驰向野思索片刻，决定今晚先在高墙外对付一夜，明早再想办法。 这里毕竟背靠B区，又是在军方防御之下，比C区要安全得多。 艾利威拿出先前在加油站找到的午餐肉罐头，分给了众人，这对于长时间没有吃到过肉食的幸存者们来说，无异于人间美味！ 分到食物后众人镇定了很多，驰向野安排好值夜人员，带着龙焱突击队的人去了外围。 袁喆裹着毯子下了车，走到跑车边席地而坐，背靠着车门叹了口气。 艾利威走过来递了盒肉给步星阑，顺便问：“怎么了？” “再坐过道，我恐怕要被挤变形了！” 袁喆个头不算太高，一米七五左右，但起码得有两百斤，中巴车限载二十二人，实际已经塞进去三十七人，可以想象里头有多挤。 艾利威坐下捏了捏他肚子上的“游泳圈”，“你这肉都是怎么长的啊？这么恶劣的环境都不瘦吗？” “你以为我想啊？”袁喆苦笑，“真是喝水都长肉啊！好羡慕你们这些瘦子，不占地方。” 步星阑靠在窗口，仰望星空低声呢喃：“胖有什么不好？就你这体质，真到了人类灭绝那一天，肯定也是最后一批挂的，单靠光合作用你都能比别人多活一段时日。” 袁喆回头诧异地瞧着她，半晌才道：“星哥，我发现你是有点黑色幽默在身上的。” 海荣从前窗探出脑袋笑问：“你嫌上面挤怎么不来咱们后座？” 袁喆看了眼趴在步星阑身上打盹的大咪，不禁打了个摆子，“算了吧，我怕它把我当成应急口粮。” 艾利威轻笑，“放心吧，大咪嘴很挑，太油的不吃！” 袁喆瞪大双眼，捧着心口大叫：“哇，我发现你们的嘴巴真是一个比一个毒啊！我很受伤！” 过了片刻，邵程和邓子扬也相继走过来坐下，后头跟着祁玉。 他站在几米开外，一言不发。 步星阑转头瞟过去，一身黑衬衫黑裤子的男人看起来比夜色还要清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 海荣抬了抬下巴，“那小子怎么回事儿？跟谁欠他几百万没还似的！” 唯一跟祁玉有过些许接触的邵程低声答道：“他那个妹妹又骂他了。”说完下意识抱紧怀中背包。 艾利威招手，“祁玉是吗？过来坐啊！” 男人往前挪了两步，并没有靠太近，只在车头附近找了块地方坐下。 丧尸对光线和声音都很敏感，初秋的夜晚有些凉，大伙不敢生火，只能靠在一起抱团取暖。 步星阑轻轻抚摸着大咪的脑袋，听着车窗外秋虫低鸣和偶尔几句交谈，缓缓闭上双眼。 艾利威回头一看，连忙从背包中取出件衣服团了团，塞到她后脑勺底下，轻声询问：“星哥，要不叫大咪下来吧？别压着你。” 步星阑闭着眼睛懒懒回应：“没事，压着暖和。” 听她这么说，艾利威也就随她了，转头继续跟邵程说话。 没过多久，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嗓音道：“星哥睡着了，咱们小点声。” 邓子扬好奇问：“小步应该是年龄最小的吧？怎么都叫他‘星哥’？” 祁玉也跟着看了过来。 确实，步星阑不仅看起来年纪最轻，身量体型都是最小的，长相也秀气，被一群大老爷们儿追着叫“哥”着实有些古怪。 邵程看看邓子扬，又看看艾利威，小声答道：“我跟着小艾他们叫的。” 小艾挠了挠脑袋，腼腆一笑，“星哥救过我的命。” 海荣趴在车窗上，一脸理所当然，“他本来就是我们学长啊，叫哥也没毛病。” “学长？”邓子扬很是意外，“难不成他比你们大？” 海荣摇头，“不是，听说是跳级生，大我们好多届呢！” “跳级？这么厉害？”邓子扬赞叹。 袁喆笑了，“年纪小又怎么样？我星哥铁口直断神算子，力拔山兮气盖世，自带气场两米八！” 步星阑皱着眉翻了个身，艾利威连忙捂住他的嘴，“别喊！” 驰向野回头看了眼围在超跑旁那一群人，又透过车窗看到了半颗黝黑的脑袋。 默默驻足凝望了许久，直到陆谨言拽了他一把，两人才一同去附近巡视。 然而本以为比较安全的B区边界，这一夜并不太平。 夜半时分，一阵骚动由远及近，负责警戒的高弘第一时间发出警示，睡梦中的人立刻被惊醒！ 步星阑几个立刻端起武器，邵程特地问艾利威要了把自动步枪给了祁玉。 他见识过对方的枪法，自然不想浪费这样的战斗力。 片刻之后，枪声四起，中巴车上的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海荣几个正想上去帮忙，耳麦中传来陆谨言的声音，“别过来！守好车！去跟军方求助，快！” 袁喆一听，立马往高墙方向跑，他不太会用枪，待在前面也帮不上忙，不如做自己擅长的。 “开门！有没有人啊？丧尸来了！”他拍打着高墙底下一道金属小门，大声呼喊。 然而直到他把双手拍肿，嗓子都喊劈叉了，铁门依旧纹丝不动，一三六军区更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卧槽！不管我们了吗？” 眼看着感染物越来越多，在这里死等着只会被包饺子，不过须臾，驰向野就做出了决断。 “所有人，上车突围！咱们去B3！” 枪声不绝于耳，龙焱突击队且战且退，凌云和高弘用手雷炸出了一条临时通道。 陆谨言带着几人上车，军用越野一个急转调头冲了出去，碾碎一片腐败血肉！ 橙色超跑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光，紧随其后，接着是中巴车。 驰向野跑回重型机车旁，长腿一跨，排气管怒吼着，银黑色机车压低车身转了个大弯。 步星阑跑到车边揪着他的衣服蹦上车，端着突击步枪调整成连发模式，紧接着一通猛扫，将路边窜上来的丧尸一个个打成了筛子！ 摩托车冲到了最前方开道，步星阑打光一梭子弹，正要换弹夹，后头斜斜扑上来一道黑影。 是跳跃者，速度极快！ 来不及反应，她抡起突击步枪，整个人扭转了大半圈，金属枪托狠狠砸在对方脑门上，脑浆迸裂，脑花四溅！ 而她本人也因为惯性，差点把自己给抡飞出去！ 顾不上多想，驰向野伸手一捞，将她牢牢抱住拽了回来，铁臂一收箍在怀里，步星阑就这么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耳麦中立刻传来陆谨言的声音：“卧槽队长，你俩玩特技呢？” 步星阑连忙爬回去坐好。 驰向野心有余悸，他是真没见过哪个女孩像她这样，又莽又猛。 忍不住低声呵斥：“你不要命了吗？这是准备把自己搭进去？”摔下去不死也残，根本不用等丧尸出手！ 步星阑没搭理，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高墙，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第86章 冷就进来暖一暖 车队沿着B区边境线往南走，开了整整四个小时才接近B3区范围。 天色从暗到亮，没过多久又逐渐暗沉，灰云翻滚，空气中弥漫着夹带泥土气息的湿润。 步星阑抬头观望片刻，凝眉低语：“要下雨了。” 乌云压顶，大地突然变得沉默且压抑，远处雷声隆隆作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转眼间就是瓢泼大雨。 车队速度慢了下来，摩托车走到了最后头，驰向野抹了把面罩上的水，紧紧捏着车把。 “星哥，到车上来吧！雨太大了！”艾利威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 接着是陆谨言，“是啊小步，随你来咱们这儿还是去小艾他们那儿，别淋着了，你那小身板可不如咱们队长啊！” “星哥，你上来！咱们挤挤，还有地方呢！” 袁喆虽然嘴上说着害怕大咪，但比起去中巴车上被挤成肉饼，他还是选择了不算宽敞的跑车后座，挤在邵程和祁玉中间。 大咪已经换到了副驾底下趴着。 “不用。”步星阑摁着通讯器，“没那么娇气！” 她既不想去超跑上人挤人，也不乐意上越野看人脸色，比起这两样，她宁愿坐在摩托车后座淋雨，至少宽敞透气。 驰向野突然贴边停靠，下车去后备箱中翻找，没多久便拿出一件宽大的防雨外套递过来。 “穿上，刚打完疫苗没多久，最好不要受凉。” 步星阑抿着唇，下意识想要拒绝。 驰向野完全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你不愿意上他们的车，哥就当你喜欢坐摩托，把这个穿上，哥继续带着你，不然你就上车跟人挤去！” “只有一件？你不用么？”步星阑接过。 驰向野顺便除下她的背包一起塞进后备箱，“用不着，知道什么叫特种兵体质吗？区区小雨。” 穿上雨衣，两人继续上路，有了遮挡果然好很多，但好得有限，且好景不长。 步星阑身型纤瘦，男款雨衣对她来说太大了，领口没法贴合，时间久了，雨水顺着缝隙灌进来，积存在衣服里，反倒像是浸泡在冷水中。 过不了多久她就得抖一下积水，连着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热气一起抖掉。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大雨倾泻如注，天地间像是挂起了一道水帘，雨水击打着路面激起一片水雾，耳旁只剩下暴雨声和机车引擎声。 步星阑全身都湿透了，秋雨寒凉，气温虽然不算低，但架不住长时间淋雨导致热量急速流失，又无法得到有效补给。 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变僵，手指几乎麻木。 她知道，这是失温症前兆，看来疫苗后遗症确实影响了她的身体，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弱不禁风。 驰向野开了许久，始终没有听到步星阑开口，有些担心，正想询问，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颤音。 “驰向野……” 他心头一紧，立马刹车，步星阑重重撞在他的后背上。 “怎么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发现露在手套外的指尖比雨水还要凉，连忙转身摸了摸她的脖子。 冰冷刺骨！ 他二话不说脱下战术外套，又将她的身上的雨衣扒下来，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 驰向野的军用装备是防水的，外头虽然湿透了，里头依旧干燥，还带着他的体温。 步星阑不禁叹息一声，虽然身上仍然是潮湿的，但比起刚刚已经好太多。 驰向野拉住她的双臂环在自己腰间，又用雨衣将她整个罩住之后再穿上，一件防雨外套同时兜住了两个人。 她紧紧贴在他背后，男人只穿着一件贴身背心，灼热的体温顺着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立刻温暖了她快要冻僵的躯干。 她拉下面罩和护目镜，驰向野一手稳住她的胳膊，转头道：“抱紧，冷的话就伸进来暖暖。” 步星阑重新搂了上去，摩托车再度启动，两人就这么穿行在狂风暴雨中，只有车灯拉扯出一束银光，反射着无数雨丝。 驰向野的身体很温暖，温度偏高，抱起来很舒服，可是步星阑还是冷，止不住地打着摆子。 她知道自己的核心体温已经降至35℃以下，虽然不再淋雨，但依旧无法阻止热量缓慢流失。 这个节骨眼上死要面子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她抖抖索索脱掉湿透的战术手套，掀开他的背心贴了上去。 驰向野整个人明显一抖，下意识收紧了腰腹，接着慢慢放松。 步星阑的脸挨着他的后背，掌心贴着温热紧实的肌理，一点点传过来的体温让她逐渐昏沉…… 一个小时之后，雨势依旧没有减缓，驰向野收到了邓子扬的消息。 中巴车油不多了，必须得在下个高速路口下去，找地方暂时避雨，寻找汽油补给。 他们已经到达B3区边界，再往前就是一三三区。 这座城市并不是军方驻扎区，周围也没有设置高墙，整个城市几乎都被自由生长的植物占领，雨水滋润下更显郁郁葱葱。 没有军方守护的城市意味着已经没有幸存者，相对出现感染者的几率也要小很多，毕竟没有食物的地方是不会引来丧尸大范围聚集的。 不过这里仍是B区和C区交界处附近，不可掉以轻心。 陆谨言查过地图之后，找到了一处疾控中心，据说那地方建造工艺相当过硬，是个绝佳的灾难庇护所。 大伙决定去那儿碰碰运气。 残损的建筑间夹杂着荒芜的街道和破败的店铺，曾经的繁华已经不复存在，空气中弥漫着沉寂和凄凉的味道。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找到了疾控中心大楼，纯白色堡垒型建筑在雨水冲刷下更显庄严厚重。 走近一看，它就像是一座古老的城堡，矗立在偌大个广场中央，颇具异域特色。 墙垣历经风雨侵蚀，早已斑驳，青苔和爬山虎覆盖着墙面，每一块砖石都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还真是个好地方，这一般丧尸也冲不进去吧？”海荣将跑车停在了大楼前的空地上，回头见驰向野的摩托车也跟了上来。 他停下车后立马拉开外套拉链，将背后人裹住，一把抱了下来，穿过雨幕冲到疾控中心大门前廊下。 “怎么了？”艾利威连忙推开车门，其他人也赶紧下车跟了过去。 “有热水吗？”驰向野刚说出口就觉得这问题很蠢，这种时候哪里来的热水？ 他是没多久前才发现步星阑已经半昏迷，这也是末日后遗症的一种。 食物和营养的匮乏导致幸存者皮下脂肪不够厚实，身体素质下降，抵抗力和免疫力都不够强，一旦遭遇极端寒冷环境，很容易失温。 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刚注射过疫苗，还在恢复期，身体情况就更差了。 他有些怨自己，现在的步星阑哪里经得起几个小时大雨浇淋？先前就应该强制扭送她回车上的！ “热水？哪里弄热水？”艾利威也急了。 “酒！酒能暖身！小艾你不是弄了好些酒吗？快！”海荣提议。 艾利威也顾不上会不会露馅儿了，反手就取出了一瓶高度数白酒，打开就要喂给步星阑。 还没完全昏迷的人从吵嚷中醒来，艰难抬起手挡住，有气无力道：“你想害死我吗？” 第87章 疾控中心里有人 已经出现失温症状后绝对不能喝酒取暖，酒精会使体表血管快速扩张，风一吹反而会加剧体内热量蒸发。 况且步星阑从小就有酒精过敏的毛病，这哥度数的白酒灌下去，失温加上过敏，她可以直接告别人世了！ 陆谨言还是有些相关常识的，劈手夺下酒瓶，“不能喝，先把湿衣服脱了！” 驰向野抬头吩咐，“去看看能不能进去。”说完解开防雨外套，准备扒衣服。 步星阑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不用！里头都快捂干了，只是轻度失温症，没那么夸张！” “你都这样了！还轻度？”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以及嘴唇、耳朵上出现的蓝紫色瘢痕，驰向野心头焦急。 “确实是轻度！”步星阑据理力争，“刚刚到达失温症第二阶段，真的没那么严重，我心里有数！” 说着转头道：“给我颗糖。” 艾利威手忙脚乱找出一颗糖果剥开递过去，驰向野立马抓过来塞进她嘴里。 步星阑抿住含糊道：“让我缓缓就行。”说完下意识靠近男人，手臂贴在他的胸膛上。 艾利威又从背包中取出毯子将她裹住，驰向野往后退了退，避到门柱后头。 大咪连忙跟过去卧在她身旁，背部贴着她的大腿，海荣和邓子扬几个纷纷挪过来挡在风口。 洛涵站在一旁默默望着这一幕，心口像是被人紧紧捏了一下，又狠狠捣了一拳。 “里头应该没人了吧？”袁喆贴在大门上，透过门缝往里瞅，只看见黑洞洞一片。 两边都是玻璃幕墙，但是里头拉着放火帘，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他拍门喊了几嗓子，不出意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艾利威取出工具蹲在大门口开始尝试，陆谨言则带着高弘冲进雨幕中，围着整个疾控中心转了一圈。 十分钟后他们回来了，好消息是这座堡垒确实相当坚固，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非常适合避难。 坏消息是，除了大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进入。 艾利威尝试过后也是一筹莫展，这座绝佳的庇护所也完美地将他们所有人拒之门外。 “连你都打不开？”海荣试着推了推，“防盗系数这么高吗？” “这估计是目前安全指数最高的防盗门了，而且应该不是单独一个门，外头是防爆门，里头大概率还有一层大门。”艾利威又试了几种方法，仍旧打不开。 海荣忙问：“能直接炸开吗？” 凌云检查一番，摇头，“普通手雷炸不开。” 袁喆诧异，“一个疾控中心有必要这样？里头难不成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打不开就不要浪费时间！谨言，找别的地方。”驰向野发话，怀中人的体温始终上不来，他满心焦虑。 陆谨言拿出迷你计算机，然而暴雨影响了卫星信号，查找起来有些困难。 步星阑撑开眼皮，四下观望一番之后，目光定格在大门正上方。 那里有个半球形摄像头。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像这样的地方，门口装个监控实在太正常了。 她盯着那个黑幽幽的摄像头，耳廓微颤。 轻微的滋滋声传来，那是摄像头转动的声音。 因为不是探头式监控，这种移动藏在球形内部，非常隐蔽，要不是留心倾听，估计她也发现不了。 摄像头转动，说明背后有人正在操控它，里头有活人！ 她轻轻拽了拽驰向野的背心，贴在他耳边道：“摄像头动了，里面有幸存者。” 他顺着她的话转过头，盯着大门上的监控。 “怎么了？”陆谨言问。 “小步说摄像头动了，里头应该有人。”驰向野并不怀疑步星阑的话，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洛涵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摄像头动了？” 步星阑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挪开，有气无力道：“我听见了。”说完闭上眼喘了口气。 驰向野下意识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别说话了，节省体力。” 这副紧张在乎的模样看得洛涵直咬牙。 陆谨言没有质疑，再度上去拍门，表明身份之后开始动之以情。 “我们知道里面有人，不管您是谁，麻烦开开门！我们这里有体弱的女人，也有生病的孩子，还有可怜的小动物，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生病的孩子”默默翻了个白眼。 “可怜的小动物”凑在主人身旁歪了歪脑袋。 里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洛涵轻哼一声，“什么摄像头动了，你是失温症产生幻觉了吧？依我看里头根本就没有人！” 步星阑没搭理她，这个洛涵本就对她抱有很大敌意，她并不想浪费时间让对方认同自己。 靠着驰向野取了会儿暖，身体上的不适稍稍缓和了点，脑子也不再那么僵迟，她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待在研究所的时候，陈牧舟经常通过军方设备和几位昔日同僚联系，就病毒的研究进度交换心得。 除了誉腾科技的张学睿教授和其他几位之外，还有一位许博士，正是就职于B3区某个疾控中心。 两人关系不错，经常联络，这位许博士多年前还带着家人去过陈牧舟所在的城市，在那里逗留游玩过一段时间。 那时步星阑也才十三四岁，刚刚跟着陈牧舟学习，还和对方家中的孩子成为了朋友。 她努力回想，毕竟是许多年之前的事情，很多印象都已经模糊了。 片刻之后，她拽住驰向野小声问道：“这里以前是浔阳吗？” “对。”他点头，“怎么了？” 那位许博士所在的地方就是浔阳，不管怎样，事到如今总得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摁住通讯器低声道：“陆副队，跟他说，我们手上有源天和誉腾的病毒研究资料。” 这话所有戴着耳麦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朝她看过来。 驰向野面色诧异，袁喆的双眸中盛满意外。 陆谨言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她的话说了，可是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洛涵再度冷笑，“装神弄鬼。” 驰向野失了耐心，刚好此时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他抱着步星阑站起身，“找别的地方，我带小步上车，凌云开我的车。” 大伙应了一声，正要照办。 步星阑突然揪住他的衣领，积攒起所有力气，冲着摄像头喊道：“我手里有誉腾的病毒培育样本！”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三秒钟后，“咔哒”一声轻响，防爆安全门缓缓上升。 紧接着，众人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男声，“进来吧，右手边红色门，直接过来。” 海荣吓了一跳，低喊了一声，“卧槽，还真有人！” 洛涵立马瞪着步星阑质问：“你哪里来的样本？东西都上交军方护送去新域了！” 没人理会她。 不等安全门完全升到顶，驰向野已经等不及，抱着步星阑一猫腰钻了进去，转头对着高弘吩咐：“去我车里把包拿过来。” 里头果然有一道打开的红色金属门，众人鱼贯而入。 第88章 队长是个小火炉 陆谨言和高弘一个开越野，一个骑摩托，跑去马路对面的停车场招呼中巴上的幸存者下车，海荣也将超跑开了过去。 疾控中心门口是一溜台阶和花圃，空地不够大，停不下中巴。 三人停好车，又带着三十几号人隔着老远从停车场跑了过来，浩浩荡荡进入了这座白色建筑内部。 待所有人都进去之后，安全门再度放下，隔绝了外头嘈杂的雨声。 按照广播里男人的指示，众人很快进到了一间宽敞的大厅，靠里那头有好几个采样口，看起来像是进行检测的地方。 步星阑拍了拍驰向野，小声道：“好多了，放我下来吧。” 他虽然担心，但还是依言将她放下，又替她披好毯子，一只手仍然扶在她背上没有松开。 就在大伙茫然四顾、窃窃私语时，一个身穿防疫服的中年男人拎着药箱从检测口后头走了出来。 步星阑仔细打量片刻，虽然对方戴着口罩和护目镜，但她还是认了出来，果然是陈牧舟的旧友，许然博士。 他径直走到中间窗口前坐下，打开箱子，拿出工具，嗓音舒冷，语气严肃，“为了保险起见，我要给你们每个人验个血，希望各位理解。” 陆谨言面带微笑走上前，“应该的，谨慎些是好事，这里还有别人吗？” 许然抬起头冷冷瞥了他一眼，陆谨言反应过来，连忙解开袖口，撸起衣袖递过去。 针头扎入血管，殷红的鲜血慢慢充斥试管。 许然将东西放好之后，才开口回答刚刚的问题，“没有，都死了，整个一三三应该只剩下我一个了。” 陆谨言退到一旁让出位置，趁机跟许然攀谈起来。 不过基本上都是他一头热，对方偶尔答几句。 驰向野先上前带步星阑抽完血，连忙问道：“这孩子淋了雨，低温症发作，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休息一下？” 许然抬眼一扫，目光定格在步星阑脸上，默默审视片刻，微微眯起双眼答道：“那扇门出去，过廊桥就是职工宿舍，里头有热水，你们可以进去休息。” 说着又冷声提醒：“化验结果出来之前不要乱跑，活动范围仅限于这里和宿舍楼区域。” 驰向野道了声谢，从高弘那儿接过背包，揽着步星阑离开了大厅。 许然所说的职工宿舍离得并不远，过了廊桥转个弯就到了后面一栋，整栋楼都是住宿区，共有四层。 随意挑了间推门进去，条件还不赖，与其说是宿舍，不如说是酒店标间，中央空调、洗手间、热水器、落地窗应有尽有。 驰向野关上门，将步星阑的背包递给她，又替她摘下头盔，“你先换身衣服。” 步星阑接过背包，扶着门框进了浴室。 驰向野不放心，又抵住门板问：“要帮忙吗？” “不用。” 浴室门关上，他贴着门板嘱咐：“有事一定要叫我！” 说完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便先将空调温度调整好，又走到床边先检查了床单和被子，确定没有什么异味之后，再度走回浴室门口，靠在墙边待命。 步星阑拿开绒毯，脱掉两层作战服和长裤，一股恶寒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差点摔倒。 撑着洗脸台稳住自己，她先打开热水器，调整好水温，而后脱掉了身上最后的束缚。 其实失温之后不应该马上用热水冲洗，搞不好会让大量低温血液回溯到身体循环中，低血压会使体温进一步降低，增加风险。 不过她刚刚被驰向野抱着暖了许久，已经好转许多，关键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雨水附着久了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拿着花洒，先让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躯干、肚子和腹股沟，让身体充分回暖，接着稍稍调高水温，继续冲洗颈部和腋下，最后才是四肢。 经过这一套回温措施，整个人总算是舒服了些。 她没敢洗太久，怕又受凉，擦干身体后穿好衣服打开门，光着脚走了出来。 驰向野看着里头氤氲的热气，微微皱起眉，“你洗澡了？我记得失温症最好不要洗澡。” 说完低头见她没穿鞋，连忙抱起来往床边走。 步星阑无力拒绝，“没事，我心里有数。” 驰向野没再多说什么，掀开被子扶着她躺进去。 冰凉的被窝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刚刚洗完澡积攒的那点热气似乎又被吸走了，她裹紧被子蜷成一团，闭上双眼，头还是很晕。 驰向野掖好被角低声道：“你先休息，我也去换个衣服。” 听到对方含糊不清应了声，他转身走进浴室，稍加思索后也快速洗了个澡。 等换好衣服出来，床上缩成一团的人似乎又抖得更厉害了些。 他心中一慌，连忙走过去询问：“小步，很难受吗？” 失温症处理起来很麻烦，既不能立刻吃喝补给，也不能泡热水蒸桑拿，必须让身体缓慢回温。 他探了探步星阑的额头，还是凉，明显要比平常温度低不少。 温热的掌心刚一贴上去，她便本能地靠了过来，像是在寻找热源。 驰向野凑近些，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问：“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步星阑久久没有回应，久到驰向野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正要强制执行时，突然听她低喃一声：“好。” 得到许可的男人立刻掀开被角钻了进去，一把将人揽到怀中。 对方意外地乖巧，完全没有反抗。 驰向野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我要把你的衣服脱了。” 步星阑没有回答，她已经有些迷糊了，根本没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个男人的体温可以缓解她的寒冷，让人舒适又安心。 “你不反对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驰向野说完立刻拉开她的外套拉链，迅速脱掉，又解开她的腰带，三下五除二就把长裤给扒了，接着又以更快的速度蹬掉了自己的长裤。 这下两人都只剩背心短裤，虽不至于坦诚相见，也算是肌肤相贴了。 步星阑只觉得身旁多了个恒温火炉，一股暖意奔涌而来，将她整个人密密包裹，直透四肢百骸。 她喟叹一声，主动搂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掌心甚至自觉撩起对方衣摆，钻了进去。 驰向野双眸微暗，呼吸突然粗重了些。 怀里虽然抱着个冰凉的身体，但是自己却越来越热，心口砰砰直跳。 他绷紧身躯，调整着气息，提醒自己摒除杂念，不要胡思乱想。 片刻之后长腿一伸，覆盖住她修长匀称的双腿，手臂牢牢箍住，用自己散发暖意的身躯将她包裹，驱散寒冷，只余温情。 “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哪也不去。”他轻声呢喃，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 步星阑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89章 留点样本怎么了 步星阑是被通讯器中给吵醒的。 两人的头盔都丢在床头柜上，耳麦里传来陆谨言的声音，“向野？队长？野爹？人呢？你在哪一间啊？检测结果出来啦！” 步星阑伸出手，强制关闭了通讯器，而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是裸露的！ 她猛地缩回手，又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被人牢牢搂在怀中，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和温热的气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依稀记得自己被驰向野扒掉了外衣，严丝合缝包裹着。 还以为是做梦，没想到是真的！ 看来先前实在是太冷了，出于本能才会被这个男人的体温蛊惑，一切都是为了保命！ 她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稍稍平复心情之后小心翼翼挪开腰上的手臂，慢慢滑出被窝。 两人的衣服丢在床边，纠缠在一起，那副场景实在暧昧难言，她不敢再看，迅速找出自己的外衣穿好，又蹑手蹑脚走进浴室，套上了靴子。 临出门前，她回头朝床上看了一眼。 驰向野纹丝不动躺在那儿，依旧保持着刚刚环抱自己的姿势。 她拎起背包悄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咔哒”一声，驰向野立刻睁开双眼，眸底微红，还带着一丝迷蒙。 “每次都这样。”他轻叹一声，低哑的嗓音透着些许幽怨。 陆谨言正从走廊另一头晃过来，看起来正在找人。 看到步星阑出来，连忙迎头赶上扬声问道：“小步！队长呢？” 步星阑将背包甩到肩膀上，头也不回往廊桥走，“不知道。” “不知道？”陆谨言狐疑，“你们先前不是在一起吗？” 步星阑没回答，径直往前走。 “没事，找到你就行，队长一个大男人又丢不了。”他满不在乎笑了笑，“许博士正在等你。” “等我？”步星阑脚步一顿，随即就明白了，许然肯定是在等她口中的研究资料，“知道了，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两个多小时吧。”陆谨言看了眼手腕，关心道：“你怎么样了？脸色还是不太好，吃东西了吗？” “没事，一会儿吃。”难得这人正正经经说话，步星阑也就没怼他。 宿舍区距离采样大厅并不远，说话间就到了。 里头的人三五成群散布在各个角落，有靠墙站着聊天的，有席地而坐的，还有干脆躺平睡觉的。 “星哥！”艾利威一见两人出现，双眸发亮跑过来，递上一只保温杯，“给，热水。” “哪儿来的？”步星阑接过打开，喝了一小口，尝到了淡淡的甜味，是蜂蜜水。 “跟许博士借了热水壶。”艾利威笑笑，“你多喝点，应该没那么烫了。” 采样口后头的办公室门打开，许然拿着检测报告走出来。 陆谨言连忙凑上去问：“怎么样啊许博士？没啥问题吧？” “都是阴性。”许然将报告交给他，自顾自走到他身后。 不等对方开口，步星阑主动打招呼：“许博士，好久不见。” 旁边几人一听，都挺意外。 许然点头，“确实很久了，四年前老陈跟我说你离开了研究所，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说话的嗓音淡淡的，没有起伏，听起来不带任何情感。 “我是不太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件事……你在老陈身边待了那么久，看了那么多先例，那不是正常的？有什么好想不开？何必赌气离开？” 步星阑并不想多做解释，径自从背包底部取出一只外型小巧的固态硬盘。 里头是她重生之后，趁着记忆依旧鲜明整理出的资料，都是上辈子源天生物科技的研究成果。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录这些，明明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再跟源天扯上关系了。 只是那时刚重生，整个人混乱迷惘又害怕，精神状态很不好，为了找点事情安抚自己的情绪，她便默默把这些整理了出来。 许然沉默片刻，接了过去，她又转头喊道：“袁喆。” “来了星哥！”小胖子连忙跑过来。 “星哥？”许然狐疑，目光扫过两人，随即了然。 “拿出来。”步星阑言简意赅。 “拿……什么呀？” “别装傻，誉腾的研究数据。” 袁喆眼神微闪，“那个啊……我都交给军方了呀！” 步星阑淡淡瞥过去，“这种东西，你不会只有一份。”就像她自己，重要的资料都有备份。 袁喆见瞒不过，只能掏出来双手递上。 步星阑接过交给许然：“样本比较危险，要去了实验室才能转移。” “后头有个小型实验室，里头有储存柜。”许然冲着身后的办公室抬了抬下巴。 步星阑点头，叫上艾利威一起走进去，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许然捏着手里两份数据，神色肃然，“我先看看这些，你们自由活动吧，地下室不要进，其他随意。”说完便快速离开了大厅。 洛涵大步走过来，冲着步星阑质问：“誉腾的实验样本你居然自己留了一份？你这是盗窃！” 海荣爬起来维护，“盗什么窃？该交给你们的不是都给了吗？这是我星哥和小艾辛苦找回来的，留一份怎么了？” 洛涵觉得这帮人简直不可理喻，忍不住喊道：“这是军方委托，是军事机密，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碰的！” 步星阑冷笑，“誉腾那么多研究项目，实验样本千千万，你怎么知道我留的就是军方要的那一份？” 虽然留的就是那个，但她不介意胡搅蛮缠，反正这女人本来就跟自己不对盘。 “是或不是，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洛涵毫不相让，说着就要往办公室里闯。 “凭什么给你看？”步星阑挡在她跟前，眼尾挑起，满是不屑，“洛中尉，我可不是军人，你没权力对我发号施令，也没资格跟我大呼小叫。” “你！”洛涵气得脸都红了，高声尖叫，“私自盗取联邦军事机密是违法的！你等着被判刑吧！” 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够了！” 步星阑转过身，驰向野正大步朝这边走来，上半身依旧只穿着黑色背心，结实的臂膀裸露着，手中拿着一本厚实的笔记。 他走过来，拉开她的背包将笔记本放了进去，嗓音低沉，“昨天落在我那儿了。”说着又将背包拿过来挂在自己肩膀上。 步星阑这才想起来，这本笔记睡前被他没收了，放在桌上，凌晨她偷摸溜走时给忘了。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亲密互动”，洛涵都快气炸了，指着步星阑开始告状，“队长！他违反规定！” 驰向野斜眼瞟过去，神色冷淡，“小步不是军人，规定不是针对她的。” 说完抓住步星阑的手腕问：“吃东西了吗？” “没胃口。”她摇了摇头，想抽出手，没成功，手脚还是有些无力。 驰向野抓得更紧了些，转头冲散落在各处的众人道：“大家可以先去后面的宿舍休息，有热水，能洗澡。” 大伙一听能洗个热水澡，连忙爬起来往后头走。 他靠近步星阑又道：“宿舍楼后头有个厨房，我刚刚去看过了，家伙什齐全，走，去给你弄点开胃的。” “有厨房吗？”艾利威一听也来了精神，“那可以给星哥煮个粥！” 驰向野瞟了他一眼，拉着步星阑率先离开。 第90章 梦中的白色城堡 洛涵咬牙看着他们走远，拳头都快捏碎了。 陆谨言摇了摇头，上前安慰：“洛涵，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 “什么意思？”她转头一记眼刀飙过来，“难不成我还不如那个步星阑？” 转念一想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你的意思是向野哥他……”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陆谨言连忙摆手，“你别瞎猜！” 洛涵已经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向野哥这么有男人味，他怎么可能……从小他就说自己喜欢温柔漂亮、聪明大方的女孩子啊！” “别胡思乱想，我野哥不可能弯的！”陆谨言试图挽回，虽然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太信。 洛涵的思绪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不会的，怎么会……”她脸色苍白站了会儿，突然转身往宿舍区奔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陆谨言皱起眉低喃：“野爹，我好像……说错话了。” 疾控中心厨房很大，前面连接着职工食堂，后面还有个内部庭院。 占地七八十平的院子被分格出了几个区域，上头盖着阳光棚顶，里头有供人休憩的凉亭和茶桌，有消闲用的棋盘和秋千，还有一间带着整面玻璃墙的活动室。 庭院两旁的花圃里栽着枫树和罗汉松，修剪出造型的三角梅正值开放季节，紫红色花朵爬满院墙，底下角落里还种着几丛月季和大丽花。 这是个美好的院子，看得出主人呵护得很用心。 “嚯，这条件！”海荣赞叹，“许博士很会享受啊！” 享受吗？步星阑扫视周围，不见得吧。 先前驰向野随便选中的宿舍里头每个角落都是干净整洁的，可见并非只有一间是这样。 整个疾控中心，包括这间院子，到处都是窗明几净、有条不紊。 她不知道许然独自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可是从这一丝不苟的环境中，她只能看到孤独。 曾经她也是一个人生存了很久，在那个阴暗逼仄的地下避难所。 只是那么点大的地方，有时候她都会觉得空旷寂寥，面对这样一座庞大且空无一人的建筑，许然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冷库里的食材你们可以随便用。”广播里突然传出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步星阑的思绪。 “走，去看看！”海荣拉着邵程几个走了。 艾利威进了厨房，里头锅碗瓢盆齐全，油盐酱醋不缺，水和电也都有。 “这地方也太合适了吧！”他赞叹一声，取出各种配料，先去淘米。 驰向野走过来看了一眼，顺手拿起他取出来的番茄，状似不经意道：“你这蔬菜保存得不错啊，研究所带出来的？” 艾利威关上水阀，抿了抿唇，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转过身道：“驰队长，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我……” “不用告诉我，我对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驰向野兀自清洗起来，“不过这种事你最好还是藏得紧一点，不是每个人都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艾利威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驰队长。” 说着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你和星哥一样，都是好人！” 驰向野放下番茄，也跟着笑了笑，“好了，别拍马屁，打算做什么？我来打下手。” 艾利威连忙又掏出土豆递过去，“做个土豆番茄炖牛腩，开胃的，星哥不是没什么胃口吗？牛肉高蛋白，有营养，再熬个红枣小米粥，补气益血又暖身！” 驰向野点头，“想得很周到。”他拿过削皮刀，开始处理土豆。 沉默片刻又问：“你跟小步，你们关系好像不错？认识很久了？” 艾利威笑着摇头，“没有很久，那晚，就是你遇到咱俩那晚，我也才刚刚认识他，算起来……也就比你早了个把小时吧！” “是吗？”驰向野有点意外，“我看你们相处得挺好，还以为以前就是朋友。” “有吗？星哥都不大理我们。”艾利威满脸温柔，“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不大爱说话，但对朋友挺仗义的！” “挺仗义”的某人围着庭院逛了一圈，走到厨房门口询问：“要帮忙吗？” 大咪也从她腿边探头往里看。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 “星哥你才刚刚好点，多休息吧！”艾利威柔声道。 大伙都在忙，就自己带着大咪闲逛，步星阑拉不下脸来，于是主动走进厨房，“没事了，有我能做的吗？” 驰向野指着一旁的菜刀砧板，“那你切菜吧。” 步星阑撩起衣袖走过去拿起刀，一脸郑重，“切哪个？” 艾利威将沥完水的番茄和土豆递给她，“全部切成小块就行。” “没问题。”步星阑接过，神情严肃，手法严谨得不像是在切西红柿，倒像是在解剖丧尸。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并不分明，用力切下的时候关节微微凸起，红色的番茄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 驰向野轻咳一声，拉回了天马行空的思绪。 “好了，还切谁？”步星阑转头询问，大咪在她腿边打着转，忍不住直起身子，前肢搭在了灶台上。 这句“还切谁”听起来像是“还砍谁”，艾利威咽了咽口水，默默递过来一大块清洗好的牛腩。 如果说切菜的步星阑只是认真得过分，那分解牛肉的她就多少沾点恐怖了。 驰向野双手抱胸，饶有兴味看着，艾利威往后站了站。 大咪看到肉，大脑袋直往步星阑胳膊上拱，严重阻碍她发挥，无奈只能切了块牛腩丢到它面前。 大咪嗅了嗅，似乎不是它想象中的味道，有点嫌弃，厚实的大爪子碰了碰生肉，要吃不吃的样子。 步星阑冷冷一瞥，“不吃拍死你。” 大咪呜咽一声，叼起牛腩走到一旁慢慢“品尝”起来。 驰向野靠着灶台，漫步经心道：“你这豹子是不是养得太刁了？” 步星阑回头看了眼，继续切肉，大咪从前不是这样的，饿极了老鼠虫子都吃过，一直都挺瘦削。 自从认识了艾利威，啥好吃的都往它嘴里炫，几天工夫就给喂叼了，身形也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 “你没事干吗？”她边切边问。 驰向野走过来接下她手里的刀，“我来吧，你切肉的样子……有点吓人。” 步星阑撇嘴，看着他手法娴熟，姿态优雅，识相地让到一边。 “去玩吧，这儿用不上你。”驰向野回头又说了一句，顺便拿下巴指了指大咪，“把它也带出去，占地方。” 步星阑捡起牛腩，不由分说扒开大咪的嘴塞了进去，洗干净双手后带着它出了厨房，拐了个弯进了那间有着整面玻璃墙的活动室。 里头都是纯木质的装修，贴墙摆着两排书架。 中间铺着厚实的羊绒地毯，摆着沙发和小几，几盆绿植悄然生长，角落里立着一架落地灯，书架对面放着几个用白布盖着的物件。 外头雨虽然停了，但庭院里有一半地方都是湿的，大咪在外头疯跑了几圈，四个爪子全沾上了雨水。 怕弄脏地毯，步星阑对它做了个手势，将它留在门口，自己脱了鞋走进去。 书架上的书五花八门，类目繁杂，学术类，工具类，音乐美术类，还有不少国内外名着小说。 她随意翻看了两本，又放下，转头看到一旁摆着许多相框。 最边上一张应该是单位员工合影，背景是一栋纯白色堡垒型建筑，看起来像个中世纪城堡。 她拿起那张照片细细观看，突然想起来这栋建筑自己曾在梦中见过。 第91章 她居然会弹吉他 这已经不的第一次。 上回在二零八区梦到的那场骚乱也应验了，还有邵秋的事，以及在誉腾园区时，驰向野差点送命，那些她都事先预知到了！ 步星阑并不觉得匪夷所思，毕竟重生都经历过了，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什么灵异事件是她无法接受的。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拥有这样的能力？ 她努力回忆，确定从前并没有，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似乎就是注射疫苗之后突然出现了那些幻觉和梦境。 这一切或许真的不是巧合。 她放下合影继续往下看，其他都是家庭照片，里头的许然看起来很开心，笑容洋溢在他斯文俊秀的脸上，双眼温柔明亮。 身旁的女人大气明丽，看着年轻又漂亮，中间是个女孩，长相甜美，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梨窝，一家人幸福地依偎在一块儿。 步星阑曾经见过这对母女，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 这样的照片还有很多，从女孩五六岁一直到十五六岁，背景一直在变，大好河山，名胜古迹，还有几张明显是在国外拍的。 这些照片有单人，也有合影，最多的还是全家福。 联想到许然先前说的“所有人都死了”，她的心情有些凝重。 书架旁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很多教辅资料，看起来是高中生用的，还有个盒子，里头装满了画笔和彩铅。 她转身看着被白布遮挡的东西，掀开其中一件，是个画架。 一副没有完成的油彩画展现在眼前，面容温和的男人坐在庭院中，手捧书籍，眼睛却是望向花圃里低头修剪枝叶的女孩。 这是许然妻子的视角。 她放下白布，又掀开另一边，是一只吉他琴包。 拿起来掂了掂，挺有分量，琴包一角潇洒地签着主人大名。 许佳彤。 是许然的女儿。 “这是佳佳的琴。”天花板一角的广播里突然传来许然的声音。 步星阑和大咪同时抬起头，看来这个许然所处的地方能够监视整个疾控中心。 她想起了那个爱笑爱闹的女孩，只是重生之前差不多有三年半没有联系，加上之后的四年，对她来说时间过去太久，印象已经有些模糊。 “我记得你会弹这个，佳佳最开始就是看你弹才要学的，你玩吧，她不会介意的。”广播再度响起。 步星阑放下琴包，走到门口往厨房张望。 驰向野和艾利威正低声交谈，看起来并没有听到，看来刚才的通知是只针对活动室的。 她走回去拿起琴包坐到地毯上打开，里头是一把卸了弦的古典吉他，保养得很好，应该是有人常常擦拭养护。 琴身泛着红宝石般的色泽，琴颈上用彩贝镶嵌着一只闪闪发光的蝴蝶。 这把吉他一看就造价不菲，面板选用的是被誉为“云杉之王”的阿迪朗达克云杉。 这种材质木纹较宽，制成的琴箱共振幅度大，质量相对较重，但硬度高，基音强劲，泛音也会很饱满。 她还真有些好奇这把琴的音色会是怎样，驰向野他们都在忙，暂时用不着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 想到这里，她打开琴包侧袋，果然找到了未拆封的新琴弦和绕弦器，还有各种配件和养护工具。 她拆开琴弦，用绕弦器尾端附带的起子撬下固弦钉，默默忙活起来。 去冷库的几人回来了，海荣大喊：“看看我们找到了啥！” 艾利威转头，只见他和邓子扬一起抬了架烧烤炉出来，邵程抱着个大号纸箱，里头塞满各种肉类。 “哪儿找来的？” 海荣满脸兴奋，“冷库边上的仓库，就是有点脏了，得刷刷，晚上咱吃烧烤吧，好多肉呢！” 艾利威看着邵程搬上来的东西，有些担忧，“拿人家这么多东西，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厨房里的广播就响了起来，“你们吃吧，冷库里库存足够，我一个人消耗不了那么多，放着也是浪费。” “谢谢博士！”艾利威眉开眼笑，“晚上您也一起来啊！” 许然没有回应，海荣小声道：“这个许博士看着冷飕飕的，没想到人还怪好的！” 艾利威推了他一把，“刷炉子去吧你！” 驰向野从水槽底下翻出一根水管，提议：“去外头刷。” 几人把烤炉抬到院里，接了水出来冲洗，邵程留在厨房帮着艾利威一起处理各种食材。 不一会儿，又有几人来到庭院。 “我们在上头听到晚上吃烧烤，要帮忙吗？”周宇拉着叶筱颜，后头远远跟着沉默寡言的祁玉。 “好啊，欢迎！”艾利威指着水池旁的牛羊肉和铁签子，“帮忙串肉吧！” “好嘞！”周宇撸起袖管，“我最擅长串肉了！” “我帮你切吧。”叶筱颜走到料理台边。 “好啊，谢谢。”艾利威让开位置，专心看着粥和牛腩去了。 袁喆抱着箱东西走出来，嚷道：“你们烧烤光有炉子，不用碳吗？还好我找到了。” 左右巡视一番，又问：“星哥呢？” 驰向野卷起裤管，指了指旁边，“里面。” 小胖子放下东西跑到起居室门口张望两下，而后一脸震惊退了出来。 “干嘛？见鬼了？”海荣随口一问，冷不防接收到驰向野冷飕飕的视线，突然意识到里面是步星阑，立马解释，“不是，我没别的意思！” 袁喆指着活动室，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你们猜星哥在干嘛？” 海荣抡起抹布丢过去，“要说就说，别装神弄鬼！” 袁喆接住抹布扔到一边，“他在玩吉他！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他只会舞刀弄枪呢！” 驰向野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位于庭院一角的起居室。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了几声琴响，似乎是在重复一个音，又有些微不同。 “真的假的？我去看看！”海荣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刚要跑就被邓子扬给拉住了。 “你别去吵他，看不出来人家不喜欢闹腾吗？” 祁玉走过来，从纸箱里拎出一大包北极虾，又拿起空盆走到驰向野身边接了大半盆水，将冻虾泡了进去。 琴声接连传来，断断续续只有单音，袁喆皱眉，“我星哥这是会弹还是不会弹啊？” 祁玉抬眼，冷声道：“他在调音。” “你会弹吉他？”袁喆转头，有些意外。 海荣嘲讽一笑，“像他这个年纪的，一般为了耍酷都会扒拉两下。” 祁玉扫过去一眼，目光寒凉。 海荣又笑了一声，反问道：“干嘛？难道不对吗？我也是啊！当年要不是为了装十三，谁会去学这个？又难学又费手！” 袁喆更加惊奇，“小海你也会啊？” “会啊！泡妞必备技能！”海荣勾住他胖乎乎的脖子，“我跟你说啊，大学时代要是不会点乐器，那追求妹子的道路上都只能算瘸腿！” 袁喆点头，“还真是，我大学那会儿，隔壁女生宿舍楼底下每周都有过来弹琴唱歌外加表白的！” “是吧？我就说嘛！” “弹得咋样？给哥们儿露一手啊！” “一般吧，这肯定得弹给妹子听啊，弹给你听算怎么回事儿？” 两人正笑闹，活动室中又传来一串琴音，海荣立刻吹捧，“哟吼，我星哥这个琶音，肯定练过！” 说着砸了咂嘴，“没想到啊，星哥平时看着清清冷冷的，居然还会这一手！看来为了追小姑娘也是下过苦功夫的！” 第92章 意料之外的技能 袁喆挑眉反问道：“这就能听出来了？” “你懂什么？”海荣拍了拍他的胸口，“会与不会，一听就知！” 又是一声琴响，海荣摇头品鉴，“哇，这个滑弦，潇洒！” 紧接着是一个空灵的颤音。 “这泛音，有味儿！” 邓子扬被逗笑了，“我说小海，你星哥这是给了多少代言费啊？这么能夸？” “我星哥肯定是高手！”海荣非常有信心，“等着瞧吧！” 众人翘首以待，谁知里头的琴声突然停了，步星阑走了出来。 抬眼扫了下院里，看到烤炉后，她抬了抬下巴，问：“哪儿来的？” 驰向野立马回答：“他们在底下找到的，晚上吃烧烤。” 步星阑点头，转身往厨房去了。 “欸？不弹了吗？”袁喆有些失望。 驰向野笑着摇头，他还真不认为这个小家伙会弹吉他，虽然她平时看起来挺安静的，但绝对不文艺。 回想她一脚蹬开防盗门，还有一枪托给丧尸开瓢的壮举，实在无法想象她抱着吉他的样子。 海荣一溜烟跟进去问道：“星哥！怎么不弹了啊？” 步星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回答：“指甲勾断了，修剪一下。” “没事吧？”艾利威找出指甲钳递过去，“有没有受伤？” “没，就是琴弦勾了下指甲。”她接过来，转身往回走。 “弹琴本来也要剪指甲的啦，要不要我帮你？我指甲修得可好了！”海荣一米八八大高个，体院小金刚，跟在步星阑身后跟个狗腿子似的。 驰向野瞟了一眼，扬声喊道：“小海，过来帮忙！” 海荣依依不舍往回走，边走边叮咛：“星哥，给我们露一手啊！” 不止是他，院中好几个人都满含期待望着步星阑。 她知道，在这个手机失效，电脑报废的时代，普通人根本无法再接触网络，曾经丰富的娱乐活动如今也变得贫瘠。 人们考虑的是怎样活下去，完全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经营精神世界，如今看到个会弹琴的，自然都很感兴趣。 她靠在墙边剪去了左手的指甲，打磨平整，再将右手修出些许弧度，又去洗了一遍手。 做好准备工作，她回到活动室，抱着弦试好的吉他，顺手捡起一只变调夹，走到玻璃墙边坐下。 很久不弹了，恐有生疏，她决定先自己练习一下。 见她坐下，驰向野挺意外，不禁低喃：“真会弹？” “那肯定会啊！”海荣立刻接话，“就刚刚那个滑弦，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整出来的动静！” 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拨弦接着一连串流畅的滑音隔着玻璃传了出来，音色虽然被遮挡了些许，但依旧冲击力十足！ “卧槽！”海荣惊叹了一声，“我就说我星哥肯定会！” “高手啊！”袁喆虽然不会弹，但听的不少，曾经也是个吉他爱好者，可惜手指被肥肉拖累，不够灵活，最终只能放弃。 这段前奏直击心灵深处，音色清澈，指法娴熟，每个音都稳得一批，节奏不算快，却十分吸引人！ 步星阑自己也很满意，这把琴声音响亮，音色活泼，表现果然不俗。 阿迪朗达克不愧是是力量型面板，完全可以承受背板的强力反弹，低频非常具有冲击力，颗粒感明显，中频更是甜美十足，带着闷闷的轰响余音。 可以说在各种动态范围下都能保持清澈的音色以及饱满度，刚柔并济，相当抓耳！ 她弹的是早些年某个乐坛天王的曲子，曾经也是各路大神争相模仿的保留曲目之一。 前奏刚出来，海荣就炸了，跳起来呼喊道：“我最喜欢的歌！我的妈耶，这是我最喜欢的歌！” 厨房中忙活的几人也都跑了出来，艾利威一脸震惊，“谁在弹？” 扫视一周，突然反应过来，更加诧异，“星哥？” “小海、小海你冷静一点！”邓子扬拉住变身猢狲的海荣，“他这个就一把琴，我怎么听出一个乐队的感觉来了？咋还有鼓点声呢？” 他早年入伍，没接触过什么娱乐活动，确实不太懂音乐。 “这是拍板和击弦，花式弹法，只用一把琴就能表现出多个层次、多种音效，我星哥太牛了！” 海荣已经化身迷弟，等曲子到达副歌部分时，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那花痴的模样看得驰向野直皱眉。 不过他也十分意外，或者说惊喜，没想到步星阑竟然还有这一手！ 袁喆抗议：“你别哼了，妨碍我欣赏艺术！” 高潮部分结束，一拍半的停顿间隙中，步星阑突然拉下变调夹，原本夹在一品的夹子往下滑到了三品。 副歌升了个调再次重复弹出，直接让这首曲子得到了升华，简直是注入灵魂！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袁喆懵了。 然而看到如此精彩的技术，海荣却不说话了，像是突然被雷劈中，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怔怔站了片刻之后，他突然冲到玻璃墙前，死死盯着那双在琴弦上快速跳动的手，仿佛要将那几根指头盯出花来。 驰向野稍稍迟疑，也跟着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海荣不回答，只是牢牢盯着。 步星阑的手指很漂亮，雨后初晴的夕阳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身上，指尖氤氲着暖光，闪闪发亮。 不到四分钟的一首歌，很快就在一个婉转华丽的揉音中结束了。 院中几人卖力地鼓掌欢呼，就连不苟言笑的祁玉都跟着拍起了巴掌。 后头宿舍楼上探出不少脑袋，好奇张望着。 海荣突然转身冲向活动室大门，一不留神还被守在门口的大咪绊了个跟头。 他踉踉跄跄摔了进去，“噗通”一声，正好跪在了步星阑面前！ 她吓了一跳，连忙拎着吉他站起身喝问：“你干嘛？” 袁喆笑得前仰后合，“小海你至于吗？见到大神直接跪了？” 驰向野皱眉，弄不明白这小子搞什么鬼。 海荣豁出去了，一把抱住步星阑的小腿大喊道：“星哥，你是Sterne吗？你就是Y站大神Sterne吧？是你吧？” 步星阑脸色微僵。 “Sterne”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了。 虽然一直以来，所有人的理解都是错误的，但不可否认，Sterne确实代表了她的另一面。 年少轻狂时，她曾在好友怂恿下，用Sterne这个名字，在华国最大的视频网站上注册了账号，成为音乐交流区一名博主。 起初纯粹是为了消磨时间，发布视频也不勤快，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一个月一条。 内容也很佛系，纯弹奏，没有花活，且从不露脸。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名气音乐博主，突然有一天却因为一个翻弹火了，单个视频播放量突破三十万，当时霸占Y站热播榜整整三个月！ 就因为她这一手半道变调的骚操作，加上几个华丽的花活，网络上更是因此出现了一个新名词——“滑动变阻器”。 只因为她嫌质量好的变调夹太贵，就找电气工程系的同学要了个滑动变阻器稍稍改装了下，刚好能卡在琴颈上，且活动顺畅，完美地替代了普通变调夹。 之后这一行为还被不少博主争相模仿，形成一股风潮。 其实整花活并不是她本人的主意，要不是好友出谋划策，估计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博主。 第93章 难道她真是大神 爆火之后，Sterne这个账号有了庞大的粉丝群体，网站推广随之而来。 步星阑也赚到了不少钱，这些收入她都存起来捐给福利院了。 本想着等自己将来学有所成挣到大钱，能让湖颐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但事实却太过残酷。 像她这样的跳级生，学历是有了，可资历却不够，走到哪儿都被人质疑。 发个论文也要担心触及学术界大佬的权威，只能署老师的名，研发出的成果真正拿到手里的最多也就几万块而已。 况且因为年纪太小，根本不会有什么金主放心将项目交给她去做，所以才想着另辟蹊径，卖艺挣钱。 原本只是想改善下福利院条件，没想到一炮而红，但她并不想走娱乐圈这条路。 面对众多邀约，包括一些知名乐队的邀请，她都果断拒绝了，仍然选择隐姓埋名在网上经营着自己的第二重身份。 账号是十一岁那年注册的，从破格被大学录取，到三年前末日来临，Sterne这个账号在Y站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也曾被网友称为“最神秘的音乐博主”。 步星阑回过神，努力想要拔出双腿，“什么Sterne？你认错人了！放开！” “不可能！这就是Sterne的手法！他的每一条视频我都看了上千遍，不会错的！”海荣抱紧不撒手。 步星阑头都大了，没想到这都世界末日了，居然还能遇到Sterne的狂热粉！ 年轻一代正儿八经玩吉他的，多多少少都听过Sterne，那毕竟是霸榜数年之久的大神，她的弹奏手法和风格影响了太多人。 如果说不认识不知道，那显然太假了，但她确实不想暴露。 于是脑子一转，现编了个理由，“我也看过Sterne的视频，只是模仿弹法而已，你给我放开！” 海荣仰起头，还是不信，“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见过谁能模仿得这么像、模仿出精髓来！那个滑动变阻器太秀了，别人根本做不到！”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步星阑试图掰开他的手，“又不是很难的操作，多练习总能做到的！” “不是很难？”海荣怔了一下，随即大喊，“我练了大半年都滑不准！衔接总是跟不上，你管这叫不难？” “那是你蠢！” “不行，你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手，Sterne的手我看了那么多遍，绝对不会认错的！” “放开！别抓我！”步星阑忍不住咆哮，要不是失温后遗症还在，她早就把人踹出去了！ 驰向野实在看不下去，大步跨进活动室，一把将海荣薅起来往外拖。 “你干嘛啊驰队长？我还没弄清楚呢！” 驰向野丝毫不松懈，一直拖到外头，重重一甩，呵斥道：“她都说了不是她！” 说起来十分凑巧，这个Sterne他刚好也知道一些。 他的父亲驰玉山是联邦一名顶级生物学家，前段时间正在主导一项机密研究，遇到了很大的学术困难。 一筹莫展之际，驰玉山无意中发现了一篇相关领域的论文，大受启发，可以说是茅塞顿开。 这篇论文的发布者正是源天生物科技的陈牧舟教授，也是他的老朋友。 然而欣喜之余却觉得奇怪，以他对老伙计的了解，对方不像是能够提出这番论调的人。 那篇论文观点新颖，角度清奇且言辞犀利，一点都不像陈牧舟的风格。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论文第二署名上。 以他的经验，合理怀疑这是陈牧舟带出来的哪个学生所作，怕观念太过激进，被业界大佬诟病，所以才署了导师的名。 这在学术界并不少见，也是老师保护学生的一种手段。 然而论文的第二署名只有一个英文，Sterne。 这次出来之前，驰玉山曾经再三叮嘱他，顺便打听打听这个Sterne，看看这人还在不在世上，如果能找到，一定要尽全力带回联邦！ 他曾断言，这个Sterne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然而对于此人，他们掌握的资料实在太少了，就连对方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都不知道，也完全没有在学术界听说过这号人物。 为了寻找这个人的相关信息，驰向野曾在军方资料库中搜索过，结果找出来全是一名曾在网络上风靡一时的技术流吉他博主。 出于好奇，他运用军方手段查了查，这个Sterne是十六岁时注册成为Y站博主的，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已经二十六了。 网站注册必须年满十六，且都是实名制，他也曾留意过这人的真实信息，是个名叫戚栎的男人，顶着一头白毛，长相颇具攻击性。 总之绝对不可能是步星阑。 除了这个音乐博主，整个数据库中完全查不到其他跟Sterne有关的线索。 好在陈牧舟已经被送去联邦，希望见面之后他老爹能从对方口中问出这个人的相关信息，也希望这人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不是？”海荣不肯轻易放弃，那可是他整个青少年时代的偶像啊！ 驰向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转头不再搭理他。 艾利威盛出一碗红枣小米粥，端进活动室放在茶几上，赞道：“星哥，弹得真棒！先喝碗粥暖暖胃。” 步星阑放下吉他，席地而坐，拿起勺子，活动了一下，又跟海荣拉扯一番，她还真有些饿了。 “味道怎么样？”艾利威满脸期待。 步星阑点头，“手艺不错！” 听她称赞，艾利威温柔一笑，“我还给你做了番茄土豆炖牛腩，再焖一个小时就能吃了。” “放辣椒了吗？”步星阑问，她是湘楚人，爱吃辣。 艾利威又点头，“放了一点，没敢多放，你低温症刚缓过来，不能吃太辣。” 驰向野看着活动室中“有说有笑”的两人，心头挺不是滋味，步星阑露这一手，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为她“神魂颠倒”了！ 现在大伙都以为她是男生，还能当作是崇拜欣赏，等他们知道真相…… 他不敢想象，心底突然腾起一股躁郁。 海荣冷静了一会儿，又跑去步星阑身边软磨硬泡，“星哥，接着弹呗，你弹的超好听！” 步星阑端着碗小口喝粥，漫不经心道：“等会儿吧，太久不弹了，手疼，我适应下。” 海荣没办法，只能先出去帮忙。 袁喆凑过来分析，“我觉得不太可能，Sterne是十年前开始发视频，星哥才多大？二十还是二十一？这么算下来难不成十岁就那么牛了？” 海荣皱起眉，也开始思考起来。 “我虽然不是狂热粉，但他的早期视频也都看过，Sterne那时候看着确实不大，但也不可能才十多岁啊！你想啊，那个技术，那个手法，那个力度，那是一个半大孩子能做到的？” 海荣眯起双眼，内心开始动摇，但仍不死心，“可星哥的指法真的太像了！” “星哥说不定也是死忠狂热粉，模仿偶像嘛！他这么酷，肯定不好意思说自己崇拜Sterne！” 袁喆总结道：“我也看过别人模仿他，只不过没有见过特别出彩的，星哥这个确实神了！不过他真的不太可能是Sterne，年龄对不上。” 祁玉端着处理好的北极经过两人身边时，淡淡道：“是不是Sterne又有什么关系？如今这世道，难不成你还要追星？” 海荣立刻回怼：“偶像情结你懂不懂？” “幼稚。”祁玉头也不回进了厨房。 “嘿这小子！” 袁吉连忙拦住，“海哥，犯不着犯不着！” 架不住海荣软磨硬泡，步星阑之后又弹了两首。 为了不露馅儿，她没敢再整花活，尽量避免曾经的指法习惯，弹得朴实无华，但却依然好听。 越来越多的人被音乐和美食吸引，纷纷下楼来到院中帮忙。 第94章 短暂的温馨港湾 天色渐晚，食材都已经处理完毕，烤炉也架好。 木炭有些受潮，点了好久都没着，艾利威取出个罐子，舀出点浓稠的黑色液体加上，不一会儿就燃了起来，烧得很旺。 “这是什么？”步星阑嗅了嗅，一股子汽油味儿。 “过期汽油，加油站找到的，胶质沉淀太重已经不能用了，不过拿来当燃料挺好用的，燃烧充分，温度也高，我都带出来了。”艾利威耐心解释。 木炭燃着后，驰向野将它们转移到了烤炉内，露天烧烤正式开始！ 除了洛涵和许然，所有人都到了。 陆谨言贴到烤炉边上问：“洛涵不乐意下来，你要不要去劝劝她？” “我劝什么？”驰向野不以为然，“不乐意就不乐意，一会儿你去给她送点吃的就好了。” “凭什么我去啊？我又不欠她的，干嘛要伺候祖宗？”陆谨言更不乐意，回头扫了眼，“让高弘给她送吧！” “随便。” 见他完全不在意，陆谨言忍不住问：“向野，这么多年了，你真就对她……” “打住！”驰向野立刻打断，“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掺和我的事？” “这怎么能叫掺和呢？我好歹是你哥，关心下弟弟的感情生活不是应该的吗？” “这个月才过一半，我还是你爹。” “行行行，野爹，您是我活爹！” 驰向野嗤笑：“你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自己，苏黎对你那是掏心掏肺了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小子刚发育就把人家初吻给偷了，那年你才多大？十三还是十四？” 陆谨言讪笑：“提这些个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干什么？” “人家那么对你，可你呢？你不也无动于衷吗？”驰向野满脸鄙夷。 “先撩的是你，不负责任的也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还是你，陆谨言你倒是告诉我，你想干嘛？” “翻旧账就没意思了啊！”被反怼的男人转身就走。 来到三角梅下，他转身靠着围墙缓缓叹了口气，低声呢喃：“无动于衷吗……” 一声轻笑，满是自嘲。 洛涵最终还是没有下楼，许然倒是被步星阑给请来了。 四十多号人围满了整个院子，对幸存者们来说，这里难得的温馨港湾，这顿更是少有的美味晚餐。 食物份量很足，肉也多，叶筱颜还煮了一大锅海鲜蔬菜汤，手艺不错。 大咪窝在墙边，一盘子肉一盘子汤，吃得不亦乐乎。 艾利威拿出几瓶酒，有红有黄也有白，大伙都喝了些。 许然喝了几杯，脸上的严肃褪去许多，举着酒杯问：“那把琴好用吗？” “嗯，很好用。”步星阑点头，“音色不错，就是放久了微微有些涩，但问题不大，是把好琴。” “那是佳佳自己攒钱买的，一年的零花钱加上压岁钱，还有考试拿第一的奖励。”许然摩挲着酒杯，似乎是在回忆。 “她受你影响很大，一定要学吉他，说最崇拜的就是你，学习好又聪明，还这么有音乐天赋，小时候学钢琴可没见她有这劲头。” 他又喝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她还给我看了你的视频……” 步星阑连忙打断，端着杯子站起身，“博士，我敬你一杯。”说完猛喝了一口，这才发现杯子里头是红酒，冷不丁被呛到，忍不住咳了两声。 许然抬手压了压，“坐下，坐着喝。” 又一杯下肚，他更加放松了些，转头环顾，“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了，有一年半了吧，自从小雅和佳佳走后……” 他哽咽了下，双目微微湿润，“算了，不说了，不提了。” 驰向野趁机提议：“许博士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新域，联邦现在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再说吧。”许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默默喝酒。 驰向野并不急于一时，转身又去端了些羊肉过来，放在步星阑面前叮嘱道：“多吃点这个，暖身。” 见她低着头没说话，俯身凑近仔细一看，突然发现她耳朵脖子都有些红，忙问：“怎么了？喝酒了？” 问完瞟了眼她面前放着的红酒，又道：“酒量不好就少喝点。”说着便将酒杯拿走了，换了杯果汁过来。 步星阑不想搭理，她不是酒量不好，而是酒精过敏，还好这酒度数不高，她只喝了一小口，反应并不大。 海荣还在和袁喆激烈讨论。 邵程没追过星，不知道什么Y站大神，他的整个青少年时代都在为生计奔波，完全没接触过这些，只能默默旁听。 邓子扬找周宇拼酒去了，祁玉慢条斯理吃东西，并不关心别人说了什么。 “那个斯什么真像你们说得那么神吗？”艾利威笑着问。 海荣勾住他的脖子感慨：“小艾啊，你有时候真的太闭塞了，真想让你看看他的视频，那可是被称为‘用吉他唱歌的男人’啊！” “什么意思？”艾利威没理解。 袁喆连忙科普，“Sterne的每一个节奏、每一个音准都精确无比，稳稳落在实处，让人听到脑子里就能自动反应出歌词！” “对！就因为太严谨了，当时很多人还猜测他是不是理工科出身！” “那么夸张？”艾利威又问，“你不是说他从来没有露过脸也没出过声吗？怎么能肯定就是男人？” 袁喆一本正经分析，“Sterne的弹奏指法很有力量感，对手腕和手臂的掌控度要求很高，不太可能是女生。” 艾利威开玩笑道：“难说，万一是个力气很大的女孩子呢？” 步星阑咳嗽两声，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 “星哥你没事吧？”艾利威连忙问。 她连忙摆手。 “力度不光代表力气，那是力量和技术的综合！”海荣强调，“我Sterne大神肯定是个纯爷们儿、真汉子！听他弹琴就可以听出来！” “怎么听出来的？”艾利威再度好奇。 “他的音乐中有一股无拘无束的洒脱和豪迈，温柔中透着坚定，自信中又带着从容，绝对是个真男人！” “哪跟哪儿啊？小艾你别听他瞎扯！”袁喆毫不留情拆穿，“其实是因为五年前有场线上音乐交流直播，Sterne匹配到了一个外国小哥，说要跟他合作一首。” “然后呢？”艾利威被勾起了兴趣，其他人也纷纷转头看过来。 “好家伙！”袁喆拍了下大腿，表情夸张，“那小哥一开口就是工业金属，一口纯正黑嗓技惊四座，贝斯也弹得贼溜！” “对对对，我知道这个！”海荣激动地站起身。 “我S神就是那回一战封神！咱们都以为他只会弹古典抒情啊，结果呢！特么直接拿出了一把电吉他！电吉他啊！你懂吗？”他的表情比袁喆还要夸张。 艾利威不懂，“电吉他怎么了？” “反差感啊！当时直播间都疯了！我那会儿校园网，卡掉出去好几回！”海荣手舞足蹈，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我岁月静好的Sterne居然玩摇滚！你敢信？还是工业金属，Heavy Metal啊！还弹得超带感，太不可思议了！” 步星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就差捂脸了。 这一点一定要藏好，那是她的“黑历史”，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第95章 徒步的末世旅人 “反正我觉得他是个纯爷们，倒不是说女生不能玩摇滚，吉他弹的好的妹子大有人在，可力度气势啥的肯定不一样！” 海荣举起红酒一饮而尽，忽然又有些伤感，“可惜啊，再也看不到了……” 袁喆转头问：“你没存吗？” “存了啊，怎么可能不存？每一个视频、每一次直播我都保存了！可惜……丢了。”海荣神情沮丧。 袁喆潇洒一笑，挤了挤眼，“没事，我也存了，所有、全部、超清无损、最高画质，都在我的移动硬盘里，以后拷给你！” 海荣双眼猛地瞪大，突然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一口，“袁小胖！我爱你！” 步星阑剧烈咳嗽起来，驰向野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了？呛着了？” 艾利威也跟着转头关心，“星哥你该不会受凉了吧？” 她边咳边摆手，正思考着怎么从袁喆手里骗出那些视频，毁尸灭迹，许然突然放下酒杯，“小步，弹个曲子吧。” 步星阑知道，他是想念佳佳了。 许博士发话，她不好拒绝，于是起身去活动室里抱出了吉他，艾利威已经搬了张凳子放在了庭院中央。 这是要她当众表演啊！ 虽然技术上并不怵，可她真担心弹多了会露出马脚。 思索片刻，她手指微动，勾出几个急促的短音，弹了首从未在网上公开演奏过的曲子。 听完前奏，艾利威瞪圆了眼睛，失神低喃：“居然是这个……” 海荣好奇，“哪个？” “十多年前有款很有名的PS5游戏，叫《最后的生还者》，这是主题曲，名字是……”艾利威凝眉，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祁玉淡淡接了一句，“《The Last Of Us》，讲的刚好也是末日。” “你也玩过吗？”艾利威是个工科游戏宅，发现有人跟他一样知道这个，还是满高兴的。 祁玉点了下头。 海荣静静听了一段，忍不住感慨：“扎心了，星哥。” 不愧是末日风游戏主题曲，整个曲风都透着一股淡淡忧伤，但是仔细听又隐含希望。 曲子很短，两分钟左右就进入了尾声，步星阑指尖轻拨，划出几段琶音，结束了这一首。 音调微微变化，无缝衔接成了另一首歌的前奏，短短几个重音之后，她张口轻唱： “I"m just a poor wayfaring stranger， Traveling through this world of woe， There"s no sickness no toil nor danger， In that bright land to which I go……” “卧槽！星哥居然会唱歌？！”海荣惊呼一声，立马被艾利威和袁喆一起捂住了嘴。 驰向野同样有被震撼到，原本会弹吉他的步星阑就已经够让他诧异了，没想到这一开口，直接震慑了他整个心魂！ “I"m going there to see my mother， She said she"d meet me when I come， I"m just going over Jordan， I"m just going over home……” 步星阑的嗓音很特别，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带着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高音清澈明亮，低音沉稳磁性，极具穿透力和感染力，加上些许鼻音，实实在在勾动着在场每一位听众的心弦。 “I know dark clouds will gather around me， I know my way is rough and steep， But beauteous fields lie just before me， Where god"s redeemed their vigils keep……” 她唱得太应景了，末日曲风配末世幸存者，说不出的苍凉悲壮。 听懂歌词的人红了眼眶，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歌中描绘的故乡。 听不懂的也被曲调感染，似乎在那微微上扬的音符中听出了希望。 或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驱散迷惘，带来曙光。 “I"m going there to see my father， I"m going there no more to roam， I"m just going over Jordan， I"m just going over home……” 有人低声啜泣，也有人温言安慰。 叶筱颜转身抱住周宇，满脸泪痕。 “I"ll soon be free from earthly trial， This body rest in the old church yard， I"ll drop this cross of self—denial， And go singing home to god……” 陆谨言背靠凉亭石柱，轻轻转动手中酒杯。 星月辉光洒在红酒里，微微晃动，渐渐破碎，像是黎明前晦暗的微光融进了浓稠血液里。 “I"m going there to see my savior， I"m going there, no more to roam， I"m just going over Jordan， I"m just going over home……” 驰向野静静听了许久，忽而转身走进活动室，拿起了桌上的画纸和铅笔…… 这一曲结束在一个意犹未尽的滑音中，众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回想这三年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每个人都感慨良多。 直到陆谨言直起身举杯，嗓音中难得透出一丝沉稳，“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回家。” 邓子扬跟着站起，“没错，肯定会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能回到自己的家园！” “对！一定能！” “我们会回家的！” 大伙纷纷举杯，消沉氛围顷刻间消散无踪，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终有一天不再游历他方，他们一定还能回到家乡！ 许然默默喝下最后一杯酒，起身离开。 步星阑回到活动室，骤然看到驰向野坐在地毯上，埋头趴在茶几边似乎在写什么。 察觉她走进来，他转头问：“刚刚那首歌叫什么？” “《Wayfaring Stranger》。”步星阑上下打量，“你在干嘛？” “没什么。”驰向野拿了本杂志将手边的东西盖住，“徒步旅行的陌生人……很应景，唱得真好听，没想到你还会唱歌。” “随便唱唱。”虽然看出了他的异常，但步星阑并不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放好吉他后就准备回宿舍。 刚转身，猛地踉跄了下，驰向野迅速起身托住她的手肘一把扶住，担忧发问：“醉了？还是低温症后遗症？” 步星阑甩了甩脑袋，挣开他的搀扶，嗓音冷然，“没事。” “你是一点都喝不了吗？” 驰向野记得她明明只喝了一小口，后头根本没碰过酒，这贫瘠的酒量让他叹为观止，真有人一口就醉吗？ “要你管？”步星阑冷哼一声，带着大咪往宿舍楼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驰向野迟迟没有动静，良久之后才重新坐回茶几边…… 庭院中还有不少人在喝酒，在这样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中，食物加上美酒让每个人都放下了戒心，忘了自身处境，尽情享受着难得的惬意和宁静。 步星阑领着大咪上楼，刚到三楼便看到洛涵双手抱胸，站在楼道口。 她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略过，然而对方显然不想放过她。 “你可真是爱出风头啊！”洛涵满脸不屑，“不就是弹琴唱歌吗？这世道华而不实的东西还有用吗？” 步星阑很想翻个白眼，她真是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她了？ 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根本就是陌生人啊！为什么那么大敌意呢？ “有用啊。”她嗤笑一声，“说不定丧尸欣赏我这款，觉得我弹唱俱佳，一高兴就不吃我了。” “你！” “借过。”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大步绕过，往楼道尽头走去。 身后传来洛涵的尖叫声。 “你别得意！实验数据和样本的事我一定会上报联邦，等着吧！” 步星阑懒得多说，头也不回挥了挥手，随意找了间没人的卧室，带着大咪钻了进去。 第96章 半夜突现迷魂药 空房间很多，步星阑并不想回去继续跟驰向野单独相处。 简单洗漱一番后和着外衣躺在床上，大咪乖乖趴在窗边，很快入睡。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突然觉得这一天的经历奇妙又荒诞。 已经有三年多不曾碰过吉他，重生之后她恐惧迷茫了很久，对即将到来的末日焦虑又无法接受，甚至一度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所有事件按照既定轨道陆续发生，她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花了整整三个月调整心态，之后她一边学习各种求生技能，一边寻找庇护所，而后自己动手一点点改造加固。 Y站的事业也没有丢掉，看着那群粉丝每天求教程求新歌求露脸互动，感受着他们的活力和热情，步星阑只觉得满心悲凉。 她也没办法救他们每一个人，即便是所谓的“大神”。 就算她跳出去说一句“一年后就要世界末日了你们都得死”，估计也只会被当做戏言而已，说不定还会以为她疯了！ 没人会信的。 即使是最亲近的至交好友，面对她无数次的明示暗示，也只是轻飘飘回了一句，“星星，你太累了，来欧洲散散心吧，正好可以来看演唱会。” 于是最后一年，她“变本加厉”地上传视频，直播互动。 一方面是为了赚取更多报酬购买囤积必要物资，另一方面她也知道，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继续弹琴了。 所以这辈子的Sterne比上辈子高产许多，影响力也要大很多，尤其是最后一年。 末日来临前，她在直播中拍卖了一直陪伴她的两把吉他，换来的钱变成了支持她今后三年独自生活的大部分物资。 接着，病毒爆发。 她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福利院、研究所、最好的朋友，一个人躲在阴暗逼仄的地下避难所，心惊胆战地度过了最初三个月。 那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阶段，透过监控看着那些被夺去生命的同类，她根本无能为力！ 重生在灾难来临前，知道了事件发展的动向，可她没有改变一切的能力，更没有拯救人类的资本。 她甚至不能带走福利院的孩子们！ 没有人会相信她，更不会把孩子交给她，一切都是那么无力。 她只有一个人，渺小且微不足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 这一夜步星阑睡得并不安稳。 前半段辗转反侧，加上轻微的酒精过敏，喉咙发痒，皮肤刺挠，难以入眠。 后半夜半梦半醒间感觉口干舌燥，呼吸灼热，身体却又一阵阵发冷。 看来淋雨加上失温还是让她受凉感冒了，最糟糕的是晚上喝了酒又吹风，这会儿理所当然发起烧来。 她裹紧棉被感受了下，觉得温度不算高，想着熬一熬，先睡一觉，天亮了再去找艾利威拿药。 迷迷糊糊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芳香，仿佛是某种果香，带着点微甜，又有些说不出的特别。 就在她浑浑噩噩时，床榻一侧突然塌陷下去，脸上传来湿润粘腻又刺痛的触感，她听到了大咪的低吼呜咽声。 脑子骤然清明，身体却醒不过来，灵魂与肉体像是被割裂了，步星阑心知不妙，却找不回四肢的掌控权。 下一秒，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意识瞬间回到了身体里。 她猛地翻身，“砰”一下砸到地面，强烈的震击让她脑子愈发清醒。 是七氟醚！ 来不及思考，她连滚带爬往门口挪，大咪着急嘶叫着，咬住她的领口想要帮忙。 好不容易半爬半拽到了门边，她拉着把手直起上半身想要开门，却发现那股芳香甜美的气味正从房门底下的缝隙中往里钻！ 不能出去，外头也有七氟醚！ 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转头拐进浴室，昂头四顾。 空空如也的卫生间连个能用的东西都没，她的防毒面罩落在驰向野那儿了！ 大咪重新跑出去，叼着背包过来，她随意拽出一件T恤，扒着洗脸台奋力起身，打开水龙头将衣服浸湿，捂在了口鼻上。 七氟醚是不溶于水的。 阻断之后她又稍稍清醒了些，猫着腰往外观察，耳旁传来“呲呲”轻响，稍一辨认便发现了根源。 靠里的天花板一角有个细小孔洞，正在往外排放着无色却带有芬芳甜味的气体！ 这东西比空气略轻，还没来得及渗透到地面，所以大咪才没有中招。 况且，人类和野兽身体构造毕竟不同，同样剂量的七氟醚对黑豹这种猛兽来说，效果要小得多。 也幸好大咪没被迷倒，不然根本没人能来叫醒她！ 外头也是七氟醚，说明整个宿舍楼都被这种气体充斥了！ 驰向野他们呢？会不会都中招了？ 来不及细想，她又掏出件衣服打湿后绑在大咪脸上，拉开房门，一人一豹立刻冲了出去！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以楼梯为分界线，两头各有十几个房间，尽头是两扇窗户。 步星阑住在东面最后一间，刚出房门，骤然浓郁的异常气体差点让她直接昏厥。 她甩了甩头，挣扎着扑向窗台，奋力推开，用力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而后带着大咪往对面跑。 这条走廊并不长，最多也就一二十米，可此刻对她来说却宛如鸿沟天堑！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能屏住呼吸，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连扑带爬滚到了西边尽头。 大咪很聪明，它没有跑，而是趴在地面匍匐往前，尽量不去接触飘在头顶的七氟醚。 步星阑先去开了窗户，然后转头往先前两人睡过的那间冲了过去！ 希望驰向野没有换房间。 她一边祈祷，一边砸门，捶得哐哐作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相邻几间也都没人出来。 事情不妙！ 步星阑心知耽误不得，退后两步开始踹门。 她的力气确实异于常人，但此刻吸入了不少七氟醚，本就全身无力，加上还在发烧，能发挥出的力量不足平常十之一二。 还好这宿舍门也不是铜墙铁壁，猛踹十几下之后，锁头终于崩断，骤然弹开。 “驰向野！” 屋内已经被七氟醚充满，香甜气体透过潮湿的布料不断往口鼻里头钻。 她不敢停下，立刻扑到床边猛晃睡梦中的男人，然而没用，他就像是睡死过去一般！ 左右扫视一圈，她抓起放在一旁的头盔，踉踉跄跄冲进浴室装上水，转头爬上床，一股脑全泼在了驰向野脸上。 男人猛地惊醒，一抓一拽一翻身，直接将“入侵者”摁在了床榻上！ 这是无数个日夜、千万次实战中训练出的本能反应，是面对危险时的下意识操作。 然而他毕竟已经吸入了不少七氟醚，爆发力也只够支持一瞬。 下一秒，他重重砸在步星阑身上，差点没把她给压吐血！ 第97章 究竟谁要害他们 “是……我……”步星阑重重呛了声，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 “这是什么？”驰向野使不上劲，晃了晃脑袋想要支起手肘，却没能成功，刚刚撑起的身体又塌陷下去。 步星阑再度被压岔了气，使出吃奶的劲将人推开，拿起头盔扣在他的脑袋上，伸手摁下旁边按钮。 延伸出的面罩立刻将他的脸庞遮挡起来，隔绝了有毒气体。 她跌跌撞撞滚下床，冲到浴室找到自己的防毒面罩和头盔，再次回到床边用力拉起还在躺尸的男人。 “怎么样？能动吗？” “等会儿。”驰向野颤颤巍巍抬起手，摁住通讯器，“龙焱突击队，紧急呼叫……” 步星阑懵了，都这个节骨眼了，陆谨言他们估计已经全部都被放倒，难道还有人能回答他？ “战斗指令，Emergency Awaken，立即执行！” 话音刚落，驰向野左腕上的手环突然亮起红色指示灯，接着变绿。 他闷声低哼，几秒种后猛地翻身下床，抓起作战服套上，而后拎起背包，伸手揽住步星阑，架着她一起往外走。 什么情况？这么快就恢复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阵阵发软。 驰向野稳稳将人搂住，半抱在怀中沉声道：“靠着我。” 下一秒，走廊上陆续传来响声，门板重重撞在墙上，动静不小。 两人走出去，正好看见离得最近的陆谨言半跪半爬着冲出来，趴在走廊上干呕。 这是过量吸入七氟醚之后出现的不良反应，他吐出几口酸水，抖抖索索戴好头盔，打开了防毒面罩。 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凌云仰头靠着门框，胸膛剧烈起伏，四肢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 高弘摇摇晃晃站起来，横冲直撞趴到隔壁房门上，努力想要打开，然而手是软的，人是麻的，心的慌的，根本使不上劲！ 驰向野扶着步星阑靠墙站好，大步上前，跟着高弘一起撞门。 几下之后门开了，洛涵正趴在玄关过道上。 “队长……”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唤了一声，细若蚊呐，高弘连忙冲进去将她拖了出来。 驰向野没有多看一眼，转头走向下一间。 “谁特么要害老子？”陆谨言颤颤巍巍爬起来，冲向另一边。 步星阑也想帮忙，但她太虚了。 刚刚叫醒驰向野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烧不但没有退，还有越来越高的趋势，浑身上下隐隐作痛。 她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驰向野似有所觉，转头一看，心中一惊，连忙跑回去抱起她，冲着其他人喊道：“我带小步去找许然，你们赶紧把人都弄醒带出去！” 这诡异的七氟醚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许然搞的鬼，至于目的，必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们睡得更安稳些！ 得先找到他，找到控制器，关掉这气体再说！ 七氟醚虽然是临床医学中用于手术麻醉的，但吸入过量也会有致命风险！ 驰向野抱紧步星阑快速下楼，大咪亦步亦趋跟在两人后头。 他直接将人抱到一楼庭院中轻轻放下，拍了拍她的脸，“小步，怎么样？”问完立刻察觉不对劲，连忙探了探她的额头。 “你在发烧，很烫！” 步星阑摇头落下面罩，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没事，就是刚刚一下子脱力了。” 她靠着驰向野站直，扫了眼活动室，透过玻璃墙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没有灯光的庭院里能见度很低。 但是她敏锐地发现，书柜边的架子空了，放在上面的吉他已经不在那里。 她微微眯起双眼，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许然。”驰向野将人安顿在凉亭中，转身快速离开。 步星阑缓了片刻，起身走向活动室。 推开门四下张望，果然没再看见那把琴，她走进去，借着稀疏的星光，再度扫过每一处，目光最终停在了书桌一角。 那里放着的全是许佳彤用过的课本，翻开其中一册，依稀能看到上头清秀工整的字迹。 书页中夹着一张卡片，像是书签，她捻起来凑近看了看，微微一愣。 不过片刻，驰向野又回来了，语气凝重，“通往前面的所有出口都被封锁了！” 步星阑收起卡片，略一思索，慎重开口，“你还记得昨天我们刚来时，许然说过的话吗？除了地下室，所有地方都可以活动。” 驰向野立刻明白了，“他在地下室！” 步星阑点头。 “安全通道也封死了，下不去。” 步星阑转头看着厨房：“冷库和储藏室都在地下一层。” 两人迅速跨入厨房，通过后门进到地下一层，冷库是全封闭的，不太可能有出路，储藏室里头倒是有个通风管道，看起来很深。 驰向野将靠外的风扇卸下来，露出个黝黑的洞口。 “你在这里等我吧。”他说着就准备进去。 步星阑扯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你这身体，撑得住吗？”驰向野担忧。 “没事。”步星阑回头冲着跟过来的大咪嘱咐道，“乖，去外头等艾利威他们。” 驰向野先爬上去，反手将她拉了上来。 管道不算宽敞，只容一人通过，里头满是灰尘，步星阑爬了两步，又将面罩拉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爬了十几分钟，稀薄的空气加上体力消耗，步星阑只觉得越烧越热、越来越晕，只能随便找了个话题让自己保持清醒。 “刚刚那是什么？” “什么？”驰向野愣了下，毕竟她很少主动开口。 “你手腕上那个，Emergency Awaken。”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监控身体状态的手环，现在看来肯定不简单。 “这个啊？”驰向野抬起手腕看了眼，立马解答。 “联邦新研发的装备，里头预设了一支强力唤醒剂，专门用来应对极端状况，发出指令后，所有队员的手环会自动进行静脉注射，强制机体清醒。” 步星阑明白了，“那要是全都被药倒了呢？没人发出指令不也白搭？” “所以，多亏你来叫醒我。”驰向野笑了笑，“今天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前头突然出现几条岔路，准确来说是六条！ “这么多？”他皱起眉，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出哪条是正确的，“我去探探，你待在这里。” 驰向野回头交代一声，随便选了一条继续往前探。 步星阑靠在管道壁上休息了会儿，正在思考着许然投放七氟醚的目的，忽然间，耳旁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沙沙、沙沙”，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地面，还带着轻微回响。 她瞬间支棱起来，侧耳倾听，很快锁定了左边第二条管道，下意识往前爬了一段。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联络驰向野让他回来时，黑压压的管道中突然亮起两簇绿光！ 又来了，那个奇怪的玩意儿！ 到底是什么东西？究竟是谁在黑暗中窥伺？目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么毫无预警出现，然后又悄无声息消失？看起来明明像是一双眼睛，可每次都寻不着任何踪迹！ 第98章 这病毒究竟是啥 那两簇绿光微微一晃，朝着深处飘去，步星阑心中着急，顾不上联络驰向野，站起身猫着腰追了过去。 管道只有七八十公分高，她以半蹲的姿势行进，相当吃力，速度也快不了。 等追到底时，那绿光早就没影了。 她探头往外张望，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一脚踹开扇翼，跳出通道。 结果脚下发软，根本就站不稳，整个人重重摔倒，滚了半圈之后撞在一旁的某台设备上。 扭头一看，是一排柴油发电机，正在工作中的机器发出阵阵轰鸣，看来整个疾控中心的电力都是靠这几台发电机供给的。 她揉了揉肩膀，正想坐起身，背后管道中突然传来驰向野的呼喊声。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上头落下，飞速奔过来将她一把抱起。 “你怎么样？为什么一个人瞎跑？不是让你等我吗？”他一边质问，一边检查她伤得如何。 步星阑指了指发电机，语声平静，“我应该找对地方了。” 驰向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皱了皱眉，又道：“你状态很差，不该让你来的。” “别废话了，找人。”她挣扎着爬了起来。 两人转过走廊，继续往前，一条往下的金属阶梯呈九十度悬挂在角落里。 “我先下。”驰向野很快到底，转身等着步星阑。 原本就手脚无力的人爬到一半终于脱力，重重摔进底下等着的男人怀里。 驰向野连忙接住她惊呼：“你想吓死我吗？到底能不能行了？” “你胆子这么小吗？一共也就四米多，你就算不接住我也……” 话还没说完，驰向野突然搂住她，箍得紧紧的，声音都在打着颤，“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接住你！” 步星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用力挣扎，“有病吗？我就是发烧使不上劲而已，你当我没事就摔啊？” 驰向野正要回话，头顶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别腻歪了，前面左拐第一道门。” 两人同时抬头，脑门上果然悬着一只广播，旁边还有个摄像头。 驰向野忍不住吐槽：“这个许博士还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 按照许然的话，两人很快找到了目标所在，一座位于地下二层的环形房间，其中一边全是监控屏幕，播放着整个疾控中心所有角落的实时情况。 还真让驰向野说中了，简直一点死角都没有。 正对大门的墙壁上嵌着一道金属门，上头写着极端危险，非相关人员勿入。 隔壁还有一道门，看起来像个实验室。 步星阑扫过屏幕，很快找了宿舍楼那边的画面，陆谨言几人正把昏迷的幸存者们一个个往楼下转移。 过道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大咪走在人群中，一会儿舔舔这个，一会儿拱拱那个，忙得飞起。 她看到了艾利威和海荣几人，心下稍安。 耳麦中响起陆谨言的声音，“向野，你们在哪？” “都出来了吗？”驰向野问。 “出来了，一个没少。” 许然从最里头一扇门里走出来，神情淡然，仿佛事不关己，嗓音毫无起伏。 “放心，七氟醚已经停了，本来是打算让你们在没有痛苦、无知无觉中离开这个世界的，可惜啊，被发现了。” 驰向野背后窜起一阵恶寒，这个许博士居然想要他们的命！今天要不是步星阑过来弄醒他，恐怕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他不明白，许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奇？”他走到两人跟前停下，“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说着他突然笑了下，和平时的沉稳端方完全不同，这个笑容里透着一股子疯狂邪佞，双眸中的光也变得阴鸷狠毒起来。 “我就算不杀你们，大伙一样都得死！不如就让你们长眠在此，大家也好有个伴！”他张开双臂，神奇忽而又变得陶醉。 “看，这里多好啊，理想之地，你们再也不用漂泊，也不用再想着回到家园，这儿就是你们的最终归宿！” 驰向野的耳麦中传来了陆谨言的喊声，“向野，什么情况？许博士在说什么？他怎么了？” 两人反应过来，广播已经打开，他们所有的对话都会被外头的人听到。 “许博士。”步星阑走上前，“你为什么断定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许然反问：“小步啊，你自己没有看过誉腾的实验样本和数据吗？” 步星阑自然没看，最近不是在跟丧尸战斗就是在赶路逃命，想看也没机会，她只是翻了翻研究笔记而已，不过里头有用的信息很有限。 见她不答，许然转身走到监控屏幕前稍稍操作了几下。 最大的一块显示屏瞬间亮起，里头出现了人体图样和数据资料，红蓝色块遍布整个躯体，其中几处关键部分都用特殊记号标注了出来。 步星阑双眼有些发花，走近几步仔细观看。 屏幕上，正常人类的大脑中充满各种代表不同区域的亮斑，她看出来，那些是记忆和经历。 正是这些组成部分，让每个人变得独一无二，富有人性。 接下来，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实验体大脑，开始演示人类被感染物咬伤之后，不断演变成为感染者的过程。 “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在研究病毒成因和演化过程。”许然抬手指着屏幕。 视频上的进程非常清晰，像步星阑这样的内行人一看就能明白。 这病毒就像脑膜炎一样最先攻击人体脑组织，导致肾上腺出血。 大脑上的亮斑逐渐失去光泽，直到彻底变成漆黑一片，这就意味着，一个人的记忆已经彻底消逝。 脑机体随后停止运作，病毒蔓延到主要器官，直到被感染者躯体死亡。 死者转化的时间长短因人而异，短则三五分钟，长则一两日，一般不会超过四十八小时。 转化之后，脑干会重新运作，但大脑其他部分并没有复苏，仅仅只能支持人体活动起来。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人体依然属于死人范畴，是一具没有思想，只有本能的躯壳，也就是世人所说的“丧尸”。 “我研究了三年，仍然没弄明白这种病毒究竟是什么，可能是一种细菌，也可能是一种寄生菌，没人知道它来自哪里，也没人知道如何治愈。” 许然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在这里独自生活了一年，跟上级的联络也在一个多月前断了……” 他神情凄怆，面色惶然。 “我曾坚定地认为人类终将战胜这一病毒，就像历史上多次经历的劫难那样，可是……” 屏幕上的画面换成了实验过程中录制的视频，一枚脑干正被切开，展示着它的结构，显微镜底下的细胞开始分裂，吞噬，强壮。 步星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猛地想到了自己在加油站看到的那一幕。 那些吞噬同类的丧尸！ 许然回头看着她，轻轻一笑，“看来你也不是全然一无所知。” 步星阑摇头，“我不知道……” 驰向野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上前扶住。 还没等他开口，许然又道：“小步，你看到了，我们没有机会了，初代病毒究竟是什么、来自哪里、如何抵抗咱们都没弄清楚，对方已经进化到这个程度了！” 他转头望着屏幕，凄然一笑，“我们根本赢不了！” 步星阑只是摇头。 他又转身道：“不能接受？不敢相信？你自己去看看吧！” 他指着那扇写着“极端危险”的金属门，“就在里头，你看过就明白了！” 第99章 它变成了他的妻 步星阑二话不说转过身，跌跌撞撞往里跑去，驰向野连忙跟上，亦步亦趋护在她身旁。 刚跑到门口，金属门就开了，迎面扑来一股凉气和雾气。 里头就像是个巨大的冷库，惨白的灯光映照在一座座圆柱形培养皿上，每一个都有一人多高，黄绿色液体里泡着一头头狰狞的怪物。 它们的表皮角质层已经被泡软，变得惨白、膨胀，出现一层层皱褶，口鼻周围有像是白色蘑菇的蕈样泡沫。 这些怪物大多闭着眼，蜷缩着肢体，身躯破败不堪，在液体中悬浮着。 令人作呕的杂质充斥周围，它们就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肮脏不堪。 里头的丧尸有些步星阑见过，有的没见过，每一头都仿佛随时要活过来嘶吼扑咬。 行走在这样一个诡异恐怖的环境中，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这种不属于人间的氛围，让她连发烧的高热都察觉不到了。 驰向野揽着她，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无声地给予安慰。 两人走到“泡尸间”最里面，那里有个宽敞的玻璃房，但能看出绝不是普通玻璃。 里头有一团“肉球”，或者说一个纯粹由肉组成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圆形怪物，是他们完全没见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驰向野问。 没人能回答他，玻璃房内部墙面上突然打开的一道槽，一只小白鼠被放了进去。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气息，小老鼠一落地就开始疯狂奔跑，在不到一平方的空间里横冲直撞，吱哇乱叫。 它想沿着玻璃爬上去逃走，但太滑了，根本办不到。 就在两人疑惑时，那团肉动了。 它贴在玻璃房底部缓缓蠕动，时而摊成一条，时而攒成一团，像是在积攒着力量。 就在两人好奇它会怎么捕猎小白鼠，将它吞吃入腹的时候，这一团肉突然拔地而起，越长越高。 几秒钟之后，那东西硬生生在他们俩面前变成了一个……人类！ 步星阑骇然后退，就连见多了各种诡异事物的驰向野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并不是因为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类有多可怕。 相反，她很漂亮，面容姣好，身材曼妙，赤裸的身体在炽白的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皮肤粉嫩宛若新生婴儿一般，吹弹可破！ 然而这太诡异了，一团肉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让人如何接受？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而步星阑受的震撼远比驰向野更多，她一口气卡在胸口，憋到闷痛都没喘出来。 这个人，这个女人她认识！这是许然的妻子，佳佳的母亲，方沁雅！ 她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真个人都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丧尸同类相食就已经够让她难以置信了，现在这又是什么？ 她学的是理工科，是搞生物科研的，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无神论者！ 可现在出现在眼前的究竟是什么？这玩意儿不符合她所熟知的任何一项生物科学常识！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玻璃房里头的方沁雅扭动着身子，像是条美女蛇一般贴着玻璃慢慢站起身。 三尺见方的玻璃房对她此刻的体型来说稍显拥挤，她捶打着，哭喊着，嗓音婉转，声声动人。 “然哥，放我出去，我是小雅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方沁雅本就长相柔美，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然而许然并不为其所动，冰冷憎恨的嗓音从外头传来。 “看到了吗？就是它吃掉了小雅，变成了小雅的样子！为了抓住它，佳佳也死了！”他歇斯底里呼喊着，完全没了平日的风度。 “方沁雅”萋萋哀求几声，见对方不为所动，突然弯腰将小白鼠捞起来，整个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骨骼碎裂的咔吱声夹杂着血肉迸裂的诡异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步星阑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拔腿就跑，像是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驰向野巍然不动，护目镜下的黑眸一片冰凉，他又看了方沁雅一眼，片刻之后追着步星阑跑了出去。 两人的心理感受大有不同，驰向野是军人，看到如此反人类的东西，他首先考虑的是能不能将其杀死，如何杀死。 而步星阑作为一个前科研人员，她唯一能想到的是，这个东西拥有如此可怕的能力，人类还有活路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胃部痉挛，一阵强烈的恶心翻涌而上，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 “小步！”驰向野心急不已，“这是怎么了？” 步星阑忍着反胃摆手，“可能是七氟醚过敏，没事。” 她并没有说实话，除了七氟醚影响，更多的是因为遭受突发事件打击产生了心理应激，从而表现出的生理反应。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产生应激反应，重生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有患上“全身适应综合征”的苗头，为此还曾去过医院挂过精神科。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也知道已经没有时间拿来浪费，所以只能一边自我调节，一边做着迎接末日来临的准备工作。 这破毛病一直都没有完全被治愈，受到心理刺激必然会跑出来作祟，比如现在！ 驰向野摸上她的额头，发现比刚刚更烫了，立马焦急大喊：“还说没事？你都快熟了！” “真的没事，还没超过四十。”步星阑直起身挥开他的手，“别一惊一乍的。” 许然开口打断两人的交谈，试图给他们洗脑，“与其出去担惊受怕，不如就留在这里结束一切吧！很快就过去了，你们不会感受到什么痛苦的。” “说什么鬼话？”驰向野扶着步星阑靠在一旁桌子上，转身冲上去揪住了男人的衣领，努力克制着想要揍人的冲动。 “我们走到今天是为了活下去！不是来给你陪葬的！” 许然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按下了身后某个按钮。 步星阑猛地抬起头，监控视频上，所有安全门都在缓缓下降，整栋大楼即将全部封锁！ 驰向野自然也看到了，立马推开许然，按住通讯器大吼：“跑！谨言，带他们出去！往外跑！” 他边喊边扑到控制台前操作，想要暂停程序，然而没有用，这个设定似乎是单向的，启动后就无法撤回！ 大屏幕正上方突然亮起一块电子显示屏，鲜红的数字陡然出现，有规律跳动起来。 是块倒计时牌，上头显示的时间是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五十八秒…… “疾控中心大楼底部已经事先埋设好了上百斤炸药，自毁程序一旦启动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许然整个人透出一股难言的疯狂，他咧开嘴笑了笑，激动大喊：“一起死吧！” 第100章 人之所能是坚信 外头的幸存者们都被吓疯了，不管是清醒的还是没有完全清醒的，全都拼命往外逃！ 陆谨言几个大声呼喝着，架起还没恢复行动能力的人，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终于在安全门完全关闭前，所有人都逃了出去，进入了昨天采血的一楼大厅。 然而通往大楼出口的门已经关闭，后路也被堵死，他们被困住了。 “走吧，去和朋友们待在一起。”许然又摁下某个键，墙壁上打开另一道暗门。 他整了整被弄皱的衣领，率先走出去，驰向野连忙揽着步星阑跟了上去。 出口设在采样大厅办公室内，许然优雅地推开了门。 一见主人出现，大咪立刻奔进办公室，步星阑靠着墙壁缓缓蹲下，搂着它的脖子坐到了地上。 隔着采样口的玻璃，许然冲着外头众人道：“本来你们完全没必要这么痛苦害怕，不过也没关系，爆炸很快，不会有太多感觉，一瞬间而已。” “疯子！”陆谨言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刚刚背着某个幸存者跑过来，本就被七氟醚影响的身体更是超负荷运作。 他背靠墙壁气喘吁吁，恨不能上去揍两拳解气。 有人替他做了。 邓子扬冲进办公室，一拳将许然撂倒，破口大骂：“你特么到底在干什么？” 驰向野上前制止，高弘也从外面冲进来把人架开。 凌云冷眼旁观，短发已经被汗水湿透，一根根竖在头顶，刺猬一般。 “不要这样！”洛涵大喊，“许博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和你无冤无仇！” 许然抹去嘴角的血迹，踉跄着爬起来，坐到了办公桌前的转椅上诡异微笑着。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疾控中心！这里存放的东西都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还有那些怪物，那些可怕的危险品，绝对不能放任它们跑出去！” 步星阑背靠着墙，仰头看着已经陷入疯癫的许然。 危险物不能放跑，自然是因为不想危害幸存的人类，但他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拉着这么多无辜的人陪他一起死，真是个矛盾的疯子！ 不过她好像又能理解，亲眼目睹爱妻被怪物杀死，最爱的女儿也没了，这个怪物还变成了妻子的模样，这搁谁能受得了？ “你的妻子被那东西杀死，你不去杀了它给尊夫人报仇，为什么要拉上我们？”驰向野冷声质问。 许然摇头，“我做不到，它吃掉小雅之后就变成了小雅，从外貌到内在全部都和小雅一样！” “什么意思？”步星阑忍着反胃问道。 “那东西从血型到指纹，乃至DNA，全都和小雅一模一样！它甚至拥有小雅的记忆，完完全全成为了小雅，我不能亲手杀死小雅！” 许然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目圆睁，布满血丝。 “小雅和佳佳都不喜欢孤单寂寞，有你们这么多人陪着，她们也会高兴的。” 步星阑说不出话来，她知道，经历这一切的许然精神状态一定出现了问题，他已经彻底疯了！ 采样大厅内也有一块电子屏，鲜红的数字持续跳动着，还剩下五十二分钟。 不少人开始抡起大厅中的桌椅板凳垃圾桶，猛砸前后两道安全门。 然而无济于事，这座疾控中心的建造规格实在太高了，防爆等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凌云看过之后也只能摇头，“这个程度的门，火箭筒都轰不开。” “开门！把门打开！”又有人冲向办公室，想要动粗，艾利威和袁喆几个连忙拦住。 许然又笑起来，“没用的，这些门都是预设程序自动控制，一旦关上就不可能再打开，爆炸会清洗一切，没有任何有机体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坦然端坐着，视线扫过外头绝望的众人。 “别怕，爆炸只需要千分之一秒，没有痛苦，没有悲伤，你们不用再过着每日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有丧尸，也不会有怪物，从今往后再也不用面对这些！” 海荣忍无可忍，冲进办公室举起突击步枪抵住他的脑袋，暴喝：“闭嘴！你特么给老子闭嘴！” “小海！”驰向野握住他的手腕。 许然笑得更疯狂了，“你开枪啊，打死我吧！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先走一步，你们随后就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海荣奋力挣开钳制，朝着办公室内开枪猛扫，文件柜上的玻璃全碎了，火花四溅。 驰向野立刻扑到步星阑身上抱住她滚了两圈，将她拽到办公桌后头，大咪连滚带爬跟了过来。 其他人纷纷蹲下寻找掩体，躲避着流弹。 安顿好步星阑之后，驰向野瞅准时机一跃而起，夺下海荣手中的武器，顺手一枪托将他击倒在地。 “闹够了没？”他低吼一声，揪起人丢出去，交给陆谨言看管。 时间还剩下四十五分钟。 海荣颓丧地抱住脑袋，背靠墙壁滑坐下去，口中嘶吼着：“完了，我们完了！” 陆谨言默默按住他的肩膀。 邵程窝在墙角，抱紧怀中背包。 艾利威走过来搂住他，却听他哑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早就累了，这样就能见到小秋了。” 艾利威张嘴想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从失去妹妹，邵程整个人都很消沉，只是这个大男孩一向懂事，不爱给别人添麻烦，怕大伙儿担心，所以一直将情绪藏在心中。 有好几次，他都看到邵程抱着装有邵秋骨灰坛的背包，搂着那只羊仔玩偶，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 此刻听到这样的话，他一点都不意外。 邵程一开始就是想随妹妹而去的，要不是那天被步星阑拦下来，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袁喆闻言立马握住他的肩膀摇晃，大声呵斥着，“说什么胡话呢小程？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你见不到小秋，只会在这里慢慢腐烂而已！” 祁玉冷笑一声，“不会腐烂，根本没有腐烂的机会，我们会被炸成碎渣，什么都不会剩下。” “宇哥……”叶筱颜扑进周宇怀中，害怕又无助地哭泣着。 “别怕，我在这儿。”男人搂紧女孩，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轻声叹息，“能死在一起，也没什么遗憾了。” 大厅中陆续传来哭泣声，先是一两个，后来是一群。 有人低声啜泣，也有人抱头痛哭，更多人则是木然地呆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灵魂。 即将到来的死亡像是一片阴云，密不透风压在每个人心头，他们都是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幸存者，面对死亡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最初的慌乱之后，大伙逐渐平静下来，有的人甚至很快接受了现实。 也有无法接受的，他们还在继续尝试，重物撞击声不断传来。 步星阑扶着办公桌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 外头众人或悲痛、或无助、或失神、或疯狂，然而每个人的眼中却又隐含希冀，祈盼奇迹能够出现。 驰向野和洛涵仍旧在尝试说服许然，他们坚信他一定有开门的方法。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依旧固执地跳动着，还剩三十九分钟。 步星阑走到许然跟前，缓缓开口。 “佳佳学琴的时候年纪还小，手掌骨骼发育不够完全，总是够不着琴弦，也常常被钢丝弦划破手指，好多次她都跟我抱怨，说吉他很难，想放弃。” 众人都不理解她没头没脑的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但没人敢开口打断她。 许然转头看过来，面露狐疑，“你想说什么？” 步星阑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淡蓝色小卡片，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推到他面前。 许然拿起卡片，垂眸一看，上头稚嫩却清秀的字迹让他的双眼剧烈颤动起来。 “这句话，我以前常常听她提起，她说这是你告诉她的，每当她坚持不下去，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读一读这段话。” 步星阑轻轻吸了一口气，平静缓慢却又坚定地念出了卡片上的内容。 “人之所以能，是因为相信能，被击倒并非最糟糕的失败，放弃尝试才是真正的失败。” …… 第101章 答应的她会做到 大厅正门轰然开启，龙焱突击队几人放声大喊：“都出去！快！” 许然摩挲着手中的卡片，低声呢喃：“我只能打开这扇门，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他抬起头望着步星阑，“让我看看，你所谓的不放弃究竟能不能支持你们逃出生天。” “快走！”驰向野冲过来揽住她往外跑，大咪已经奔到外头，回头嗥叫着催促。 步星阑被驰向野拽着，转头对着许然大喊：“博士！小雅阿姨和佳佳不会希望看到您这样的！” 许然笑着摇头，转动椅子背朝外间，不再说话。 其他人都跑出去了，即使早已看淡生死，但面对生的希望没人会放弃，除了邵程。 艾利威和袁喆围着他急得团团转，“小程，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任凭他们如何恳求劝说，邵程依旧不为所动，木着脸道：“别管我了，你们走吧。” 步星阑挣开驰向野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咆哮道：“你想干嘛？等死吗？给我起来！” 邵程抬起头看着她，眼眶立刻就红了，嗓音明显带着哽咽，“星哥，我不想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爸妈没了，小秋也死了，我亲手杀了她啊！” 他哭叫着，嘶喊着，泪水一串串流下。 “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求求你们，别管我了，让我留在这儿吧！” 步星阑一耳光甩过去，直接把人打懵了。 她哑着嗓子大吼：“我说过的话你是一句都没记住啊！小秋临走之前把你交给我了，记得吗？她护住了大咪，我就得护住你！这是我答应她的！” 她揪紧他的领口恶狠狠道：“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特么给我哭哭啼啼婆婆妈妈！起来，跟我走！” 邵程脑袋歪向一边，抖动着双肩难以言语。 步星阑不再多说，一把将人推开，抢过他怀中的背包扭头就走。 “小秋！星哥你把她还给我，不要带走她！”邵程慌了，踉跄着爬起来追了过去，艾利威和袁喆连忙上前扶住他一起往外跑。 驰向野回头看了眼办公室中的男人，确定除他之外再无别人，这才大步离开。 安全门在他身后再度合上，大厅广播中传来许然的声音，“小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留下来陪着佳佳，毕竟她是那么崇拜你。” 步星阑回头看着声音传出的方位，双目通红，呼吸急促。 驰向野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沉，带着急切，“别听他的！” 步星阑摇头，浑身疼得厉害，胃里也不舒服，依旧想吐，高热让她的眼眶一片烧灼，视线都是模糊的。 邵程哭喊着跟上来，她将背包摁在他胸口，转身坐到一旁。 陆谨言带着人去找出路了，但大厅就这么大，一目了然，根本没别的出口。 外头墙面上同样挂着一块倒计时牌。 最后三十分钟。 凌云和高弘上去拉开金属防火帘，外头是一整面玻璃幕墙。 这面墙有多结实，昨天刚到外头时大伙儿就了解过了，他们再度尝试拳打脚踹，甚至开了几枪，依旧纹丝不动。 “能炸开吗？”海荣问。 凌云瞟了他一眼，宛如在看一个智障，“这儿才多大，扔完雷往哪儿躲？炸玻璃还是自杀？” 大厅中空空荡荡，一览无余，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 几人将随身携带的工具全都试了个遍，仍旧束手无策。 还剩二十分钟，不少幸存者再次抱头痛哭，有的明显已经崩溃，不管不顾就往墙上撞。 还有人开始破口大骂，骂老天，骂许然，骂驰向野和龙焱突击队，抱怨他们不该带大伙来这里。 哭闹声、喊叫声、咒骂声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着，步星阑只觉得头疼欲裂。 洛涵努力做着大伙的思想工作，好言安抚，驰向野几人依旧在努力尝试。 好不容易让许然改变了主意，打开安全门，如今距离外头只有一步之遥，谁都不想放弃！ 他们使用威力较大的枪械盯着同一个地方持续射击，想要开出一道突破口。 三分钟后，玻璃幕墙上骤然出现一片蛛网状裂缝，大厅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心情再度跌到谷底。 玻璃虽然裂了，但其性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根本推不开，几个大男人一起尝试，依旧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袁喆崩溃大喊：“怎么会这样啊？这是哪儿产的防弹玻璃？质量这么好的吗？” 防弹玻璃…… 步星阑抬眼看着眼前的裂痕。 她虽然对这种材质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防弹玻璃一般都是分层玻璃，由两层或多层玻璃之间添加塑料、树脂或聚乙烯蜡压制而成。 子弹打中表层后玻璃不会马上破损，因为它不止一层。 再多的弹药轰上去，破坏的永远都是第一层，最多进入到第二层就会完全被阻挡。 而玻璃层之间的物质又起到了很好的缓冲粘合作用，即使外层碎裂，也不会分解，更不可能被人力推开。 如果没了分层之间的物质，这玩意儿充其量只是几块比较厚实的玻璃罢了。 像这样的防弹玻璃，添加的物质纯度越高，防护效果就越好，但无论是塑料、树脂还是聚乙烯蜡，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性。 遇到高温会熔化！ 步星阑左右巡视，目光突然定格在一身漆黑的豹子身上，继而看向一旁的艾利威。 这个大男孩正紧紧抱着大咪，已然有些绝望。 时间紧迫，她不敢再耽搁，立刻询问：“那个报废的汽油还有吗？” 艾利威愣了两秒，连忙点头，“有！” 步星阑稍稍松了一口气，有就行，那东西即使没有引燃物，空烧都能支持很久，且燃起来后温度比一般火焰要高得多！ 最后十五分钟。 大厅里吵嚷声愈发剧烈，步星阑头疼得受不了，转头大吼：“都特么给我闭嘴！”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刚刚还吵闹不休的大厅一时间鸦雀无声，驰向野几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步星阑伸手一指，镇定吩咐：“去，在玻璃下面生火，用汽油！”她指的是已经被弄出裂痕的那块。 艾利威虽不理解，但他知道步星阑一向有主意，于是立刻冲上去取出一桶变质的汽油。 这东西他收了足足五大桶，不用担心不够烧！ “做什么？”驰向野问。 “星哥让我烧这个！”艾利威又拿出一些引火用的毛巾布料铺在玻璃底下，淋上汽油，快速点着了火！ 火辣的焰光立刻窜起老高，炙烤着防弹玻璃，热度迎面传了过来。 海荣和邓子扬见状也冲上去帮忙，将火焰尽量聚拢在玻璃下方。 步星阑已经头昏目眩，怕自己晕过去，她开始碎碎念，尽量保持头脑清醒。 “聚乙烯蜡融点90至120℃，树脂225到300，聚丙烯164至170，聚碳酸酯270至320，聚酰胺215至221，PVC185至205，ABS160……” 袁喆听得目瞪口呆，“星哥，你叨咕什么呢？” “没什么，检查下有没有错误。”步星阑轻轻喘着气。 汽油燃烧后温度高达400℃左右，她将所有可能用于防弹玻璃的材料都筛查了一遍，不存在不能熔化的情况。 如果她的想法没有出错，那就必然可以行得通！ “星哥……”邵程抱着背包，双眼红肿。 步星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放缓了语气，“别犯傻，我们答应过小秋要一起活下去，我会带你出去的，一定！” 第102章 他为她舍命相护 驰向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步星阑的意图。 他找出工具裹上毛巾浸透汽油，点着后挪到玻璃上方一起烘烤，陆谨言几人见状也赶紧照办。 五分钟后，步星阑扬声提醒：“敲敲看！” 驰向野立刻抡起手中铁钳，“咣”一声脆响，刚刚还坚不可摧的防弹玻璃应声而碎，裂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大厅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洛涵捂着嘴一脸震惊，这一刻她自然也是激动的，但是一想到想出这个办法的是步星阑，心中又复杂难言起来。 “继续烧！”步星阑嗓音颤抖，喉咙沙哑，手指微微战栗着，内心同样振奋。 有了缺口就好办多了，驰向野几人举着临时火把，顺着破洞将旁边的玻璃一点点熔开，艾利威他们也将下方的玻璃砸开了。 又过三分钟，上下终于打通，一大块玻璃掉了下来，露出足够一人通过的缺口。 大厅中的幸存者们一个个蹦了起来，争先恐后往外冲！ 驰向野几人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又尽量将出口周围掰大了些。 受热之后的防弹玻璃变得柔软可塑，已经可以用蛮力扯动。 爆炸倒计时还剩最后四分钟，步星阑拍了一把大咪，将它硬往外推，“出去！” 大咪不愿意先走，一个劲回头想叼住步星阑往外拽，被她蹬了一脚才不情不愿从人流中钻了出去，站在外头放声狂吼。 步星阑转头冲着邵程喊道：“记住我的话，你不是一无所有，我和大咪做你的家人！” 袁喆接道：“是啊小程，你还有我们呢！” 邵程咬紧牙关，忍住哽咽猛点头，他和袁喆一左一右架起步星阑，往出口冲去。 “快出去！”驰向野催促着其他人，顺手将海荣和艾利威推了出去，转身迎上前一把抱起步星阑喊道，“你俩走前面！” “快！”陆谨言站在出口外拉住邵程送出去，又拽着袁喆的胳膊一起往外跑。 步星阑搂住驰向野的脖子，回头冲着大厅内放声嘶道：“博士！一起走吧！” “来不及了小步！”驰向野搂紧怀中人，大步跨出玻璃幕墙。 步星阑揪紧他的衣领，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大咪跑了两步，回头又想去接主人，被陆谨言一声咆哮赶了出去，“往前跑！不要停！” 高弘拉着洛涵蒙头狂奔，凌云回头拽住邵程，发了疯般朝着百米开外的停车场甩动双腿。 驰向野全身肌肉紧绷，已经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步星阑说不出“放我下来”“你快走不用管我”之类的蠢话，她现在两条腿软得跟棉花差不多，根本跑不动。 驰向野如果丢下她不管，那她就只有被炸弹余波震死的命！ 所以她乖乖任他抱着，尽量自觉地扒在他身上，不造成任何额外负担，期待驰向野给力一点，尽可能跑远一点，不然他们今天都没好果子吃！ 步星阑紧闭双眼暗自祈祷，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喃：“别怕。” 她微微一愣，正想开口。 下一秒，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绽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 砰然爆裂响彻云霄，在空气中回荡，如同死神在耳畔咆哮。 火光闪烁，一股浓烟夹着火焰冲天而起！ 地面震颤，周边建筑玻璃门窗尽数破碎！ 树木倾倒，砖块碎石全被掀到了半空中！ 周围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炸弹在疾控中心正中央炸开，波及半径达三百余米，整个建筑基本都塌陷了，外头五十米范围内一片狼藉。 驰向野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了出去，落地前他用尽全力转过身，将步星阑牢牢护在怀中，以自身为垫，托着她往外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下！ 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原本宁静的街道被烈火黑烟吞没，宛如人间地狱！ “队长！” “向野！” “星哥！” 成功跑出余波圈的众人回头呼喊着，爆炸声接二连三，再度传来。 “二次燃爆！”凌云高喊，“快！把他们拖回来！” 陆谨言和高弘已经冲了上去，想把两人分开，奈何驰向野抱得死死的，明明已经被震晕，仍旧不肯撒手。 “一起拖走！”凌云嘶吼着上来帮忙，几个男人七手八脚抬起抱成一团的两人，快速往外撤离。 暗夜如墨，却被火光浸染，浓烟犹如一条黑色巨龙，盘旋着升腾而起，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黎明依旧遥远，夜，还很长…… 步星阑的脑袋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疼过，像是被人敲开后拿大棍把脑浆搅匀了，又狠狠抽打了几下。 她在晃动中睁开眼时，恨不能重新晕过去。 不仅如此，耳旁还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嘶鸣声，爆炸让她的听觉暂时受损，她明明看到驰向野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小步！醒了？” 步星阑缓了片刻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大腿上，身上盖着件宽大的外套。 外头天色已经亮起，他们又上了高速，车窗外景致飞速后退，有微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尘土味。 “可算是醒过来了，队长这个肉盾都醒了，你这个被护得严严实实的反倒晕了这么久，真吓人！” 陆谨言从驾驶位上回头看了一眼，副驾上依然是洛涵，她沉着脸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云和高弘估计是下去开摩托车了，后座让给了步星阑和驰向野。 “醒了就赶紧起来吧！队长背上还有伤呢！”洛涵突然开口，语气很冲。 步星阑听不清，只依稀听到“队长”“有伤”，猜想驰向野应该是受伤了。 爆炸时他们离疾控中心不够远，余波肯定不小，她记得当时驰向野将自己牢牢抱住，护在怀中。 所以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刚好身体不适加上高烧，被爆炸冲击力震晕了而已。 她想坐起来，却被按住了。 驰向野摸着她的额头低声说道：“还有点烧，再躺会儿。” 她没有听清，但看口型差不多也能猜出来，可她没说话，只是仰面看着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驰向野的脸显得有点奇怪，但依旧是帅气的，轮廓很清晰，尤其是下颌线和鼻梁。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他微微弓身，凑近询问。 步星阑依旧不说话，翻了个身面朝里。 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腰腹上，驰向野下意识吸气收紧，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揽着她的背轻轻拍了拍，缓缓呼气，慢慢放松。 步星阑靠得很近，近到能从他露出的腰侧一角看到白色的绷带。 驰向野是联邦军人，保护平民、帮助弱者、无私奉献是每个军人深深镌刻在骨子里的传统美德，或许这对他来说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可生死关头，能被一个人这样舍命相护，要说一点儿也不动容，肯定是骗人的。 她闭上双眼，脑子有点乱。 洛涵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气得脸都绿了，转头抗议：“队长！你都为他伤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这么纵容他？” 驰向野竖起食指压在嘴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看到步星阑没有被吵醒，这才放下心，搂住她继续轻轻拍抚…… 第103章 他永远留在废墟 再次醒来时，头痛终于缓解了些，耳鸣症状虽然还在，但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严重了。 车是停止状态，陆谨言和洛涵都不在车上了，驰向野依旧任她枕着。 他单手托着太阳穴，手肘搁在车窗上，闭着眼正在休息。 步星阑刚刚转过头，他就醒了。 “好点没？要不要起来活动一下？”他扶着她坐起身，揽着她靠在自己怀里，捞过水瓶打开递过来。 步星阑这回总算是能听清对方说话了，她抬手想接，却发现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驰向野便举着水瓶亲手喂她。 清凉的液体缓解了喉底的干涩，她喝了小半瓶才停下。 外头似乎又是个废弃的服务区，大伙儿或站或坐，正在休息进食，补充体力。 “我们到哪儿了？”她哑着嗓子问。 “快到一三一了，太阳落山之前肯定能到。”驰向野边答边顺手给她整了整凌乱的头发。 “要下去吗？躺很久了，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吃点东西？”他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退烧了。” 步星阑往后躲了躲，这亲昵的态度让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下去走走。”说完推开车门就往外跨，结果双腿发软，刚踩上地面就直直跪倒。 驰向野一惊，连忙俯身捞住她，张开手臂的瞬间，他咬着牙吸了口气，嗓音有些不稳，“小心点！” 步星阑抓着他的手臂站好，回头一看，却发现他脸都白了，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连忙问：“你没事吧？” 驰向野摇头，呼出一口气，“能站稳吗？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步星阑放开他的手，往外挪了一大步，“你……歇会儿吧，我已经没事了。” 说完替他关上车门，转身就走。 大咪撒丫子奔了过来，艾利威几人也很惊喜，一个接一个上前慰问。 中巴车上下来的幸存者们纷纷同步星阑打着招呼，大伙都知道，这回能逃出来最该感谢谁。 “星哥，吃点东西吧，你都大半天不吃不喝了，补充点热量才有体力。”艾利威拉着步星阑走到跑车后头，挑了块大石头铺上毯子让她坐下。 原本就在一旁坐着的邵程怀抱背包看过来，低低唤了声：“星哥。” 步星阑点头，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抱歉，一时心急打了你，还疼吗？” 邵程的左脸颊还是肿的，闻言立马摇头：“不疼了，星哥，谢谢你！” 步星阑轻轻拍了拍他，没再多说什么。 艾利威取出一只保温桶打开，里头是小米粥，上层放着土豆炖牛腩，还在冒热气。 步星阑诧异，“怎么还有这个？” “昨晚放起来的，快吃，热乎的。”艾利威说着又拿出个保温杯。 海荣几人也围了过来，袁喆抽了抽鼻子，感慨：“一闻就知道，小艾又在给星哥开小灶，真香啊！” 步星阑埋头喝粥，将牛腩递过去。 袁喆连忙摇头：“你吃你吃，病还没好全呢，得好好补补！” 步星阑收回手：“没病。”就算有病也只是小感冒而已。 “七氟醚后遗症，我应该对那个有点过敏。” 袁喆连忙拉过她的手，撸起袖管检查了一番，他虽然不是生化医学专业的，但在誉腾耳濡目染了几年，多少也懂一些。 看着步星阑手臂上残留的红疹，袁喆感叹：“看来你就是所谓‘药不倒’的那种人，我听说是你叫醒了驰队长，所以我们大伙才没在梦里被那个疯子博士炸死！” 艾利威问：“是因为过敏，所以星哥才没有昏迷吗？” 袁喆点头：“不过他这样也有个坏处，做手术打麻药大概率没用。” 步星阑没好气道：“别咒我。” 袁喆连忙赔笑。 “也得感谢大咪。”步星阑搂住黑豹的脖子，先往它嘴里塞了块牛腩，而后向大家展示自己的手指。 先前被咬的地方有几个小小的血洞，已经结痂。 “要不是它这一口让我彻底清醒，估计咱们就得一起上西天了。” 海荣捧住她的手，神情夸张，“我星哥的手指如此矜贵，怎么能受伤？万一不能弹琴了可怎么办？” 步星阑抽回手，继续喝粥。 邓子扬双手抱胸看了眼大咪，摸了摸下巴问道：“用不用打狂犬疫苗啊？” 驰向野靠在车窗上，默默看着跑车边聚在一起的一群人，若有所思。 陆谨言走过来问：“那些东西要拿给小步吗？” 驰向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人群中间那个人身上，“给啊，那是许然留给她的东西，本来就该交给她。” 陆谨言转身靠在车门上，颇为感慨。 “你说这个小家伙究竟什么来头？陈教授是他的老师，张教授和李教授他也认识，就连这个许然博士好像也跟他交情不浅，还指名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他转头问：“你没问问陈牧舟吗？” 驰向野漫不经心反问：“我怎么问？一共就相处了一两个小时，哪有机会问？况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这么特别。” “你还真别说，这小东西确实挺特别，稳重冷静，脑子好使，是个好苗子，难怪你看重他！” “小家伙，小东西，人家没名字吗？” “你别这么较真啊，我这都是爱称！” “滚你丫的！” 步星阑刚吃完东西就被陆谨言叫住，带回了越野车旁。 两人走到车后，陆谨言道：“有几件东西是给你的。” “给我？”步星阑一头雾水，“谁给的？” “自己看吧。”他说着便打开了后备箱。 看到里头的东西，步星阑愣住了，是佳佳那把吉他，边上还有一只手提箱。 她摸了摸琴包，转头打开箱子，里头是三份装在特制容器中的实验样本，和三个移动硬盘。 其中两份样本和两块硬盘是她交给许然的，另外那些是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手提箱中还有一张纸，她拿起来，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 小步，这些是我三年来所有的实验数据和研究结论，你都带走吧，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佳佳的琴送给你了，我想她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带着她的愿望好好活下去吧！ 代我向老陈问好，跟他说，我食言了。 落款是，许然。 步星阑愣住，许然应该已经在爆炸中丧生，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他事后送出来的！ “我们逃出来后就发现这些东西在车顶上放着了，还有两桶汽油。”陆谨言解释，“应该是昨天晚上趁我们都睡死的时候放那的。” 步星阑的思绪有些乱，许然明明是想拉着他们一起死，为什么要做这些？ 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不会被炸死，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真的炸死他们，所以才事先安排好了这些东西？ 她想不通许然的所作所为，也无从求证，只能怔怔望着手中信笺出了会儿神。 忽然间又想到了先前的爆炸，此刻回想，她才惊觉，梦到白色城堡那日，她明明同样梦到了那场爆炸。 可她没有重视，或者说，她以为那只是一场荒诞梦境，所以自然而然忽视了。 如果她能听从梦境的警示，不去踏足那块地方，是不是许然就不会如此轻易死去？ 可是现在思考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男人终于带着痛苦和遗憾，永远留在了那片废墟之中，和他的家人一起，就此长眠…… 第104章 不想上车惹人厌 休息完，大伙儿再度上路，步星阑径直往跑车旁边走。 陆谨言连忙叫住她，“小步去哪？上车啊！” 步星阑瞟了眼坐上越野副驾的洛涵，冷着脸道：“不想惹人厌，我去跟大咪挤挤。” 她已经有些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针对了，自然不会再上赶子招人烦。 “越野多宽敞啊！”陆谨言劝说，“你身体刚好，别去挤了，那车上还有袁小胖呢。” 袁喆和大咪一起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啊星哥！别看我胖，其实都是虚的，不占地方！” 海荣回头笑骂：“小吉吉你良心不会痛吗？” 袁喆立刻回怼：“别叫我小吉吉，真特酿的恶心！” 驰向野听到动静推开车门走下来，“还不上车？得抓点紧了，天黑前必须赶到一三一。” “孩子闹脾气不肯坐咱的车呢，你劝劝吧！”陆谨言将难题扔给他，径直上了驾驶座。 “怎么了？”驰向野走过来问。 步星阑后退一步，“我想坐跑车。” “别任性，越野舒服，你身体还没好全，挤着不难受吗？” 步星阑低声嘟囔：“挤着也好过看人白眼。” 驰向野回头扫了眼越野车，突然就明白了，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转头就走。 “干嘛？放开！你这破习惯能不能改改？”步星阑想挣扎，又想起他背上还有伤，不敢太用力，只能任他拉扯。 驰向野拦住正打算启动的重型摩托，冲着凌云道：“你俩回车上吧，我带小步骑车。” 洛涵拍着车门焦急大喊：“向野哥！你身上有伤骑什么车？快上来！” 高弘也道：“是啊队长，你背后伤得可不轻，别乱来！” “没事，我有分寸。”驰向野轻轻推了凌云一把，“去吧，出发了。” 越野和中巴先后滑了出去，驰向野跨上摩托，转头招呼：“上来啊，你不是不乐意跟别人坐一辆吗？” “我不是不乐意跟别人一辆车，我是……”步星阑气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驰向野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放软语调，“上来吧，小步同学，哥喜欢骑车，也喜欢载着你。” 步星阑心口一窒，瞬间没了脾气，冷着脸爬上摩托车后座。 驰向野微微一笑，喊了一声：“坐好，抱紧！” 摩托车压了个弯，驶出停车场。 抱紧是不可能抱紧的，步星阑两手拽着钢架，坐得笔直，腰间抵住后备箱。 驰向野调整好后视镜，看着那张气鼓鼓的小脸，笑得更欢了，“小步同学，你这么坐不累吗？不抱着点儿很不安全的！” “骑你的车！” 安静了没一会儿，驰向野不死心，开始寻找话题：“什么时候学的吉他啊？” 步星阑沉默片刻才答：“十岁，快十一年了，不过最近三年都没有碰过琴。” “这么久？难怪弹得这么好，自学的吗？” “朋友教的。” “哦？”驰向野来了兴趣，“什么朋友啊？” “一个……很好的朋友。”步星阑的语气低沉了下去。 驰向野又扫了眼后视镜，看到她脸上明显的失落，心中明了。 这世道，很多人都失去了亲人爱人和朋友，看她这个表情，估计那位“很好的朋友”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驰向野又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想到用过期的汽油熔开防弹玻璃的？” “只是最常见的化学常识而已。” “又是生化不分家？”他咧嘴一笑，“你这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啊？专业过硬，还会弹琴，想不通……” 步星阑遥望远方，淡淡道：“有事情想不通的时候，给自己一点时间，过两天你就想不起来了。” 驰向野被她一本正经地吐槽给逗乐了，无奈道：“小步同学，对哥好一点，哥这回可是为了你差点粉身碎骨啊！” 步星阑抿着唇不说话了。 驰向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夸张沉重，正想找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谢谢你，驰哥。” 这一声“驰哥”可把他惊得不轻，立刻回头朝她看过去。 步星阑抬起头，刚好看到前面路面上凸起一块大石头，立马惊叫一声：“小心！” 驰向野下意识扭转车把，极限避让，但还是压到一点，剧烈的震荡差点让他翻车！ 重型机车狠狠一抖，背后的人重重撞上后背，他咬着牙闷哼一声没再说话，收敛心神默默开了一段。 步星阑重新坐直身子，也不说话了。 半晌之后，驰向野才闷声问道：“怎么肯叫哥了？” 既然都叫出口了，步星阑也不再扭捏，大方回应：“你说的有道理，你比我大，一路上承蒙关照，这回又为了救我……叫你一声‘驰哥’应该的。” 这坦然的态度反倒让驰向野心底不是滋味，他兀自品了品，好像也不是那么希望对方叫自己“驰哥”。 见他又不说话了，步星阑有些奇怪，“怎么了？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我是想让你叫哥，但……”驰向野撇了撇嘴，“这‘驰哥’好像有点……太生疏了，要不换一个？” “换一个？”步星阑皱眉，“换什么？” 驰向野想了想，大胆提议：“比如……向野哥？” 步星阑双手抱胸，吃笑一声，态度冷冽，“你又不缺人叫你向野哥，况且我们也没那么熟。” “你可真是冷酷无情啊！”驰向野夸张一叹，闷头继续开车。 步星阑不再搭理他，两人就这么默默骑了一段。 二十分钟后，驰向野突然控制着摩托车滑到路边停了下来。 步星阑疑惑，“怎么了？” 驰向野坐直身子，“伤口好像崩开了，缓一缓。” 步星阑心中一惊，想都没想，立刻去撩他的衣服。 驰向野没有系战术腰带，也没有穿防弹背心，因为身上有伤，他连武器都没带，只穿了一件宽松常服而已。 还没来得及挡，就已经被步星阑连着外套和背心一起掀开了。 “你这手速也太快了！”他只能无奈苦笑。 步星阑没理他，白色绷带上氤氲着鲜红血渍，很明显是刚刚染上的。 “有药吗？”她沉着脸问。 “后备箱里应该有。” 她立刻下车翻找，很快就从背包里找出了急救药物。 “下车，脱衣服。”她冷声下令，完全是不容拒绝的口气。 驰向野原本还想调笑几句，见她如此严肃，只能乖乖下车坐到路旁护栏上，脱下了外套和背心。 步星阑脸色沉冷，态度严谨，一点点拆开他裹满上半身的绷带，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看着大面积挫伤和裂伤，她惊到了，“这么严重？” “没事，也就看着严重而已，其实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看她脸都白了，驰向野连忙安慰。 步星阑一言不发开始重新清理伤口，上药，裹绷带。 伤在整个后背，想要绑好绷带只能贴得很近，她的双手环绕着他的胸和腰，一圈圈缠绕着。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品味着宛如拥抱一般的碰触，驰向野忽然觉得，这个伤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片刻之后又觉得，这比受伤还难熬。 处理好伤口，步星阑郑重道：“你不能骑了，伤口容易崩开，让凌云他们回来吧，你回车上去。”说着就要联络。 驰向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清了清嗓子，“他们已经走远了，可能都不在通讯器范围内了。” “那怎么办？” 驰向野垂下眼帘，黑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你载我吧。” 第105章 她只想同归于尽 步星阑满脸不可思议。 “我不会！” “我教你。” 她瞪大双眼，半天没说话，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大吼一声：“你是不是疯了？” 驰向野笑了，“哥都不怕，你怕啥？况且你看啊，这么宽的路，荒无人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又不用担心撞到别人，放心大胆随便开！” 步星阑抿着嘴唇，像是在盯着一个精神病。 “会骑自行车吗？”驰向野问。 步星阑点头。 “小电驴呢？” 她又点头。 “那不就得了？”他将人推上车，满不在乎道，“跟那个差不多，很简单的！” 步星阑直接被赶鸭子上架，坐在了摩托车驾驶位上。 这台大家伙对她来说驾驭起来确实有些吃力，虽然在女生当中她还算是高挑，但毕竟也才不到一米七五。 像驰向野这种一米九往上的个头，大长腿随随便便一蹬就能脚掌着地，她却只能踮着脚尖，勉强支撑，好在力气够大，能稳住。 驰向野大大方方跨上后座，双手扶住她的腰，两脚着地鼓励道：“别担心，哥当你的脚撑，尽管开！” 步星阑腰部比较敏感，感受到男人宽大手掌间传来的温热，她整个人都绷紧了，皱着眉低吼：“手拿开！” 驰向野听话地拿开了，她正奇怪这家伙怎么突然间这么好说话，下一秒，他整个人贴了上来，伸手握住车把，顺带将她的手背完全覆盖。 “捏住这里，不要放手，再拧一下这里……”他手长脚长，即使隔着一个人也能够着车把。 见他确实是在正儿八经教自己，步星阑也只能尽量忽视骤然紧贴带来的异样感，强迫自己认真学习。 她自小聪颖，学什么都快，简单尝试两次之后就掌握了技巧，然后便在驰向野这个“辅助轮”的保护下慢慢启动，滑了出去。 平衡感这个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步星阑刚好是其中佼佼者，连驰向野都感到诧异。 “你真的是第一次开吗？” 虽然她把摩托车骑得像小电驴，以二十码左右的速度缓慢行驶着，但确实是一次就成功上路了！ “对啊！第一次！”步星阑也很兴奋，甚至已经忽略了身后有个男人正牢牢贴着自己。 坐在后头和握着车把的感受完全不同，阳光洒在脸上，清风拂面而来，是自由的感觉。 听出她嗓音中的愉悦，驰向野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喜欢吗？” “还不错，挺好的！”步星阑点头，“难怪你喜欢骑车！” 驰向野又贴近些，搂住她的腰。 步星阑微微一怔，但感觉对方的手只是箍在她的腰间，并没有乱动，便渐渐放松下来，逐步加快了速度。 驰向野靠着她低喃：“希望以后能参与你的很多个第一次。” “你说什么？”引擎轰鸣，她没有听清。 “没什么！”他笑着喊道，“开得很好！注意路况不要分心，手臂可以放松一点，不用这么紧张！” 步星阑拧紧油门，摩托车飞驰出去，她忍不住呼喊一声，满满地全是恣意兴奋。 驰向野哑然失笑，“小步同学，不要刚学会走就想着跑啊，考虑一下我这个乘客的心情！” “乘客不要废话，坐好了！” 驰向野双臂箍紧，歪着脑袋搁在她的后肩上，看着她唇边勾起的弧度，胸腔之间鼓胀着，似乎被什么填满，微微酸软。 他一直都记得，那一夜，她的嘴唇吻起来有多么柔软……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正式进入一三一境内，眼前出现了一排排黄色减速带。 步星阑立刻放慢车速，接着便狠狠震了一下，驰向野下意识搂得更紧，低哼一声。 “没事吧？”她紧张询问，“怎么这么多减速带？” 接二连三的障碍物让车身剧烈颠簸起来，她只能慢慢将车速减到了三十码以下。 “你不知道吗？这是本区特色！”驰向野深吸一口气，强烈的震动牵扯到伤口，有些撕痛，但这还不是最难熬的。 他环抱着步星阑，颠簸让两人上下起伏，身躯难以控制地相互摩擦，隔着衣料传来的感觉实在难以描述。 他咬着牙没再说话，暗骂自己没出息，那么多年的耐受训练真是白做了！ 只是拥抱和厮磨而已…… 他现在无比庆幸不是步星阑搂着自己，光是想到她贴着自己上下起伏…… 驰向野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只是想象而已，竟然就有些难以克制！ 他既想快点淌过这一段，结束这难以启齿的煎熬，又想她开慢一点，让这份亲密接触持续得更久一点。 好不容易开过减速带，前面终于又迎来一段平缓路面，驰向野舒了口气，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稍稍离开步星阑的后腰。 “刚刚那些应该是防止疲劳驾驶的吧？”步星阑并没有发现异常，还在新奇高速公路上居然会出现如此大面积的减速带。 “嗯。”驰向野清了清嗓子，赶紧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关于这里的减速带，我还听过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说是得了肾结石，不用找医院，来这里过一遍减速带，不开刀，不住院，经济实惠，药到病除。” 步星阑被他一本正经的冷笑话给逗乐了，忍住不翘起嘴角，“什么鬼？” 两人刚聊了几句，前方再次出现大范围亮黄色减速带，步星阑刚刚才提过速，还没来得及降下来，车轮已经轧了上去。 驰向野狠狠一震，再次撞向驾驶员后背。 “你没事……”步星阑控制着车速，正想询问，突然感觉腰后多了个硬物顶着自己。 她一头雾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带什么武器了？硌得慌，拿开。” 驰向野一张脸涨得通红，长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尴尬得想抠道地缝钻进去”。 他咳嗽了两声正想糊弄两句，步星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转过弯来。 “你！”她惊恐地回头狠狠盯着后排乘客。 两人还在过减速带，本就颠簸不稳，这一回头吓了驰向野一大跳，连忙扑过去帮她稳住车把。 “你看路啊！别看我！” 再次贴近，那感觉就更加明显了，驰向野脸上的血色飞快传染到了步星阑脸颊上。 她羞愤交加，猛地将头扭了回去，挣开他的手。 虽然长到二十一岁还没有过正经经验，但她本就是学生物的，对人体构造一点都不陌生，各式各样的也见过不少。 但那都是动物、模型或者尸体！这么鲜活的还是头一回感受到！ 驰向野有口难言，密集绵长的减速带让他控制不住继续颠簸摩擦。 越是想平息，越是难以压制地躁动着，甚至这种被对方发现的罪恶感还加重了感官上的刺激！ 真是要命！ 他半个身子都汗湿了，只能咬牙等这一段过去。 这样的煎熬持续了五六分钟，终于又迎来了一马平川，他长舒一口气，连忙往后挪了挪，不敢再搂。 正想开口解释，就听步星阑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无耻！” 他怔愣两秒，立马就不乐意了，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一下。 “不是，小步同学，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吧？这只是男性的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只要是个身心健康、功能正常的男人，被这么摩擦都会……” “闭嘴！”步星阑现在只想载着他同归于尽！ 驰向野张了张嘴，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乖乖闭上。 命在人家手上捏着，继续撩拨很不明智。 第106章 星哥走错地方了 日落之前，大伙终于赶到了一三一区。 刚到地方，步星阑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弃车就跑，留下驰向野一个人坐在摩托车后头怔愣许久，最后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似乎又因为路上一个“小插曲”，变得尴尬难言起来。 陆谨言走过来问：“怎么了这是？你又惹他了？” 驰向野目送步星阑跑远，摇头感慨：“我觉得……我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陆谨言一头雾水。 这里是B3大区集合点，在这里检查完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去往A区了。 因为要确保进入A区的人员完全健康，检查做得非常彻底且仔细，不过这里接收的人员并不多，只有两三千而已，耗时也不算久。 驰向野了解过情况之后，心情有些沉重，人少就代表周边几区幸存下来的人并不多。 步星阑走在队伍最末端，大咪暂时交给了陆谨言。 等别人都查得差不多了，她特地挑了个女军医的帐篷侧身闪了进去。 里头的中年女大夫微微一愣，态度和善道：“小伙子，你走错了，这里是女士检查室。” 步星阑走到桌边低声回答：“没走错。” 女军医眨了眨眼，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道：“还挺帅，真看不出来。” 见步星阑有些拘谨，又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做得很好，保护自己是第一位的。” 说完指着凳子，“坐吧，外套解开。” 步星阑依言照做，女军医一边检查，一边安慰，嗓音温柔，“这一路很辛苦吧？去了新域就不用这样了，那里没人敢随意欺辱妇女儿童。” 步星阑点头。 给她抽好血，女军医又道：“去帘子里把衣服全部脱掉，检查下有没有伤口。” 步星阑站起身走到布帘里头，脱下外套和长裤，然后是塑形衣，正要继续，外头突然传来海荣的声音。 “星哥！你是不是走错了？这是女性检查室！” 他掀开门帘没瞅见人，先是愣了下，然后看到布帘子后头有个人影，想都不想就往里冲。 步星阑抱着衣服拢在胸口，背对着外头大气都不敢出！ 女军医连忙拦住他厉声呵斥：“干什么你？没看到正在做检查吗？出去！” “大夫您好，我哥们儿走错了，他……” 女军医将他往外推，“医者不分男女，男的那边太忙了，我这边闲，让她在这边检查就行！” “忙？”海荣不理解，“不忙啊，都检查完了。” 他就是见大家都查完了，唯独不见步星阑，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人说好像看到她跑女性检查室里头去了，他才赶紧跑来找人的。 “你快出去！不要妨碍检查！”女军医努力往外推人。 驰向野正在巡视，听见动静连忙掀开门帘走进来。 “怎么了？小海你干嘛呢？”他上去将人摁住。 “星哥跑错门了！” 驰向野转头扫了眼旁边的布帘子，里头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她一动不动，光看着就能感受到有多紧张。 他咬了咬牙，只觉得青筋直跳，反手勾住海荣的脖子往外拖。 他边喊边挣扎，“驰队长你干嘛？星哥还在里头！” “闭嘴！”驰向野嗓音冷厉，“别妨碍军医检查，出去！” 两人就这么推搡着走了出去，女军医跟过去掩好门帘，又等了片刻，才转身走进布帘中。 看着里头全身僵硬的人，她温柔一笑，“好了，没事了，来，让我看看。” 没过多久，检查完身体的女军医独自走出帐篷，留下了步星阑一个人。 驰向野守在帐篷外，女军医见状，连忙拉着他走远了些。 “谭姨，她……” 谭婧答道：“没什么大事，各方面都还算正常，就是有点贫血，血压血糖偏低，身体也有点虚，是不是感冒了？” 驰向野点头：“前几天淋了雨，还犯了失温症。” “失温？那可不能马虎，一会儿我开点药给她调理下。” 驰向野又点头。 两人走出很远，谭婧才道：“小野，你是不是知道她……” 驰向野再度点头，“知道。” 谭婧也跟着点头，“知道也好，你要多照顾人家，这世道单身女孩太难了……她是单身吧？” 驰向野微微一愣，“是……吧？” “我看她年纪也不大，估摸着应该是单身，一个女孩非把自己伪装成男孩子，以前肯定过得很辛苦。”谭婧絮絮叨叨说着。 驰向野没太听进去，他在思考。 步星阑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单身，但他并不确定她以前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在一起的人。 “我这次出来之前跟阿岚聊了聊。”谭婧突然换了个话题。 驰向野转头看着她，有些懵，“什么？” “小野，听谭姨一句劝，她毕竟是你的母亲，这些年她也很不容易，你知道的，处在她那个位置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况且安仔的事……” 谭婧止住话头，拍了拍他的背劝道：“我知道，你夹在大哥和阿岚之间也很难，但孩子本就是父母的纽带，要是连你都僵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缓和关系？” 驰向野叹了口气，“我知道。” “阿岚对你确实过于严苛，但你要明白，她只是太爱你了，她把所有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是她的骄傲，也是她仅剩的希望啊！” 驰向野有些烦躁，淡淡“嗯”了一声。 “小野，她很想念你，任务完成了就早点回去看看她吧。” 驰向野点头，“知道了，谭姨您呢？什么时候回新域？” “接收完这批幸存者就该回去了，你们是最后到的。”谭婧停顿片刻，面色惆怅，“活下来的人，太少了。” 检查完身体各项指标后，所有幸存者需要被隔离二十四小时，然后就可以去往A区了。 一三一区已经接近A区边界，相对来说要安全得多。 步星阑出了检查室又去找了陆谨言暂时要回了大咪，沿着集合点边缘溜了好一会儿。 一人一豹坐在花坛台子上吹着风，尴尬良久，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她终于用科学理论说服了自己，主动去找驰向野。 男人坐在小土坡上，距离花坛并不远，步星阑过去时似乎看到他拿着本书正在写些什么。 见她牵着大咪走过来，驰向野立马就将手里的东西收进了背包中。 这神神秘秘的模样让步星阑皱起了眉头，什么东西这么紧张，还不让人看？ 她也只是好奇了一下，窥探他人隐私这种事，她并不感兴趣，走上前将突击步枪和手枪交还给他。 进入A区之后肯定不会允许普通人配枪了，其他人的武器都由艾利威回收，这两把是驰向野的私人佩枪，自然要归还。 不过她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他的“小老婆”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上的。 驰向野默默接过，半天没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 第107章 黑豹干了件坏事 步星阑看着他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什么。”驰向野收回手枪，又将步枪挎在背上，自嘲一笑，“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 步星阑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望着远处咕哝了一句：“没那么矫情。 驰向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件东西，先将其中一样直接塞进了她的外套口袋中。 “什么啊？”步星阑伸手一揣，摸到了一把质感有些硬的小东西，顺手掏出几个瞅了瞅。 大咪围着两人好奇地转来转去，看到她手心里花花绿绿一堆东西，立马抬起前爪扒着她的腿站起来嗅了嗅，又失望地撤了爪子，趴回地面。 是一把彩色糖纸包装的水果糖，最常见的那种硬质糖果。 驰向野回答：“军医说你贫血，还低血糖，平时口袋里最好备着点甜的东西。” 说着又拿出一盒药，问道：“上次开的按时吃了吗？” 步星阑不知道该咋回答，这两天先是大逃杀，接着又是大爆炸，精彩程度堪比美国大片，别说按时了，谁还能想得起来吃药这一茬？ 驰向野摇头叹息，缓和了语调问道：“肩膀不疼吗？” 她感受了下，老实答道：“好像还真不太疼了。” 日子过得太刺激，早就忘了这桩事，况且她年纪轻恢复得快，一点骨裂而已，没几天自己就长好了，吃不吃药差别不大。 驰向野摊开手，以眼神示意。 步星阑没办法，只能掏出药盒交给他。 男人捻出几枚药丸，加上刚刚谭婧给的，花花绿绿一堆拢在掌心。 “带水了吗？先把药吃了。” 步星阑内心是拒绝的，她瞄了眼，皱着眉问：“这么多一起吃，会不会串了？” “不会，我刚问过军医，都是药性温和的中成药。”见她不动，他只能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一瓶水打开。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盯着你吃药，等你们到了新域，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步星阑微微一愣，这一点她也明白，驰向野毕竟是现役军人，除了护送幸存者，肯定还会有别的任务。 很快他们就会分道扬镳，说不定以后很难再见，想到这里，心口突然有些闷，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默默接过药，乖乖一口吞了。 驰向野连忙递水，“你急什么？一颗颗吃不行吗？我又不跟你抢！” 药片有点黏嗓子，步星阑喝了好几口水才咽下去，梗着脖子倔强道：“早吃晚吃都是得吃，我选择长痛不如短痛！” 驰向野失笑，“你这性子……” “我怎么？” “有时候真的太硬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你这样容易吃亏，最好还是……”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是要对我说教？” 驰向野连忙闭嘴，停顿片刻，瞅了眼卧在两人脚边的大猫，识相地换了个话题。 “这豹子属于危险野生动物，你肯定没法带它上岛。” 步星阑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扬声急喊：“什么？不行！我必须带它一起走！不让带我就不去了！” 驰向野连忙摁住她，“你这脾气怎么这么躁？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倒是一次性说完啊！” “你让我说了吗？” “那你说啊！”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默默安抚自己。 “以你私人的名义，肯定是没法将这种大型猛兽带去新域群岛的，把它交给龙焱吧，我们会以特殊作战物种的身份让它上岛，不过……” “你讲话能不能别总是大喘气？”步星阑白了他一眼。 驰向野脑子转了个弯，突然有了新的主意，“上了岛你暂时也不能养着它。” “什……” 没等她发飙，驰向野连忙解释：“公民私人是绝对不被允许豢养大型猛兽的，所以暂时养在我爸那儿吧！” 步星阑有点懵，“你爸？”怎么突然扯上他爸了？ 驰向野点头，“对，他是个动植物学家，也是搞生物研究的，你们应该能聊得来，另外……” 他凑近些，又道：“我自己也养了些小动物，都放在他的研究基地里，那儿有一整片山头，全是动植物园，大咪去了应该能适应，你也可以经常去看它。” 步星阑挑眉，“小动物？你不怕它把你的小动物当成小点心？” 驰向野笑出声来，“没事，我养的那些个小家伙还没那么不济，放心吧！” 见她还是一脸不高兴，又温言安慰：“等你在岛上站稳脚跟，有了自己的地方、有资格饲养大型动物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去向联邦申请，到时候就能把它接回身边了。” 步星阑心中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了。”驰向野突然蹲下，摸了摸大咪的脑袋。 “未来几天你要乖一点，老老实实跟着咱们上岛，不要乱跑，也不要闯祸，安顿好之后我就安排小步同学来看你，好不好？” 大咪昂着脑袋，享受着男人大掌抚摸的触感，鼻子里咕哝几声，似乎是听懂了，张嘴舔了舔他的手指。 驰向野不禁感慨：“你这头大猫跟你比起来可真是……”接触到步星阑冷厉的视线，他识相地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黑豹正歪头卖着萌，坡底下，艾利威掂着袋肉食经过，扬起手唤了声：“大咪，吃饭了！” 听到召唤的大猫立马抛弃帅哥，撒丫子往坡下狂奔。 它本就围着步星阑和驰向野转了好几圈，牵引绳已经将两人团团绕住，此刻一发力，绳子骤然收紧牢牢拴住了两人的脚踝。 驰向野刚好又是蹲着的，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到步星阑惊呼一声，直直朝着自己砸了下来。 他下意识抬手撑了一把，刚好抵在她胸前。 虽然没体会到什么奇异的触感，但意识到自己碰的是哪儿，脑袋还是“嗡”一声，炸了，立马收回手。 步星阑陡然间失去支撑，猛地撞到他身上，将人狠狠砸倒在地！ 为了避免出现偶像剧中的狗血桥段，她眼疾手快，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驰向野瞪大双眼，下一秒，对方的嘴唇重重磕下来，压在她自己的手背上！ 步星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要是不挡这一下，今天这乌龙就真的闹大了！ 大咪被牵引绳阻碍了两秒，猛地发力，安全扣不堪重负骤然崩断，它终于重获自由，朝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食物飞奔而去。 艾利威自然目睹了全过程，知道自己间接闯了祸，立马猫着腰搂住奔下坡的大猫，一人一豹快速遁逃，留下坡上叠在一起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虽然没有发生狗血情节，但是两人此刻距离已经太过接近。 因为脚踝被牢牢绑在一起，他们从小腿到大腿再到腰腹乃至整个胸膛，都牢牢贴合在了一起！ 驰向野大气都不敢喘，可是捂在嘴上的掌心柔韧细嫩，口鼻间全是她的味道，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一时间脑子竟然有些恍惚。 他甚至产生了一丝错觉，仿佛已经被她的气息完全包裹，身体也不受控制热了起来。 “跑什么？帮忙啊！”步星阑放开手喊了一嗓子，奈何艾利威怕被牵连，早就跑远了，周围也没别人。 她低咒一声，扭动身体想去拉扯纠缠在一起的绳子，但明显够不着，只能撑着底下男人的胸口支起上半身。 第108章 向着新世界出发 驰向野绷紧肌肉，呼吸刹那间变得粗重。 她只顾着去够绳子，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腰腹膝盖正不停摩擦着他的敏感部位，那感觉真是要了命！ “什么破质量？扯一下就断吗？”她一边抱怨一边拉扯，绳子像是打了个死结，纹丝不动。 “什么鬼绳子？质量这么好吗？”她已经慌了，根本没察觉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动作幅度愈发剧烈，甚至试图跪坐起来。 驰向野低哼了一声，猛地制止。 他抬起脖子看了眼她膝盖顶着的位置，咬牙切齿道：“小步同学，要不要这么狠？你是想废了哥吗？” “啥？”步星阑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间天旋地转，一眨眼自己已经变成了被压的那个。 驰向野不敢再随她操作，先不说会不会误伤某些要害部位，光是任她这么磨下去，肯定得出大事！ 他正要化被动为主动，利用腿边绑着的匕首割断绳索，谁知步星阑像是突然间被激活了防御系统，本能地弹起来，将他一把推开！ 她的力气是惊人的，骤然发力之下，就连驰向野这个联邦最优秀的特种兵都招架不住。 两人本来就躺在坡顶，地方也不算大，这一推，他直接就朝着另外一边翻倒，紧接着身体滑动，顺着土坡滚了下去！ 这面坡度更陡，他滚得一点犹豫都不带，顺便也把步星阑一起带了下去。 以免她受伤，驰向野在身体不受控制的瞬间，一把搂住她抱在怀里，再次用自己的身躯将她包裹住，一起往坡下滚去。 小土坡并不高，也就五六米，不过眨眼间两人就到了底。 驰向野本就有伤在身，这一摔一压再一滚，伤口必然被扯痛。 他咬着牙没吭声，双手紧紧抱着怀中人，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和脖颈，压向自己胸口。 刚停止旋转，步星阑便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 男人的眼底似乎翻滚着一抹暗色。 “哟！这是什么造型啊？”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调笑。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陆谨言双手叉腰，正面带戏谑朝这边看过来。 “小步你真的可以啊！上次放倒还不够，这回是打算强了我们队长吗？”他继续不知死活调侃着。 “闭嘴！” “帮忙！” 重叠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开口，一个气急败坏，一个咬牙切齿…… 隔离完成后，所有人就得连夜出发，乘上军方专用大巴往A区前进。 海荣依依不舍抚摸着陪伴自己多日的橙色超跑，整个人趴在引擎盖上，像是抱着心爱的恋人不肯撒手。 陆谨言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薅住他的衣领笑道：“好了，别恶心兮兮了，你要真舍不得，我让后勤把这车回收了送去岛上！不过时间可能得久一点，估计得两个多月。” “真的吗陆哥？”海荣跳起来抱住他，“你也太好了吧！我爱你！” “滚一边去！”陆谨言笑骂，“老子是直的！” 骂完转头看到步星阑正盯着那辆重型机车发呆，于是又问：“小步喜欢这辆？” 眼珠子一转，他笑得一脸暧昧。 “刚学会开确实有瘾，不过咱们驰队长家里有好几台机车，比这个好的多的是！上了岛找他借去玩就是了，他肯定不会舍不得！” 驰向野咳嗽一声，推了他一把，低声吩咐：“让他们把这台也回收，小心点，别磕了碰了。” “你要这台？”陆谨言不理解，“虽然是挺帅的，可我记得你有台配置更好啊，跟这个长得也差不多……” 驰向野瞄了步星阑一眼，小声自语：“这可是某人的第一次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让你收就收，哪儿那么多废话？” …… A区九大区域作为华国安全等级最高的地区，至今仍然驻守着不少人类。 当年病毒在大西北率先爆发，东南沿海迅速组织起了有效防御，保住了仅剩的净土。 政府将所有的畜牧业、种植业、制造业、化工业以及军工业都挪到了沿海，几年下来，这里的自然环境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 恰逢新域群岛在半年前开发完成，所有沿海的幸存者作为第一批公民被转移了过去，如今依旧驻守在这里的只剩下军人。 步星阑一行到达A1区时已经不早，又经过一夜跋涉，终于在清晨抵达了零零一区。 这座曾被称为“魔都”的城市如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嚣，高楼大厦安静伫立着，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 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射在外滩边，整个城市仿佛从沉睡中苏醒。 天空由深蓝渐渐变为金黄，云彩被染成了橙红色，那些屹立在江边的摩天大楼，也在晨曦中稍稍展现出它们往日的风彩。 阳光温暖且柔和，照亮了江面，江水波光粼粼，犹如一条金色绸带，在城市的中心悠然舒展。 似乎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它太过安静，这是魔都不该有的静谧。 码头上已经有一队人在等候，二十几辆双层巴士一字排开，看起来起码得有两三千人。 步星阑透过车窗看过去，拍了拍身边的艾利威问道：“你看那边的大巴，像不像二零八出去的那批？” 艾利威探头观望，不确定道：“是有点像，不过军方的车好像都差不多吧？” 他们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护送他们的人过来发放过早餐之后没多久，就有大队军人组织他们下车登船。 码头上停靠着数艘小型舰艇和一艘巨型游轮。 船身上的标志是由皇冠和船锚组成，船头写着这艘游轮的名字。 Harmony Of The Seas，海洋和谐号。 “我的老天！海洋和谐号！世界第三大邮轮！这可是那个很有名的皇家加勒比公司建造的，号称绿洲级游轮！” 袁喆抬头仰望眼前这座庞然巨物，惊叹连连。 “你很懂哦！”海荣上前两步，勾住艾利威的脖子，“没想到有一天咱也能坐一回豪华游轮！” “我原本想给自己放个长假，来个环太平洋之旅，所以特地研究过！”袁喆挤了挤眼，满脸得意地给大伙科普。 “这可是全球少有的二十万吨以上载客游轮，总长三百六十多米呢，比埃菲尔铁塔还要长出五十米！据说全船载客量能达到六千！” “你这太平洋之旅是胎死腹中了吧？”海荣笑问。 “你说呢？”袁喆翻了个白眼，继续盯着游轮感慨，“不过今天能坐一趟，也算是完成心愿了！” 步星阑回头，远远看到驰向野正带队和码头上的军人交接，然后上了其中一艘护卫舰，大咪也被陆谨言带了上去。 原来，他不跟他们同船。 六架舷梯同时往上放人，很快他们就上了船，被安排在一间小型四人客舱中。 步星阑和艾利威、海荣还有邵程一间，其他几人在隔壁。 没过多久，海洋和谐号启航。 波浪拍打着码头，溅起了几尺高的水花，它轻轻抚摸着岸边细软的沙滩，又恋恋不舍退回，一次又一次，仿佛没有停歇。 所有人都出了船舱，聚集在甲板上，扒着船舷往外看。 今日，他们就要远离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或许有朝一日还能回来，又或许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足。 前路漫漫，充满未知，没人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巨型游轮顺流缓缓而下，周围建筑逐渐远去，只留下一片静谧的水面，大海就在眼前，迎接着他们进入了崭新的世界。 邵程抱紧怀中背包，轻声呢喃：“小秋，跟紧了，哥带你去新家。” …… 第109章 意外的特殊安排 海洋和谐号要在公海上航行整整六天才能到达目的地，这一段时日对船上的幸存者们来说是难得的舒心惬意。 除了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生活有些紧张期待，剩下的就只有静谧安宁。 在这艘庞然巨物上，周围有军方护卫舰环绕，他们不用时刻提防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感染物，也不用担心今天的晚餐在哪里。 军方每天都会发放一天三顿，还不带重样，他们只需要按时去三楼附带的餐厅领取就行。 刚吃过午饭，两名军人就过来带走了步星阑，说要给她重新安排舱房，几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好违抗。 步星阑不太想去跟陌生人挤在一起，结果到地方一看，愣住了。 竟然是位于第六层的豪华舱房，卧室、会客室、独立卫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间娱乐室！ “就我一个人住？没别人？”她往里瞅了瞅，确实没看见其他人。 带她来的军人点头，“是的，安心住吧！” 两人把她送到地方就走了，步星阑拎着行李走进舱房，怔怔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安排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肯定是有人授意过他们。 至于是谁，不用想也知道了！ 驰向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不是不能吃苦，况且多人舱房条件并不差，艾利威他们也都是熟人。 只是几天而已，没什么不能将就的，为什么要特地给她换成豪华舱？难不成只是为了让她住得舒服点？ 她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用意，索性不想了，反正能一个人住也是好事，乐得清静。 艾利威几人知道她换到了单人豪华间后，全都跑过来串门，娱乐室有纸牌和各种棋类游戏，还有台球桌和影音设备，大伙待着也不会觉得无聊。 周宇拉着祁玉打起了桌球，邓子扬和邵程下象棋，剩下几个就玩起了纸牌，还是带彩头的那种。 赌注很简单，中午发放的小番茄，一人十颗，输光结束。 结果没多久，所有番茄都到了步星阑手里，三双眼睛幽怨地盯着她。 海荣崩溃大喊：“这不科学！怎么每次都是你赢？” 袁喆将剩余的牌一丢，砸了咂嘴，“可不都得他赢么？我是看出来了，星哥，你会算牌吧？” 步星阑将他手里最后一颗小番茄扒拉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漫不经心道：“也不是故意算的，随便记了下。” “这还怎么玩？”艾利威眼巴巴看着被赢走的小番茄，摇头感慨，“咱手里有啥牌星哥都一清二楚，这还怎么玩啊？” 步星阑无奈轻叹：“我已经尽量不用脑了。” 海荣垮下脸来，“扎心了，星哥。” 步星阑站起身，将盘子推到小桌中间，随便抓了几颗，转身拎起琴包往外走。 “你们玩吧，我出去透透气。” 这把琴是她自己背上船的，原先一直放在驰向野他们的后备箱里。 从B3区出来上军方的大巴前她就自己背着了，并没有放进艾利威的空间中，为的就是在船上拿出来的时候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海荣立马站起来，一脸惊喜，“星哥，要弹琴吗？我陪你啊！” 步星阑头也不回摆摆手，明显不想有人跟着。 直到她走出去关上门，海荣才转头冲着袁喆问道：“他是不是故意躲着不想让咱们听？” “怎么，你还怀疑她是Sterne啊？”袁喆反问。 “总觉得怪怪的，那天除了第一首，后来几首曲子他好像都有意避开了Sterne的习惯操作……” “别胡思乱想了。”艾利威劝道，“如果星哥真是你说的那个Sterne，那他为什么不承认？有什么不能认的？” 祁玉打进一颗球，扭头扫视众人，淡然道：“想知道他是不是，偷偷跟过去瞧瞧不就行了？不设防的情况下最容易暴露习惯。” 站在对面的周宇抬眸看了他一眼，略带诧异。 海荣两手一拍，“好主意！难得你小子也能提出建设性意见！”说完便要出舱门。 邓子扬连忙起身拽住他的后领，“别闹，小步明显不想有人跟着！” 邵程也劝道：“是啊，你别去惹星哥烦了，我感觉他这两天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偷偷去，不让他看见不就成了！”海荣不死心。 邓子扬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么大块头，想不看见都难！” “那咱们一起去！” “你是不是傻？”袁喆吐槽，“你一个人都这么大目标了，还一起？你是嫌他看不见我们是吧？” “看见了就说咱们也出来透气，法不责众嘛！”海荣挥开邓子扬的手，一溜烟跑了出去。 众人没辙，纷纷起身一个接一个出了门，就连祁玉也放下球杆跟了上去，周宇见状连忙披上外套追出去。 步星阑沿着甲板往外走，豪华舱房视野极好，出门右拐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船头上方的观景台。 但她并不想去前头，而是转身去了船尾，因为那里人少。 她一直走到最后头的护栏边才停下，圆弧形甲板上靠边放着一排椅子，头顶有往外延伸出的遮阳棚顶覆盖，投下一片阴凉。 大部分观景看海的乘客都在船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稀稀拉拉几个正远远靠在船舷上聊着天。 步星阑随便拣了张椅子坐下，放下琴包。 航速很快，船尾浪花泛白，映着骄阳闪闪发光，展现着无尽的力量，向深海蔓延。 七艘护卫舰依旧航行在海洋和谐号周围，前三中二后二。 她不知道龙焱的人在哪一艘，也不知道大咪会不会想念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乖乖听话。 盯着海面发了会儿呆，她打开琴包，抱出吉他，调整了下琴弦。 上回弹完后，她以为不会再有机会使用这把琴，所以在放回去之前就将琴弦松开了。 花了五分钟调节好音，她划动琴弦，放空思绪，先来了一段手指训练。 这是从前常干的事情，碰到烦心事，实验遭遇瓶颈，或者有什么难题想不通的时候，她就会抱起吉他，让自己完全沉浸其中，暂时忘记所有烦恼。 音乐真的是可以治愈人心的良药。 她手指飞快，爬过一大段音阶之后，节奏一转，随意弹起了自己熟悉的曲子。 步星阑的脑子逐渐放空，那么多年的练习早就已形成肌肉记忆，指尖弹出什么全凭本能驱使。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间断地弹完了五首曲子，时间过去了二十五分钟，指尖微微胀痛，手腕也有些酸。 她摇了摇头，太久不练习，半个小时还没到，手就先不行了。 放下吉他，抬头就发现船舷边站着的几个人正往船尾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距离她五米左右停下，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开口道：“不好意思，你的吉他弹得真好听，我很喜欢，能继续吗？” 这个男人有些奇怪，不太像是即将上岛的幸存者。 他看起来应该有三十五六，身材高大，脸型偏方，皮肤白皙，五官深邃，一头偏棕的半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眼神中透出一股坚定。 他说的是中文，发音有些刻意，感觉太过刚强，音节又短促，听上去既奇怪又没有韵律，像切菜一样。 上下打量一番，她开口答道：“不能。” 对方没想到会被直接拒绝，明显愣住了。 步星阑慢条斯理活动着手指手腕，“手疼，歇会儿。” 男人连忙点头，“好的，不急，你先好好休息！”说完便在旁边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子坐下，看起来是想要一本正经等着了。 他后头那几人也赶紧占据有利地形，或坐或靠，不过都隔得挺远。 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东方人，外形上有着很明显的欧洲特色。 第110章 奇怪的欧洲男人 海荣几人鬼鬼祟祟躲在船舷转角，朝着船尾张望着。 “怎么样，听出来了吗？”艾利威问。 海荣摩挲着下巴，神色严谨，“确实是Sterne以前弹过的曲子，不过这几首本身就很有名，吉他高手一般都会弹，而且没什么花活，暂时看不出来啥。” “说了等于没说。”袁喆边吐槽边张望，“那男的谁啊？怎么坐我星哥身边去了？” 祁玉站在几人身后抬了抬下巴，“靠近点。” 步星阑扫了眼拐角，轻哼一声，拿出琴包中的双面毡布，慢条斯理擦起琴来。 五分钟后，长发男人挪近一个位置，礼貌问道：“请问你休息好了吗？我们是否可以继续欣赏了？” 这人的话听着客气有礼，但说出口的内容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步星阑收起擦琴布，转头面对他，“你想听什么？” 男人见她搭理自己，立刻扬起笑脸，又凑近了些，“能弹一些节奏快点的曲子吗？” “快一点？”步星阑眯起双眼，“比如？” “Blues，Jazz，或者Bebop，Funk也可以。”对方大大方方提出了要求。 这话一出，步星阑就知道对方绝对是个行家。 她站起身，客气疏离道：“抱歉，我这是把民谣吉他，不是电吉他。” 对方也跟着站起来，嗓音急切，“我那里有电吉他和效果器，如果你……” “不了。”步星阑打断他，“我只擅长古典抒情，别的不太行。”说完低头开始收拾琴包。 “不弹了吗？”男人有些失望。 “没心情了。” 话音刚落，躲在拐角的海荣立马窜出来喊道：“星哥我来！”他接过吉他，小心收了起来。 步星阑也不意外，淡淡应了一声，转头往回走。 “等等！”那男人似乎还不想放弃。 海荣本就人高马大，背上琴包挡在对方面前像是一座小山般很有压迫感，“你谁啊？我星哥都说不弹了，麻烦让让！”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心里很不满，要不是这个男人突然出现，他们应该还能多偷听一会儿。 步星阑没再管对方，海荣很快追上她，两人走到拐角处和其他人汇合，一起往船头溜达。 背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明显不是中文，她瞬间就听出来，是德文。 难怪那人说起中文来如此生硬，德文本就比较硬朗。 “Tim，你对那个男孩感兴趣？”长发男人的同伴发问。 名叫提姆的男人点头回应：“他这个类型最近很受欢迎。” 长发男人盯着步星阑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我总觉得他在隐藏些什么，以他的技术，绝对不止如此。” 另一人问：“你真的打算物色新人了吗？一个纯种东方男孩？” 提姆靠在船尾，双手舒展着搭在护栏上，语重心长。 “Lucas的情况没法再拖了，他坚持不了多久的，东方人现在势力很强大，引进一个东方新面孔有利于我们往亚细亚州发展，毕竟他们的人口是联邦占比最大的。” 步星阑德文凑合，但她本就不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听了几句觉得吃力便不再感兴趣。 正要继续往前走，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迎面扑来。 她下意识张开双手接住，定睛一看，竟然是乐琪！ “星阑哥哥！”小女孩一头扎进她怀里，死死抱住不肯放手。 步星阑第一反应就是，还真让她给说中了，昨天码头上那一溜烟双层巴士就是从二零八区出去的那批！ “小乐琪！”海荣几人都感到很意外，没想到能在这里跟这孩子重逢。 步星阑蹲下抱住她用力搂在怀里，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在下面听到吉他声了！”乐琪昂起脑袋，“没想到真的是你！” 袁喆夸赞：“小姑娘真聪明！” 步星阑又抱了抱她。 乐琪算是她最早的听众之一，可以说是听着她的吉他声长大的。 十岁那年，她第一次拨动琴弦，小小的乐琪就一直待在她身边倾听陪伴，见证了她的技术从青涩到娴熟。 邵程连忙问：“姜姐和蔓蔓呢？你们应该在一起吧？” 乐琪点头：“在的，姜阿姨和妹妹在上面，我们一直在一起，还有小璐姐姐！” 一群人又赶紧下去找到了姜悦她们。 见到大伙儿，两人简直激动坏了，拉着步星阑和邵程嘘寒问暖。 徐璐璐也和袁喆紧紧抱在了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太好了，咱们终于又碰到一起了！”姜悦止不住热泪盈眶，握着两人的手不肯撒开。 步星阑知道，她这一路肯定是担惊受怕，日夜不安，便任她握着没挣脱。 一群人聊了许久，一直等到天色渐晚才结伴去吃了晚饭。 等到黑夜降临，大部分人都入睡了，她才再度背着琴包出了船舱，这回去的是船头。 秋夜的海上风很大，气温偏低，外头已经没人了，只有巡夜的士兵，见她出来，例行询问几句便放行了。 她走到船头，靠着护栏坐下，取出吉他。 下午突然被人打扰，总有些意犹未尽，此时再无旁人，她便放心大胆重新摆弄起来。 夜晚的大海更显宁静深邃，月光如银洒满海面，波光粼粼。 波涛轻柔而缓慢地起伏着，仿佛是在低吟浅唱，诉说着古老的秘密，让人不由自主沉醉在这悠扬的旋律中。 步星阑想到了曾经很喜欢的曲子，指尖下意识拨动。 那是三十多年前某部描绘沉船电影的配乐，原曲开头是忧郁而深邃的女声吟唱，让人不禁联想起游轮沉没地，冰冷而幽深的北大西洋。 犹如海之女神在漫长暗夜注视着这场人间悲剧，看着遇难者们渐渐沉入水底，哀叹惋惜。 紧接着爱尔兰风笛响起，忧郁却悠扬，女神的咏叹不再悲伤，反倒逐渐变得轻快，犹如教会孩子们无邪的歌唱。 就像电影中女主角晚年梦中的回忆一样，船上发生的点点滴滴，浪漫的爱情故事，精致的生活，一一重现。 最后又以风笛声收尾，前后呼应，大梦初醒回到现实，所有回忆烟消云散。 当年那艘巨轮已经沉没蓝色深海，而原曲最后悲伤忧郁的风笛声则是献给她——Titanic，那座奢华工业时代大船最后的挽歌。 吉他并不能表现出如此丰富的声音层次，她只是刚好看到幽深海域，有感而发，随意弹拨了两段。 百米开外，一艘护卫舰正匀速行驶在游轮左前方。 驰向野站在甲板上遥望船头，虽然看不清，但他知道，那是步星阑。 他摁住通讯器低声道：“靠近大船。” 耳麦中沉寂片刻，传来了凌云冷淡的声音，“多近？” “尽量。” 护卫舰调整速度，逐渐往游轮靠拢。 陆谨言从舱中走出来问：“怎么了？” 驰向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游轮船头。 陆谨言取出军用望远镜，观察片刻问道：“那不是小步吗？” 停顿一瞬，又道：“他在弹琴欸！” 驰向野自然也看见了，两日未见面，此刻骤然见到，一颗心砰砰直跳，一股莫名的兴奋从心底不受控制涌了上来。 步星阑听到了护卫舰接近的动静，转头一看，也愣住了。 两人的视线隔着数十米距离，在海面上相交。 一个在上，俯首注视，一个在下，昂首凝望。 第111章 夜半海域的琴声 浪花从游轮这头激荡而出，撞上护卫舰，又被挡了回来。 耳麦中再度传出凌云毫无感情的声音：“21.5米，极限距离。” 驰向野淡淡回应：“保持住。” 步星阑默默看了半晌，指尖再度滑动，轻柔舒缓的乐声如水波般流淌。 陆谨言面露诧异，“哟，小步竟然还会这个！” “怎么了？”驰向野的视线没有挪动分毫。 陆谨言立马解释：“这是一首电影主题曲，上映有三十多年了吧？当年那可是火遍大江南北，票房好几个亿，美金！我那个酒鬼老爹最喜欢的就是这部电影！” “舅舅？”驰向野挑眉，“他还能喜欢这么文艺的东西？” “文艺是文艺，但里头有些情节那也是相当火辣！”陆谨言暧昧一笑，露出个是男人都懂的表情，“我小时候还偷偷看过他的珍藏，无删减版。” 驰向野偏头睨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步星阑，听着不远处飘来的琴声。 “我老爹可喜欢里头的女主角了，丰满、白皙、大眼睛、厚嘴唇、红发女郎！”陆谨言咂了咂嘴，忽然戏精上身，“Jack，Rose！You jump，I jump！” 驰向野不理解，“什么你跳我也跳？”他皱起眉头，身边这家伙太聒噪，打扰他专心欣赏艺术了。 “这你都不知道？不应该啊，你以前不也喜欢艺术吗？” 驰向野苦笑，“你知道的，很多东西你姑不允许我接触。” 陆谨言砸了咂嘴，恍然大悟，“也是，估计这片子某些部分太‘艺术’，被我姑Pass了。” 他摸了摸下巴，又接着说道：“刚那句可是电影史上最经典的台词之一！不过以咱们东方人的文艺和浪漫，这句应该翻译成，‘生死相随’。” 驰向野若有所思。 “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另一句。”陆谨言勾起一抹笑容，“When you have nothing， you have nothing to lose.” 驰向野兀自品了品，点头道：“听起来还不错，你那儿有原片吗？” 陆谨言神色暧昧，揽住他的肩膀，“有啊，高清无码无删减，你想看啊？” 驰向野没正面回答，转而问道：“这曲子叫什么？” “主题曲，《My Heart Will Go On》，中文翻译应该是……《我心永恒》。” 驰向野沉默了。 陆谨言静静欣赏了会儿，又忍不住感慨：“说真的，小步这孩子弹得真不错，就他这一手，去了岛上不知道得迷死多少人！” 驰向野淡淡“嗯”了一声。 “欧罗巴州那个乐队你知道吧？就那群黄毛白毛，随便扒拉两下都能让人疯成那样，听说咱那儿也有不少他们的粉丝！”陆谨言突然又换了个话头。 “要我说这帮欧洲人真是心大啊，都已经这样了，精神文明建设是一点不落下！” 驰向野又应了一声。 “不过也能理解，越是这样，越需要精神寄托嘛，不找点乐子，迟早都得疯！” 驰向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琴声中，步星阑每一次挑拨琴弦，都像是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诉说着深海的秘密。 步星阑渐渐恍惚，仿佛看见了Rose学着Jack往海里吐口水时的恣意笑容，也看见了两人在船头拥吻，远处海平面云染开美丽的晚霞。 恍惚间似乎又见到Rose戴着那颗举世闻名的“海洋之心”，赤身裸体躺上沙发时迷人的曲线和温柔的侧脸。 还有她为了解救被拷住的Jack，毅然返回浸水船舱的勇气。 琴音渐入高潮部分，她看到了Rose跳回轮船时的果断，也看见了巨船折断时的骇人和遇难者的惊惶恐惧。 平静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Rose最终只能松开已经死去的Jack，注视着爱人沉入幽深海底…… 驰向野内心悸动，久久无法回神，直到陆谨言再次出声唤它才发现，步星阑已经收起吉他，离开船头。 “大情圣，问你个问题。”他张口轻喃。 “什么？你问。” “心动……是什么感觉？” 陆谨言虽然觉得这问题很奇怪，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下，而后一本正经回答：“心动就是，完了完了完了！” “？”驰向野一头雾水。 “你品，你细品。” …… 接下来几天，步星阑没有再去甲板上，也没再遇到驰向野。 她从艾利威那儿取出了一些东西，准备利用这几天做些研究。 包括从誉腾带出的仪器、实验道具以及生物样本，还有上回特地保存下来的GED—K3药剂残留物。 大伙知道她有正事，也不去打扰，只是偶尔过来聚在娱乐室里各玩各的。 她一头扎进会客室，将自己关在里头，除了吃饭外就没再出过船舱…… 五天之后，海洋和谐号逐渐接近目的地。 距离华国疆土六千五百多公里的公海上，数百座环礁群岛如玉带般自西向东蔓延。 这些岛屿坐落于太平洋中央，大小共六百多个，陆地面积约一千五百平方公里，东西延伸两千八百公里，海岸线长达七千公里，属于热带海洋性气候区域。 这里就是人类最后的净土，新域联邦，The Federation Of New Territorial。 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爆炸之后，国际联合组织就开始着手寻找筹备重大灾难后的人类避难所，实力较强的国家也都各自准备着。 科学家们曾经推算，如果有一天，五十万亿吨TNT当量的核弹在地球上发生爆炸，陆表百分之八十的生命将会在顷刻之间毁灭殆尽。 整个大气环流与海洋都将受到污染，地球会进入漫长的冬季，人类末日随之来临。 本世纪初，R国核电站在海啸中被彻底摧毁后，各国开始紧张起来，筹备工作正式提上台面，进度一再加快。 然而没想到的是，人类虽然没有直接毁在核战争上，却等来了另一个意义上的终极末日。 这几日在船上，军方人员已经分批给这六千多幸存者进行过科普。 新域联邦如今分为四个区域，分别为亚细亚州、亚美利加州、欧罗巴州和阿非利加州，各自居住着来自亚洲、美洲、欧洲和非洲的幸存者。 迄今为止，约有五千万人生活在这片环礁群岛上。 联邦的特战部队仍在尽力搜寻营救各国幸存者，源源不断送来此地，他们已经是该岛投入使用之后接收的第七批。 因为亚洲幸存者数量最多，所以亚细亚州如今占据着最大的一片环礁群岛，位于整个新域中央区域。 它由一座主岛和七座较大的外岛，以及二百多座小型岛屿组成，陆地面积约六百平方公里。 华国作为亚洲第一强国，以及如今人口最多、军事力量最强的一股势力，当仁不让扛起了亚细亚州乃至整个新域联邦的标杆大旗，是最不容忽视，且受当世敬仰的存在！ 主岛神州岛拥有最先进的军事战备，首府华夏市更是如今的联邦首都。 周边环绕的岛屿平原广袤，土地肥沃，雨水充沛，物种丰富，是整个新域联邦地理条件最好的区域。 当听到这些时，船上的幸存者们无不感到欣慰且兴奋！ 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的岛屿环境和城市概况，以及强大的军事力量，澎湃的热血激荡在每个人心头，自豪感油然而生！ 虽然宣传片中只是寥寥数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祖国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争取且创造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其中经历的艰辛、付出的努力，常人难以想象！ 第112章 连夜奔赴神州岛 到达港口时，夕阳正慢慢沉入海平面，天边留下一道道灿烂余晖。 海风轻轻拂过，落日残留在海滩上，宁静而又浪漫。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亚细亚州，所有幸存者都要先在北边的一座离岛上隔离观察一夜，之后才会正式被神州岛接收。 这座岛名为海镜，距离神州岛约五百公里，由二十四座小型环礁群岛组成，主岛整体呈圆形，像一面镜子镶嵌在海洋中。 岛上最大处直径约六公里，差不多跟华国最小的省级行政区一样大。 六千人接受完军方防疫人员的检查，而后又统一注射了特制血清，接着便被安排进了临时宿舍中。 只是对付一晚，条件很一般，上千人一起挤在简易板房里，每人一张单人凉席，一块毛巾毯，就地一铺就是一张临时床铺。 这样的收容板房岛上一共建了三十几座，最高可同时容纳四万人。 除了板房，还有风力发电塔、医疗中心和三座食堂，每个州都有这样的临时收容岛。 军方的战舰围着主岛游弋徘徊，远远还可以看到巨型航母的影子。 草草吃过晚饭，步星阑找了个贴边的角落摆好随身物品，枕着背包裹着毯子躺了下来。 这几日在船上享受惯了单人豪华舱，骤然换成这样的环境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时候尚早，很多人凑在一起聊着天，几日的相处让大伙儿渐渐熟稔了起来，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打发时间。 艾利威在步星阑身旁铺好凉席，边上是海荣，邵程在前，袁喆在他旁边，其他人依次往外排开。 这些时日足够他们了解，步星阑并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于是遇到这种环境，大伙儿都自觉地帮着她与外人隔开。 这一切，步星阑自然都看在眼里。 见她闭着眼，几人压低了嗓音，聊了没多久便陆续躺下了。 周围灯光依次关闭，最后只剩下靠近地面的应急灯仍然亮着。 闻着带有咸湿味的空气，听着外头富有律动的海浪声，步星阑逐渐沉入梦乡。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了来自遥远深海的呼唤，一个空灵缥缈的声音轻柔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意识似乎渐渐离身体而去。 她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周围都是金属墙壁和冷白的光线，像是一座高科技建筑，里头充斥着刺骨的寒冷。 脚下似乎没了知觉，她随波飘荡，穿过一座又一座安全门，最后停在一个碧蓝色容器前。 巨大的罐子里是幽蓝色水流，她昂起头，看到了海藻一般的长发和洁白如花瓣的裙摆。 呼唤声依旧未停，似乎就是从眼前罐中传来，她又凑得近了些。 长发飘散，罐中人睁开眼，露出幽暗深邃的黑眸，还有一张让她莫名熟悉的脸。 她痴痴盯着那张脸，蓦然回神，猛地发现，那是她自己的脸！ 步星阑骤然睁开双眼，惊恐和茫然还未褪去，一束强光突然照射过来。 她下意识伸手遮挡，耳旁传来男性低沉的嗓音，“步星阑是吗？跟我们走一趟。” 待眼睛稍稍适应，她才惊觉，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 三人身上都穿着和龙焱突击队同样制式的作战服，却不是她见过的第七分队任何一人。 周围几人被惊醒，海荣连忙问：“你们是谁？要带他去哪？” “军事机密，与你无关。” 对方答完伸手就要拽人，艾利威和邵程同时扑上去想要护住步星阑，邓子扬赶紧张开双臂挡在三人前头，其他几人也都爬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什么意思？” “别动！” 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他们，领头的军人冷声道：“只是带他去了解一些情况，保证不会伤害他！” 步星阑起身安抚：“没事，他们总不可能残害同胞，我去去就回。” “星哥！”艾利威伸出手。 步星阑轻轻在他指尖握了下，转身跟着三名军人走出了收容所。 然而出去后她才意识到，“去去就回”恐怕是做不到了，不远处的停机坪上落着一架直升机。 她转头质问：“什么意思？去哪儿？” 身后军人轻轻推了她一把，将她送上直升机，里头待命的军人立刻给她绑上安全带。 其他人先后登机，坐在副驾驶位的男人转过头，语调平静，“去了就知道了，不要惹麻烦，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你安全送到。” 知道问不出什么，步星阑索性不问了。 直升机迅速升空，在暗夜中飞掠而过。 星光映在机身上，仿佛是穿越黑暗的孤独旅者，又像是一只闪光的夜鹰，自由翱翔在无垠夜空之中。 步星阑全程没有再开口，背靠座椅闭目养神，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直升机开始下降高度。 她睁开双眼，脚下是一座巨型城市，并不比她见过的任何发达城市规模小，甚至更加开阔宏大。 因为是夜晚，星星点点的灯光将城市装点得光怪陆离，各种高楼大厦充斥其间，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位于太平洋中心的一座岛屿！ 放眼望去，这样的海岛城市还有很多，光围绕在周围的就有七八座，更远些的大型海岛上隐约传来璀璨华光。 海上漂浮的船舰灯火通明，如同暗夜中的精灵，美如梦幻。 浪花轻拍海岸，轻风拂面，夜色中的海滩充满神秘与浪漫。 “漂亮吧？”前面的男人回头问，嗓音中满是自豪。 步星阑不得不由衷赞叹：“嗯，很美。” 想了想又问：“建了多久？” “满打满算，十七年半。”那人也不隐瞒，“这地方其实还不错，生活环境很好，还能吃到不少海鲜，每天不重样。” 步星阑有些奇怪对方竟然会主动介绍起这个，她没再回应，直升机已经开始降落。 他们的落脚点在一栋大厦楼顶，底下有军方人员手持信号棒指挥。 副驾上的男人立刻下去，绕到步星阑这边拉开舱门将她接了下来，摁着她的脑袋猫着腰快速撤到一旁。 直升机只停留了一分钟便再度飞走。 楼顶上早就等着另一队人，为首的是两名年轻军官，看起来级别都不低。 将她送来的几人则退到她身后，像是防着她逃跑似的。 看着他们那一身精良的武器和装备，步星阑只想叹息，怎么跑？手无寸铁就靠两条腿吗？真是多此一举。 交接完毕后，一行九人进入大楼，乘上电梯往下走，步星阑被夹在众人中间。 有多久没坐过电梯了？自从病毒爆发之后，城市电力中断，虽然后来安全区内恢复了供电，但像电梯这种“奢侈品”是再也用不上了。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数字闪烁几下后停在了十七层，金属门再度开启，一个宽敞整洁的空间呈现在众人面前。 接手的军官转过身，其中一人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缓缓开口：“欢迎来到联邦第一区，华国分部特战中心指挥基地。” 步星阑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就是神州岛，联邦第一城，华夏市。 第113章 特战中心的邀请 放眼四顾，墙上是两副巨型电子地图，一幅是华国，另一幅则是整个世界版图。 两幅地图上分别以赤、橙、黄、绿、蓝五种颜色标注出了各地区感染情况，从严重到轻微再到无感染，一目了然。 步星阑仰头看着地图上的色块，显而易见，触目惊心的红色是病毒感染最严重的地方。 东三省和沿海已经呈现出绿色，而她曾经生活过的华中地区仍然显示着代表“危险”的黄色，大部分蓝色区域都在周边岛屿以及海洋附近。 地图空白处显示着清晰的数字：17%，右下方还有地级城市、区级城市以及村镇情况统计表。 就连青藏地区也有不少地方仍旧显示着高危的红色，中原盆地和与他国接壤的西南地区更是红到发黑。 人口分布越是密集的地方，感染越严重，从西到东呈减缓趋势。 刚刚开口的那位军官指着一旁桌椅道：“你先坐一下，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询问。” 步星阑走过去，六名武装军人呈扇形排开，守在身后各个方位，切断了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 她暗自思索究竟有什么事值得军方大费周章，专程派直升机将她接过来？ 另一名军官走过来居高临下睨着她，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的不屑，“你就是龙焱带回来的那个？” 步星阑没搭话，抬头扫了他一眼。 这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长得还算周正，就是眉眼间透着一股子阴鸷，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倒是先前开口那位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和善不少。 “看什么？问你话呢！是驰向野把你带回来的吧？” 步星阑眯起双眼，这人提起“驰向野”三个字的时候，脸上明显浮现出一丝厌恶，难不成两人有仇？ 稍加思索，她不紧不慢反问：“驰上尉带了好几千人回来，我又不是唯一一个，找我干嘛？” 对方冷笑，“你确实不是唯一一个，但是你很特别啊！能让我们驰上尉明知会违反纪律，还要一意孤行，我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魅力？” 步星阑明白了，看来私用疫苗的事情已经败露，估计驰向野刚回来就被问过话了。 她正暗自思考，对方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手掌撑着桌面微微压低身体质问道：“还有，你私自藏匿军方需要的生物样本和资料，究竟有什么目的？” 步星阑又明白了，看来洛涵已经迫不及待把她的“罪行”给上报了。 她靠上椅背拉开距离，掀起眼皮，“情况比较复杂，涉及到研究机密，不能随便泄露，你是这儿的老大吗？” 军官嗤笑，直起身冷嘲热讽，“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赶紧把资料都交出来，那不是你这种小屁孩能碰的东西！” 步星阑双手抱胸，歪着脑袋一脸冷淡，“我说了，这是机密，也不是你这个级别能碰的东西，叫你们军区老大来。” “你个小兔崽子！”男人被激怒了。 先前那位军官立马冲上去拦住他，“任远，别冲动！犯不着跟一个老百姓动手！” “周权你特么别拦我！”任远脸都涨红了，指着步星阑破口大骂，“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子今天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敢在我统战部撒野？” 名为周权的军官朝两边使了个眼色，几名军人赶紧上来将人拖住。 步星阑好整以暇冷眼看戏，这个任远看起来像是有狂躁症似的，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是怎么成为高级军官的？ “任少校，周少校。” 混乱中，一旁的门突然开了，一名外穿白大褂内穿制服的女军医走了进来，温声道：“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开始？开始什么？步星阑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开始吧！”周权拉住任远，又朝几名军人抬了抬下巴。 步星阑下意识刚想逃，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摁住，二话不说抓着她的胳膊拽了起来。 女军医走上前，态度和善安抚：“别怕，只是例行检查。” 步星阑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两名军人押着她跟在军医身后，进入了先前打开的那道门，又乘坐另一部电梯一直下行到地下三层。 经过一条冗长的走廊，最里头是个纯白色房间，地方很大，摆放着许多没见过的设备。 她还没看清周边环境，就被强制绑上了一张检查床，直到这时才猛地记起，眼前这个女军医，就是在一三一区时帮她检查过身体的那位！ 边上又围过来两名军医，门口守着全副武装的军人，逃跑非常不明智，也根本逃不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采血设备扎入自己的血管，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还要检查？这是什么检查？不是已经查过很多遍了吗？” 况且这明显是只针对她一个人的检查，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人回答，抽完血后，其中一名军医带着血液样本转身走进了一旁附带的检验室中。 谭婧拍着她的肩膀笑了笑，又安抚两句，而后脱掉了她的外套和长裤。 剩下的两名军医细记录了各项数据，最后将她推进了某台大型设备中。 很像核磁共振仪，但那个是躺着的，这个是竖着的，脑门、脖子和四肢都被贴上了很多冰凉的磁片。 头颅被固定住，她紧张的转动眼珠，四下扫视，耳旁传来机器嗡鸣声。 谭婧安慰：“别害怕，一会儿你只会感觉到一点点刺痛，是脉冲电流，用来激活细胞，不用担心，对人体无害。” 话音刚落，步星阑便感到一阵电流从脑门开始，流经躯体，往四肢涌去。 她情不自禁闭上双眼，身体微微颤抖，虽然确实如谭婧所说，只有些轻微的刺痛感，并不强烈，但也不算好受。 何况这脉冲电击并不是只有一遍，而是一遍又一遍，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几乎没有间断！ 到后来她整个人都麻了，头晕目眩，恶心反胃，只能咬牙坚持。 跑又跑不掉，问话也没人回答，对方更不会因为她难受就放过她，步星阑在心底默默把这帮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不容易坚持到检查结束，谭婧将她放下来，亲自给她穿上衣服，略带歉意道：“辛苦了，接下来六个小时可能会有些轻微的后遗症，睡一觉就好了。” 步星阑挡开她的手，自己穿好，门口守着的军人进来再度将她带走，回到了先前的审讯室中，两位年轻的少校依旧等在那里。 她心情不佳，身体也不舒服，脸色自然更冷，显出一丝不耐烦来。 坐回去后直接发问：“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作为华国公民，我想我有权知道军方这么对我的理由吧？” 第114章 诡异的检测结果 任远走到她面前，心情似乎已经平复了些，冷声问道：“你多大了？” 步星阑抬头睨了他一眼，忍着不适，没好气道：“既然抓我过来，肯定已经掌握了基本资料，年龄什么的有必要再问么？” 任远语气轻蔑，“只是看着不像而已，二十一岁的男青年可不长你这个样子。” 男青年？步星阑心头微动。 她在一三一检查时明明已经暴露了真实性别，为何军方得到的资料上还是男性？ 难道说那个女军医没有如实填写？为什么？ “也可能是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周权猜测。 任远点头，脸上却满是疑惑和不忿，“一个弱不禁风的半大孩子，凭什么比我们特战队员适应性还要强？” 步星阑不理解，“什么意思？” 周权倒了杯热水过来放在她面前，问道：“你知道驰上尉给你用的疫苗是军方最新研发的吧？” 步星阑当然知道，驰向野提过这一茬，她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垂下眼睑没说话。 “看来你知道。”任远面色严肃起来。 “据我们了解，你在本月三号晚间，八时二十分左右注射完V3疫苗，第二日中午即可正常活动，中间相隔还不到十六个小时！” 听他这么说，步星阑才意识到，凭空丢了一支天价疫苗看来还真不是件小事！ 当初驰向野轻飘飘一句“哥给你出这个钱”，她还天真地以为真就只是金钱问题。 “有什么不妥吗？”她昂起下巴反问。 “有什么不妥？那可太不妥了！”任远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桌面上，再度俯身靠近，满满都是压迫感。 “V3并不是一款完全成熟的疫苗，它还在研发阶段，所以副作用很多，不良反应也很大，只能维持三到六个月左右，且不是百分百免疫！严格意义上来说，它还不能算是一款合格疫苗，军方也是迫不得已才投入使用。” 步星阑扯了扯嘴角，“哦，那你们还挺胆大的。” 周权接话：“正因为副作用太大，所以现在还不能用在普通人身上，只有特战队员才能接受注射。” 步星阑撇嘴，不给平民使用，除了药性不稳定外，恐怕也是因为这玩意儿造价太高，没法大范围推广吧？ “整个特战部队如今共有一千三百二十三人注射过这款疫苗，其中死亡三例、瘫痪七例，另有十九例因其造成不同程度的残疾，以及永久性心血管损伤。” 听着周权报出这一连串数字，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致死致残率这么高你们还敢用？疯了吧？” 任远又将身躯压低了些，牢牢盯着她的双眼。 “不得不用，如果没有疫苗保驾护航，外出执行任务的特战队员就没有任何保障，一个小伤口就可能导致他们感染变异！你知道联邦培养一个特战军人需要花费多少心血吗？” 步星阑刚刚接受过电击检查，浑身都不舒服，此刻被他这么靠近，大嗓门就在耳边吵吵，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胃里愈发难受了。 周权将任远拉回来了些，温声解释：“凡是接种过的特战队员，都会因为强烈的疫苗反应，持续高烧或昏迷，全身疼痛抽搐，时间长短和具体程度因人而异。”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迄今为止最快熬过不良反应期的那位你也认识，就是给你注射V3的驰向野上尉。” 任远又是一脸不屑：“驰上尉那可是号称特战部队最优秀的军人，他那样的身体素质也差不多花了半个多月才熬过去，你却只花了十几个小时！你倒是说说看，这让我们怎么能不惊讶？” 步星阑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思索良久之后才道：“或许是你们的疫苗失效了？” 周权摇头，“你当时被感染物咬伤，原本已经处于转化状态，注射之后明显好转，直至完全摆脱病毒侵蚀，说明疫苗是绝对有效的！” 他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而且你是迄今为止第一例，也是唯一一个在感染病毒之后被疫苗救回来的例子！” 任远提高音量，“V3本来就是预防性疫苗，并不是治愈性血清！” 步星阑恍然大悟，所以说驰向野当时是死马当活马医，然后歪打正着？ 想通这一点，她立马问道：“我该不会是要被当成小白鼠，送进实验室了吧？” 周权微微一笑，安抚道：“不至于，我们先等等看你的检测报告，然后再提交上级复审，看看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沉默须臾，步星阑又问：“给我这样的老百姓注射疫苗是犯法了吗？” 周权脸色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任远轻哼一声：“倒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给民众使用，但驰上尉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军纪了！” “什么军纪？”步星阑冷声反问，“他救了我，挽救了公民生命，怎么就违纪了？” “军方配给疫苗是留给他在紧急情况下使用的，比如给途中营救到的联邦重要科研人员接种！” 步星阑盯着这位少校，一字一句问道：“所以军方是认为我们普通老百姓不配使用疫苗？科研人员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什么时候咱们国家也开始给公民区分三六九等了？” 任远一张脸紧绷着，面色铁青，“他将一款还没有通过安全检测的疫苗善自给非军方人员使用，本来就不对！” “哦，给科研人员就可以，给老百姓就是擅自使用，非军方人员。”步星阑点头冷笑，“我懂了。” 任远被她这股子阴阳怪气给气到了，周权怕他又发作，连忙来劝。 男人冷哼一声，转身走到地图下方坐着静等检测结果，不再搭理。 安静了没一会儿，步星阑转头问周权：“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驰向野？” 对方温言劝道：“这个是军队的事，上头会处理，与你无关，不要打听了。” 步星阑靠在椅背上，低头沉思。 看来这个事情还挺麻烦，无论驰向野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挽救了她的性命。 明知道这么做会挨处分，却还是把疫苗给了自己，这份恩情她不能视若无睹，更不能不知好歹！ 不知道照价赔偿行不行的通？ 可是别说六百多万了，她现在连六百多块都没，那个联邦新币更是见都没见过！ 她现在就是个穷光蛋，根本没有提出照价赔偿的资本。 至于驰向野说的，由他来出这笔钱，她也不太能接受，毕竟她的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心安理得接下这样一份天大的恩情！ 仔细想想，驰向野还真是挺倒霉的，一路上操心照料不说，现在还要因为一时好心背上处分。 她胡思乱想着，身体依旧不太舒服，脑子里纠结成一团，在场几人都没有再说话。 二十分钟后，谭婧拿着一块平板电脑冲进来喊道：“结果出来了！她的血液样本里确实含有V3成分，但是你们看这个！” 任、周二人一同上去察看，片刻之后，两人相视一眼，一起转头看向步星阑。 三个人、六只眼睛中全是一模一样的诧异和惊愕。 第115章 难道她要变异了 “干嘛？”步星阑被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我是要变异了吗？” 任远摇头低喃：“不，你如果只是要变异了，大不了一枪崩了你。” 说完他抓过平板大步往电梯口走，边走边道：“我上去汇报，你们带他去观察室！” 谭婧走到步星阑面前，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一头外星生物一般，忍不住喃喃自语：“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呢？” 步星阑皱眉冷怼：“你们要是不打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要在我面前叨咕。” 周权苦笑：“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这个事情非同小可，需要向上级报告，我先带你去观察室。” 于是步星阑又被转移到了一间四面纯白，装着金属门的屋子里。 与其说是观察室，不如说是临时监狱，里头只有一张床，别的什么都没。 床铺还算干净，她大大方方躺了下来，折腾了大半夜，还真有些困了。 反正胡思乱想也没有结果，不如先养精蓄锐。 周权透过门上的栅栏往里观察片刻，摇了摇头，冲着身边人道：“真是个小怪胎，竟然睡着了？” 谭婧略一思索，突然转身就走。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吵嚷声将步星阑惊醒。 她坐起来还有些懵，一时没想起自己这是在哪儿，直到外头的声音清楚传入耳中。 “驰上尉，人就在里头，没怎么样，真的不能让你进去！” “没怎么样我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别逼我动手！” “驰向野，你不要太过分，人是上头让带来的，有本事你去跟上头耍横，为难我们算怎么回事儿？ ” 步星阑两步跨到门口，踮起脚尖透过栅栏看出去，立马高喊：“驰向野！”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这一刻她竟然是激动又欣慰的，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一颗强撑多时，努力忽视紧张与恐惧的心，此时也忍不住战栗，甚至透出些许酸软。 这一声就好像一颗炮弹炸响在驰向野耳边，他推开阻拦的几人，以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窜到了铁门前。 他个头高，很容易就看到了里头的人，激动得眼角都红了，大吼一声：“小步别怕！” 步星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下，瞬间涌上一股委屈。 她瘪了瘪嘴，低声道：“没怕。” 守门的三名军人见状也不纠结了。 将步星阑从海镜岛接来的那位好心提醒：“有什么话赶紧说，别让咱们难做！” 说完带着另外两人稍稍退开些，站到了观察室对面。 驰向野没搭理他，伸长手臂穿过铁栅栏，摸了摸步星阑的脑袋，放缓语调安慰：“别担心，什么都不用想，也不需要妥协什么，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 这话让步星阑不太理解，他似乎意有所指，又语焉不详，难以琢磨。 “妥协什么？” “没什么。”驰向野摇头，舍不得移开手。 步星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碰一下立刻就躲，他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至少对方不再那么排斥自己。 “乖乖的，等着哥带你出去。”他低声叮嘱，嗓音中满是与他外形不符的轻柔。 “驰上尉！” 就在这时，任、周二人从走廊另一头一起走了过来。 驰向野面色一沉，转身行了个标准军礼。 “稍息。”任远点头，转向门内，“你恐怕不能带他出去。” 驰向野再度强调：“疫苗是我擅自使用，属于个人行为，和她无关，她只是个普通人！” 任远递过来一台平板，意有所指，“他现在恐怕不能算是个普通人了。” 驰向野接过，神情变化并不大，只是更加凝重了些。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整个联邦特战中心自建立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你觉得他还是个普通人吗？” 驰向野攥着平板，声音低沉，“那又怎样？成与不成一切都建立在自愿原则上！” “那是一般情况，现在是非常情况。”任远走上前格开他，“让开，我们要把人带上去，司令和参谋长要见他。” 驰向野挡在门口，“我也去！” 周权拉了他一把，劝道：“向野，你的处分还没下来，况且司令刚刚跟你发完火，别上去招惹他了。” “我要一起去！”驰向野根本听不进去。 任远冷着脸摁密码开门，“随你，等下被赶出来，不要怪咱们没有提醒你，司令现在心情可不算美好。” 说完拉开门冲着步星阑抬起下巴，“小子，出来，不是要见我们老大么？走。” 四人乘另一部电梯上到顶层，看着数字逐渐增加，步星阑碰了碰身边人的胳膊，低声问：“他们会怎么处分你啊？” 驰向野没吱声，忍不住握住她的指尖捏了捏，又快速松开。 电梯很快到达二十七层，外头又是一条悠长的走廊，地上铺着吸音毯，两边挂着很多军事设备图片。 走到最里头的两扇大门前，任中校抬手敲门，两秒钟后里头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 “进！” 这声音莫名耳熟，步星阑低头回想。 房门打开，是一间会客室，中规中矩的装潢很大气，墙角还摆着几盆绿植。 里头的人一看到驰向野，立马怒了，紧接着一只铁皮烟灰缸“嗖”地飞了出来。 任、周二人非常淡定地侧身闪过，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驰向野迅速转身，顺手推了步星阑一把，那只烟灰缸就贴着她的头顶飞了过去。 里头的男人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子让你滚回去反省你是听不懂吗？” 另一道稍显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老驰，消消气，向野肯定已经在反省了！” 老驰？步星阑挑起眉毛，是和驰向野一个“驰”吗？他这个姓可不常见，绝对不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那种。 又来一个姓驰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边思考边扭头看过去，先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斯文俊秀，说话也很温和，透着一股儒雅。 他脸上带着淡笑，坐在沙发上冲着驰向野问道：“是刚刚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吗？” “老肖你不用替他说话，老子也不想听他交代！” 一声暴喝传来，步星阑又循声朝里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转过身背对着外头，双手叉腰，看起来气得不轻。 就是这人的声音令她感到莫名熟悉，现在这背影更是让她确定，这人一定在哪儿见过！ 任、周二人走进去行了个军礼，周权还把烟灰缸捡回来，恭恭敬敬送回了茶几上。 斯文男人冲他们点头，“这就是那位小朋友吧？行，你们忙去吧，我跟他聊聊。” 见两人离开，现场没外人了，驰向野这才开口：“您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魁梧男人转过身指着他就骂：“你还要面子吗？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个破事儿！还有个军人的样子吗？无组织无纪律，简直胡来！” 他这一转身，步星阑可吓得不轻，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老何？” 第116章 年轻人资质不错 被她称为“老何”的这位除了体魄强健，长相也是相当爷们儿。 脸型方正，五官硬朗，有点糙又有点帅的面容，年轻时应该也是相当吸引人。 他瞄了步星阑一眼，眉毛抽了抽，指着沙发道：“你先坐那儿歇会儿。”然后调头继续骂驰向野。 “老何？”肖珩的目光扫了个来回，笑着问，“这是什么称呼？” “你们认识？”驰向野也顾不上还在挨骂了，转头问步星阑，“你怎么会认识我二叔？” “谁是你二叔？老子现在是你长官！” “他是你二叔？” “驰玉河，你啥时候改姓何了？”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步星阑一头雾水，又加了一句：“所以你不姓何？” 驰玉河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步星阑身边，抓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一口，又重重撂下，杯子里的茶叶蹦出来好几片。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姓何。” “可你让我叫你老何。” “此河非彼何。”肖珩似笑非笑，“小朋友，他叫驰玉河，黄河的河。” “哦。”步星阑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步星阑，您欠我的十节课时费还没退给我。” 驰玉河一巴掌打开她的手，粗声粗气道：“十节课而已，你至于吗？现在这世道要钱还有什么用？你告诉我！” “一节课五百块！十节就是五千！我一个穷学生，五千块钱都快够我过俩月了！”步星阑立马吼了回去，气势一点都不输。 想当初这位就给她留了个条，说军队紧急召他回去，然后一别三年多杳无音信，还欠着她十节自由搏击课呢！ 驰向野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步星阑这么跟人说话，这个人还是自家二叔！ 他一头雾水，完全没弄明白事情的走向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肖珩满脸好奇，戏谑道：“老驰啊，你这是背着我搞什么副业去了？” “哪儿啊！”驰玉河解释，“当年部队调动我不是休了个长假吗？刚好遇到她，就教了她几招，随便瞎教教的。” “随便瞎教教您还收我那么贵？”步星阑不干了，“我要退钱！” “退什么钱？”驰玉河睨了她一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是随便瞎教也够你受用一生，没让你跪下磕两个都不错了，那么点钱就当是孝敬为师！” 步星阑摇头感慨：“您好无耻啊！” 驰玉河冷嗤一声，“彼此彼此啊！” “我咋了？” “来，你给我说说，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拐得我这个心高气傲的大侄子不惜冒着违纪的风险，也要把那么重要的疫苗给你？” 两人四年前因一次偶然机会相识，之后脾性相投，成为莫逆之交。 加上传道受业，朝夕相处近一年，彼此之间交情颇深，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驰向野立刻抢答：“都说了跟她没关系，是我主动给的！” 驰玉河伸手一指，“你闭嘴！”然后指着步星阑，“你说。” “我没啥可说的，他说的是事实。”步星阑毫不矫情，“说实话，我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他给我之前也没征求过我的意见。” 听她这么说，驰向野微微垂下眉眼，眸中的光暗淡了些许，虽然是实情，但她的态度…… “可他毕竟救了我，所以我很感激，如果这件事情会对他产生影响，导致你们要处分他，我愿意和他共同承担，不过我听说那玩意儿挺贵的，我可能暂时……或者永远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但我愿意尽可能补偿！” 驰向野又猛地抬起头，双眼中重新迸发出光彩，“不用你来，罚款我自己交！” 驰玉河转头就骂：“你哪儿来的钱交罚款？就你那点工资才几个钱？别又想着跟大哥去要！他是搞科研的，不是印钞票的！” “真要罚款啊？”步星阑豁然起身，“六百七十八万？” 驰玉河又将她拉回沙发上，“罚一半，另外暂停现有职务，军衔降一级外加停薪一年。” 步星阑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停薪降级？罚这么重？为什么啊？他不就是救了个平民吗？至于这样？” 肖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着急，这是军队纪律，是规定，向野身份特殊，更加需要严格对待，否则难以服众。” 步星阑明白了，正因为驰向野是驰玉河的亲侄子，所以他犯错才会被从严处置！ 而驰玉河……她扫了眼他的军衔，麦穗一星！ 这个她认识，少将！当初那个邋里邋遢、满脸胡子拉碴的油腻大叔，居然是个将军！ 再回头看肖珩，好家伙，又是个少将！ 这么一对比，驰向野这个上尉还真不够看，不对，降一级之后就成中尉了，真惨！ 面对这么惨的驰某人，步星阑难以自制地同情了起来，毕竟他之所以这么凄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袖手旁观她还真做不到。 于是连忙询问：“有什么办法能补救吗？罚得轻一点？” 肖珩眼珠子一转，笑得一脸算计，“倒也不是没有。” 步星阑立刻来了精神，转头做“洗耳恭听”状。 “向野的错误在于将疫苗给了编外人员，如果救治目标是特战队员或者重要科研人员……” 肖珩话没说完，步星阑就懂了，忍不住吐槽：“你们好双标啊！” 儒雅男人呵呵一笑，张开双臂搭在沙发上，“没办法，小朋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我们也想一视同仁，但条件不允许啊！” 四个人里只有驰向野是站着的。 他居高临下望着沙发上三个人，高大的身躯散发出不容忽视的气势，大义凛然道：“小步，不用心疼哥，区区处分！” “你白痴吗？”步星阑掀起眼帘，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我不是心疼你，我只是不想欠这个人情！” 驰玉河跟着骂道：“你逞什么英雄？” 肖珩语带笑意问道：“怎么样，小朋友，有没有兴趣加入特战中心？你资质不错，加入军队是个很好的选择。” 驰玉河瞟了眼自己的老搭档，知道他又要开始拐骗小朋友了，于是默不作声看他表演。 “参谋长，她不想当兵！”驰向野抢答。 “有你什么事儿啊？”驰玉河“噌”地爬起来，揪着他的领子往里间拽，“你给我进来！咱俩好好聊聊！” “放开我，司令！”驰向野挣扎不脱，又不敢真动手，只能冲着沙发大吼，“小步，你别听他的！” 声音湮灭在砰然合上的门内，隔音效果相当显着。 步星阑望着驰向野消失的方向，片刻后转过头，“我能问问，所谓的资质不错，是怎么个不错法么？” 第117章 创造了全新等级 肖珩也没打算隐瞒，直接了当夸赞：“非常不错，或者说，相当优秀。” 他起身走到茶水机旁倒了杯水回来，放在步星阑面前，重新坐下。 “相信你也知道，特战部队不是随便一个军人都有资格进的，尤其是特别行动队，它的筛选标准很严格，一千个人里头能出一个都算几率高了。” 步星阑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如今情势特殊，筛选标准降低了一些，毕竟军人数量锐减，需要军人的地方却很多。” 肖珩拿出一块平板，轻点几下，上头出现了大段文字和图片。 “军方会把每批参军的人员按身体素质体检结果分类，只有质素最好的那批才能进入候选队伍，而这批人我们通常会先给他们做个基因检测。” 步星阑毕竟是搞生物研究的，基因之类她并不陌生，当即拿起平板查看起来。 “基因分级？” “对，按照基因强度，从E到A分为五个等级，E、D两级基本无法进入特战队，会被刷去普通军队，C级一般只能胜任常规作战任务，B、A两级才是关键。” 步星阑研究片刻，问道：“驰向野是A级吗？” “是，他和龙焱的副队长陆谨言都是A级，他们那儿除了离队的洛涵，其他几人均为B级以上人才，是咱们特战中心实力最强的一支队伍。” 肖珩顿了顿，又道：“介于你在注射疫苗之后表现出的非凡适应力和恢复能力，我们就擅自做主给你也做了个基因检测。” 步星阑双眸微沉：“所以我是什么等级？” 肖珩的手指在平板上划过，调出了检测报告：“自己看。” 平板上是一连串数字和文字，夹杂着对步星阑来说并不陌生的英文单词，以及各种柱形图和扇形数据分析表。 屏幕右上角，等级评估几个大字后头是个鲜红的字母。 S。 “您不是说等级排序是从E到A吗？S算怎么回事儿？”步星阑拧起眉头。 肖珩笑得云淡风清，“惊喜，你创造了新的等级！” “……”步星阑无语，并没有感到喜在哪。 “这是智能评估，电脑终端觉得你已经超越了A级所能涵盖的范围，所以给出了新的评级结果。” 肖珩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表情开始正经起来。 “面对这样的人才，军方是不想错过的，所以我代表新域联邦华国战区特战中心正式邀请你，请问你愿意加入联邦特战部队吗？” 他问得非常郑重，结果对方只用一秒就做出了回答。 “不愿意。” 肖珩足足愣了十秒钟，没想到会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 他身体前倾，靠近步星阑，“小朋友，你是不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非常适合加入特战部队为国家为联邦效力，你……” “您是不是没有听清我的话？”步星阑打断，“我说，不愿意。” 肖珩沉吟片刻，换了个切入点，“如今世道不同往日，你这样的资质加入军队能得到最大的发展，将来晋升空间也非常大，未来如果从政……” 步星阑再度打断，“我对参军没有兴趣，对当官更没有兴趣。” 肖珩砸了咂嘴，忍不住问：“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躺平，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就行。”步星阑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理想抱负”。 肖珩哭笑不得，“你一个大好青年，怎么这么……” “没出息？”步星阑点头，并不反驳，“经历了那么多，我只想苟活下去，军队……听起来就很危险，不符合我的处事根本。” 肖珩继续劝说：“你有这么好的资质和条件，不加入军队闯一闯，实在是浪费天赋！年纪轻轻怎么能贪图享乐？国家和联邦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年轻人也不止我一个，我能力有限，只想管好自己，不给国家添麻烦。况且，联邦不还有很多你们这样的军人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步星阑油盐不进，拒绝的态度很明显，“我现在会被怎么处置？是要继续回去坐牢吗？” “倒也不是……” 她点头，想了想又问：“如果我能交齐疫苗的钱，驰向野的事能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肯定不能当没发生，毕竟他违反纪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能从轻发落吗？” 肖珩审视片刻，点头，“组织上会重新研究讨论的，但是你哪儿来的钱？你刚来可能对联邦新币不是很了解，这里的货币价值大概是人民币的三倍，六百七十八万，也可以看成原先的两千万左右。” 步星阑沉默片刻，答道：“现在是没有，或许哪天就有了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话音刚落，里间的们开了，驰向野黑着脸，手中拿着个盒子走了出来。 驰玉河跟在后头道：“这小子放假兼停职，正好没什么事干，让他带着你四处转转，熟悉下岛上环境！” 步星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驰向野塞给她做导游，但转念一想自己人生地不熟，好像还真没地方可去，总不能赖在特战中心吧？ “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或者去十七楼找任少校和周少校带你上来。”驰玉河又补充。 驰向野回头怼道：“不用，她有我就行，用不着麻烦您老人家！”说完拉起步星阑扭头就要走。 步星阑抽出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移动硬盘，朝着驰玉河递过去，“麻烦您帮忙把这个转交给陈牧舟教授。” “这是什么？”驰玉河接过来，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长串让他相当诧异的发言。 “二一九区源天生物科技研究所，二零九区誉腾生物科技实验室，一三三区浔阳疾控中心，三年来共同研究，关于病毒成因与演变过程的全部资料。里头还收录了生物工程学博士许然，对于病毒进化的所有试验数据以及最新成果，相信会对联邦和军方大有帮助。” 驰玉河懵了，肖珩嚯地起身，从他手里拿过移动硬盘问：“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步星阑反问，“洛中尉应该已经告发过我了，刚那位任少校还让我上交，都在这了。” 肖珩看了驰玉河一眼，感慨道：“洛涵确实说过，只是没想到你还真有！”他们还以为是那丫头夸大其词。 许然他们都听说过，联邦从一年多前就想将他接来新域群岛，但是对方一直不愿意。 那样一个严谨的学者，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研究成果托付给一个半大孩子？ 但是一想到那个匪夷所思的基因评测等级，他们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驰玉河神情严肃问道：“里头的东西你看过吗？” 步星阑摇头，“没有，许博士临终前交代我一定要带回岛上，里头很多全新的结论都是他汇总过三方研究数据之后，重新得出的结果，是他毕生心血，请你们务必交给陈教授！” 驰向野转头默默凝视身边人，总觉得她没说实话。 许然才拿到数据多久？一个晚上？那可是两家研究机构三年的研究数据！ 普通人看完都要个把月吧？他有那么快的速度，几个小时就汇总出新的结论了？ 那晚他不是在忙着药倒他们，然后准备拉着所有人一起上西天吗？哪来的美国时间搞研究？ 肖珩郑重点头，“放心吧，我亲自去送。”他当然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自然是半点不敢马虎。 第118章 富二代账户被冻 直到步星阑和驰向野离开司令办公室，大门再度合上，肖珩才叹了口气。 “很难搞啊，那小子，看起来很不简单。” 驰玉河嘿嘿一笑，坐回沙发上端起茶杯：“那可不是个小子。” “嗯？什么意思？” “先前看到报告我还当是同名同姓，不过她这名字少见得很，重名率特别低，没想到真是她！” 肖珩沉思片刻，忽然转过弯来，“是……她？就是你说的那个、那个小星星？”他激动得都结巴了。 驰玉河点头，“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孩子，学东西特别快，我钻研了大半辈子的玩意儿，她两个月不到全学会了！” “这小子居然是个女孩子？！”肖珩顿觉不可思议。 “头发短了，眉眼也成熟了，还真是认不出来！当年你给我看那照片里，多可爱一小姑娘啊，这小子明显就一酷哥嘛，伪装得也太像了！我还当她是这几年吃不好睡不好，发育不良呢！” “能不变吗？”驰玉河唏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装成男孩子估计也是为了自保。” 肖珩好奇，“她是一直这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驰玉河摇头，“刚接触的时候是挺冷的，这孩子心地不坏，我跟你讲过吧，当年认识就是因为她路见不平，帮一老太太抓小偷。 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道：“但是老感觉有什么心事，总是闷闷不乐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也不爱跟人交流，不过熟悉之后会好很多。” 肖珩感慨：“我是该说你运气太好了吗？休个假还能遇到个S级小怪物！” “光遇到有什么用？弄到咱们队伍里来才是关键！她那个数据报告你也看了，保守估计，我觉得起码能达到七级强化！” “七级吗？向野最高也才五级吧？” “不能比，向野是身体素质强悍，那孩子……”驰玉河眯起双眼，“谭婧说，她的脑域开发值跟旁人完全不一样。” “那得看好她，别让第二区那帮科学怪人发现这么个大宝贝！” “嗯，我交代向野看着她了。” “你给向野派了什么任务？” 驰玉河神秘一笑，“美男计。” 肖珩愣了好半晌才问：“你告诉向野她是……” “没有。”驰玉河摇头,“但我感觉他肯定早就知道，不然你以为我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大侄子凭什么对人家那么好？六百多万的疫苗说给就给，背处分都无所谓！” “你的意思是，向野看上人家了？”肖珩沉思。 “不对啊，我记得你们家野小子从小跟老洛家那个宝贝女儿……你大嫂好像特别喜欢那姑娘，你这不是拆台吗？” 驰玉河翻了个白眼，满脸无语，“老肖，这是部队，不是狗血宅斗、豪门情缘！” “你不怕被你大嫂拿枪顶着脑袋就行。”肖珩耸肩站起身，看了眼手里的移动硬盘，“我去趟第五区，把这玩意儿给人送去。” …… 电梯下行到地下一层，一路上驰向野都沉着脸没说话。 出了电梯，是个规模很大的停车场，旁边一站一蹲猫着两个人影，见他出现连忙迎上来。 “队长。” “没事吧向野？” 是陆谨言和高弘。 “什么情况啊？怎么会罚得那么重？你是不是又跟二叔吵起来了？咱就不能服个软吗？”陆谨言满脸惋惜。 “原本这趟回来就能升少校，总算不用看任远那货的脸色了！这下倒好，升职没捞着，还往回掉一级！” 驰向野拉着步星阑闷头往前走，陆谨言跟在一旁叨叨个没完。 高弘也问：“真罚三百多万啊？咱得攒多久才有三百多万啊！” 陆谨言揽住他的肩膀，“钱倒不用担心，你队长有的是钱，主要降职这事儿它……” 驰向野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台外观和手机差不多的设备看了一眼，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 “靠！我账户被冻了！” 陆谨言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咂了咂嘴，竖起大拇指，“我姑这速度，牛掰！” 驰向野回头看了一眼，语气烦闷，“我被停职了，强制放假，你们俩不归队跟着我干嘛？” 陆谨言瞟了眼步星阑，小心翼翼道：“这不是担心你……们吗？小步呢？没事吧？统战部的人有没有为难你？要我说这事儿办得真不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半夜把你拘来，没吓着吧？” “归队吧你俩！我们先走了。”驰向野打断他，拉着步星阑往停车场深处走。 高弘目送着两人走远，转头问：“副队，咱们怎么办？” “我总感觉向野有事瞒着我。”陆谨言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突然转身就往电梯走，“不行，我得回去打听打听，你自己先回吧！” 停车场最深处，驰向野在一排封闭式车库前放开步星阑，上前输入密码，验证指纹，打开了其中一间。 里头三辆车一字排开，一辆蓝灰色超跑、一辆军绿色越野，还有一辆纯黑色重型机车。 步星阑双手抱胸站在车库门口，评头论足，“原来你真是个富二代！” “都是以前的，找后勤部队从大陆运过来，费了不少劲。”驰向野边回答边检查三辆车的状态，“这几辆我开的比较多，出任务的时候就停在特战中心。” 步星阑上前摸了摸跑车引擎盖，突然发问：“这些能值六百万吗？” “差不多吧。”驰向野估算了下，“五六百万还是有的，不过哥还没落魄到得靠卖车还债，你别担心了，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指着三辆车问：“开哪辆？哥带你兜兜风！” 步星阑目光巡梭而过，冲着越野车抬了抬下巴，“就那个吧，低调点。” 驰向野走过去拉开车门，低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选摩托。” 步星阑扫了眼重型机车，不得不说，确实比他们先前开的那辆帅气。 “不了。”看到这个她就难免想起那日的尴尬场面，“我瘾没那么大，越野坐着比较宽敞。” 驰向野略有些遗憾，走到后头打开后备箱，找了件灰色T恤出来闻了闻，确定没有任何异味才递给她。 “换上吧，岛上比较热，尤其白天。” 步星阑接过来，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长袖长裤，外套还是厚实耐磨的布料。 驰向野发动越野车，将车窗全部调成了隐私模式。 而后下车走到一边，关上车库闸门，扭头冲着她说道：“进去换吧，换好了咱们就出发！” 看步星阑上了越野后座，他靠着车库墙壁转过脸，虽然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其实压根什么也看不到。 步星阑脱掉外套，换上T恤。 这明显是驰向野的衣服，领口宽大，版型宽松，穿在她身上像个空荡荡的麻袋，但确实凉快了许多。 她掀起衣摆闻了闻，有淡淡的柑橘香气，是驰向野身上的味道。 等等，他为什么要特地调整车窗模式，关上车库门，自己还下了车？ 步星阑愣住，动作肉眼可见地一滞，突然觉察出一丝不对劲，这代表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119章 人类最后的净土 车库门再度开启，墨绿色越野驶出停车场，车轮碾过地面转了个弯，发出一阵吱嘎声。 驰向野回头看了一眼，弯了弯嘴角，“坐前面来，你这样我感觉自己像个司机。” “你不是吗？”嘴上虽然在吐槽，但步星阑还是抬腿直接从后座跨到了前排。 “小心点。”男人提醒，紧实的大腿不经意间蹭过，他猛地绷紧手臂，心头狂跳。 看她坐到身边系好安全带，他立马目视前方，表情平静且严肃。 出口处光线越来越强烈，沿着坡道洒下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曙光。 步星阑扭头望着窗外，天已经亮了，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不远处，大海犹如蓝色绸缎，一望无际，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海面上，泛起一层金光。 热带阳光下的岛屿，犹如一颗珍珠镶嵌在碧海之中，空气清新宜人，微风拂面而来。 深吸一口气，仿佛可以吸进整个海洋的清新和咸味。 这座美丽的海岛城市让人叹为观止，海洋的气息与城市的繁华完美融合了，这里是逃离灾难的绝佳避难所，是寻找心中净土的理想之地。 望着眼前一切，那些黑暗无光的日子宛如梦魇一般，一去不返。 “那是福建号。”驰向野伸手示意，“华国最大的航母。” 步星阑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漫长的海岸线轻柔舒展，广阔的汪洋一望无垠，远处一座座岛屿静静矗立。 海平面上，一艘巨型航母与另外几艘船舰各踞一隅，拱卫着神州岛。 “辽宁号和山东号在南岸，这样的航母如今一共有三艘。”驰向野给她讲解。 “最大的就是福建号，排水量达九万吨，是亚洲首艘超大型航母，最大机载能达到七十架左右，上头搭载了电磁弹射器，能够实现固定翼战机弹射起飞。” 步星阑趴在车窗上往外看，默默点头。 “目前华国军方正在着手建造第四艘航母，采用核能驱动，预计未来十年内拥有四至六艘航母编队。” 步星阑依旧点头，空气有些凝滞。 沉默片刻，驰向野试探着问道：“我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挺有意思的，不过这里跟我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我还以为就是个大型避难所，原来都已经发展得这么好了。” 步星阑仰头观望，军区高楼沿着北部海岸线安静矗立在这座美丽的岛屿上，仿佛指引迷途之人前行的灯塔。 “是挺好的。”驰向野点头赞同。 “勘探船在离这里二百海里的地方钻探石油，东边整片都是太阳能板和风力发电机，还有一座小型核电站，海底有军方的核能潜艇二十四小时巡逻。” 他的脸上洋溢出自信的笑容，“咱们国家所有军科力量都转移到这里来了！” 越野车不紧不慢沿着环海公路往市中心开，偶尔科普几句。 “这儿鱼类资源丰富，矿产也不少，海岸线下面空间宽广，联邦正在着手修建海下避难所和新的工业中心，用不了多久，A区那些产业就都能搬过来了。” 大海是包容的，也是博爱的，它能提供人类所需的所有资源，这里确实是最好的栖身之地。 步星阑默默听着，半晌之后轻喃道：“这里……绝对安全吗？” 这么美好的地方，如果病毒在这里爆发……她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灾难！ 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驰向野笑着宽慰。 “放心吧，先前给你们注射的血清能够有效预防病毒扩散，上岛后一个月内每周都要进行跟踪体检，确保万无一失。” “那就好。”步星阑低声感慨，“你要不说这里是避难所，我还真会以为自己是来海岛度假的。” 驰向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绷着了，在这里你可以好好放松，安心生活。” 说完拿起从特战中心带出来的那只盒子，递给她，“二叔让我交给你的。” “什么东西？” 驰向野一脸正经答道：“监视器。” “……”步星阑捧着盒子，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其实就是个监测身体状况的设备，心率血压什么的，另外顺便关注下你在哪里，免得突然跑到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看她表情僵硬，驰向野笑着安抚：“放心，不会太干涉隐私，个人建议还是戴上，稍微让他们掌握一些动向，不然有得烦。” 步星阑打开盒子，里头的东西看起来很像运动手环，纯白色，造型小巧富有科技感。 凭良心说，还挺漂亮。 心里的排斥少了些，她取出来戴上，又发现盒子底下还有一层，打开一看，竟是一部手机！薄薄一块，很轻。 驰向野瞟了眼，解释道：“这个跟以前用法差不多，不过只限于岛上，出去就没用了。” 步星阑拿起来端详一番，开机。 操作方法确实和以前区别不大，只是打开就要求绑定身份信息，验证指纹、面容和虹膜。 “这个东西以后就是你在岛上的身份识别器，跟身份证一样，可以用它做很多事情，收好别弄丢，补办很麻烦。” 驰向野稍稍停顿，补充道：“也很贵。” “多贵？” 他略一沉吟，答道：“差不多两百分之一份V3疫苗吧。” 步星阑默默换算了下，暗自咋舌。 也就是说这么个小玩意儿要三万多联邦新币，相当于十万块人民币了！什么手机这么贵？ “这是最新款，所以特别贵，二叔可真舍得！”驰向野又扫了一眼，小声嘀咕，“拿军方的东西做好人，我也可以给你买的。” 步星阑无情提醒：“如果我没记错，你刚刚被冻结了账户。” 驰向野摸了摸鼻梁，强行自信，“哥有办法，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 手机操作起来并不难，毕竟从前都是用惯的东西，步星阑绑定好个人信息，在其中某个软件里调出了自己的身份资料。 很简单也很全面，姓名年龄出生日期，血型学历有无病史，一目了然。 有几个栏目是空置的，比如现下住址和工作岗位，还有一栏就很耐人寻味了。 性别也是空的。 怎么？到了联邦新域，她成无性人了？ 她划拉着手机，看着那些陌生图标，突然指着其中一个问：“这个FC是什么？” 驰向野瞟了一眼，答道：“Federal Communications，联邦通信，跟以前的聊天软件差不多，里头自带翻译器，可以识别上千种语言，实现整个联邦无障碍交流。” 步星阑很快就用身份信息注册了账号，看着空空如也的好友列表，和主页上FC官方发来的问候语，转头问道：“你也用这个吗？” “当然。”驰向野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我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的第一位好友吗？” 步星阑接过，驰向野立刻道：“密码051 029。” 虽然平时基本都是用指纹和面容解锁，但密码一样可用，和以前的手机操作模式一样。 第120章 总有回归的一天 步星阑微微一怔，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把密码告诉了自己。 FC的用法确实和以前的聊天软件没有太大区别，她稍稍摸索就加上了联系人。 驰向野的头像是一只老虎幼崽的大头照，黄灿灿的，很萌，也很让人意外，看着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看着好友列表里多出来的唯一一只软萌小老虎，步星阑轻轻勾起唇角，打开相机软件冲着海岸线按下快门。 果然很美，随手一拍都堪比精修大片。 她将照片设置成头像，昵称没改，默认是本人姓名。 左手指尖不经意碰到屏幕，翻动了驰向野的好友列表。 他的列表很干净，联系人也不多，基本一下就到底了，上面每个人都很严谨地备注了真实姓名。 驰玉山，向岚，驰玉河，陆谨言，凌云，肖珩等等。 她将手机还回去，驰向野接过瞅了一眼，随手放在一旁，又给她讲起其他注意事项。 “联邦没有实体货币，在岛上消费可以用FC支付，也可以用银行软件，所有支付系统都是对接到个人账户的，有多少余额会直接显示，一个人只有唯一一个账户。” 步星阑按照他说的翻看起各种软件，而后又去看了看自己的FC账户。 “你可以把它跟手环连接起来，日常也能用手环识别身份，购物支付。” 步星阑原本以为会看到几个大零蛋，结果上头显示的数字让她相当意外。 她仔细数了数，确认自己没看花眼，立马举起手机给旁边人看，“我有五千二欸！” 驰向野转头瞄了一眼，翘起嘴角，“二叔把课时费退给你了。” 步星阑点头，“他欠我的是人民币，退给我的是联邦新币，我还赚了！而且还多了两百，不对，这是六百，难不成还有利息？不愧是军人，好严谨！” 驰向野被逗笑了，“这数字还真有爱，那你等下可以请我喝杯咖啡，正好我账户被冻洁，现在身无分文。” “这里物价高吗？该不会五千多块只够吃两顿饭吧？”步星阑担心。 “那肯定不会，以前一杯咖啡二三十块，现在三新币，联邦不允许哄抬物价，岛上所有消费都是严格控制的。” 驰向野边说边转了个弯，驶入辅路。 “在这里，一个正常劳动力每月大概能赚一千新币，收入支出还算合理，当然某些高风险职业收入会相对高些，比如矿场和油田，大概两到三倍左右。” “那特战军人呢？”步星阑脱口问道，她记得陆谨言曾说过军人待遇不错。 驰向野暧昧一笑，“好奇哥的收入？” 步星阑立马别过头，“不好奇。” 驰向野笑容更甚，“好奇就直接问，哥又不是不告诉你。” 他又转了个弯，将车子开进一条靠近海边的商业街。 “特战部队的工资不是按月发放，每个月只有少量生活费，年底会有一笔津贴，按士官等级，五万到五十万不等。” 步星阑转过头看着他，这么听起来确实蛮高的。 “哥这个等级，年薪二十万左右，不过现在降级了，还被停薪，今年会比较惨淡。”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看起来并没有将这份薪水放在心上，应该是个不差钱的主。 步星阑正想着，又听他说道：“特战部队收入听着还行，但太危险了，你人聪明，又有才情，在这里可以找到很多轻松又赚钱的工作。” 听他这么说，步星阑有些意外，立马问道：“何叔，不是，你二叔没让你来劝我入伍吗？” “有啊。”驰向野毫不隐瞒，“但我不听。” “为什么？你是他亲侄子，不应该跟他站在一头吗？” “不啊。”驰向野答得理所当然，“我站你这头。” 他侧过脸看了她一眼，郑重其事道：“我不希望你去参军，太苦了，你可以拥有更舒适的人生。” 他又转回去继续看着前方，车速渐渐慢下来。 “前头我也说过，你应该待在象牙塔里。”那些个教授博士步星阑都很熟悉，想来能力应该不会差，况且她还这么聪明，进入研究所确实更适合她。 “就算不搞学术，以你那一手吉他技术，搞艺术也不错，现在岛上从事音乐美术相关工作的待遇也都不错，还轻松。” 步星阑低头不语，沉思片刻问道：“那你为什么参军？明知道这么苦，你看起来也不缺钱，应该可以选择更轻松的人生吧？” 驰向野淡然一笑，“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说过，哥喜欢当英雄的感觉，况且保家卫国本来就是男人该做的。” 步星阑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问：“驰向野，你二叔是不是……” “到了。”他打断她，将越野车驶入泊位，“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带你去逛逛。” 步星阑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驰向野选了家背靠沙滩的海鲜面馆，时候尚早，整条街上只有几家供应早餐的店铺开门营业。 岛上最多的食物就是和海鲜有关的东西，除了海鲜面馆，还有海鲜烧烤、海鲜火锅和各种海鲜小吃，总之这里海产品是永远不缺的。 下车时，驰向野拿着手机轻点几下，嘴角不自觉扬起。 两人走进装修简洁，透着地中海风情的小店，店主热情地迎了上来，但她一开口，驰向野就皱起了眉头。 一口“思密达”听得人头晕。 店主见不是本国人，连忙掏出手机，想用FC自带的语音翻译功能给他们点单。 步星阑瞅了眼墙上挂着的餐牌，流利地用韩语点了份辣味海鲜面和几样小食，又询问了驰向野的喜好，替他也点了单。 两人靠窗坐下，驰向野相当诧异，“你还会韩语？” “以前无聊，宿舍里的人刷韩剧，就跟着学了几句。”步星阑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日常水平，不精通。” “日常也很厉害了！”驰向野赞叹，“你还会什么？除了英文，英文你肯定行！” 步星阑没否认，想了想，答道：“日、法、俄、德、西语，还有一些比较冷门的小语种，不过都是半吊子，能说但不太会写。” 驰向野满脸震惊，“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学这么多不会混吗？” “还好吧，基本就是汉藏语系和印欧语系，其实有很多共通点，掌握各自特点就不会弄错。” 她没有说实话，以前为了翻阅各种科研资料，除了英文，其他各种文字都要懂一些，为此着实下过一番功夫，绝不只是半吊子水准。 两人聊了几句，食物便送上桌了。 步星阑秉承着一贯作风，食不言，寝不语，见她这样，原本还想再聊几句的驰向野也只能埋头吃面。 这顿饭吃得相当安静，半小时后，两人再度出发，绕着整个神州岛转悠起来。 休假撞上停职，驰向野整个人无所事事，步星阑更是闲得发慌，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看到风景特别好的地方就停下拍几张照。 “这座岛很像我家乡，风景也像，大小也像。”看着眼前美景，驰向野突然开口。 “你家乡？哪儿啊？” “鹭屿。” 步星阑点头，“那确实很像，气候也像。” “你去过鹭屿？” “没有。” “以后如果有机会……”驰向野想了想，又改口，“算了，短期内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两人将越野车停在环岛公路边，走到海边找了块礁石爬上去。 海风虽不轻柔，但吹在身上很舒服，咸湿气息很重，莫名令人安心。 “我们还能回去吗？”步星阑突然问。 驰向野沉默片刻，昂首望向远方海域。 “能吧，十年，二十年，总有那么一天……” 第121章 见色忘义驰队长 两人瞎逛到傍晚，驰向野带着步星阑走进一家海鲜火锅店，这里沿用的还是最原始的点单方式。 看着熟悉的纸质菜单，和上面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的各种蔬菜和肉类，步星阑颇为感慨。 驰向野提醒：“这里海鲜便宜，但肉和蔬菜比较贵，因为养殖规模有限，不像从前。” “没事，我请你。”步星阑边看边默默计算着，自己现如今这点资本能进行什么档次的消费。 驰向野笑了，“小步同学财大气粗啊！”正因为是她付钱才特地提醒，这要是自己掏钱，他看都不带看一眼。 步星阑合上菜单，扔到他面前，发出“啪”一声脆响，语气不满，“你能不能别叫我小步同学？我说过早就毕业了！” 驰向野想起眼前这个小家伙还是个优秀的跳级生，忍不住又逗她，“那叫什么？难不成跟他们一样，叫你星哥？” “就不能正常叫名字吗？” “叫名字多生分啊！要不……”眼珠子一转，男人双眸中透出些不一样的意味，“我叫你星阑？” 步星阑下意识抖了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这俩字儿从他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隐晦。 “别！”她想都没想，立马拒绝。 “怎么了？你本来就叫星阑啊，多好听啊！”驰向野来劲了，凑近些故意唤道，“星阑，星星，阑阑？” “闭嘴！”步星阑咬牙切齿，脸都涨红了，“别瞎叫！又不是小孩子！” “我没瞎叫啊！”驰向野一脸无辜，但也怕真把人惹毛，头也不回跑掉，连忙拿起菜单一本正经点起菜来。 步星阑喘了几下平复心情，回想他刚刚说的话，自然就想起了艾利威他们，于是问道：“其他人今天会上岛吗？” “嗯，会，他们是分批坐船过来，暂时安排在北岸的集体宿舍。”驰向野看了眼手环，“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 “我……需要去跟他们会和吗？”步星阑迟疑。 驰向野点好菜，交代完服务员转头问：“你想去吗？容我提醒一下，临时宿舍条件一般，十六个人一间，不带卫浴，卫生间和浴室都在外头，公用的。” 步星阑不说话了，她当然不想去跟一群陌生人挤，但这又不是从前，难不成还能去住酒店宾馆吗？又不是真来旅游的。 “去我那儿住吧。” 步星阑猛地抬起头。 男人语调平和，面色平静，看起来毫无破绽。 “虽然也是军方统一配给的宿舍，但我那儿是双人间，独立卫浴，还有厨房。” “双人间？”步星阑皱眉。 “我一个人住。”驰向野立马补充，说完偷偷从桌底下掏出手机，打开FC软件，找到陆谨言的对话框，开始输入。 「在吗？」 掌心震动两下，那头很快传来回复：「你先说什么事，我再决定在不在。」 「别贫，你去跟高弘或者凌云挤挤。」 「？」 驰向野继续提出要求，「把你的衣服被子所有个人物品全部带走，一样都不许留！」 「？？」 「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人藏品”，都给我清理掉！屋子打扫下，床单换掉，我们两小时之内到。」 「们？」 下达完指令，驰向野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收了起来，菜也陆续上桌。 步星阑还在纠结。 不可否认，她很心动，比起跟一群陌生人挤在一个空间里，她还是更倾向于跟不那么陌生的驰向野待在一起。 可一想到要跟他独处，又有些忐忑。 驰向野抛出一颗定心丸，“放心，是套房，有两间卧室，另一间刚好空着，厨房卫生间共用。” 步星阑几乎是立刻就被拿下了，但表面上还是得客气一下，“会不会太麻烦你？我不是军方的人，住军方宿舍是不是不太好？” 驰向野帮着服务员将菜和肉放好，抬眼观察着她的神色，嘴角微弯。 “有什么不好？我二叔既然说了你可以随时去找他，那给你的安全等级肯定挺高的，进特战部队的宿舍绝对没问题！” “安全等级？” “华国军方给每个上岛的幸存者都划分了公民等级，级别越高，能出入的场所就越多，一般民众只能在普通场所活动，政府职能机构是进不去的。” 步星阑拿出手机，调出个人信息界面，很快找到了安全等级一栏。 “B1？” “这么高？那除了特定的几个绝密机构外，哪儿都能去了。”驰向野将肉片放进沸腾的锅里涮了涮，夹进她碗里。 “吃饭，吃完咱们回去休息，或者你还想再逛逛？” 吃火锅没有那么严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驰向野这个人有时候确实有点强势，偶尔还有些大男子主义，但好在他对步星阑足够细心耐心。 不过片刻就已经摸清了她的喜好，几样她爱吃的东西全都挪到了对面。 吃完饭也才过去一个多小时，担心时间太短，陆谨言那边还没准备好，驰向野便提出走一走，消消食。 两人沿着海岸线漫步，岛上的所有民用设施基本都建在海边，比如餐馆、商铺之类。 走到一家民生物资超市前，驰向野突然开口：“你行李没带吧？那个，我那儿有新的洗漱用品，衣服也可以给你穿，但内衣之类贴身的……” 步星阑懂了。 “你可以进去买两件，我在外头等你。” 看着她转头走进超市，他立刻掏出手机，上头已经收到了一连串消息。 「什么情况？你要带小步来住吗？」 「小步来我为什么要搬出去，你不爱跟人睡一起，让他跟我住一间不就好了？我又不介意！」 「向野？野爹？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到底要干嘛？」 「行行行，我搬！你得多给我点时间，我东西多着呢！」 「我东西全带走吗？我还能回来吗？你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你看这样行吗？」后面跟着几张卧室图片。 「你俩干啥呢？能不能回我一个？你让我感觉自己像个被老公抛弃、赶出家门的怨妇！」 突然进来一条新消息，是高弘发来的。 「队长，副队说要来跟我住，还说你把他赶出来了，出什么事了啊？」 驰向野看完又切回陆谨言的页面，打字回复：「滚蛋！收拾好了没？床单换了吗？垃圾清了吗？东西都带走了吗？」 那头几乎是秒回。 「驰向野，你不要太过分！这是我的卧室！」 他使出杀手锏，「我那台CCR借你开。」 「野爹，您看这样还满意吗？」后头紧跟着发来一张床铺照片，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平整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其他地方马上打扫好！保证你们回来的时候绝对看不见一粒灰尘！」 「也不想看见你。」 「OK，放心，妥妥的。」 对话进行到这里，他正想单方面结束，又看那边发来一句：「那个……车钥匙呢？」 「床头柜底下那层，灰色的。」 发完这条收起手机抬头，正好看到步星阑拎着个纸袋走出来。 “这么快？”驰向野笑着迎上去。 步星阑皱着脸吐槽：“衣服都好贵！” “那当然，吃的便宜是因为这里靠海，鱼虾海鲜类本身不缺，肉和菜虽然产量低，但好歹有地方产，衣服鞋子这种东西现在岛上生产不了，全靠内陆进口。” 看着她心疼的小表情，驰向野忍不住逗她，“买什么了？” 第122章 不一样的柑橘香 步星阑连忙捂紧袋子：“没什么，就内、内衣。” 刚刚在里头，她刚靠近货架，导购员就热心地过来询问是不是帮女朋友买的，需不需要推荐，结账时收银员看她的眼光也怪怪的。 原本还想买上衣和裤子，结果一件最普通的纯棉T恤居然就要三百多联邦新币，折合下来那可是将近一千人民币啊！ 花一千块钱买一件原先只要几十块就能买到的T恤？疯了吧！还是乖乖穿驰向野的得了！ 所以她只挑了一盒女士内裤和最普通的薄棉袜，这么点东西就花了将近两百块，简直肉疼！ 没想到今日最高消费居然是在这里！ 宿舍距离特战中心并不远，因为陆地面积有限，这里的大楼普遍都是二十层以上。 军绿色越野车驶入地下停车场，驰向野用手环刷开电梯前的闸机，回头示意。 步星阑照做，顺利通过，两人乘上电梯，一直升到十五层。 走廊干净敞亮，一间间宿舍依次排过去，两人走到最里头一间，驰向野抬手碰了下门把上的感应器，再凑近门上的虹膜识别设备。 “嘀”一声轻响，他推开房门。 头顶廊灯紧跟着亮了起来，接着里头灯光依次点亮，落地窗帘缓缓拉开，视野相当好，海岸线上灯火连绵不绝，灿若星河。 一道女声响起，“欢迎回家，驰中尉，通风窗已关闭，中央空调开启，室温28℃，湿度65%，已为您调整为除湿模式，预计三分钟后达到最佳居住状态。” “这系统更新得还挺快！”驰向野摇头苦笑，转头招呼，“进来吧，随便坐。” 步星阑跟在他身后走到沙发边坐下，环顾四周。 的确如他所言，这里条件要好得多，窗明几净，宽敞舒适，不但各种家电设施齐全，还是全屋智能控制。 她已经有三年多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了。 驰向野先给她拿了瓶水，又走进浴室翻箱倒柜一阵，而后走出来问道：“新的杯子牙刷还有毛巾都给你放好了，先洗澡还是再歇会儿？” 步星阑站起身：“洗澡吧，有点累，想睡了。” “好，那个，洗发水什么的你要是不介意就用我的，都是军方统一配给，我、我处理点私事，那个房间是你的。” 驰向野莫名紧张起来，连忙找了个理由钻进了卧室。 他背靠房门，听着外头浴室门打开又合上，小声嘀咕：“驰向野，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话音刚落，开门声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消失在背后。 停顿片刻，门上传来轻叩声，驰向野一颗心差点提到了嗓子眼！ 他蹑手蹑脚挪到床边，故作镇定问道：“怎么了？” 门外传来步星阑闷闷的声音，“借我衣服。” “哦！你等一下！”驰向野连忙去柜子里挑了套只穿过一两回、九成新、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清香的高级睡衣。 又翻出一双崭新未拆封的拖鞋，两手捧着跑去开门。 “谢谢。”步星阑接过。 驰向野提醒：“那个……洗衣机有干衣功能，新买的内衣可以快速漂洗一下再烘干，你洗好澡就能穿了。” 步星阑转头瞪着他，早知道这样她干嘛还花这个冤枉钱买新的？ 驰向野反应过来，讪笑，“我也是刚想起来，买都买了，反正以后也是要添置的。” 步星阑扭头就走。 “又生气了……” 驰向野目送她走回浴室再度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掏出手机，上头又有不少未读信息，他慢慢往下滑动，一一查看回复。 最上面的陆谨言在十分钟前发来一条，「你们回来了吗？」 紧接着是凌云，「把他弄走。」 驰向野可以想象对方现在脸有多黑，但他不打算管。 高弘的求救信息随后赶到，「队长，副队是暂住还是常住啊？小凌子快炸了！」 驰向野好心地回了一句：「克服困难，努力调节，你要尽量做好他们之间的纽带，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高弘发来个哭泣的表情，「纽带不管用啊，我怕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扭打在一起，不，是小凌子单方面殴打副队！」 驰向野笑了笑继续往下看，谢培也在不久前发来了消息。 「队长，报告已经提交上去，估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以后不能跟你们一起出任务了。」 他微微一怔。 在二零八时他们就分别了，谢培单独护送陈牧舟几人上岛，比他们要早了十几天回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说来就来了。 思索片刻，着手回复。 「收到，恭喜你光荣退伍，你那个腰和腿确实不适合再出外勤了，以后好好养着吧，别让嫂子再操心！」 聊天界面静默了一会儿，冒出一段话。 「忙惯了，闲不住，就算不上前线，以后还是会在军备部继续支持你们！不知道总务部会找谁来替我的位子？龙焱肯定不能没有机械师。」 「不清楚，谁知道呢？」驰向野发了个又哭又笑的表情，「我已经被停职了。」 谢培以老大哥的口吻劝道：「队长，别跟司令杠了，二叔跟亲妈你总得靠一个，不能把两个都得罪透了吧？」 驰向野苦笑，又随便聊了两句便找了个理由结束了对话。 切回主界面，往下翻了翻，发现他老爹也发来了消息。 驰玉山：「土特产？」 后面是十几张黑不溜秋的照片，点开一看，是大咪那头黑豹，它正懒洋洋躺在一片草地上，露着肚皮晒太阳，看起来相当舒适惬意。 后面还有各种吃东西的、打滚的、奔跑的、追鸡撵狗的照片。 然后又跟了一句：「这是你给为父带回来的礼物？重阳节好像还没到。」 驰向野看了下时间，竟然是中午发来的，先前完全没注意到，于是连忙回复。 「不是，朋友养的宠物，先寄存在您那儿，帮忙养几天，它很亲人，就是比较贪吃，有吃的跟谁都亲。」 驰玉山回复得很快，「看出来了，一天吃掉我四只鸡！」 接着又是几张“犯罪现场”照片。 驰向野笑出声，飞快打字，「几只鸡而已，又不是吃不起。」 还没等他发出去，那边又加了一句：「实验用育种石芪杂交鸡，品种极其难得！」 驰向野默默删掉了对话框内的文字，缓缓打出一个笑脸。 「：）」 「已经在岛上了吧？怎么不回家？不是有一个月假期吗？」 「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改天回去。」 刚回复完，外头浴室门响了。 他连忙跑过去贴着门板听了会儿，一直等到对面卧室门开了又关，这才拿起换洗衣服拉开门，走进浴室。 里头热气氤氲，虽然开着窗，但水汽还未散尽，空气里都是柑橘清香。 后勤部只提供两种味道的洗护用品，一个柑橘，一个茉莉。 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自然不能忍受自己一身花香，于是从加入特战部队那天开始，他用的就是柑橘。 这气味明明早就已经闻惯，可今天感觉却不一样，似乎混入了另一股撩人清香。 洗衣机上方的篓子里放着步星阑换下来的T恤长裤和外套，驰向野扫了眼就知道，里头已经没有贴身衣物了。 他一件件拿出里头的衣服，放进洗衣机，轮到那件借给她穿的浅灰色T恤时，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两下…… 第123章 两个人都没睡好 卧室很通透，附带阳台，步星阑出去将贴身衣物晾在角落里，站着吹了会儿风。 驰向野的衣服实在太大了，穿起来像件道袍，飘飘欲仙，裤管卷了两道还是长，领口也大。 没有多余的束型衣可以替换，老实说穿着那个睡觉也不舒服，待在私密又安全的环境中，自然是能不穿就不穿，所以她暂时只穿着睡衣。 上头空荡荡的，吹起风来简直透心凉。 站了没多久就受不了，她关上阳台门爬上床，结果却发现只有床单枕头，没有被子。 虽然这里是热带岛屿，晚上也不算冷，但整栋大楼都是中央空调恒温控制，室内温度并不高。 打开床边衣柜，里头空空如也，别说被子了，连根毛都没有。 驰向野洗好澡走出来，正好看到她抱着枕头探出脑袋，一下就被她这个造型给逗乐了。 “你这是睡不着，认床？” 步星阑绷着脸回答：“没被子。” 驰向野突然想起来，自己先前让陆谨言带着他的被子一起滚蛋了，赶紧走进屋里，翻出一床备用薄毯，想了想又走出去。 “介意盖我的吗？备用毯有点薄，我用没问题，你用恐怕会感冒，这里冷气比较足。” 怕她嫌弃，又补充道：“后勤刚帮忙换的被罩，我还没用过。” 步星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便接受了好意。 送完被子，驰向野觉得自己应该找点话题，于是拿出手机问：“要看大咪吗？” 步星阑果然感兴趣，抱着枕头坐到床尾凑过去。 驰向野给她展示了自家老爹发来的十几张照片，顺便讲解了大咪所处的环境，以及它刚到地方就干出的“壮举”。 步星阑有些担忧，“会不会太麻烦你爸爸了？” “没事。”驰向野安慰。 “我爸就喜欢小动物，你看他拍了这么多就知道他有多喜欢你那头豹子了！勐泐岛上全是他养的动物，还有各种树和花，有空带你去看看！” “勐泐岛？” “对，是联邦划给他的实验岛，离这里大概一百多公里，专门用来研究改良经济作物，还有各种畜牧养殖，基本上没别的事他都会待在岛上。” 步星阑捧着手机一张张翻看，从大咪还是头奶豹子开始，他们就没分开过，如今已经一周不见，她确实有些想它。 正看得入迷，手机上方弹出一条信息通知。 「你究竟想干什么？违反纪律的事先不说，为什么要申请让涵涵调离龙焱？你们两个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发信人是向岚，因为只是通知，后面的内容就看不到了。 不经意间窥探到了别人的隐私，她有些尴尬，连忙将手机递回去道：“我有点累，先睡了。” 驰向野站起身，“那你早点休息。”说着习惯性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 步星阑下意识闪开，男人愣了片刻收回手，转身走到门口唤道：“后勤管家。” 房中响起机械女音，“你好，驰中尉。” “关闭窗帘，睡眠模式。” “好的驰中尉。”阳台窗帘缓缓合上，灯光也暗了下来，变成了柔和的暖黄色。 他回头叮嘱：“这里所有东西都是AI控制，有事叫它一声就行，床头那块面板上有操作提示。” “知道了。”步星阑垂下脑袋，“谢谢。” 驰向野又看了她一眼，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步星阑仰面躺倒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心口突然闷闷的。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 一个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另一个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海岸线，吹了一宿冷风，天蒙蒙亮时才回卧室。 早上七点，步星阑被一阵轻柔的音乐声吵醒。 半梦半醒间找了半天才发现不是手机，也不是手环，而是整个房间内都在播放音乐。 她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床边的控制器，上头显示这是闹钟。 伸手关掉音乐，倒回床榻又迷糊了会儿，三分钟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怎么会有闹钟？ 驰向野明明说这间是空房，没人住的房间为什么会有闹钟？难不成是整屋设置？ 她爬起来贴着门板听了听，也没察觉外头有什么异响，拉开门却和刚从浴室出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他刚冲完澡，赤裸着上半身，腰间围了块浴巾，头发还在滴水。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气氛有一丝尴尬。 对方率先弯了弯唇角，打了声招呼：“早，睡得还好吗？” “还行。”步星阑应道，顺口问了句废话，“你……洗澡啊？” “嗯，出了汗，冲了个澡，你要洗吗？” “不用了，我、我刷牙。”步星阑低头含胸，快步冲进浴室。 “底下柜子里有新毛巾，随便用。”驰向野提醒完，回到卧室迅速换好衣服。 又去阳台上将步星阑昨天穿过的衣服收下来，放到对面卧室中，而后重新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步星阑洗漱完打开浴室门张望一眼，确定客厅没人了，立马奔回卧室。 刚进去就看到了整齐放在床尾的衣服，立刻就明白了。 换好衣服走出门，驰向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见她出来便解释：“我看你昨晚好像忘了，就顺手给你洗了，单独洗的。” 说着上下打量她一遍，道：“还是出去买几件衣服吧。”他的T恤对她来说确实太大了，风一吹不是露锁骨就是露肩膀。 “太贵了，不想浪费钱。”步星阑走过去，“艾利威肯定把我的行李一起带过来了，我想去找他们。” 驰向野立刻拍板决定，“没问题，吃完早饭就去找他们。” 两人一起出门，下到三楼之后走空中廊桥到了后面一栋楼，又往下走了两层，来到一座占地很广的食堂中。 要不是那一排排六人位就餐桌椅，步星阑还真看不出这是吃饭的地方。 装修得太科技风了，到处都是刚硬的金属线条和冷白色灯光，看着不太有食欲。 一瞧她这个表情，驰向野就猜出她在想什么，立马解释。 “宿舍这边的食堂确实不太好吃，所以才配备了个人厨房，不过我们刚回来，东西都还没有配送，早餐先对付一下，下午我让他们送点食材过去，晚上我给你做。” 步星阑抬头瞄了他一眼，好奇道：“你还会做饭？”又想起在一三三疾控中心时，他切菜的姿势相当娴熟，看起来确实是会下厨的人。 驰向野得意一笑，“会啊，基本技能，想吃什么跟哥说，哥给你做！” 两人正低声说话，迎面走来一群人，正好将他们去路堵住。 驰向野瞟了一眼，双眸陡然一冷，立马拉住步星阑就要绕道。 为首那人喊住他，不算热情的口吻中带着点显而易见的阴阳怪气，“站住，驰上尉，见到上级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吗？” 说完又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立马补了一句：“哦，不对，现在应该是驰中尉了。” 第124章 冤家路窄遇对头 步星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昨天见过的那位少校，好像是叫任远。 她记得先前陆谨言提到这人时用的是“那货”，又想起这人提起驰向野时，眉宇间掩藏不住的厌恶，心中明了。 看来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太友好。 驰向野往前半步挡住步星阑，冷颜回怼：“我又没穿制服，现在是休假状态，哪儿来那么多规矩？”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深灰色运动长裤，和步星阑身上这件差不多款式的黑色T恤，不算高的衣领内露出根金属链子，看起来有些痞帅。 任远不依不饶，冷声质问：“不穿制服就不是特战部队的人了吗？” 这人明显一副找茬的口气，边上五六个军官呈包围趋势挡在周围。 步星阑扫了一眼，都是少尉到上尉军衔，穿着笔挺的制服，看样子全是任远的跟班。 驰向野冷笑反问：“你一个统战部的，管得着我作战部吗？” 任远挑着眉稍满脸得意，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无论如何我军衔都比你高！” 驰向野正要回怼，步星阑突然转头问：“驰哥，我读书少，军衔什么的不是很了解，他那个两杠一星是什么等级啊？” 这声突如其来的“驰哥”让驰向野明显一怔，下意识回答：“少校。”答完又疑惑了，不晓得这小家伙想要做什么。 “哦，少校啊！”步星阑夸张地拖长尾音，“排场这么大，派头这么足，我还以为哪里来了个将军呢！” 驰向野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任远脸都绿了，调转矛头口气不善道：“你一个外部人员，谁让你来这儿了？驰向野，私自带外人进入部队宿舍是违反纪律的！” 步星阑嗤笑一声，“我能不能进来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驰哥说了算，你要是有意见，问你们司令去，我光明正大进来的！” 进入所有和部队相关的区域都是需要验证身份信息的，外人根本不可能混进来。 任远也是一时被气到了，听她这么说，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待这个定级为“S”的特殊人员，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对着驰向野阴阳怪气。 “可惜了，驰中尉，原本你的晋升报告都已经批下来了，回来就能授衔晋级，没想到啊，就差那么一点，年轻人还是冲动啊！” 步星阑想起了昨天陆谨言说的，差一点就能跟这个人平级，不用再看他脸色了，看来两人真的很不对盘，估计是有什么宿怨。 “不可惜。”驰向野看了步星阑一眼，唇边含笑。 “中尉也好，少校也罢，都得上前线，比不了任少校你，坐着办公室吹着空调，工作清闲就有空想这想那。” 他揽住身边人，态度绝对称不上客气，“麻烦让让，我们要用餐了。” 任远又挪了一步，继续挡在路口，语气愈发不善，“听说你要让涵涵调离龙焱队？” 步星阑立刻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听这口气，两人该不会还是情敌吧？ “虽然我也不同意她上前线，但你凭什么让她调离？她做错什么了？” 驰向野已经开始不耐烦，“不同意你去跟她说啊，拦着我做什么？让开！” 任远突然上前揪住眼前男人的衣领，压着嗓子咆哮：“你如果真对她没那个意思，就该清楚告诉她！吊着人家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清楚？”驰向野挥开他，沉声警告，“我叫你让开，别逼我动手。” 察觉身边人快要爆发，步星阑立刻抬起胳膊，盖住肩膀上的那只手背。 食堂入口处冲进来好几个人，余光瞄了眼，她转向任远淡淡开口。 “脾气好的人多半是被生活磨出来的，毛病多的基本是被身边人给惯出来的，任少校，你这么爱挑事儿，难不成真是闲出来的？” “你！”任远指着步星阑，一时没想到怎么反驳，憋得脸都红了。 就在他要发作时，陆谨言带着凌云、高弘还有谢培三人赶到，冲进两拨人之间，硬生生将任远隔开。 “任少校！这么巧，您也来吃早餐啊！”男人睁着一双桃花眼，笑得一脸桃花开。 “我说怎么感觉食堂今天尤其敞亮，简直蓬荜生辉，原来是您大驾光临！欸？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太热了？我看那边刚好有绿豆百合汤，要不要给您装一杯来？” 对方那头几位尉官见状也连忙劝说。 任远重重“哼”了一声，“不用了，吃你们的饭吧！”说完带着一群人走了。 步星阑撇嘴嘀咕：“没劲，我还以为段位多高呢！” 陆谨言瞅了她一眼，无奈苦笑，“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很记仇的！” “记就记呗，我跟他又不搭嘎。”步星阑不以为然，突然察觉到自己还握着某人的手，连忙放开，往旁边让了一大步。 驰向野挑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驰哥’吗？怎么，这么快就想撇清关系？” “一码归一码，刚刚情况特殊，需要一致对外。” 驰向野嘴角弧度更大，“一致对外”这几个字忽然让他心情大好，刚刚任远带来的阴云顷刻间消散不见。 “坐吧，先吃饭！”他又揽住她，不由分说带到座位上，昂首冲陆谨言吩咐，“副队去拿吃的吧，我俩没钱。” 陆谨言摇头叹息，“行，我去拿，你们吃什么？小步有啥忌口吗？特战队的食堂虽然……色香味弃权，但还是有几样能入口的。” 很快，他就带着高弘拿来了一桌吃的，六人埋头吃起来。 驰向野问：“怎么刚好下来了？” “我去找你们，房间里头没人，就猜你肯定带小步下来吃早点了。”陆谨言扫了步星阑一眼，“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就听不到小朋友的精彩发言了！” 驰向野也跟着转头，回想起步星阑刚刚“伶牙俐齿”的模样，唇角忍不住翘起，“我也没想到，小步同学怼人还挺有一套。” 步星阑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填饱肚子。 谢培吃了口面，抬头道：“队长，晚上我想请大伙儿吃个饭。” 驰向野点头，“是该一起聚一聚，就当是祝贺你顺利退休！” 说完转向陆谨言，“让副队请吧！” “凭什么我请啊？”陆谨言立马不乐意了，“队长你做个人吧！我工资才多少？你让我请？” 驰向野一脸坦然，“我账户被冻了，昨儿一天都是吃小步的。” 陆谨言抿紧唇，颇为同情的看着步星阑，“你可真狠哪！小步他们每人每周就两百补贴，你还好意思吃人家的？” 步星阑终于明白，为什么账户余额是五千二了，还以为驰玉河为人严谨，连利息都算上了，原来那两百是政府额外发放的救济金！ “对啊，她就两百，昨儿已经被我花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你请吧！”驰向野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对了，一会儿去开辆宽敞点的车，咱们去安置营把那几个小家伙都接出来，顺便一起吃顿饭，好歹跟着咱们冒了那么多次险，也该好好犒劳犒劳人家。” 陆谨言无奈，知道自己的钱包今天是得大出血了。 谢培看他垂头丧气，笑着提议：“副队，要不咱俩一人一半？” 陆谨言摇了摇头，继续唉声叹气，“何以解忧？唯有退休！” 第125章 一起出去逛逛吧 华国幸存者临时安置营设立在神州岛北岸，距离海底工业开发园区不远。 一样的整排活动板房，占地面积比临时收容岛还要大上许多。 上岛人员会在这里集中待上一个月左右，由政府统一录入身份信息，并根据个人专业特长及工作经验，推荐安排新的岗位。 从第二个月开始就会有各企业相关人员过来进行招聘工作，不止是神州岛，整个亚细亚州所有企业都可以过来招人。 甚至其他三州也会参与，全球所有幸存者的基础信息是整个联邦共享的。 只不过很少有人愿意离开，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还是倾向于和同胞待在一起，除非对方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 愿意服从安排的，跟着企业负责人走就行，他们会提供食宿，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不愿意被安排的，也可以在一个月之后自行出去寻找适合的工作，不过一般只能找到餐馆商店等临时岗位，月薪不高，且不提供基础保障。 但好在安置营会免费提供三个月食宿，帮助幸存者渡过难关，政府也会在最初三个月内每周发放两百新币救济金，保障基本生存。 吃住条件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对担惊受怕了三年多的幸存者们来说，这福利待遇可以说是相当优厚了！ 步星阑一群人来到安置营的时候，艾利威他们正在板房中间的院子里吹着小风聊闲篇。 一见她出现，几个人立刻跳起来，大喊着迎上来，艾利威脸上的愁容顿时烟消云散。 “星哥！”他冲在最前面，一把就将步星阑搂进怀里，嗓音都带上了哭腔，“太好了，你没事！” 驰向野眉毛抖了抖，立马动手将人扯开，拉着步星阑护到身后。 海荣也想来个熊抱，结果被挡着根本碰不着，只能扯着嗓子喊：“吓死人了星哥！我还以为你得罪了什么人，被拉出去枪毙了！” 袁喆推了他一把，笑骂：“说什么呢你？快呸！”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海荣挠头，“我就是看到你太激动了！呸呸呸！” 邵程挤在一旁关心道：“星哥你去哪儿了啊？没事吧？” “没事。”步星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怎么样？都还好吧？” 邓子扬走过来答道：“挺好，就是大伙儿都很担心你，那天晚上真给我们吓够呛！” 海荣接道：“我们出去打听，军方的人还说是军事机密，可神秘了，星哥你到底摊上啥事了啊？” 步星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驰向野立马解围，“好了，都别问了，赶紧收拾下，带你们出去逛逛！” 一帮年轻人立马来了兴致，袁喆努力睁大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好奇问道：“去哪儿啊驰队长？” 陆谨言靠着车门招手，“去兜兜风，已经跟这边的管理人员说好了，晚上送你们回来！怎么样，去不去？” “去去去！” 大伙哪有不肯的道理？本来就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一听能出去放风，立刻兴奋起来。 陆谨言从特战中心开了辆七座MPV出来，驰向野则还是开着他那辆墨绿色越野。 几人欢呼雀跃一个接一个爬上车，谢培从商务车副驾探出头，冲着一直站在后头没开口的两人招呼道：“一起啊，坐得下！” “我就不去了，颜颜有点水土不服，我得陪她。”周宇推了祁玉一把，将他推到车门边上，“小祁去吧！” “袁小胖去跟小海坐前面，你俩太占地方了！”邓子扬将祁玉拉上车，“咱坐后面。” 陆谨言从驾驶位上转过头问：“好坐吗？” 说着又看了眼还没上车的艾利威，“你去队长车上吧，他们那儿就四个人。” 驰向野正好走过来，冲他说道：“麻烦你去把小步的行李拿出来。” 艾利威一愣，“星哥不回来了吗？” 驰向野微笑，“最近她会跟我住在一起。” “哦，好，那你等一下。”艾利威跑进宿舍，取来了步星阑的背包和吉他。 驰向野将两件东西放进越野车后备箱，上了驾驶座，艾利威紧跟着上了后座。 步星阑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咱们去哪？” “不知道，跟着谨言就行，他要是不当兵，绝对能去做导游！”驰向野发动越野车，跟着前头纯黑色MPV，缓缓驶出安置营。 高弘看了眼左右，小心翼翼开口：“队长，咱们聚会不叫上洛涵吗？” 驰向野的脸色骤然冷了几分，“不用，她已经调离了。” “不是还没批吗？大家毕竟共事一场……” 凌云手肘支在车窗上，不耐烦道：“你想的话可以自己去陪她，不用拉上咱们。” 高弘有些慌乱，“不、不是，我没有，就是……随口问问。”他越说越低，最后悻悻然闭上嘴，拿出手机划拉了两下。 艾利威顿感新奇，“这是手机吗？” 高弘立马收起，“啊，是，以后你们也会有的，这个只能在岛上使用，跟以前的手机功能差不多。” 步星阑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见艾利威很感兴趣，知道他痴迷于各种电子和机械产品，便掏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驰向野瞟了一眼，没做声。 “星哥你也有？”艾利威连忙接过，“设计感好强啊，比以前的手机薄多了！真漂亮！” “嗯，密码123321。” 驰向野轻笑，“你这解锁码也太不保险了，怎么不用生日？” “好记。”步星阑不置可否淡淡应了一声，而后突然反应过来，驰向野那个手机解锁密码是他的生日。 见她不想多说，驰向野也就没多问，专心开车。 两辆车顺着环岛公路匀速行驶，很快就经过工业开发区，陆谨言的声音从越野车附带的对讲系统里传了出来。 “目前南部环礁群岛下面正在开发一个巨形区域，未来将是新的工业生产中心，整体呈六芒星形，中间是生产区，外面的星角区域延伸出了六个功能分区。” 他语声和缓，侃侃而谈，驰向野微微一笑，“听，陆导游开始了。” “一区是幸存者检疫与医疗中心，二区是华国政府驻地与民生办，三区和四区是新的收容所，面积比南岸还要大上许多，五区是资源调控部门，六区将由军队驻扎，每个区域都分为上下十七层，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万人。” 袁喆好奇，“不是说整个新域联邦现在已经足够六千万人口居住了吗？怎么还要造新的避难所？有那么多幸存者？” “是没有，所以这些地方前期大部分都会闲置。”陆谨言回答。 “但依然还有不少幸存者没有转移过来，况且这场战役旷日持久，咱们要做好在这里待上三五十年的准备，这么长的时间，总不可能没有后代诞生吧？” 车上众人都明白了，纷纷点头往外看。 步星阑陷入沉思。 对于全人类来说，自然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归故土。 在这里生活的幸存者和岛上出生的下一代人都将是重建家园的中坚力量，人类的未来全寄托在他们身上！ 第126章 神秘的联邦五区 车子开到了西海岸，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顺着车窗吹了进来。 步星阑不经意往外瞄了眼，指着环礁群岛外围一座高塔问：“那是什么？” 驰向野顺势瞄了一眼，“第五区。” 步星阑疑惑，“不是只有四个州，四大区域吗？” 驰向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架小型军用望远镜，递给她，“第五区受联邦直接管辖，不单独属于任何一州，那里是整个新域联邦的中间点。” “做什么用的？”步星阑举起望远镜。 “内部构成很复杂，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应该是科研一类，反正挺神秘的，各国营救出来的高精尖人才基本都集中在那儿。” 车子离得又近了些，转过海湾，终于得以窥见高塔全貌。 它矗立在海面上，像一根擎天巨柱，顶端竖着细长尖针，六座巨大的风力发电机围绕在周边缓缓转动，附近还有一些其他设施，看起来很高科技。 “你看。”步星阑将望远镜递到后排。 艾利威立马接过，观望片刻，口中喃喃：“地震带勘察仪、无人机防御系统、强电波发射与接收终端、核武器远程遥控信号塔……” 他一连串报出了周围那些高精尖设备的名称，很多大伙都没听说过。 “特斯拉线圈、声波防御屏障、风暴驱散仪……这配置，外星人来了都得摇头吧？” 谢培听着通讯设备里传来的声音，相当诧异，“小伙子可以啊，懂的还挺多！” “风暴驱散……”海荣问，“什么东西？干嘛的？” 谢培解释：“利用超高压电能瞬间将周围空气进行电离，主动消除掉上万平方公里海域内的台风圈，防止灾难形成。” 大伙儿听得咋舌，联邦新域虽然是个避难中心，但不耽误它集合了当今世界最高科技力量！ 或者说，因为如今全球幸存者都是同盟关系，所以这里的科技水平要比从前任何单个国家更为强悍！ 除了人员不丰、生产力还不够强，其他综合实力都已经达到了人类有史以来巅峰水准！ 两辆车顺着海岸线往南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大伙儿说说笑笑倒也不无聊，遇到风景特别好的地方就下来走一段。 到了中午，一群人逛进了靠近市中心的美食一条街。 袁喆塞了一嘴食物，幸福得快要流泪！ “啊，不行了，真的不能再吃了！本来还想趁这几天减减肥，给新单位一个好印象，最近伙食太好，我好像又胖了几斤！” 他虽这么说，嘴上却不停，一点都没有要少吃的意思。 步星阑摇头劝道：“减肥这件事永远是胖人在喊，瘦人在做，袁喆，别强求，自己开心就好。” 邓子扬举着巨大的炭烤鱿鱼，边走边啃，“每天至少听你说八遍减肥，也没见你真动起来啊！” 袁喆轻哼一声：“我是一个自律的人，既然说了要减肥，就要天天说！”说着又狠狠吃了一大口。 邵程赶上前两步，“袁哥，我给你出个主意，肯定能减下来！” “什么？” “饿了喝水，馋了打嘴！”邵程一本正经。 袁喆满脸意外，小眼睛都瞪圆了。 艾利威笑出了一口白牙，“小程可以啊，都会开玩笑了！” “减肥好难啊，每块肉都有它的脾气！”袁小胖捏了捏腰上的游泳圈，垂头丧气，“我本来就是个吃货，不让我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海荣吐槽：“长得好看才叫吃货，你这样的充其量只能叫饭桶！” “别来评价我的容貌，我又不靠脸吃饭！”袁喆傲娇地昂起头，“我们搞科研的，有脑子就行！” “哟哟哟，原来是搞科研的啊！”海荣阴阳怪气，“难怪看起来像个试验品，哈哈哈哈！”说完撒腿就跑。 袁喆一脚踹空，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差点打翻，连忙捧牢了大喊：“你离我远点！我对贱人过敏！” 对方又贱兮兮地跑回来搂住他哄道：“我错了，袁吉吉，其实胖胖的也挺可爱，看着就很有福气！” “呵呵。”袁喆皮笑肉不笑，“闭嘴吧，你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驰向野拿着两杯冷饮追上来，递了一份给步星阑，“手打柠檬茶，柠檬是岛上产的，味道正，香味很足，尝尝。” 步星阑接过尝了口，微微眯起眼，酸中带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驰向野捕捉到了她满足的小表情，暗自记下。 陆谨言跟在后头提着剩下的，一杯杯分给其他人。 驰向野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咱们要感谢陆副队，今天全场消费由陆公子买单！” 众人连忙道谢，有夸陆谨言帅的，有说他大气敞亮的，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这才正式上岛第一天，他们还没领到身份手环，自然也没救济金可花，全靠陆谨言支援。 驰向野毫无心理负担地拉着步星阑一起蹭吃蹭喝，龙焱队其他几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陆谨言平时跟个铁公鸡似的，难得有这样名正言顺薅羊毛的机会。 “陆副队，你不热吗？”艾利威看他还穿着部队的常服外套，关心问道，市中心不比海边，温度可不低。 陆谨言扯了扯嘴角，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热，薪尽，自然凉。” 他尝了口手里的冰美式，砸吧着嘴一本正经道：“是不是我太爱喝美式，把我的命给喝苦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我的命比美式还苦！” 一群人吃吃逛逛，还买了不少东西准备带回去分给姜悦、徐璐璐她们，当然，花的依旧是陆谨言那点可怜的存款。 下午大伙儿又去了岛上几个有名的景点。 傍晚时经过西南交界处的暗礁群，夕阳实在美丽，他们选了处背对落日和大海的沙滩，爬上硕大的礁石。 袁喆坐在石头上，一左一右搂着艾利威和邵程，两人身边分别坐着邓子扬和祁玉。 海荣站在后头，伸出手比了两个V竖在袁喆脑袋上，左边依次站着凌云、高弘和谢培，右边则站着驰向野和步星阑。 袁喆大声喊道：“好了没有，陆副队？我脸都快僵了！” 陆谨言将车开上了沙滩，拿着步星阑那部最新款手机架在车顶。 “好了好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好！我调个焦圈，保证拍出来一定是最帅的！” 他调整好延时拍摄，一溜烟奔到礁石旁，身手敏捷爬了上去，靠在右后排最外头，理了理刘海。 有人骤然贴近，步星阑下意识躲了半步，撞在左边人身上，驰向野本能地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都愣了下，手机也在这时按下了第一次快门。 “来来来，换姿势，我们多拍几张哈！” 陆谨言一声令下，除了本来就缺乏表情的祁玉，和还在发愣的两人，其他人都各自摆起了Poss。 手机咔嚓咔嚓不停歇地拍了几秒后，驰向野微微一笑，转脸望着镜头，低声道：“笑一个，拍照呢，你该不会从来没和人一起拍过照吧？” 想到她这个别扭又不愿意跟人靠近的个性，没准还真有可能。 步星阑跟着转过脸，有些僵硬道：“拍过，毕业照。”她从小就不爱拍照，也不喜欢对着镜头。 驰向野眸光微动，嘴边弧度加深，轻声呢喃：“那我很荣幸。” 成为除同学外，第一个和她合照的人…… 第127章 原来他不能吃辣 晚饭选在了一家海鲜排挡，距离特战中心不远，经常会有军人过来聚餐。 “陆中尉，你们回来啦！”老板是个大马人，中文不是很标准，带着点奇怪的闽南口音。 “是啊，这不刚回岛就来光顾你吗？” 陆谨言绝对是个社交能手，只要他想，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配上那张人模人样的脸，绝对可以让大多数人心花怒放。 老板立马投桃报李，笑得满脸褶子，“多谢捧场，今天带这么多朋友来啊？老规矩，送你们一扎啤酒，外加两个小菜！” 海鲜排挡自然也是开在海岸边，大伙儿选了外头的凉棚坐下，岛上普通设施还没有条件全部安上空调，外面比屋里凉快。 等着上菜的工夫，驰向野又去拎了几瓶海盐汽水和果汁过来，放在步星阑面前。 陆谨言取笑，“小步不是已经成年了吗？上次也喝了啊！” 步星阑拿过椰汁，冷着脸应了句：“不爱喝酒。”她酒精过敏，最多也就一口的量，度数还不能高，多了高了立马完蛋，不如不喝。 “弘子也别喝了，一会儿你开车。”驰向野提醒。 高弘应了声，拿过汽水打开。 谢培连忙道：“我也不喝，你们嫂子特别反感我喝酒，一会儿我送小朋友们回去就行。” “那哪儿行啊？今天你可是主角，咱们这顿说白了都是为了你啊！”陆谨言二话不说给他满上。 凌云冷着脸道：“我送他们，你喝。” 菜陆续送了上来，手艺地道，阿三鱼头、冬炎花枝、沙爹串烧味道都很正宗。 马来菜大多是酸辣口，主要以辣椒、柠檬草、姜、咖喱叶和孜然等作为调料，这家店的口味偏浓郁，很符合步星阑的喜好。 倒是驰向野，从小生活在南方沿海，饮食偏清淡。 他喝了会儿酒觉得肚子里有点空，看步星阑椰浆饭吃得很开心，便也盛了碗。 结果刚吃第一口就差点喷出来，紧接着整张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陆谨言吓了一跳，连忙拧开汽水递过去，“卧槽向野你干什么？跟自己过不去吗？那个很辣的！” “驰队长这么爷们，不能吃辣？”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荆楚人，袁喆无法理解。 高弘解释：“队长吃一点点辣还行，可这是变态辣啊！” 步星阑挡开汽水，拿起自己的杯子递给咳得满头都是汗的男人，“喝这个。” 陆谨言不理解，抬起手看了看，“汽水是冰的，喝这个见效快吧？” 驰向野接过椰奶一口灌了下去，觉得不够又倒了一杯。 步星阑瞥了陆谨言一眼，反问：“你没有常识吗？” 袁喆连忙科普：“辣椒中的主要成分是辣椒素，一种脂溶性物质，含有脂肪的饮料可以更好地中和辣味，比如椰奶、牛奶，碳酸饮料中含气泡，会加重口腔灼烧感，不适合拿来解辣。” 他说着朝步星阑眨眨眼，“我说的对吧，星哥？” 步星阑应了声，又去看身边人。 陆谨言悻悻坐下，小声嘀咕：“好吧，我没有常识。” 驰向野连喝三杯才缓和了些，但脸还是很红。 步星阑问：“你不知道这个是辣的吗？”她往后指了指餐馆门头上的招牌菜。 驰向野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最中央就是这道辣死人的椰浆饭，不过上头写的是马来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用中文翻译过来，叫做辣死尼玛，用的是大马最辣的叁巴辣酱。” “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没想到这么辣……” 驰向野的嘴唇微微红肿，被椰奶滋润后晶莹饱满，眼眶也是绯红色，还泛着水光，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他耷拉着眼角嘟囔一句，像头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步星阑轻咳一声解释：“我湘楚人，本来就能吃辣。” 海荣笑着插了一句：“他们不能吃辣的人，永远体会不了我们吃辣人的乐趣！” 艾利威和邵程跟着猛点头，在座几人基本都来自嗜辣地区，平时也是无辣不欢。 驰向野手里还握着玻璃杯，此时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喝的是步星阑的杯子。 “我去给你要个新的。”他说完就要起身。 步星阑一把拽住，拿回自己的杯子，重新倒上椰奶，“没那么矫情，你又没病。”说着便端起来喝了一口，神情坦荡，态度大方。 浅色唇瓣碰触杯沿，想到那里自己刚刚可能也碰过，驰向野的心忽然狂跳不止，呼吸灼热，喘不上气，比刚刚被辣到时反应还要剧烈…… “向野，你怎么了？还是很辣么？脸怎么红成这样？”陆谨言喝酒的空档分神看了一眼，连忙关心询问。 “喝你的，少管我！”驰向野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结果喝得太急又呛到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弱爆了，因为一些隐秘的小心思就激动成这样，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真是丢人！ 正胡思乱想时，背上多了一只手，轻轻拍着。 “没事吧？如果胃里不舒服就先别喝了，你平常不吃辣，突然吃到特别辣的东西可能会造成胃粘膜损伤，最好别再喝酒。” 掌心暖热，力道轻柔，可以很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关心，驰向野转过头，看到了步星阑眉眼间隐含的担忧。 他愣了会儿，低低应了声：“好。” 说完拿起椰奶又倒了一杯，在她杯子上轻轻一碰，“谢谢。”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一群男人喝嗨了，开始称兄道弟。 步星阑神不知鬼不觉退出凉棚，往海边走了一段，找了处矮堤坐下，静静吹了会儿风。 不一会儿，有人找过来，她以为是驰向野，结果回头一看，却是陆谨言。 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来的是驰向野？她扪心自问，心突然有些乱。 男人大大咧咧在她身旁坐下，他喝得不少，但不见醉意，就是笑容更灿烂了些，一双黑眸闪着光。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问。 步星阑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几十公分，“有点热，出来透透气。” 其实她也没走多远，坐在这儿依旧能听到海荣他们的吵嚷声。 “有事吗？”她知道，如果没事的话对方肯定不会单独跑出来找自己。 陆谨言依旧微笑，“我要说我就是单纯看你一个人，怕你孤单寂寞。想和你聊聊天……” “我们不熟，好像没啥好聊的。” “不要这么无情嘛，我好歹……”话说一半突然想起来驰向野给他下过封口令，立马打住。 “好歹什么？” “没什么。”陆谨言连忙换了个话题，“我听说军方有意招揽你。” “嗯，我拒绝了。” “有更好的去处吗？” “没有，但我不想入伍。” “为什么？咱部队待遇真挺不错的，别的不说，你看咱那儿的住宿条件那么好，食堂……装修得也很豪华，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这个问题，我们上次讨论过了。”步星阑望着海岸线，神情淡漠。 “我这个人没什么理想抱负，能简简单单平平安安活下去就行，特战部队太危险了，不适合我。”说完起身就要走。 陆谨言脱口喊道：“你加入特战部队的话，向野就不用被降职了，晋升也不会被取消！” 步星阑停顿两秒，转头看他：“谁说的？” “二叔……哦，就是特战部队总司令亲口说的！” 第128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 步星阑沉思片刻，又问：“驰向野知道吗？” “知道啊，二叔交给他的任务，成功说服你加入特战部队，就取消处分！”陆谨言跟着站起来，“他没跟你提吗？” 从来没提过！ 她知道驰向野确实被驰玉河指派了任务，但她不知道军方开出的条件居然这么诱人！ 她一直以为只有交齐罚款才能减轻处罚！ 步星阑瞬间觉得自己好值钱，居然能抵三百多万联邦新币！ 陆谨言又坐了回去，叹道：“罚款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不升反降真的很伤！” 步星阑想了想，重新坐到他身边，开门见山问：“所以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对呀。”陆谨言一脸坦荡，“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看中你，但既然能有简单的解决方式，为什么不用呢？” 步星阑没搭话，看来他还不知道基因检测的事。 “你看啊，向野毕竟救了你，这个你同意吧？” 步星阑点头。 “他为了救你违反军纪，不但晋升机会没了，还被降级停职停薪，现在只要你点头，这些处罚就都可以免除！”陆谨言耐心劝说。 “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想过得简单点，安逸点，可你还年轻，未来还要在这里生活几十年，难道你想一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 “我就不说什么保家卫国、报效联邦了，我自己都没那么伟大，但是当兵确实福利好，待遇好，算是如今最好的出路之一，尤其是特战部队！” 他停顿两秒，又点头继续道：“是，我承认确实危险，可拼个几年挣个好前程，未来几十年你就都能躺平了，有什么不好？” 步星阑转头盯着他反问：“这也是你的想法吗？用青春和生命换取今后安逸的生活？” “没有那么严重，军方对咱们特战队保护还是很全面的，防护措施也很到位，这两年伤亡已经小……” 她不留情打断：“狼牙全军覆没了。” 男人脸色僵了僵，轻轻叹了口气，“那是特殊情况。” “危险还是存在的。” “做什么都有危险，海上勘探会掉水里淹死，山上开矿也有可能被活埋，你就算去餐馆洗盘子也……” 步星阑目光冷冽，“你能不能别咒我？” 陆谨言讪笑：“所以任何工种危险都是客观存在的，只是特战部队高那么一丢丢而已，但是高风险高回报，辛苦几年，幸福一生！” “你怎么不去搞传销？”步星阑吐槽。 “那玩意儿违法。”陆谨言双手撑在身后，抬头望着夜空，又感叹一句，“特战队也不是全年都在前线，一年里起码有三分之一是休假状态，福利真的很好！” “你怎么比他本人还上心？”步星阑忍不住问，驰向野给她的感觉倒像是完全不在意。 “向野是我表弟，我这个做哥的不为他考虑为谁考虑？”陆谨言说完摇了摇头，一脸玩味，“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向野刚开始明明对你很感兴趣。” “什么意思？” “就是在C区，咱们刚认识那会儿，他还说你资质过人天赋好，适合吸纳进队伍里，后来到了B区，我问他跟没跟你提过入伍的事，他说……” “说什么？” “他说你应该拥有更舒适安逸的人生，可以活得更轻松惬意，不该像我们这样。” 步星阑沉默了。 陆谨言盯着她看了会儿，语重心长道：“这次晋升对向野来说真的很重要，他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家情况比较特殊，父母二叔横跨科政军三界，从小就被家里寄予厚望，但他从不搞特权，所有东西都是自己一点点凭实力挣来的！”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讽刺。 “不像任远、周权他们，说是从军，其实就是下连队历练个两三年，家里给安排转个文职，轻轻松松军衔到手，过几年再往政坛这么一过渡，顺理成章。” “那他为什么不选择一条轻松好走的路？”步星阑问。 “可能想当英雄吧？我姑父和二叔都挺正直的，姑姑对他要求也高，不想把他养成个纨绔，毕竟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 “那你呢？你姑对你要求不高吗？”步星阑又问。 “高啊，可我不成器，她也没办法。”陆谨言自嘲一笑。 “况且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侄子，又没那么多理想抱负，我就想趁着年轻挣够钱，去香洲岛上买个房，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 香洲岛步星阑知道，整个联邦风景最好、气候最怡人、配套设施最完善、最适合居住的大型岛屿，不少联邦政要都在那里置办了产业。 这还是前几天在游轮上知道的，当时海荣他们就吐槽，真是哪儿都少不了房地产，哪里都有资本家！ “小步。”陆谨言突然伸手搭住她的肩膀，“凭心而论向野对你不错吧？你忍心看他为了你，这么久的努力全白费？” 步星阑抖开他的手，转过头反问：“道德绑架？” “不是。”陆谨言轻笑，“但是做人呢要讲良心，我觉得你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万一我是呢？” “那就当我，不，当向野瞎了眼吧。” 对话进行到这里，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步星阑冷着脸，陆谨言照样笑容灿烂。 就在这时，餐馆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是酒瓶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又飘来一阵吵嚷声。 步星阑回头，只见原本还在遮阳棚底下拼酒聊天的男人们，此时正跟另一群人对峙着，气氛相当紧张。 她眯起双眼，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任远？” “怎么又是他？”陆谨言二话不说，拔腿将就往回跑。 步星阑连忙跟上，冲突的理由已经没必要追问了，照任远那个爱找茬的性子，即使两拨人只是偶然遇上，他也能寻个理由发生点摩擦。 驰向野坐着没动，手掌搭在谢培肩膀上，抬头冷睨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非工作时间，大伙儿都穿着便服，他本来不想搭理，只当没看见，可对方压根不打算放过他！ 酒瓶子是凌云砸的，高弘正死死拽着他。 艾利威几个不明情况，只能按兵不动，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敢轻举妄动。 步星阑走到凉棚底下时，就听驰向野问了一句：“你有完没完？” 任远长相也不差，可此刻歪头斜眼的模样看起来相当招人烦。 “驰向野，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我们任家也不差事！” 他说着推了把杵在跟前的凌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特么放尊重点，老子是你上级！” 凌云两边袖口高高捋起，能看到上头暴突的青筋。 他的脸上表情依旧不多，但步星阑知道，他快炸了！ 高弘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劲，眼看就要拉不住。 第129章 打群架的小技巧 海鲜餐馆的客人基本都在外头用餐，边上几桌匆匆结完账跑了。 老板出来想讲两句好话，被任远那边的人一把推了回去。 陆谨言冲上前挡在两拨人之间，“任少校，这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这样的级别还亲自来吃大排档呢？真是亲民！” 任远不想跟他嬉皮笑脸，矛头一转又指着他数落道：“陆谨言，你不是龙焱代理队长吗？手底下的人你都管不好？臭小子居然想打老子，反了天了！” 凌云捏紧拳头就要往上冲，海荣连忙起身拦了一把。 “消消气，回头我一定说他！您就当给我个面子，大家出来聚餐是为了开心，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任中将平时公务繁忙，您也不想他老人家为了这点小事操心吧？” 陆谨言依旧赔着笑脸，抬手在任远胸口轻轻拍了拍，然而这句话却激怒了对方。 “你特么算什么东西？跟我论面子？”任远挥手挡开，腕上的手环磕到了陆谨言的下颚，瞬间划出一道红痕。 陆谨言后退一大步，撞到海荣身上，抬手抹了把，指尖都是血。 邓子扬几个霍然起身。 “干什么？你们想干嘛？都特么哪儿来的？身份信息亮出来！”任远一个个指过去，“号称特战部队最强突击队，居然跟一群流民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谢培想起身，被驰向野摁住了。 他的脸色比夜晚的大海还要沉郁，嗓音里压抑着怒气。 “任远，我不管你是想做洛涵的舔狗，还是想去巴结洛玖川，又或者是要抱洛今同大腿，不管哪一样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请你放心大胆去做，不要老是找我麻烦，真的很烦！” 任远猛地喘气，胸口耸起，眼中闪过一道凶光，瞬间掀掉了桌子，菜盘碗碟玻璃杯酒瓶子叮叮咣咣落了一地！ 祁玉眼疾手快拉了邵程一把，不然他肯定会被迎面飞来的台面砸中。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而此时，步星阑已经从厨房后门溜进餐馆内部，直接拔掉了门口的监控电源。 老板一脸惊恐，“你要干什么？” 步星阑不慌不忙掏出手机，在饭馆收款设备上付了一千块，问：“够吗？赔偿你的损失。” 老板连忙点头，“够了够了！”一千块！都够他把外面所有桌椅板凳全换一遍了！ 步星阑又将外头照明全熄了，转头问：“有趁手的工具没？” 老板左右看了看，默默递上一根珍藏多年的棒球棍，还带着某个球星的亲笔签名。 步星阑道了声谢，摸出副战术手套戴上接过来，转身拉开玻璃移门，先将堵在门口的男人一脚踹飞了出去，而后抡起球棍，加入战圈。 对方虽然有八人，且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但他们这头也有五名特种兵。 加上邓子扬这个退伍兵，海荣这个体育生，还有步星阑这个怪力小金刚，实力并不比对面差。 祁玉护着艾利威、邵程和袁喆，四人退到了凉棚外头。 海荣利用身高和体重优势，逮着对方某个不算太结实的，抡起塑料凳子一顿输出。 对方被砸得吱哇乱叫，一边抬手挡脸一边大喊：“你敢打我？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是范……” “范泥马呢，我管你范什么，犯贱就得做好挨打的准备！”海荣砸完还不解气，又提脚猛踹。 邓子扬身手不错，跟现役军人对打也能混个五五开，并没有吃亏。 步星阑拎着球棒，专挑落单的下手，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力气不小，也会些拳脚，但跟专业军人比起来肯定还是有差距的。 一时间，黑暗笼罩下的凉棚中桌椅板凳齐飞，菜碟碗筷乱飚，到处都是呼喝惨叫声，拳头接触肉体的闷响不绝于耳。 步星阑打了几黑棍，突然听到先前被她踹倒的那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搬救兵，立刻提着棍子就要上前制止。 黑暗中伸出一只脚，再一次将他踹飞，步星阑定睛一看，竟然是祁玉！ 她默默竖起大拇指，对方很酷地点了点头。 但刚刚那个电话已经拨出去，掉落的手机里正传来焦急的呼喊声：“喂！怎么回事儿？你们坚持住，我马上带人过去！” 步星阑冲上去挂断，转身大喊：“他们摇人了！快走！” 驰向野放倒一人，转头冲着队员们喊道：“不要恋战，走！” “我特么让你打老子脸！老子的脸比你命都精贵！你特么找死！”陆谨言骑在任远身上，直接给他开了瓢，左右开弓，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对方的脸已经肿成猪头，不停躲闪哀嚎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惹来的就是更密集的巴掌攻击！ 驰向野跑过去拽起他，高弘拖住还没尽兴的凌云，谢培叫上打得正嗨的邓子扬和海荣，步星阑丢掉了棒球棍。 一群人快速退走，转眼间没了影。 南岸环岛公路上，一前一后两辆车乘着海岸线刮来的夜风飞驰着。 不知谁先起的头，原本僵持的氛围被打破，前后两辆车里爆发出阵阵狂笑。 “痛快！”袁喆大喊一声。 海荣吐槽：“你又没动手，痛快什么？” “看得痛快啊，我还在旁边给你们加油了，没听到吗？”袁喆眉飞色舞，“那个什么少校，嘴太欠了！拽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爸是总统呢！” 高弘从驾驶座底下抽出个医疗箱，递到后头，“处理下伤口，天气热容易感染。” 几人虽然打得痛快，但毕竟面对的是正规军人，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 越野车上，凌云拍了下方向盘骂道：“刚应该再踹他几脚！特么的没发挥好！” 陆谨言对着后视镜往自己的下巴上贴了个创口贴，恶狠狠道：“要是留了疤，老子弄死他！” 坐在后排的驰向野嗤笑一声，“就你那伤口，再晚点就愈合了。” 步星阑夹起医用棉球，冲他伸手，“过来，给你消毒。” 驰向野揍人卖力，奈何对方也是皮糙肉厚，黑灯瞎火还有几下打偏了，手背指关节上擦伤了一大片。 他伸出手，心里还有些高兴，下一秒就疼得龇牙咧嘴。 步星阑细心消完毒，拆开医用贴布，比划了好几个角度才勉强贴好。 一旁谢培担忧道：“咱们这回算是彻底把他给得罪了，回头肯定没好果子吃！” 陆谨言冲着通讯器撇嘴，满脸不屑，“怕什么？大不了写报告呗，打架又不是一方责任！” 步星阑合上药箱，弯腰放进座位底下，直起身口气淡定道：“放心，他们没证据。” “嗯？什么意思？”陆谨言连忙回头。 驰向野和谢培也跟着转头看过来，就连凌云都透过后视镜盯着她。 “你们刚准备打，我就把外头监控给拔了，灯也灭了。”步星阑的语气相当平静。 “我刚刚注意过，没人有空拍照，就算拍了，没有现场监控，咱们也可以说对方的照片是合成的，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谢培瞪大双眼，陆谨言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驰向野双眸灿亮，真的很想问问，她怎么能这么招人稀罕？ 后头跟着的商务车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大伙拍椅背拍窗框拍大腿，一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海荣几人异口同声大吼：“星哥威武！” 第130章 驰某人的小伎俩 将集中营几人送回北岸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高弘又开着商务车把谢培送了回去。 他已经不住在宿舍了，军部另外给他分配了住宅，方便他带着妻儿一起生活。 墨绿色越野飞驰在环海公路上，陆谨言和凌云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准确的说是陆谨言单方面聊天，凌云最多也就哼一声。 步星阑靠着车窗，看着外头飞速后退的夜景，默默回想先前陆谨言说的那些话。 肩膀突然被磕了下，她微微一怔，转过头发现驰向野双手抱肘，脑袋挨着自己，已经睡着了。 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没有动。 驰向野的睫毛很密、很长，带着些微卷翘，眉毛也很浓，鼻梁的高度和形状相当优越。 最神奇的是他竟然还有唇珠，虽然不是很明显，平时都没看出来。 此时车内光线不明，衬着外头时而闪过的夜灯和这个略显奇怪的角度，那一点柔软的凸起反倒清晰了起来。 小小的曲线完美地和他的嘴唇契合，微微翘起的弧度，像是在对全整个世界宣告着他的骄傲和自信。 陆谨言回头看了一眼，低笑一声，“我今天早上就想问了，向野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那么明显的黑眼圈。” 黑眼圈？有吗？ 步星阑仔细看了看，似乎确实能从他的眼睑下看到了两抹深色，又不确定是不是光线投射的阴影。 “你们昨晚干嘛了？” “没干嘛。”步星阑如实回答，“看了看大咪的照片。” “哦对，大咪，我前天连夜给我姑父送岛上去了，向野跟你说了吧？” 步星阑点头。 “你放心哈，我姑父可喜欢小动物了，保证给你养得白白胖胖，不是，黑黑胖胖的！没准还能给它找个媳妇儿！” “？”步星阑懵了，“大咪才一岁半，还没成年，没法交配。” “哦，这样啊。”陆谨言也不在意，“那先早恋一下也是可以的。” 步星阑思考片刻，好奇问道：“岛上还有别的豹子？” 如果真有那也是一件好事，大咪能跟同类交上朋友，她也会由衷地为它感到高兴。 “我不知道啊，没有吧？”陆谨言耸肩，“我胡说八道的。” “……”步星阑无语。 惜字如金的凌云忍不住开口：“你怎么那么正经，他说什么你都信？” 半小时后，越野车驶入特战中心宿舍大楼地下停车场，凌云停好车就跟着陆谨言一起走了，留下步星阑和驰向野依旧在车里坐着。 因为睡着的某人还没醒。 看他睡得实在熟，步星阑不忍心叫醒，任他靠着，没什么事可做，便摸出手机来随便翻了翻。 她的FC列表里先前只有驰向野一个，如今多了陆谨言他们四个，但也不是能够没事聊两句的关系。 她打开名为“Islands”的软件，这是联邦自制，一款介绍新域所有岛屿地理风貌、人文特产的APP，拿来打发时间正合适。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外头照进来些许光亮，手中电子屏幕照亮脸庞。 她默默翻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一浅一深，融合交织。 半个多小时之后，驰向野缓缓睁开双眼。 似乎还有点没搞清楚所处环境，他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才发现自己正靠在步星阑肩膀上。 迟疑三秒后，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幽深黑眸。 “醒了？”步星阑收起手机，将车钥匙放在他腿上，神色平静道，“上去吧。” 说完开门下车，往电梯走去。 驰向野怔愣片刻，连忙跟上，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打开后备箱，将步星阑的行李和吉他包取出来背上。 “我睡多久了？怎么没叫醒我？”他追上去问道。 步星阑抬头看着电梯门上方显示的数字，漫不经心道：“没多久，反正也不急。” “肩膀酸不酸？” “没那么娇贵。” 电梯到达，驰向野跟进去又道：“我平时不会睡这么死，估计刚刚喝得有点多了。” “嗯，喝多了早点睡。” 气氛莫名尴尬。 进了宿舍，后勤管家依旧不冷不热打着招呼，做着它该做的工作，并向驰向野汇报，今天后勤部有过来配送补给。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一些简单的蔬菜水果和肉类都已经分门别类放好，便问：“小步你饿不饿？刚刚是不是没吃饱？我给你做个宵夜吧！” “不用，不饿。”步星阑已经取了换洗衣服出来，“你不急的话，我先用一下浴室。” “嗯，你用，我等你洗好再洗。”驰向野脱口回答。 原本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步星阑却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 驰向野答完也意识到，这句话太刻意了，明明可以直接说“你先洗”的。 他确实是想等步星阑洗好再进去洗，因为他喜欢她洗完之后浴室残留的那股香气，淡淡的柑橘清香加上她本身的味道，很迷人。 “我、我处理点别的事情。”他连忙走进了卧室。 步星阑洗好澡时，驰向野正在小厨房切水果，见她出来，连忙道：“我切了点番石榴，这里产的热带水果都很甜，尝尝？” 对生活在末世中的幸存者来说，能吃饱就已经不错了，水果完全是奢侈品。 步星阑走到沙发边，驰向野将水果端过来放下，“你先吃，我去洗澡。” “小心点，手，别碰水。” 一句难得的关心让驰向野心花怒放，开心了好久，整个洗澡过程中都是咧着嘴的，他感觉自己真的没救了。 洗完换好衣服正要出去，看着防水性能特别给力的医用贴布，他突然站住，片刻之后再度打开水阀。 步星阑正品尝甜美的番石榴，突然听到背后浴室门打开，驰向野举着手道：“这敷料不中用啊，一点点水就渗透了。” 步星阑回头，只见他手背上的贴布已经脱落，伤口有些发白，隐隐往外渗着血。 “都说了让你小心点。”她皱着眉站起身，先去洗了个手，“药箱呢？” 驰向野指着茶几下面的柜子，步星阑翻出药箱，拿出消毒水和医用敷料贴。 “坐下，消个毒。” 纤细的手指握住他宽大的手掌，驰向野紧张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虽然先前在车上已经被握过一次，但那时一整车人，他也顾不上什么旖旎心思，而此时此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步星阑认真消着毒，虽然并没有很疼，但驰向野仍然“真情实感”地倒吸了几口气，一副相当吃痛的样子。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大哥你不是吧，特种兵欸！” “十指连心啊！” “这是手背。”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步星阑无奈，嘴上虽然鄙夷，但仍低头冲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驰向野耳根瞬间红透，心脏跳动得愈发猛烈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没话找话，“你不是说对着伤口吹气不好吗？”对方离得很近，他真怕自己的心跳声吵到她。 步星阑神情有些不自然，动作肉眼可见地一滞。 以前的自己确实这么说过，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做，所以她这是在干什么？ 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驰向野连忙打岔，“那个，吹就吹吧，还挺舒服的。” 步星阑的手猛地缩紧，疼得他龇牙咧嘴。 第131章 谁看到他们打架 处理好伤口，驰向野才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是半湿的，连忙去浴室拿来吹风机。 步星阑下意识往后躲，满脸警惕，“干嘛？” “你帮哥包扎伤口，哥帮你吹个头，礼尚往来嘛！”驰向野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步星阑立马拒绝，“不用！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那怎么行？不吹干等下会头疼的！”驰向野打开吹风机，长腿一伸直接将她困在了沙发上。 躲了半天没成功，步星阑只能认命，暖风拂过耳畔，对方的手掌温暖而又坚实。 修长手指穿梭于黑发间，温热的指腹时而贴紧皮肤，时而轻轻拨弄，一丝不苟慢慢挑起，所有动作似乎都被刻意放慢了。 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那么细致，那么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每个举动都透着珍视，莫名让人安心。 突然想到曾经不知在哪儿看到过的一句话：指尖的小心翼翼和耐心，也是对你独家的温柔。 疯了，想什么呢？ 她心中一惊，立马转过头躲开，“好了，睡吧。” 说完赶紧逃离现场，冲进卧室关上门。 驰向野关掉吹风机，客厅再度变得静谧。 他抬起手指，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下，而后蓦地攥紧，贴在唇上，目光锁定那扇紧闭的房门，久久不曾移开…… 又一次被连夜带往特战中心时，步星阑不得不怀疑这地方跟自己是不是八字不合？ 来了三天，两个晚上不得安宁，还有一晚胡思乱想几乎没怎么睡。 她现在真的很困！ 坐在去军部的车上时，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糟糕的睡眠质量让她有些崩溃。 看着她这副痛苦的模样，驰向野拍着肩膀道：“困的话先睡会儿，哥的肩膀借你。” 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他也并不指望对方真的能领情。 谁知步星阑只是迟疑了一瞬，脑袋突然就砸了过来，吓了他一大跳，连忙稳住她的头。 看来真是困到极点，啥也顾不上了，驰向野既心疼，又有些高兴，至少她这回没排斥自己。 前面副驾上的军官回头笑呵呵道：“驰中尉，你们真有种啊，给任少校他们打成那样！人连夜就去总参部把你们给告了，这回连任中将都惊动了，老大正发火呢！” 这人嗓门有点大，驰向野怕他吵到步星阑，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 对方扫了眼已经睡着的某人，稍稍压低音量，“任少校指名要带这位小朋友一起去，我看他是没安什么好心，你小心点吧！” “知道了，多谢。”驰向野没太担忧，只是觉得连累步星阑，有些过意不去。 他尽量放松肩膀，就怕自己太硬硌着她。 二十分钟之后，车辆抵达特战中心。 步星阑迷迷糊糊睁开眼，整个人都是懵的，一股低气压笼罩在头顶，怨气直冲天灵盖！ 不让好好睡觉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两人被带到了十九楼会议室，龙焱除了谢培，其他三人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步星阑进去之后二话没说，目不斜视走到底，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蒙头继续睡。 陆谨言小声问：“他咋了？” “困。”驰向野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顺势在她身边落座。 还没等几人串个供，驰玉河就带着肖珩进来了，后头还跟着另外一名军官，看起来不像是特战中心的人。 三人一进来，驰玉河就丢了个文件夹到驰向野面前，“啪”一声脆响惊醒了步星阑。 她抬起头，脸色阴沉地看了眼“罪魁祸首”。 驰向野连忙拍着她低哄道：“没事没事，你睡你的。” 步星阑白了驰玉河一眼，重新趴回去。 “嘿你个小子！”驰玉河怒了，撩起袖子就要上。 陆谨言赶紧拦住劝道：“司令！孩子还小，别跟他一般见识！” 驰玉河指着几人，指尖抖了抖，“你们很不错啊！打架？看来是任务不够重，我瞧着你们精力充沛得很，根本不需要休假！” 陆谨言三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开口。 驰向野别过脸，专心盯着步星阑的后脑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悔意。 驰玉河扫过几人，厉声喝问：“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作战部的人和统战部打起来，你们是怎么想的？” 陆谨言试图蒙混过关，“友好交流一下……” “放屁！”驰玉河瞟着他下巴上的创口贴，驰向野手背上的绷带，凌云额角的淤青，还有高弘嘴边的裂口。 “你管这个叫友好交流？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着！” 男人嗓音突然拔高了八个度，步星阑猛地站起身，双拳狠狠砸向桌面，上好的乌木台面应声而裂！ 驰玉河猛地闭上嘴，其余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乌木啊！密度和硬度都是相当高的！ “有证据吗？”步星阑低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打架了？照片视频人证物证，好歹提供一个吧？” 陆谨言没想到她真敢正面硬刚，嘴巴立刻张成了O形。 驰向野暗自扯了扯她的衣摆。 驰玉河的性格他很清楚，吃软不吃硬，虽然他自己总是不服软，但也不希望步星阑被自家二叔为难。 驰玉河还没开口，站在他身后那位军官先说话了。 他拿出调查记录，脸色阴沉，态度傲然。 “我们已经去现场取证，有昨晚在沙巴海鲜餐厅吃饭的顾客证实，晚上八点三十五分，你们的确和任远少校一行人起了争执！” 步星阑冷笑，“起争执而已，能代表什么？”开打之前别桌客人早跑光了，谁看到他们打架了？ “餐馆老板也说当时双方争吵激烈，有过激言行！” 步星阑差点笑出声，餐馆老板更加不可能作证，对方这么说就是因为没有掌握关键证据！ “过激言行，有啊，任少校出言不逊，对我和我的朋友人身攻击，还掀了我们桌子，老板应该是指这个。” 陆谨言点头附和：“对对，就是这个！” 军官立马追问：“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刚好也吃得差不多，就结账走人了。”步星阑脸不红气不喘说着假话。 军官怒了，指着她呵斥：“你在撒谎！明明就是你们先动手，将统战部六名军官和任少校的两个朋友打伤，验伤报告我这儿都有！” “撒什么谎？餐馆的结账记录我这里也有，你要不要看？”步星阑打开手机，调出付款信息，推到驰玉河面前。 驰向野立刻接上，“是啊，我们结完账刚好餐馆停电，就走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黑灯瞎火没摸清路，自己摔的？” 那军官气得脸都红了，奈何确实没有实质性证据，只有八名“受害者”口头陈述。 可是个人都知道，当事人的证词是做不得数的。 他扫了眼付款记录，时间是昨晚八点四十九分，收款方也确实是餐馆没错。 他又看了眼金额，满脸怀疑，“一千新币？你们吃什么了？” 陆谨言虽然诧异步星阑哪里来的付款记录，还是一千块，但他面上一点没表露，立马反驳：“人多，都是大小伙子，吃的也多，怎么？不行啊？” 军官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挑不出毛病，于是放下手机，冷哼一声，颐指气使道：“既然如此，请你们提供昨晚八点五十到九点半之间的不在场证明！” 第132章 关键的两段视频 步星阑双手抱肘，一脸桀骜。 “首先，我们昨晚七点之前就已经在海鲜餐馆，论先后是我们先到，任远少校后到，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差不多都要吃完了。” 她语速飞快，条理清晰。 “再者，餐馆老板也知道，我们昨晚是为了庆祝谢培中尉顺利退役，难不成咱们还能未卜先知，事先料到任少校什么时候来，然后特地选在那儿聚餐，顺便揍他们一顿？” 军官脑子有点乱，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一时半会又绕不出来。 “况且，他们既然说我们动手打了人，那么遵循‘谁质疑，谁举证’的原则，你该让他们拿出被我们欧打的证据，而不是让我们拿出没有欧打他们的证据，请你搞搞清楚！” 军官张了几次嘴，愣是啥也说不上来，只能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餐馆门头监控拍得清清楚楚，驰向野一行是晚上六点四十左右到达，期间一直相安无事，任远一来，直愣愣就冲着人家跟前去了！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谁都能看出是任远这边先挑的事，可他也没办法，上头施压，他得办啊！ “你们等着，这事儿不算完！”他只能先丢下这句，带着一堆资料愤然离开。 等他推门走出去，陆谨言才缓缓拍起巴掌赞叹：“厉害啊，我还是头一回听小步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凌云点头，“确实。” 高弘两手一起竖起大拇指。 驰向野拉着步星阑坐下，起身给她接了杯温水。 驰玉河目瞪口呆半晌，突然重重捶了下桌子，大声质问：“你们这群兔崽子！是不是以为皆大欢喜了？” 步星阑捏着额角，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吼？” 从前熬夜做实验睡眠不足就容易偏头痛，好多年没犯过了，毕竟她已经将近四年没踏进过实验室，也没再睡不饱过。 驰向野见状立刻站到她身后，“头疼吗？我给你揉揉，我手法超好！” 步星阑原本想拒绝，但温热的指腹贴上太阳穴，只是轻轻按揉两下，感觉就舒服了许多，于是便由着他了。 驰玉河指着自家侄子直哆嗦，对他那副狗腿样简直没眼看。 一直坐在一旁“观战”的肖珩此刻一边摇头，一边笑着开口。 “你们也太大胆了，任远都敢揍！那小霸王什么性子你们不知道吗？任中将看到宝贝孙子被打成那样，胡子都气歪了！” 陆谨言继续装傻充愣，“肖参谋，您说啥呢，我们听不懂，真没打啊，他肯定是自己摔的！” 肖珩伸手点了点他，一脸无奈，转身去关掉了会议室里的监控，又将大门落锁。 步星阑半眯着眼，满脸讥诮，“打就打了，怎么跟个小学生似的，打不过摇人就算了，还好意思找家长？没断奶吗？” 陆谨言点头，“就是就是！我六岁之后打架输了就不找爸妈了！” 肖珩走过来摁住他的脑袋低斥，“你少说两句吧！” 步星阑昂头冲着驰玉河抬了抬下巴，“不是您教我的吗？受欺负就反抗，看不惯就打回去！” “我！”驰玉河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我特么让你打群架拔监控拉灯线了？” “您说过，要给自己留好退路，不能让对方抓住把柄。” “我教你那些你就是这么用的？” “学以致用，举一反三。” 驰玉河简直要窒息，肖珩拉住他，冲着步星阑道：“小祖宗，你也少说两句吧！咱们现在得想办法给你们解决问题，任政峰可不是好打发的！” “人正疯？”步星阑回头看着身后男人，“难怪有任远那么疯的孙子！” 驰向野憋不住笑出了声，连忙清了清嗓子压回去，抬眼冲着肖珩问道：“就算真要计较，充其量就是个互殴，凭什么只追究一方责任？” “现在对方一口咬定就是被你们单方面殴打，还都伤得不轻！”驰玉河吹胡子瞪眼。 “我说你们怎么想的？打人不打脸这规矩不懂吗？全伤在脸上，尤其是任远，那都看不出正形了！” 陆谨言嗤笑一声，任远的脸会变成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他说我们打人根本就没有证据，但是我手里倒是有他先动手的证据。”步星阑摊开手，使了个眼色，“手机。” 高弘连忙拿起她的手机，双手捧着递过来。 她接过轻轻划拉几下，大伙还没弄明白什么意思，在座几人，除驰玉河跟肖珩外，每个人的FC通讯都收到了步星阑的消息。 “证据，大家先保存下。”她关上屏幕，放下手机，一脸胸有成竹。 驰肖二人凑到陆谨言身旁查看，是两段视频。 第一段是正常拍摄模式，任远先是对着驰向野嚣张挑衅，又指着凌云口出不逊，接着划伤了陆谨言的下巴，然后就掀了饭桌。 第二段视频是红外夜摄模式，餐馆外一片漆黑，任远那边的人率先发动了攻击。 祁玉四人被“打”了出去，几名大兵凶神恶煞地追着邓子扬和海荣，高弘还被任远狠狠揍了一拳，谢培也被一脚踹翻在地。 陆谨言捂着下巴，大声呼喊，驰向野和凌云出于自卫，上前抵挡。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后头他们英勇反击的模样是一点没拍着。 两段视频都不长，但非常有针对性，这样的内容，有眼睛有脑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先挑事，谁又是受害者！ 看完视频，高弘不得不再次竖起大拇指。 陆谨言感叹：“牛啊，星哥！什么时候拍的？” “拔完监控拍了一段，拉完电线又拍了一段，最新款手机，刚好有夜摄模式。” 步星阑大大方方回答完，又看向驰玉河，“怎么样？这证据。” 肖珩沉声道：“我们去交涉，视频发过来。” “发了。”驰向野操作两下，转头看着步星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可以啊小步，这脑子真好使！” 他是真没想到，在当时那样紧张刺激的情况下，她居然能将所有情况提前考虑到，连退路都规划好了！ 肖珩保存好视频，抬头道：“我去趟总参部。” 看着他走出会议室，驰玉河坐下，冷着脸说道：“虽然不是你们先挑起的，但人确实是你们打的，在事情处理好之前你们最好避开统战部的人，尤其是任远。” “怎么避啊？”陆谨言撇嘴，“一栋楼住一个食堂吃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况且凭什么我们避啊？” 驰玉河皱眉呵斥：“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他指着驰向野，“你和向野有人撑腰，不怵他，小凌和小高呢？昨晚跟你们一起的那群朋友呢？他们斗得过任家吗？” 步星阑知道他说的在理，今时不同往日，即使这里是联邦，一样是弱肉强食，一切凭实力说话！ 陆谨言不做声了，驰向野双唇紧抿。 沉思片刻，驰玉河突然道：“欧罗巴那边过几天要举办大型活动，急需安保人员，已经跟我们求助多次，希望能借调些人手过去。” 高弘抬起头一脸懵，“司令是想我们去当……保安？” 陆谨言哀嚎：“不是吧二叔！这不是普通士兵的工作吗？咱们都是尉官了唉！” “尉官又怎样？很高贵吗？都给我滚去欧罗巴州！”驰玉河低吼，“龙焱不是正好在休假？反正也没别的事，等这头处理好了你们再回来！”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把小步也带去，还有昨晚那几个小朋友，统统带走，免得给我惹麻烦！” 驰向野冷着脸问：“这算是处罚吗？” “无论是谁先动手，在役军人打架触犯军纪是事实，不该罚吗？”驰玉河不耐烦地挥手，“都滚，小步留一下。” 第133章 沙漠中的红玫瑰 会议室外，一群人或站或坐。 陆谨言歪着脑袋望向身边人，唇边挂着笑，“小步还真不简单呐，我都不知道他脑子竟然这么好使！” 驰向野双手插兜，面向落地窗。 夜色渐渐退去，天边开始泛白，那是即将天明的征兆，新的一天就要拉开帷幕。 陆谨言又问：“他和二叔好像还挺熟？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是说他们以前就认识？” 驰向野淡淡应了一声，还是有些担忧。 驰玉河的话很有道理，任远为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肯定不会甘心吃这个闷亏，他自己倒是不怕，可万一他要找步星阑的麻烦…… 他是可以暂时护在她身边，可又不能守一辈子！ 休假只是一时，停职也不是永久，最多两个月，上头肯定会指派新的任务，届时他必定要离开神州岛，去往联邦需要的任何一个战场。 将步星阑留在岛上，谁来保护她？即使有驰玉河、肖珩他们，但小人难防，除了自己，谁又能全心全意、面面俱到？ “向野？你怎么了？想啥呢？” 驰向野回过神，陆谨言正疑惑地瞅着他，“我发现你最近老是走神，究竟咋了？” “没事。”他摇头，“没睡好，有点累。” 话音刚落，背后大门打开了，高弘立马站起身，“小步出来了！” 陆谨言迎上去问：“二叔跟你说什么了？” 驰向野没有上前，只是转过身默默望着她，其实不问他也能猜到，无非就是继续劝说她加入特战部队。 步星阑神色平静，“没什么，随便聊了聊，顺便给他们要了点福利。” “福利？”高弘好奇，“什么福利？” 步星阑瞟了眼驰向野，“工作补贴，每人每天两百新币。” 陆谨言愣了片刻，忍不住惊叹：“二百一天？这么多？你是拿刀架司令脖子上了？他竟然能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步星阑反问，“他强制征用老百姓去当保安，我还不能要求点劳务费？” 高弘再度竖起大拇指，“牛！” 陆谨言连忙问：“那我们有吗？”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想得美，我自己都没，就给艾利威他们争取到了。” “怎么没给自己要一份？”驰向野笑着问。 “你当我不想啊？”步星阑没好气道，“你二叔说我打架斗殴，有辱师门，这趟算是罚我的。” 驰向野笑容更甚，低声哄道：“没事，他不给我给。” “你给？”步星阑嗤笑，“你有钱吗？” 陆谨言一头雾水打断两人，“等会儿，有辱师门？什么意思？谁是你师父？司令？” 驰向野揽住步星阑的肩膀，“走，下楼，吃完早点回去睡个回笼觉，下午再去接他们。” 陆谨言赶紧追在两人后头，“先告诉我嘛！司令和小步到底什么关系啊？” 高弘也凑过去等着听故事，一直倚在窗边的凌云默默跟上，走在最后。 几人刚到电梯间准备下楼，一旁风风火火冲过来一群人。 陆谨言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撇嘴嘀咕：“真特么冤家路窄！” 步星阑跟着瞅了一眼，接了一句：“这叫阴魂不散。” 来的正是任远，和昨晚那群人。 当时黑灯瞎火，几人也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杰作，此时骤然见到，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可太精彩了！ 任远那张原本还算俊俏的脸上，此时已经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两只眼圈都是乌黑的，颧骨一边高一边低，嘴角也被淤青覆盖。 步星阑小声道：“陆副队，下手够黑啊！” 陆谨言得意洋洋，“那当然，打架嘛，必须全情投入！谁让他破我相？” 说话间，任远已经气势汹汹冲到几人跟前。 驰向野不动声色上前半步挡住步星阑，率先开口质问：“干什么？这里是军部！” “你特么给我让开！我找这小子！”任远指着步星阑劈头就骂，“谁特么教你打架拔电线关监控的？还偷拍？” 步星阑没想到对方不找罪魁祸首陆谨言，反倒找上自己，而且显然已经知道她昨晚做了什么。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她昂起下巴回怼：“谁规定打架不能拔电线关监控了？况且我也不是偷拍，我大大方方拍的，正好把任少校的英姿全都拍了下来，相信你已经看到了。” 任远手指颤抖，努力瞪大眼，奈何两只眼睛都是肿的，实在影响气势。 后头一群人赶了上来，也都没好到哪儿去，个个带伤，有两个看着不比任远伤得轻，还有一个胸前挂着三角巾，胳膊明显折了。 这么对比来看，任远这一边还真是十足的“受害者”形象。 “住手！” 步星阑正兀自欣赏对方丑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嗓音有点熟悉。 转头一看，是洛涵，旁边还跟着另外一名女军官。 来人身形高挑，皮肤柔嫩白皙，一双漆黑清澈的杏仁眼像是含着两潭春水，挺翘的鼻子弧度优美，饱满的红唇微微上扬，透着俏皮与自信。 深绿色制服勾勒出曼妙曲线，盘起的长发下面是修长纤细的天鹅颈。 好漂亮的女人！步星阑不禁多看了两眼。 她的美丽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火辣，就像沙漠烈日下盛放的玫瑰，美得热烈，艳得张扬，让人无法忽视，即使身为同性都忍不住为之赞叹。 跟她一比，原本看着相貌还不错的洛涵都只能算清秀了。 “向野哥，远哥，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洛涵快步奔到两拨人之间，大声呼喊。 步星阑转头冲她看过去，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句话。 驰向野皱着眉后退一步，离远了些。 任远立马表明立场，“涵涵你放心，远哥绝对为你讨回公道！” 洛涵看了眼驰向野，转头冲任远道：“远哥你误会了，向野哥也是因为担心我，不想我再涉险，所以才申请将我调离龙焱，我没有不愿意！” 驰向野眉头拧得更紧了。 步星阑扫了眼面前三人，暗自吐槽这三角关系真够复杂的，转头想听听看陆谨言有什么高见，却见他正直勾勾盯着那位美女军官，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是看上人家了？ 她正暗自猜测，就见那位大美人突然冲着陆谨言似笑非笑勾了勾唇。 这两人认识？ 陆谨言却像是被蛰到一般猛地别开脑袋，那张妖孽般的俊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局促。 这又是什么情况？ 洛涵还在跟任远解释，驰向野只想立马走人。 美女军官款步上前开口道：“驰向野，你就是这么对我们家涵涵的？”她的嗓音婉转动人，戏谑中带着点慵懒，勾得人心痒痒。 驰向野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苏黎，有你什么事？” 步星阑听出来了，敢情大家都认识！ 苏黎完全不怵对方那张冷脸，依旧娇笑。 “涵涵现在调到军务部了，是我的好同事，况且我们本来就是好闺蜜、好姐妹，她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 她说起话来妖娆妩媚，却不做作，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沁入了玫瑰花香，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果然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处处透着一股子致命的吸引力！ 第134章 消逝湮灭的美好 高弘看步星阑一直瞅着苏黎，连忙介绍：“那是咱特战中心一枝花，军务部的苏黎上尉，她们家也是三代从军，背景很深！” “天之骄女。” “那可不，暗恋她的人能从特战中心地下车库排到隔壁总部楼顶！” “这么夸张？”步星阑瞄了他一眼，“你也暗恋她？” 高弘连忙摆手，脸都红了，“我哪儿配啊？”说完下意识扫了眼洛涵。 这个细节步星阑自然没漏，也跟着看过去，原来是四角关系，好复杂！ 高弘见她一直朝那边看，忍不住猜测，“小步，你该不会看上苏上尉了吧？” 正在感叹人物关系的步星阑差点被口水呛到，立马否认，“没有，我纯欣赏。” 高弘露出个“我明白”的表情，小声道：“咱们普通人就不要肖想了，人那家世可不是咱能高攀得起的！” 说着又偷瞄洛涵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步星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驰向野被绊住，一时没法脱身，陆谨言还没恢复正常，凌云是个不管事儿的，全程看戏，步星阑只能继续听高弘唠。 原来包括任远和统战部的周权以及洛涵大哥在内，几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一座大院里的二代、三代。 小时候大伙心思单纯，关系不错，算是青梅竹马。 年纪渐长想的就多了，慢慢分化出几个小团体，相互之间也就没有儿时那么亲密无间。 “咱队长要是没被降职，现在应该也是少校军衔了，可惜啊……”高弘长叹一口气。 步星阑双手抱，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大厅内忽然响起机械女声。 “接总务部通知，请所有在岗人员一小时后，暨上午八点整于总部二楼观礼堂集合，参加特战中心第七分队狼牙突击队成员悼念仪式，不得迟到或缺席，请各部门做好协调工作。” 苏黎拿出手机瞄了眼，冲着驰向野和任远道：“不跟你们聊了，狼牙队的遗体已经运回，我们还得赶去礼堂协助工作。” 她指了指任远的脸，劝道：“远哥，找个口罩遮遮吧！” 说着又转向驰向野，“你也快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向姨会代表联邦过来致悼词。” 任远和苏黎的关系似乎还不错，闻言也没再继续纠缠，扭头带着一群人走了。 他已经没了继续阴阳驰向野的心情，脸上表情有些阴郁。 苏黎挽起洛涵的手，“走了，待会儿见。” 说完拽着她越过众人，经过陆谨言身旁时，唇边勾起些许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而后扫了眼步星阑，神情变得耐人寻味。 “向野哥……”洛涵还想说什么，奈何对方完全不乐意搭理。 苏黎又拽了一把，两人匆匆离开。 原本还以为又要爆发一场唇枪舌战，结果突然到来的追悼大会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高弘问：“咱……换衣服去？”几人都是休假状态，穿着便服，当然不能参加如此肃穆的仪式。 驰向野迟疑片刻，冲着陆谨言道：“我先送小步回去，顺便换身衣服再过来。” “咱不是有备用制服在队里吗？”陆谨言不理解，“就一个小时你还来回跑什么？” 他又看了眼步星阑，提议：“我去给他借身衣服，一起吧！” “我？”步星阑指着自己，一头雾水，“我又不是特战中心的人，为什么要参加？” 陆谨言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劝道：“别这么不近人情嘛，你在誉腾好歹也算是见过他们了。” 步星阑想起当时躺在地上的那些个面目全非的尸体，眉心直跳，立马否认，“我没见过。” 对方根本不听，硬是将她带到第七分队办公区，进了龙焱突击队专属更衣室。 “在这儿等着，别跑啊！”陆谨言交代完就出去了，没过多久便拎回了一套纯黑色西装。 凌云和高弘都在脱衣服，步星阑缩在更衣室最里头。 驰向野拦在门口问：“跟谁借的？” “后勤小夏啊，咱队里就他跟小步个头身材差不多了，别人的他也穿不了。” 驰向野扫了眼他手里的衣服，看起来挺齐整，像是刚从洗衣房拿回来，还套着防尘袋。 “放心吧，干净的，人自己都没穿过几回。”陆谨言朝里头招了招手，“来，小步，哥哥伺候你换上！” 步星阑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两步。 驰向野回头看了一眼，拎过西装走到里头，顺手将隔开内外的布帘给拉上了。 陆谨言抬脚想跟，又被凌云扯了一把。 “看不出来人家不爱跟人接触吗？”他翻了个白眼，“没脑子。” 陆谨言摸了摸鼻梁，一脸无辜，“什么毛病？年轻人就是该多接触接触嘛！”说完回头自己换衣服去了。 驰向野将衣服挂在柜子门把上，打开其中一个衣柜，拿出自己的军服正装，什么也没说，又掀开帘子出去了，留下步星阑一个人在里头。 脱到一半的陆谨言见他出来，纳闷，“你不在里头换？” 说完瞄了眼帘子，扬声问道：“小步，会穿吗？要不要帮忙？” 高弘笑了，“一套西装有什么不会的？副队你也太能操心了！” 驰向野没再搭理，整个人似乎沉寂了许多。 他单手一撩衣摆，扯下了T恤，露出精壮健硕的上半身。 步星阑看着那套黑色西装，叹了口气。 她是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一个外部人员，为什么要去参加人家内部的追悼会？想不通。 但现在这个情况又躲不过，只能无奈摇头，看了眼驰向野刚刚打开的衣柜。 里头除了简单的T恤长裤，还有几件私人物品。 她走过去大致扫了眼，衣柜门板内侧贴着几张照片，基本都是合照，有龙焱队的，也有和其他人的。 门板最中间是张大篇幅集体照，她看到了很多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像是整个第七分队的大合照，密密麻麻两三百号人。 驰向野站在人群右后方，左边是虎啸的队长周屹，右边是个看着挺年轻的男人，笑起来很阳光，面容坚毅且正直。 那人揽着驰向野的肩膀，另一边还搂着陆谨言。 照片下面的留白处印着每个人的名字和职务，蝇头小字看得人眼晕。 步星阑仔细找了找，在驰向野旁边找到了这人的名字。 狼牙突击队队长，齐杰。 她愣住了，原来这就是齐杰。 当时得他的死讯，驰向野看起来还挺平静，她以为两人关系一般，可看到这张照片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是因为看多了生死，所以麻木了吗？ 照片下方很多名字都被细细的黑线框了起来，看笔迹是人为画上去的。 被黑线框住名字的人，都已经不在世间了吧？ 一个会细心到用黑线将每一个离世战友的名字框起来的人，又怎么会是真的麻木不仁？ 她又仔细看着那张照片，周屹、罗闻中，包括驰向野和陆谨言他们看着都比现在年轻许多，也更加青涩。 这张照片应该不是最近拍的，或许是第七分队刚成立的时候，那时大伙都还在。 可是现在…… 底下的名字已经有一大半被框住了。 齐杰的还没有，是还没来得及吧？ “小步换好了吗？”外头传来陆谨言的询问。 步星阑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柜门上的照片。 上面那些特战队员看起来基本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朗。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消逝和死亡，心间震动并不亚于直接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那些美好灿烂的笑容，今后都不会再有了。 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军人，他们原本应该会有光明锦绣的人生，可是今后，都不可能再有了…… 第135章 狼牙队悼念仪式 五分钟后，驰向野换好军服。 浅绿色衬衫外搭墨绿色正装，衬得他愈发英俊挺拔，军人气质尽显。 四个男人穿着笔挺的陆军制服往那儿一站，个个精神抖擞，看着十分养眼。 “小步？”陆谨言看了眼布帘，又询问一声。 就在这时，帘子撩开了。 步星阑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色西服套装，迈着端正的步伐走了出来。 她的个头在男人堆里虽不算高，但胜在腰细腿长，比例协调，沉闷严谨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倒是平添了几分贵气。 几人微微一怔，驰向野愣在原地，半天没眨眼。 陆谨言双手抱肘，忍不住点头，“我就说小夏的身材跟小步最像！怎么样，合不合身？” 步星阑扯了扯衣袖，低头含糊道：“还行。”其实衬衫还是稍微大了点，毕竟是男士的衣服。 她抬起手，掌心挂着一条藏青色领带，迟疑道：“这个……怎么系？” “我来我来！” 驰向野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陆谨言抢了先。 他边说边走过去抓过领带，翻起衬衫衣领，迅速打了个漂亮的结，调整好位置，又将剩余部分塞进外套，替她扣好了西服扣子。 驰向野攥了攥拳头，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了，我看看。”陆谨言后退两步欣赏片刻，打了个响指，“OK，完美！” 他抬起手腕瞅了眼，“时间快到了，过去吧！”说完揽住步星阑的肩膀就往外走。 经过驰向野身旁时，她的手肘轻轻蹭过他的胳膊，男人下意识伸出手，又连忙刹住，转身默默跟在后头。 走了一小段，步星阑终于反应过来，挣开了肩膀上的手，往一旁退了两步。 陆谨言哭笑不得，“我说小步，咱们也是一起扛过枪拼过命吃过饭打过架的交情了，你怎么还这么见外？” “和你不熟。”她木着脸往外走，一点情面都没给对方留。 驰向野赶上前两步走在她身旁，低头凝视片刻，没多说什么。 似乎知道要参加狼牙的追悼仪式之后，他就变得有些沉闷，步星阑心想，或许是心里难受吧？ 反观陆谨言，倒是挺没心没肺的，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她的心里也有些闷闷的，不想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走在前头。 追悼仪式设在第一区陆军总部第二礼堂，就在特战中心隔壁大楼。 地方不算太大，能同时容纳八百人左右，正前方礼台已经布置妥当，当中七幅遗照被浅色花朵簇拥，左右各挂一副挽联。 南征北战功不朽，春去秋来名永留。 无私慷慨身殉国，含笑捐躯志凌空。 前方是七副静静卧在鲜花丛中的水晶棺，两旁零零落落坐着几名亲属。 他们穿着肃穆，胸前别着白花，一旁都有军部专人陪同。 亲属的数量都不及牺牲的战士多，这年头，太多人失去了家人和亲朋，很多人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步星阑一行进去时在门口领到了白色胸花，统一别在了心口。 大厅中已经到了一大半人，前排自然是军方大佬的位置，此时还空着。 后面十几排差不多都坐满了，谢培早早到场，见他们进来连忙小幅度挥了挥手。 几人走过去汇合，坐在了中间靠边的位置上， 距离悼念仪式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一群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簇拥着一个女人，从礼堂侧边大门走了进来。 陆谨言侧首低声道：“那是向野的母亲，我姑。” 步星阑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去看。 女人五官精致大气，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脸上描绘着大方得体的妆容，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盘成髻，上头别着一朵玉质白兰。 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收腰的西服包裹住姣好的身材，剪裁高级的西裤和同色系高跟鞋衬得她体态优雅，身形修长。 她在众人拱卫下一脸严肃走到前排，于中央位置落座，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这女人看起来不好相与。 步星阑脑子里下意识冒出了这么个念头，微微抬了抬下巴问：“你姑做什么的？” 她曾听驰向野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却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这位母亲。 “华国外交部长。”陆谨言压低声音，指了指天花板，“一把手左膀右臂，人称‘铁娘子向岚’，现在是联邦外交事务部总长！” 驰向野这家世真够吓人的，果然军政科三方面齐开花！ 步星阑心中诧异，也有些不理解。 这样的家庭，真的有必要为了锻炼接班人，让他跑去最前线出生入死？这可不是儿戏啊，搞不好真没了！ 她不禁瞄了眼身旁坐着的男人，却见他目不斜视凝望正前方，目光定格在最中间那张巨幅遗照上，似乎没听见旁边在聊什么。 向岚，驰向野，起这样的名字，他父母感情应该挺好的吧？步星阑暗忖。 陆谨言忽然嗤笑一声，朝着前头努了努嘴，“那小子可真不怕丢人！” 步星阑循声望过去，只见任远戴了副大口罩，跟在军方几名大佬身后，整张脸都快瞧不见了。 她不禁好奇问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宿怨啊？” “我跟他可没什么，他那样的人哪能把我放在眼里？”陆谨言停顿片刻，又道，“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以前齐杰还在的时候，向野和他关系还不至于差成这样，现在……” 直到这时，步星阑才从他闪动的目光中看出些许遗憾来。 悼念仪式很快开始，所有人不再发出声响，肃正神色望着前方。 虽然不认识狼牙队的七名战士，但看着遗像中一张张年轻且富有朝气的脸庞，步星阑也难免唏嘘感慨。 他们为国家为联邦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是真正的英雄，值得所有人敬仰尊重！ 军乐团先后奏响了国歌和《思念曲》，仪仗兵庄严肃立，护卫在棺椁旁，全体官兵向着烈士遗体三鞠躬。 军政领导先后致悼词，代表联邦的正是驰向野的母亲。 她的嗓音清冷，吐字清晰，言辞有力，处处彰显着气度，又因为场合特殊，字里行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思与惋惜，每一句都精准到位，大方得体。 在现如今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个女人要走到这一步，获得如此成就，可以想象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步星阑坐在底下昂首注目，心中默默感叹。 向岚致完悼念词后是家属代表发言，上去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那是齐杰的大哥。 他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至少比其他几位家属要强上许多。 男人的发言很打动人，皆是发自内心，肺腑之言。 就像他所说，自从齐杰加入特战部队那天起，作为亲人和家人，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失去他的准备。 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他们虽然心如刀绞，肝肠寸断，但作为军属，他们并不后悔。 军人保家卫国，不畏死亡，他们以拥有这样的亲人为荣！ 步星阑又偷瞄了眼身旁坐着的男人，他也早有这样的觉悟吗了吧？ 在内陆时就听他提起过，说不定哪一天就牺牲了，所以为国捐躯这种念头早已植入他们的思想认知中了吧？ 悼念仪式最后，所有人手持白菊，一一经过七副水晶棺，瞻仰烈士遗容，献上鲜花。 松涛啜泣，哀乐低回，在这里，众人将与至亲至爱的亲人和战友挥泪告别，从此天人永隔。 步星阑跟在众人身后走上前，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每个人身上都盖着联邦旗帜，从头到脚全都覆盖。 或许他们的遗体早就不再完整，难以辨认。 她在齐杰身前放下白菊，转头只见驰向野眼眶泛红，洇着些许水光…… 第136章 原来她是个孤儿 悼念仪式结束后，驰向野几人被军部领导叫住，步星阑先出了礼堂。 人们三五成群往外走，她不敢瞎跑，于是选了条人少的通道往前，转过走廊躲进拐角。 陌生的环境和人群让她不安，觉没睡够，早饭也没吃，此刻又饿又困。 突然很想念艾利威，至少有他在，任何时候都不用担心饿肚子。 她背靠墙角，胡思乱想等着几人出来。 两道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响起一个年轻女声，“向姐，他们坚持申请八万，怎么说都不听！” “最多五万，不可能再多，一味退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态度强硬点，况且这是为他们人身安全负责！” 这嗓音很熟悉，刚听过自然不会那么快忘记，步星阑探出头，只见两个女人正朝这边走来。 前面那个正是向岚，另一位看着二十来岁，应该是助理。 “已经交涉过多次，欧罗巴州那群人您也知道，太固执了！”助理一脸为难。 正说着，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立马垮下脸来，“是欧罗巴的外交部长！” “给我。”向岚伸手接过。 紧接着，步星阑先听到了一连串流利的英语，来往几句之后又切换成了俄文，语速快到像是在使用母语。 她俄文水平一般，大学时闲得无聊选修过，太久没接触，大概只听懂了六七成。 对方似乎是要举办什么大型活动，但联邦规定，如无特殊情况集会人数不得超过三万。 这边已经将人数限制放宽到了五万，那头显然还不满意，坚持要特批到八万！ 她忽然想起驰玉河先前说过，欧罗巴州那边为了某个活动，跟华国军方申请安保人员，看起来应该是同一件事。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活动，居然能有好几万人参加！ 向岚语气依旧谦和，但听出她是咬着后槽牙，维持着表面风度在跟对面拉扯。 双方没能达成共识，向岚只说会再开会商讨，然后果断挂掉了电话。 眼看两人越走越近，步星阑左右观望，正准备找个机会开溜，忽然听到前一刻还优雅端方的女人提高了音量，破口大骂。 “完蛋玩意儿！什么东西！我们的战士在前线拼命，为了把他们国家的幸存者带回来抛头颅洒热血！这帮高加索人倒好，一个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世界都特么要毁灭了，他们还只顾着声色犬马、娱乐至死！” 步星阑目瞪口呆，默默往后缩了缩。 助理劝道：“向姐您消消气，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任何时候精神生活永远排在第一位！” “真该把这帮人全丢到丧尸堆里去，看他们还乐不乐得起来！吃饱了撑的！” 向岚骂完又往前迈了一大步，而后微微一愣，着实没想到角落里居然站着个人！ 助理跟过来也吓了一跳，立马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儿偷听？” 步星阑皱起眉，这话真不中听，可来的是驰向野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怼回去。 她往外迈了两步，踏出黑暗，不卑不亢道：“没有偷听，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在这了，不过确实有听到。” 她面向岚，态度平和，“如果您介意，那么我道歉。” 向岚默默打量这个年轻人，心中猛地一跳，对方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熟悉。 她不动声色询问道：“你是家属？” “不是。” “懂俄语？” 步星阑原本想说不懂，但又觉得面对向岚这样精明的女强人，说谎并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如实答道：“懂一点。” “听懂了？” “大概。” 向岚点头，“这年头，懂外语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毕竟幸存者本来就少，学校都没了，很多活下来的年轻人都无法再继续完成学业。 虽然联邦正在修建学校，但是从小学中学开始建，高等学府还得再等几年。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步星阑。” “步？”向岚思索着，再度打量。 对方看起来气质不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亚细亚州并没有哪个军政要员或富商是姓步的。 这个姓也不多见，以她的记忆如果听过，绝不可能没有印象。 她上前一步，接着问：“你父母叫什么？” 步星阑下意识后退一步，没想到以向岚的谈吐和素质，居然会对着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问题她根本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礼堂侧门涌出来一群人，驰向野和驰玉河走在最前头，正低声交谈。 一旁陆谨言最先发现向岚，立马唤道：“姑姑！” 驰向野闻言一愣，连忙走上前正要开口，忽然看见了被堵在拐角的步星阑，“你们怎么会遇上？” 听到儿子的声音，向岚往后退了一步。 一群人跟上来，驰玉河先叫了声“大嫂”，其他人也连忙问好。 陆谨言走过来问：“姑，你认识小步？” 向岚眼眸一转，反问：“小野，这是你朋友？” 驰向野应道：“C区认识的朋友，刚到新域。” 向岚再度打量，那眼神仿佛是在审视一件货物，步星阑拧起眉头，神色已经有些不悦。 驰向野刚想继续解释，向岚便问：“方便告诉我你父母的名字吗？” 步星阑不理解，为什么她如此执着于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妈，您问这个做什么？”驰向野稍稍挪步，侧身挡在两人之间。 作为一个母亲，向岚自然看出了自家儿子的小动作。 “你身边的朋友我当然要问清楚，毕竟咱们家的人也不是随便什么朋友都能交的。” 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瞟向步星阑的目光中漫上些许轻视，“你心思单纯，总把人想得太好，万一被心术不正的人缠上……” “您说什么呢？”驰向野立马打断，面上带着恼怒和尴尬，“小步救过我的命，她不是您想的那样！” 这样的说辞向岚自然不信，她的儿子是联邦最优秀的军人之一，眼前这少年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拯救一个特种兵？ 想到这里，她愈发警惕起来，能让她儿子如此维护，这少年或许并不简单。 步星阑看了眼驰向野，对于自己的身世并没有想过刻意隐瞒，只是从前没人提起，也没必要特地交代。 她虽然不爱和人相处，但不代表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 向岚话语中的深意她多少能明白一些，无非就是担心驰向野交到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对前途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他的家世背景确实不是一般人高攀得起！ 想到这里，她语气平静道：“我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 此话一出，驰向野神情一滞，一直以为她的亲人是在病毒爆发后遇难了，没想到竟然是孤儿！ 驰玉河也挺意外，虽然跟步星阑相处了近一年，但很少听她讲自己的事，更没提起过家人。 洛涵原本和苏黎一起站在人群后方，一听这话，连忙上前挽住向岚，凑到她耳旁低语。 步星阑扫了她一眼，心中明了。 果然，向岚听完脸色就变了，看过来的眼神愈发冷冽。 不等她继续发问，步星阑抢先道，“失陪。”说完头也不回往电梯口走去。 驰向野想去追，却被叫住。 陆谨言立刻道：“你陪姑姑，我去找他！” 凌云和高弘跟着走了，驰玉河交代一声，也匆匆离去。 看着大伙离开，驰向野质问：“妈，您为什么突然刁难人家？” 向岚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刁难他？” 驰向野神色郑重，“她是我的朋友，我希望您能尊重她！” “朋友？”向岚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论，“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你的朋友？” 第137章 她是个传奇人物 驰玉河在总部楼下找到了几个年轻人，他也没废话，走过去直截了当道：“小步，跟我去一趟第五区。” 步星阑疑惑，“去干嘛？” “前天你让转交的东西，第五区已经连夜研究过一轮，刚刚得到消息，他们遇到了一些问题，陈教授让我带你过去商讨。” 驰玉河神色严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一帮学术大佬遇到的科研难题，为什么要找个半大孩子解决？ 步星阑不想去，她已经将所有东西整理汇总，都在那块硬盘里了。 第五区聚集了联邦最高科技力量，里头都是各国行业领军人物，相信永不了多久就能研究明白，她是真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这件事政府和军方都很重视，原本是要派别人来的，我知道你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所以还是我亲自来办，车已经在底下等着了。” 驰玉河走近了些，压低嗓音又道：“办得好的话联邦不会亏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步星阑脑子一转，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两人立刻乘电梯下到了停车场，开车的竟然是肖珩。 他扭头笑呵呵道：“小步啊，看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步星阑没搭话，默默坐进后座。 车辆正要发动，另一边车门突然拉开，驰向野一声不响跨了进来。 驰玉河回头呵斥：“你上来干什么？下去！” 步星阑也扭头看他，却见他摘了军帽放在一旁，揉了揉压塌的短发，沉着脸道：“我陪她去。” 肖珩依旧微笑，“向野啊，放心吧，咱们不会欺负小朋友的。” 驰向野偷偷瞄了眼步星阑，又扫了眼驰玉河，别过头低声道：“谁知道呢？” 肖珩看了眼手腕，“要跟就跟吧，那边刚刚又催过了，咱们得赶紧过去。” 驰玉河闻言没再浪费时间阻止，一行四人出了军部，往西海岸驶去。 前头两人偶尔交谈几句，后排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正当步星阑望着外头海岸线思考时，身旁人忽然碰了碰她的手肘，递了个东西过来。 低头一看，是块包装好的三明治，她抬起头看着驰向野，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掏出来的。 默默接过来，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味道很一般，是军方食堂统一风格，但对于饿了许久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肖珩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笑着提醒：“储物格里有水，咱食堂的三明治可干巴了！” 驰向野听完立马打开两个座位之间的暗格，拿了瓶水出来拧开，又递了过去。 步星阑再度接过，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是不太好，脸上的落寞和伤感还没有完全褪去，眉宇间似乎又多了些阴郁。 半个小时之后，车辆抵达目的地附近海岸。 因为是建在海中，联邦特地为其修建了一条直达的海上公路。 第五区那座白色高塔距离海岸线并不远，大约两公里，不一会儿就到了。 来到白塔脚下近距离观，看更觉顶天立地，步星阑抬头仰望，暗自感慨，这地方建起来肯定花了不少工夫。 大门外头已经有工作人员等着了，见他们到达，立刻迎上来寒暄几句，将四人带了进去。 步星阑不动声色打量周围，里头的构造和她曾经见过的各种研究所大致相同，只是这里更大更开阔，头顶天花板也更高，有些空旷。 塔高七层，底下四层都是实验室以及配套设施，上面三层是特殊功能分区，塔顶设有天文观测台。 负责接待的人直接将他们带到四楼，电梯门刚打开，步星阑就看到了站在外头的陈牧舟。 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满脸都是急切，后头跟着四名身穿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的研究员，正窃窃私语着。 一见步星阑，陈牧舟立刻大步跨上前。 驰玉河一愣，下意识伸出手。 陈牧舟也愣了下，条件反射先跟他握了下，而后直直冲着步星阑道：“小步，你可算来了！” 说完放开驰玉河，都没顾得上再去和肖珩握一个，立马伸手拽住后头的西装少年，“刚好到关键时刻，你快跟我来！” 步星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重大事件，对方才会如此失态。 再看他身后跟着的四名研究员，此刻都不约而同向她投来怀疑又好奇的目光。 里头有两位她认识，只是这一次没再继续待在研究所，这两个四年前开始跟着陈牧舟的研究生是不认识她的。 她扭头看了眼驰向野，还没来得及交代两句，就被给陈牧舟拽走了。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连忙将剩下三人带到了会客室。 对这些搞研究的人，驰玉河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他亲大哥也是这样，遇到要紧的学术问题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肖珩接过茶水喝了口，问道：“小步究竟什么来头？怎么连陈教授都一副要请她帮忙的样子？” 接待员泡完茶，又端着水果走过来，笑着说道：“您还不知道吗？听说步师兄是陈教授的得意门生，也是我们Z大传奇人物！” 肖珩被勾起了兴趣，“哦？怎么个传奇法？” “其实我也只是听说，当年我入学的时候，步师兄早就毕业了！” 对方摆好水果，卖了个关子，“具体的您还是自己问他吧，教授不让我们往外说。” 驰向野扫了眼这位接待员，对方看着也就二十三四岁，他所说的入学自然是指大学。 步星阑也说过自己四年前就毕业了，所以她是十七岁就大学毕业了，普通人十七岁应该还在上高二，这级跳得挺狠！ 但是看这人的表情，好像又不止这么简单。 驰玉河嗤笑一声，白了那人一眼，不让说还提？ 对方放下水果招呼一声就走了，三人坐了半个多小时，也没人管他们。 肖珩不禁感慨，这帮搞研究的还真是不通人情世故，就这么把他们给晾着了，好歹他跟驰玉河也是军方高级将领啊！ 一壶茶续了两回热水后，外头终于传来脚步声。 三人一起抬头，只见步星阑一身白大褂，带着护目镜快步走进来，后头还跟着两名研究员。 驰向野只一眼就看傻了，那洁白纯净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即使是毫无剪裁可言的直筒褂子，也实实在在凸显着她的气质。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步星阑这副打扮，那么严谨而又神圣，透着一股学术气息，瞬间就将她和普通人区分了开来，高不可攀，不可侵犯！ 她走到三人面前，冲着驰玉河道：“有个东西要麻烦您帮忙去北岸安置营取一下。” 肖珩站起身道：“我去吧，取什么，你说。” 步星阑立刻交代，让他去了找一个名叫艾利威的幸存者，跟他索要许然博士留下的实验样本。 说完又转头朝着身后一人叮嘱：“那东西很危险，取到就立马回来，千万不要擅自打开。” 那人拍了拍手中黑色提包，态度恭敬，“放心吧师兄，家伙都带着呢，保证完成任务！” 驰玉河也跟着起身，扣好军服扣子道：“我也去吧，反正待在这儿也没事干。” 第138章 改良疫苗的诞生 三人很快离开，驰向野走上前，翘起嘴角半开玩笑道：“小步师兄真帅！” 步星阑已经不指望这人能好好叫自己的名字了，手头还有工作等着，她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驰向野立马跟上去。 “跟着我干嘛？” “我也没别的事可干啊，坐着挺无聊的，能跟你进去参观一下吗？” 步星阑睨了他一眼，又看向另一边的研究员，见对方没反对便道：“进去了别瞎晃悠。” 进入实验室后，里头站着个中年研究员，见她带了外人进来也没多问，立刻打开旁边的柜子，挑了件白大褂递过来。 步星阑接过，又从置物架上拿了护目镜，一起交给驰向野，“穿上。” 等他穿戴好后，三人往里进入一间消杀室，四周立刻往下喷洒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让驰向野不太适应，轻轻揉了揉鼻尖。 步星阑倒像是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消完毒后三人又进入了一间大型实验室，隔着一整面玻璃墙和各种监控设备，驰向野看到陈牧舟几人正在里头忙活着。 人群中还有几道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是在誉腾见过的李长亭教授，以及那位独自一人逃出园区的张学睿教授。 此外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红发棕眼的外国人，看着或多或少有些眼熟，应该都是有名的学者。 果然是大佬云集啊！他暗自感慨。 步星阑径直走到一群学术大能之间，表情淡定，态度从容，完全不像是个普通学生。 再看周围其他研究员，各个都是噤若寒蝉，恭恭敬敬。 驰向野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跟进最里面的，自觉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待着，静静观望。 里头几人似乎正在就某个问题激烈讨论，步星阑进去后神色凝重睨向张学睿，等他说完后开口简短讲了两句，对方立刻闭上了嘴。 外头负责监控的某个外国研究员对着话筒道：“Dr.Bu，Control group transfection completed！” 驰向野心中诧异。 他英文不差，自然也听明白了，他们在做对照组实验，样本转染已经完成，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惊奇的是对方的称呼。 Doctor步？Doctor在英文中可以是医生，也可以是博士，这里当然是后者！ 驰向野朝着玻璃幕墙看过去，只见人群中的少年俯身靠近话筒，略显低沉的嗓音透过外头的扩音设备传了出来。 “Check chromatin immunoprecipitation，record nucleic acid imprints.” 这一长串专用名词驰向野并没有完全听懂，但他觉得这声音好听极了！ 身穿科研服，口中说着他听不懂的实验名词，这样的的步星阑真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又想起在誉腾园区时，对方转移实验样本的模样，那时就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待在研究所里，跟这些高精尖设备打交道。 对于步星阑的指令，外头没有任何意见，似乎这场实验就是以她为主导。 大屏幕上实时播放着各项进程，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完成着分内工作，里面的研究员们围绕在几位教授身边，不断记录各种数据，低头讨论。 步星阑戴着试验用手套，聚精会神操作着某台设备，护目镜后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眼前。 身边一群教授博士伸长脖子观看，就连陈牧舟和李长亭都成了她的助手。 驰向野突然觉得与有荣焉，这位小朋友真是优秀得过分呐！ 一个多小时后，实验仍在进行，去北岸安置营取样本的三人回来了。 驰向野出去打了声招呼，这边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简短商讨之后，驰玉河便带着肖珩先行离开。 取回来的样本很快被送进实验室，张学睿扫了眼打开的恒温储藏皿，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下，随后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步星阑瞄了眼他的背影，总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场实验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整整十个小时，步星阑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整个实验室都沸腾了，周围充斥着各种语言、各种音色的欢呼声。 驰向野看了这么久，自然也弄明白了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ZH-V3疫苗改良实验，新的药物形成后的抗体对病毒免疫程度大大提高，副作用大幅减小，且制造成本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 看着满屋子欢欣鼓舞的科研人员，驰向野内心也是激动的。 这个结果代表着，在前线出生入死的战士们，生命安全将得到更大保障，也是他们迈向全民免疫的一大步！ 步星阑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来，脸色看着有些疲惫，双瞳却是灿亮的，实验成功她自然也很高兴。 陈牧舟和李长亭等人极力挽留，可她还是拒绝了，只留了几人的联系方式。 出了实验室，她先去换衣服，刚脱下白大褂，更衣室门口突然走进来个人。 扭头一看，她微微一怔，是孟诗妍。 刚刚似乎一直没在实验室里看到她，这很反常。 这人也算陈牧舟的左膀右臂之一，怎么如此重要的实验不跟在老师身旁？这会儿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步星阑放好褂子，不动声色审视对方，等着她先开口。 女人撩了下耳边的长发，声色温柔道：“星阑，好久不见。” “并没有很久。”步星阑冷漠地回了一句，满打满算二十天都没到，根本称不上久。 孟诗妍似乎并不诧异对方这样的态度，话头一转，又道：“真没想到你还会回到实验室。” 步星阑不想叙旧，也不想和对方打交道，这女人给她的感觉一直不算太好，那副柔弱无害的外表下似乎总藏着什么深意。 “没有回实验室，只是过来帮个忙而已，朋友还在等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她说完拿出西服外套就要离开。 孟诗妍又拦在她跟前问道：“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会回实验室了吗？” 步星阑皱起眉头，反问：“你是听不懂中文吗？我说了，没有回实验室。” 她现在又饿又累又困，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一再被拦让她逐渐失了耐心，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孟诗妍不依不饶，继续质问：“当年你自己明明说过，不会再踏进实验室大门，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既然选择离开，为什么不能断得干净一点？” 步星阑知道，对方一直拿自己当竞争对手，从前读书时就是如此。 她可以理解孟诗妍的想法，毕竟“既生瑜，何生亮”这样的感慨从古至今就有，即使她从来没想跟对方争什么长短。 不想再过多纠缠，她格开对方，抬腿就往外走。 她个头比对方高，力气也大，很轻松就摆脱了阻挡，然而对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步星阑！”孟诗妍转身拉住她的手死死攥住，“你别逼我！” 她正纳闷这话是什么意思，忽然像是有一股电流自两人相触的手指间窜起，顷刻走遍全身！ 还没待她分辨出那是什么，脑海中猛地涌入无数画面，一帧帧像是快闪默片一般飞速变换，根本来不及抓住。 她仿佛看到自己正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昂发表讲话，底下是欢呼的人群，到处都是鲜花和掌声。 又似乎看到了整洁严谨的实验室，一群人簇拥下的自己正时不时转头微笑说着些什么。 画面再一转，她又看到一个人影倒在血泊之中。 鲜红色沾满整个头颅，黑发黏在那人脸颊上，瞧不清样貌，却能透过发缝，看到那双死不瞑目的黑眸…… 第139章 不要小看特种兵 步星阑猛地抽出手，心口砰砰直跳。 她不知道刚刚看到的究竟代表什么，那些画面中的自己看起来明显要比现在成熟许多，也和如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联想起前几次经验不得不怀疑，那些场景或许真和未来有关，难不成她最终还是回到了实验室？ 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又是谁？也是即将发生的事吗？如果真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警示，那这一幕意义在哪？ 她甚至连那人的模样都没看清，又如何提前做好准备？ 孟诗妍走近一步，冷声警告：“步星阑，你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别再回来了！” 步星阑定了定神正要质问，头顶忽然传来闷响，接着整个天花板都开始震动，地面也在轻微摇晃。 更衣室灯光闪烁几下，灭了。 她顾不上思考对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立马转头往外跑，走廊上灯光明灭，远处似乎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连忙迎上去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没说完的话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那是个年轻男人，满脑门全是血，从头颅一直到整个肩膀都被骇人的深红色覆盖。 步星阑稍加辨认，赫然发现，这人竟是先前负责招待他们的接待员！ 他的状态十分诡异，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可脸上却挂着淡淡笑意，周围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飘散着一股奇异香气。 像是什么花朵开到荼靡，又夹杂着些许腐败之气，步星阑抽了抽鼻翼，这味道让她莫名熟悉。 孟诗妍也跟着跑出来，见到来人立刻冲上去惊呼：“小刘！” 步星阑这才发现，那人的肩膀不止在流血，还残缺了一大块！ 整个肩峰几乎都没了，像是被某种大型猛兽一口咬去，骨骼和肌肉暴露着，触目惊心！ 可他却仍然在笑！ “别过去！”步星阑提醒一声。 孟诗妍毕竟也是搞科研的，跟病毒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基本警觉性还是有的，她在接触对方前堪堪刹住，缓缓后退。 “师姐，好疼啊……我是不是快死了？”小刘一步步往前挪着，献血在他脚下铺成了一条红毯，仿佛永远流不尽。 步星阑揪住孟诗妍，反手一推，“跑！” 对方反应过来，夺路而逃。 她正要跟上，忽然又听到安全通道里传来一阵沉闷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嘶吼和哀鸣！ 这声音她并不陌生，毕竟几天之前还时常听到。 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她大声问：“上面是什么？” 孟诗妍已经快跑到电梯口了，闻言立马回头答道：“样本间和实验体储藏室！” “什么实验体？” 女人脸都白了，迟疑一瞬才道：“感染物！”说完立刻冲进电梯，快速摁下关门键。 步星阑知道，为了研究病毒，第五区自然会抓几个感染体过来做实验，不止这里，任何一个研究所都这么干过。 只要防护措施到位，单个或少量感染物并不会构成威胁。 实验室的研究样本一般都是长时间没有接触新鲜血肉，已经进入风干状态，失去行动能力的初级感染者。 它们会被泡进特制溶液里，就像她在浔阳疾控中心看到的那样。 来不及细想，她连忙将两边的垃圾桶和更衣室门口的柜子拖过来，挡在那位小刘跟前，而后拔腿就跑！ 现在一没武器，二不知具体情况，自然不能上去硬刚！ 她边跑边掏手机，拨通驰向野的电话，却被告知占线，于是赶紧给他发了条消息。 刚摁下发送，另一头的安全通道里突然窜出来个人，手里还拎着两把枪！ 谢天谢地，关键时刻这男人还挺靠得住！ “小步！”驰向野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跟前，立马询问，“没事吧？” 他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一切正常，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没事，刚刚那是什么动静？” 来不及解释，驰向野拉着她就往底下推，“快走，出去和陈教授他们汇合，军方马上会派车过来！” 步星阑拽住他的胳膊，“是不是实验体跑出来了？” 驰向野神色凝重，“具体还不知道，六楼实验皿储藏间突然报警，疑似水箱炸裂，军方的人还得一会儿才能到，我先上去看看……” 步星阑立马打断，“我听到了！应该不止一头！”说着扫了眼对方手里的武器。 那不是手枪，更不是突击步枪，而是安保人员常用的电击枪，不具备致死打击效果。 他还在停职期间，又是在岛上，自然不会到哪儿都配枪，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你想靠这俩破玩意儿打丧尸？” “别小看特种兵，有这俩够用了！”驰向野继续将她往楼下送，“快下去！” 步星阑挣开，趁其不备抢过一把电击枪，猫腰又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别闹！”驰向野急了。 “没闹！”步星阑昂起下巴，“走，陪你去看看。” 说完一马当先，又往回跑。 驰向野无奈，只能跟上，几步跨到前头，扫了眼走廊中央横七竖八的障碍物，低声问：“你干的？” 还没等她回答，另一头突然传来撞击声，夹杂着男人的嘶吼。 步星阑连忙解释：“是上午接待咱们的那个人，他应该是被咬了！” 驰向野点头，长腿一跨蹬上障碍，立刻举枪射击。 “轰”一声响，步星阑跟上去，只见小刘已经仰面躺倒在地，肌肉痉挛，浑身抽搐。 从电击枪内部射出的两根探针牢牢钩在他身上，释放出定额的高压脉冲电流。 “这是军方最新研发的Taser10，专门配备给职能机构安保人员，充满电后能发射十次，对付感染物的话得瞄准头部，不过这东西没法直接杀死目标，只能使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驰向野很快制伏了对方，收回电极探针后转头叮嘱：“开枪的时候小心点，别误伤自己。” 说完他又抬起左腕，轻点几下，从表盘下方抠出个微型耳麦塞进耳朵里，淡然开口。 “这里是龙焱突击队驰向野，第五区疑似突发实验体泄露事故，四楼东侧走廊发现转化者，已被电击枪暂时制伏，预计昏厥时间七到十分钟，你们还有多久到达现场？” 走廊此时再度变得静谧，步星阑听到他的耳麦中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 “驰队长放假还出任务啊？真是劳模！咱们四分钟后落你头顶，放心吧，妥妥的！” “周屹？”驰向野挑眉，“你们也回来了？” “回了，这不刚准备去跟司令述个职就接到求救信号了嘛！马上到，你别乱来啊！” 结束通话，驰向野转头说道：“虎啸马上到。” 说完拉开身边柜门，翻出件白大褂扯成布条，拧成绳索后将小刘手脚捆牢，拖到更衣室门口。 做完这些，两人又往东侧安全通道走去。 地上都是水渍和脚印，步星阑观察着水痕走向，又扫了眼楼上，而后将目光聚集在楼梯下方。 “应该是下去了，底下门关了它们出不去，咱们走另一边去楼顶。”驰向野立刻做出决定。 两人将安全门关死后又往回跑，白塔虽然只有七层，但每层挑高起码八米，楼梯台阶相当多。 顶楼一边是天文观测台，另一边则是露天停机坪。 刚推开露台门，巨大的气流迎面而来，直升机起落架已经放下，上头的信号灯闪烁着刺眼光芒。 步星阑刚抬手遮了一把，驰向野已经走上前将她挡在身后。 第140章 这孩子哪里来的 五名特战队员全副武装下机，其中四人快步往楼梯口走，另一人拎着金属箱跑到了塔楼边缘。 驰向野顶风猫腰冲上前，拽住领头那人大喊道：“给我枪！” 周屹收起面罩皱眉瞅他，“你停职呢！” 驰向野不由分说就要动手抢，对方拿他没办法，只能示意身后队员，拿来备用枪支和通讯器。 “多拿一套！”驰向野连忙嘱咐。 那名队员回头看周屹，男人无奈摆手，一脸嫌弃，“给他给他！” 拿到装备后，驰向野立马回到步星阑身边，先给她戴好通讯器，又检查了一遍枪械，交给她低声问道：“记得怎么用吗？” 步星阑有些无语，这才过去多久？十天没到怎么可能忘记？ 周屹走上来打量，一脸好奇，“欸？这不是那个‘编外人员’吗？” 驰向野转头道：“研究所的人都已经疏散到海岸线，出口我让安保人员暂时封锁了。” 周屹点头，“我们的任务就是抓捕出逃实验体，必要时可以当场击毙，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说完冲身后比了个手势，“行动！” 几人再度回到大楼内，先将顶层观测台搜索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六楼的入口被封锁了，安全门都是特制的，想来应该也没有感染物能跑进去，他们直接下到了第五层。 这里就是实验皿放置处，除了外头的监控设备，里头整片都是用来浸泡实验体的水箱和培养槽。 按感染物危险等级，整个区域被划分成了四个房间。 中央监视器下躺着一具尸体，看服装应该是安保人员，步星阑看着对方满头满脸的血迹和趴在血泊中的姿势，微微拧起眉。 难道这就是她先前碰触孟诗妍时看到的场景？确实很像，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推开其中一扇门，几名特战队员鱼贯而入，十几个实验皿全是空的，有一半已经破损。 他们退出来又检查了另外两间，情况都差不多。 直到走近最里头那扇门，周屹瞅了眼铭牌，语气中透着一丝意外，“B级？好家伙，第五区都研究上B级了！” 步星阑回过神看过去，这话让她想起在二一八区看到的那头“破坏者”。 难不成第五区在实验室里养了那么大一头丧尸？那得多大的培养皿？ 那东西不仅块头大，破坏力也非常强，那么危险的东西不适合拿来做实验吧？ 驰向野走过来解释：“B级不是单指某一种丧尸，破坏者只是其中一种，联邦划分为B级的丧尸一共四种，每一种都很危险！” 步星阑刚想问是哪四种，周屹已经踹开门，里头黑乎乎的，只有实验皿底座发出些惨绿光芒。 以她的视力不用细看也知道，五个水槽已经全空了。 周屹围着其中一座打了个转，“实验体挺多啊！” 旁边一人接道：“这么多怎么抓？又不是一头两头，都杀了吧！” “都杀了人不一定乐意。”另一人嗤笑，“当初弄这些个东西过来可费了不少劲！” 步星阑下意识扫了眼浑浊不清的浸泡液，忽然发现里头漂着块异物。 “那是什么？”她伸手一指。 周屹也看到了，左右瞄了眼，跑去墙角拎出根铁钩，站到实验皿底座上，从水槽上方孔洞中将那块异物勾了出来。 “这啥呀？”他捏了捏掌心硬物，外面还包裹着些许鲜红色物质，像块排骨。 边上队员大胆猜测：“不会是人骨吧？” 步星阑上前一看，眯起双眼，“肩锁关节。” 突然想到什么，又去看别的实验皿，果然在每一座里头都发现了或漂浮或沉底的骨肉碎块！ “还真是人骨啊！” 周屹很快将所有骨头都捞了出来，步星阑蹲在地上一通操作，很快将碎骨拼到一起。 差不多刚好能凑出一副肩部骨骼，从锁骨末端到肱骨的一部分，虽略有残缺，但大致完整。 她猛地转头对上驰向野，两人同时想到了那个被咬掉肩膀的接待员！ 那人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一口咬没的，现在却碎成了十几块，倒像是…… “有什么东西切碎了他的肩膀，拿来喂这里头的实验体了！”驰向野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不是意外！” 说完转身往外跑，周屹赶紧带队跟上。 步星阑也连忙退出去，刚跨出门，一道冷风骤然扑上她的颈侧，那感觉让人瞬间汗毛倒竖！ 走廊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谁？”她端起突击步枪，若有似无的异香飘散在空气中。 走在最后头的虎啸队员转身拽了她一把，低声呵斥：“干什么呢？快跟上！” 六人快速回到四楼更衣室，赫然发现，身受重伤且被电晕的接待员小刘已经不在原地！ 那人明显已经进入转化期，看来单纯的电击和捆绑根本困不住他。 就在这时，几人的耳麦中传来声响，留在塔顶的情报员已经将现场所有情况收集汇总。 周屹听完汇报心情凝重，“三十四头感染物？全跑了？” “跑了，现在基本都集中在二三层，应该是在寻找食物！它们刚醒，比较虚弱，但是二楼西侧有个实验用血样库，要是被它们摸到那里头可就难办了！” 这一点所有特战队员都清楚，吃饱喝足的丧尸力量强悍，速度也会变快不少，况且里头还有五头B级感染物！ 平时一头就挺棘手了，这下倒好，一次来五个！ “队长，这任务难度，咱们一个队恐怕不行吧？”虎啸的机械师卢鹏问道。 情报员立刻接话：“已经呼叫特战中心支援，机动部队二十分钟后到达，龙焱的人也在路上了！” 周屹听完稍稍放下心，卢鹏掏出块电子屏，上面已经标注出了三十几头感染物如今的活动轨迹。 “我已经黑进系统把西侧出口给锁上了，有两个目标现在暂时监测不到，你们小心点！”情报员温声提醒，讲话慢条斯理的，带着点奇怪的口音。 周屹立马做出安排，“泰辉继续盯着，老方小冯负责清扫一楼，老卢跟我去三楼解决游荡的感染物。” 他又瞅了瞅驰向野，语带戏谑，“驰队长，你现在可是停职状态，我让你参与进来已经算是违反规定了，别害我丢饭碗哦！” 驰向野明了，“行，都听你的！” 周屹笑笑，“现在，带上你的小朋友，去二楼守着粮仓！” 血库大门还是完整的，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 两人检查一圈，确定没有入侵者，又退回门口。 站了会儿，步星阑忍不住吐槽：“绝对安全？” 驰向野稍显尴尬，“这是极小概率事件，况且也算是控制住了没有蔓延，等处理好就没问题了。” 步星阑又道：“我感觉这次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一定是有人破坏了实验皿，放出了感染物，并且用新鲜血肉唤醒了他们！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放出那些东西又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她连忙问：“你疏散人员时有没有看到举止怪异的人？” 驰向野回忆一番，摇头，“所有人都很慌，看不出别的。” 两人正交谈，走廊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像是年幼孩童，“咯咯”两声，还挺清脆。 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步星阑猛地转头，压低嗓音，“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 “笑声。” 驰向野皱眉看过去，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但他相信步星阑，“我去看看，你待在这儿。” 男人端着枪往前，步星阑后退一步靠在门上，左右看了看。 血库处在西侧拐角，面前有两条道，一条较长连接东侧，另一条拐了个弯不知没入了哪里。 驰向野一直走到东侧尽头，稍作停顿之后推门进入旁边屋子里。 步星阑扯了扯领带，正打算将最上头的扣子松开，耳旁再度捕捉到一声轻笑。 就在身边！ 她猛地低头，一个孩子正歪着脑袋打量她，个头只到她膝盖上方。 是个男孩，看起来也就两三岁！ 第141章 另类的神经毒素 步星阑吓了一跳，倒不是那孩子长得多恐怖，恰恰相反，他可爱极了！ 五官精致漂亮，皮肤柔润白皙，肉嘟嘟的小圆脸搭配鲜花般娇嫩的嘴唇，怎么看都很萌！ 要不是对方出现得太突过兀，她还真想蹲下来摸摸他的小脑袋，顺便赞叹下这孩子长得真漂亮！ “什么东西？”她想后退，可脊背已经抵住门板，根本无路可退，只能举起枪对着那孩子的脑袋，阻止他再靠近。 不是她小题大做，实在是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一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对劲！ 男孩一点都不怕，反倒伸出小手摸了摸枪管，咧开嘴发出“咯咯”两声，露出一口小白牙。 那双葡萄仁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直勾勾看过来，步星阑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怎么可以拿枪指着这么可爱的孩子？ 双手不自觉放下，男孩笑得更甜了。 心头“咯噔”一声，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这孩子不对劲，怎么还会不由自主产生这样的想法？ 步星阑闭了闭眼，用力甩头，再去看那男孩时，赫然发现他的脸变得狰狞可怕，半腐烂的面颊上千疮百孔，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又一晃神，眼前所见再度变回了方才那张雪白可爱的脸蛋！ 东侧走廊突然传来枪响，她猛地回过神，下意识想要扣动扳机。 然而那孩子的动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迅速，不过眨眼间，他就拉着枪管借力起跳，骑到了她的脖子上！ 放肆的笑声回荡在走廊上，男孩张开嘴，鲜红双唇之间是一口森森尖牙！ 步星阑就地一滚，用力将对方甩出去，立马举枪射击。 “砰砰砰”接连三枪都没打中，不是她枪法太差，而是那小东西身手太过敏捷！ 驰向野跑出来大喊一声：“趴下！” 步星阑立马滚到墙角，又是几声枪响，男孩急速躲避，最终腿部中了一枪，迅速遁入暗处逃走。 “没事吧？”男人奔过来拉起她。 步星阑摇头，心有余悸，“什么鬼东西？哪儿来的孩子？” “那不是孩子，是B级感染物，‘矮小者’！”驰向野补充好弹夹，再次上膛。 “它们身量小，速度快，能自主思考，擅长伪装成婴幼儿让人放松警惕，也被称为‘幼崽丧尸’！一旦被它咬伤，受害者将在极短时间内转化为感染者！” 步星阑真是涨见识了，想起刚才所见，讷讷道：“它的脸，我明明看到……” 驰向野心领神会，立马解释。 “矮小者之所以能顺利伪装成人类幼崽，是因为它们本身会散发一种神经毒素，使被害者产生幻觉，自动美化眼中所见，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可爱的人类孩童！” 步星阑更觉匪夷所思！ 她就说嘛，哪会有那样的孩子？那么可爱，一点瑕疵都没有，简直萌到了心坎里，原来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想起先前所感，估计这东西不止会让人产生幻觉，还附带一定的催眠能力，使人不由自主放下屠刀，想去亲近。 好歹毒的伎俩！ 她抬起头正要开口，忽然全身一震，定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整个人都在发光！ 不，不止是发光！ 她从来不知道驰向野的脸蛋竟然如此帅气，轮廓犹如雕塑般深刻完美，散发出独特的男性魅力。 尤其是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像是能洞悉一切，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穿着军服的他身材修长健硕，肌肉线条在布料包裹下清晰可见，自然流畅，并不过分夸张，每一块都恰到好处。 对方从头到脚，处处都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下意识吞咽两下，默默拉开些距离。 见她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瞧着自己，驰向野忙问：“怎么了？你脸很红，没事吧？” “没……”步星阑大气都不敢喘，强迫自己垂下脑袋，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幻觉，肯定是残留的神经毒素在作祟！ 驰向野清了清嗓子，别过头道：“矮小者能被划为B级，不是因为它本身攻击力有多高，而是因为这层伪装让人防不胜防，危害极大！” 步星阑点头。 其实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驰向野眼里也是诱人至极，简直是唇红齿白，娇嫩欲滴，让人恨不得上去啃一口解解馋！ 刚才在东侧尽头房间中，他也遇到了一头矮小者，是个小女孩，同样可爱得一塌糊涂！ 刚进去时他也愣住了，不过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知道这种感染物有多可怕，不过片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解决了对方。 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可怕，可对上手里有枪的军人还不够看！ 只要不上当，解决起来并不难，不过对方散发的神经毒素确实也影响到了他。 驰向野压制着内心冲动，走回血库门口继续守着，并用通讯器告知了虎啸队这边的情况。 周屹听完没心没肺咋呼起来，“那你们可得小心，那东西老邪门了！上回尖刀那个谁遇上了，愣是抱着他们陶队猛亲，给咱们都看懵了！哈哈哈哈！” 步星阑立马关闭了通讯器，咬着牙默不作声。 驰向野叹了口气，切断通话安抚道：“没事，最多两三个小时症状就会消失。” 话音刚落，耳麦中又传来一道声响，“队长！我们到了！” 是高弘的声音，龙焱的人也来了！ 驰向野立刻吩咐：“凌云小高支援虎啸，谨言送个防毒面罩下来，二楼西侧血库！” 陆谨言很快到达，一看两人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杵在大门两边，中间隔得老远，立马笑了。 “哟，这又是什么造型啊？吵架了？” “别废话！”驰向野一把抓过他手里的东西，递给身边人，“戴上，防着点。” 陆谨言将背包卸下来扔给驰向野，又脱下自己的战术背心，套在了步星阑身上，“来，穿上，免得流弹打到你。” “那你呢？”步星阑任他操作。 陆谨言收紧背心卡扣，笑着说道：“咱要是能被流弹打到，那也别干特种兵了！”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哥哥送你出去！” “出去？”步星阑疑惑。 “上头的指令是全部绞杀，一个不留，这里马上要被火力清洗，你一个老百姓肯定不能留在这儿！” 陆谨言说完，揽住她的肩膀往安全出口走。 步星阑转过头，只见驰向野已经迅速换上了专业作战服。 男人冲她点了点头，抬手轻轻一点，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就被面罩挡住了。 陆谨言护着步星阑通过一楼火力压制区，从大门口冲了出去，特战机动部队已经到了，正在围剿感染物。 他拦住一辆车，冲着里头道：“送这个小朋友出去！” 对方敬了个军礼，立马照办。 他又拍了拍步星阑的脑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冲回白塔。 车辆很快驶过跨海公路，进入海岸码头，停在一栋二层建筑前，门口有四名军人把守。 驾驶员将人放下，匆匆调头往回开。 步星阑大步走进去，研究所上百号人全都聚集在一楼大厅，见她进来，陈牧舟和李长亭一起迎了上来。 “小步！” “太好了，小步没事！” 两位长者殷切关怀着。 她安抚几句，目光扫过众人，不少人脸上依然惊魂未定，满眼惶恐。 孟诗妍裹着个薄毯坐在角落里，神情呆滞。 环视一圈，没发现张学睿的身影，步星阑问道：“张教授呢？” 陈牧舟和李长亭神色一滞，连忙回头，仿佛直到此时才发现少了个人。 “你们谁看见张教授了？” 大伙纷纷摇头。 “坏了！”陈牧舟突然想起来，“他去储藏间归置实验样本了，根本就没出来！” 步星阑有些无语，张学睿人缘这么差的吗？一个大活人不见了，竟然过去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她立马打开通讯器，想把这一情况告知特战小队。 就在这时，耳麦中突然响起周屹的呼喊声：“呼叫支援！郑泰辉被感染了！” 第142章 毁了就再做一份 两个特战小队都切换成了持续通话模式，步星阑倾听片刻，大致弄明白了当前情况。 郑泰辉就是虎啸队留在塔顶的那位情报员。 原本他的位置应该是最安全的，谁知两队清扫感染物途中，先前逃跑的那头矮小者不知啥时候突破防线，溜到了塔顶。 那玩意儿本来就小，有意隐藏下更是防不胜防，郑泰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虽然他立刻反击，灭掉了对方，但为时已晚，病毒已经注入体内，瞬间将他击垮。 等周屹几人察觉不对劲赶到楼顶时，郑泰辉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虽然注射过疫苗，但那是B级感染物，病毒浓度比一般丧尸高了好几倍，根本不是ZH-V3可以抵挡的！ 周屹慌了，耳麦中不断传来呼喝声，他大声喊着队员的名字，其他人也在联络军区医院。 几人张罗着要把伤患抬上直升机，龙焱四人也赶到平台，频道内顿时乱成一团！ 步星阑稍加思索，淡定开口：“安静，听我说。” 耳麦里静默了一瞬，驰向野的声音传来，“小步？” “你们现在送他去医院也没用，姑且不论他能撑多久，军区医院根本就没有能治疗如此高浓度病毒的血清和药物！”步星阑冷静分析。 周屹大吼一声：“那特么怎么办？等死吗？” “不，拼一把！”步星阑迅速跑出去，拽住一名军人问，“有车吗？送我回去！” 那人愣了下，“回哪儿？” “那儿！”步星阑指着白塔，见对方还在迟疑，立马呼喝，“人命关天，我得回去救人！” 半分钟后，她再度坐上军用越野。 两公里的路程要不了几分钟就能到，她趁着这个时间匆匆交代。 “他体内有ZH-V3抗体，虽然扛不住B级感染物，但起码能比普通人撑得久一点，你们给他多灌点水，能灌多少灌多少！” 卢鹏质疑：“喝水有用？” “有，很多时候越是简单粗暴的方法，越是行之有效。” 白塔已经近在眼前，步星阑盯着塔顶低喃：“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今天刚刚改良完成的ZH-V4了！” “V4？”陆谨言倍感惊奇，“什么时候有V4了？” 这项实验属于重大机密，从实验成功到现在也才过去一个多小时，除了联邦和军方几位高管，根本无人知晓。 “刚有。”驰向野随口一答，扣好面罩，“我下去接她。” 刚跨出越野车，步星阑便被突然冲出来的男人拽住，一起往里跑。 “疫苗在哪儿？”他问。 “六楼样本储藏间，实验结束之后刚刚送上去！” 原本陈牧舟他们是打算明天开始做活体测试的，没想到这会儿就得用上了！ 两人迅速上楼，机动部队的人散布在各层，清理善后。 六楼从一开始就是锁住的，两人抵达时，卢鹏正试图开锁，陆谨言端着枪站在身后守着。 “怎么样？”驰向野问。 卢鹏年纪不算大，长相中规中矩，只是此时两道眉毛拧起的沟壑能夹死苍蝇。 “稍稍有点小麻烦，很快，再给我点时间！”他专心致志盯着解码器，手指飞速操作，口中嘀咕，“这特么泰辉比较擅长啊！” 步星阑冷声道：“让开！” 驰向野一把将人拉开，下一秒，门上传来轰然巨响。 一下，两下，三下，开了！ 毕竟不是防爆级别，即使带着密码锁，构造也只是常规安全门，步星阑直接暴力破解，连门带框一起给蹬飞了！ 陆谨言震惊，刚刚他们已经尝试过，两个大男人都没撞开。 卢鹏嘴巴张到都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了，“小朋友吃什么长大的？” 驰向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 步星阑一马当先，后头三人立刻跟上。 六层一半是样本储藏间，一半是贵重资材收纳室，中间以一个圆形空间隔开，那是数据库。 她直奔样本间，根据门口指示牌迅速找到了疫苗存放处。 然而等他们赶过去时，眼前景象让四人傻了眼。 整个恒温柜都被破坏了，里头的溶液瓶玻璃管碎了一地！ 步星阑只一眼就发现了那只装有ZH-V4的试剂瓶，那是她亲手配置封装的，她比谁都清楚！ 很明显，已经报废了。 视线再一转，她看到了横卧在恒温柜旁的男人。 “张教授？”驰向野立马走过去将人翻过来。 对方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但是脸色很差，眉头紧锁。 “醒醒，教授！”他拍打着张学睿的脸颊。 过了片刻，男人终于转醒，陆谨言连忙凑过去问：“张教授，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张学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看到眼前四个人正盯着自己，他明显一愣，而后立马扭头去看保温柜。 待看清满地狼籍之后，他下意识就要扑过去，被驰向野一把拽住。 “小心！”全是玻璃渣子，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位教授直接扑上去。 张学睿满脸痛心，沙哑着嗓子呼喊：“疫苗！疫苗毁了！” 步星阑眸光一沉，又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疫苗不是您送上来的吗？” 张学睿点头：“是我送上来的，刚放进恒温柜小刘就进来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上来就动手！” 陆谨言捡起掉在玻璃渣堆里的眼镜，随手擦了擦递给他，“然后呢？” 张学睿接过戴上，“然后我就被打晕了，什么也不知道……” 步星阑立马转身去了数据库，如她所想，里头大部分设备都已经被破坏！ 陆谨言跟过来，立马着手检查，几分钟后摇了摇头，“硬盘都损坏了，要恢复起来不是个小工程。” 疫苗样本被毁，数据库被破坏，很明显，有人不想ZH-V4诞生！ 究竟是谁要这么做？步星阑想不通，研制疫苗、找到解药应该是全人类共同目标啊！ 就在这时，几人的通讯器中接入了一道不属于军方的声音。 “小步，你要动用改良疫苗吗？那个还没有经过活体实验，不适合直接拿来用！” 是陈牧舟。 步星阑立刻摁住耳麦，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告知。 对方听完后只觉得天都塌了，样本被毁就算了，连数据都没了！ 一个实验最重要的不止是结果，还有进程中的记录，有了正确的数据他们才能复制出更多疫苗样本！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化学式，而是涉及上千个步骤。 任何一丝细微诧异都很有可能导致实验结果完全偏离，那么多精细的步骤和数据，不可能单纯靠人脑记忆。 数据被毁就代表这项实验的所有记录都没了，通向成功的道路被生生截断，这让努力了这么久的研究所众人如何不痛心疾首？ 周屹那边听闻噩耗再度发了疯，不停质问该怎么办。 步星阑皱眉低喝：“闭嘴！”说完立刻下楼，驰向野几人赶紧跟下去。 她边跑边问：“老师，先前同时参与实验的其他三组样本还在吗？” 陈牧舟那边停顿几秒，答道：“在的，失败的样本还没来得及回收，应该还在培养皿里！” 步星阑没再开口，以最快速度冲到了四楼实验室。 这里一没食物，二没活人，都是些冰冷的仪器和试剂，感染物没有来过，一切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迅速脱掉战术马甲和西装外套，她摘了领带随手拿起一件大褂套上，转头冲进消杀室，全面消毒后立刻进了实验室。 驰向野没敢贸然跟进去，顺便拦住陆谨言和卢鹏，三人隔着玻璃观望。 “你想做什么？”陈牧舟再度询问。 步星阑将通讯器调整成持续通话模式，戴上全套防护措施，打开了所有设备。 而后从培养皿中小心翼翼取出了先前被淘汰的样本，一边操作一边回答：“毁了就再做一份，用不了太久。” 第143章 这位哥哥好漂亮 “再做一份？”陈牧舟的嗓音中透着明显的不敢置信，“那三份都是已经失败的，不能再用了！” “没事。”步星阑语气从容，“失败是因为表面活性剂给量不够，放心，我记得每一个步骤。” 陈牧舟不说话了。 她又抽空问道：“周队长，情况怎么样？” 周屹的回音立马传来：“不太好，全身皮肤已经开始硬化，人还没醒，但是心率很快，血压也很高！” 步星阑一丝不苟操作着，口中继续，“你们那个GEN-K3的稀释剂，带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特战队员都愣了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带了！”周屹回答。 “给他用上。”步星阑吩咐。 “等会儿，不是K3，是稀释剂？没弄错？” “你敢给他用K3吗？他承受得了？”步星阑翻了个白眼，语气强硬了起来，“让你用就用，我又不会害他！” 周屹他们不明白，可她却很清楚，在海洋和谐号上时她就已经彻彻底底研究过这款基因强化药剂，那里头是含有病毒成分的。 军方也真是够大胆，这种东西用上，搞不好就真变异了！ 所以当时驰向野注射K3之后，陆谨言才会说，只要能保持理智就没太大问题。 因为失去神志就代表失去人性，等同于被病毒感染！ 稀释剂可以中和K3的药性，唤回特战队员的理智，就是因为其中含有抑制病毒的成分。 周屹那头不再开口，步星阑专心配置溶液。 慢了他们好几步的张学睿姗姗来迟，打量一圈，拿起白大褂低声道：“我进去帮忙。”说完进了消杀间。 驰向野几人自然不会拦他。 步星阑扫了来人一眼，不冷不热道：“麻烦您盯着磁力搅拌器，温度控制在41.3，每隔两分钟停一下。” 张学睿立刻接手，两人一左一右忙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之后，周屹忍不住催促：“怎么样了？泰辉情况很不好！” 步星阑头也不抬问，“醒了吗？” “还没，但是心率已经突破二百一了！” “没醒就说明他体内的抗体还在努力，再坚持一下。”她瞄了眼恒温摇床，上头的倒计时显示四十二分钟。 “最多五十分钟，继续给他灌水。” 说完这句她闭了闭眼，转身靠着实验桌站了会儿，扭动着僵硬的脖子。 驰向野默默看着，心中担忧。 她已经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从上午到现在，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时间一到，恒温摇床发出一声轻响，步星阑立刻将试剂转移出来，挪进了高温干燥箱。 张学睿走过来问：“成了？” 步星阑点头，“应该没问题，来不及测试了。” 男人眯起双眼，镜片后的眼眸透出点点精光，喃喃自语：“果然很优秀，这么好的脑子究竟是怎么个构造？” 步星阑狐疑地睨了他一眼，这话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哪里怪。 陈牧舟兴奋发问：“复制出来了吗？” “嗯，过程稍有不同，我简化了两个步骤，调整了一些配比，效果应该差不多。” 那头传来一阵欢呼，步星阑打开高温干燥箱，取出已经灭菌的药剂，小心封入试剂瓶中。 “好了，走！” 两人正要出去，一道黑影突然从最靠里的实验桌下方窜了出来！ “小刘？！”张学睿惊呼一声，瞬间被撞翻在地。 对方来势汹汹，目标直指步星阑手中的疫苗药瓶！ 驰向野三人立马冲进实验室展开救援。 步星阑的武器已经上交，手头没有可用工具，余光一扫，顺手捞起桌上某个玻璃瓶直接砸了过去。 瓶子稳稳落在对方受伤的肩膀上，无色透明液体泼了他一身，接触到伤口之后立刻冒出一股白烟，嗤嗤作响，气味刺鼻。 小刘的动作明显慢了一瞬，步星阑抓住机会闪身往外奔，三名特种兵随后赶到。 陆谨言立马高喊：“向野，带小步上去，这里交给我们！” 驰向野二话不说搂住步星阑，转身就跑。 背后枪声不断，她还不忘提醒：“尽量别损坏设备，很贵！” “知道了！”陆谨言端着突击步枪稳步上前。 两人一路狂奔至塔顶，周屹几人看到他们，简直快要喜极而泣！ 步星阑冲过去，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打开装有疫苗的瓶子。 郑泰辉状态很不好，虽然依旧没有苏醒，但能看得出，这个年轻人正在转化！ 他本身的抗体加上后续的一系列措施虽然大大拖慢进程，但依旧无法阻止这种改变。 步星阑伸手掀开他的眼皮，想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就在这时，陌生的画面再度涌入脑海，周围都是鲜花和气球，人们穿着光鲜亮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似乎是婚礼现场。 她看到了美丽可爱的新娘子正朝这边走来，那模样瞧着还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大致已经明白，也就是说未来郑泰辉会顺利结婚，而她现在看到的就是他将来的新娘子！ 她试着控制视角，用余光扫了扫，果然在底下观礼席上看到了不少人，却没见到自己。 按理说，但凡能看到的场景都应该是跟她有关的，为什么这回却没看到？ 还没等她细想，周屹的大嗓门强制拉回了她的思绪。 “小步你干嘛呢？动手啊！” 她定了定神，先扒开郑泰辉的眼皮，检查一番才道：“给他推支肾上腺素，我需要他清醒。” 周屹不理解，“为啥？你有疫苗就赶紧打啊！人命关天！” 步星阑亮出手中注射器，神色郑重，“这个并不算成熟疫苗，它还没有经过活体实验，我也不知道它作用于人体后究竟能不能起效，会起到什么样的效果。” 周屹愣住。 “所以我需要他醒过来，自己选择。” 肾上腺素推入静脉，半分钟后，郑泰辉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已经有些散大，血丝像是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眼球。 “哥！”他的神志还算清醒，低喊一声死死抓住抱着自己的男人，带着哭腔问道，“我被咬了，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臭小子别瞎说！”周屹连忙安慰，“你才十九岁，还有大好人生，肯定有救的！” 步星阑有些意外，又看了眼这个面色涨红、表情扭曲的大男孩，原来他才十九岁！ 这样的年纪搁以前应该还在上学，可能刚高中毕业，也可能才步入大学，而他已经是一名特战队员，随时都要面对生死考验。 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步星阑稍稍安心，有婚礼就代表他会活下去，至少不会死在今日！ 郑泰辉双手攥紧，面色逐渐变得青紫，上气不接下气道：“??, ???????? ???? ???? ???? ?? ?????? ??????????!” 周屹都快哭了，“兄弟，说中文，哥听不懂你那个鸟语啊！” 步星阑明白了，难怪先前听他汇报情况时就觉得口音有些奇怪，原来是南韩人。 她摁住郑泰辉的胳膊，用韩语问道：“我手里有第五区最新研制的V4疫苗，因为是刚刚研发出来，还没来得及做药性测试，这东西或许能救你，也可能会直接杀死你，现在需要你自己来做决定，用还是不用？” 郑泰辉懵了，艰难转头，体内灼烧般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剧烈喘息，喉咙底下呼呼作响，跟拉风箱似的。 突然面对这样的抉择换，换谁都无法泰然处之，他怔愣片刻喃喃道：“??, ??????……” 步星阑皱起眉，突然想起这人先前也遭遇了矮小者！ 驰向野没听明白，转头问，“他说啥呢？” 一旁虎啸队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无奈翻译：“哥，你好漂亮！” 第144章 塔顶的紧急施救 郑泰辉最终选择相信步星阑，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不注射一定会死，注射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活命的机会。 看着这个将疫苗推入自己体内的冷淡少年，他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像只可怜的兔子。 注射后的他变得尤其话多，不停用韩语询问，“哥，我会死吗”、“哥，这疫苗是你做的吗”、“哥，你是科学家吗”。 步星阑没答，只是密切关注着他的变化。 驰向野虽然听不懂这小子叽里咕噜说些什么，但那一声声“哥”他倒是听明白了。 南韩小男生逮着人就叫“哥”的习惯他也有所耳闻，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吐槽：“小子，跟你很熟吗？一点都不见外？” 周队长立马护犊子，“别欺负我们家崽啊，人伤员！” 郑泰辉皮肤上的胶质感和瘀斑正在缓缓消散，瞳孔也开始逐渐回缩。 周屹惊喜，“起效了！” 话音刚落，怀中大男孩突然剧烈抽搐，口吐白沫，双眼上翻，喉咙底下发出粗噶呼声，整个人扭曲挣扎着，一副随时要变异的模样！ “泰辉！” “怎么回事？”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忽然两腿一蹬，没了声息！ 周屹懵了，刚刚情况还在肉眼可见地好转，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行了？ 他急忙去探怀中人的脉搏呼吸。 没有，什么都没！ “醒醒泰辉！你小子要是挂了我怎么跟你老娘交代啊？” 步星阑一把推开不断摇晃病患的男人，粗略检查后立刻回头大喊：“他过敏了！有副肾素吗？” 虎啸队员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驰向野连忙冲向直升机翻出医疗箱，找出她需要的东西送过去。 周屹一个接近二百斤的壮男就这么被轻轻松松推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有些懵。 见她又要注射，连忙问：“什么过敏了？” “不知道！可能是疫苗中某个成分含量较高导致，来不及查了！”她直接咬开注射器，扎针，给药，一气呵成。 而后捏住拳头抡起膀子，一拳砸在郑泰辉心口！ “嗙嗙”声不绝于耳，拳拳到肉的感觉听得人忍不住龇牙咧嘴。 周屹咽了咽口水，对方的力气他刚刚已经领教过，真怕她把人给废了！ 虽然方法粗暴，但没人敢上前阻止，谁都能看出这是在救人！ 砸了七八下之后，郑泰辉突然吸入一口气，整个胸腔耸起，喉咙底下发出一声拖长的喝声。 步星阑立马停手，从对方的战术背心里掏出手电筒打开，对着他的瞳孔扫了扫，又探向脉搏。 一分钟后，她松了口气，“好了，暂时死不了。” 说完全身脱力，瘫坐在地，刚刚看他休克，着实是捏了一把冷汗。 驰向野连忙拧开水瓶递过去，看她接水的右手都敲红了，忍不住蹲在她跟前心疼道：“辛苦了。” 步星阑瞄了他一眼，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驰向野又凑近了些，“我脸上……” 话还没说完，步星阑突然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驰向野差点下意识顺势盖住她的手，心尖颤抖着，砰砰直跳，她的手指稍稍有些凉，掌心却异常柔软，贴在脸上舒服极了！ 他忍了又忍，装作不在意，继续道：“我脸上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步星阑收回手暗自思考，看来只有第一次碰到的人才会触发这项“技能”，驰向野已经接触过太多次，应该是不灵了。 回想这几次的经验，邵秋、凌云、郑泰辉，每一个都是第一次肢体接触时，让她看到了未来场景。 还有孟诗妍，她应该也算吧，毕竟是重生后第一次接触。 驰向野微微有些失望，但他隐藏得很好，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累了吧？马上送你回去。” 步星阑垂下眼帘，“你把面罩戴上。” …… 郑泰辉被送往军区医院继续观察，驰向野带着步星阑回了军部。 原本是想直接回去休息，可驰玉河等着问话，两人不得不走一趟。 抵达特战中心后，驰向野被拦在司令部门外，步星阑进去后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时间接近凌晨两点，她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上车后眼睛都快睁不开，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驰向野知道她这一天过得实在“精彩”，体力精力消耗巨大，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他脱了军服外套给她盖上，小声嘱咐司机稳点开。 到了宿舍楼下，睡得昏昏沉沉的步星阑又被叫醒。 进屋后，她先去洗了个澡，中途似乎听到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动静，出来时，餐厅饭桌上已经放好一碗简单的番茄鸡蛋面。 客厅没人，驰向野的卧室门紧闭着，里头隐约传出些声响，似乎是在讲电话。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他探出头道：“给你做了面，凑合吃。” 步星阑忙问：“没给自己做吗？” “我不饿，吃完赶紧去睡，碗放着我来洗。”他说完又关上门。 说是凑合吃，味道还挺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了，总之步星阑最后连一滴汤都没剩。 吃完准备去洗碗，虽然驰向野说放着他来洗，但她还没厚脸皮到这个程度。 刚打开水龙头，卧室门又开了，男人大步走出来抢过，板着脸道：“说了我洗，去睡觉。” “刚吃饱，睡不着。” “睡不着也去床上歇着！”他忽然拔高了音调，看起来有些躁郁。 “你……怎么了？”步星阑疑惑，先前还好好的，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猝不及防。 驰向野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暗自平复片刻，关上水阀低头道：“抱歉，我现在不想聊这个，你需要休息，先去睡一觉，我们下午再谈。” 步星阑没办法，只能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半个小时，等到她终于扛不住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外头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连个梦都没有，像是刚闭上眼十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醒过来时还是觉得累，没睡够，身体透支的后果就是需要更多时间补回来。 她坐着发了会儿呆，抬起手腕，没咋变化的时间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 直到外头传来开门声，她听到后勤管家问候：“欢迎回来，驰上尉。” 隐约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一时间又没反应过来，她下床打开门，刚好对上男人的视线。 驰向野依旧穿着军服正装，见她倚在门边，脸上还有些刚睡醒的红润，心口突然软了下，脱口问道：“饿吗？” 步星阑摇头，这一觉像是直接从一个点跳跃到了另一个点，中间一点过程都没有，先前吃进去的那碗面似乎还没消化，根本感觉不到饿。 她先去浴室洗漱，出来时就见驰向野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转身坐下问：“能聊聊吗？” 她没搭话，径直走过去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 驰向野没再继续卖关子，沉声问道：“你昨晚跟二叔说了什么？” 步星阑迟疑片刻，抬头反问：“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凌晨那通电话应该是驰玉河打来的，他这一身明显刚从军部回来，肯定是被约谈过了。 “我知道了结果，但我不知道过程！”驰向野追问，“你跟他说什么了，为什么军部突然撤销了我的处分？” 步星阑拿起水杯却没喝，只是低头看着里头的液体，“撤销难道不好吗？” 驰向野神情严肃，“没有说不好，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这件事去妥协什么，或是牺牲什么！” 步星阑轻扯唇角，“谈不上牺牲妥协，不过是动动嘴皮而已。” 驰向野攥紧拳头，神情复杂，忍不住质问。 “为什么要跟二叔说，是我从大爆炸中抢救出了浔阳疾控中心的实验数据和样本，促进了这次疫苗改良的顺利进行？那明明是许然留给你的！” 就因为这个，军部不仅撤销了处分，还准备再给他个三等功！ 第145章 这个就当是补偿 步星阑轻轻转动着水杯。 沉默了片刻才满不在乎道：“反正人都已经不在了，也没人能去跟许博士求证，东西是留给我的，我想怎么说都行。” “可这不是事实！”驰向野提高音量，对方这态度让他莫名恼火。 略一思索，又连忙问：“是不是因为我妈？她那人就是这样，只要牵扯到我的事情就有点草木皆兵，昨天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你不用太在意……” 步星阑摇头，忽而抬头直视他的双眼，神色认真道：“是我不想欠你太多。” 驰向野脸色一沉，双唇绷成了一条直线，“不想欠你太多”这句话换个说法就是，“不想跟你牵扯太深”。 步星阑依旧不想跟他有太多羁绊，对她来说，自己终究是个外人，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难受，胸口一阵憋闷。 “和我扯上关系让你很难接受吗？”他双掌交握，手肘撑在膝盖上，脑袋微垂，嗓音低迷，“步星阑，你就这么讨厌我？” 这还是驰向野第一次如此正儿八经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步星阑愣住，神情凝滞了一瞬。 讨厌他吗？好像并没有，真讨厌的话她根本就不会允许对方一次次接近自己，更不可能答应住到这里！ 不讨厌的话，那是什么？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朋友吗？似乎也不能单纯用“朋友”二字来概括。 战友吗？虽然一起战斗过，但她好像也不够格做他的战友。 步星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转过十八道弯，然而驰向野却误解了这份沉默。 他站起身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 这一句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和无奈，步星阑心中一紧，连忙跟着站起来，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思来想去，终于在他即将进屋之前开了口：“我害你丢掉晋升的机会，就当是我补偿给你的！” “补偿？”驰向野脚步一顿，短暂沉默后苦笑一声，“你还真是算得清清楚楚！” 看着卧室门在眼前合上，步星阑站了许久，又颓然坐下。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顺水推舟转嫁了功劳而已，怎么就惹他不高兴了？ 是，她承认撒了谎，对外她都宣称疫苗改良方案是许然总结出来的，自己充其量只是个传话的。 但这对驰向野并不构成任何影响，还能让军部撤销处分，给他记一功，有什么不好？ 相识以来头一回看到驰向野这个样子，她有些迷惘，对待自己他一向都是纵容且宽和的，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 回想对方刚才连名带姓叫自己的样子，她心口微酸，说不清的情绪充斥其间。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突然被推开，后勤管家平静问候：“欢迎回来，陆中尉。” 步星阑转头看过去，微微眯起双眼，欢迎“回来”？ 陆谨言大步走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明显愣了下，翘起嘴角问：“醒了啊小步，你都快睡一整天了，晚上打算失眠？” 步星阑含糊应了声，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道：“那套衣服……”西装外套丢在实验室了，裤子洗澡时换下来才发现裤脚已经磨破，算是废了。 那是陆谨言借来的衣服，结果让她给穿成这样，想想还挺不好意思的。 “麻烦你去问一下借我衣服那位，多少钱，我照价赔偿。” 陆谨言摆手，“不用，一件衣服而已，哪轮得到你来赔？” 他左右看看，又问：“向野呢？我刚明明看他回来了。” 步星阑指了指对面。 陆谨言走过去敲门，“向野，虎啸叫咱们聚聚，周屹请客，刚在军部叫你怎么没理人家，打你电话也不接！” 里头没应。 他又道：“听说你官复原职了，喜事啊，正好一块庆祝下！” 卧室门猛地拉开，驰向野站在门口，脸色有些阴沉，“听到了，别站我门口鬼叫！” 陆谨言满脸无辜，“我鬼叫了？我明明很温柔地在叫啊！” 驰向野瞄了眼步星阑，语气冷淡，“你这么爱交际，不如由你代表龙焱去参加。” “这回可真代表不了。”陆谨言也跟着回头看了眼，“人指名要请小步，咱们都只是顺带！” “我？”步星阑指着自己，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肯定是因为郑泰辉。 “对啊，你。”陆谨言点头，“这回你可是虎啸的大恩人，你不知道吧，周屹可宝贝那个南韩小子了，比对亲儿子还亲！” 驰向野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要扯出去扯，别堵我门口！” “不是，向野，你今儿怎么了？吃枪药了？”陆谨言一个踉跄撞到沙发上，回头问，“你俩吵架了？”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扭头回了卧室。 “什么情况？”陆谨言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我招谁惹谁了？” 虽然两人兴致都不高，但这邀约还真推不掉。 周屹算是驰向野的老大哥，领路人，加入特战部队时他就受对方多番关照，这面子不能不给。 步星阑倒是不想理会，但又不能显得太不合群。 毕竟如今来了神州岛，以后还要混的，总不能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左右不过一顿饭而已，去哪儿吃都是吃。 三人先去了军部，准备借辆车，先把安置营那几位接出来一起蹭顿饭，拿陆谨言的话说就是“不吃白不吃”，反正周屹请客。 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发去欧罗巴州了，今晚算是最后的自由时光。 刚到军部停车场，就见凌云、高弘和谢培已经等着了，一旁还有苏黎和洛涵，这俩妹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硬要跟着一起。 驰向野是不乐意的。 苏黎抛出一把车钥匙，指着旁边，“我从军务部给你们弄了辆豪华考斯特，十四座的，够用了吧？” 驰向野抬手接过，又扔给高弘。 美人撩了撩散开的长发，粉嫩嘴唇勾起迷人弧度，嗓音娇柔婉转。 “听说这回还要带上几位小朋友，有辆自己的车去哪儿都方便，已经登记过，允许跨州使用，明儿你们就能开着它直接去西港上船！” 高弘笑着点头，“够用了，苏上尉考虑得真周到！”说完连忙跑去发动。 凌云和谢培跟着上车，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走，先去安置营接人吧！”苏黎拉着好姐妹往车边走，“我还挺好奇，跟着你们一起打架的是群什么英雄？” 洛涵瞟了眼步星阑，轻嗤一声，扭头跟着她上了车。 “走吧走吧！”陆谨言招呼一声，一手一个将剩下的两人推了上去。 考斯特果然很豪华，实木地板，星空顶蓬，车上影音设备齐全，每个座位都配备了电视屏幕和音响。 前排是多功能游艺桌和车载冰箱，边上还有个小型茶吧，座椅为埃尔法大型航空座，带按摩和通风功能。 除此之外，整车还附带独立卫生间和两间休息室，确实很高大上！ 除了最后一排是三连座外，其他都是独立座椅，步星阑走到末尾靠窗位置坐下。 驰向野扫了眼车内布局，也跟着走到最后一排，坐在了另一头，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座位。 洛涵见状，起身就想跟过去，却被苏黎拉住了。 她使了个眼色，杏仁眼微微挑起，默默摇头，洛涵只能咬着唇重新坐下。 陆谨言坐上副驾，司机小高兴奋道：“副队，这车真棒！” 他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苏上尉特地给咱安排的车，能差吗？” 苏黎轻笑，“给龙焱的东西自然不能差，这可是军务部刚采购过来的新车！” 考斯特转上环岛公路，往南海岸驶去。 步星阑摸索片刻，找到了按摩开关，调成轻柔模式，又将遮光帘降下来，而后根据提示打开座椅下面的格子，拿出降噪耳机戴上。 舒缓悠扬的音乐将她包围，隔绝了外头一切声响。 高档商务车减震效果一流，坐在上头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她瞟了瞟驰向野，转头面朝窗户，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双眼。 第146章 星哥是个纯爷们 安置营这边已经得到消息，艾利威几人早就收拾好行李，候在门口。 营地负责人领着他们，等着交接。 中年男人眯起双眼道：“也不知道你们走了什么好运，一天二百补贴的工作我都想去啊！” 袁喆嘿嘿一笑：“王营长，咱们这些个家人朋友就拜托您多照应了，等咱赚了钱回来一定好好孝敬您！” 男人笑着拍了他一把。 姜悦抱着孩子站在邵程身旁，轻声细语叮咛着。 于敏也领着乐琪前来送行，邓子扬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叮嘱她要乖，带好弟弟妹妹们，又低声跟于敏说了会话。 周宇拍着祁玉的肩膀嘱咐：“到了地方活泛些，别老冷着脸。” 叶筱颜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徐璐璐拉着袁喆的袖子问：“也不知道要去几天？” “不清楚，反正有钱赚。”袁喆安抚，“等回来咱们就有钱了，出去也好混些，你安心待在这里。” 考斯特乘着夕阳驶入了安置营，陆谨言下车笑问：“都准备好了吗？” 海荣迎上去赞叹：“言哥，这车真漂亮！” 乐琪左右张望，仰头问道：“陆叔叔，星阑哥哥呢？” 陆谨言指了指身后，“在里头，不过他现在睡着了，你要上去吗？” “那我不吵他了。”乐琪懂事地捧出个纸袋子，“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她。” “什么呀？”陆谨言接过瞅了瞅，里头是一包红橙相间的樱桃。 “星阑哥哥最喜欢吃这个，是我自己去摘的，营地那边有几颗樱桃树，跟我们福利院那棵很像！” 陆谨言回想起在湖颐福利院地下停车场那会儿，看到步星阑和这个小家伙抱在一起，那时他就怀疑过两人早就认识。 如今心中明了，那座福利院就是步星阑长大的地方。 接下纸袋，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着答应：“好，我一会儿给他。” 大伙儿陆续上车落座，冷气开得很足，相当凉爽。 艾利威环视一周，先看到了最后排的驰向野，正纳闷步星阑去哪儿了，视线一转，终于看见另一头还有一人。 考斯特座椅宽敞，步星阑不算高大的身躯被前座椅背挡了个严实，不过艾利威直觉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快步走过去，等到看清后又愣住了。 步星阑整个人陷在座椅里，微微歪着脑袋，遮光帘挡掉了大部分阳光，淡淡夕辉穿透帘子洒在她侧脸上，长长睫毛投下两道阴影。 她戴耳机的方式有些奇特，像是拿这玩意儿当发箍使了，刘海和碎发直接被推了上去，露出完整的眉眼和饱满的额头。 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晰地看到她整张脸，虽然闭着眼，但仍旧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又走近两步，步星阑身上盖着件衬衫外套，明显不是她自己的。 再转头一看，驰向野上半身只穿黑色背心，扭头望着车窗外。 “星哥干嘛呢？”海荣趴在椅背上伸长脖子嚷了一嗓子，坐在前头的袁喆和邵程也转身看过来。 驰向野回头，一记眼刀彪过去。 海荣这才意识到步星阑睡着了，连忙闭嘴，审视片刻又忍不住夸赞：“我星哥这长相，真是挑不出毛病啊！” 艾利威默默点头。 驰向野看了步星阑一眼，还好她戴着耳机。 袁喆砸了咂嘴感慨：“咱星哥这样的美男子，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姑娘！” 苏黎听着有趣，忍不住接话，“他那样的长相一般只招特定女生喜欢。” 袁喆一看大美人主动跟自己搭话，连忙回应：“是吗？怎么说？” “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跟他站一块儿太有压力了，只有喜欢柔弱美少年的女生才会欣赏这一款，或者……” 苏黎扫了眼驰向野，勾起唇角，“Gay。” 袁喆摇头，“不不不，美女你错了，咱们星哥可以是美少年，但绝对不柔弱！” 海荣接道：“我星哥直男纯爷们儿，气场两米八，不可能Gay的！” “是么？”苏黎似笑非笑。 邓子扬也跟着回头看了眼，问道：“他怎么这个点睡觉？还睡挺沉。” 陆谨言头也不回，笑着回答：“你们星哥昨晚玩了票大的！” 车是十四座，人也是十四位，刚刚好。 艾利威顺势坐在步星阑旁边，结果转头就接触到驰向野森冷的目光，连忙扭回去不敢再看。 车辆再度启动，驶出安置营，几人冲外头挥手，姜悦等人的身形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袁喆摸了摸刚刚拿到的电子手环，问道：“我刚刚查过了，里头已经到账两百，咱们的劳务费是从今天就开始算吗？” 苏黎笑着答道：“那是你们的救济金，每周两百，劳务费肯定是从明天开始算。” “哦，那也不错！”袁喆很知足，“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蹭饭。”苏黎冲着高弘道，“中央大街，万景州际酒店，我在那儿定了位子。” “这么高档次？”高弘惊叹，“不是周队长请客吗？”他还以为最多就是海鲜排挡呢！ 苏黎随口道：“是他请，但他说不知道哪里合适，所以地方是我帮忙定的。” 谢培笑了笑，“你也不怕把周队长吃破产！” 袁喆反应过来，跳起来问：“万景州际酒店？是全亚细亚州最大最高档的那家吗？” 他在安置营听王营长提过，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驰向野皱眉低喝：“你很吵，坐下！” 艾利威连忙提醒：“星哥睡觉呢，小点声。” 洛涵不满撇嘴，“他不是戴着耳机么？又听不到，凭什么他一个人睡觉我们全都不能出声？” 虽然她这么说，但大伙之后都没再过多言语，只是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苏黎又回头看了一眼，秋水般的双眸中蕴满深意。 半小时后，考斯特到达目的地，高弘去停车，其他人走入酒店。 步星阑还没醒，便被一起拉去了停车场。 高弘停好车回头问道：“队长，不叫醒他吗？” 驰向野转头瞅了眼，压低嗓音，“你先上去吧，我们一会儿就来。” “你俩还真有意思，上次他等你，这次你等他。”高弘低声咕哝一句，转身下了车。 驰向野静静坐了会儿，终于忍不住挪去了步星阑身边。 车辆熄火之后音乐就停了，她渐渐从睡梦中苏醒。 昨儿实在透支得厉害，睡了一天还是不太够。 她轻轻缩了缩肩膀，慢慢转过头，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眸光略显朦胧，仿佛初升暖阳透过云层，慵懒地渗透出来。 双唇微启，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显得有些迟钝可爱。 驰向野心头一软，放缓语调问：“睡好了吗？”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里头似乎还蓄着些水光。 “怎么？”驰向野又问，“睡傻了？” 对方明显是在主动缓和了关系，步星阑自然也不会刻意僵着。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外套，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拿起衣服递过去，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谢谢”。 驰向野接过搭在臂弯里，站起身道：“走吧，他们都上去了。” 步星阑跟着下车，看了看周边完全陌生的环境也没多问，反正到哪儿都一样，全是她不熟悉的地方。 第147章 听说你挺扛揍的 万景是整个神州岛乃至全亚细亚州数一数二的豪华酒店。 虽然岛上大多以普通民生设施为主，但也不乏高级阶层。 酒店内部极其奢华，包间装修更是雍容典雅。 虎啸五名队员，加上安置营六位，再加上龙焱和苏黎几个，洋洋洒洒十九个人。 众人已经落座，苏黎定的是个超大桌包厢，整桌最多能座二十四人，中间转盘是电动的，正以一个十分缓慢的速度旋转着。 步星阑瞅了眼，默默感慨，这一圈转下来得好几分钟吧，要是等着某个菜不得望眼欲穿？ “小步，过来坐！”周屹起身招呼。 作为今天的东家，他坐在主位上，两边都还空着，明显是留给步星阑和驰向野的。 “向野哥，坐这儿！”洛涵指着右手边空位，她和周屹也就隔了一个位置，另一边是苏黎。 面对这样的安排，驰向野不太满意，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周队长请客，只能闷闷不乐坐下。 步星阑走到周屹身旁，另一边是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年轻人。 刚一落座，那人就赶紧端茶倒水，一口一个“哥”，热情地不得了。 她这才反应了过来，挑眉问道：“郑泰辉？你没事了？” 先前这张脸全是青紫涨红的猪肝色，嗓子也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的破锣，难怪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郑泰辉笑得见牙不见眼，脸颊旁边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着挺可爱，是有那么点“正太”的味道。 他年纪不大，长得也不赖，拾掇整齐了绝对是清爽小帅哥一枚，让人想到大学里那些干净阳光的校草系草。 以他的年龄如果还在上学，不就应该是大学生吗？ “没事了，哥，这次多亏有你！” “不用再观察观察？”步星阑问。 周屹抢答：“大夫都说他没问题了，真神啊！上次那个V3咱们可是遭了老罪，这次居然没啥不良反应，这小子在医院躺了半天，人家就让出院了！” “啥呀？”苏黎好奇，“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周屹神秘一笑，“机密，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苏黎也没在意，冲着步星阑道：“你们刚刚没上来，我们就先点了，向野的口味咱们都清楚，小步你有什么忌口或者爱吃的？这边厨师手艺很好，基本什么菜系都有！” 包间服务员听她这么说，立刻递上电子菜单。 步星阑摆手拒绝，“不用，我随意。” “给我吧。”驰向野伸手接过，翻翻找找，点了几道特色湘菜。 洛涵转头问：“向野哥，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怎么全点辣菜？” 驰向野没搭话，头也不抬继续划拉菜单。 陆谨言笑眯眯道：“小步湘楚人，爱吃辣。” 洛涵一听，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袁喆喊了一嗓子：“我们荆楚人也爱吃辣，谢谢驰少校！” 苏黎笑骂，“刚刚问你们爱吃什么，一个个都假装客气不肯开口，现在反倒要来沾小步的光！” 旁边几人都跟着笑起来，气氛还算热烈。 步星阑抬眼看过去，这个苏黎一口一个“小步”，叫起来颇为熟稔，仿佛他们已经相交多年。 再看她巧笑倩兮、游刃有余的模样，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孩子。 不过她态度大方不做作，嗓音婉转又动听，确实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哥，你爱吃辣？”郑泰辉一脸兴奋，“我也喜欢吃辣，岛上有家韩式辣炒年糕，超级好吃，改天我请你啊！” 步星阑并不是个善长交际的人，对待陌生人也一向秉乘着保持距离的态度。 但是眼前这个大男孩太过坦荡，那两潭酒窝中像是渗着阳光和蜜糖，让人很难拒绝。 再加上对方年纪小，才十九，比她还小两岁，步星阑的警惕心不自觉就降低了些。 况且他这条命也算是自己救回来的，面对这样一个人，多少会生出了些不一样的观感，自然而然就更亲切了些。 郑泰辉挪着椅子又凑近点，小声道：“哥，你手劲真大啊，我胸口到现在还疼呢！” 这话听着倒有些撒娇的意味，驰向野拧起眉，原本就因为座位不太爽的心情，此刻变得愈发阴郁起来。 步星阑瞟了眼身边人，她的手劲她自己清楚。 “抱歉，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上那么多，一时没收住，你多担待。” 郑泰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哥你别道歉！我知道你那是着急救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步星阑点头，淡淡道：“恐怕还得淤青好几天，自己拿药酒揉揉吧。” “没事，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挺扛揍的，小时候我爸老拿皮带抽我！” 眼看这小子越凑越近，一脸亲昵，驰向野不冷不热道：“小郑，听说你挺扛揍啊？” 郑泰辉不明所以，傻傻问道：“还行吧，怎么了驰哥？” 叫自己是“驰哥”，叫步星阑就是一口一个“哥”，亲热地不得了，这小子还真是懂得“亲疏有别啊”！ 驰向野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下次队内战斗考核，我陪你练练。” 郑泰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哀嚎：“????！驰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说着又转向自家队长，“哥，救我！” 周屹笑骂：“瞧你那点出息！驰队长亲自指导，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还不要？我虎啸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窝囊废？” 边上几个队员闻言都笑起来，卢鹏调侃：“孩子还小，队长你多包容一点。” 说完微微一笑，又冲对面几人道：“话说又见面了，咱们还挺有缘分，几位有没有考虑过加入联邦军啊？” 海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开口。 苏黎道：“他们暂时被强制征用了，明儿就得去欧罗巴，估计大半个月回不来，老卢你急啥？这才刚上岛呢，不得让人适应下？” 卢鹏点头收回视线，没再多说。 “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喝点吧？”苏黎提议，“咱们可是很久都没好好喝一杯了！” 说完转头吩咐服务员，让她将之前存在这儿的几瓶酒取来。 “谁敢跟你喝啊？”驰向野低头把玩着筷架，“就你那酒品，喝完立马撒酒疯，上回苏政委差点没把我掐死！” 苏黎怒斥：“少给姑奶奶造谣，我酒品好得很！” 驰向野嗤之以鼻，“说真的，苏黎，就你喝大了那样，我要是给你拍下来传到咱军方论坛上，保证你那些个追求者起码吓跑四分之三！” 苏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试试看！我手头可有你不少黑料，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有什么黑料？”驰向野反问，“我光明正大！” 郑泰辉一脸天真，不怕死地问道：“苏黎姐，驰哥有啥黑料啊？” 陆谨言接话：“还能有啥？无非就是上学那会儿干得那些傻事呗，你驰哥年少时也很中二的！” 洛涵真诚发问：“是自制降落伞从三楼跳下来，结果挂在围墙防护网上那件事？” 一句话引得大伙哄堂大笑，袁喆感慨：“驰队长，您还有这壮举呢？” 陆谨言拍着大腿笑得合不拢嘴，“那可不，向野可是凭一己之力，让全校教学楼一夜之间全部 装上了防护网！” 驰向野咬牙切齿，“拜托，我那时才九岁，这件事情你们到底还要念叨多久？” “这不是新朋友们都不知道嘛！”陆谨言冲着对面挤眉弄眼，“小步你是不晓得啊，这家伙小时候干得傻叉事可多了！” 步星阑扫了眼跟自己隔开一个座位的男人。 她能看出他们几个感情很深厚，一起长大的情谊果然纯真又美好。 第148章 她和他们不一样 步星阑正走神，陆谨言毫不留情又抖出一桩糗事。 “向野七岁那年跟我姑父去福利院慰问，看上了人家一个小姑娘，硬要把人拐回家当小媳妇儿！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海荣惊叹：“七岁？普通人还在玩泥巴的年纪，驰队长你都开始计划人生大事了？” 卢鹏笑喷，“牛啊，驰队！” 驰向野简直想把陆谨言那张大嘴巴给缝起来。 “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我那时候是魔怔了，就想要个妹妹，所以才想让我爸领养一个，不是什么小媳妇！” 陆谨言摆手，“差不多差不多！” 邓子扬问：“后来呢？拐到了吗？” “哪儿啊！”陆谨言边说边笑，“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向野被她骗进了一条下水道，锁在里头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我姑父和福利院的人都找疯了！” 步星阑眨眨眼，忽然觉得这事儿听起来莫名有股熟悉感。 “真的假的？”艾利威惊奇，“多大的小姑娘啊？” 陆谨言看了眼驰向野，“好像也就比向野小个三四岁吧，是三岁还是四岁来着？”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能有这心智了？”周屹咂嘴，“了不得啊！” 苏黎和洛涵显然早就已经知道这桩旧事。 洛涵撇嘴，满脸不屑，“什么了不得？我看她就是坏！小小年纪就那么狠毒，大了还得了？果然孤儿院长大的就是缺少教养！”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一滞，苏黎赶紧使了个眼色，陆谨言张了张嘴，猛地闭上。 驰向野脸色骤变，“洛涵！” 虎啸队几位不明情况，面面相觑。 洛涵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瞄了眼旁边，“我不是那个意思……” 步星阑无动于衷，端起茶杯喝了口，语气淡然，“你说没错，我教养一般。”她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扯唇一角，却无端让人心惊胆战。 洛涵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脊背窜过一阵冷风，凉飕飕的。 海荣还没转过弯来，大大咧咧问：“什么意思？星哥是孤儿？” 艾利威立马踹了他一脚。 祁玉摆弄着茶盏冷声道：“在座各位大部分都是孤儿了吧？” 一句话让大伙儿都愣住了，半晌之后邵程叹道：“说得对，不但是孤儿，还是孤家寡人。” 除了驰向野、苏黎和洛涵三个，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父母亲人，大部分更是全家只剩一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都是“孤儿”。 郑泰辉安慰：“哥，你别难过。” 步星阑满不在乎，“不难过，我和你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们是曾经拥有父母家人，后来失去，所以难过，我是从来就没拥有过，所以也不知道什么叫失去，没啥感觉。” 她摇着头眼角微垂，一句话又让氛围更冷凝了些。 驰向野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恰好服务员进来上菜，陆谨言赶紧暖场，周屹也招呼大伙动筷。 除了负责开车的，其他人都倒上酒，苏黎笑问：“小步满十八了吗？” 步星阑真想叹气，怎么每个人都要问一遍？她看起来有那么小吗？ 海荣抢答：“星哥二十一了，可以喝酒！” 郑泰辉惊讶，“哥，原来你真比我大啊！” 步星阑撇嘴，不然呢？他这一口一个“哥”是叫着玩的吗？不是看年龄叫的？ “二十一？”苏黎满脸意外，“我以为最多刚成年呢！”说完拿着酒瓶离开座位。 驰向野连忙阻止，“她酒量不好，别给她倒了，拿瓶果汁过来吧！” 周屹嗤之以鼻，“大老爷们儿聚餐喝什么果汁？” 苏黎走到步星阑身旁，笑靥如花道：“酒量不好可以练嘛！”说着给她倒了小半杯红酒。 驰向野又提醒：“只此半杯。” 步星阑皱眉瞅着杯中嫣红，又瞄了眼瓶身上印着的酒精浓度，别说半杯了，估计一口就能放倒她！ 苏黎回头吐槽：“怎么那么多事啊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爸！” 卢鹏笑呵呵道：“驰队，你是不是保护过度了？这还没成你们龙焱的人呢！” “哥，你不能喝酒啊？”郑泰辉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特别高兴，“我也是！以前喝烧酒也是一杯就倒！” 虎啸的突击手无情吐槽：“泰辉你就别提你们那个烧酒了，那也叫酒？跟掺了水的酒精有什么区别？” 大伙都满上了，周屹带头提了一杯。 步星阑端起酒杯闻了闻，轻抿一小口。 高档葡萄酒喝起来感觉果然不一样，入口一点都不涩，反倒醇厚绵柔，带着点微微酸甜，意外好喝。 周屹鼓励，声如洪钟，“这才对嘛！哪有什么不能喝的？都是喝一喝就能了！” 众人吃吃喝喝一阵，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本来就是一群年轻人，爱玩爱闹，几杯酒下肚也就忘了刚刚的插曲，继续说说笑笑。 洛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轻易开口。 倒是苏黎，跟每个人都能聊得来，就连凌云和祁玉这两个不太爱说话的都被她抓着喝了几杯，看得出她酒量还不错。 除了苏黎，在座几人里最能喝的应该是驰向野和邓子扬，这两人红酒喝完又换上了白酒，脸色都没怎么变。 倒是周屹这个看着像是能喝的，几杯下去就摆手道：“不能喝这么猛，吃点菜，年纪大了，不如年轻人！” 邓子扬看起是真喜欢喝，驰向野则像是揣着什么心事，一杯接一杯，时不时瞟一眼隔壁，又迅速挪开视线。 步星阑三口下肚就开始晕了，酒确实不错，但劲也是真大。 陆谨言提醒：“小步，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吧？尽顾着睡觉了，别光喝酒，吃点菜，不然容易醉。” 苏黎嗤笑一声，“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拿他当孩子？他都二十一了！” 步星阑握着空杯发了会呆，突然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郑泰辉也有些晕乎乎的，闻言立马跟着站起来，“我陪你去啊，哥！” 驰向野冷眼一扫，低喝一声：“有你什么事？坐下！” 周屹不明所以，笑着骂道：“驰队长今天怎么回事？干嘛老欺负我们家崽子？看来我是高低得跟你干一架了！” 说着撸起衣袖，给两人的杯子里倒满白酒，“来，走一个！” 步星阑不是酒量一般，她是完全没有酒量，对于一个酒精过敏的人来说，红酒三口已经是极限！ 等走进洗手间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进了女士这一头，一时间有些纠结，现在的她到底该去哪边？如果这时候来个女的，会不会骂她变态？ 稍加思索，她还是拉开隔间门，来都来了，反正有门挡着，大不了等下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她默默盘算着。 片刻后正准备推门出去，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两人的对话。 “向野哥就是不对劲！你也看见了吧？”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他从小到大什么样咱们比谁都清楚，就他那样的，怎么可能是……不可能！” 是洛涵和苏黎，两人就停在隔间外头，步星阑下意识拽紧了门把手。 “可他真的太反常了！我就没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 “可能就是喜欢照顾人吧，你也知道，自从安仔不在了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可能就是把他当替身了。” 步星阑凝眉，安仔又是谁？听起来应该是驰向野的亲人，可是从没听他提起过。 她有点晕，思维也不如平时那么清晰。 “安仔走的时候才十五岁！替什么身？哪有那么大的替身？”洛涵显然无法接受这套说辞。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向野哥盯着他的眼神太奇怪了！小黎，你觉得他会不会是……” “难说，暂时看不出，长得倒是像，气质又不像，我看他还挺高冷的，也没见他对向野有什么特别举动。” “肯定是欲擒故纵，我看他就是！绝对是他把向野哥带歪的！” “你先别急，我来试探试探，到底是不是一试就知！” 第149章 她对美女没兴趣 两人洗完手之后就出去了，步星阑确定外头再没别人，迅速拉开门，洗完手之后立马闪了出去。 刚走两步，又看到苏黎站在过道上，正对着陆谨言，洛涵已经不在身旁。 “我现在对你已经没兴趣了。”她似笑非笑盯着眼前男人，媚眼如丝又隐含讥诮，“别自作多情，陆大情圣。” 步星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盘算着要不要原地调头。 陆谨言看见她，扬起嗓子喊了一声：“小步！”而后快步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怎么出来这么久？喝多了吗？该不会是去厕所吐了吧？” 步星阑看了眼肩膀上的手，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甩开后大步往包间走。 苏黎已经先进去了，刚进门，驰向野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他似乎喝得有点多，眼神虽然还算清明，但眼眶已经红了，目光也放肆大胆许多，不再只是扫一眼就挪开，而是大大咧咧盯着看，连眼睛都没眨。 步星阑默默坐下，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刚刚，苏黎和洛涵那段乱七八糟、模棱两可的对话。 她们在怀疑什么？什么是与不是？究竟是啥？ 脑子有点迟钝，思考起来也没平时那么灵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酒过三巡，大伙儿都放开了，有几个更是开始勾肩搭背、胡言乱语，要不是顾忌着有女士在场，恐怕早已放浪形骸。 步星阑正准备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苏黎又拿着瓶酒走过来，这回居然是白的！ 驰向野刚想出声制止，就被洛涵缠上了。 “小步，咱俩喝一杯。” 苏黎甜笑着正要倒酒，步星阑伸手盖住杯口。 “理由？” 苏美人微微一愣，随后笑得愈发灿烂，像是沙漠中的红玫瑰在骄阳下盛放，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小弟弟，跟姐姐喝酒还需要理由吗？” 陆谨言默默盯着她，手指收紧，攥住玻璃杯。 步星阑一本正经回答：“需要，我从不随便和人喝酒。”酒精过敏的人哪敢随便喝？ 苏黎笑得花枝乱颤，“你好可爱啊，那就当是……庆祝我们认识？” 其实前一杯的酒劲此时已经泛上来，但步星阑喝酒不上脸，除了耳廓稍微红了些，其他看着都很正常，完全瞧不出半分醉意。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脑袋已经开始混沌，思绪正在逐渐飘忽。 她沉默片刻，放开手，苏黎见状高高兴兴给她倒了半杯。 步星阑挑眉，抬头看她，老实陈述：“我应该是喝不了这么多。” “才这么点，酒量都是练出来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苏黎举杯，“先干为敬。” 说完一饮而尽，调转杯口示意。 驰向野站起身走过来劝阻：“小步你别跟她疯！” 话音刚落，步星阑已经抿了一小口，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口感完全不如红酒，辛辣刺鼻，冰冷中带着灼热，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虽然只是一丁点，但胃里立刻烧灼起来。 苏黎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了，她轻咳两声，面无表情问道：“直接说吧，你想干嘛？” 她很好奇，刚刚她在洗手间所说的“试探”，究竟是怎么个试探法。 苏黎俯身凑近，吐气如兰道：“姐姐对你很感兴趣，想跟你好好认识一下。” 陆谨言豁然起身，驰向野反倒站住了脚步，拧着眉毛看过去，不明白她这是要搞什么鬼！ 步星阑依旧平静，双眸中的神色完全没有任何改变，淡然拒绝：“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没兴趣？不会吧？”苏黎抬起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神色娇媚。 “你昨天看到我的时候，不像是没兴趣的样子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可是直勾勾盯着人家看了足足有七八分钟！” 步星阑昂起头，直白道：“纯欣赏，你很好看。” 这坦率的夸赞让苏黎微微一怔，随即又凑得更近了些，嗓音愈发甜腻，“你也很好看，虽然我之前不太喜欢这一款，但今天这么一看，也不是不能试试。” 她的手指顺着衣服上的纹路缓缓下滑，大大方方问道：“小弟弟，介不介意姐弟恋啊？” 这话一出，边上的虎啸队员和安置营几人都开始起哄，拍桌子的拍桌子，狼嚎的狼嚎，刹那间乱糟糟闹成一片！ 驰向野看不下去，大步上前拉开苏黎厉声呵斥：“发什么酒疯？一喝多就瞎撩，你这破酒品能不能提高一下？” 苏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陆谨言眼疾手快冲上来扶了一把。 她挥手甩开，冲着驰向野喊道：“你发什么疯？我追求小哥哥你管得着么？你又不是他爹！况且他都已经成年了！” “成年也不行！”驰向野拉起步星阑，“跟我走！” 苏黎立刻拦住，“去哪儿？他还没回答我呢！” 步星阑感到眼前事物开始晃动，努力保持着清明回道：“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我不信！你不是觉得我好看吗？”苏黎的酒劲似乎也上来了，揪住步星阑的衣摆不撒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兴趣？” “都说了对你不感兴趣！撒开！”驰向野再度扯开她，“你没戏，BE了！” “驰向野！坏人姻缘天打雷劈！” “姻缘？呵，孽缘还差不多，死了这条心吧！” 看着两人斗嘴，步星阑突然勾唇一笑，冲着苏黎说道：“虽然你很美，但我不喜欢女人。” 她嗓音不大，但大伙全都听到了，一句话把所有人雷得外焦里嫩！ 郑泰辉猛地站起身，满脸震惊盯着步星阑，双眸微光闪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驰向野没给他机会，趁着苏黎发呆，他搂住步星阑转身就走，完全没管身后那群人怎么想。 出了包间来到电梯口，步星阑挣开束缚站直身子，姿态挺拔，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一丝醉态。 驰向野纳闷儿：“不是说酒量不好吗？你这究竟喝没喝多啊？” 步星阑微垂着脑袋看着电梯按钮，似乎是在研究什么学术难题。 两人下到酒店大堂，酒店连忙安排了专车，等车时她依旧站得笔直，走出去的步子也不见任何曲折。 驰向野更疑惑了。 听她跟苏黎对话，应该是已经醉了，毕竟那语调跟她平时完全不同，但此时再看又没法肯定了。 专车很快开过来，两人上车后步星阑依旧不说话，只是默默望着窗外，神情严肃。 快到宿舍时，她脸色突变，立马拍着前面椅背低喊：“停车！” 司机连忙停车，她迫不及待冲下去，奔到路边吐了出来。 本来就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里啥也没有，晚上吃的也不多，除了先前喝下去的水跟酒，就剩胃酸了。 驰向野连忙从车上拿了瓶水，打发了专车司机后，大步跨到路边。 “我还真当你没事呢！”他拧开水递过去，“吐完没？漱漱口。” 步星阑接过照做，半晌之后抬起头，可怜巴巴道：“脏了。” 这一嗓子，驰向野魂都差点没了！ 他一直以为步星阑本来的声音就是偏中性，听起来清清冷冷的少年音，最多是她平时刻意压着嗓子说话，所以略微低沉些。 原来并不是！ 刚刚的音色软软糯糯，带着轻微鼻音，不至于甜腻，却意外好听，只是两个字而已，就让他全身燥热起来！ 看来这才是她原本的嗓音！ 步星阑看了眼衣摆上的水渍，又重复一遍：“脏了。” “没事，回去帮你洗。”驰向野清了清嗓子，伸出手，“回去吧，风大。” 她昂着脑袋呆呆凝视，半晌之后终于抬手握住他的手掌，却不见动弹。 “怎么了？” “脚麻，动不了。” 驰向野知道，步星阑已经醉了，完全醉了。 她这醉酒状态很另类，大多数人要么倒头就睡，要么大撒酒疯，但她不一样。 她会褪去所有伪装，变得坦率直白，有啥说啥。 驰向野觉得，这样很好，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第150章 奇妙的醉酒之夜 男人压努力抑制嘴角弧度，蹲下问：“那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步星阑想了想，点头，“好，谢谢。” 不仅坦率，还很有礼貌，他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步星阑歪着脑袋问：“你笑什么？” 驰向野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发顶，软软的，很舒服，“没什么。”他转身拍了拍肩膀，“上来。” 步星阑也没客气，直接趴到他背上，双手勾住脖子。 驰向野卡住她的腿弯，没怎么费力就站起身，慢慢往宿舍楼走去。 “搂好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嗯。” “你怎么这么轻啊？得多吃点！” “嗯。” “背着会不会难受？还想吐吗？” “不难受，不想了。” 醉酒的步星阑可真乖啊，句句有回应，比她平时可爱一百倍！如果这时跟她提一点“过分要求”，会不会有求必应呢？ 驰向野暗忖，心思突然热络起来，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就像是一根细小绒毛不断搔刮着他的心房。 温热气息扑在颈侧，他下意识绷紧肌肉，又怕硌着她，努力放松。 他在这一紧一弛地变换中煎熬着，又在她甜软的嗓音和呼吸中沉醉着。 内心渴望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唤了一声：“小步？” 步星阑反应慢了半拍，轻轻“嗯”了一声。 驰向野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微微侧过脑袋，“叫声哥来听。” 步星阑又停顿一瞬，疑惑重复了，“哥？”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听在驰向野耳中宛如天籁！ 他不自觉翘起唇角，“得寸进尺”道：“乖，叫‘向野哥哥’。” 这回迟疑得有点久，久到他以为对方不会搭理自己，正准备说点别的，耳畔突然一热，一道细腻柔软的声音贴着耳廓传了进来。 “向野哥哥。” 驰向野喉头一紧，脚下定了足足十秒，胸腔间被巨大的甜蜜和幸福充斥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刚刚那一声不断在耳畔回荡，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仿佛快要蹦出胸膛。 宿舍在十五楼，驰向野压根没记起电梯这一茬。 他就这么背着步星阑，慢慢从楼梯爬了上去，只想跟她靠在一起，一步一步，再久一些。 十五分钟后，两人终于回到宿舍。 “欢迎回家，驰上尉。”后勤管家机械地打着招呼，尽心尽责调整好空调和灯光。 驰向野小心翼翼将人放下，脱去外套，后背都汗湿了。 步星阑没站稳，直接坐了下去，扯了扯T恤领口。 “怎么了？”男人摁住她的手，低头查看，发现她脖子有些红。 “热。”步星阑也出了汗，鬓角有些湿润。 “要洗澡吗？” 她立刻点头。 驰向野双眸微沉，又问：“你可以吗？”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她点头强调，“要洗澡！” 驰向野被她这副坚定的模样给逗乐了，扶着她走到浴室门口又问了一遍：“自己洗可以吗？” 步星阑再次点头，神情庄严得像是要入党，“我可以！” 将人送进浴室，驰向野快速跑去卧室替她取来换洗衣服，想了想，又去自己房间拿了件干净浴袍。 他猜想以自己这个速度，对方应该还没来得及脱完衣服，于是敲门问：“可以进去吗？你衣服没拿。” 里头很快传来回应：“可以。” 他想都没想，立马推开门，瞬间看到一整片洁白肌肤。 光滑如丝的背部在暖白灯光下展现出女性特有的柔美，宛如细腻的瓷器。 轮廓清晰，线条流畅，每一个脊骨的节点都像是精心打磨的玉石，诉说着优雅与坚韧。 细窄腰线隐没在深色长裤里，看起来更显雪白柔嫩。 驰向野下意识往里走了一步，又立马刹住。 他今晚喝的不少，腹中酒精似乎燃烧起来，连忙放下衣服，关门叮嘱：“你、你注意安全，有需要叫我一声，我就在外头！” 里头立刻回应：“好，谢谢。” 驰向野快速跑去厨房洗了把脸，又喝了好几口凉水“降温”，而后回到浴室门口站岗，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一头大型护卫犬。 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水声停了，接着便是长时间的静默。 心中有些焦躁，寂静比嘈杂更煎熬。 他想出声询问，又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步星阑看起来挺正常的，脑子也还算清醒。 等了许久，内心越来越不安，他正想上去敲门，浴室里突然传来闷响，夹杂着低呼和杂物落地声。 他想都没想，直接推门闯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步星阑穿着灰色浴袍坐在地上，表情还有些懵。 “怎么了？”顾不上遐想，他连忙上前察看。 步星阑抬起头，迷迷糊糊看着他，反应慢了好几拍才指着洗手池抱怨：“它绊我。” “摔到哪儿了？”驰向野满心焦急。 又停顿了几秒，她才回答：“腿。” “我看看！”驰向野掀开宽大的浴袍下摆，看到她左边膝盖蹭破了皮，有些红肿，“还摔着哪儿了？” 步星阑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答道：“屁股。” “……” 很好，很诚实，但这地方没法检查，不过臀部肉多脂肪层厚，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驰向野一把捞起她，直接抱进了自己卧室，转身取来药箱。 “处理一下，不然容易发炎。” 他拿出消毒水，步星阑乖乖点头。 浴袍本就宽大，穿在他身上刚过大腿中线，轮到步星阑就显得过分宽松了，下摆直接盖住了膝盖。 驰向野抬头瞄了眼，默默将滑到锁骨的领子往回拽了拽，又帮她紧了紧系带，这才开始清理伤口。 棉球刚一碰触，步星阑就往回缩了缩，皱眉低吟：“疼！” 这还是她头一回如此直白地表达出感受，驰向野心头一紧，喉结上下滚了滚，稳住手腕默默消完毒，贴上创口贴。 步星阑盯着膝盖发了会儿愣，轻轻说了句：“谢谢。” 驰向野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客气。”他收好药箱，拿来吹风机，开始给她吹头发。 步星阑全程配合，双眸有些迷离，像是氤氲着雾气。 吹好后，驰向野又揉了两下，问道：“困吗？” 步星阑想了想，点头，乖乖躺下。 这也太听话了！驰向野哭笑不得，默默观察片刻，见她真的闭上双眼，便替她盖上薄被，拿起睡衣和吹风机出了卧室。 他先去沙发边拿起手机，里头果然已经接到好几条消息，都是陆谨言发来的。 他迅速回完便去洗澡，进了浴室不经意一瞥，发现先前拿进来的衣服都在，包括内衣裤。 男人这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那袭浴袍里什么都没有！ 喉头瞬间发紧，浑身肌肉绷起，他低咒一声打开淋浴，调成冷水模式…… 洗完又看了眼手机，陆谨言告诉他，苏黎安排大伙儿住在酒店附带的客房，不回来了，明早回宿舍接他们。 快速回复一句，他翻出步星阑的手机一起带出去，放在茶几上，又走进另一间，取了被子走回自己卧室。 不想再挪动她，驰向野打算今晚换个房间睡。 打开房门正准备给她盖个厚点的被子，却见本来应该睡着的人此刻端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门口。 他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渴，晕。” 驰向野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口渴了，想去喝水，但是头晕，走不了。 “我去给你倒，坐好。” 他放下被子出门，背后又传来一句“谢谢。” 等他端来温水，再度听到“谢谢”时，终于忍不住问：“怎么这么爱说谢谢？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客气啊！” 步星阑喝完整杯水，将杯子递还回去，“院长说要有礼貌，懂事听话的小朋友才能被领养，才会有爸爸妈妈。” 第151章 可以叫你星星吗 拿走水杯的手陡然一顿，驰向野整个人都愣住了，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感。 原本旖旎的心思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心疼和无措。 原来如此，所以喝醉的她才会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有礼貌，一点小事就能换来一句又一句谢谢。 原来她现在不是步星阑，而是孤儿院里那个等着被人领养的小朋友。 眼眶有些发热，他握着水杯沉默片刻又放下，转身坐到床边低声征求意见，“我能……抱抱你吗？” 步星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驰向野将她揽入怀中，双臂环抱着她的后背，抚摸着柔软的发丝。 这样的她乖得让人心碎。 默默任他抱了会儿，步星阑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腰，小心询问：“你能陪陪我吗？我怕黑。” 这要求驰向野根本无法拒绝！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又将她搂过来依偎在自己胸口。 步星阑大半个人都趴在他怀里，只觉得安心极了，舒服极了，忍不住叹息一声。 驰向野轻轻拍着她的背，下巴靠在她额头上，过了许久低头一看，发现她还没睡，便开始寻找话题。 “小时候过得苦吗？” 步星阑想了想，认真回答：“不苦，大家都在一起就不苦。” “你想被领养吗？” 步星阑点点头，又摇摇头。 驰向野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温声问：“这是想，还是不想？” “开始想，后来长大就不太想了。” “为什么长大了就不想了？” “福利院里孩子很多，乐琪他们还小，来领养的人很少，女孩子很难被收养，院里有很多女孩……” 她嗓音温软，断断续续说着，有些含糊，但是驰向野听懂了。 很多条件落后的贫困地区，仍旧存在着重男轻女的陋习，被遗弃的女婴基本都是身体健康的，而男婴则是先天残疾或者有严重疾病的。 她也曾经渴望过有个家吧？只是后来长大了，懂事了，就想把机会留给福利院里年纪更小的孩子们。 平时看起来那么清冷淡漠的一个人，内心原来如此柔软。 驰向野突然很感谢今天这场聚餐，因为醉酒，所以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步星阑，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那些冷若坚冰的外壳不过是她自我保护的伪装，真正的步星阑让人忍不住想要爱惜心疼。 他又抱得更紧了些，凑在她耳边低喃：“小步，以后向野哥哥保护你，好不好？” 步星阑已经有些迷糊了，听到这句，本能地给予了回应，“好……谢谢向野哥哥。” “不客气，应该的。”驰向野弯了弯嘴角，又趁机提了个小小请求，“那我可不可以叫你……星星？” 步星阑双眸微阖，含糊轻喃：“好……” “星星。”驰向野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下巴凑近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晚安。” …… 睡梦迷蒙中，步星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小步，醒了没？准备出发了！”是陆谨言的声音。 她惊坐起身，又哀嚎一声倒回去。 头痛欲裂！ 意识和记忆逐渐回笼，她想起来自己昨晚先是喝了小半杯红酒，之后又抿了一口白酒！ 疯了，她是怎么敢的？简直是作死，所谓“酒壮怂人胆”就是指她这种了，要不是那三口红酒打底，打死她都不可能再舔那口白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撸起衣袖，只看到些浅红色痕迹，除了头疼好像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奇怪，难道她的酒精过敏改善了？ 陆谨言还在拍门，下一秒，对面卧室骤然打开，驰向野低声呵斥：“闭嘴！让她再睡会儿，还没到时候！” 他说完便去了浴室，开始洗漱。 “差不多了，还得赶到西港坐船，到基辅罗斯得十几个小时呢，不早点出发天黑前都赶不到！” 陆谨言跟到浴室门口，开始碎碎念，“小步怎么样？昨晚是不是喝多了？没闹你吧？” 驰向野举着电动牙刷，含糊道：“没，挺乖的。” 确实乖，乖得让人只想一直抱着不撒手。 “乖？他那样的会乖？”陆谨言颇感意外，步星阑看着脾气好像挺不好的。 驰向野漱完口匆匆洗了把脸，“是，很乖，跟你们家苏黎完全不一样。” 他边说边往厨房走，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什么叫‘我们家苏黎’？”陆谨言又跟过去，“不是，跟苏黎有什么关系？干嘛拿她对比？” 见驰向野打开冰箱，拿出一份冷冻米饭，又取出三颗鸡蛋，他纳闷了，“你干嘛？” “给星……给小步炒个饭，她昨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还吐了。” 驰向野先给米饭解冻，而后开火倒油，趁油热的工夫迅速打散鸡蛋，动作相当娴熟。 “你要给他做早饭？”陆谨言顿觉不可思议，突然联想起昨晚步星阑那句“我不喜欢女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你是不是……” “不是！”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啊？这么快就回答？” “无论你想说什么，答案都是‘不是’！” 陆谨言被他绕得有点晕，思索片刻又觉得还是不对劲，连忙压低嗓音。 “那小子大概率是个弯的，虽然吧长得是挺漂亮，但兄弟你可不能饥不择食啊！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不说洛涵了，就咱特战中心……” “闭嘴吧你！”驰向野熟练地翻动锅铲，一脸嫌弃。 “你真没啥情况？”陆谨言还是不放心。 “没有！” “没有你特地给他做早饭？谁家好人特地给舍友做早餐啊？你都没给我做过！” “我自己刚好也饿了。”驰向野随口搪塞，“况且她叫我一声哥，我照顾……照顾手足应该的！” “还手足？”陆谨言嗤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文邹邹了？弟弟就弟弟呗！” 看他炒好饭装盘端出去，又跟上去提醒：“那小子喜欢男的，你小心点，别被他给带弯了！” 驰向野想起步星阑昨晚的“大胆发言”，勾起唇角低声呢喃：“喜欢男人挺好的。” 以前看她那么冷漠还那么酷，完全没个女孩儿样，他还真担心她是什么“另类人群”，现在总算安心了些。 她自己说的，对女人没兴趣。 步星阑躺在床上，外头油烟机加上锅铲声掩盖了两个男人的对话，只能隐约听到陆谨言咋咋呼呼的喊声。 什么男人女人弟弟，她听不清，脑子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缓过来些，再度坐起身，低头看着身上宽大的T恤，里头内衬也穿得很周全。 转头闻了闻自己，没有异味，只有淡淡柑橘清香，头发也很清爽，显然是洗过的。 步星阑纳闷了，难道她这么强，喝醉了还能自己洗头洗澡换衣服？ 正想下床，突然感觉膝盖有点疼，捋起裤管就看到一张创口贴。 这又是啥时候受的伤？她更加疑惑。 驰向野刚摆好餐具，卧室门就开了。 步星阑站在门口迟疑片刻，打了声招呼：“早。” 陆谨言立马转头，扬起笑脸，“起来了啊，快去洗脸刷牙，你哥给你做了早餐！” 驰向野立马抬手给了他一拐子。 步星阑低头应了声，几乎是用跑的冲进了浴室。 陆谨言纳闷，“他咋了？尿急？” 驰向野白了他一眼，讽刺道：“可能是不想看见你吧。” “怎么会？不是说喜欢男人吗？”陆谨言摸了摸下巴，“我这么帅，没道理不乐意看到我啊！” 驰向野冷笑，“放心，她就算喜欢男人也不可能喜欢你！” 第152章 她给的樱桃很甜 等步星阑洗漱完出来，面前突然递过来杯像茶又像药的液体。 她警惕地抬起头，“什么东西？” 驰向野回答：“解酒茶，喝了会舒服点。” 这是谭婧留下的东西，嘱咐他早上等人醒了泡给她喝。 昨晚睡下没多久，步星阑突然全身发烫出了一身汗，还起红疹，心跳过速呼吸急促，不停嚷嚷着难受。 他担心出什么问题，连夜把谭婧给薅了过来，她的家人都在灾难中丧生，如今一个人住在隔壁军官宿舍。 诊断过后，她将驰向野狠狠骂了一顿，步星阑明显是酒精过敏，还挺严重！ 打过脱敏针，喂了药，又替步星阑擦干净身体换了套衣服，忙到后半夜才走。 驰向野将人送回陆谨言那间卧室，免得她醒后尴尬。 一直守到快天亮，看她彻底安稳才回去眯了会儿，一大早又被吵醒，也难怪先前口气不善。 “这啥啊？”步星阑尝了一口，差点没忍住爆粗口，眉头鼻子全皱了起来，脸上写着满拒绝。 驰向野无奈叹气，暗道还是昨晚那位“小朋友”比较可爱，让干啥干啥。 不过现在想想还挺后怕，一直以为她只是酒量不好，没想到是酒精过敏，这可马虎不得，搞不好会死人的！ 还好她昨晚喝得不算多，又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今后绝对不能让她喝了！ 他暗自思量着，连哄带骗外加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劝她喝完药。 陆谨言看得啧啧称奇，长这么大啥时候见过驰向野这么有耐心啊？从来只有别人哄他的份！ 步星阑被苦药摧残的味蕾在接触炒饭之后，又被瞬间治愈。 她默不作声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将近一整天没有好好吃饭，实在是饿坏了。 驰向野又分了两大勺过去，“慢点，没人跟你抢，吃完休息会儿再出发，不然等下坐船会难受。” 陆谨言趴在桌旁，语气造作，宛若怨妇。 “驰向野你偏心！想当初咱们打完丧尸立马吃饭，装甲车颠得都快上天了，也没见你担心过哥几个！说，是不是不爱了？” 驰向野淡定回怼：“小步能跟你们比？” “怎么不能？好歹也是一起扛过枪的！” 步星阑点头，“我能。” “你能个毛线！”驰向野立马吐槽，“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喝了那么一点酒，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吧？” 步星阑依稀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驰向野接着控诉：“可怜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扛回来，大半夜还得给你洗衣服！” 陆谨言无情拆台，“不是有洗衣机吗？你可怜什么？” 步星阑努力回想，半晌之后宣告失败，这片断得还挺彻底！ 又吃了两口，她突然察觉，驰向野今天的态度和昨天不太一样了，立马抬头问：“你不生气了？”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没生你气。” 陆谨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两人之间有古怪。 半小时后，三人一块下楼。 考斯特里睡成一片，唯一清醒的高弘正戴着耳机听音乐，看到来人，立马举手示意。 步星阑正要上车，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陈牧舟打来的。 她走开两步接听，电话那头，男人嗓音温和沉稳，“早，小步，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您有事吗？” 驰向野见状，拿走她的背包上了车。 那头继续传来陈牧舟的声音，“听说你要去欧罗巴州，今天就要走，本来还打算聚一聚。” 对方的目的步星阑自然清楚，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我知道，你暂时不想回实验室，但以你的才能，待在这里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陈牧舟温言相劝，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出去散散心也好，等你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步星阑抿了抿唇，开口提醒：“老师，注意张教授。” 陈牧舟有些疑惑，“怎么？” 步星阑说不清，张学睿的行为举止让她莫名觉得怪异，内心总是有些不安，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忽略了。 “我知道，当年那件事你心里还有芥蒂，但张教授如今对你已经完全改观，昨天还在夸你专业过硬，脑子聪明。”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小步啊，人都是会成长的，你是，张教授也是，不要对他心存偏见。” 步星阑沉默片刻，答道：“知道了，许博士留下的样本您可以再研究下，数据我都整理过了，里头记录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相信您会感兴趣。” 又讲了两句，她挂断电话上了车。 前排海荣和袁喆戴着眼罩，睡得四仰八叉，中间邓子扬和邵程也都歪着脑袋熟睡。 后头凌云和祁玉手肘撑头，一左一右打着盹。 艾利威睁开眼连忙问：“星哥，昨晚还好吗？” 这问题步星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至于好不好，或许只有驰向野知道。 她仍旧走到最后靠窗坐下，驰向野也还在昨天老位置上。 他抬眸瞅了眼又挪开，倒不是不想和她亲近，他想得不得了！但又怕太过激进会吓跑对方。 步星阑清醒时明显不愿意跟人太过接近，浑身上下像是带着细小的刺，不明显，却很扎人。 陆谨言拿着个纸袋递过来，“昨儿乐琪那丫头让交给你的，我给忘了，晚上放在酒店冰箱了，应该没坏。” 驰向野转头看过来。 步星阑接过打开，一袋子橙红樱桃，晶亮圆润，还带着点潮气。 “她说你爱吃这个，还说小时候福利院里种了，这是她特地摘的，不过岛上产的樱桃味道可能跟内陆不太一样。” 步星阑点头，见他赖着不走，抓了一小把递给他，“谢谢。” 陆谨言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接过，高高兴兴捧着回了副驾。 她抱着纸袋，突然察觉身旁投来一道灼热视线，转头一看，驰向野正“眼巴巴”瞅着自己。 “你也爱吃这个？”她略显迟疑。 驰向野收回视线，不自在地咳了声，“还行。”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在羡慕！ 正胡思乱想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只手腕，粉白掌心躺着十几颗红樱桃。 他猛地转头，正好对上步星阑的双眸。 和昨晚醉酒后的软萌不同，微长碎发遮住了她的额头，看起来有些疏冷，但手心嫣红却又那么热烈，对比鲜明。 “吃吗？”她又问。 驰向野连忙伸手接过拢在手心，心情不自觉飞扬起来。 袁喆揭开眼罩看过来，“什么好东西？” “没你的事！”驰向野珍而重之尝了一颗，稍微有些酸，细品之后又是甜的。 “我勒个去！这丫头是不是把没熟的也采回来了！” 前头突然传来陆谨言一声鬼吼，他不但自己吃了，还分了几颗给高弘，两人酸得直打摆子。 回头一看，见驰向野正要吃第二颗，连忙制止，“向野别吃，你吃不了酸！” “酸？”驰向野捻起一颗放进嘴里，“不酸啊，还好。” “是么？”陆谨言低头看了眼，不信邪又尝了一颗，立马酸出了表情包。 驰向野看了看手里的，又瞅了眼步星阑捏在指尖的，这才反应过来。 她吃的都是橙色的，给自己的却是颜色红润饱满个大的。 所以这十几颗是她特地挑选出来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口中真是一丁点酸味都尝不出来了！ 步星阑捻了颗明显没熟透的放进嘴里，表情完全没变，眉头都没皱一下。 驰向野明白了，这位小朋友不止爱吃辣，还爱吃酸，和自己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既吃不了辣，也尝不了酸，喝个柠檬水都要双倍加糖！ 最终，一袋子樱桃还是平等地分给了所有人，虽然大部分人受不了这味道，但年轻人就是这样，甭管什么东西，一起吃就很开心。 即使酸得龇牙咧嘴口水直流，也一起帮着消灭了。 步星阑吃得意犹未尽，驰向野看在眼里，默默记下…… 第153章 他们要开演唱会 考斯特抵达西港后直接开上了大型渡海客轮，很快就往基辅罗斯岛出发。 欧罗巴州虽然不是联邦四州中陆地面积最大的，却是海域跨度最广的，占据整个新域群岛近一半的海岸线范畴。 它由一座主岛、三座内岛、七座稍小的外岛和一百三十四座小岛组成，外围还环绕着五百多座微型环礁群岛。 这些岛屿最大的也就和一座足球场差不多，最小的只够建栋平房。 和亚细亚州全民混住的情况略有不同，这里的民众虽然隶属于同一个政府管辖，但又按照原先的国家势力，分散居住在十一座大型岛屿中。 其中基辅罗斯作为主岛，承载着整州约三分之一的人口，首府文德市更是拥有全新域联邦最大的商业中心。 欧罗巴州首批居民带来了无数黄金和石油，海岸线上停驻的上千艘巨轮中，有一大半都满载着各种物资。 他们的富有常人难以想象！ 这些人即使身在末日、即使换了个环境，依旧可以得到特权和优待。 基本每一座小岛上都住着一位富豪，看岛屿面积和住宅规模，就能知道其富有程度和社会地位。 也正是这批人，撑起了整个联邦最初的设施建设与经济体系。 他们以财富支持着政府和军方，让全人类所有的幸存者能够在这场历时弥久的斗争中长期战斗下去！ 听陆谨言讲这段的时候，步星阑内心并没有太大起伏。 付出多少，享受多少，这很公平。 每一个定居岛上的富豪起码都捐出了半数以上家财，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如今的新域联邦！ 所以她一点都不眼红。 袁喆咂嘴感慨：“也就是说，在香洲买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能来欧罗巴州做岛主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陆谨言哼笑：“那可不！” 艾利威连忙问：“那言哥你知不知道最小的岛屿得花多少钱啊？” “不是光有钱就行，首先你得对联邦有重大贡献！”陆谨言解释。 “当然，最直接的贡献就是捐钱啦，毕竟搞什么都要钱的嘛！当然，我指的是黄金！要不就是在科研上有杰出成就的学者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驰向野。 “我姑父就是因为培育了几种适合在岛上生存的农作物，解决了基础民生难题，所以欧罗巴州长奖励了一座岛，想拉拢他去第三区。” “卧槽！这么牛！”海荣蹦了起来，冲着驰向野道，“驰队长家真的是豪门啊！” 步星阑也跟着看过去。 驰向野解释：“只是一座微型岛屿，我爸不肯要，那边非要给，平时我们也没空过去，还得雇人打理。” “雇我啊雇我啊！”袁喆立马毛遂自荐，“我愿意为驰少爷管理海岛别墅！” 驰向野摇头轻笑，“其实没什么意思，地方不大又潮，除了房子就是沙，吃的还要专门空运过来，网络信号也不好。” 陆谨言挑眉，面露得意，“姑父肯定不稀得要，咱那边整座勐泐岛都是他的，比欧罗巴这些个微型岛屿大多了，根本没法比！” 驰向野点头，冲着步星阑道：“勐泐岛是第一区最大的生态养殖基地，我爸平时都在那里，改天带你去，顺便看看你那头馋猫。” 他现在几乎每天都能收到驰玉山发来的“罪证”，说是要给大咪记个账。 基辅罗斯位于整个欧罗巴州正中央，它就像是一颗海中明珠，被无数岛屿环绕包围着，神秘而又美丽。 不得不说，这里的风景真的很漂亮，和亚细亚州又有些许不同。 欧罗巴州山丘更多，树林更加茂密，植被覆盖程度也更高，天然气息十分浓郁。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航行，晚上九点半，他们终于抵达基辅罗斯北港第一区驻军总部，负责接待的是一名少校，姓胡名骞。 虽然几人是来“受罚”的，但是带队的驰向野背景够硬，对方倒也没把他们当一般军人看待。 “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熟悉下场地，距离活动还有三天，可以先适应下这边的环境。” 胡骞一边领他们去宿舍，一边介绍着周边配套设施。 “你们的手环已经更新，资料都录入了，可以直接刷开这边的门禁，驰上尉的宿舍在十一楼，其他人在六楼和九楼，条件都还过得去，缺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 他态度随和，脸上始终挂着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次安保总共动用了六千多名军人，咱们第一区占了近一半，都住在那边三栋楼里。” 袁喆好奇问：“到底是个什么活动啊？需要这么多安保人员？” 胡骞站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又看向驰向野，“你们都不知道？” 几人面面相觑。 龙焱队刚从内陆执行完任务回来，并不清楚欧罗巴州最近要举行什么大型活动，安置营这几位就更不了解了。 陆谨言心念一转，突然反应过来，惊奇道：“该不会是那什么……” “对，就是那个乐队，Sehnsucht，他们要来文德开演唱会，五万人的场次！” 步星阑立马看向胡骞，他刚刚说了个发音不太标准的德语单词，Sehnsucht。 原意为“热切强烈的思念”，如果是用作那个欧洲知名乐队的话，应该翻译为“执念”。 驰向野几人倒没有太诧异，显然都是知道这个乐队的。 袁喆愣了两秒突然喊道：“不是，等会儿，演唱会？是我理解的那个演唱会吗？演戏的演，唱歌的唱，开会的会？演唱会？” 胡骞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不然还有哪个演唱会？难不成你们从前没看过演唱会？” 艾利威小声嘀咕：“不是没看过，是没想到这世道还能有演唱会！” 邵程几个也完全傻了，虽然大家都是年轻人，可是演唱会这种东西实在已经离他们太过遥远。 没多久前还和丧尸厮杀搏斗的人哪里会想到，来了这里啥也没干，就能先见识一场演唱会！ 在他们的认知里，世界都快毁灭了，光是活下去就很艰难，怎么还会有心情有余力开什么演唱会？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陆谨言拍了拍袁喆的肩膀，坦然一笑，“淡定，欧洲人本来就是那样，你懂的，没有什么比精神生活更重要！” 袁喆点头，“不理解，但尊重。” 海荣关注的则是另一个点：“你是说Sehnsucht吗？执念乐队？那个欧洲最火的工业金属摇滚乐队？他们都还活着？”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刚好是Sehnsucht的乐迷。 执念乐队是一支从上世纪末开始火起来的摇滚乐队，红了将近四十年，队员几经更迭，年纪最大的键盘手如果还活着的话，差不多得有六十岁了。 胡骞回道：“键盘手和主唱遇难了，另外几个还在，他们重组过，人气还是很旺。” 海荣有些沮丧，他最喜欢的就是爆发力、控场力一流的主唱，以及风趣幽默，人称“欧洲舞王”的键盘大叔。 这只是个插曲，即使再诧异整件事情的走向，他们也只是来完成任务的。 要开演唱会还是别的什么，都是欧罗巴州自己的事情，也是他们选择的活法，大伙儿惊叹完也就过去了。 只有海荣稍稍在意些，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几人先上了六楼，都是三人间，条件看着和神州岛特战部队宿舍差不多。 洁白的雕花木质家具配上浅色短绒地毯，透着一股浪漫华丽的欧式轻奢风。 艾利威六个选了相邻的两间住下，剩下五人继续往九楼走，这一层房间更大些，也是三人间，正好住下陆谨言三人。 “那小步……”他指着步星阑问驰向野，“还是跟你住？” “嗯，早点休息。” 驰向野带着步星阑继续往上，十一楼都是单人套房，刚进去两人就傻了眼。 “一张……大床？” 步星阑盯着卧室里那张横躺四个人都没问题的大床，眉心狠狠抽了抽。 第154章 这床够大一起睡 驰向野有些尴尬，还以为这边跟部队宿舍差不多，没想到只有一张床。 “欧美这边大床尺寸一般都是193×203，比我们那儿稍大些，俗称King Size。” 步星阑瞪了他一眼，“我没让你解释什么叫大床。” 驰向野纯粹没话找话，摸了摸鼻梁，转头看了眼外头，“沙发挺大，我睡沙发你睡床。” 步星阑跟着看过去，沙发是不小，但跟他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睡沙发吧，你睡不下。” 驰向野苦笑，“接受别人的好意就那么难吗？” 经过昨晚他已经有些明白，受生长环境影响，步星阑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也不想亏欠任何人。 不等她开口拒绝，他抢先道：“我先洗澡，你随意。”等洗好出来，他先行一步“霸占”了沙发。 连着好几夜没睡好，刚躺下没多久就开始犯困，直到浴室门再度打开，他裹着薄毯翻了个身，含糊道：“坐了一天船晃得头疼，睡了，你也赶紧休息。” 看着他半条小腿悬在沙发外，步星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道了声“晚安”，走进卧室。 坐在床边擦干头发，想起驰向野那么大一团窝在沙发里的憋屈样，心头负罪感越来越深。 凭良心说，从认识到现在，人家对她不错……好吧，是很不错！ 处处为她着想，时时维护，还给她做饭，作为一个朋友，他已经足够好！ 回头看了眼身后这张King Size超级大床，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地站起身拉开房门。 驰向野仍旧团在沙发上，感觉随时都会掉下去，听到开门声，迷迷糊糊转头，“怎么了？需要什么？” 步星阑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开口：“驰向野。” “嗯？” “进来一起睡吧。”察觉这话有歧义，她连忙补充一句，“床很大，睡得下。” 原本还在犯迷糊的男人瞬间清醒！ 虽然知道步星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其他意思，但他还是不可遏制地想歪了。 昨晚两人虽然已经短时间“同床共枕”过，但那是在喝醉的情况下，现在她是完全清醒的！ 看对方直愣愣盯着自己不说话，步星阑连忙解释。 “明天还有任务，沙发太软，你体重基数大，腰部支撑不够容易损伤肌腱，睡不好也会影响工作，而且外面冷气太强，容易着凉……” 她说了一堆，语气有些慌，驰向野满脑子只有一句话——进来一起睡。 见他“不为所动”，步星阑咬牙丢下一句“爱来不来”，转身就要关门。 下一秒，一只大手抵住门板，“你确定？” 驰向野问得很小心，像是怕吓到对方。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样的“邀请”对一个男人来说“杀伤力”有多大！ 步星阑完全没看清这男人是什么时候动的！ 她没再吱声，放开门把走回床边，躺进大床内侧，只占了四五十公分，还不到整张床的四分之一。 驰向野知道，再问估计真要被赶出去了，于是连忙跟过去。 两人就这么背对背躺着，默然无语。 King Size果然名不虚传，躺下他俩之后中间还能再来三个人斗地主。 驰向野心中煎熬，悄悄转了个身望着她的背影，想开口，又怕真惹恼她。 清醒状态下的步星阑是敏感的，是带刺的，是惹不起的！ 他就这么左思右想，胡思乱想，苦思冥想。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困意先一步袭来，将他拽入梦乡。 步星阑根本没睡着，除了小时候在福利院和人一起睡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同成年男性待在一个空间里，还是躺在一张床上！ 说不紧张肯定是骗人的，僵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均匀呼吸，才悄悄转身。 看着驰向野的睡颜，她半晌没眨眼。 这男人长得很好看，眉毛浓密，五官深邃，脸部线条放松后中和了原先那股压迫感，看起来更容易亲近。 像是受到蛊惑般，她情不自禁伸出手。 就在指尖快要碰触对方鼻梁时，突然回过神，倏地攥紧收回。 干什么？疯了吗？ 她不敢再看，猛地转过身…… 一大早，胡骞领着他们一起去吃早餐。 几人换上了统一工作服，蓝黑色制服加上同色系手套和帽子，十几个大小伙站一块儿看起来相当精神。 邓子扬看了眼袁喆，调侃：“真难为胡少校能找来这么大码的衣服，小胖你少吃点吧，腰带都快勒不住了！” 几人跟着起哄。 步星阑埋头吃饭，驰向野沉默不语。 陆谨言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笑着问：“你俩咋了？一早上都不吱声，又吵架了？” 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艾利维忽然想起步星阑前天晚上的惊悚发言，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冲着驰向野道：“星哥住你那儿是不是不方便？要不还是让他跟咱们一块住吧？” “不用，你们那都是三个人，不好住，我那儿地方大。” 听闻此言，本来想说还有空房间的胡骞又默默把嘴给闭上了。 步星阑依旧专心干饭，倒不是有多饿，实在是今早太过“惊悚”，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长这么大头一回，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人密不透风搂在怀里，腿上还缠着另一条结实健硕的大腿！ 她不是睡醒的，而是热醒的！ 刚睁开眼就看到驰向野那张放大的脸，离她不过咫尺，两人鼻尖都挨到一起了，难怪喘不过气来！ 受到惊吓后她想都没想，一切遵从本能，一脚将人踹下床！ 驰向野当时的表情可精彩了，从懵到惊，又从惊到怒，再从怒到囧，几经转换，堪比变脸。 踹完人步星阑才反应过来，尴尬得恨不能抠条地缝钻进去。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现在也没能搭上一句话。 吃完早餐，胡骞领着他们去了三公里外的文德体育中心，里头的足球场就是此次演唱会所在。 其他人五天之前就到了，驰向野他们是最后一批，正因为他身份特殊，胡骞这个总负责人才会亲自跑一趟。 “到时候驰上尉就负责舞台底下这一片，这里会安排两百名战士组成人墙，防止狂热分子跑上台。” “狂热分子？”邓子扬好奇，“有多狂热？” “非常，欧洲人的热情你无法想象！到时候要是看到什么匪夷所思的行为，不要太惊讶，习惯就好。” 邓子扬更好奇了。 足球场上还在搭建舞台，大屏幕已经立起来，两旁正在架设影音设备。 场地中央放置着上百道分流栅栏，用来将人群有效格开，防止踩踏事故。 胡骞指着那些，“演唱会当天中场至少会有两万人聚集，安全措施一定要到位！” 邵程满脸疑惑，“站着看吗？”他虽然没有亲身参与过，但也知道，国内演唱会大家都是坐着看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根本坐不下来！”胡骞爽朗一笑，“那劲头，一个个恨不得摇上天！” 听他这么说，肯定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了，步星阑不禁感慨，欧洲人民果然是娱乐至上！ “去年办过两次，规模都比较小，五六千人而已，这还是头一次达到五万人，联邦也很重视！” 参观过后，胡骞将他们带到后场。 “我去主办方那儿，你们先熟悉下场地，这两天暂时没事，后天上午彩排，安保需要走位踩点，九点会在宿舍区统一集合再过来。” 他交代完便走了，放大伙自由活动。 几人继续往场馆内走，顺便去找找洗手间和饮水处，免得到时候临时需要找不着。 “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演唱会，还是摇滚乐队！” 邓子扬吐槽：“小胖，你是来打工的，不是来公款娱乐的！” “咱不是站在最前头吗？顺便呗！Sehnsucht呢，很有名的！我大学室友超迷这个乐队，手机锁屏电脑壁纸全是他们！” 袁喆转过身边说边退，眉飞色舞，高昂嗓音回荡在通道内。 转弯时，一道人影突然从拐角处窜出来，刚好和他撞了个正着！ 第155章 伟大的左手被废 对方身形不矮，却略显瘦弱，袁喆个头虽一般，但胜在吨位大。 两人撞作一团，胖子把瘦子牢牢压在身下！ “哎哟我的妈！” 袁喆屁股都硌疼了，一时半会起不来，大伙手忙脚乱去扶。 “Verpiss dich！” 步星阑听到一句喑哑的咒骂，是德语，“滚开”的意思。 等海荣几人将袁喆拉起来，她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皮肤苍白，眼窝深陷，蓄着满下巴的小胡子，看起来有些邋遢。 这人挺瘦，又不像是单纯瘦，身形干瘪，脸色也不好看，两颊都是凹的，瞧着有些病态。 “Verschwinde！Du Idiot！”对方爬起来恶狠狠又骂了一句，声音愈发嘶哑难听。 同样是“滚开”的意思，比刚刚那句更加不客气，带上了点人身攻击的意味。 袁喆听不懂，下意识转头问：“他说啥鸟语呢？” 步星阑“好心”翻译：“骂你蠢。” “卧槽！撞了人还敢骂人？”海荣撸起袖子，“蠢货怎么说来着？” “Du Idiot。”步星阑放缓语速教了一遍。 她的德语说得很正宗，带着点浅浅的鼻音，发音标准又好听。 驰向野转头，略显诧异，终于开口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你还会德语？”仔细一想，上回在海鲜面馆时她确实说过自己会。 步星阑也朝他看过去，挑眉反问：“肯跟我讲话了？” 驰向野神色窘迫，凑近她耳旁压低嗓音，“一大早被你踹下床，很丢脸好不好？我也要面子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步星阑正打算反驳，那边海荣已经跟对方骂起来。 翻来覆去就是刚学的那句，外加几句国骂和世界通用F以及S开头的英文单词。 神奇的是，两个语言不通的人竟然也能对骂得风生水起，配合华丽的手势及真挚的表情，完全可以达到无障碍交流！ 其他人能帮腔的帮腔，插不上嘴的就围在一旁助威，场面有点好笑。 “So ein Mist！Schei??e！Verdammt！Halt"s Maul und verschwinde！Leck mich am Arsch！” 对方叽里咕噜骂了一长串，海荣懵了，回头求助，“他骂啥呢？” 步星阑耸肩，“骂得太脏，翻译出来都是要被消音的词儿。” 海荣懂了，迅速组织语言，准备反击。 步星阑觉得这么对骂下去也不是办法，幼稚且耽误工夫。 于是上前拉开海荣，冲着那男人道：“Wenn du zuerst jemanden geschlagen hast, solltest du dich wenigstens entschuldigen！” “卧槽！星哥牛掰啊！” 这么一长串正宗的德语发音把海荣和周围一群人都震住了，虽然听不懂，但不明觉厉！ 那人明显一愣，盯着步星阑的脸半晌没说话，完全没了刚刚那股疯狂劲儿。 “H??rst du mich?”步星阑又问了一句。 驰向野皱起眉，总感觉这人不太对劲，怕出啥问题，立刻走上前。 瘦高男人终于动了，他低喃一句：“Engel absteigt！”而后突然扑到步星阑跟前，一把抱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谁能想到刚刚还激情对骂的人，下一秒会突然冲上来要抱抱？ 步星阑愣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将人摔出去，但有人比她更快。 还没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偷袭她的男人就已经被撂倒在地！ 只听“咔啦”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凄厉嘶吼。 驰向野一点余地都没留，直接拧断了对方一条手臂！ 他的内心是后怕的，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保护，若他刚才就站在步星阑身边，根本不可能让这人有接近的机会！ 不敢想象，若是对方有什么不轨企图或者掏出武器，那他将会面对怎样可怕的后果！ 心头被阴霾填满，不自觉就下了重手。 步星阑看着他狠戾的表情，心中骇然，但又觉得对方罪有应得。 大伙被驰向野这一手震慑，谁都没敢开口。 躺在地上的男人又开始哀嚎咒骂，各种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有些词汇连步星阑都没听过，估计是当地人才懂的经典句式。 就在这时，拐角另一头又冲出来一群人，为首是个蓄着长发、长相斯文的男人，后头还跟着另外三人。 其中一个戴着口罩，打扮得很奇怪。 场馆内虽然开着空调，但绝对不冷，这人却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不但长袖长裤，卫衣帽子还把整个脑袋盖住，只露出几撮雪白的头发。 “Lucas！” 长发男人呼喝一声，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立刻冲过来，格开驰向野，扶起了地上的瘦高男。 原来满嘴脏话的那位名叫卢卡斯，步星阑转头打量，总觉得这个长发男有些眼熟。 驰向野在对方碰到自己之前就已经躲开了，顺便拉着步星阑退了一大步，将她挡在身后。 长发男人走过来，看着周围这么多东方面孔，张口便用中文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他一开口，那怪异中带着点熟悉的腔调立刻就让步星阑回想起来。 是海洋和谐号上那个不请自来，硬要听她弹琴的欧洲男人，好像是叫提姆。 海荣立马回呛：“你搞搞清楚，明明是他撞人在先，不但不道歉，还骂人！骂不过就搞偷袭，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提姆回头看了眼卢卡斯，见他的左手不自然垂落着，整个人疼得冷汗直冒，连忙上去察看。 发现他的左手已经骨折，提姆怒不可遏嘶吼道，“你们竟然弄断了他的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知道他的手有多伟大吗？你们闯大祸了！我要把你们都送进监狱！” “伟大？”邓子扬嗤笑，“一只手能有多伟大？” 一旁祁玉跟着冷笑一声。 两伙人正对峙，胡骞刚好陪着主办方领导从后头转了过来，一见这场面，几人都有些疑惑。 “你们堵在这儿干嘛？” 提姆见状立马迎上去告状。 他用的也是德语，步星阑听了两句，视线猛地转到断了一臂的卢卡斯身上，眉头狠狠皱起。 事情闹大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身形干瘦、双目涣散、胡子拉碴的邋遢男人，竟然是Sehnsucht乐队的主吉他手兼副主唱！ 这个乐队的歌她曾经也很喜欢，主吉他手在末日来临前就是这个人了，并没有更换过。 然而他此刻的模样和三年前简直大相径庭，记忆中那位副主唱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曾经还因为完美的胸肌线条火出圈！ 现在这是个什么鬼？活像个服用违禁品过量的瘾君子！ 驰向野低头凑近步星阑，“他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咱们有麻烦了，你刚刚折断了人家乐队吉他手伟大的左臂。” “吉他手？”驰向野瞟了眼被两名保镖搀扶着的男人，“就他？” 胡骞显然也不太懂德语，又不好拿出手机翻译，只能走到当事人面前询问：“到底咋回事？我才离开一会儿工夫你们怎么就把人乐队吉他手给打了？” 海荣几个也愣住了。 “乐队？吉他手？” “难不成是Sehnsucht？” 胡骞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卢卡斯缓过来些，见到同伴有了倚仗，立刻举起右手指着驰向野破口大骂，脏话含量严重超标。 步星阑皱眉，就因为这个人，连带着对Sehnsucht的整体印象都下滑了好几个度，如果成员都是这种水平，那这个乐队也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卢卡斯还在不断咒骂，措辞极其难听。 驰向野不懂德文，完全无动于衷，但步星阑听不下去。 她两步跨到他面前，阴森森威胁：“Noch so ein Spruch und ,deine Zahnbürste wird morgen früh arbeitslos sein!” 卢卡斯猛地闭上嘴。 站在他身后起码五米，一直没开口也没挪动的那个怪人突然动了。 他瞬间越过卢卡斯，径直冲到步星阑跟前。 这乐队是些什么怪胎？都喜欢二话不说往人面前杵吗？ 步星阑暗自吐槽，下意识拉开距离，对方已经伸手朝她抓过来！ 驰向野立刻上前阻拦，反应已经废了一个，他不介意再多一个！ 就在这时，对方突然张口呼唤。 “星星！” 第156章 意料之外的重逢 步星阑心头大震，连忙抬手制止驰向野。 这一迟疑，那人已经直接抱了上来。 不同于卢卡斯突兀的拥抱，这人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身体并没有本能地排斥对方。 这世上会叫她“星星”的人本就不多，统共也就那么两三个。 心念疾转间，脑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张了张嘴，试了几次，终于喊出了记忆中的那个名字。 “戚樾？” 驰向野自然也看出，两人认识。 他很意外，步星阑在欧罗巴州居然有认识的人，看起来关系还非同一般！ 听到她唤出自己的名字，戚樾又抱得更紧了些，嗓音轻颤，“星星，真的是你！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说着突然拉下口罩，抱着步星阑的脑袋重重亲了一口！ 虽然只是脑门，但她直接愣住了，小时候戚樾经常这么干，但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下意识推了一把，又想起欧洲民风开放，贴面礼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问候方式。 况且戚樾离开华国这么多年，受西方文化熏陶，激动之下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可驰向野并不这么想，他就像只炸了毛的大型猛兽，一把将人拽回身边，警惕地瞪着对方。 戚樾见怀中落空，不满地眯起双眼，冷冷盯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他个头不矮，目测起码一米八五，但跟驰向野比起来还是略显孱弱了些。 可他气势一点不弱，眼中满是自负，仿佛没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驰向野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珠子居然是粉色的！ 皮肤也白得不正常，隐隐泛出血管的青紫色，再加上那头雪白的短发，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哪位？”戚樾歪着脑袋，透着一股子邪性。 “Juli！” 提姆告完状，回头一看差点吓破胆，立马冲回来张开双手护在他身前，就怕驰向野又动手毁他一个宝贝！ 步星阑想起来，戚樾被收养移民之后就改名“Juli”了。 尤里，在德文里是“七月”的意思，据说是他自己起的名字。 戚樾收回目光推开提姆，拽住步星阑扭头就走。 驰向野伸手想拦，她连忙阻止，“没事，我一会儿就来！” 步星阑被带去了乐队休息室，戚樾直接将门反锁，转身又把人搂进怀里。 任他抱了许久，步星阑无奈抱怨：“好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抱。”她没再用伪音，说话也自然许多。 “再抱会儿。”戚樾埋进她脖子里，说话有点闷，还带着些许颤音。 步星阑拍着他的背取笑：“不是吧？几岁的人了？你要现场给我表演一个梨花带雨吗？” 戚樾直起身，眼中果然含着泪。 他勾起唇笑了笑，眼泪却滑了下来，本就阴柔精致的脸蛋，此刻看起来更像个晶莹剔透的陶瓷娃娃，别提多惹人心疼了！ 步星阑心中一软，抬手替他抹去泪水，哄道：“好了好了，我们都没有死，还活着，这不是好事吗？哭什么？” 戚樾拉着她在沙发上落座，依旧将她揽在怀中，唏嘘道：“我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病毒刚爆发那会儿我想回国找你，可根本没有办法……” 他絮絮叨叨诉说着三年以来发生的事，说着说着眼泪又往下掉。 步星阑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眼眶也跟着酸涩，只能抽了桌上的纸巾替他擦脸。 “怎么回事啊你？我都没哭，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戚樾俯身靠在她肩膀上嘟囔：“你心太硬，压根就不会哭，只能我替你哭了。” 步星阑被他这副委屈样给逗笑了。 戚樾抬起头问：“你那时候为什么让我六月份一定不要待在陆地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步星阑反问：“听我的了吗？” 戚樾立马点头，“我带着爸妈还有Mia一起去环太平洋旅行，病毒爆发的时候我们在加勒比公司的游轮上，逃过一劫！” “后来呢？你爸妈都好吧？Mia呢？” “都好，后来我们收到消息，内陆突然爆发未知病毒，让游轮先不要返航，我们靠着船上储存的物资在海上漂了三个多月，后来就被送到了这里。” 步星阑了然，看来戚樾一家算是联邦新域第一批移民。 “我们买了一座小岛，爸妈和Mia现在都定居在那儿，改天我带你去看他们。” “好。”步星阑点头，想了想又问，“你现在是乐队成员？” “嗯，是主唱。”戚樾见她并不想回答先前的问题，也就没再多问，转而说了自己是如何加入乐队的。 原来在末日来临之前，Sehnsucht乐队就一直在全欧洲范围内选拔合适的新队员。 当时键盘手年纪大了，已经渐渐跑不动演出，主唱则因为常年酗酒导致嗓音条件下滑，巧合的是，两人都在这场全球浩劫中不幸遇难。 来到岛上之后，提姆想要重组乐队，便想着从幸存者中物色新的主唱和键盘手。 一次偶然的机会，戚樾与其相识。 其实也不能算是初识，从前他就常常自己写歌，有不少作品都被Sehnsucht所属音乐公司收录，算是没有见过面的熟人。 道破身份后，提姆被他的音乐才能征服，希望他能加入乐队。 戚樾原本不想，他那时满心都是痛苦，根本无心其他。 对方不死心，几经劝说，死缠烂打一年多终于说动了他。 加上后来找到的键盘手和原先四名成员，经过大半年时间磨合准备，于去年复活节庆典初次登台，一炮而红！ 戚樾的嗓音低沉微哑，带着些许鼻音，缓缓诉说着。 讲完这些，又讲了些别的，似乎是在通过叙述，回顾自己这三年的心路历程。 来到这里之后，他曾多次试图回到陆地寻找步星阑，但都被军方阻止。 如此过了三年，他都已经绝望了，潜意识里觉得她不可能活下来，毕竟全世界死了那么多人！ 但又不可抑制地抱有一丝希望，步星阑既然能提醒自己避开灾难，那她是不是也能提前规划，躲开这场浩劫？ 抱着这样的希望一直等一直等，足足等了三年，没想到真的等来了重逢之日，简直像在做梦一般！ 百感交集中，他再度抱住她，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休息室外，提姆焦躁地走来走去，想敲门又不敢。 戚樾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一点就着，稍有不顺心谁也别想好过！ 卢卡斯已经被送去治疗，他现在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还有两天就是演唱会，他上哪儿去找个人回来顶上主吉他手的空缺？ 想到这里，他再度怒瞪驰向野，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帮人送去蹲大牢，但他不能！ 戚樾明显是认识那个东方男孩的，关系还不一般，他绝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惹火了这位祖宗，那就真的完了！ 卢卡斯那边已经出了问题，戚樾绝对不能再有事！他可是Sehnsucht的王牌主唱啊！ 欧罗巴州多少名流翘首以盼，就等着他登台，千万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他这头千回百转，来回打转，宛如无头苍蝇。 另一头陆谨言小声问：“什么情况啊？小步为什么会认识乐队的人？” 驰向野没搭话，他在思考。 先前步星阑叫出的名字让他莫名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听起来是“七月”两个字，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苦思冥想无果，正准备放弃，突然听到一旁袁喆正跟跟海荣咬耳朵。 “那个满嘴喷粪的居然是Sehnsuch的主吉他手，真是见鬼了！亏我以前还挺喜欢他！” 吉他！ 驰向野猛地想起，不就是先前查那篇论文第二署名人的时候，意外查到的吉他博主吗？ 七月，戚樾，原来如此。 回想当时看到的照片，依稀记得确实是个白毛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当时只是粗略一扫，根本没往心里去。 会是他吗？这小子就是海荣他们前些天叨叨个没完的Y站大神？ 就他那样？大神？驰向野冷笑一声。 第157章 美丽的失色天使 “向野你咋了？”陆谨言又问了一句。 休息室忽然打开，提姆赶紧迎上去，“尤里你干嘛呢？” 戚樾歪着脑袋，昂着下巴吩咐：“去订最好的餐厅，我要跟星星好好聊聊。” 提姆一边往里看一边问：“这个星星究竟是谁啊？你的朋友？” 戚樾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的星星啊，你忘了吗？” 提姆怔愣片刻，突然反应过来，满脸震惊，“啊！是你提过的那个……” 戚樾打断他，“快去，我们家星星爱吃辣，找个会做匈牙利菜的餐厅。”说完又要关门。 驰向野立刻上前抵住。 这小子一口一个“星星”已经让他很不爽，现在还说出“我们家星星”这样的话，简直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小步呢？”他冷声质问。 “这儿呢！”步星阑从洗手间走出来，刚好看到他堵在门口，连忙上前。 驰向野面色稍霁，冲着她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回答，提姆先喊了起来：“不行，你们不能走！尤其是你！” 他指着驰向野，“你打伤了我们的主吉他手，怎么能说走就走？我已经把这件事告知你的上司，等着被制裁吧，你这个暴力分子！” “我们是正当防卫！刚才那儿有监控，相信很快就能查清楚，现在我要带我的队员回去，麻烦让让！”驰向野挡开他的手，拉住步星阑准备离开。 戚樾立刻上前拽住她另一只手，厉声阻止，“不准带走她！” 怕伤到她，驰向野只能站住脚步转身对峙，“凭什么不准带走？你是她的谁？” “凭什么带走？你又是她的谁？”戚樾半步都不让。 步星阑连忙解释：“别胡闹，这是我的……领导！” 驰向野立刻拧起眉，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 戚樾眼角耷拉下来，满脸委屈，“你帮他说话？” 提姆震惊，这个可怜巴巴的白毛是谁？是他们家混世魔王？他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尤里脸上怎么会出现这种表情？ 他急忙上前问：“Juli，你没事吧？” 戚樾不耐烦地挥开他，脸上一瞬间出现的乖张狠厉在重新面对步星阑时，又全部转化成凄楚和哀求。 “星星，别走，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周围几人也都挺诧异，这两人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啊！ 驰向野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拳头都快捏碎了，“放手！她没有话跟你说，现在是工作时间，她该走了！” “工作？”戚樾这才发现步星阑穿着和其他人一样制式的衣服，“你在这里工作？” 陆谨言怕驰向野暴走，连忙挂上牲畜无害的笑容，走过去解释。 “小步是这次演唱会的安保人员，现在我们要收队了，你们要叙旧的话不如等他下班？” “安保？”戚樾思索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立马提议，“别做安保了，来做我的贴身保镖吧，我让Tim去跟主办方说……” 驰向野忍无可忍打断他：“她是军方的人，不归主办方管！放手！” 戚樾两手紧握，一双浅色眸子泛着病态的红，“我不会放手的，这次绝对不会放开，没有人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手腕上传来清晰的疼痛感，步星阑皱起眉，下意识想要挣脱，抬头刚好看到戚樾逐渐不正常的脸色。 他的皮肤越来越红，呼吸也变得不太规律。 突然想起他的身体状况，步星阑立马扶住他大喊：“保持呼吸，放慢频率，不要激动！” 戚樾仿佛没有听到，喘得越来越急，眼眶一片鲜红。 “星星，不要走！求你，别走！”他开始剧烈咳嗽，来来回回只会重复这一句。 提姆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上来帮忙，“先把他扶进去！”他一个人拽不走戚樾，只能招呼边上两名保镖。 戚樾仍旧死死抓着不肯松手，目光牢牢锁定在步星阑身上，一寸都不肯移动。 “别愣着啊！先答应他再说！”提姆急得满头大汗，语气有些冲。 戚樾立马扭头瞪他，“不准凶她！” 步星阑知道他发起病来是什么样子，只能先温言安抚：“好，我不走，你听话，先进去休息好不好？” 一群人连拖带哄将人弄进了休息室，驰向野握紧双拳站在门外。 他自然能看出对方身体状况不太对劲，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冲进去发难，但这不妨碍他心情糟糕，焦躁烦闷！ 陆谨言揽住他的肩膀冲身后道：“你们待在这儿，我跟队长进去看看。” 保镖正要关门，忽而眼前一花，两个大男人已经闪了进来。 他回头看雇主没发话，便也没再管，关上门默默退到一旁。 戚樾躺在沙发上，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但仍旧攥紧双手不肯放。 “药呢？”看着急得团团转的提姆，步星阑呵斥了一声，嗓音中已经带上了怒气。 这人不是经济人吗？难道不知道戚樾的身体情况？怎么遇事慌成这样？戚樾跟着这样的人，生命安全有保障吗？ 提姆吓了一跳。 “药？哦对，药！”他连忙取来一只药箱，拿出自带低温储藏功能的药盒，里头放着两瓶药和注射器。 安抚好戚樾，步星阑抽出手，熟练地取药、混合、吸药，而后掀开他的衣袖，用药箱里附带的工具消完毒，接着立刻进行静脉注射。 看着这一幕，驰向野突然觉得，这样的步星阑好遥远。 他不了解她的过往，也不知道她和这个名叫戚樾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单看她这套操作也知道，他们的交情肯定不一般！ 提姆半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步星阑丢下针管，又去查看戚樾的瞳孔和脉搏，他才小心翼翼问：“怎么样？我已经联系医生了，他没事吧？” 步星阑转过头，没好气道：“他有没有事，你这个做经纪人的难道不比我清楚？” 提姆呼吸一滞，在这个年纪不大的东方男孩面前，竟然感受到了一股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过！”男人努力辩解。 “你不知道他有遗传病？不知道发病时需要静脉注射Prednisolone和Acyclovir？你明明备着药物，却在他病发时束手无策？他可能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步星阑一句高过一句，毫不掩饰怒气。 提姆讷讷道：“药、药是Juli自己备的，出门就会带着，但是从来也没见用上过！” 他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他有家族遗传病，但是我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啊！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步星阑审视着他的表情，这个男人没有说谎，以戚樾的个性，确实不会把自己的病到处说。 陆谨言问：“这小子到底什么毛病啊？” 提姆也追问：“他究竟生了什么病？能治吗？” 戚樾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但脸色依旧泛着红。 “染色体突变引发的先天性单基因遗传病，导致黑色素生物体合成障碍。” 步星阑看向提姆，神色肃穆，“在你们西方，这样的病例会被美化，称其为‘失色天使’，但在我们东方，这个叫做‘白化病’。” “啊，原来是这样，难怪……”陆谨言恍然大悟。 驰向野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看到戚樾会觉得奇怪。 皮肤太白了，白得不正常，眼球颜色也奇怪，他还从来没见过粉色眼珠子！ 陆谨言疑惑，“可是白化病不就是皮肤毛发变白，最多有点畏光加上视力障碍吗？他怎么……” “你说的那是非综合征型白化病，也叫单纯性白化病，只表现在眼球和皮肤，和正常人区别不大，但他……” 步星阑又回头看着戚樾，眉头深深拧起，“他是Chediak-Higashi综合征，属于白化病中最严重的一种！” 第158章 他或许活不长久 提姆突然想起一件事，“Juli说过，他十年前做过移植手术，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步星阑当然知道，为了给戚樾治病，当年院长也是绞尽脑汁尽力抑制病情恶化，寻找治疗方法。 这个病最好的治愈方式就是尽早干预，进行干细胞移植，重建造血系统和免疫系统。 但福利院条件太差，根本没这个能力，只能保守治疗吊着他的命。 戚樾十六岁那年，一对外国夫妇突然出现，想要领养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 因为家中已经有另一个领养来的女儿，所以想带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回去作伴。 这种情况十分少见，来福利院的人一般都是想领养年纪小些的孩子，院长极力推荐步星阑，对方也十分满意。 原本都已经定下，但在三人单独谈过之后，夫妇二人便将领养目标换成了年纪偏大，且有严重基因遗传病的戚樾。 院长无法理解，但他们表示，带他回去之后会尽快安排手术治疗。 有人能带走这个可怜的孩子，拯救他的性命，院长自然不会反对，但他本人非常排斥，步星阑花了不少工夫才说服他。 戚樾很快被带去欧洲，没多久便进行了手术。 虽然年纪已经偏大，错过了治疗效果最佳的儿童时期，好在前期药物控制得还不错，手术之后恢复得也比较理想。 他虽是白化病患者，但五官精致，对东方人来说可能稍显怪异，在西方人眼里却刚刚好，完全长在了审美上。 加上他嘴巴甜，脑子活，在家里很受宠爱。 第二年夏天，步星阑提前被大学录取，他便求着养父母将她接去欧洲，度过了一整个暑假。 这些过往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看着安静下来的戚樾，步星阑轻轻叹了口气。 她之所以会选择生物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他。 虽然已经做过手术，但她知道，这个病没有办法完全根治，基因缺陷会伴随他一生，即使移植了造血干细胞也管不了一辈子。 而这种移植，一生只能进行一次！ Chediak-Higashi致死率非常高，迄今为止依旧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手段。 一般患儿婴童时期就会夭折，大多数活不过十岁，戚樾能长到这么大实属不易，即便做了手术，病患也会在中年时走向死亡。 或许三十岁，或许四十岁，他的寿命会比一般人短得多！ 步星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她想亲手研究出针对此症的药物，想让他活下去，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她坐在沙发边，抬手替他理了理散乱的白发，指尖轻轻沾去眼角的泪水，生怕惊动他。 这般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驰向野，他转过身不愿再看，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陆谨言连忙跟上，回头道：“小步，你先跟朋友聊着，我们回去了，需要来接你的话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都行，向野你等等我！” 步星阑起身想追，又被拉住，回头一看，戚樾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眶还是红的，看着可怜又无助…… 基辅罗斯某家高档餐厅里，步星阑和戚樾相对而坐，提姆陪在一旁，除了服务员外周围再无别人。 “你干嘛非得跟着，打扰我们二人世界？”戚樾一边给步星阑夹菜，一边抱怨。 提姆笑笑，“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怎么是一个人？我有星星啊！况且真要有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比星星更管用？” 提姆好奇，“Juli，这是你的东方弟弟吗？” 戚樾神秘一笑，“她可不是我弟弟。” 步星阑轻咳一声。 男人眼珠一转，深情道：“她是我的爱人。” 提姆怔住。 步星阑吃了口菜，神色淡定，“你出去这些年，中文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好好说话。” 戚樾瘪嘴改正，“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爱的人。” 提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想起他先前发病时步星阑的处理手法，忍不住又问：“他是医生？” “她可比医生厉害多了！”戚樾立马来了劲，“她是华国最年轻的生物学博士，十二岁被大学破格录取，十七岁就拿下了博士学位！” 提姆惊得叉子都掉了，一声脆响后服务员立刻过来询问。 摆手打发了对方，他震惊道：“这么厉害？那应该去第五区啊！怎么会来做演唱会安保员？” 戚樾也觉得奇怪，“对啊，以你的脑子和能力，联邦应该把你请过去供起来！为什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步星阑并不打算细说。 戚樾也不在意，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行。 “来，试试这个香煎鹅肝配啤梨，里头土豆泥口感绝了！渗透着鹅肝的细腻和肉汁的香醇，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鹅肝配菜！” 他继续开心投喂，步星阑轻笑，“你不去做吃播真是屈才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快尝尝，比我在布达佩斯吃到的还要正宗！” 看着两人互动，提姆啧啧称奇，这还是他头一回见戚樾对谁这么上心！ 从认识至今，对方给他的感觉都是不好亲近，狂妄又暴躁，但这小子确实有狂的资本。 戚樾家境殷实，父母都是联邦高官，又曾就读于欧洲知名音乐学府，是名副其实的才子，一直都是眼高于顶，从不将外人放在眼里。 今天这表现实在太反常了，他忍不住频频偷看对面少年，那直白赤裸的目光让步星阑有些食不下咽。 “Fuchs先生，没人教过你，吃饭的时候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吗？”她沉声提醒。 提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Juli从来没有跟谁这么亲近过，他对父母和妹妹都没有这样，而且我总觉得你……” “眼熟吗？”步星阑反问。 “对对！”男人忙不迭点头。 戚樾撇嘴吐槽：“你这搭讪方式在我们那儿早就不流行了！” “不是，我真的……” “我们见过。”步星阑打断他，顺便提醒，“海洋和谐号。” 提姆愣住，三秒钟之后突然跳起来，碰翻了桌上的香薰台，服务员这回只是瞟了眼，没过来。 “是你？！”男人满脸震惊，立马冲着戚樾道，“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这趟回来碰到一个吉他弹得很棒的东方男孩！” 戚樾恍然，怔愣半晌才感慨：“要知道是你我早就过去找你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提姆得意，“你还不信，说人家只是玩票耍帅！” 戚樾轻笑，“我信了，星星的吉他可是我亲手教的！” 气氛热络了些，三人继续吃吃喝喝，还算融洽。 快吃完时，步星阑问：“那位吉他手……Lcuas怎么样了？”当时驰向野下手可不轻，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两三个月估计好不利索。 毕竟是她的朋友伤了人，出于礼貌还是应该主动问候一下，况且她也担心对方真去找驰向野麻烦。 说起这个，提姆就头大。 卢卡斯的手是人为折断，裂口比较完整，恢复起来难度不大，但短时间内肯定不行，演唱会肯定是赶不上了。 他们确实有两个备用队员，平时偶尔会在他旧伤复发时替补上场。 这次是入岛以来首次大型演出，他当然想展现出最完美的状态，观众肯定也希望看到最完整的Sehnsucht！ 可如今事情已经这样，说什么都没用了！ 再加上戚樾和步星阑的关系，他也不敢过分追究此事，况且真要处理起来也挺棘手。 监控他看了，确实是卢卡斯挑衅在先，还对步星阑动了手！ 那段视频若被戚樾看到，恐怕不用外人，他自己就能废掉卢卡斯另一只手，让他从此告别乐坛！ “干嘛愁眉苦脸？”戚樾不以为然，“那家伙弹得也就那样，最近越发拉垮了，你从替补里随便挑一个都比他精神！” 步星阑能看出来，他挺瞧不上那位主吉他手。 “话不能这么说。”提姆苦笑，“Lucas好歹也是吉他主音，这么多年下来歌迷基础还是有的！” “是啊，这么多年，他已经老了，该退休了。”戚樾毫不留情。 第159章 这出场费真给力 Sehnsucht其他五人都没超过三十五，相比之下，现年四十四的主吉他手确实不算年轻，和几人都有代沟。 特别是年仅二十六的乐队主唱，Juli·wei??！ “这次活动非常重要，随便找个人我怕镇不住场。”提姆眉头紧蹙，心事重重，“那几个替补资历不够，歌迷恐怕不会买账。” 戚樾冷笑，“不买账也得上啊，你现在还有得选吗？谁不是从新人历练过来的，当年我第一次上台不也没人买账？” “那能比吗？你上台前是没人买账，上台后他们都疯了！” 戚樾耸肩，轻描淡写，“趁这个机会培养接班人，让Lucas转幕后吧！” 他的话提姆不太敢反驳，一来戚樾性格强硬难说话，弄不好就会闹僵，二来，维斯家族投资了乐队，是公司大股东之一。 换句话说，他既是队员，也是老板，难搞啊！ 提姆继续愁眉苦脸，戚樾懒得搭理，转头盛了碗汤递给步星阑。 看她埋头喝汤，男人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个主意，眯起眼笑问：“星星，最近还有玩音乐吗？” 步星阑抬起头，没太明白他突然这么问是何用意，“偶尔，之前有三年多没碰过。”。 “没事，以你的能耐，随便练练感觉就回来了。”戚樾突然转头道，“给你推荐个人，技术绝对一流。” “谁？”提姆立刻来了兴趣。 戚樾歪着脑袋看着步星阑。 后者终于回过味来，立马拒绝：“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你什么水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甩Lucas三条大街不成问题！” “这不是水平高低的问题！我连舞台都没上过，别闹了！”步星阑继续拒绝。 戚樾神色认真，“没闹，舞台这种东西上一次就习惯了，你会爱上那种站在至高点，被世人仰望膜拜的感觉！” “抱歉，我对成为焦点没有兴趣。”步星阑起身，“多谢款待，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戚樾拉住她，脑子一转立马道，“你同意救场，我们就不追究你那位领导打伤Lucas的事！” 步星阑拧眉，有些不悦，“这件事不是驰向野一个人的错，是Lucas先动的手！” “可他伤了我们重要的主吉他手是事实啊！”戚樾依旧微笑，“考虑一下，只是救个场而已。” 提姆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问：“你的意思是他会摇滚？可他明明说自己只会古典和民谣！” 戚樾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又忘了？星星的吉他是我教的。” 提姆愣了两秒，接着双眼放光冲到步星阑跟前，抓住她的手腕激动道：“小步先生，请您一定要帮这个忙！” 戚樾一把拍开他，“别动手动脚！” “你也给我放手！”步星阑顺便甩开他的手，忽然意识到什么。 先前戚樾碰触自己，还有刚刚和提姆接触时，都没有出现前几次那样的幻觉，看来也不是次次都有，那么出现的规律又是什么？随机吗？ 她正凝眉思索，戚樾眼珠一转，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嗓音也变得凄怆。 “星星，你忍心拒绝我？我不过就是想和你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回忆，弥补这三年的空缺，你小时候明明答应过要和我一起玩音乐的！” 步星阑抿着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因为身体原因，戚樾从小就受不了太强的刺激，尤其是悲伤难过愤怒这类负面情绪。 虽然经过手术已经改善许多，但先前发病的模样实在让她心有余悸！ 提姆趁机上前劝说：“小步先生，您看这样好不好？就当是临时聘用，我们给您支付劳动报酬，一场演出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巴掌。 五万？步星阑挑眉，也不算少了。 “五十万，怎么样？” 步星阑咬紧牙关才没惊叫出声。 五十万？！玩乐队这么赚钱吗？折合成原先的货币，那可是整整一百五十万呐！ 一场演出最多两个小时，往那儿一站弹几首曲子唱几首歌就有一百五十万了？这钱也忒好赚了！ 她内心正惊涛骇浪，戚樾不满道：“瞧不起谁呢？我们家星星怎么可能为了钱？音乐是高雅的，是无价的，就像我们的情谊，无法用金钱衡量！你提钱简直……” “你们一共几场演出？”步星阑打断他。 戚樾懵了。 提姆笑嘻嘻道：“一共七场，大后天开始连续两个晚上各一场，都在基辅罗斯，后面五场在另外三座大岛，计划二十天之内完成。” “一场五十万？一共七场？”步星阑再次确认。 提姆立马点头，“对，七场共计三百五十万联邦新币，您要是同意的话咱们立马签合同，可以先付一场演出的定金！” 三百五十万，缴清疫苗罚款后还能余下一笔！步星阑兀自盘算。 戚樾揪住她的袖口晃了晃，“星星，你很缺钱吗？” “缺啊，到哪儿不得用钱？”步星阑并不打算明说。 戚樾立马转头呵斥：“什么五十万？我们星星怎么可能只值这个价？待遇提到跟正式队员一样！” “这……”提姆为难，“您说的正式队员是哪个啊？少爷您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价位了？” 步星阑立马阻止，“不用，我就是个临时工，怎么可能拿正式队员的工资？五十万就好！” 戚樾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反驳，步星阑的性格他很清楚，不属于自己的一分都不会拿！ 他凑近些小声问：“那你是答应了？” “事先声明，要是演砸了不许扣工资！ 对于她的“通情达理”，提姆非常满意，连忙道：“这个您放心，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演砸呢？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戚樾不遗余力夸赞，“就算只是站在那儿简单弹个曲子，也能让人移不开眼！”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完全没往心里去。 提姆觉得自家老板多少带点“爱人滤镜”，但回想起当初在游轮上看到她弹琴的模样，又觉得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我这回是作为安保人员上岛，工作那边……” “我们会去交涉的，您尽管放心！” 见她不搭理自己，戚樾小心翼翼道：“等演出结束了，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步星阑瞟了他一眼，“你很有钱？” “有啊！我可有钱了！”戚樾连忙展示财力，“乐队有我一半股份！” “不用，干多少事拿多少钱，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戚樾仍不放弃，“那到时候我让他们再给你加一成票务分红！” 步星阑只能随他去了。 提姆搓了搓手，小心提议：“那个，时间紧迫，小步先生还不熟悉乐队演出流程，要不我现在把他们都叫过来，咱们今天先抓紧时间练一下配合？” 他也十分好奇步星阑究竟是个什么水平，毕竟当初她还骗自己说是除了古典民谣啥也不会！ 戚樾不开心了，“星星刚吃完饭，你急什么？我们还有……” “行。”步星阑应允，毕竟已经荒废了很久，她也有些担心自己的业务能力。 这可是要收人家报酬的，如果水平太差，她还真没法心安理得拿钱！ 几次三番被打断，戚樾有些不开心，面对步星阑他又完全没脾气，况且她已经答应救场，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起码有大半个月可以在一起！ 心情止不住上扬，嘴角的弧度完全掩盖不住…… 第160章 他买回了两把琴 环球音乐公司位于文德市中心，三十六层高楼直插云霄。 Sehnsucht在这里拥有一整层，包括练习室、编曲房、录音棚等等。 队员们已经等候多时，三人到达后，提姆简单介绍了下。 副吉他手Finn个头不高，身材中等，今年三十，一头板寸有些严肃。 贝斯手Andreas是个光头，个高匀称，三十二岁，不太爱说话。 鼓手Leon很年轻，才二十七，一头金色碎发上卡着个黑色发箍，架子鼓是个体力活，这人就了一身腱子肉，相当壮硕，不像玩音乐的，倒像搞健美的。 最后是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键盘手Elias，他是在场几人中年纪最大的，今年三十四。 几人显然已经听说了步星阑，看过来的目光有怀疑，有审视，有不以为意，也有兴味盎然。 “那就不要耽搁工夫了，时间宝贵，咱们现在开始吗，小步先生？”提姆客气询问。 步星阑绷着脸，“还是别叫小步先生了。”这个称呼真是别扭，会让她不由自主想到驰向野口中的“小步同学”。 听他叫倒还好，都已经习惯了，听别人叫总觉得怪怪的。 “那……叫什么？”提姆看看她，又看看自家老板。 “Sterne吧。” 戚樾提议，步星阑没反对。 提姆品了品，赞道：“果然很适合！Sterne也是我们的明日之星嘛！” 步星阑并不想搭话，解开袖口挽上去，“开始吧，一会儿还得早点回去。” 鼓手里昂敲了敲鼓槌，用德文问了句：“是要开始吗？” “等一下。”戚樾又冲提姆道，“去把我那两把琴拿来。” 提姆立刻照办。 副吉他手费恩趁机问：“尤里，他以前是哪个乐队的？” 戚樾笑了笑，“她不玩乐队。” “新人？” “你可不要小瞧新人！” 他们说的是德文，步星阑基本都能听懂。 提姆没多久便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琴箱。 戚樾抬起下巴示意，“去看看。” 步星阑纳闷，走过去打开，盒中静静躺着一把古典吉他。 面板采用的是加拿大红松，背板和侧板则是马达加斯加玫瑰木，是她最喜欢的材质组合。 这把琴她认识，曾伴随她走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从懵懂到成熟，整整四年！ 这是她用三年奖学金，加上所有存款换来的第一把完全属于自己的吉他，是在戚樾出国三年之后，特地找他帮忙从国外某个大师那里定制的。 光是拿到手就等了小半年！ 她细细摩挲着琴颈，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把琴为什么会在这里。 打开另一只琴包，里头是一把造型复古，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电吉他，整体是浅浅的月白色，材质使用的是巴西玫瑰木。 这是她十六岁生日那年，戚樾送来的礼物，Custom Shop Masturbuilt，一把相当昂贵的琴，至少她自己绝对买不起！ 这两把吉他都被她给卖了，在末日来临前两个月，托琴行老板卖掉的，当时那位买家给到的价位比她心里预期要高上许多。 靠着这笔钱，她囤积了足够使用好几年的物资，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活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这两把琴了！ “你拿去寄卖后琴行老板就通知了我。”戚樾解释，“我猜你是不是遇到了困难才会卖掉它们，所以就托他买了下来。” 步星阑回想起离开二一九区时，在那座废弃的商场里看到的那家琴行。 那位态度和善、弹得一手好琴的中年老板估计早已不在人世。 “直接给钱你肯定不会收，只能这么干了，卖了它们你肯定也会难过，所以我就买回来了，想着哪一天能亲手还给你，谁知一等就是三年多。” 戚樾轻轻勾动琴弦，声音清脆辽远。 “放心，这些年我都有按时保养，没有荒废，音质保留得很完整，现在，物归原主了！” 这么说，三年前他出海旅游时也带上了这两把琴！ 步星阑放下吉他，转身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谢谢！”她的嗓音有些哑，带着点颤音。 戚樾微微一愣，步星阑很少这么主动，除了儿时，似乎满十岁之后就不爱和人拥抱了。 他受宠若惊，立刻回抱，有些激动，“不客气，跟我不用这么见外。” 眼看两人抱上了就不打算撒手，提姆咳嗽一声提醒：“可以开始了吗？” 戚樾恋恋不舍放开，瞪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不满，“急什么？让她适应一下，找一下手感！” “好，不急！”提姆转头问，“Sterne多久没玩过电吉他了？” 步星阑收好古典吉他，抱起另一把坐到一旁，开始调试，口中漫不经心答道：“三年五个月零八天。” “这么久？”提姆惊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么精确？” 步星阑没搭理，手指轻拨，发出一连串流畅琴音。 戚樾说得没错，这把琴音色保持得很完美，整体也不见任何形变，可见确实有人常常把玩保养。 贝斯手安德利亚斯似乎听得懂一点中文，满脸意外问：“他刚刚说他三年多没碰吉他了？那能行吗？” 键盘手埃利亚斯接话，“尤里，为什么不在替补里找一个？那样不是更稳妥些吗？他这么久不练习肯定已经生疏了，难道我们还要等他找回手感？” 戚樾正要开口，步星阑抢先一步答道：“确实得麻烦你们等我一下，用不了多久，十五分钟就行。” 一听这正宗的德语发音，几人都有些尴尬，像是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当场抓包。 步星阑又冲鼓手道：“从RB开始吧，速度不用太快，先适应一下，从慢往快走，我跟着你。” 戚樾连忙过去给她接上了拾音器。 “好嘞！”里昂转了下鼓槌，重重敲了下去。 提姆问：“不用效果器吗？” “暂时不用，原音够用。”戚樾双手抱肘，一脸自信。 步星阑并没有起身，仍旧坐在高脚凳上，当鼓声进入第二个八拍时，她勾动琴弦跟了进去。 提姆眼前一亮。 从业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纯粹外行，虽然不擅长乐器，但会与不会一听便知。 步星阑这一段RB可太对味了，十二小节弹完，他还没听够，里昂那边节奏变了，鼓点更明快了些。 步星阑指尖一滑，也跟着换了个风格。 戚樾轻笑：“Disco也太老牌了吧？这段啥时候学的？” 她没回答，弹了一段提醒里昂：“Funk可以稍微提速。” “Ok Ok！” 接下来节奏果然加快，步星阑指间的动作也跟着变快。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到这里，几人也都看出她实力不俗，纷纷收起轻视和怀疑，认真欣赏起来。 里昂换了十几种节奏型，步星阑也跟着换了十几种曲风，可以看出，每一项都是游刃有余，信手拈来。 别的不说，光是这切换自如的技术，没个十几年功夫绝对做不到！ 最后十二小节弹完，提姆激动地鼓起掌，“厉害厉害！不愧是尤里推荐的人！” 步星阑捏了捏手指，唇角微勾，“Bluegrass都快忘光了，这个类型我是真不擅长。” 戚樾上前拉起她的左手轻轻揉捏，“忘就忘了，那玩意儿现在没人听！你只要能Funk、Punk、Rock，加上Heavy Metal就行！” “尽量吧，我还是喜欢芭乐。” Ballad，抒情叙事，被乐手们戏称为“芭乐”，也就是所谓的华语乐坛假RB风格，弹起来百搭又省力，步星阑的最爱。 戚樾宠溺一笑，“忘了你的芭乐吧，现在咱得Rock起来！” “行，我尽力。”步星阑扭头又道，“麻烦给我个效果器，不用太复杂。” 提姆正要去拿，费恩指着面前那块，“用我的吧，参数都调好了，缓冲器也接上了，或者你平时有什么喜好，可以现调。” 那是一块非常专业的效果器面板，该有的都有了，连不常见的表情踏板都有。 “挺好，我平时电吉他玩得少，没什么特别喜好。” 这还是她头一回接触如此专业的设备，将每个效果都玩了一遍后，转头道：“同名曲吧。” 里昂有些意外，“你会那个？” 同名曲，指的是和乐队同名的经典曲之一，《执念》。 埃利亚斯走到双排电钢前提醒，“那首难度可不低啊！” 安德利亚斯抱着贝斯建议：“换首简单点的吧，我们可以配合你先熟悉一下。” “谢谢，不用。”步星阑轻笑，“就它了。” 第161章 安保员她不干了 大伙没有再劝，也都想看看这个新来的吉他手究竟是什么水平。 激昂鼓点响起，电子钢琴模拟出掷地有声的撞击音，四个小节前奏之后，步星阑开始了一段节奏鲜明的工业金属风Solo。 失真音效将那股勇往无前的气势很好地展现了出来，提姆抓着头发低吼：“我的上帝！这是什么天赋型选手？” 戚樾满脸得意，再度抛出一颗重磅炸弹，“当年你们邀请我给这首歌重新编曲，其实就是和她一起完成的。” “什么？”提姆惊呼，“那可是六年前啊！他那时才多大？” “我说过，她是天才！”戚樾也有些手痒，拿过一旁闲置的贝斯参与了进去。 进入主歌部分，低音贝斯加入进来，步星阑切换效果器退到背景音位置，等到副歌时再强势切入。 不仅主音清晰强劲，和副吉他手的配合也很默契，完美诠释了主副区别，分工合作，相得益彰。 鼓点愈发激昂，曲子进行到高潮时，里昂忍不住喊出了声。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大伙都意犹未尽。 音乐其实很简单，也很神奇，一支曲子就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年轻的鼓手摘了发箍，抹了把汗湿的头发呼喝一声：“太棒了！简直爆炸！” 费恩走过来伸出手，严肃的脸上再无质疑，“欢迎加入Sehnsucht，我是副吉他手Finn·Hoffmann。” 步星阑稍稍迟疑，礼貌地轻握了下他的指尖，一触即分，“你好，步星阑，你可以叫我Sterne，不过我只是个临时工，不算加入。” 没有任何奇怪画面出现，她稍稍放心，接连和其他队员握手，正式认识了一下。 “那可真遗憾，考虑下加入吧，你弹得太棒了！”埃利亚斯不吝夸奖。 安德利亚斯跟着点头。 里昂也赞道：“是啊Sterne，太厉害了！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完整的吉他主音，Lucas都弹不好这段，每次都要垫音！” 提姆瞪了他一眼，拿出饮用水递过去，“Sterne，弹得没有任何问题，简直出乎意料！这水平你居然骗我说不会快节奏？” 步星阑接过，“确实不算擅长，古典弹的比较多。” 里昂凑过来提议：“那即兴表演的时候可以让Sterne单独Solo一段古典吉他嘛！” 提姆点头，“这个好，不过Sterne，还有几个问题。” 步星阑坐高脚凳上，昂首道：“你说。” “首先咱们这个是金属摇滚，你得摇起来啊！节奏感这么强的音乐，得动啊！要有舞台表演感，不能光站着弹。” 步星阑皱眉，摇起来，她嫌累。 费恩也好奇：“玩摇滚随着节奏律动不是身体本能吗？你是怎么做到不跟着摇的？” 戚樾走过来揽着步星阑的肩膀，“我倒觉得挺好的，也不一定非要摇吧，能让底下观众摇就行，你们不觉得，她刚刚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弹出那么劲爆的曲子很……” 他弯起嘴角，扯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性感吗？”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 埃利亚斯摸摩挲着小胡子品味一番，点头附和：“确实，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别人疯他们的，Sterne就如神明，掌控一切！你们华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 步星阑反问：“世人皆醉我独醒？” “对对，就是这个！”埃利亚斯拍掌，“太贴切了！” 安德利亚斯轻笑，“咱们以前是台上台下一起疯，这回来个清醒的也挺好！” 提姆无奈，“还有一点非常重要，Sterne是顶替Lucas的位置，他是主吉他兼副主唱，需要开口的！” 他转向自家老板问：“他能唱吗？” 戚樾笑着不说话。 提姆又看向步星阑，“你德语发音是不错，但这不是流行歌，也不是抒情曲……” 他瞅着对方，实在不像是能唱工业金属的样子，于是退而求其次，“不会也没关系，能合音就行，大不了Finn上，这回你来做副主唱！” “我？”费恩吃惊。 “不行啊，我都没练过，平时最多只是伴唱合音而已！况且副主唱有时候弹不了，得停下来专心唱，我要是顶上，整个编曲都要改，难度太大了！” “克服一下嘛！”提姆劝说，“给你加工资！” “克服不了啊！重新编曲时间不够！” 两人还在纠结，戚樾开口：“放心吧，Sterne会给你们惊喜，不过我建议最好捂得久一点，不要让她开场就暴露，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提姆追问：“真的吗？你的意思是她能唱？” 步星阑皱眉，“其实我不想唱，废嗓子。” 戚樾撒娇，“好星星，唱一下嘛！你都不知道有多好听！” 步星阑无奈叹气。 一个下午，六人将演唱会所有曲目捋了一遍，大伙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天赋型选手”。 看着和费恩商讨和弦形式的步星阑，戚樾忍不住感慨，对方真是每一次都能让他大开眼界！ 其实大多数曲子步星阑都很熟悉，一方面因为她本来就挺喜欢Sehnsucht的歌，另一方面，自戚樾开始给乐队写歌，很多编曲她都参与过。 提姆越来越庆幸自己捡到了宝贝，甚至动了将步星阑挖进乐队的想法。 有这样一个天才，Sehnsucht的成就和名气必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匆匆吃过晚餐，一群人再度扎入练习室。 直到戚樾发现步星阑频繁捏手，才惊觉她很久没碰琴了，突然练习这么长时间必然会难受甚至受伤。 他连忙让提姆取来冰袋，拉着她的手一边冰敷，一边道歉，心中满是歉疚。 步星阑安慰：“没事，只是一时没有适应，很快就好了。” 看着她发红的手腕和指尖，戚樾还是闷闷不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送你回去。” 提姆点头：“是，不能一下子这么操劳，我马上派车。” 虽然时间紧迫，但步星阑的天赋足够弥补一切，他并不担心，照这个进度，再练一天就差不多了。 …… 晚风悠扬，送来海的咸味。 驰向野趴在阳台护栏上，指尖夹着一根烟，已经燃了很大一截。 风一吹，烟灰飘远。 晚上十点半，步星阑还没回来。 他握着手机，屏幕停留在FC对话框，下午四点多时收到过一条消息，只有四个字：「晚点回去。」 他没有回复，却一直在等，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等候晚归丈夫的妻子，他自嘲一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一辆黑色轿车驶来，直接开到宿舍楼下。 驰向野探头张望，轿车停稳后，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出来，绕过车头小跑到后排拉开门。 戚樾下车走到另一边，车门已经推开，他立马挡住门框。 步星阑跨出来，抬头同他说着什么。 驰向野竖起耳朵，但这里是十一楼，距离底下起码三四十米，两人声音又不大，根本听不到。 戚樾一手搭在车门上，另一手替步星阑理了理衣领，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末了又抱了抱她，足足十几秒才放开，恋恋不舍坐回车内。 目送车子开远后，步星阑走进宿舍楼。 驰向野立刻关上窗户，突然看到手上只剩半截的烟。 想起她不喜欢烟味，赶紧掐灭，原本想扔垃圾桶，想想还是跑到浴室丢进马桶，摁下了冲水键。 怕有气味残余，他手忙脚乱唤醒智能管家，打开了全屋净味功能。 做完这些，门口刚好传来声响，他闪身坐到沙发上，下一秒又换了个慵懒随意的姿势，拿出手机翻看。 步星阑推门进来，见他半躺在沙发上，打了个招呼：“还没睡？快十一点了。” 驰向野尽量平静回答：“还不困，吃过了吗？” “吃了。” “一整天干什么去了？”感觉这话像是在质问，他又补了一句，“这两天虽然没什么事，但最好不要离队太久。” 步星阑走过去语气平静，“正好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驰向野坐直身子。 “安保这份工作我恐怕没法完成了。” 男人呼吸一滞，掀起眼帘，“什么意思？” 第162章 去而复返的男人 “有些私事要处理，军部那边会有人去交涉，你不用操心，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回来住了。”步星阑并不打算明说。 为了方便行事，提姆给她安排了一间独立休息室，就在环球音乐公司。 驰向野豁地起身，口气不自觉带上了质问：“你要跟那个白毛走？” 步星阑皱眉，有些不悦，“戚樾是我的朋友，希望你可以尊重他。” “行，我重问。”驰向野耐着性子重复一遍，“你要跟那个主唱走？” 这问题挺怪的，步星阑想了想，答道：“差不多吧。” 戚樾是乐队股东，她去救场也算是为他工作，后头还得一起去其他岛屿，说跟他走好像也没毛病。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胸口有些堵，忍不住问：“你喜欢那样的？” 步星阑眉头拧得更紧，“你在说什么？” 男人努力放缓语调，鼓起勇气开口：“能不去吗？” 合同已经签了，定金也收了，当然没法不去，步星阑摇头，“不能。” 驰向野苦笑点头，忽然大步跨到玄关，拉开门走了出去。 步星阑满头雾水，等了片刻不见人影，拿出换洗衣服去了浴室。 洗好后没见人回来，她胡乱擦着头发往卧室走，顺便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问号。 半晌之后仍然没得到回应，她坐上大床，看着昨晚他躺过的地方发了会儿呆。 手机传来提示音，她连忙拿过来，是戚樾。 「我到了，睡了吗？」 白天她已经添加了乐队几人和提姆，好友列表逐渐丰满起来。 「没有，刚洗完澡，正打算睡。」她心不在焉回了一句。 戚樾秒回：「那不打扰你了，晚安，明天见。」 步星阑正要放下手机，陆谨言的消息突然飘了进来，「向野今晚睡我这儿。」 两秒后又进来一条，「你们没事吧？」 步星阑叹了口气，回了一句：「没事，睡了」。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中途惊醒了好几次。 梦中是一片片散乱的人影，人群哭喊着四处奔逃，像是回到了病毒爆发初期，到处都是绝望的呼嚎声。 她站在高处望着眼前一切，想喊却出不了声，想跑又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凌晨三点半，门口传来解锁声效。 步星阑今晚睡眠尤其浅，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 明明不习惯和人独处，前一晚驰向野躺在身边，她倒是睡得安稳，就连被人家搂进怀里都没察觉。 这回驰向野不在，这么大张床全归她一人，反而睡不安稳了，实在奇怪。 她虽然醒了，却没有轻举妄动，除了他们俩，没人能进这个门。 她继续闭着眼，面朝里侧躺着，清浅脚步声传来，卧室门缓缓打开。 这人做什么呢？先跑去跟陆谨言挤，大半夜不睡觉又跑回来？是那边床不够大吗？ 她正暗自猜测，眼前忽而投下一道阴影，卧室灯光并没有全关，她睡觉有留一盏小灯的习惯。 驰向野站了许久，突然又坐到了地板上，她真的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对方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她忍住了，继续保持呼吸频率，控制住眼球的颤动。 就在她疑惑时，那道阴影突然靠近，温热的感觉贴在了脸颊边上！ 驰向野在……替她整理头发？ 虽然没有碰触皮肤，但她还是被惊到，呼吸乱了一拍，立马翻了个身滚到另一边，装作被打扰的样子皱了皱眉。 这人在搞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蹲在她床边？还碰她头发？发癔症么？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她正胡思乱想，突然感到身后沉下去一块，接着一个物体凑了过来！ 虽然看不到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也能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混合了柑橘清香，独属于驰向野的气味！ 这人到底想干嘛？先前不睡，现在又跑回来睡？什么毛病？ 她正暗自吐槽，脑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语：“睡吧，晚安。” 步星阑怔住。 这话什么意思？是知道她正在装睡，所以让她赶紧睡，还是单纯一句睡前问候？ 这个“睡吧”究竟是“你睡吧”，还是“我睡了”？ 她相当纠结，直到身后再次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动静像是有着奇异的安定效果，没过多久，她竟然就在这阵呼吸声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重新陷入沉眠，驰向野才睁开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后脑勺，他苦笑轻喃：“装睡都不会，星星，我该拿你怎么办？” 步星阑似有所觉，鼻间发出一声低吟，翻了个身面对他。 男人怔怔盯着看了许久，突然伸出手。 指尖从她的额头缓缓往下，滑向眼尾，而后又沿着弧度顺畅的颧骨到达脸颊，嘴角，脖颈，像是在描绘一幅精美画卷。 手指为笔，视线为墨，带着风霜磋磨的指腹小心翼翼滑动着，却始终隔着咫尺距离，不曾真正碰触。 周围静谧安宁，驰向野的心底却压抑着汹涌暗流。 两道呼吸渐渐纠缠在一起，一清浅，一深沉，带着些说不清的隐晦…… 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步星阑收拾好自己，先去找艾利威他们简单交代了下。 众人虽疑惑，但她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况且又是私事，大伙也不好多问。 只有海荣和袁喆十分好奇她和戚樾的关系，早饭时一个劲追问，步星阑只好简单讲述了下。 “所以……你要去给他当贴身保镖？”袁喆猜测。 步星阑不置可否。 “那工作性质也差不多，反正都是维护治安，一个是维护演唱会，一个是保护主唱。” 海荣问：“工资会不会高点？” 步星阑点头，那可不止高了一点！ 袁喆羡慕，“真好，我也想被有钱人看中！” 邓子扬取笑，“小胖，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人小步那是身手好，长得好，外语讲得也好，有钱人挑中他带出去倍儿有面子！你呢？看中你啥？比别人能吃吗？” 袁喆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我长得多喜庆啊，把我带在身边光看着也高兴啊！况且一定要长得好看吗？长得好笑不行吗？” 邵程刚喝进去的牛奶差点喷出来。 祁玉面无表情道：“我真的很欣赏你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步星阑瞅了他一眼，这位酷哥也会开玩笑了，看来这段时间大家相处得还不错。 九点整，戚樾派来的车准时达到驻军基地楼下，艾利威塞过来一大包食物，步星阑哭笑不得想要拒绝。 对方执意要给，“留着吃，这边饭菜味道还挺怪的，怕你吃不惯。” 她只能收下，坐上黑色轿车后下意识回头扫了眼，依然不见某人的踪影。 目送着车子开走，海荣感慨：“星哥这位老板不错啊，派这么高级的车来接！” 袁喆暧昧一笑，“你真觉得那只是星哥老板？” 海荣摸着下巴砸了咂嘴，“确实不像。” 邵程一脸天真，“星哥和那个主唱从小一起长大，待遇特殊点也正常吧？” 袁喆摇头，“小程你还是年轻啊！” 转角隐秘处，驰向野同样目送步星阑离开。 陆谨言拍着他的肩膀问：“你想送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躲这儿偷看算怎么回事？” 驰向野抿唇不语。 “刚胡少校来通知了，小步暂时调离安保队，说是有别的任务，她一个初来乍到的能有什么任务？是不是跟那个白毛主唱有关？” 驰向野心情烦躁，抖开他转身就走。 陆谨言追上去又问：“你昨晚怎么回事？好好的大床房不住，跑来跟我挤？挤就挤呗，睡完我半夜又跑了，几个意思？” 驰向野头也不回低叱：“我就算睡头猪也不会睡你！” 陆谨言笑了，“所以依你的意思，小步是猪？” 驰向野猛地站住。 “别跟我说你半夜溜走不是跑回去找他了啊！”陆谨言再度上前搂住他的肩膀，语气玩味，“兄弟，你真的有情况啊！” 沉默片刻，驰向野突然转头问：“哥，喜欢上一个或许大概可能不喜欢自己的人，怎么办？” 陆谨言的笑容僵在嘴角，两秒之后转为震惊。 他放开驰向野倒退两步，不知是该先诧异他居然主动叫自己“哥”，还是该先关注他刚刚那句话。 半晌后才讷讷道：“不是，兄弟，你别吓我！” …… 第163章 一本正经打工路 步星阑到达环球音乐公司时，其他几人都在了。 戚樾立马迎了出来，气色比昨天好上许多，头发也细细打理过，眉眼精致，唇边含笑。 他穿着米色针织衫，岛上平均气温虽然常年都在28℃左右，但他身体情况特殊，皮肤不能见强光，所以从来都是长袖长裤。 见步星阑到来，大伙热情地打着招呼，只有休息区坐着的男人一脸阴沉。 他左手打着石膏，脖子上吊着三角巾，脸上胡茬似乎比昨天更密了些，头发稍显凌乱，眼眶底下飘着两撇青黑。 看到步星阑，他有些尴尬，又仿佛带着点怒气和无奈，看起来情绪复杂。 提姆正伴在他身旁低声安抚，见步星阑进来，立马起身，“Sterne来了，正好Lucas也在，让他指导你一下，一些关键的入场时机。” 其实她已经处理得很完美，提姆故意这么说也是不想让卢卡斯心里太过排斥。 男人瞄了眼步星阑，冷哼，“主吉他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名合格的主吉他手要负责支撑起整个乐队的节奏和主音，他行么？” 费恩转头和埃利亚斯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眸中看出了不以为然。 戚樾走过来揽住步星阑，“行或不行，你自己听听看不就知道了？” 卢卡斯轻嗤一声。 步星阑上前一步脱离戚樾的臂弯，神色平静，“我是来帮乐队忙的，不是来取代你的，没必要这么紧张。” 卢卡斯脸色一僵，紧接着又显出些恼羞成怒来，“谁紧张了？你凭什么让我紧张？年轻人不要太张狂，你……” 步星阑冷声打断，“昨天我朋友弄伤你的手，我替他说声抱歉，但你撞人在前，辱骂在后，还对我动手，这件事其实根本错误在你。如果再见到我的朋友，希望你也能跟他们道歉。” 卢卡斯没想到对方先大方道歉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戚樾一听这话立马炸了，“你说什么？他对你动手？” 提姆一看要坏事，连忙挡在三人之间，“误会，肯定是误会！Lucas只是给了Sterne一个拥抱……” 戚樾一把推开他，指着男人骂道：“还敢抱她？你特么活腻了？” 步星阑立马拽住他。 卢卡斯也不甘示弱，站起身顶回去，“我没有想对他动手！只是……” “只是什么？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戚樾已经处在暴走边缘，本来就看这人不顺眼，如今更是撞到枪口上！ 步星阑跟着看过去，她也很想知道，这个男人昨天为什么会突然抱上来。 卢卡斯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内心想法：“他和Angelika好像……”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全都愣住，尤其是费恩和安德利亚斯，就连提姆脸色也不太对劲，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戚樾上前揪住卢卡斯的衣领，沉声警告：“Angelika已经死了，Sterne不是她，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给我搞搞清楚！” 卢卡斯整个人都蔫了，低垂着脑袋喃喃：“我知道……” 戚樾顺手一推，他又跌回沙发里。 提姆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时间紧迫，咱们抓紧练习，Lucas帮忙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众人收拾心情，回归各自的位置，步星阑将戚樾拽到了麦克风前。 练习进行得很顺利，就连卢卡斯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倒是提出了和提姆一样的疑问。 “你是怎么做到弹着这么劲爆的Riff能不跟着摇的？这种本能律动也能控制住？” 埃利亚斯笑了，“他不但Riff不摇，就连华彩和Solo都能纹丝不动！我昨天跟Tim学了他们华国一个新词，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想，打了个响指，“稳如大山！” 戚樾斜眼看过去，“稳如泰山。” “啊对，泰山，反正就是他们那儿很大一座山！” 提姆接道：“我也说摇滚哪能不摇的，但看久了好像也挺好，很另类，没准更能吸引人！” 费恩一听，连忙问道：“那我要不要这样？轮空的时候我也板个脸站那儿耍酷！” 提姆推了他一把，“你可别，Sterne能这么酷是因为人长得帅，不笑不动就很酷，你就算了吧！” “我不帅么？我感觉还可以啊！”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不行。”步星阑突然开口。 “这次的曲风本身就偏古典庄严一些，那种满场乱窜式的表演风格更适合Hard Rock和Punk，Sehnsucht 的风格更偏向于Heavy Metal，我觉得冷一点没什么不好。” 戚樾托着下巴思索片刻，鼓励道：“说说你的想法。” 步星阑便将她的一些个人理解简单捋了捋，又提出了几点改进意见和舞台建议，听得提姆两眼放光，立刻就去找舞台策划了。 其他人也是相当诧异，安德利亚斯问：“Sterne，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每一条都在点子上，光是听着都会觉得热血沸腾，如果真的施行起来，绝对能够燃爆全场！ 步星阑诚实回答：“昨晚睡前随便想了想。” 大伙不知该惊叹还是该哀嚎了，琴弹得绝就算了，脑子还这么好使。 稍微接触下就能对整个曲风有这么深刻的理解，并且立马想出可以提高整个演唱会水准的点子！ 天才成这样，让普通人怎么活？ 戚樾得意一笑，“她的智商是你们的两倍，我说的是数值。” 步星阑转头问：“Elias，你的拟音库里有印式吟唱吗？类似梵音效果。” “梵音？这种吗？”埃利亚斯摁下某个键，带着印式风格的转音立马飘出来。 如今的键盘手不再负责乐曲主音，而是更注重于各种电音和特效合成，伴奏倒是其次了。 步星阑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感觉，但最好再强烈点，吟唱再清晰一点。” “这个不难，重新弄一下就行。”戚樾问道，“你想做什么？” “稍微改编一下同名曲。”步星阑冲里昂道，“你试试起手只有一拍Bass Drum配合刚刚那段印式吟唱，前面四小节都只用Crash Cymbal。” 里昂给埃利亚斯做了个手势，两人配合着来了一遍，卢卡斯直接站了起来。 “这气势！完全不一样了啊！”费恩惊叫，“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好神秘！” “Sehnsucht以前每场演唱会几乎都是以这首曲子开场，早就没有了新鲜感。”步星阑抱着吉他摁住琴颈，划出一串闷音。 “虽然是致敬和怀念，但我觉得可以推陈出新一下，在原来的基础上稍加改动，让它更符合时代审美。” 里昂激动地敲了两下鼓槌，大喊：“太棒了！Sterne你真是天才！” “只是个初步构想，进前奏之前可以加入一段降速版的印式吟唱，起手的Bass Drum配合电钢，模拟出金属撞击和雷声轰鸣，会更有气势。” “这个我去弄，马上。”戚樾也是个行动派，立刻拍板，“还有什么？” 步星阑想了想，答道：“梵音的节奏和旋律要往歌曲上面靠，前四个小节最后一段，连接吉他Riff的Tom Drum，可以同时配合烟火和……” 脑子里忽然浮现驰向野扛着重型机枪，对着丧尸群扫射的样子，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枪声！”里昂想象了下，双眼越睁越大，“绝了！肯定很震撼！” “前奏最后八拍鼓点改成七拍，配合七声枪响。” “为什么？”里昂不理解。 步星阑勾起唇角，并不明说，“自己试试。” 里昂马上尝试，结果连他自己都震惊了。 卢卡斯摇头感叹：“空出一拍，整个节奏都活了，拍子抓的准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戚樾点头，“是的，有时候留白比填满更能引人遐想！我这就去通知提姆，让他跟舞台督导沟通，你们先练着。” “等等。”步星阑叫住他，“如果可以，我觉得这一次可以不把这首曲子放在开场。” 第164章 振奋人心的建议 其他人都愣住了，开场唱这首已经是乐队不成文的规定，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戚樾没有急着反驳，“理由？” 步星阑耸肩，“首先，我刚说过了，没有新鲜感，完全被料中的走向会让人失去期待。” “可是一直都是……”费恩插话。 戚樾抬手打断，“还有呢？” “这首节奏太快，开场确实能很快调动气氛，但这是演唱会，不是单曲表演，一首歌怎么炸怎么来都没问题，两个多小时的长久战，我觉得更应该注重情绪递进。” 戚樾想了想，问道：“那你觉得开场应该用哪首？” 步星阑垂眸思索，片刻后抬头回答：“《Komm und spiele》。” 这首歌翻译成中文，意思是“来玩吧”，节奏不算特别快，曲风透着点诡异暗黑。 怪异的调子加上大胆的歌词，能够很好地吊起观众的情绪，又不至于太过激进，导致后继无力，歌曲内容也很适合放在开头。 戚樾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好，我觉得可行，应该来得及重新排布音轨，还有吗？” 步星阑索性全讲了出来。 “ 第二首接《Herzenskummer》，这首曲风严肃，能把现场气氛压到底，接着第三首才是《Sehnsucht》，触底反弹，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记得两者之间一定要无缝衔接，要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安德利亚斯鼓掌，“我服了！” 步星阑补充：“这三首基本不需要副主唱开口，伴唱可以让副吉他和贝斯来。” “所以接下来是哪首？第四首总得开口了吧？”费恩问。 “第四首，《Dein K??rperduft》。” 卢卡斯回想了下这首歌的副主唱部分，虽然不多，却是在每段开头，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且能定住整首歌的基调，非常重要！ “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唱。” 这首歌是带点“邪恶”的，步星阑给人的感觉可一点都不恶，她的嗓音听起来也是偏少年的清冷，真能驾驭这种风格的歌曲吗？ 戚樾轻笑：“绝对让你们大吃一惊。” 因为要调换演出顺序，个别曲目也要另外编排，工作量陡然增加，尤其是负责所有编曲的戚樾。 其他成员也有各自需要练习熟悉的部分，包括提姆，他得跟灯光道具等部门重新确认安排。 但没人有怨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改变会让整场演出更加精彩！ 他们已经为了这次演唱会准备了整整一年，自然想要尽可能做到最好。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 午休时，戚樾仍旧泡在编曲室，步星阑怕他太过操劳，主动跟过去帮忙。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但很多东西都是深深刻在脑子里的，稍加熟悉便重新拾了起来。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虽然隔着几千公里，但是通过网络，他们能一起讨论，编排出喜欢的音乐，那段时光单纯而又美好。 步星阑一边寻找适合的特效音源，一边尝试几个有特色的节奏型。 差不多快完成手头工作时，她随口问道：“Angelika是谁？我们长得像吗？” 戚樾手下稍顿，转头如实回答：“不像，要非说哪里像……你们都是黑色短发黑色眼珠，Angelika有四分之一的东方血统。” “她是Lucas的恋人吗？” “对。”戚樾点头，“他们原本已经准备要结婚了。” 他双手离开设备，靠在了椅背上。 “Sehnsucht为了致敬欧洲最老牌的摇滚乐队，每次演唱会都会将对方的成名曲《Engel》作为保留曲目，Angelika是其中吟唱部分的女歌手。” 这个步星阑知道，《Engel》的副歌吟唱确实非常精彩，清亮的女声是整首曲子点睛之笔。 戚樾面露遗憾道：“Angelika在德文中的意思，是‘拥有天使般的面孔和善良的心’，跟这首歌很般配，她曾经也被欧洲乐迷称为‘降落人间的天使’。” 步星阑突然想起来，昨天卢卡斯抱住自己的时候嘟囔的那句德文。 Engel absteigt，天使降临。 “这次演唱会有五首歌都是致敬摇滚界前辈的，《Engel》到副歌部分时，会播放Angelika的原声。” 步星阑明白，这也算是一种缅怀。 戚樾眼珠一转，突然又道：“但这只是原计划，现在，我想换个方式。” 步星阑凝眉，直觉这家伙又要作妖。 …… 紧张充实的一天很快过去，这一晚大家基本都在练习室度过。 按照最新歌单，他们将每首曲子都练习了三到四次。 相当于把两个多小时的演唱会重复了三四遍，加上中间休息，将近十小时就这么过去，结束时天都快亮了。 Sehnsucht的演唱会一向很务实，他们不请司仪主持，也没有余兴节目串场，两个半小时纯干货，不掺杂任何水分，从头唱到尾。 二十七首歌曲，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只在两个整点各安排一场灯光秀和烟花秀。 这对体能和耐力都是极大的考验，今天练完后，只会在明天上午和后天开场之前各彩排一次，余下时间就是养精蓄锐。 去往体育场的路上，步星阑整个人都是懵的，身体虽然醒了，大脑还是死机状态。 这不是单纯熬夜，简直像是一场两万五千里长征！ 看着她疲累的神色，戚樾有些心疼，“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步星阑问：“这么高的强度，你身体受得了吗？” 感受到关心，戚樾很欣慰，“还好，只要不是强烈的负面情绪，况且也就首场演出累些，后面就不会这么连轴转了。” 他脸上挂着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借你，别客气。” 步星阑撇嘴，仰头靠着椅背闭上眼，挺想念那辆考斯特，座位宽大还带按摩，适合补觉。 想到车，自然联想到今天上午安保人员也会来踩点，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驰向野他们。 戚樾有些遗憾，轻声吩咐司机将车内冷风调小了些。 等到体育场时，步星阑感觉自己的魂还有一半丢在路上。 安保先进场踩点，乐队进去时，军方的人已经在退场了。 她站在窗边瞅了眼，黑压压一片人头，要找几个人还真不容易。 提姆过来给她带上了鸭舌帽和墨镜，又掏出个口罩。 “至于吗？”步星阑皱眉，又不是什么明星！ “保持神秘嘛，你可是我们的王牌！现在欧罗巴州也有不少娱乐公司了，狗仔很多的！”提姆坚持要给她戴上。 “周围肯定会有偷拍的，等下你上去随便扒拉两段，主要练习走位，技术我绝对信得过，没毛病！” 戚樾接过口罩，亲手给步星阑戴好。 “偷拍确实很多，临时换人可是个大新闻，咱们瞒得死死的，就等着明天晚上给他们个惊喜！” 步星阑叹息：“希望是惊喜，不是惊吓。” “不会的，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戚樾深情低喃，“简直让人舍不得眨眼，连一秒都不想浪费，只想看着你。” 提姆听了两句，摩挲着手臂走开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家老板说起“情话”来能这么肉麻！ 步星阑面无表情吐槽：“有点恶心。” “我说的都是实话！”戚樾笑着瞅了眼窗外，“走吧，轮到我们了！” 足球场边缘，驰向野回头看了眼，前方大型舞台上人来人往，工作人员忙着调试各种设备。 几个打扮低调、“全副武装”的人走上台，看样子是乐队成员。 袁喆突然嚎了一嗓子，“我是不是眼花了？刚刚好像看到星哥了！” “哪啊？”海荣连忙问。 “就出来的时候，舞台边上，好像还背着个吉他包！” 艾利威猜道：“星哥去给那个主唱当保镖，应该是帮他们背的吧？” 驰向野远远望去，影影绰绰中似乎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舞台边缘往下看。 后头有人喊了一声，那道修长的身影转头比了个手势，边上立马有人跑过去蹲在前头不知在确认什么。 “咱们明天晚上应该能看到星哥吧？”邵程问。 陆谨言笑着答道：“小步去做保镖的话，应该会在后台或者舞台旁边待命，大概能看到吧。” 他说完看了眼驰向野，只见他长眉深锁盯着舞台，片刻之后转头离去。 第165章 这只是一份工作 彩排结束后，大伙回公司匆匆吃完饭，提姆又带着服化组前来确认妆造。 等步星阑穿好演出服，他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戚樾冷脸警告：“你要敢说不好看，我让你薪水减半！” 提姆摆手夸赞，“当然好看，这张脸是真没话说，做演员的话肯定非常上镜！脸蛋小，五官精致，不化妆都好看！” “那你想说啥？”戚樾双手抱胸，“这不挺好吗？” “好是好，就是……不太合适。”提姆斟酌着用词，“这身是在Lucas造型基础上改的，穿在Sterne身上是不难看，但我总感觉撑不起来。” 他围着步星阑走了一圈，终于找到症结所在，“太修长了。”卢卡斯虽然不壮，但骨架在那儿摆着，好歹也是一米八大个的男人。 戚樾上下打量，正如提姆所说，这身确实不够亮眼，他希望步星阑初次登台是完美的，是万众瞩目的，是任何一点瑕疵都不要有的！ 他想让她在所有人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步星阑低头瞅了眼，迟疑道：“还行吧。”临时工而已，又不是主角，不出错就行，主要是确保演唱会顺利进行，拿到剩下的三百万！ “不行，太平庸。”戚樾转身吩咐，“去把我那套银黑色长袍拿来。” “不行吧？你个头更高啊！”提姆质疑，“那套很修饰身材，让他穿岂不是显得更瘦弱？” 你才瘦弱，你全家都瘦弱！步星阑默默吐槽，可以说她瘦，但请不要说她弱！ 戚樾神秘一笑，“你们不是替Lucas准备了‘那个’吗？刚好可以用上。” 提姆一愣，接着双眸放光，“对啊！我怎么忘了？Lucas用不上可以给Sterne啊！这脸蛋，再配上那个，我的天！” 一旁女造型师摇头，“这下不知道又有多少女孩要上当受骗！当初Lucas那个‘完美胸肌’就欺骗了不少人！” “演唱会也是表演嘛！”提姆不在意，“一切为了舞台效果！” 步星阑满头雾水，“啥东西？” “好东西，跟我来！”戚樾拉起她就往更衣室走。 …… 演唱会当天，步星阑终于睡了个好觉，吃过午饭才前往体育场。 两个多小时的彩排结束后，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五小时，专属休息室内，四名造型师围着她发出阵阵叹息。 “皮肤太好了，我都舍不得上粉底，这不是化美，是化丑！” “不丑，哪里丑？非常有个性！”四人中唯一的男性化妆师托起当事人下巴，矫揉造作道，“来，亲爱的，往上看。” 步星阑非常配合地翻了个大白眼。 戚樾反跨在椅子上，笑容灿烂，“确实不丑，很性感。” 听到这个词，步星阑就想皱眉，“这么浓，等下不得全花了？”舞台上全是灯光和各种设备，到处都在散热，她真怕自己热晕。 “亲爱的，你在质疑我的专业！”男化妆师噘嘴，“放心，全世界最好的防水效果都巴在你脸上了，这么绝一张脸，我不会让它出半点差错！” 步星阑讪笑，“没质疑你的专业，继续。” 戚樾安抚：“不用担心，就是怕会热，特地叫他们在你的定点位置加装了四台冷风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形制冷！” 一旁提姆默默叹息，自家老板这手笔，他已经不想评论了。 “好好给她化，我们星星一定得是全场最美的！” 步星阑一记眼刀飙过去，戚樾立马改口：“最帅的！” 想起对方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她就头疼，这是摆明了想把她这个临时工变成主角啊！ 五点整，观众入场，数百军人拦在台前，离着三米左右，将观众与舞台隔开。 中央空地上，近两万名观众会被上千名安保人员包围，人群中每隔十道隔离栏也会安排一队军人。 三面看台上，每个出口都有人站岗，安保工作非常到位！ 半个小时后，整个看台座无虚席，球场中央也被观众占领，人群密密麻麻攒动着，翘首以盼。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剩一个多小时，里昂躲在后台边缘探出头。 看着周围密不透风的人群，忍不住感慨：“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有点紧张！” 他身穿极具科技感的银色马甲，露着胸肌腹肌和肱二头肌，脑门上的发箍换成了金属质感的银灰色。 造型师给他化了个烟熏妆，阳光大男孩变成了神秘成熟男。 步星阑站在他背后好奇问道：“你们以前不是十万人规模的都办过吗？这才一半就紧张了？” “你也说是以前啦！都过去四年多了，我那时刚加入乐队，就跟着跑了一场演出！” 安德利亚斯跟过来瞟了一眼，好心提醒：“别看了，越看越紧张，一会儿台上灯光会很亮，看下去黑压压一片，基本啥也瞧不清！” 他光着上半身，只穿一条织银线长裤，腰上勒着造型夸张的束带，更显腿长。 步星阑转头问：“你也会紧张吗？”这人资历比里昂老得多，加入乐队已经快十年。 “会啊，我也是四年多没上过这样的舞台了，不过我对这场演出有信心！”他拍了下步星阑的肩膀，语气笃定，“你那些点子一定会让今晚相当爆炸！” 这位贝斯手曾经在世界范围内颇受年轻人推崇，为人却十分低调，平时很少会说这么多，看来他紧张时会变得话多一些。 “Andreas！”男化妆师扭捏喊道,“来把你的脸缠上，我再给你补个妆！” “既然都缠上了，为什么还要化妆？”安德利亚斯一边叹气，一边往休息室走。 化妆师又瞅了眼步星阑，笑得一脸妩媚，“Sterne，一会儿记得把隐形眼镜戴上！”说完扭着胯走了。 里昂小声道：“Hans好像很喜欢你，他看着你的眼神充满爱意！” 步星阑嘴角抽搐，“大可不必！” 晚上六点五十，最后十分钟准备阶段，所有部门都已各就各位。 舞台正面和两边的大屏幕上同时出现倒计时牌，现场掀起一股尖叫浪潮，呼喊声快要冲破天际。 步星阑咋舌，“他们等了这么久，尤其是站票那两万个，不累吗？” 里昂朗笑，“他们不会累的！” “小朋友，你还没见识到他们的热情，等会儿就明白了！”埃利亚斯戴上飞行护目镜，穿上了工作人员递来的半透明罩衫，看起来仙风道骨。 步星阑有些恍惚，“小朋友”三个字让她情不自禁想到了驰向野，他们已经整整两天没联系。 胡骞说过今晚让他们站在最前排，不知道等下能不能看到。 卢卡斯搓着手给众人打气，“Sterne，不要紧张，你的技术很完美，风格也很特别，他们一定会喜欢的，做你自己就好！” 他看起来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 步星阑点头，还算淡定，毕竟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努力完成就行。 提姆是最紧张的，一遍遍确认队员状态，乐器状态，设备状态，各种状态，弄得费恩都烦了！ “Tim你够了，又不是第一次上台！”他一身连体装，上身是银色背心，看着跟里昂差不多，但因为要站在前头，装饰上更花哨些。 “毕竟我们筹备了这么久……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提姆深吸一口气，双手按住步星阑，“Sterne，今晚就靠你了！” “不要给她压力！”戚樾一巴掌拍开，反手搂住她，“星星别怕，你今晚帅呆了，等着全场为你神魂颠倒吧！” 他的头发经过打理，呈现出完美的层次弧度，眉毛睫毛都染成了银灰色，配合那一头白发还有精致的五官，实在抢眼！ 服装也很特别，一身灰黑色长袍相当神秘，复古中带着些许科技感，扣到顶的衣领裹着修长脖颈，透着一股高冷禁欲。 可他此时笑容太过耀眼，反差中散发出极致诱惑。 不愧是乐队门面！步星阑暗叹。 最后三分钟，提姆一手搂住戚樾，一手拉过步星阑，“来，加个油！” 八只手交叠，演唱会正式拉开序幕！ 第166章 这号人物没听过 灯光变暗，尖叫攀升，候场的步星阑吓了一跳。 舞台被幕布遮挡，六簇红色焰火缓缓上升，飞至顶端轰然炸开，绚烂烟花立刻引来更加澎湃的呼喊。 效果极好的音响开始播放开场音乐，本就奇异怪诞的鼓点经过戚樾改编，变得愈发诡秘难测起来。 缥缈的笑声时不时传来，慢慢调动起现场气氛。 音乐足足响了两分钟，硕大的发光字体突然出现在空无一物的屏幕上。 Elias·Neumann。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敲击，幕布倏地落下，舞台左后方高地窜出一阵白烟，键盘手如鬼魅般现身。 观众席爆发出欢呼，音乐继续，大屏幕特效变幻，新的名字出现。 Finn·Hoffmann。 烟雾再度腾起，副吉他手于舞台右前方登场，欢呼声愈发热烈。 接着是Leon·Hartmann。 鼓手出现在后排高地正中央，环抱双臂冷眼注视台下。 第四个名字闪现时，贝斯手Andreas·Lange站上了右后方高台。 最后四小节落下，耀眼的字母如雪花般消散，又快速聚集。 这回只有一个单词，Sterne。 按位置来看，现在只剩主吉他和主唱没有登场，乐队不可能轻易更换主唱，这样看来，这个Sterne应该是主吉他手！ 可事先根本没有传出换人的消息，本以为能看到卢卡斯的歌迷们开始骚动，纷纷找身边人求证，然而根本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步星阑被升降机快速送到舞台左前方，烟雾散去，全场静默。 这个出场是提姆受新任主吉他启发得出的灵感，每位成员亮相后会给予一束追光，他们只需静立就行。 效果确实很好，至少前面四人已经让全场沸腾不已，尤其是安德利亚斯。 他戴着纯黑色墨镜，脸上交叉缠绕着黑色布条和铁链，造型相当前卫！ 而到了步星阑这里，情况呈现出两极分化。 一部分人在质疑为什么换人没有事先通知，看台上不少观众起身质问，又被安保人员喝止。 余下的瞬间被迷倒，尖叫声此起彼伏！ 追光灯下，步星阑一身银黑长袍，束着黑色腰封，底下是一条灰色长裤，头发被一次性漂色剂染成银白，梳理定型后露出了优越的五官。 勾画过的眉眼透着惊心动魄的美，些许烟熏妆让她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清冷少年变得邪气俊美，搭配微微下垂的眼角和纯白色眼球，又魅惑又邪佞！ 她的身量拔高许多，体形也变得更加矫健，就连肩膀都宽了，愈发显得腰细腿长，从下往上看更觉高大挺括。 脚下踩着十厘米特制增高靴，身上穿着以假乱真的肌肉衣，步星阑暗自吐槽，舞台表演果然极具欺骗性！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只是一段插曲，巡演结束后她就会恢复正常生活。 以这个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绝对不会有人将Sterne和步星阑联系起来！ 驰向野听着面前这帮人叽里咕噜讨论，不自觉皱起眉，一两个还好，可这是五万人啊！ 远的不说，光周围这群人，从入场开始就没消停过，吵得他头昏脑胀！ 本以为这次任务十分轻松，谁知并不是，简直比对付感染者还要难。 面对丧尸可以直接开枪，可对着这帮狂热观众他只能忍受！ 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就是统一配发的电棍，且非必要不得使用，他很想电晕自己。 “他们喊啥呢？”袁喆今天可算是涨见识了，谁能想到眼前这群人是经历了末日灾难的幸存者？ “不知道，听不懂！”海荣堵住耳朵，不经意往旁边瞄了眼，刚好看到大屏幕上的字母如轻烟般飘散。 这名字很怪异，其他人都是名加姓，怎么到这儿就一个单词？ 他可太熟悉这个词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就是他最崇拜的那位大神？有这么巧合吗？ Sehnsucht 的成员他都清楚，没有叫Sterne的，难道也是后来加入？像主唱和键盘手那样？ 怀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快速回头，只一眼便愣在原地，半晌之后嘀咕道：“见鬼了！” “怎么？”艾利威问。 海荣指着背后，“有点像星哥，好特么帅！” 艾利威回头，愣住。 同样瞟到大屏幕的驰向野眯起双眼，默默转头。 他守在舞台左侧，刚好是主吉他正前方，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 台上人的眉眼对他来说太过熟悉，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她，只一眼他就确定了对方身份！ 步星阑扫过全场，视线回到脚下，刚好和他对上，握着琴颈的手下意识攥紧。 耳返中传来现场督导提醒，她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电子人声开始倒数“4、3、2、1”，埃利亚斯弹出了一段诡异跳跃的音符。 里昂紧随其后，架子鼓周边所有光源瞬间开启，振奋人心的鼓点声像是敲在了人们胸口上！ 步星阑的吉他主音踩着完美的节拍跟了进去，配合盛放的舞台灯光，拉开了演唱会序幕！ 只是前奏而已，就已经有不少歌迷蹦起来随着节奏跳跃，很难想象他们整场下来能达到怎样的运动量！ 头顶忽而光华灿烂，舞台正上方缓缓落下一座升降台，戚樾立在上头，脚下烟火如瀑布般倾泻。 观众暂时抛开质疑，欢呼声好似海啸，席卷整个会场！ 万人瞩目中，主唱宛若神明降临！ “Juli！Juli！!”人们竭尽全力嘶吼。 戚樾什么都没做，只是高高在上伫立，就足够让人为之疯狂！ 八小节Riff结束后，升降台刚好落到底，他走下来开口演唱。 和平时说话的音调完全不同，低沉微哑的歌声传遍每个角落，这嗓音简直得天独厚，带着难以描述的磁性，仿佛专为摇滚而生！ 袁喆感慨：“真带劲！这电吉他太棒了！”虽然听不懂词，但不妨碍他跟着晃。 狂热歌迷们已经摇摆起来，铁栏哐哐作响，像是在迎合台上炸裂的节奏！ 高弘提醒：“专业点，你是来工作的！”视线一转，他差点没惊掉下巴！ 驰向野已经转过身顶着栅栏，昂首凝望舞台。 “向野你干嘛呢？”陆谨言吃惊。 “看演唱会。”男人答得理所当然。 “你是安保！看什么演唱会？” “好看。” 陆谨言忍不住回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卧槽！我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再看驰向野的表情，他明白了。 “真是他？” 顾不上别的，他转身顶住障碍物，仔仔细细将台上那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真是小步？不会吧？脸是像，怎么感觉不太对……”又看了眼身边人，见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陆谨言终于确定，是步星阑没跑了。 驰向野是不可能认错的，毕竟心上人。 现场太吵，前排观众都快跟安保人员脸贴脸了！ 邵程顶着铁栏，总感觉这群人随时都会冲出来把他们踩扁，“陆哥，你们说什么呢？” 陆谨言抬手一指，“你星哥。” “哪？” “弹吉他那个，这小子真帅啊！”他边说边偷瞄身边人，暗道难怪这家伙会被迷住，帅成这样搁谁不迷糊？ 邵程扭头一看，定住了。 祁玉摁住他的肩膀往前一推，沉声提醒：“顶好。”说完也跟着看了眼，怔愣几秒后拍了拍另一边的邓子扬。 最靠外的凌云皱眉呵斥：“搞什么呢？” 邓子扬一个劲指着后面，话都说不出来，凌云回头，不出意外也傻了。 另一边袁喆经不住诱惑转头偷看，先是被舞台氛围震慑，而后下意识扫过主吉他手，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我最近是咋了？怎么看谁都有点像星哥？” “小步？哪？”高弘回头。 “好像……在台上！” “啥？” 海荣见两位队长已经大大方方看了，便也跟着转身盯着舞台。 片刻后，守在主吉他手正前方的十个人全都变成了背对观众仰头观看模式。 步星阑淡淡扫过几人，随后抬头目视远方，白色眼球毫无波动，面容冰冷不带任何情感。 驰向野身后全是尖叫，男女都有，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他似乎听到了“施丹纳”这个词。 事到如今他才惊觉，Sterne很可能不是英文！ 第167章 那是怎样的声音 海荣仰头盯着步星阑灵活翻飞的手指，心中不断转着念头。 虽然不像副吉他手那般跟随节奏摇摆，但她笔直站立从容弹奏的模样却比对方更有气势！ 最重要的是，弹得太棒了！ 无论节奏还是音准，每一样都精确到位，堪称顶级！ 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怀中抱着的月白色电吉他，海荣猛地拽住袁喆，“你看那把琴！是不是Sterne那把？” Sterne平时直播基本都是古典民谣，插电次数屈指可数，但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几次让很多人怀疑，他其实是个富二代。 有懂行的扒出他用的琴是欧洲名匠纯手工打造，全世界不会超过十把，造价高得离谱，能拥有的人非富即贵！ 正因为这把琴，网友纷纷猜测Sterne家境殷实，搞音乐纯粹是阔少玩票，还有黑粉说他这么有钱还开直播赚打赏，不要脸！ 有段时间负面言论满天飞，Y站出面后才有所改善。 看着步星阑手中那把琴，海荣一点点收紧双手，那把琴他曾经研究了无数遍，也羡慕了很久。 又回想起在疾控中心时，对方那一手神乎其技的“滑动变阻器”，他终于喊出声：“是Sterne！刚我看到屏幕上有他的名字，星哥就是Sterne！” 顾不上手臂的疼痛，袁喆也跟惊呼：“他是Sterne？真是他？” 后头突然传来一句中文：“不是斯特恩，是施丹纳！那是德文，不是英文！” 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正挤在人堆里冲他们呼喊，努力纠正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的发音，“Sterne在德语里是星辰的意思！” 驰向野也听到了，难怪要叫Sterne，原来是这个意思。 论文第二署名人，陈牧舟的学生，生物学领域奇才，Doctor步，Sterne，星辰…… 步星阑就是他要找的人，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抬头仰望，台上少年惊为天人。 看着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收放自如，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很多人察觉，这一回Sehnsucht换掉了开场曲，这首歌伴唱并不多，步星阑没有开口，从头到尾都只是面无表情完成着主音部分。 底下观众开始疑惑，副主唱居然不开口，反倒交给副吉他和贝斯手了！ 第一首歌在全场齐声吟唱中结束，伴随着欢呼和口哨声，灯光只暗了三秒便重新亮起。 节奏感极强的电吉他从主唱开口第一句就跟了进来，连续十六个小节都是重复的旋律，却不会让人觉得枯燥，情感递进显而易见。 有趣的是，包括主唱在内，台上五人都在蛇形走位，键盘手已经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扭成了麻花。 主吉他却巍然不动，连轻微摇晃都很少见，只是偶尔歪一下脑袋。 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让底下观众尖叫连连，回过味来的歌迷们突然觉得，这样的主吉他手太特么帅了！ 第二段副歌时，原本纹丝不动的人突然开始跟随节奏轻微律动，开始了一段单独为主唱伴奏的主音Solo。 反倒是刚才还十分欢脱的副吉他和贝斯手突然安静下来，两人一上一下，抱着胳膊矗立不动，脸上毫无表情。 底下尖叫声陡然间冲破天际，发现Sehnsucht改变了风格的歌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得头都要摇掉了！ 耳麦中督导狂喊：“太棒了Sterne！就这么摇，不用太大幅度，漫不经心地摇！他们都会爱上你！” 步星阑皱眉，音乐太大，不戴耳返根本听不到自己在弹什么。 虽然自信不会出错，但有背景音提示，节奏上肯定会更准确些，这个督导吵得她都快听不清鼓点了！ 戚樾邪魅一笑，又引来台下尖叫连连。 本该是一首严肃正经的歌，想把他们的情绪往下压一压，结果根本行不通，底下喊得都快疯了！ “妈呀，我要聋了！”袁喆掏了掏耳朵，站在这位置听两个多小时，估计接下来几天听力都会受影响！ 高弘提醒：“不是发了降噪耳塞吗？在上衣口袋里。” “我不，戴上我还怎么听星哥弹琴？”袁喆说完双手拢在嘴边大喊，“星哥我爱你！太帅了！” 海荣给了他一拐子，“安静点！听不清星哥的吉他了！”话虽这么说，可他自己一点都没小声，骂完立马就喊上了，各种浪叫加口哨。 陆谨言摇头，原本还想提醒两句，可转头看到驰向野痴迷的表情，干脆闭嘴。 领导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一起发疯吧！ 而后便跟着节奏摇摆起来。 驰向野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步星阑，沉醉、享受，带着点慵懒和漫不经心。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何一点律动都能轻易带动旁人的目光，就连他都快要忍不住跟着一起晃了。 这要命的节奏简直上头！ 刚刚那位东方人又喊：“怎么不唱啊？不是顶替副主唱吗？” 边上跟着冒出来一句中文：“是不是不会唱？我看伴唱都是Finn和Andreas！” “无所谓啦，长这么帅，还弹这么好，应该是专门负责主音了，估计今晚Finn会代替副主唱！” 两人说完，第二首歌也结束了，灯光只暗下来一秒，瞬间再度亮起，无缝衔接一声金属撞击音。 完美卡点！ 加强后的音效如水波般荡开，愈发震撼，而后便是一段缥缈婉转的印式吟唱，经过电子合成，音域更加辽远。 观众席愣了一瞬，顿觉陌生，待鼓手加入后才听出这就是同名曲！ 终于等来这一首，全场沸腾！ 重新编曲的前奏直击灵魂，进入主歌前的七声枪响伴随着喷射而出的焰火，直接将气氛推向高潮。 步星阑仿佛已经与吉他融为一体，高难度加上高速度的Riff让她收获无数尖叫。 督导在耳麦中嘶吼：“Sterne保持住！情绪可以再多点！追光全都给到主音！” 六束灯光全部打过来，主吉他手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底下的尖叫让人脑仁嗡响，她微微仰头翻了个白眼，不过本来就是一双白色眼珠，完全看不出来。 “Leon疯起来！花活整起来！”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鼓手的棒槌都快敲断了，从耳返中传来的鼓声震耳欲聋，地板都在颤动！ 难怪他会被欧洲人民戏称为“核动力鼓手”，那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长的。 全新编排的同名曲让现场直接燃爆，站票席不停有人往上蹦，一个个脚下跟装了弹簧似的！ 观众已经陷入癫狂，头都快摇掉了，这才是真正的摇滚！ 能来到现场的歌迷都已经将这首保留曲目倒背如流，每一段最后都是五万人大合唱，气势直贯云霄！ 歌曲在冲天烟花中开始，也在绚烂焰火中结束，舞台暗了下来后欢呼声久久不息。 键盘手开始了一段电音Solo，让主唱喘口气，时间不会很久，大约一分钟。 戚樾接过后头升降口递来的水，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快速为他擦去汗水，整理妆发。 服化道组配合默契，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完全用不着调度。 身后猫着腰钻出两个人，步星阑连忙蹲下，娘娘腔化妆师汉斯立刻拿出吸汗棉，沾去她额头上刚刚开始渗出的汗水。 戚樾特地给舞台左侧加装了环形制冷机，她没那么热，就是这衣服又重又厚，不太透气。 另一位造型师打理完她的头发，顺便将水瓶递给她，还细心地插上了吸管。 耳麦中传来督导的声音：“Sterne，我听Tim说了，你的歌声相当震撼！下一首看你表演！” 演唱会督导是个爽朗敦实的日耳曼汉子，完全不拿新队员当外人。 为了保密，步星阑只在录音棚中当着所有队员的面，试唱了一首给提姆审核，彩排时并没有暴露。 能一开口就征服提姆的唱功，大伙都很期待！ 电钢Solo很快结束，工作人员迅速退场，余音转了个调，费恩和安德利亚斯随后加入，开始了第四首歌。 吉他主音在第五小节切入，节奏和舞台边沿绽放的烟花一样燃！ 戚樾大步走到舞台左侧，紧挨着主吉他手，缓缓举起话筒。 前奏到达最后半节，步星阑靠近话筒架，在主唱开口之前唱出了今晚第一句歌词。 “Der Wahnsinn！” 只是短短两个音节，却让全场炸开了锅，正如这句唱词所代表的意义，“疯狂”！ 驰向野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声音！ 第168章 这乐队很能整活 步星阑平时说话是清冷微沉的，唱英文歌是淡漠低哑的，喝醉后恢复本音又是软糯轻柔的。 可是现在…… “卧槽！黑嗓！好特么正宗！”海荣直接炸了。 背后那俩华人也跟着喊：“Sterne会唱！他会唱！” “人类能发出这种声音？”陆谨言震惊，他知道这是摇滚的一种唱法，但没想到步星阑竟然还有这一手！ 驰向野斜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跟他本人反差太大了！” 震惊的不止他，一溜烟几人目瞪口呆，袁喆都快哭了，放声嘶吼：“星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帅？” 沙哑低沉带着明显颗粒感的嗓音极具穿透力，顷刻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只是两个词而已，大伙根本没听够，纷纷等着主吉他再度开口。 然而她却只是抱着手臂站在话筒前，将漫不经心演绎到了极致。 “Sterne太帅了！我宣布我爱上了你！就这样，保持这样！什么都不用干，等着他们投怀送抱吧！”督导在耳麦里都快喊劈叉了。 主歌伴奏部分属于费恩和安德利亚斯，戚樾往舞台中央游走，口中唱词十分撩人，配合大胆的动作和眼神，性感得让人发狂！ 《Dein K??rperduft》意为“你的体香”，十分具有暗示意味，也只有思想开放的欧美地区能把这样的歌曲放到大众眼前。 间奏部分，步星阑Solo之后，在第二段开始之前再度张口。 “Ich finde dich！” 全场立刻掀起音浪狂潮。 她稍稍歪着脑袋，白色眼瞳扫过观众席，配合这句意为“我会找到你”的歌词，仿佛正在搜寻目标的猎人，视线最终在眼前几人脸上一一划过。 每当她开口，脚下射灯都会开启，所有追光跟过来，两边大屏幕将她这副模样完完全全展现出来，看在现场观众眼中，简直撩炸！ 最后一段，她再次扫过前方，忽而往下一瞥，勾起唇角靠近话筒。 “Jetzt hab Ich dich！” 这句直接让无数观众头晕目眩！ 驰向野转头冲那俩华人喊道：“什么意思？” “抓住你了！” 驰向野心口砰砰直跳，他确定刚刚那个目光是落在自己脸上的，这一瞬间，他承认自己被狠狠撩到了！ 进入尾声，戚樾走回步星阑身旁，抬手摸上她的侧脸，表情要多撩人就有多撩人。 底下喊疯了，主吉他手面无表情任摸，手下继续弹奏。 虽然知道这是舞台表演，但驰向野依旧非常不爽，只想上去把那白毛小子一把掀翻！ 戚樾愈发“得寸进尺”，边唱边顺着步星阑的脖颈摸下去，直到将外衣扣子一颗颗全部解开，露出里头同色系立领衬衫。 驰向野身后那群年轻人嗓子都哑了，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一个个疯得没了人样！ 台上这两人反差实在太大，一个大胆撩人，一个不动如山。 难耐的热情对上极致的清冷，同样出色的脸庞，相差不多的个头，养眼至极！ 那俩华人又在喊：“配一脸啊！” 驰向野脸都黑了。 戚樾解完扣子就放过了步星阑，转身走下升降口，两位吉他手朝着舞台中央靠拢。 下一曲也是快节奏，征求过费恩同意之后，步星阑将这首最后一部分改成了越弹越慢的模式。 一来可以给主唱争取更多准备时间，二来两首歌之间穿插一段慢节奏Riff，也不至于审美疲劳。 刚结束，灯光才暗下来，立刻就有人从后头脱去了步星阑的外袍。 两首之间几乎又是无缝衔接，灯光再度亮起时，她一身银黑衬衫，束着宽边腰封，将细窄的腰线完全展现了出来。 刚刚那三句观众根本没听过瘾，劲爆前奏刚响起时，全场又沸腾了。 因为这是唯一一首，主吉他会跟着主唱从头唱到尾的歌！ 步星阑站在中央弹完前奏，戚樾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造型比刚刚清凉许多，上身只穿一件银色短袖衬衫，和她身上这件款式很像。 走回自己的定点位置，她握住话筒架，在主唱开口的同时和了上去，第一句刚出口就燃爆了全场！ “Wollt ihr das Bett in Flammen sehen， Wollt ihr mit Haut und Haaren untergehen， Ihr wollt doch auch den Dolch ins Laken stecken， Ihr wollt doch auch das Blut vom Degen lecken！” 磁性配上沙哑，颗粒感极强的声线衬托出主唱迷人的嗓音，更显性感邪恶。 两道声音合在一起简直天衣无缝，让人头皮发麻！ 现场反响实在太好了，卢卡斯唱这段时虽然配合也不错，但两人的嗓音区别并不强烈。 步星阑的声音太过特别，搭配这首歌的意境，效果简直拉满！ “我的上帝啊，第一次听的时候我全身都麻了！”提姆摩挲着手臂，“没想到他昨天还没有完全发力！” 卢卡斯点头，“这小子是专为舞台而生的，和尤里一样！” 两位主唱站得笔直，其他四人已经抖成了筛子，键盘手开始疯狂舞蹈，安德利亚斯更是在台子上方阴暗爬行，将行为艺术进行到底！ “Ihr seht die Kreuze auf dem Kissen， Ihr meint euch darf die Unschuld küssen， Ihr glaubt zu t??ten w??re schwer， Doch wo kommen all die Toten her！” 步星阑唱完这段加入演奏，吉他主音鲜明的节奏出现时，全场欢声雷动！ 她边弹边唱，逐渐开始享受这场演出。 这是她最喜欢的曲目之一，歌词意境将整个演唱会氛围推向高潮！ 精湛的唱功加上技术，配合舞台编排、灯光、焰火等特效，让观众直呼过瘾，不虚此行。 人群中央架设着一块高出地面两米左右的台子，上面用白色帐篷搭建出了一座灯光中控室。 里头配置是最先进的，控制着周边十六台大型光效设备，周围守着整整三排安保人员。 这里位于舞台正前方，直线距离二十米，视野清晰又不至于太过吵闹，观看效果绝佳。 棚子里坐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最大的四五十，最小的才十三四岁，不知道是哪位高官富户的子女。 几个年纪小的已经摇得没了正形，坐在中央的窄长脸男人拉住身边女孩，宠溺一笑，“Davina，Machen Sie eine Pause.” 名叫戴维娜的女孩回头吐舌，坐下歇了会儿，男人立刻掏出手帕替她擦汗。 他有着一头棕黑色半长头发和同色眼珠，鼻梁高挺带着微勾，五官深邃立体。 戴维娜坐了没一会儿又跳起来，指着舞台左侧喊了一声“Simon”，而后说了一长串，语速相当快。 被唤为“西蒙”的男人顺势看过去，双眼眯起，显得眼眶更加狭长。 稍稍上扬的的眼角仿佛蕴含着缱绻深情，舌尖缠绕着兴味，低声呢喃：“Es ist wirklich sch??n……” 八点整，演唱会进行到一半，中间穿插的灯光秀开始，步星阑立刻下场，在两名工作人员指引下迅速穿过通道。 督导催促：“四分半！Hans快一点，穿的时候小心，别弄伤他！” 汉斯迅速加工完妆发，道具组给步星阑穿上装备，用两根宽大的肩带固定在背部，而后套上金边白袍，看起来像是中欧祭司，神圣庄严。 袍子是特制的，后背开口，可以遮挡肩带，从正面看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戚樾也换上了同系列白色长袍，紧张地站在旁边问：“位置可以吗？会不会难受？” 步星阑摇头，“还行。”确实重，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跟大咪差不多。 里昂满头大汗赞道：“Sterne太美了！”工作人员连忙给他喂水降温。 卢卡斯痴痴凝望，口中低喃：“Engel……” 道具组大喊：“小心，下来了！” 头顶降下一只巨大的铁笼，将步星阑罩在其中，道具师立马撑开白色纱幔蒙上去。 时间紧迫，确认妥当后，五个大男人推着铁笼移动到指定位置。 灯光秀进行到尾声，下一首就是Sehnsucht保留节目之一，《Engel》。 悠扬口哨声响起，背景亮起冷蓝色光幕。 六盏追光灯交互扫射，戚樾回到舞台，站在了主吉他手的位置上，怀中抱着步星阑的电吉他。 观众都惊呆了！ 歌迷都知道，戚樾吉他弹得很棒，但很少能在正式演出中看到。 全场又开始疯狂呼喊着他的名字，伴随着轰鸣的电子音乐，舞台中央升起一座庞然大物。 那东西升上三米左右才停住，底部冒出火焰，往上蔓延，很快就将布幔燃烧殆尽，露出铁笼。 当看清里头是谁时，人们震惊了，陆谨言感慨：“这乐队真能整活啊！” 第169章 驰队长亲自护送 海荣解释：“乐队创始人非常注重现场表演，每次演唱会都像一出舞台剧，观众喜欢，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步星阑一脸庄严站在笼中，不带任何情感俯瞰众生，像是没有喜怒哀乐的天神。 戚樾举起话筒，低沉中带着沙哑的嗓音清晰传出，犹如兽类低吼。 他改了唱法，声线更加野性，接近黑嗓的发音方式让他看起来愈发邪佞。 “Wer zu Lebzeit gut auf Erden， wird nach dem Tod ein Engel werden， den Blick gen Himmel fragst du dann， warum man sie nicht sehen kann？” 唱完四句，他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周边灯光霎时暗了下去。 所有追光全部聚集到铁笼内，电子音效加持过的嗓音顿时回荡在整个体育场上空！ 开口的同时，步星阑背后装置缓缓张开，伸出了两扇硕大的金属翼，刚好从铁笼栅栏空隙中透出！ “Erst wenn die Wolken schlafen gehen， kann man uns am Himmel sehen， wir haben Angst und sind allein.” 整首歌最经典的就是副歌部分女声吟唱，按照惯例，这里原本会播放安格莉卡的原声，以示缅怀。 戚樾临时改了主意，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安排。 卢卡斯先前还有些意见，此刻亲身感受，久久无法言语。 不止是他，全场都被震住了，包括其他成员和经纪人，以及所有工作人员。 督导关掉通话器，冲着提姆叹道：“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步星阑的唱法也变了，不再是金属黑嗓。 纯净空灵的中性声线宛若来自天堂的圣子，干净且具有穿透力，仿佛能渗透心灵！ 三句过后，全场数万人大声合唱，音浪冲破桎梏，直贯云霄！ “Gott wei?? ich will kein Engel sein！” 笼中人白袍圣洁庄严，金属翼却又禁忌邪恶，极端的视觉冲击，加上海妖般的歌声，让所有人为之沉醉！ 陆谨言摇头感慨：“我知道你为什么看上他了，要是他这样的，也不是不可以！” 袁喆已经癫了，卖命嘶吼：“星哥我可以！看我一眼！我要为你生猴子！” 艾利威轻笑，“你可以也不行，星哥瞧不上你！” “我可以为星哥减肥！” 驰向野瞟了眼身边人，冷声警告：“别打她主意！” “你现在不是要担心我会不会打他主意！”陆谨言抬手示意背后，“看看这里，五万人！你知道过了今天会有多少人打他主意吗？”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同情。 “兄弟，你家小朋友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平时看着挺低调，原来是在憋大招！以后有得忙了，男女都得防！” 驰向野拂开他的手，心情相当复杂。 歌曲进行到后半段，步星阑背后的金属翼燃起熊熊烈火，整个翅膀上半部分都被包裹在火焰之中，一直延伸到尖端。 除鼓手外，其他人半跪在地，神情肃穆。 里昂开始了一段激情Solo，鼓槌换成了焰火棒，敲打中火花四溅，嗨到爆炸！ 随着最后一段吟唱结束，蓝光再度亮起，戚樾和费恩贴近话筒，吹出了悠扬的口哨。 首尾呼应的表演让全场激动不已，数万观众齐声呼喊着乐队的名字！ 周围灯光湮灭，金属翼收起，铁笼缓缓下降，隐没在黑暗中。 道具组帮着步星阑脱掉长袍，卸下装备，督导和提姆亲自监工，提醒众人注意安全。 卢卡斯抱着左臂默默看着，眼中泪光氤氲。 汉斯迅速过来整理妆发，忍不住赞叹：“太棒了，Sterne！你简直是个奇迹！” “谢谢。”步星阑点头示意，转身冲卢卡斯道，“安格莉卡会在天堂注视你，她不会希望看到你如此消沉。” 卢卡斯点头，嗓音哽咽：“是，她会看到的！” “Sterne，二号位候场！” 步星阑没再多说什么，走到舞台下方升降台上，工作人员已经取回电吉他，小心翼翼帮她挎上，调整好肩带长度。 不得不说，Sehnsucht的团队非常专业，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掉链子，跟这样一群人工作确实很舒心。 演唱会按部就班进行，第二个整点的大型烟火表演再次将气氛推向高潮！ 经过两个多小时磨合，步星阑已经完全放开，督导朗笑，“Sterne不要害羞，摇起来！尤里，去给他们点甜头！” 听到这句她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戚樾已经贴上来，靠在她身旁“上下其手”，底下的尖叫声瞬间穿透耳膜！ 像是受到了鼓励，男人愈发大胆，一颗颗挑开她前襟的扣子，露出紧实的胸肌。 步星阑咬着后槽牙，差点弹错音。 她挑着眼梢瞄了眼，见他笑得跟个偷了腥的狐狸似的，又下意识往驰向野的方向看过去。 身上这件肌肉衣是特制的，造价不菲，拟真程度达到九成以上，加上灯光和妆造，绝对能够以假乱真！ 戚樾特地给她选的这件肤色白皙，和她本人较为接近，大小并不夸张，且线条优美，引人遐想。 驰向野怔怔看着，步星阑的身材他当然清楚，也猜到这肯定是某种障眼法，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幕，难免眼红心跳。 邵程激动大喊：“星哥身材好棒！” 陆谨言又来挑逗，“平时真看不出来，你家小朋友很有料嘛，我还以为是个瘦猴呢！” 戚樾解完扣子还不算完，又转到后面继续使坏。 他捏住腰封拉链缓缓往下，直到解除束缚，衬衫下摆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和人鱼线。 底下观众彻底疯了！ 无数道炽热的目光射过来，步星阑叹了口气，有种要被视线烧穿的错觉，又不能停下来整理，只能尽量用吉他挡着。 督导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这样！不要挡，大方点，太性感了！” 海荣和袁喆已经跟着后面观众一起蹦迪。 “星哥好帅！我不行了！” “太特么性感了！” 环形冷风机吹得台上人飘飘欲仙，那点布料挂在肩膀上摇摇欲坠，撩人至极！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放开手激情演奏起来，反正他们看到的又不是真的，充其量只是另外一件“衣服”罢了！ 历时两小时三十五分钟的演唱会逐渐接近尾声，最后一支歌唱完，Sehnsucht六名成员站成一排，朝着台下鞠躬致意。 掌声和欢呼声久久不息。 他们一次次朝着各个方向弯腰，里昂吼得嗓子都哑了，步星阑不得不佩服他的体力。 整场下来，她的腿和手都酸了，作为整个乐队最费劲的鼓手居然还能又喊又跳，不愧是被称为“核动力鼓手”的男人！ 费恩站在戚樾右侧，眼中含泪，再往右是安德利亚斯，两人的脸上都是水痕。 戚樾搂紧步星阑，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 埃利亚斯提醒：“他们在跟你要拨片。” 演唱会结束后，吉他手和贝斯手都有把自己所用的拨片丢下去，送给歌迷的传统。 另外两人已经在丢了，底下观众非常激动，就连里昂都把两根鼓槌分别扔了出去。 督导大吼：“臭小子给我住手！那个很贵，丢一副就好！” 提姆早有准备，工作人员立刻送上一小盒拨片，先前就让步星阑签好名的，她接过打开，一片片丢出去，引来一阵哄抢。 演唱会到此结束，怕步星阑第一次上场不适应，今天并没有安排返场演出。 下台后，提姆和督导以及所有工作人员都过来一一拥抱，祝贺首演成功。 步星阑不习惯这么多陌生人靠近，只和熟悉的几人抱完后立马避到了休息室。 外头观众不肯散去，大喊着要求队员们返场表演，提姆上去解释了很久才劝住。 人群在安保疏散下按顺序撤离，不过体量太大，一时半刻走不完。 为了安全起见，乐队成员要等观众全部散去后才能离开。 工作人员正在收拾舞台设备，明天这里还有一场，大部分东西都会留在这里由专人看管。 步星阑躺在沙发椅上，情绪还未完全平复，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着，耳旁似乎还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休息室隔音效果不错，听不到外头嘈杂声，也没人来打扰。 酣畅淋漓之后放空的感觉让人恍惚，她仰面看着天花板，渐渐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她没动弹，下意识问：“走完了吗？” “没有，还有很多歌迷聚集在场外。” 一听这嗓音，她立刻弹起，驰向野反手关上门，正朝她走过来。 “怎么是你？”步星阑有些懵，她还以为来的是戚樾。 “外头比较乱，主办方让我们过来护送乐队成员出去，你们得分开走，不然目标太大。” 驰向野走到她面前站定，平静阐述，末了稍稍俯身，凑近她低声道：“演出很精彩，你还真是时时刻刻让人意外。” 第170章 队长的小小心思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提姆突然推门进来，后头还带着化妆师。 “咱们分头走，外面都被歌迷堵死了，反响很强烈！”男人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一会儿你跟安保走，公司集合，我去看看尤里他们。”他交代完又看了眼驰向野，匆匆离开。 化妆师替步星阑除掉颈圈，驰向野看到一条细痕，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他瞄了两眼，转身去外头等着，步星阑换好衣服出去时，不止是驰向野，艾利威几人全都在，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 陆谨言挑起眉梢调侃：“哟，巨星来了！” 此时的她又恢复成了清冷少年模样，完全没了台上那股性感狂野的劲头。 “从后门走吧，直接到停车场。”驰向野上前开路。 一行人走出大楼，外头果然还聚集着不少歌迷。 海荣和袁喆夹着步星阑不停问东问西，艾利威感慨：“这帮人真疯狂啊！” 停车场也有人蹲守，但他们完全认不出卸了妆之后的步星阑，就这么任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走过去，上了考斯特。 高弘发动车辆，一路越过聚集的歌迷，驶出体育场。 开过两条街后，驰向野问：“还有事吗？” 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步星阑思索片刻答道：“没了，今晚休息，明天还有一场，中午会再彩排一次。” “回去住吧。”驰向野提议，停顿两秒又补了一句，“好不好？” 两人对视片刻，步星阑拿出手机打给提姆。 听着她用流利的德语和对方交流，驰向野不自觉翘起唇角吩咐：“回军部宿舍。” “好嘞！”高弘很快找了个路口掉头。 步星阑挂断电话瞟着身边人问：“你怎么知道可以？” 驰向野淡笑，“我今晚学到不少单词。” 海荣转身趴在椅背上，语气幽怨，“星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瞒着我们！上回我问你是不是Sterne，你还否认！” “抱歉，当时只是怕麻烦。”听他终于念出正确发音，步星阑也不意外，答应戚樾救场时就知道，肯定会暴露。 海荣连忙摆手，“不用道歉，没有怪你的意思！” 步星阑好心询问：“需要我替你要乐队成员签名吗？” “不用！”对方立马拒绝，“我现在只粉你！” “还有我！”袁喆站起身，“星哥，我是你忠实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艾利威和邵程也跟着起哄。 邓子扬道：“小步你是不知道，他们几个今晚都疯了，一群安保员跑那儿假公济私！” 祁玉板着脸吐槽：“袁胖子喊得比观众都尽心尽力，一晚上全听他吼了。” 对面凌云冷声总结：“今晚胖子给你生了八百只猴子。” 步星阑被逗乐了，她站在舞台上当然看得清清楚楚，难为袁喆那个身材，居然能蹦那么高！ 陆谨言提醒：“让小步歇会儿吧，人弹一晚上了，我看着都累！” 说着又回头问：“话说你那个唱法不伤嗓子吗？听着挺费劲啊！” 步星阑摇头，“不会，掌握了发声方法其实很简单。” 海荣立马接话，“难不难啊星哥？教教我呗，黑嗓太帅了！” “不难，有机会教你。” 一车人说说笑笑回到宿舍，虽然还有很多想问，但大伙知道步星阑今晚已经很累，就没再吵她。 刚上到十一楼，手机响了，是戚樾，她刚接起来，那头就传来焦急询问：“星星，怎么不回公司？我今晚打算留这儿陪你的！” “已经跟Tim打过招呼了，明天我会自己过去，放心。” 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驰向野开门，步星阑跟着走进去。 戚樾试图说服她回公司，正准备拒绝，驰向野突然转身凑近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她下意识摇头。 “那先洗澡，我去给你铺床。” 步星阑愣住，手机那头也愣了，足足五秒钟后，戚樾放声嘶吼：“星星！那是谁？他为什么要帮你铺床？你跟谁在一起？” 确定对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驰向野翘起唇角，转身进了卧室。 步星阑纳闷，他为什么要特地强调铺床？那张床有什么好铺的？后勤每天都会定时打扫！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明天再跟你解释。”她匆匆挂断电话，想了想还是先进了浴室。 消息一条接一条轰炸，她简单回了几条，安抚几句，背后又传来敲门声。 拉开门，驰向野捧着一套男士睡衣递过来，“内衣可以用快速模式，洗完烘干就能穿，其他放着晚点我一起洗。” “不用。”步星阑接过睡衣，“这套今天基本没穿。” 等她洗完澡，驰向野已经“铺完床”走出来，“早点睡吧，我去洗澡。”说完一头扎进浴室。 步星阑一边擦头发一边回消息，戚樾还是闷闷不乐，字里行间都在散发怨气，她只能打了个电话过去继续安抚。 驰向野进来时听见她正温言软语哄着对方，心中有些酸涩。 她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过话。 他走过去抽出她手里的浴巾丢到一旁，接上吹风机，开始替她吹头发。 机器轰鸣，没法再继续通话，步星阑匆匆挂断，转头打量。 等头发吹干，驰向野才问：“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故意的。”她也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对方接连反常的举动。 男人收起吹风机问：“今晚消耗不小，真不用吃点东西？” 见他避而不答，步星阑索性也不问了，反正这人最近总是怪怪的。 她转身刚准备躺下，男人突然眯起双眼凑过来伸出手。 “干嘛？”她抬手阻挡。 “脖子红了。”驰向野分辩一番不确定道，“好像过敏了。” 步星阑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昂起脖子看了看，还真是，一圈红疹，微微肿起。 她想到什么，撸起袖子，两边手腕上也有。 肌肉衣是整体的，连着两条胳膊。 为了贴合紧密，化妆师在接口处涂了胶水，外头打上粉底戴上装饰品，完全看不出分层。 应该是胶水过敏。 驰向野立马去找药箱，翻了支脱敏软膏出来，回到床上拉过她的手腕仔细涂抹。 步星阑原本想自己来，但对方不肯，只能随他去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脖子，她才瑟缩了下。 “疼？” “不疼，痒。”她摇头，脖子很敏感，稍一触碰就汗毛倒竖。 驰向野眼睑微垂，眸光一暗，“他碰你的时候不痒？还摸你腰了。” 步星阑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郑重其事道：“准确地说，戚樾摸的是肌肉衣，里头还隔着一层背心。” 听她特地解释，驰向野有点小开心，顺着她的话问道：“是吗？穿这么多热不热？舞台上温度应该很高吧？” “还行，我那个位置出风口比较多，就是穿着那个很闷。” 演唱会进行到后半段时她全身都汗湿了，幸好戚樾事先加装了四个制冷机，不然真得热趴下！ “喜欢吗？”驰向野突然问。 “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让步星阑晃了晃神。 “喜欢舞台吗？喜欢这样弹琴唱歌给所有人听吗？” 步星阑认真想了想才回答：“我喜欢吉他，因为弹琴的时候可以不用想那么多，很放松，不过比起摇滚乐，我还是更喜欢安静些，但……这样也不错。” 投入进去之后很尽兴，酣畅淋漓，关键还挺赚钱！ “以后会留在乐队吗？”驰向野又问。 “不会吧。”步星阑老实回答，“你弄伤了人家主吉他手，我是没办法才答应戚樾救场，巡演完了也就结束了。” 驰向野掀起眼帘，“他提出的条件？” 步星阑点头，“七场演出完合同就终止了，我只是个临时工。” 驰向野不置可否，今晚这样的表现，对方经纪人只要不聋不瞎，必然会来争取她。 “好了吗？”步星阑问。 “没，后面。”驰向野回过神，清了清嗓子，“你……扣子松开点。” 步星阑解开一粒纽扣，将领子往后扯了扯。 涂好药，驰向野又看到她脖子上的挂绳，想起之前所见，低声呢喃：“原来这是个拨片。” 第171章 首次登台纪念品 步星阑拽出挂绳，将纯白色云母捏在手里，“这个？以前常用的，卖了吉他之后留着做个纪念。” 驰向野看着那枚小小的拨片，问道：“我看你先前往台下扔东西，就是扔拨片吗？” “嗯，这是乐队演出传统，其实扔下去那些大部分都没用过，只是签了名而已。” “哦……可惜。” “可惜什么？” “没抢到，那群人太疯狂了。”他轻轻笑了笑。 步星阑有点懵，“你要这东西做什么？又不玩吉他。” 男人停顿片刻才道：“你第一次登台，想留个纪念。”他特地加重了“第一次”三个字，仿佛有什么执念。 步星阑觉得，这男人真是琢磨不透。 她想了想，摘下挂绳递过去，“暂时没了，只剩这个，我用的最久。” 驰向野瞪大双眼，受宠若惊，“给我？这个对你来说不是挺重要吗？” “是重要，以前以为再也不会弹琴了，也不会再看到那两把吉他，所以留个念想，现在吉他回来了……反正你想要就拿去吧！” 见他不接，又问：“或者你想要个新的？明天……” “就要这个！”驰向野一把抓过，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连忙缓和语气，“这个挺好，不用麻烦了。” “行，拿去吧。”步星阑转身躺下，“睡了，晚安。” 从上午开始就精神紧绷，加上一整晚高强度演出，她确实累坏了，没多久便睡熟。 驰向野静静凝望她的睡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没办法将此刻的她跟台上那个联系到一起。 但又觉得，这样的她确实更适合留在音乐领域发光发热。 无论是实验室还是舞台，都比参军强！ 她可以拥有光鲜亮丽的人生，留在岛上享受美好生活，完全不用再踏入阴暗危险之地，也不用再过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 这样很好。 这样就好。 默默凝视许久，他起身将灯光调暗，出了卧室…… 步星阑醒来时床上又只剩自己，她坐起身先拿起手机。 上午八点半，不早也不晚。 往旁边一扫，她的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明显洗过。 换好后走出卧室，驰向野刚好开门进来，两人同时愣住。 “早，睡得好吗？”他将早餐放在桌上，“过来吃东西。” “早。”步星阑点头，反应慢半拍，“什么时候出去的？” “没多久。” 吃早饭时，戚樾发来消息，知道她醒了立刻表示要派车来接。 等车到了，她刚坐上去，驰向野立刻跟了进来。 “你干嘛？”她一脸疑惑。 “送你过去，今时不同往日。” “我这样没人认得出来。” “难说，小心点总没有坏处，我已经跟胡少校打好招呼了。” 步星阑没再坚持，司机将两人送到了公司大楼，乐队成员要在这里开个短会，确认下流程。 戚樾看到驰向野时，脸色很不好，冲着步星阑问：“昨晚就是他？你们一起住？” 提姆怕他冲动，连忙拦住，“尤里，冷静点，Sterne跟我打过招呼的！” “我没问你！”戚樾语气很冲，推开他跨到驰向野跟前质问，“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把星星带走？” 驰向野淡淡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从今天开始我是小步的贴身保镖。” “谁同意了？我们没有雇你当保镖！”戚樾怒火更盛。 步星阑也懵了，贴身保镖？她怎么不知道？ 驰向野冷笑，“你们之间只是临时合约，小步并不是Sehnsucht正式队员，她依旧是第一区军方派来的安保员，不归你们管辖。” “我不同意！”戚樾看向提姆，“我不同意这个人做星星的保镖！她的安全由我负责，需要保镖我自己会安排！” “好好好，是是是，你不要激动！”提姆连忙安抚，“消消气！” 看他脸色不好，嘴唇都开始发青，步星阑立马拉开驰向野低叱：“你不要刺激他！” “我没有刺激他。”驰向野神色平静，“胡少校已经批准了，从今天开始我单独跟着你。” “没必要！”步星阑拒绝，“卸了妆没人能认出我，不存在危险，况且我能保护自己！” 驰向野依旧坚持，“一次两次可能认不出，时间久了呢？万一呢？如果有人对你不利……” “我有什么值得人家对我不利？”步星阑打断。 “让他滚！”戚樾嘶吼，会议室里几位被惊动，纷纷跑出来拉住他。 驰向野瞟过去一眼，“我跟他聊聊。” 步星阑连忙拦住，“你别再气他了！”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略带苦涩，“我知道他的身体情况，也知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拿他怎么样。” 会议室大门紧闭，两个男人隔着长桌对峙。 戚樾坐在椅子上，情绪已经平静些许，但口气依旧不善，“你有什么要跟我聊？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驰向野不想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小步情况特殊，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戚樾皱起眉。 “是，我知道。”驰向野大方承认，“她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戚樾眉头拧得更紧，脑子一转，立刻质问：“你既然知道，还和她住一起？” “这个和你无关。”驰向野不想多做解释，拿出手机调出欧罗巴州新闻界面，推到对方面前，“这些你看了吧？” 戚樾瞟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Sehnsucht第一场巡回演出爆了，现在全欧罗巴州都在讨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任主吉他手。 提姆早上给他看这些时，还顺道提了想和步星阑正式签约的事。 “才第一场就有这样的效果，那些人有多疯狂你肯定比我清楚。”驰向野收回手机，语气依旧平静。 “经历过末日灾难的人很难用常理判断，他们骨子里已经不再受法律和道德约束，谁也无法预料这些人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什么！” 戚樾的脸色陡然间难看了几分，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他知道对方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你们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比如昨晚，因为你自己也是需要被保护的人。”驰向野又道。 “你应该知道，她不习惯陌生人，保镖只会让她不自在，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戚樾咬牙不语。 “放心，非必要情况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毕竟你讨厌看到我的理由，和我不想见到你是一样的。” 驰向野说完转身就走，拉开门朝着等在门口的男人问道：“贵公司能借辆车给我吗？” 提姆下意识往会议室里看。 戚樾没好气道：“借给他，让他去停车场等着！” 会议结束后，乐队众人又将今天要替换的几首曲子简单练习了下。 十一点左右，提姆安排了午饭。 步星阑给驰向野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哪儿。 很快收到一张照片，是在车里拍的，男人靠着半开的车窗，外头看起来是停车场。 他很上相，随手一拍堪比某些大片里的男模，荷尔蒙从照片里头往外渗，随性中透着一股慵懒，帅气迷人。 她鬼使神差地将这张保存了下来，又问他吃过饭没。 「还早，一会儿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什么时候出发？」驰向野问。 步星阑没答，取了份午餐跟大伙打了声招呼，又去专属休息室取出前些天艾利威给她的零食。 戚樾吃完饭就去编曲室了，有一处地方需要修改，他得赶在出发前弄好。 到了停车场，步星阑很快找到目标，黑色轿车外观低调，但能看得出价值不菲。 驰向野坐在驾驶室往外看，见到步星阑，立马下车迎上来，“怎么了？” 步星阑将午餐递过去，“吃饭吧，保镖。” 男人咧开嘴接过，靠在引擎盖上吃起来。 “味道还行，为了保护嗓子没有辣菜，应该合你口味。”她从车里掏了瓶水，拧开喝了两口。 午餐虽简单，但都是提姆从高级饭店定来的，自然不会差。 驰向野吃得很开心，不仅因为这是她特地送来的，更重要的是，她记得自己的口味。 “这个你留着吃吧，在车里等着也挺无聊的。”步星阑将零食大礼包放进车里。 驰向野瞄了眼，挑眉，“辣条？” 她立马掏出几包红色零食收回兜里，又翻找了一遍有没有遗漏，“这是我的，其他你都能吃。” 驰向野笑了，“你喜欢吃这个？军部便利店好像也有卖。” 说完小声嘀咕：“这东西不是小孩子爱吃的吗？” “你管我爱不爱吃？”步星阑将水瓶重重撂在引擎盖上，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驰向野拿过剩下的半瓶水，灌了一大口…… 第172章 绝美的东方天使 一行人再次出发前往体育馆，驰向野的车跟在乐队保姆车后头。 到地方后他就隐没在场边，不仔细找还真发现不了。 彩排结束，几人稍作休息便开始化妆造型，场地虽没变，但为了观赏效果，整体妆造要做些调整。 昨晚偏复古，今天则相当前卫，夸张的朋克风让几位主角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尤其步星阑。 在延续了昨日银发白眸的基础上，造型师给她加重了烟熏妆，还在身体各个部位套上了一连串金属饰品。 汉斯拿着胶水问道：“亲爱的你昨晚过敏了是吗？今天咱们换个更温和的！” 步星阑了然，一定是某人跟他说了什么。 提姆找到靠在墙角的驰向野，递了张工作牌给他，好心提醒：“别瞎跑，去后台待着吧，免得尤里看到你又要发脾气。” 驰向野接过道了声谢。 “你可以待在Sterne那边，顺便给他递个水擦个汗，尤里不会从那儿上下场，去吧，Hans会告诉你应该站在哪。” 今天现场的观众一点都不比昨天少，不少昨天没过瘾的歌迷今天仍然来到场外，虽然进不去，但广场上的大屏幕会播放演唱会实况。 里头可以容纳五万人，外面也聚集了一两万，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场面相当壮观！ 驰向野拿到了步星阑的专属物品，汉斯热情地给他介绍哪里可以加水，哪里可以更换干净毛巾，那股矫揉造作的劲头让他有些受不了。 “你是Sterne的朋友吗？那正好，他可太害羞了，昨晚我想帮他擦擦脖子上的汗都不让！” 男人说着顺手在他胸口摸了一把，赞道：“身材好棒啊！又高又结实，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对方说的是德语，驰向野一早就打开了手机自带的翻译软件，左耳上带着单边耳麦。 他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笑了笑。 步星阑的妆容花费时间最久，三个小时之后，她再度变身成一八五帅小伙。 观众依旧是提前一个半小时入场，入口处还发生了几场骚乱。 不少没抢着票的歌迷想要混进来，被发现后和工作人员起了冲突，胡骞只能派出更多人守着。 演唱会都是实名制，凭手环验证身份入场。 为了防止有人私贩门票，哄抬价格，每人限购一张，且本次巡演七场，只能选择其中一场购票观看。 不得不说，环球音乐公司是懂得饥饿营销的。 七点整，演出准时开始。 相较于昨天而言，步星阑从容了许多。 虽然才第二次登台，但得益于岛上发达的网络覆盖，如今的她再也不是昨晚那个没人知晓的无名之辈。 当大屏幕上出现她的名字时，底下瞬间沸腾，几万人齐声呼喊，场面盛大。 即使没有亲眼见识过现场表演，但昨天那一场的高清视频已经传遍整个欧罗巴，今天到场的每个人都对Sterne满怀期待！ 步星阑没有辜负他们，比昨晚更加稳健的台风以及一如既往的高超技巧，让每一位到场观众惊叹不已。 陆谨言带着艾利威等人站在昨天的老位置，唯独少了驰向野。 她正纳闷这人躲哪去了，眼角余光冷不防扫到一抹高大身影。 驰向野站在舞台侧边，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面，但因为不再是仰望，感觉更加亲近，仿佛触手可及。 昨晚从台下看，只觉得她全身上下都在发光，今晚站在这里，更加感觉她没有一处不让人着迷！ 驰向野知道自己没救了，光这么看着，一颗心就已经深深沦陷，无法自拔。 开场四首歌结束，灯光暗下来，汉斯在背后轻轻拍了一把，他心领神会，立刻猫着腰入场递上水杯。 步星阑抱着电吉他蹲下，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吸了两口。 汉斯跟上去整理妆发，驰向野拿着毛巾，细心擦去她脖子上渗出的汗水。 见她没有躲，汉斯暧昧一笑，又拍了下身边男人，两人一起退回暗处。 串场非常短暂，休息机会也不多，基本四五首歌才有一回，直到中场时灯光秀时才会久一点。 但这里步星阑要准备下一场重头戏，时间也很紧迫。 驰向野亲手替她穿上了暗藏金属羽翼的装置，直到这时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沉！ 虽然知道她力气大，也看过她轻轻松松背起大咪，但还是有些心疼，毕竟要穿着这东西唱完整首歌，加上候场等待时间，起码十分钟！ 驰向野和其他四个男人一起将铁笼推到指定位置，抬手替她擦去额角的汗水。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步星阑下意识安抚：“没事，不重。” 驰向野点头低语：“加油。” 演出很顺利，这一曲不出意外爆了，反响比昨晚还要热烈。 现场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从视频里看过这一幕，亲眼得见之后，压抑许久的情感瞬间迸发，燃爆全场！ 外头围着大屏幕的歌迷也沸腾了。 一方面惊叹高清摄像头下，Sterne放大的盛世美颜和天籁嗓音，一方面责怪主办方不肯多卖票，害他们无法亲临现场。 步星阑今天留了个心眼，为了防止戚樾解她扣子，死活不肯再穿衬衫，而是换了件T恤，为此还被造型师们集体取笑。 现场观众也因为看不到主吉他手的性感身段，而大呼遗憾。 督导在耳麦中调笑：“Sterne，你的保守是全欧罗巴州人民的损失！我还以为你今晚想开了！” 步星阑不打算理会，尽心尽力完成着属于自己的工作。 对她来说，每一次圆满结束都代表她会有五十万入账，想一想就干劲十足！ 为了弥补观众，今晚加上了返场表演，提姆过来征求意见，问她能不能独唱一首歌。 步星阑思索片刻，问道：“英文可以吗？Blues风格的。”她总不可能一个人上去摇滚，独唱的话只可能是慢节奏抒情了。 “当然可以，来点不一样的也挺好，他们肯定会爱死你！”提姆将她的返场表演放在了最后，没有事先通知。 等戚樾的表演结束，步星阑抱着古典吉他出现在舞台中央时，现场再度沸腾，尖叫声口哨声经久不息。 她没有像别的成员那样上来先说几句感谢的话，只是抬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 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全场立刻安静下来，这样的控场能力再次让提姆惊叹。 她坐在高脚凳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缓缓弹出一串音符。 这是一首二十多年前的老歌，曲调舒缓慵懒，带着些许伤感。 弹完前奏，她开口轻唱。 清冷低沉微微沙哑的嗓音，透过音质极佳的音响送入每个人耳中。 “Didn"t need to ask， don"t know the reason， everything that I believe is right here. Not thinkin"bout tomorrow， couldn"t catch it if I tried. World is spinning too fast， so I"ll wait "til it comes to me. I am you， you are me， we are one. Take me in your arms， and flow through me， I"ll flow through you……” 第二场演出效果更胜首场，结束之后所有出口都被狂热粉丝堵死了。 步星阑正卸妆，提姆突然跑进来举着手机喊道：“不好了！” 驰向野连忙掏出自己的，很快找到目标，新闻标题写得很耸动，手机自带的翻译软件让他一眼就看懂了其中含义。 《精致绝美东方男孩，神秘天使降临欧罗巴》。 他往下划了划，底下配着十几张图片，前面是步星阑站在台上，或弹奏、或演唱，各种高清抓拍，昨天和今天的造型都有。 不得不说，确实精致绝美，拍得相当有水平。 最后三张是她下午化妆时，穿着一件宽大T恤坐在化妆镜前的样子。 其中两张是侧面，另一张她转头正在跟谁说话，刚好拍到正面。 五张都是素颜，显然是刚开始上妆的时候，画面不是很清晰，但依旧能看出五官优越。 这个拍摄位置和画质，应该是透过窗户偷拍的，驰向野朝窗外看过去。 化妆室在三楼，从角度来看只能是藏在对面大楼了，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拍到，这帮人可真执着啊！ 再看底下评论，满屏都是尖叫和各种表情包。 有惊叹Sterne居然是纯种东方面孔的，有赞叹他皮肤好长得美的，有诧异他看起来好小好奶，好想rua的，还有各种怪姐姐怪蜀黍求舔求抱求那啥的！ 驰向野透过翻译软件，看着那些牛鬼蛇神越来越露骨的文字，额上青筋直跳。 步星阑问：“他们说什么呢？” 驰向野收起手机，面色严肃答道：“不堪入目。” 步星阑愈发好奇，不过她不急，反正等下可以自己看，眼下是要想想怎么出去，脸已经暴露，不能大大方方往外走了。 “戴上帽子墨镜口罩怎么样？”女化妆师问。 提姆否决，“不行，这么搞等于是告诉别人这个人有问题！” “遮也不行，不遮更不行，那怎么办？” 汉斯看着步星阑那张清清爽爽的小脸，突然打了个响指，“有了！” 第173章 他们比丧尸难缠 从出口到停车场，所有空地都被狂热粉丝占领，尤其是乐队车辆停放的位置。 “他们真是比感染物还难缠啊！”步星阑忍不住吐槽。 丧尸可以举枪突突，人类他们没办法啊！ 驰向野低头看了眼，心口砰砰直跳。 身边人一头黑长直，五官经过精心描绘，睫毛又卷又翘，红唇娇艳欲滴，张望间顾盼生辉，可以说是明眸皓齿，眉眼如画。 汉斯给她找了条黑色包臀连衣裙，上身套了件短款小皮衣，裙子只到大腿中部，底下露着两条白皙长腿，脚上还蹬着一双恨天高！ 步星阑牢牢拽着驰向野的胳膊，不是她想拽，实在是没穿过高跟鞋，根本站不稳，要是不借个力，估计立马就能摔个四仰八叉！ 驰向野脱掉了安保服，跟汉斯借了件黑色衬衫，两人看起来相当登对，刚出现在停车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感觉这主意挺馊的，穿成这样还是扎眼啊！”步星阑压低嗓门，表面依旧从容。 看着紧挨自己的玲珑曲线，驰向野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暗自猜测她是把塑形衣脱了，还是汉斯给她垫了啥，怎么能这么……柔软？ 步星阑没得到回答，抬起头问：“想啥呢？” “没、没啥。”驰向野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扎眼是扎眼，但这样他们绝对想不到，毕竟……性别都不一样。” 看她走得吃力，他咬牙抽出手，重新箍在她的细腰上，将她整个搂在怀中，几乎是半抱着了。 步星阑一惊，但脚下压力骤减确实舒服了许多，便没有拒绝。 感受着掌下纤细的腰肢，驰向野紧张得走路都快要顺拐，他得不停告诫自己，才能克制住想要揉捏的冲动！ 这一段走得无比煎熬，他既想快点结束，又想永远不要走到头，纠结得脸都扭曲了，背后全是汗。 军营里常年见不着女人，刚参军那会儿听陆谨言说，队里有个愣头青跟隔壁女兵谈恋爱。 两人大半夜背着教官在训练场上轧马路。 这件事还被他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了个把月，如今想想，当年的他真是既可笑又肤浅！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如今怀中搂着软玉温香，掌心握着纤柔细韧，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爆炸！ “驰向野！想啥呢？”察觉他又在走神，步星阑皱着眉拽了拽他的衣摆。 “啊，什么？”这回他是真的没听着。 “我说你车那儿也全是人！” 驰向野抬头望过去，黑色轿车被歌迷包围，好几个人正贴着车窗往里瞅。 步星阑猜测：“看样子他们知道那是公司的车，估计以前见过。” 驰向野点头，“不开车了，咱们直接出去，等下让高弘来接！” 制定好计划，两人掉头往出口走，两边都是狂热歌迷，见到这样一对外貌出色的东方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步星阑微垂着脑袋，越走越心虚，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快到出口时，旁边突然冲出来一队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好几次都提到同一个词，“Orientalischer Engel”。 “这帮人说啥呢？”驰向野完全听不懂，他的耳麦在演唱会结束时就已经摘掉了。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神秘的东方天使，能不能合个影，大概就这个意思。”中间省略了一堆抽风的赞美词。 驰向野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步星阑差不多可以理解，因为Sterne是个黑发黑眸的东方人形象，所以这帮狂热歌迷有点爱屋及乌，看到漂亮的东方面孔，就想上来“集个邮”。 两人很想突围，但又怕把事情闹大，只能耐着性子周旋，只希望赶紧拍完打发他们，谁知道越拍人越多。 不少歌迷发现这里有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东方人，出于“退而求其次”的奇妙心理，纷纷赶过来，等着合影。 驰向野皱眉，“这要拍的什么时候？” 步星阑小声提议：“咱跑吧。” “你行吗？” “瞧不起谁？” 两人对视一眼，驰向野挡开靠过来的男人，用英文说了句“不好意思请让让”，而后揽着步星阑大步往外走。 周围还没轮的人瞬间激动起来，这一行为似乎惹怒了他们。 步星阑听了两句，立刻拉住身边人低喊：“跑！” 驰向野反应过来，反手拽住她推开挡路的几人，拔腿就跑！ 人群骚动，有人用德语喊了声“东方天使”，这一下如同冷水滴入油锅，周边歌迷全疯了，纷纷围堵过来！ 没人说得清为什么，像是抓住了情绪宣泄的出口，找不到正主，找个替代品也好。 步星阑简直无语，搞不懂这帮欧洲人的脑回路，追他们干嘛？ 她跑了两步差点崴脚，驰向野立刻弯腰除掉她的高跟鞋，两人从围追堵截的人群中左突右闪，好不容易到了出口。 抬头一看，外头也涌进来不少人，大概率是得到了消息专程过来堵人的。 他们呼喊着，奔跑着，像是疯癫一般！ “有病吗？这跟丧尸有什么区别！”步星阑完全跑不快，这条裙子实在限制她发挥。 眼看突围无望，驰向野伸手一掏一甩，握住了一根长约四十公分的电棍！ 他顺势抽飞了扑上来的某个男人，将武器塞进步星阑手中，匆匆说了句：“别伤到自己。”而后迎上前将围过来的人挡在三米开外！ 步星阑一边往外移动，一边抽开那些想要抓住自己的手，偶尔打开电击给他们一下。 毕竟不是杀伤性武器，她也不敢下死手，被电倒的人没过多久又站起来继续围堵。 步星阑只能手脚并用，跟在驰向野身后努力输出，裙子影响发挥，她就将衣摆撩上来了些，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一脚一个往外踢人。 驰向野回头看了眼，眉心直跳，百忙之中抽出几秒，脱下衬衫绑在她的腰间。 幸好两人身手都不弱，十几分钟混战之后，终于从疯狂扑过来的人堆里钻了出去，踏上了外头的路面。 跑了两步，步星阑脚下一崴，低呼一声。 驰向野连忙回头，发现她被石子硌了脚，他双眸一暗，转身抓住她的裙摆用力扯开。 “嘶啦”一声，裙缝应声而裂，白皙大腿呼之欲出！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对方已经替她整理好衬衫挡住裸露处，蹲下低喊：“上来！” 顾不上细想，她立马扑上去，男人起身抓过她手里的电棍往回一丢，迈开长腿狂奔起来。 追在最前头的人被击中，倒栽回去，撞倒了一群人。 后头跟着的一个个面色潮红，神情癫狂，步星阑回头瞟了眼，语速飞快：“他们是不是嗑药了？追我们的意义是什么？” 这太不正常了，就算是喜欢一个乐队成员，也用不着这样吧？看到个“外观相似”的就追得这么疯？欧罗巴州人民都是这么追星的吗？ 驰向野顾不上回答，沉着气继续跑。 就算他是特种兵，要背着一个成年人在不熟悉的环境中飞奔跳跃，还要随时防范突然冲出来堵路的人，实在不算轻松。 毕竟背上不是训练时用的负重物，而是个大活人，还是他最在乎的人！ 左拐右绕跑了二十分钟，步星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前面，“去那儿躲一下！” 两人钻进一处避风塘，两边都是林立的广告牌，隐蔽性不错。 这里距离停车场已经很远，但仍旧没有脱离体育馆范围，驰向野喘息一阵，探头往外看了眼，暂时没看见人，连忙蹲下查看。 “没事。”步星阑想躲，却被握住了脚腕。 脚心沾了灰，右脚掌划破一道两三公分长的口子，不算深，也没流什么血，但驰向野的眉头还是深深拧了起来。 他扯着衣摆给她擦干净，沉着脸没说话。 步星阑单脚站不太稳，只能扶着他的肩膀，正想开口，耳旁又传来一阵嘈杂人声。 逃跑已经来不及，一把拽起他旋身躲进转角。 驰向野吃了一惊，下意识撑住广告牌，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的腰。 眼看那伙人越离越近，步星阑心一横，双手扯着他的衣服贴向自己，唇瓣划过脸颊落在颈侧。 第174章 磨人的定力考验 从外头看过去，一对情侣正躲在黑暗中激情拥吻。 天色晦暗，周边又没什么灯光，从旁经过的人根本瞧不清楚。 看到一对“小情人”正在“交流感情”，几人吹了声口哨，识趣地走远了些。 驰向野低着头，双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心脏跳得比刚刚背着她狂奔时还要剧烈，仿佛随时都能跳出胸膛！ 步星阑越过他偷偷往外看，确定那群人终于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垮下肩膀，脑门抵着他的锁骨。 “刚那群人是不是疯了？”她咬着牙抱怨。 驰向野就像失了魂一般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他搂住她的腰稍稍施力，将她抱起来踩在自己脚背上，半天没开口。 步星阑等了片刻没听到他出声，忍不住问：“怎么了？”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几下，嗓音发紧，“没事，让我缓缓。” 以为他是背着自己跑太久，脱力了，她仰起头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也不能回去取车。” 瞬间接近的距离让驰向野屏住了呼吸，殷红唇瓣就在眼前，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吻上去，他得用尽全身上下所有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靠近！ 他猛地闭了闭眼，扭过头掏出手机给陆谨言打电话，中间还摁错了两次。 好不容易接通，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听起来不比他们刚才好上多少。 陆谨言扯着嗓子问：“你在哪儿呢？” 驰向野扫了眼周围环境，“体育馆东面，大概两公里，这儿没什么人了。” “人都聚集在广场呢！小步跟你在一起吧？” “嗯，带出来了。” “出来就好，其他几个全堵里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咱们这会儿都被调过来疏散人群了，这帮人真特么疯啊！” 由于不满环球音乐公司制定的购票政策，疯狂的歌迷堵在体育馆正门广场讨要说法。 提姆和公司高管在军方护送下出面，一边安抚民众情绪，一边保证会和官方商议增加场地席位，寻求解决之道。 歌迷又要求乐队成员出来见面，这个提姆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双方拉扯了许久。 陆谨言提醒驰向野，尽量带着步星阑跑远点，先离开体育馆范围再说，等这边疏散完毕后会立刻开车去接他们。 挂了电话，步星阑神色严肃道：“我总感觉他们疯得不正常，刚刚追我们那些，你不觉得他们跟感染病毒的人很像吗？” 暴躁易怒、不知疲倦、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能上岛的人都是经过层层检查的，况且他们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如果是病毒，早就发病了。”驰向野苦笑，“应该是末日综合征。” 这个词步星阑知道，经历过重大灾难的人在存活之后，心理上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变化。 他们会变得狂躁或沉寂，会对事物展现出极度冷漠或者极其癫狂，也会出现匪夷所思的破坏欲或者收集癖。 总之他们不会再像普通人一样以平常心对待身边事物，而是走向两个极端。 像刚才那样对某个人产生极度兴趣的追逐心理，就是症状的一种，也是最普遍的一种。 简单来说，经历过极端痛苦和生死考验之后，他们不再压抑情感，喜欢和讨厌都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并且有意放大自己的行为，有种豁出去不顾一切的疯狂劲！ 驰向野再度背起步星阑，沿着体育馆外围慢慢往海边走，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一直走出去四五公里，他找了个能看见海岸线的地方停下，瞅了眼手环。 已经快零点，他们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 “冷吗？”海边晚上气温不算高，他扫了眼步星阑裸露的小腿，脚下稍移，挡住迎面吹来的海风。 “还行。” 驰向野又掏出手机，正要打过去，陆谨言的电话就进来了。 “哪儿呢？” 驰向野报出位置，那边立刻道：“等着，十分钟！” 考斯特准时出现在两人身边，步星阑想都没想，光着脚大步跨上去，整车人都沉默了。 “你……哪位？”陆谨言傻愣愣问了句。 高弘转头看了眼，脚下一颤没踩住，车身突然往前滑了一小段，正准备上车的驰向野一脚踏空，满头问号。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站稳，冷不防差点掉下去！ 距离门口最近的艾利威连忙冲上来拉了一把，不可思议道：“星哥？！” “什么？星哥？” “小步？”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好漂亮啊星哥，女装还挺适合你！” 高弘连忙停稳，步星阑抽出手，一脸平静走到后排老位置。 驰向野跨了上来，瞪了眼驾驶位冷声呵斥：“不会开车的话，给我滚回去重新考驾照！” 高弘缩了缩脖子，赶紧关上车门。 驰向野打开行李架，取了块毯子走到步星阑身边给她盖上，也跟着坐回了老地方。 除了司机，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后座，就连平时高冷的凌云和不爱说话的祁玉也不例外。 众人眼中满是震惊，驰向野一个一个瞪回去，暗含警告。 海荣壮着胆子问：“星哥，这是什么造型啊？落跑甜心？” “呵。”步星阑冷笑一声，阴恻恻道：“老子明天要去弄死Hans。” 这话又冷又霸气，就算她此刻看起来甜美迷人，让人怦然心动，也完全没人“误解”，大伙儿都能猜到她为什么会顶着这样一副造型上车。 “挺好看的啊星哥，能跟你合个影吗？”袁喆不怕死地提议。 海荣附和：“是啊，星哥，没想到你穿裙子这么美！果然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步星阑冷冷瞥过去，成功让他俩闭了嘴。 艾利威默默看着，一张俊脸微微泛红。 陆谨言笑得一脸猥琐，“还挺逼真！” 知道他指的是啥，驰向野立马起身拉着毛毯盖到步星阑脖子以下，又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陆谨言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眯起双眼盯着步星阑仔细打量，没有再开口。 安静了没多久，海荣和袁喆又开始叽叽喳喳，激烈讨论今晚的演唱会，步星阑很想把这俩人刀了扔下海喂鲨鱼！ 快到宿舍时，她给戚樾和提姆各发了一条消息报平安。 到达目的地后，陆谨言看了眼驰向野，意味深长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哪儿拐了个女朋友带回来过夜呢！” 说完脱下外套盖在步星阑脑门上，“挡着点，不然被监控拍到说都说不清。” 驰向野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嘴边的笑容不怀好意。 大伙打过招呼，各自回了房间。 驰向野拿出汉斯交给他的卸妆水递过去，“你先去洗澡，一会儿处理下伤口。” 步星阑接过抬起脚看了看，不在意道：“没事，不怎么流血了。” 她动作豪放，完全没有身为女孩的自觉，驰向野冷不丁瞥见裙底一抹白皙，立马转身，手忙脚乱去拿药箱。 等她洗好澡出来，驰向野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处理好伤口，正当步星阑以为他要去洗澡时，却听对方说道：“早点休息，我去谨言那儿睡。” 她愣了下，脱口问道：“为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叮嘱了两句之后匆匆离去，留下步星阑一个人看着紧闭的大门，满头雾水。 这家伙跑得太快了，好像在躲什么似的！ 驰向野背靠门板长出一口气，从见到步星阑女装开始就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然而那些冲动和念想依旧冲刷着濒临断裂的神经，他根本不能也不敢再留下！ 看着那张天真懵懂的脸，他没法保证自己可以忍住不做些什么！ 心中涌出一股难以忽略的空虚落寞，他自嘲一笑，正准备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瞥了眼来电显示，他立即接听，神情陡然间变得严肃。 “特战中心第七分队，龙焱突击队上尉驰向野，请讲。” 五秒钟后，他的脸色又沉冷了几分，沉声应道：“是，随时待命。” …… 第175章 她已经如此出名 折腾一宿，步星阑已经累极，躺下后拿出手机。 提姆通知晚上要办庆功宴，让她白天好好休息，下午派车来接。 戚樾发来了一长串，她随意回复两句，困意逐渐袭来。 睡着前最后一个想法是：驰向野为什么要走？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觉到天亮。 手机收到十几条消息，全是戚樾，一连好几个问题没得到回答后，凌晨两点左右道了声晚安。 步星阑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半，这一觉睡得够久。 翻了下那几个问题，没什么特别，回不回都没关系，只有最后一个有些奇怪。 「你和那家伙到底什么关系？」 “那家伙”肯定是指驰向野，什么关系？可以算是朋友，临时同事也勉强说得通，还有吗？ 她正思考，大门突然开了，不一会儿，卧室门上传来轻叩，接着响起驰向野的询问：“醒了吗？” 她应了声，对方推开门，递进来一只背包，“你的东西拿来了。” 步星阑诧异，“你去公司了？”昨晚出来得匆忙，啥也没带，为了套上那条裙子，她连塑形衣都脱了，正愁没得穿。 “起来没什么事就去了趟。”驰向野送完就走，顺便带上门。 步星阑换好衣服出去，桌上已经摆好饭菜，看样子是从外头带回来的。 “去洗漱吃饭，这个点了直接算午饭吧，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再这么下去胃该难受了。” 驰向野有些自责，昨晚心太乱，没顾上问她饿不饿就跑了，半夜后悔的不得了！ 她折腾了一晚上，体力消耗巨大，肯定会饿。 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差点就忍不住跑回来，熬到清早六点偷摸回了一趟，看她还在睡就先去取回行李。 两人相对无言吃着这顿比较早的午饭，步星阑吃饭不习惯说话，但是今天她忍不住。 回想驰向野种种反常举动，她决定问个清楚，结果刚张嘴，对方也同时开口。 “你先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低头继续吃饭。 “我重新申请了间宿舍，就在隔壁，你住这儿吧。”驰向野喝了口水，神色平静，“公司暂时别去了，有歌迷蹲守，这边比较安全，闲杂人等进不来。” 他又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已经跟那位经纪人说过了，他也赞同，下一场是四天后，这段时间你都可以住在这儿。” 停顿片刻，问：“你想说什么？” 步星阑抬头，“为什么突然重新申请宿舍？” 驰向野沉默片刻才答：“你本来就不习惯和人相处，分开住也自在些，这边空房间挺多。” 步星阑点头，“好，知道了。” 察觉她态度有些奇怪，驰向野追问：“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显然不是，这问题明明是针对他刚才的话。 步星阑没答，站起身道：“我吃好了。”说完就要收拾。 “放着吧，等下我来。”驰向野拦住，看她脸色不太好，又问，“你没事吧？” “还是有点累，我想再睡会儿。” 驰向野点头，“连着两天确实累，去歇着吧，刚吃完别急着躺，先坐会儿。” 步星阑匆匆走进卧室坐回床沿，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总是这样，做什么决定都是自己说了算，从不问别人愿不愿意。 她突然不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了，反正也没差别，就算知道又怎样？既然憋着不说，那她就识趣地不问了！ 下午四点，外观低调的黑色轿车驶入环球音乐公司，步星阑朝外张望，大楼周围果然还有不少歌迷蹲守。 车子从隐蔽的后门直接开进大厅，提姆已经等着了。 两人走进休息室，汉斯竟然也在里头。 一见她，对方立马暧昧地打了声招呼：“嗨，Sterne，昨晚如何？我的主意不错吧？” 步星阑皮笑肉不笑。 虽然过程有点坑爹，但确实没被认出来，勉强算作“效果不错”。 戚樾坐在沙发上，冷着脸道：“别磨叽了，开始吧。” 步星阑纳闷，“开始干嘛？” 汉斯笑答：“做造型啊，今晚会来很多大人物，我们Sterne当然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 步星阑皱起眉，下意识就要拒绝。 她以为就是乐队加上工作人员，最多再有几个公司领导，大家一起吃个饭，原来是要应酬！ 戚樾在她开口之前抢先道：“有个很重要的人想见你。” 他说这话时看起来并不乐意，但对方身份似乎很不一般，他也没法拒绝。 “谁？” “去了就知道了。” “不想去。” “这个人咱们得罪不起。” 步星阑默默看了他半晌，终于松口，“行。” 转头见汉斯取出“装备”，挑眉问：“我还得全副武装？” “你先出去，我替她穿。”戚樾上前接过肌肉衣，等人走了才道，“那家伙是个海王，换女伴比换衣服还勤快，我不想你惹麻烦。” “我这样能惹什么麻烦？”步星阑不理解。 戚樾拉开她的外套拉链，“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就你这种低级伪装，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步星阑脱下外套，满脸不以为然。 “我的意思是，人家凭什么看上我？他是大人物，又是海王，身边不缺女伴，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算哪根葱？你是不是太多虑了？” 戚樾无奈摇头，“星星，你总是认不清自己的魅力。” “我只是比较有自知之明。” 换好后，汉斯进来处理衣服接口。 因为是商业酒会，他给步星阑选了套深蓝色西服正装，里头的立领衬衫配上领结刚好可以遮挡肌肉衣接口。 不是上台表演，妆容比较清淡，只是应戚樾要求，将她尽量修饰得硬朗些。 打理好头发，穿上特制增高短靴，汉斯又替她整了整衣领，笑着说道：“好了，我的天使，今晚你会迷死那些天真少女的！” 步星阑嘴角抽搐，“谢谢，并不需要。” 到达酒会现场后，她才明白汉斯口中的“天真少女”是什么意思。 今晚不止有欧罗巴州各界名流，还有不少高官富商子女，大部分是年轻女孩。 她们自称是Sehnsucht的歌迷，但步星阑觉得，这些人来这儿也不全是为了追星。 这场酒会与其说是庆功宴，不如说是一场上流阶层见面会，用来联络各方势力，增进彼此感情。 步星阑对这种场合没兴趣，见了几个所谓歌迷，被拉着合了几轮影之后，便找借口躲进了休息室。 毕竟不是正式队员，提姆也没强求，继续跟着戚樾游走于各方名流之间。 步星阑拿了盘小点心，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看着驰向野不久前发来的消息，正考虑要不要回，怎么回。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她听到一个慵懒的嗓音。 对方似乎没发现里头有人，径直走到窗边继续讲电话，她下意识分辨了下，竟然是希伯来语。 这个还真不太懂，太冷门了，她也没那个工夫把每种语言都学会，只是记过几个基础用词。 无外乎你好、谢谢、再见、这玩意儿怎么卖之类，实用度几乎为零。 听不懂就算了，本来就没兴趣窥探别人谈话，于是继续低头吃点心。 对方讲了五分钟后转身靠在窗台上，接着微微一怔。 显然，他终于发现这里还有个外人。 匆匆挂断电话，看着低头吃东西的人，男人微微皱起眉。 步星阑毫无心理负担，这里是休息室，公共场所，又没规定谁不能进来。 是他没看清里头有人就闯进来打电话，不是她存心要偷听，况且还听不懂。 她吃得心安理得，对方看过来眼神透着探究，半晌后突然开口：“Sterne？” 她抬起头。 男人个头很高，跟驰向野差不多，骨架宽大但不显厚重，看起来甚至有点瘦削。 一头棕黑色半长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眼睛接近黑色，五官深邃，看着居然有一股熟悉感，但她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人。 看穿着和气质应该非富即贵，能来参加这场酒会身份自然不一般。 步星阑有些诧异，Sterne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对方看着也不像喜欢摇滚的人，倒是更适合坐在音乐厅欣赏古典乐。 斟酌片刻，她用英文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对方直接甩过来一句中文。 “我看了你的演出，很精彩。” 第176章 诡异的代言邀请 这人发音相当纯正，听着跟华国人没啥区别。 只是尾音稍稍放慢，加上些许上扬，跟他刚才讲希伯来语时的发音习惯一样。 见步星阑迟疑，又道：“如今第一区势力庞大，会些他们的语言也方便办事，你是东方人吧？” 他伸出手，笑容大方得体，礼仪无懈可击，“Simon·Levi，很高兴认识你。” 步星阑起身回握，没说话。 “你果然很特别。”他抓住她的手，没立刻放开，“也很漂亮。” 步星阑皱眉，心中涌起不适，眼前忽然一阵颤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奇怪的画面。 从来欧罗巴州开始就失效的某个“功能”猛地被唤醒！ 深邃海底，金属房子，巨大的储液罐，水中飘散的长发如海藻般摇曳。 少女紧闭双眼悬浮于液体中，胸口像是开出了一朵粉色小花，六瓣形，很熟悉…… 画面飞快切换，凭空出现又迅速消散，步星阑只失神一瞬，立刻就想抽回手，但对方握得很紧。 她眯起双眼狠狠回握，顺便怼道：“你长得也不赖，刚我还以为是哪位女士。” Simon眉毛抖了抖，主动放开，“漂亮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你不知道吗？他们叫你‘东方天使’。” 步星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维持着表面礼貌，“没什么事我先失陪。”说完就要走。 休息室的门再度打开，戚樾大步跨进来，喊了声：“星星！” 看到里头站着两个人，他明显一愣，问道：“Simon，你怎么在这儿？Davina在找你。” 男人看了眼虎口上的指印，笑着揣进西裤口袋，“让她找吧，都已经烦我一整天了。” 说完瞟向步星阑，“我正在和你们这位新来的小朋友交流感情，他果然很有趣。” 步星阑无语，为什么个个都喜欢叫她“小朋友”？还有她哪里“很有趣”，明明只说了两句话，中英文加一块儿连二十个字都没到！ 戚樾警觉地挡在两人中间，“Sterne，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Levi集团掌舵人，Simon先生，乐队大股东。” 步星阑懂了，原来想见自己的就是这个人，所谓的 海王花花公子。 戚樾刚刚提到的那位“Davina”是他的女伴吗？丢下女朋友跑来这里跟她扯犊子？有钱人的兴趣爱好还真特别。 既然是“金主爸爸”，那也不好太拂对方面子，她肃正脸色，重新打了个招呼，然后准备伺机开溜。 Simon问道：“Juli，你刚才叫他星星？Sterne，星星……很有趣，这是你们之间的爱称？我也可以这么叫吗？” 戚樾还没来得及回答，步星阑直接拒绝：“不行。” Simon眼尾挑起，“哦？为什么Juli可以，我不可以？” 步星阑很想翻个白眼，他们很熟吗？张口就想叫人家小名？这人是不是太厚脸皮了一点？ 戚樾耐心解释：“星星是乳名，在我们那儿只有家人、亲人和爱人可以叫这个名字。” Simon很感兴趣，“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戚樾看了眼步星阑，迟疑一瞬才道：“我们是家人。” Simon点头，“看来你们感情很要好，不过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位‘家人’？” 戚樾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步星阑微微抬起下巴，冷声道：“家人不是挂在嘴边，而是放在心里，即使从不提起，但不管过去多久，家人永远是家人，不会改变。” “不管过去多久吗？”Simon呢喃，“如果……是二十年呢？她还会记得家人吗？” 他嗓音低迷，笑容依旧没变，却无端让人感到一丝惆怅。 戚樾提醒：“Simon，你不是有话要和Sterne说吗？” 步星阑纳闷，有话说？他们才刚认识吧？有什么话可说？看样子戚樾知道他要说什么，却没有事先告诉自己。 “对，确实有件事想问一问你。”Simon收敛情绪，郑重道，“不知道Sterne愿不愿意为我们的产品代言？” 信息量有点大，步星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戚樾连忙解释：“Levi集团拥有全欧罗巴州乃至整个联邦最大的生物科技公司，旗下有很多产业，Simon想让你为他们的一款药物代言。” “药物？什么药物？” Simon回答：“基因强化药剂，用你们东方人的话来说就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那不就是保健品吗？步星阑不以为然。 说什么基因强化，她还真以为现在这种高科技产品已经这么普及，都能拿出来向普罗大众售卖了。 看出她心中所想，戚樾低声道：“不是普通保健品，我也有在定期服用，确实可以改善基因缺陷。” 步星阑突然转过弯来，戚樾的病就是因为基因缺陷造成，一般人基本活不过孩童时期。 他虽然做了手术，但发病致死率依旧很高，这次重逢，她也很诧异对方如今的身体情况，看起来确实比想象的要好很多。 虽然依旧不能受强烈刺激，但至少平时和常人区别不大，还能承受例如演唱会这般高强度体力消耗。 难道就是因为使用了Levi集团开发的基因强化药剂？这么神奇？ 她本身也是搞生物科研的，从读研开始就跟随陈牧舟从事药物研究工作。 源天生物主要就是开发人体抗衰和修复产品，比如一些护肤品、伤口愈合剂、祛疤药膏等等，当然也有保健品。 这个东西太玄妙了，大多打着强化基因幌子的产品，也不过是另类保健品披着高科技外皮而已。 倒是军方那个K3药剂，前段时间她研究过，确实匪夷所思。 只是那里头成分另类，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根本无法大范围推广。 “我们产品多，Sehnsucht其他成员也是Levi集团宣传大使，从前就是。”Simon说道。 这个“从前”，指的自然是病毒爆发之前。 资本家还真是顽强，人类都快灭亡了，他们换个地方生意照样做得风生水起！ 戚樾凑近，突然用湘楚方言说了句：“他们家给联邦捐了不少财产，整个新域差不多有一半都是靠Levi集团建起来的！” 步星阑挑眉，她可真是出息了，重活一世居然还能认识这样的人物！ 若不是世界末日，若不是来到这里，恐怕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这个阶层。 不过她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人家不过是看上她一时人气而已。 “我并不是正式成员，充其量只是个临时工。” “没关系。”Simon并不在意，“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你很适合作为我们新一季产品形象推广大使。” “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对代言产品不感兴趣。”步星阑尽量客气拒绝。 她只是来打个工，等干完这一票就可以换个轻松的活法，并不想往家喻户晓方向发展。 “不用急着回绝。”Simon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我知道，你们公众人物爱惜羽毛，不会轻易接受代言，尤其像我们这类产品。” 他走近一步，笑容不变。 “Juli说你刚来，没有接触过Levi集团，对情况不太了解，没关系，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接触。如果愿意，也可以去研发基地参观，亲自尝试，相信一定会有所改观。” 步星阑有些不悦，这人看着态度和善，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强势。 真是见鬼，怎么最近遇到的人都是这副德性？戚樾是，驰向野是，现在又来个霸总？ 但这三人又各有不同，戚樾是骄傲任性，自我意识强，偶尔有些自负。 驰向野则是霸道专制，一意孤行地替别人做着自认为有利的决定，喜欢我行我素的充当保护者角色。 眼前这个男人则是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自信从容，仿佛任何人都可以轻松拿捏。 凭心而论，三种都很讨厌。 但戚樾从小一起长大，不能冷落，驰向野……勉强算是朋友，也不好置之不理，至于面前这位，她还真不想伺候！ “有机会再说吧。”不等对方反应，她转头冲戚樾道，“你们聊，我去找点喝的。” “注意点，别喝……”戚樾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步星阑已经大步往外走，“酒。” 大门砰地关上，他迟疑片刻，转身问：“你真想让她代言？” Simon仍旧笑得一脸端庄，“当然，他形象好，气质佳，很适合我们的产品。” “什么时候居然要自己物色人选了？”戚樾狐疑，“Levi集团没别人了？让你一个总裁纡尊降贵来做这种事？” “他是你的朋友，以我们的交情自然不能怠慢，况且……”Simon勾起嘴角，“Davina很喜欢她。” 戚樾点头，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啥？” 第177章 热情的欧洲女孩 看着一溜烟不同种类的饮品，步星阑陷入沉思，乐队其他人还在应酬，隔三差五过来打声招呼。 长桌两边立着香槟塔，不用看也知道全是含酒精的，度数虽不高，但她不敢碰。 恐怕没人像她这样，来参加酒会却滴酒不沾吧？ 看着一连串陌生的文字，她正努力辨认，试图找出一个适合自己的，忽然一道身影闯入视线。 “Sterne？” 她抬起头，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不到二十，黑色露肩礼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底下的不规则裙摆一直垂到脚踝。 繁复的银色花朵与底色形成鲜明对比，低调且优雅。 比这身衣服更出色的是她的容貌，大气明丽的长相配上棕色卷发和眼眸，有种飞扬恣意的美。 不是盲目自负，而是从小养尊处优、接受良好教育培养出来的自信美。 步星阑没说话，兀自打量。 “你是Sterne吧？Sehnsucht的新任主吉他手！”她说的是德文，卷翘中带着上扬的尾音听起来有些怪。 “你好，我是Davina！”她伸出手。 步星阑眯起双眼。 那位Levi总裁的女朋友不就叫Davina？应该不会这么凑巧，一个酒会同时出现两个Davina吧？ 她猜测着，抬手在对方指尖轻握又立刻放开，用德语应了声。 没有出现任何特殊反应。 Davina双手掩唇低呼，“天哪，你的声音好好听！原来本人讲话是这样的！和你唱歌时区别好大！” 惊叹完又问：“见到Simon了吗？他跟你提了没？” 还真是Simon的那位女朋友，老牛吃嫩草啊！步星阑暗自腹诽。 那位看着至少三十五岁往上，眼前这小美人最多也就十八九岁，果然有钱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我很喜欢你，两场演出我都看了，实在精彩，特别是《Engel》！他们说你没用威亚，自己就把翅膀背起来了！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还能唱得那么稳，太不可思议了！” 小姑娘毫不掩饰表达着喜爱与崇拜，步星阑礼貌地笑了笑。 “Simon见过你了吗？”她又问了一遍。 步星阑点头，“刚见过了。” “那他跟你说了吗？我希望你能来做我们下一季的产品推广大使！” 等会儿，她希望？是她提出来的？步星阑有点懵。 也就是说，是这个Davina欣赏自己，想让她来当宣传大使，所以Simon才会邀请她？ 有钱人都是这么哄女朋友的？花钱帮自己女人追星？ “你不愿意吗？”见她不答，Davina眨巴着大眼睛凑上来握住她的手臂，“我真的很喜欢你！是Simon开出的报酬你不满意吗？” 他们压根还没谈到报酬这一步啊！ 步星阑后退半步抽出手，这女孩长得漂亮，看着也不讨人厌，就是有点太过热情！ 不是Simon的女朋友吗？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自家总裁男友不高兴？ 难道是她思想陈旧，现在欧罗巴州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了？ “抱歉，我忘了，你是东方人，Simon说你们东方人都很保守，我吓到你了吗？”Davina连忙站直收回手。 步星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 “你在找什么？”看出她比较拘谨，女孩换了个话题。 她瞄了眼酒水台，如实回答：“在找不含酒精的饮料。” “你不能喝酒？” 她尴尬一笑，“差不多。” “那你喝这个吧！”Davina看了一圈，抬手从酒水架最里层拿起一支嫩绿色葡萄酒。 她个头不矮，目测起码一米七，手脚修长，动作优雅。 “Edenvale的 Sauvignon Blanc，脱醇葡萄酒，酒精含量几乎为零，带点辣椒和柑橘的口感，偏酸，味道很浓郁。” 辣椒、柑橘、还带酸味，刚好都是步星阑喜欢的。 戚樾出来时刚好看到她端着酒杯，和Davina边喝边聊，顿时有些意外。 很少见她能跟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聊得来，虽然基本上都是她在听，Davina说个不停。 “Juli！”女孩抬手示意。 戚樾走过来，快速在对方脸颊左侧靠了下。 步星阑突然意识到，亲吻对他们来说只是平常问候的礼节而已，像刚刚那样抓住手臂实在是小儿科，她太大惊小怪了。 “聊什么呢？”戚樾看了眼她手里的酒杯，立刻紧张起来，“你喝酒了？” 步星阑小时候酒精过敏症状比较严重，有一回两人贪玩，偷喝了福利院厨房的花雕。 她不但全身起疹子，还醉了一天一夜没醒，可把院长急够呛，直接送医院抢救！ 从那以后，戚樾没有再让她碰过任何含酒精的东西，酒心巧克力都不敢给她吃。 步星阑举杯示意，“脱醇的，味道不错。” 戚樾提醒：“脱醇的一般也会保留0.5%的酒精，为了保持口感，还是小心点。” Davina惊奇，“0.5%都不行吗？Sterne一点酒都不能沾啊？” “差不多吧，我可不敢让她喝酒。”戚樾拿走步星阑的酒杯，转头招来服务生，让他去弄杯鲜榨果汁过来。 “已经好很多了，现在也不是一点都不能沾。”回想上回喝完红的喝白的也没啥事，她试图挽回点面子。 刚刚的味道她还挺喜欢，淡淡柑橘清香让她莫名放松，像是能缓解这陌生环境带来的焦躁不安，很奇妙。 “不行，还是别冒险了。” 童年醉酒事件带给戚樾的阴影太过深重，那种差点失去的痛苦和恐惧，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 三人又聊了几句，没多久后一名保镖模样的男人过来请走Davina，分开前她热情邀约两人去家中作客。 巡演下一站在普鲁士岛，那里是全欧罗巴州除主岛外最大的内岛，Levi家大本营就在那。 看她离开，步星阑低声问：“她这样，那位总裁没意见？” “什么意见？”戚樾不理解。 “不管管？” 戚樾解释：“Davina很受家里喜爱，Simon平时比较纵容，她是最受宠的一个。” “最受宠？的一个？”步星阑惊讶，难不成这位总裁家里有很多个？ “她们……彼此之间没有矛盾？不会争宠？” 戚樾思索片刻，“明白”了，“Davina出身高贵，母亲是欧洲贵族，别人不敢争也争不过。” “还看母亲身份？”步星阑震惊了。 意思娘家社会地位高，自身待遇也跟着提高？有钱人的世界是这个样子吗？这是社会倒退了？还是她太孤陋寡闻？ Davina跟着保镖走过专属通道，到达私人停车位，上了辆外观低调的白色古斯特。 车内早已等候的男人转头问：“看到了？这下开心了？” 女孩一脸兴奋，叽叽喳喳嚷开。 “Simon，他真的好帅、好特别！跟舞台上完全不一样，跟你们这些人也不一样！你知道吗？他竟然会酒精过敏欸！只喝了两口脱醇葡萄酒，耳尖就红了，实在太可爱了！” 两人交谈用的依旧是希伯来语。 Simon笑了，低声呢喃：“看来，Levi家的人爱上东方人，是宿命啊。” …… 之后的日子按部就班，中午公司派车来接步星阑排练，傍晚送回。 驰向野一路护送，到达后待在停车场等，回去时又跟在后头。 酒会那晚，步星阑回到宿舍时远远看他站在楼下，等走过去，他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这人究竟在想什么，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陷入了“冷战”。 或者不能算是冷战，他们偶尔也发发消息，确定下行程，但总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转眼又过两日，今天傍晚他们就要离开基辅罗斯，去往普鲁士岛。 两者之间距离并不远，坐船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军队昨天就已开拔，六千名军人将在两天内全部转移完毕。 驰向野没有跟着军方一起行动，而是上了乐队的船。 环球音乐公司派出了一艘中型商务游艇，能同时容纳三十人左右。 除了Sehnsucht成员外，造型师、服装师、保镖、助理等等随行人员全都在船上。 这么多天以来，步星阑头一次跟驰向野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她趴在上层护栏上，看着湛蓝海面发呆。 新域群岛天气很好，还没到雨季，几乎每天都是大晴天，空气很爽朗。 戚樾靠在一旁跟她说了几句没得到回应，转身下了甲板准备取些吃的上来。 走到中层，驰向野刚好过来，两人一上一下对峙着。 第178章 驰队长有新任务 戚樾歪着脑袋居高临下，语气冷然，“你上来干什么？保镖待在底下。” “我有话跟她说。”驰向野往上一步，又被拦住。 楼梯不算宽敞，两个大男人没法并排通过，他皱起眉，口气也沉了下来，“让开。” 戚樾双手抱胸，摆明了找茬，“你搞搞清楚，现在是在我的船上，凭什么要我让开？” “让他上来。” 头顶忽然传来步星阑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眼，咬牙让开。 驰向野没多纠缠，侧身越过他上了甲板，走到护栏边。 “说吧。”步星阑直起身，海风吹动发丝，轻轻拂过脸颊。 海面光斑跳跃，浪花托起一串串泡沫和长长的海藤。 驰向野沉默片刻才开口：“我要走了。” 步星阑握紧护栏，尽量云淡风轻问：“哦，这回要去哪儿？” “威尔克斯地。” “南极洲？”她转头，有些意外，“那里还有人？” “没什么人了，联邦派了个科考队过去，前几天收到消息，他们失联了。”男人脸色凝重。 步星阑明了，丧尸在极度寒冷地区是无法生存的，南极地区一直以来都是一片净土，可惜那里同样不适合人类生存。 联邦会派人过去，估计也是为了研究病毒在极寒条件下的具体变化。 “特战部队已经有一支队伍先过去了，可是没有找到人，情况有些棘手，最迟明晚龙焱就要出发，前往支援。” 驰向野看着步星阑继续道：“我已经跟胡骞少校申请，让邓子扬过来保护你，他是个老兵，身手不错，又是你熟悉的人。” 步星阑只觉得无力。 又是这样，前几天就收到消息却一句不提，现在突然告诉她什么都安排好了！ 难怪自从上次演唱会后，他整个人就不对劲，总感觉有什么心事。 面对这件事，她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毕竟驰向野不是普通人，更不是一般军人。 他是特种兵，需要执行各种艰巨任务，去往任何一个危险之地，只要国家和联邦需要，就得随时赴命。 她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也没资格说，对方临走还不忘做好安排，她只要乖乖接受这份好意就行！ 她点了点头，嗓音有些沉闷，“行，我知道了。” 望着她冷凝的侧脸，驰向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到达普鲁士后，众人先去踩点，这次的场地位于中心城市日耳曼的中央公园广场。 原本并不是定在这里，经历前两场盛况，环球音乐公司与日耳曼市政府紧急商议后，将地点改到了能容纳更多观众的市中心公园。 这里原本是个音乐广场，周围建着十几层看台，呈环形包围着中央喷泉。 如今喷泉被整个挪走，空出了相当大一片空间。 虽然不如基辅罗斯体育场大，但总共也能容纳四万人左右，比原先的场地整整大出一倍！ 多出来的两万张票在再次开卖后一分钟内全部售罄，抢票网站刚一开通就全面瘫痪！ 这一次取消了购票限制，很多歌迷从基辅罗斯一路跟到了普鲁士，全都聚集在中心公园周围。 舞台相当华丽，普鲁士政府倾尽全力，将最先进的设备都搬了上来，同时调来大量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力求尽善尽美！ 但这里毕竟不如基辅罗斯体育场那样管理严格，周边几座小山上已经爬满了扛着各种设备的狗仔。 提姆并不想步星阑过多暴露，只让她走了个过场就回去休息了。 驰向野跟在后头，看她进屋后才去了工作人员的住所。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睡，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感觉又闷又烦，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幸好第二日不用早起。 八点多时，戚栎想找她一起吃早餐，发消息毫无回应便没再吵她。 一个小时后，睡意朦胧的步星阑被一阵细微动静吵醒。，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房间里没人，声音是从落地窗外传来的。 他们入住的是一栋临近海边的花园公寓，格局敞亮，硕大的房间连接着观景台，中间用玻璃门隔开。 看着映在布帘上的高大人影，她懵了片刻，“噌”地爬起来拉开帘子。 驰向野愣住，动作也停了。 步星阑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小道具”，有些纳闷道：“你在干嘛？”她住的可是六楼！这人明显是徒手爬上来的！ 落地窗隔音效果一般，房间里头还能听到海浪声，她知道对方能听见。 驰向野尴尬一笑，拔出铁丝展示，“小艾给我的，好像不太好用。” 步星阑皱眉，大早上爬六层楼撬她门？什么毛病？ “我再试试，马上就好。” “你脑子被丧尸吃了吗？”步星阑无语，拉开玻璃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进来！” 驰向野冷不防被拽进去，差点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又被地毯边缘绊到，直直往前扑倒，撞上了前面人的肩膀。 步星阑刚转身就见一道黑影朝自己压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但还是被撞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齐齐栽倒，驰向野硬是在极限距离内搂着她转了个身，做了肉垫。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刚睡醒就摔一跤，虽然没摔疼，但砸他身上也不轻松。 剧烈的震动让步星阑本就混沌的脑子里像是灌进了浆糊，这下算是摇匀了。 驰向野刚想开口，突然愣住，胸前感受到了两团奇异的柔软…… 步星阑还没察觉自己有何不妥，忍不住吐槽：“你真的是特种兵？路都走不稳的特种兵？” 等了几秒没得到回应，她撑起上半身，却看到对方整张脸都红了。 第一反应以为他摔到了哪儿，正要起身查看，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状态，低头瞄了眼。 因为一个人住，昨晚就没穿…… 她瞬间弹起，拽过背包奔进了浴室。 驰向野仰面躺在地板上，直到这时才敢喘气。 喉结上下滚动，额上已经渗出一层汗，血色逐渐从脸颊蔓延到耳尖，连脖子都红了。 他躺了能有一分钟才坐起身，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尾，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胸膛剧烈起伏着。 步星阑快速收拾好自己，回想刚才的场景，她已经可以肯定，驰向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的表情中有尴尬，有无措，却没有意外和疑惑。 他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是穿女装那晚？或者更早？ 她又掬起一捧冷水浇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知道了也没什么，原本就是为了自保，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男的，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误解了，她只是没有解释罢了。 大家相处久了，迟早都要知道的，新域很安全，没必要再隐瞒了…… 她努力平复好心情，拉开浴室门大步走出去。 听到动静，驰向野终于回过神，抬头刚好对上她冷冽的视线。 两人都没开口，半晌之后，他默默从床沿拽了只枕头抱在怀里。 步星阑看了眼对方此刻的造型，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觉得，如果我想打你的话，那个破枕头能救的了你？” 驰向野愣了两秒，讷讷反问：“你要打我？”这个平时威武霸气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傻。 步星阑走到露台前将帘子彻底拉开，让清凉的海风灌进来，扭头问：“找我做什么？放着门不走非要爬窗？” 驰向野又愣了片刻才道：“想看看你睡醒没，怕吵到你。” “爬上来就吵不到我了？” “失误，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容易醒，前几天……”前两天偷溜进卧室看她明明都没醒，没想到今天刚准备撬门，她就起来了。 “什么？”步星阑眯起双眼？ “没什么，去吃早餐吧！”驰向野岔开话题，“昨天晚饭你就吃得少，今晚有体力活，不吃饱怎么行？” 步星阑低头审视，他似乎并不打算说穿，看来是想继续装作不知道。 “怎么了？”驰向野被她盯得心虚，又将枕头抱紧了些。 看了足足一分钟，步星阑才开口：“没什么，走吧，吃饭。”说完也不等他，径直往门口走。 驰向野立马放下枕头追上去，慌忙中差点又被地毯绊一跤。 步星阑扭头看了眼，皱眉吐槽：“你这军衔买的吧？” “失误。” 第179章 等他回来有话说 下午乐队彩排完，驰向野又不知道哪儿去了。 邓子扬被提姆领过来，打了声招呼，步星阑没忍住，问道：“驰向野人呢？” “不知道，带我过来之后就走了。” “走了？”她满心诧异，不是说晚上出发？这才三点多！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走了？这么急吗？ 她拿过手机，没有只字片语。 汉斯勾着她的下巴问：“昨晚没睡好吗亲爱的？黑眼圈有点重，往上看，遮一遮。” “有必要？不都是烟熏妆。”她翻了个白眼。 “说的也是。”男人仔细端详，又问，“宝贝不开心吗？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 他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赖在一旁的戚樾接道：“烦躁。” “对对，烦躁！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东方天使了？” “没怎么。”步星阑觉得自己郁闷得很没道理。 人家是正儿八经联邦军人，又不真是安保员，接到任务突然离开天经地义！ 她叹了口气，“我调整调整。” 汉斯连忙阻止：“不用，保持这样就好，很特别！你这样让我有了新的灵感！” 晚上七点，演唱会开场依旧震撼。 数百架无人机闪烁着蓝光，于天幕中拼凑出每个成员的名字，尖叫声响彻云霄！ 当Sterne出现时，现场氛围直接冲向高潮！ 观众席上，Davina边跳边叫，兴奋得满脸通红。 Simon一脸宠溺，“歇会儿吧，还没正式开始就喊成这样，等下怎么办？” Davina大声道：“我不管，Sterne太帅了！他今天更帅！” 身旁的金发女孩也是一脸痴迷，“天哪，他比视频上更帅！” 步星阑恢复了黑发黑眸，眉眼愈发精致迷人。 汉斯给她的颧骨和嘴角都画上了伤痕仿妆，服装也更加暗黑朋克，整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底下不论男女，全都喊疯了！ “快坐下，Mia。”金发女孩身旁，气质高雅、容貌精致的中年女子笑着摇了摇头。 米娅指着台上喊道：“Juli出来了！” 女人看向舞台，突然愣住，辨认片刻低喃：“那个年轻人……” Simon问：“维斯夫人也认识Sterne吗？Juli说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Sterne？”女人疑惑，“Juli的朋友？” 一旁中年男人问：“Levi先生怎么有空来看演唱会？” Simon勾起唇角，“新产品刚研发完，给自己放个假，顺便陪一陪Davina，我可不放心她一个人。” 步星阑站在老位置，习惯性往台下扫了眼，艾利威几人这回都不在前面。 开场四首后，督导笑问：“今天怎么回事？谁惹Sterne不高兴了？感觉要跟人打一架似的！” 步星阑懒得理，肩带有点松了，她退回舞台侧边想找工作人员帮忙调整。 一道高大身影靠过来，以为是邓子扬，也就没在意，背对他低声吩咐：“松了，往回卡两公分。” 一双大手扶上肩膀，她立刻察觉不对，猛地转头。 是驰向野！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走了吗？” “没有啊。”驰向野愣住，“我看完你演出再走。” “那你刚刚跑哪儿去了？”步星阑追问，语气急促。 男人回过味来，反问：“你以为我走了？” 督导已经在催，步星阑挣开他没好气道：“我管你走不走！”说完大步回到原位。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情却极度复杂。 本来以为他走了，结果又突然冒出来，但是看完演出就得走，可能连话都说不上了。 情绪大起大落，像坐过山车，混乱之下弹漏了一个音。 虽然对现场观众来说完全没有差别，但对这几日配合惯了的其他成员来说，却很稀奇。 Sterne居然会弹错，真是难得！ 费恩和安德利亚斯齐齐看过来，戚樾不动声色继续演唱。 里昂受主音影响，也漏了一拍，埃利亚斯立马接了个音效掩饰过去，小小插曲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灯光秀时，步星阑下场叫住提姆，要求返场表演第一个上，并且要更换曲目。 “好啊。”对方自然不会反对，“换什么？” “钢琴弹唱。”她没直接回答，“我用Elias的电钢就行。” 提姆意外，她居然还会弹钢琴？转念一想音乐本就互通，会弹吉他的人再会点别的也很正常。 思索片刻，他将道具师叫了过来。 两个多小时的演唱会说短不短，但对沉浸其中的人来说又过得飞快。 最后一次休息时，她拉住正要递水的驰向野问：“来得及听我唱完返场吗？” 男人看了眼手环，低声道：“直升机还有二十三分钟抵达约定地点。” 他没直接回答，但步星阑算了算应该来得及，她很庆幸自己将返场表演挪到了第一个。 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唱给他听，虽然可能意境不太适合，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别的。 有些话说不出口，有些情绪她也不会用语言表达，或许一首歌是最好的方式。 她放开手，正要重新上台，驰向野突然反手拉住她，沉声道：“步星阑，等我回来，有话跟你说。” 她心头一怔，这么郑重其事的态度让她莫名心悸。 男人又补了一句：“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所有曲目全部结束，舞台暗下来，步星阑没有下去，升降口打开，一架白色三角琴缓上升。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提姆真弄来一台钢琴！ 取下吉他交给工作人员，她大步走过去坐下，压着嗓子凑近话筒道：“一首老歌，送给一位即将远行的朋友，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观众怔住，这是她第一次在台上开口说话，嗓音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好听，和唱歌时完全不一样！ 驰向野同样愣住了，直到她调整好坐姿，双手悬在琴键上，才稍稍回过神。 琴音顷刻间流淌而出，交错的黑白键孕育出完全不同于吉他的美妙声响。 少年轻启双唇，柔声吟唱。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doesn"t??stop the pain.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how can we say forever？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一刻钟后，四道人影狂奔在山间小路上。 路谨言抱怨：“有必要搞这么紧张吗？不能早点出发？非得这么赶？” 驰向野问：“让你录的东西都录好没？” 陆谨言掏出他事先交给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放心，哥找的位置没得说，妥妥的！” 驰向野接过收好，继续奔跑。 四人很快接近山坳，头顶螺旋桨声越来越大。 上了直升机后，驰向野迫不及待掏出手机，打开录好的视频，拖拽进度条确定画面清晰无抖动，且都是对着步星阑直拍的。 他拉到末尾接上耳机，将刚刚那首钢琴曲从头到尾听了三遍。 从“一首老歌，送给一位即将远行的朋友”开始，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点都没漏。 当他准备听第四遍时，陆谨言终于看不下去，拽下他一边耳机调侃道：“行了，知道是唱给你听的！Waiting for you~” 他扯着嗓子模仿了一句，可惜不着腔也不着调，拖长的尾音有些滑稽。 驰向野抢回耳机，恋恋不舍关掉视频，揣进怀中。 陆谨言又问：“要带着？” 离岛就没信号了，他们平时出任务都不会带手机，完全累赘，但看他这个样子，肯定是要带出去时不时拿出来欣赏的。 驰向野没答，双手抱胸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开始回味。 陆谨言凑到他耳旁道：“话说你家这位小朋友真会啊，当着几万人的面给你表白，这搁谁不迷糊？” “别瞎说！”驰向野板着脸呵斥。 “我虽然读书少，但‘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how can we say forever’这句，你不会不明白吧？我记得你常春藤毕业！” “歌词而已，不能代表什么。”话虽这么说，但驰向野心里还是很高兴。 这句他怎么可能不懂？他听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在逐字逐句品味其中含义！ 步星阑平时太冷了，想听她说句软话简直难如登天，虽然只是歌词，但能从她口中听到，实在让人欣喜若狂！ 况且她还特地说明，这首歌是唱给“一位即将远行的朋友”，那不正是自己吗？ 想到这儿，他又掏出手机，给她发去了离岛前最后一条消息。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 第180章 奇怪的大卫王星 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步星阑有些失神。 这是两天前驰向野离开的那个晚上收到的，等她忙完看到时，已经过去很久。 以直升飞机的速度，那时他大概率早已离岛，就算回复对方也收不到。 普鲁士岛依旧是接连两场演出，他们会在这里休息两天，然后出发去往下一站。 窗外阳光正好，她无意识划拉着聊天框。 上头对话并不多，加起来也没三十条，内容都很简单，基本不超过五个字，大多是确定位置和时间之类，随便一划就看完了。 这两天，她已经把这些消息从头到尾看了无数遍，就跟魔怔了一样，根本无法控制！ 目光定格在最后收到的那一条。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他说过，等他活着回来，有话跟自己说。 可她为什么要等他回来？凭什么等他回来？以什么身份等他回来？朋友吗？ 突然有些后悔唱了那首歌，当时他就要离开，一时半会儿根本来不及思考。 此时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太暧昧了，他会不会误解？ 可那只是一首歌而已，暧昧的也只是歌词罢了，又不是她写的，谁会真因为一首歌想歪？ “亲爱的，别皱眉了，放松。”汉斯挑起她的下巴。 戚樾推门进来，“好了吗？车已经到了。” 步星阑收起手机，转头问：“必须去吗？” 他走过来摁着她的肩膀反问：“上回你不是答应了Davina？” “我没答应。” 戚樾耸肩，歪着脑袋道：“无所谓，反正Levi家的邀请没人能拒绝，走吧。” 两人下了楼，Levi家派来的专车果然已经等在门口，后头还跟着两辆保镖车。 纵使对豪车不是很了解，步星阑也能认出立在车头的标志。 戚樾走进后座，勾起唇角感慨：“浮影啊，这车价值过亿！全球都没超过十台，现在估计就剩下这一台了。” 步星阑暗自咋舌，顿时感觉自己坐的不是车，而是一座移动金库。 “我觉得那几个保镖应该是来保护这辆车的。” 戚樾轻笑，“Simon才不会在乎这个，这个档次的车他有整整一车库！” Levi家大部分产业虽然都在普鲁士，但房产并不在这儿，而是在距离内岛最近的一座小岛上，两者之间大约相距三十公里。 就在步星阑以为他们要乘船过去时，豪车拐入一条下沉道路。 两旁立刻有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出来敬礼，目送他们驶入轰然开启的闸机。 四周突然变暗许多，车灯亮起，前方延伸出一条隧道，两旁灯光如星河般蔓延。 戚樾解释：“这是Levi家专属海底隧道，只有特定车辆可以通过。”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海底？”步星阑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差不多吧，这条隧道全长四十二公里，两头加起来有十公里左右不在海底。” “他们家专门修了一条跨海隧道？” 戚樾满不在乎道：“很正常啊，亚美利加州也有两条这样的隧道，都是私人的。” 步星阑不得不再次感慨，就算世界末日了，资本家换个地方依然能过得很好！ 但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加上联邦的未雨绸缪，人类也无法享有最后一片净土。 所以没什么好眼红的，胆子大的人先享受世界，捐出半数家财建设新域，也是需要勇气的！ “对了。”戚樾突然道，“我妈希望巡演结束后能邀请你回家聚一聚。” 步星阑转头看他，“Marie阿姨？她知道了？” “我爸妈来看演出了，两场都在。”戚樾解释，“她认出了你，说你……变化很大。” 步星阑默默点头，印象中那是个温柔又聪慧的女人，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豪车驶出隧道，沿着并不陡峭的山路往上，没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 一座巍峨壮丽的城堡耸立在山顶，背靠蓝天白云。 Levi家的豪宅坐落在静谧山海绿洲之中，整个建筑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精髓，宛如一颗璀璨明珠，矗立在岛屿心脏位置。 周围环绕着茂盛的热带花园，尽享私密与奢华。 城堡的大门上镶嵌着古老的徽章，经过时，步星阑不经意间抬头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 白底墙砖上跃出一枚镂空浮雕的蓝色六芒星，中央是个变了形的烛台，看起来像顶皇冠。 车辆匆匆而过，她连忙回头去看，戚樾好奇地跟着转身问：“怎么了？看啥呢？” “那个！”她指着后头大门，“六芒星！” 戚樾瞟了眼，解释：“那是大卫王星，Levi家的徽记，你见过？” 步星阑怔住了，她确实见过，还是不久之前，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艾利威脚腕上？巧合吗？ “Simon他们家祖上很有名，如今虽然没落不少，但Levi仍旧是其中最强的分支。”戚樾讲解。 “另外还有Cohen、Mizrahi、Peretz和Bitton，基本生活在欧罗巴州，亚美利加也有两家，不过都不成气候。” 步星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那他们的家徽都是一样的吗？” 戚樾摇头，“当然不是，这是家徽，不是族徽，每家的大卫王星中央图腾都会有所区别。” “那……”步星阑想了想，又问，“有没有单纯以六芒星作为家徽的。” 戚樾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有吗？”步星阑追问。 “没有吧。”戚樾不确定道，“大卫王星是族徽，每家都有各自的家徽，一般不会有谁家直接用大卫王星的。” 他停顿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好像他们族中女孩在出生时都会纹上六芒星，成年订婚之后就会添上要嫁去那家的家徽。” 步星阑挑眉，“内部通婚？” “对，这些家族的女孩一般不会外嫁，男孩出生就会纹上族徽。” 步星阑凝眉，这也太奇怪了，难不成一个欧洲古老大家族的女孩，会千里迢迢跑到华国谋杀她？ 有必要吗？什么仇什么怨？她确定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这样的人啊！ 因为这个插曲，她整个人都开始心不在焉。 直到进了主宅，Davina冲出来抱着她要行贴面礼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躲。 戚樾拽住这个热情的女孩，有些责怪道：“Sterne是东方人，你含蓄一点，吓到她了！” “这就吓到了吗”Davina笑靥如花，“好可爱啊！” 步星阑转头四顾，壮丽辉煌的豪宅大院，到处都透着一股上流社会的品质和气息。 宽敞的庭院与周围绿树交相呼应，外头是个大泳池。 阵阵笑声传来，池边围着不少人，或三五成群交谈，或躺在沙滩椅上晒日光浴。 池子里也有几个年轻人正扑腾玩闹，男的女的搂成一片。 这些人即使不是盛装，也能看得出气质不俗，有资格被邀请到Levi家主宅的人，身份地位自然都不一般。 估计家中不是高官，就是富户。 瞧他们此刻无忧无虑的样子，谁能想到外头的世界已经几乎完全崩毁？ 或许对他们来说，世界末日只是存在于新闻和传说之中。 驰向野这样的联邦军人在外头拼命，而这群人却毫无危机感，离开大陆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享乐罢了。 Davina说了些什么她没听进去，直到戚樾轻轻搭上她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咸湿的海风透过整面玻璃门吹进来，撩起两人的头发和衣摆，一群年轻女孩见到戚樾，尖声呼喊着包围过来。 他放开手，从容应对。 “这是Sterne吧？”有人认出来，“和舞台上差别好大啊！” 步星阑不习惯和人亲近，一群陌生人贴过来让她很不适应，本能地想要往后退。 戚樾连忙揽住她，冲着女孩们说道：“克制一点，我们Sterne比较害羞！” 对方果真收敛了些，求合照求签名，步星阑有些僵硬地应对着。 让她上台弹琴唱歌还行，毕竟舞台那么亮，离得也远，几乎看不清底下观众。 四场下来基本适应了，但近距离接触歌迷还是让她很不自在。 有个女孩举着手机热情地搂上来要合照，胸脯都贴着她的胳膊了，步星阑下意识避开。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夹枪带棒的嘲笑，“我妹妹愿意跟你拍照是你的荣幸，你还不乐意了？躲什么？” 第181章 狗吃他得就瓣蒜 步星阑回头，一个二十七八，个头中等的黄发男人正斜着一双三角眼走过来。 妹妹？她瞟了眼身旁一脸雀斑的女孩，两人面相确实有五六分相似。 男人上下扫视一番，满脸讥诮，“你就是Sterne？还以为长成啥样呢！东方人的五官果然扁平又没特色，吹什么‘天使’啊？” 戚樾皱起眉。 达维娜立马变脸，“Vincent，讲话注意点，Sterne是我的朋友！” “朋友？”文森特不屑一笑，“他这种身份也配跟咱们交朋友？” 戚樾冷声反问：“什么意思？Peretz家的人这么高贵，我们高攀不起？” 文森特突然想起，眼前这个白头发粉眼珠的男人虽然看着不太像，但确实也是东方血统。 他虽是领养的，但在西方，养子养女同样享受继承权，况且维斯夫妇没有亲生子女，向来视他如己出，极为宠爱。 “别紧张Juli，我不是在说你。”他连忙解释，维斯家在欧罗巴州势力不小，轻易不能得罪。 达维娜并不好糊弄，立马怼道：“说Sterne也不行，道歉！” 步星阑倒是无所谓，一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罢了，没想到文森特一听就不乐意了。 “道歉？凭什么？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供咱们取乐的玩物而已！Davina，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胡说八道什么？”达维娜急了，立马回头。 步星阑一脸漠然，完全是一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她心里也没底，Sterne看起来德文不错，但刚刚Vincent那几句说得很快，她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懂。 戚樾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动手，步星阑冲他摇了摇头。 文森特却将这样的反应当成了懦弱好欺，趾高气昂道：“喂，你不是会弹琴唱歌吗？去，弹一首给大家助助兴！” 泳池边有乐队现场演奏，音乐吧里放着钢琴、小提琴、萨克斯，还有一台钦巴龙，当然，吉他肯定也有。 达维娜怒骂：“Vincent你不要太过分！想听什么歌让乐队唱，Sterne是我请来的客人！” 长着雀斑的女孩小声嘀咕：“我也想听Sterne唱歌，前天晚上的钢琴弹唱好好听！” 达维娜狠狠瞪了她一眼。 文森特讥笑，“这不是他的工作吗？大不了我付钱就是了，怎么？能唱给几万人听，不能唱给我听？” 说着转头又冲着步星阑道：“你不就是来欧罗巴挣钱的吗？一个吉他手而已，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Peretz！”戚樾暴喝一声。 步星阑连忙拽住他，微微昂首，“Peretz先生是吧？”开口就是标准德语，强调正宗。 “你说的没错，我加入乐队确实是为了挣钱，但我挣的又不是你的钱，也没兴趣挣你的钱。”她冷笑一声。 “如果前几次有去捧场，我可以让公司把票钱退还，就当Sehnsucht请了，不用端着金主的架子跟我大呼小叫，实在没到那份上。” 文森特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开口，又被打断。 “还有，吉他、钢琴、小提琴被誉为‘世界三大乐器’，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无知就去多了解，不要张口就喷。” 语速不快，却让人完全插不上话。 “音乐只有高低快慢，没有高低贵贱，你可以批判我的技术不够好，但请不要贬低音乐本身。” 说到这儿，她微微勾起唇，将讥诮和不屑全都还了回去。 “敢问Peretz先生，你又会些什么？这么自信，不如我们切磋一下？我也可以付费观看。” 文森特脸都绿了，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公然回怼，他自诩上流社会，当然不可能破口大骂，只能干瞪眼。 戚樾也很震惊，步星阑从前绝对不会一次性说出这么多话。 小时候院长和护工都很担心她，所以向来乐观话多的戚樾刚到福利院就被委以重任，死皮赖脸硬是跟她成了朋友。 和大多数孩子不同，戚樾是懂事之后才被亲生父母遗弃，因为身体缺陷。 但他跟个小太阳一样，对谁都挂着笑脸，院里大人都很喜欢他。 可是孩子们小，不懂事，会因为他异于常人的外貌而感到害怕，大些的就会歧视欺负他，只有步星阑不会。 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是不一样的，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一视同仁。 相识那年，戚樾八岁，步星阑三岁。 院里上百个孩子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性子冷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漂亮妹妹。 纵然被拒绝了无数次，依然喜欢追在对方后头跑。 个性慢热的步星阑也在对方锲而不舍、死缠烂打大半年后，终于接受了这个长得有点特别的朋友。 戚樾自小到大始终贯彻一点，保护步星阑，在她因为不爱说话被欺负的时候帮忙怼回去，一直持续到被领养。 他觉得是自己取代了她的位置，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美好人生，所以出国后想方设法加倍补偿。 他一边努力讨好养父母，争取更多的零用钱和自由支配的权利，另一方面偷偷打各种零工，攒到的钱全都汇回了国内。 步星阑不愿接受，他就购买各种吃穿用度、新奇玩意儿寄回去。 她被大学破格录取那年，接她来欧洲过暑假的的所有开销，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攒下来的，没有张口跟父母讨要分毫。 在戚樾心里，没有人比步星阑更重要，父母妹妹都比不上。 对他来说，她是最特别的，和生命一样重要！ 看到她被人出言侮辱，他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没想到她会自己骂回去！ 他搂住步星阑，冲着文森特抬起下巴，“敢比吗？” 对方咬着牙不说话，半晌后扭头就走，顺便拽走了满脸雀斑的女孩。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戚樾冷笑一声。 达维娜凑近些提醒：“听说Peretz家老爷子打算把他送军队历练，以他们家在联邦的人脉，估计不出一两年就能混出名堂。” 戚樾明白了，难怪这么嚣张呢，原来是要往军方发展，如今联邦军人地位崇高，尤其是高级军官。 他对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跟达维娜打过招呼后，便带着步星阑去了旁边的酒水台。 等离其他人远了才道：“星星真棒！什么时候学会怼人的？不过你刚才还是客气了，那家伙嘴太臭，狗吃他都得就两瓣蒜！” 步星阑被逗笑，不在意道：“这种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物种的多样性而已，没必要较真。” 戚樾竖起大拇指，“精辟！” 两人正打算挑点喝的，冷不防旁边又冒出来一句：“狗为什么要吃蒜？” 戚樾转头一看，略显诧异，“Simon！不是说没空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说Sterne要来，再忙我也得赶回来啊。” 男人搂着个妙龄女郎，低头跟她耳鬓厮磨两句，又在对方细腰上轻轻拍了拍，打发她离开后端起一杯香槟递过来。 步星阑皱着眉没有接，这人刚才的话太过暧昧，让她不舒服。 况且他不是有女朋友吗？就在不远处，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跟别的女人调情？ 戚樾接过取笑：“你是怕Davina被Vincent那小子骚扰吧？” 步星阑纳闷了，啥意思？那个文森特看上了西蒙的女朋友，还敢公然上门骚扰？ 达维娜竟然还邀请对方来男朋友家参加泳池派对？ 西蒙笑笑没搭话，反倒冲着步星阑问：“不喜欢这种场合？” “还行。”她礼貌回答。 “你的表情可不是‘还行’啊。”西蒙依旧微笑，“我也不喜欢，太吵了，但是Davina爱热闹，每个月都要办两次派对。” 步星阑默默吐槽，知道他疼媳妇儿，不用一脸宠溺地特地讲给他们听。 “如果觉得这里无聊的话，不如去参观研发中心，顺便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男人突然提议。 “现在？”戚樾有些意外。 “是啊，你们东方不是有句话叫……择日不如撞日！时候还早，从这里过去要不了多久，希望Sterne参观后能尽快考虑好，我可是一直都在等答复。” “如何？”西蒙依旧看着步星阑。 戚樾也扭头看过来，明显是在等她拿主意。 跟待在这儿对着一群富二代相比，步星阑自然更倾向于去参观研发中心，毕竟她对那个基因强化产品还是挺感兴趣的。 第182章 诡秘的海底密室 三人说走就走，出了城堡来到港口，上了快艇后往西南方驶去。 目的地距离Levi家大本营约五十公里，一个小时就能到达。 设定好快艇行进路线，西蒙倚在船栏上，拎出一只野餐篮子，“中午先委屈一下，晚上请两位吃饭。” 戚樾接过，拿出两块三明治，递了一块给步星阑。 虽然只是简餐，但也能看出用料考究，步星阑默默咀嚼，看着眼前优雅进食的男人，还挺意外。 没想到这位总裁也会这么接地气，吃着三明治，亲自开快艇。 察觉她的视线，西蒙吞下食物道：“我大学是帆船俱乐部的，那时候总喜欢到处跑，如今生活在这里，倒是每天都能和大海打交道了。” 三人闲聊几句，很快到达目的地。 研发中心所在岛屿和Levi家主宅那边差不多大小，月牙形海岛将蔚蓝色水域抱在怀中，犹如环绕着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天空清澈，云朵如同雪白的绵羊，悠闲游走。 远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塔状建筑，圆形房顶反射着耀眼金光。 已经有人在码头等候，下船后他们又上了车，一路驶向山顶。 两个男人偶尔交谈，有时中文，有时德语。 步星阑望着车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恍惚间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谁在呼唤她，空蒙辽远的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抓不住却又无法忽视。 她猛地转头，吓了戚樾一跳。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 “什么？” 看着他迷茫的眼神，步星阑下意识咽回了后半句，“没什么。” 坐在副驾的西蒙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神色耐人寻味。 到地方之后，三人简单消过毒，套上专业防护装备进了研发车间，先见了几位研究员。 面对大BOSS带来的客人，这些眼高于顶的科学家们还算客气。 来到熟悉的环境，步星阑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自在了起来，偶尔也会向研究员提出几个专业问题，就连西蒙听了也颇感意外。 “Sterne好像对生物学很感兴趣？” “她大学是生物系的。”戚樾回答。 西蒙挑眉，“我还以为他和你一样是搞音乐的。” “我当时也希望她能来汉诺威跟我一起学音乐，可惜她不感兴趣。”戚樾耸肩，“不对，不是对音乐不感兴趣，是对生物学更感兴趣。” 两人边走边聊，前头步星阑已经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学者探讨了起来。 两人时而德文，时而英文，中间还夹杂几句波兰语，对方对她的学识和见地赞不绝口，甚至主动询问她是否有兴趣来这里工作。 西蒙跟在后面听了几句，笑着说道：“你说他不善交流，但我看他语言天赋好像挺不错！” “那是！我们星星虽然不爱讲话，可她聪明啊！”戚樾答完突然警惕地看着身边男人。 “嘿，别这么看我。”西蒙无奈一笑，“你应该知道，我取向正常。” 他停顿片刻，眼珠一转，神色暧昧道：“反倒是你，这么紧张，难不成你对他……” 看着跟随研究员走远的步星阑，戚樾一咬牙，心一横立马答道：“没错，我是喜欢她，将来会跟她结婚！” 西蒙微微一愣，原本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把“实话”给交代了。 “你不是说，他是‘家人’吗？” “结婚后不就成为真正的家人了？” 西蒙抿着唇，沉默片刻又问：“什么时候变的？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异性。” 戚樾豁出去了，昂起下巴答道：“我喜欢什么取决于星星是什么。” Simon“恍然大悟”，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问：“维斯先生和夫人知道你……” “知道！他们都很喜欢星星！”戚樾这话说得毫无心理负担，他的养父母确实非常欣赏步星阑，各种意义上的欣赏。 “那真是恭喜你，或许不久以后我就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西蒙绅士微笑。 “谢谢，会的。”戚樾一脸笃定。 虽然只是为了彻底杜绝西蒙对步星阑产生兴趣的可能性，但是谎话说出口，他突然忍不住幻想起来。 如果真的提出结婚，他的家人肯定十分支持，只是不知道步星阑会有什么反应？她会同意吗？还是反对？ 他陷入了沉思中，Simon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直到观看完新产品宣传片，他都没回过神来。 参观结束后，步星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迷路了。 这地方很大，道路错综复杂，工作人员却不多，大多都在自己的岗位上。 她走了五六分钟一个人也没遇上，反倒是把自己绕得越发迷糊。 每条道都太像了，她试图通过指示牌来辨认，可这个地方用的居然都是希伯来语！ 有没有搞错？谁家实验室用这么小众的语言当指示牌啊？ 触及知识盲区了，她掏出手机，想给戚樾打个电话，可是完全没有信号。 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了三五分钟，最后终于找到一条没走过的路，一直走到尽头，停在一道奇怪的大门前。 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别的门看起来都是很正常的金属门，上头挂着希伯来语铭牌。 而这扇门虽然也是金属的，但材质不同，大小样式不同，颜色也不同，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电子锁。 很明显，这不是外人该来的地方，她正打算退回去寻找出路，可转身的瞬间，先前上岛时听到的那阵奇异的呼唤声再度出现。 仔细辨认一番，赫然发现竟是来自门内！ 她下意识伸出手，还没等碰到门把，上头电子锁突然发出嘀嘀几声，指示灯由红转绿。 “咔哒”一下，开了。 步星阑愣了片刻，内心是挣扎的，可最终还是经不住好奇心驱使，像是被蛊惑一般，推开门走了进去。 本以为会进入一个房间，然而却没有，里头竟然又是一道走廊，尽头是一部电梯。 走上前还没摁，电梯门就自己开了，她走进去，没看到楼层按钮，正纳闷，电梯门又自动合上。 身体微微失重，明显是在下降，速度还不慢，她在心中默默计时，大约两分半钟后电梯才停止。 先前他们参观的地方是在地下四层，乘电梯大概用了十秒左右到达。 这栋建筑物层高约四米，这么算下来，她现在差不多是在地下二百四十米左右的位置。 整座研发中心虽然是建在山坡上，但海拔并不高，撑死不会超过一百五十米，也就是说，她现在所处的位置起码是海下百米！ 这部电梯下降速度明显比其他电梯快，所以这个数值只会高，不会低。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需要藏在这么深的海底？ 电梯门再度打开，眼前只有一条道，走到底又是一扇金属门，那阵奇异的呼唤声愈发清晰起来，仿佛就在这扇门后头。 很奇怪的感觉，那声音不像是响在耳旁，倒像是回荡在脑海中，仔细分辨却又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呢喃。 步星阑抬手搭在门把上，电子锁再次自动解开，像是在邀请她进去一探究竟。 只要稍稍用力拧开门把，推开门走进去，就能窥见真相，可她又有些迟疑。 耳畔呼唤声越来越清晰，内容已经逐渐清晰可辨。 那是一道温柔女声，正殷切呼唤着：“你回来了！” 一时间整个空间似乎都在回荡着这个声音，步星阑被吵得头晕目眩，地面和天花板仿佛晃动起来，缓慢旋转。 她甩了下脑袋，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心头，潜意识里似乎有什么在阻止她继续往前。 “别吵了！”她收回手摁着脑门低吼一声，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就在这时，门把忽然自动往下压，以一个缓慢而又诡异的速度渐渐转到底。 步星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进一步反应，金属大门豁然开启，“砰”一声响，似乎是撞在了墙面上。 洞开的大门像是野兽张开大嘴，里头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清。 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从门内涌出，她刚准备躲，强大的吸附力裹挟而上，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大门再度关闭，严丝合缝，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183章 培养皿中的男人 这股力道太大，仿佛有个超强吸尘器正在卖命工作，背后传来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像是炮弹直接炸响在脑海里。 步星阑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张开双手想要抓住点什么。 周围几乎全黑，完全瞧不清楚，只看到一簇簇影影绰绰的微光不停从视野中划过。 空间很大，那些光源离得很远，且亮度有限，根本不足以照到眼前。 慌乱中似乎触到了地面上某个凸起，她连忙抠住，脚掌蹬向地面稳住身体。 退势暂缓，双眼稍稍适应黑暗，她终于得了个空档，迅速扫过周围。 视野范围内捕捉到几道黑影，她顺势滚向一旁，接连翻了十几圈，总算脱离了吸力范围，躲入一道屏障之后。 还没等看清周边环境，身旁忽然亮起一道冷冽蓝光，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藏在一座圆形石台后头。 那台子起码半米高，不知是不是有人靠近，触发了感应，环绕台面的灯光接连打开，照亮了上头矗立的玻璃容器。 她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高约两米的容器里储满幽蓝色液体，中间悬浮着一道人影。 仔细一看，那人双目紧闭，脸色发青，映着冷光看起来有些瘆人，皮肤鼓胀，全身上下布满暴突的紫红色血管，很明显是头感染者！ Levi家的研发基地竟然也拿感染物做实验？ 步星阑不得不怀疑，那个所谓的基因强化药剂和军方的Gen-K3走的是同一条路线！ 她转头打量，周围已经亮起好几簇蓝光，同样大小的培养皿中悬浮着一个个人影。 再远些的地方似乎也有不少，只是灯光并未开启，但依然能看到些许蓝光。 初步估算，整个房间中至少有上百个这样的培养皿，甚至更多！ 她顿觉头皮发麻，一家私人企业为什么要搞来这么多感染物来做研究？它们身上究竟有什么？ 这些东西万一跑出去，那可真是会酿成大祸！ 她不敢逗留，也没空思考刚刚那阵怪异的力量来自哪里，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现在一没武器，二没帮手，万一不小心把这些玩意儿弄醒了，那可就完蛋了！ 轰鸣声已经停歇，她朝四周张望一圈，努力辨别了一下刚刚进来的方向，而后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按照先前滑行的时间推算，距离门口最多也就三五十米，以她速度，要不了五秒钟就能跑到门口。 然而当她埋头奔了十几秒后才发现，门没了！ 难道是跑错边？她立刻转身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这回别说门了，连墙都没有！ 见鬼了！ 步星阑不信邪地掉头，狂奔一气之后出路是没找着，倒是把周围所有培养皿底座上的灯光全部唤醒了。 场面相当壮观！ 这个房间简直大得离谱，仿佛没有边际，一道道幽蓝色水柱围绕着她，像是在摆什么诡秘阵法。 可是刚刚并没有察觉身边有这么多，也没撞上其中任何一个，倒像是凭空蹦出来专门堵路似的！ 她甚至有种被培养皿一点点逼近的错觉，仔细看又发现它们根本没动！ 这太怪异了，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诡异！ 她一步步往后退着，脚后跟忽然踢到一个坚硬物体。 步星阑猛的转身，头顶蓝光乍现！ 巨大的玻璃容器，比任何一个培养皿都要大，直径起码五米，高不可攀，像个巨型水族箱。 幽蓝色溶液里悬浮着一道纤细身影，雪白皮肤泛着冷光，乌黑头发如海藻般飘荡，紧闭的双眼和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还有那个六瓣花形印记。 眼前一切都很熟悉，她曾经见过！ 在梦境中，在和西蒙第一次接触时。 空蒙辽远的声音又开始在脑海中回响。 你回来了…… 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声音回荡，一些短促而又奇怪的画面不断涌入脑海。 冰冷的仪器，尖锐的电子音，生硬的金属床，围绕在身边的陌生人影，听不懂的语言，还有那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这些片段就像是跳了帧的老电影，陈旧褪色且不连贯。 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排斥和厌恶感，她不想再待下去，一秒钟都不想！ 顾不上分辨，随意选了个方向蒙头就跑，下一秒，她狠狠撞上一面玻璃。 巨大的反作用力将她弹了回去，重重摔倒在地！ 她大口喘着粗气抬起头，幽蓝光线照亮了眼前场景，同样是一座巨型培养皿，虽然只有刚才的一半大小，但也是相当壮观。 待看清眼前之物，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是因为外观大小，而是里头的内容！ 那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半长的黑发，刚毅的脸型，还有那熟悉的五官。 她完全呆住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低喊一声：“驰向野？！” 像是感受到了召唤，悬浮在溶液中的男人忽然皱起眉，缓缓睁开双眼，一抹绿光悄然渗出。 步星阑倒吸一口凉气，好熟悉的感觉！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中忽而想起刺耳的警报声，血一般的红光骤然亮起，闪烁，令人紧张。 周围培养皿发出了细微震动，里头水位急遽下降，湮没在其中的怪物一个接一个睁开了双眼！ 那些液体像是被容器底座吸收了，紧接着玻璃管开始回缩。 坑爹呢这是！步星阑连忙爬起来。 眼前那座培养皿倒是没什么变化，里头的男人抬起手摁在玻璃上，一双幽绿色眼眸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耳旁已经听到了怪物的嘶吼声，她快速后退，绕过最大的培养皿，到达后方一座控制台前，上头密密麻麻布满各种按钮。 身体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她抬手摁下其中一个，又飞快在旁边的键盘上输入一连串数字。 旁边忽然打开一道暗格，里头静静躺着一把微型冲锋枪。 顾不上细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她立马取出枪械。 视野中捕捉到了感染物移动，步星阑就地一滚，拉开保险栓举枪扫射。 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碰过枪，手法稍显生疏，加上不是熟悉的武器，一梭子弹下去才放倒了第一头。 她迅速检查弹夹，顺便搜寻出口。 嘶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逐渐呈包围趋势，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留在这儿，否则只会腹背受敌！ 选了个和控制台相反的方向，她一边击退靠过来的丧尸，一边往外突围。 幸好这些怪物行动并不迅速，似乎是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手脚还有些僵硬。 经过刚刚那座装有男人的培养皿时，她稍稍停住，再度抬头看了眼。 理智告诉她，那不是驰向野！ 头发长度不一样，身高体型也不一样，关键对方的眼睛是绿色的。 虽然长得很像但绝对不可能是他，驰向野这个时候应该在南极洲，怎么会出现在Levi家的研发中心，还被关在培养皿里？ 他又不是感染物！ 想到这里，她再度打量对方。 这个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感染物，从上到下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男性，为什么会在培养皿里头？ 察觉到她的视线，对方离得更近，整个人都贴到了玻璃内壁上，双眸中似乎带着些难以言说的伤感。 步星阑一枪放倒了摸过来的感染者，上前两步抬起头，情不自禁伸出手摁在玻璃上。 对方往下滑了一小段，大掌贴上来和她重合，一双绿眸一瞬不瞬盯着她，似乎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你究竟是谁？”看着那张酷似驰向野的脸，步星阑迷惘了。 男人双唇翕动，似乎说了些什么，她又凑近些想要仔细分辨。 下一秒，后颈突然传来钝痛，眼前猛地一黑。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背后是谁，便失去了知觉…… 第184章 他为什么要说谎 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Levi家的主宅里，戚樾坐在床边，双唇发白，脸色很差。 步星阑刚睁眼他就察觉到了，立马喊道：“星星你醒了！” 房间很大，西蒙远远站在窗台边，正低声和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交谈着。 达维娜立在戚樾身后，见状立刻回头，“Sterne醒了！” 窗边两人同时走过来，老者挂上听诊器，戚樾连忙让开。 检查过后，大夫回头冲西蒙道：“没什么事了，这几天可能会有头疼眩晕的症状，过段时间就会自行消退，不用担心。” 西蒙点头，“达维娜，送医生出去。” 戚樾又坐回床边握住步星阑的手问：“星星，你怎么会误入危险品存放区？” 危险品存放区？步星阑凝眉，努力回想，可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记忆只到迷路那段，似乎是看到了一扇门，却想不起来里头有什么，脑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她默默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记忆模糊，还头晕恶心想吐，这明显是脑震荡反应。 挣扎着坐起身，她捂着脖子扭了扭，抬头对上西蒙审视的目光。 “你误入禁区，触发了防御系统，吸入异氟烷导致昏迷，好在量不大。”男人陈述，“本来是想让你在那儿休息一下醒了再走，可Juli执意要带你离开。” 异氟烷？步星阑眯起双眼。 西蒙显然是在说谎，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后颈传来的酸胀。 这是颈椎被大力击打，神经传感受阻带来的后遗症，驰玉河在教她格斗时，就让她体验过这种瞬间让人失去知觉的技术。 只是他力道拿捏精准，三五分钟就能苏醒。 况且，她的身体对麻醉类药物是有抵抗性的，连七氟醚都放不倒她，更何况是效果稍逊一筹的异氟烷？ 虽然记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明显是有人趁她不备打晕了她。 这人身手不差，她虽不是高手，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松制服，能神不知鬼不觉敲晕她，肯定是个练家子！ 她默默与西蒙对视，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 黄昏余晖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宁静得仿佛一座雕塑。 戚樾脸色还是很难看。 步星阑缓了一阵，反握住他的手腕，“别担心，我没事。”话音刚落就被对方紧紧拥入怀中。 愣了片刻，感受到他的不安，她抬手轻拍，“别怕，我在呢，放松点，别这么紧张。” 西蒙默默看着夕阳笼罩下相拥的两人，一语不发…… 之后几天，乐队行程又加快了些。 高卢岛两场演出结束后，只休息了一天他们便出发去往下一站，也是本次巡演最后一站，日不落岛，布列塔尼市。 岛上到处都是圆顶角楼和多重人字形屋顶，随处可见红蓝格子条纹和大面积彩色墙面，英伦风格鲜明。 戚樾还是很紧张，这两天几乎寸步不离守着步星阑，就差晚上一起睡了。 弄得提姆很纳闷，不知道自家老板又犯什么毛病。 演出前一晚，他找步星阑聊了聊，还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谈签约的事。 前头隐晦提过两回，都被搪塞了，他隐隐察觉对方似乎并不想正式加入乐队。 这一点戚樾也看出来了，步星阑纯粹就是来打个零工，以她的个性，挣完这笔钱就会头也不回离开。 他有些焦虑，这个认知让他心慌意乱。 自从在研发中心对西蒙“摊牌”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境似乎不太一样了。 尤其是当步星阑无知无觉躺在他怀中时，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他不想去探究对她的感情到底还是不是单纯家人，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她，也不能没有她！ 想永远陪伴她，想成为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想合情合理合法地站在她身旁！ 可如果挑明心意，她会接受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太过熟稔，他知道步星阑对自己确实没有男女之情。 可她对情感本就迟钝，也没见她对别人有过特殊感情。 他们好歹还有这么多年基础，培养起来应该不会太难，况且自己对她来说本来就是特别的！ 她把所有的耐心和包容都给了自己，他有信心能够感化她，慢慢把她的心捂热！ 上来就示爱肯定行不通，大概率会把她吓跑，得先从追求开始。 但他从来没有追求过谁，在国内时年纪小，又因为外貌特殊没人喜欢他，除了步星阑和院长，他也从没和别的异性亲近过。 出国后确实没人歧视了，也有人向他表达过好感，可他不喜欢那些作风大胆的欧洲女孩，身心都很拒绝。 成为乐队主唱后，喜欢他的人多了起来，男女都不缺。 他们前赴后继，直白露骨地表达着情感，时常把“我爱你”挂在嘴边。 可他最怀念的，还是步星阑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以为这辈子永远不会再见，没想到还能重逢，他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或许他真的可以奢求一次…… “Juli！” 突然拔高的嗓音吓了戚樾一跳，他回过神呵斥：“干嘛？我又不聋！” 提姆翻了个白眼，不聋为啥叫半天没反应？ “你说我是现在去提，还是等最后一场完了？” “随便。”戚樾并不在意，反正大概率会被拒绝。 “他如果拒绝怎么办？”提姆苦着脸，“说真的，Sterne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太有主见了，好像任何人和事都影响不了他。” “星星从小就这样，她要做什么根本没人能插手，我劝你别心急，七场演完本来就累，缓缓再说也不迟。” 戚樾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又道：“反正咱们原先也是打算巡演后至少歇半年，慢慢来，她……吃软不吃硬的。” “那回头我再找机会跟她提，不行就等等。”提姆点头，忽然又想到关键问题，“她结束打算去哪啊？不会还要回亚细亚吧？” 戚樾眉头拧得更紧。 …… 步星阑已经逐渐适应演出流程，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如今整个乐队除了主唱外，就数她人气最高。 最后一场演唱会，Sehnsucht依旧保持着最高水准。 整个日不落岛万人空巷，买着票的在场内狂欢，没买着的聚集在场外市中心广场，观看现场直播。 人们跟随节奏摇摆，呼喊着每个成员的名字，跟唱每一首歌每一句词！ 步星阑身着一袭改良过的英伦长款军装，里头的短款背心将她细窄的腰线完美衬托出来。 腹肌和马甲线在抬手间若隐若现，引来无数尖叫。 她换了把黑金涂装、造型更夸张的电吉他，细白修长的手指贴在上头对比鲜明，每一次拨动都仿佛落在观众心弦上！ 邓子扬站在黑暗中，看着万丈光芒笼罩下的步星阑，内心万分感慨。 连他这个根本不懂摇滚为何物的直男糙汉都情绪激昂了，其他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海荣和袁喆就算是站在舞台边也忍不住摇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安静的。 艾利威和邵程一个拿着毛巾，一个端着水杯，同样是激动万分。 祁玉稍稍冷静些，但忍不住摆动的脑袋也泄露了他内心的雀跃。 他们六个在第四场演出时，就全被调来当乐队保镖了。 不用说，肯定是步星阑的主意，这份好意大伙心知肚明。 如今他们不仅每天可以领到二百津贴，环球音乐公司还额外给他们每场活动三千联邦币劳务费。 这样算下来，等演唱会结束，大伙手里能多攒一万多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回去后他们就得准备离开集中营，联邦虽然提供基础补贴，但要想在新域过得好，还是得靠自己。 手里有这么一笔钱，日子会好过许多。 演出接近尾声，返场表演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光步星阑的个人Solo都唱了三首。 戚樾听出她嗓子开始沙哑，趁机给后头使了个眼色。 提姆冲身边几人提醒：“准备结束，你们注意点，一会儿可能会乱，小心有歌迷窜上台！” “这么疯狂？”袁喆咋舌。 提姆眯起双眼，脸色严肃，嗓音低沉，“更疯狂的都有。” 第185章 再次回到神州岛 最后一场演唱会终于结束。 歌迷们一次次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大声恳求不要结束，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就在这时，提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前排一名身手灵活的壮汉突然踩着两边人的大腿跨过围栏，在安保反应过来前直接冲上了舞台！ 紧接着更多狂热分子攻破阻碍，将栅栏撞开了一个缺口。 骚乱从前端开始，迅速往两边蔓延，像是一滴水溅入了油锅中，一发不可收拾！ “带Sterne下去！”提姆护住戚樾高声呼喝，两边霎时涌上来一群保镖。 邓子扬和海荣一左一右夹住步星阑，戚樾回头喊着，声音淹没在潮水般的嘶吼中。 袁喆目瞪口呆，“真这么疯？！” 步星阑取下电吉他交给艾利威，冲着身边几人喊道：“快走！” 除了海荣和邓子扬，其他几个战斗力都挺一般，真出什么事根本指望不上。 后面观众已经扑上来，安保也一个个跳上台。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人就像那晚追逐她和驰向野的那群人一样，疯癫又痴狂，比丧尸还可怕！ 他们一个个面色潮红、青筋暴突，眼眶中溢满血丝，双瞳隐隐泛白，看起来相当反常！ 这些她在梦中见过，如出一辙的场景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身在现实，还是在做梦。 “小心！”邓子扬拉了她一把。 一个年轻男人突然直直扑倒在脚跟后面，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靴子。 邓子扬见状来不及细想，一脚踢开，那人滚了几圈，又被后头的人踩在脚下。 这样下去恐怕得酿成踩踏事故！步星阑这么想着，目光不经意扫过地面。 脚边躺着一只深蓝色药瓶，看着十分眼熟，应该是刚刚那人掉的。 她迅速捡起，心头一震，来不及细看，握紧药瓶在身边人的护送下匆匆离开舞台…… 这场骚乱造成上百人受伤，舞台也被压塌一角，所幸没有发展成更严重的事故。 环球音乐公司出面摆平了此事，高层去医院慰问伤者，承担了所有医疗费用。 只是个插曲，影响不算大。 为期十四天的巡回演出全部结束，提姆找了个机会和步星阑聊了聊正式签约的事，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他也没强求，只说若是改变了主意，任何时候都可以签。 步星阑只想回去。 驰向野已经离开快十天了，他曾说过，如果顺利的话，半个月就能完成任务，赶回新域。 第二日，隶属第一区的军人就要启程回神州岛，步星阑决定跟他们一起走。 戚樾死活不同意，眼看又要发作，步星阑拉着他劝了大半宿，终于暂时安抚。 翌日一早，考斯特停在住所前，开车的换成了邓子扬，海荣探出头喊道：“走了，星哥！” 门前聚集着一群人，除了乐队成员，这些天和步星阑混熟的工作人员也悉数到场。 戚樾依旧紧紧拽着不肯撒手，眼眶都是红的，“你明明答应过要跟我回去见爸妈，干嘛非急着走？” 才打定主意追求她，结果人就要走了，空有满腔热情无法施行，这让他怎么甘心？ “过段时间，等我安顿好了就去看他们。”步星阑拍着他的手背好言安慰，“又不是见不着了，别这样。” “我把手头事情交接完就去神州岛找你！”戚樾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等我！” 考斯特驶出市中心，追上军方汇入车队。 来时十一人，回去时只剩七个。 看着右边靠窗空位，步星阑思绪涣散发了会儿呆，又掏出前天晚上捡到的药瓶，捏在手里仔细端详。 和Levi家的产品很像，蓝色瓶子上印着白色六芒星，底部还残留着些许液体。 “星哥，看什么呢？”艾利威坐过来问。 步星阑将药瓶递给他，“这个帮我收好。” “哦。”他没多问，收好后又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在欧罗巴。”不止他这么想，这一车人都以为她会成为Sehnsucht正式队员。 步星阑没搭话。 驰向野曾经问过她，喜不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凭良心说，不讨厌。 沉浸在激烈振奋的音乐中，看着台下观众因为自己而疯狂，这感觉像是在体验不一样的人生，确实挺有意思。 可她毕竟是个喜静不喜闹的人，吵闹的舞台待久了依旧会不适应。 当初是为了打发无聊时光，也是应院长要求，培养点除看书之外的兴趣爱好，所以才跟着戚樾学了吉他。 其实比起劲爆的摇滚乐，她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弹给自己听。 就像她后来选择生物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享受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感觉。 安静且专注地做一件事能让她脑袋放空，不用思考，全身心放松下来。 她喜欢这种感觉。 临走前已经跟提姆约好，如果以后有演出需要，她可以作为特乐队邀嘉宾助阵，毕竟有钱赚，谁会拒绝？ 想到账户中新鲜热乎的三百五十万劳务费，还有三十万分红，以及戚樾硬要塞给她的二十万红包。 怀揣整整四百万联邦币的步星阑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晚上七点半，车队终于到达神州岛。 邓子扬将她送回特战宿舍，又拉着其他人回了集中营。 入住那天，驰向野就将她的身份信息录入了系统，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回来。 集中营那边虽然也能去，但比起跟一堆陌生人挤在一起，她更倾向于自己一个人待着。 不是矫情，只是这么久没回来，突然很想念这里，心里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回来看看。 手环识别后她靠到感应器上，虹膜扫描无误，门锁打开，机械女声响起。 “欢迎回来，小步同学，已为您打开家庭模式。” 步星阑愣住。 灯光自动转为柔和，窗帘缓缓合上，中央空调开始吹送清爽凉风。 驰向野每次回来，后勤管家会自动识别打招呼，这是第一次听它喊出自己的名字，还是“小步同学”！ 她不是特战部队军人，AI不可能识别到她，不用说，肯定是驰向野特地输入了指令。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干的？ 脑海中回响着刚刚那句“小步同学”，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驰向野这么喊时的腔调，欠欠的，有点招人烦，还有些别的什么…… 呆呆站了许久，她去卧室放下行李，又出来拉开冰箱。 什么都没有，无人入住情况下后勤不会补充物资，还好她先前跟艾利威要了两桶面。 烧水泡面，吃完后又去洗澡，直到换上宽松衣服，她才真正感觉放松下来。 奔波一天已经很疲惫，原本想要休息，结果鬼使神差进了驰向野的卧室。 床单被子都换过，不会残留任何味道，可这个空间中又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 卧室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把椅子，墙边立着衣橱和床头柜。 桌面上摆着全家福，照片里是一对中年夫妇和看起来年轻些的驰向野。 他揽着两人的肩膀眯眼朗笑，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 一旁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穿着学士服的他，应该是大学毕业时拍的，还有一张是和陆谨言、苏黎几人的合照。 这张年纪更小，像是中学时期，留着刺猬头的男孩看起来有些青涩，但也能看出相貌帅气，估计从小就是校草。 桌角摆着几本书，上头压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封面是皮质的，看起来很精致，最上面是她曾见过的那只旧钱夹。 她拿过打开，又看到了那幅画。 上回只是匆匆一瞥，看得不是很清楚，此刻细细查看，却发现画中的场景莫名有些熟悉。 尤其是樱桃树下挂着的秋千，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她思索良久，突然想起，湖颐福利院后头似乎也有这么一块地方。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这样的场景到处都有，应该只是巧合。 她心中暗忖，又去看那副画。 奇怪的是，画中那俩孩子也给她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这回无论怎么想都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只能作罢，转而拿起底下的小本子。 她曾看到驰向野掏出来过，那次被她撞见还急忙藏起来，神神秘秘，也不知里头究竟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她翻开，第一页是两行潇洒的硬笔字。 去做喜欢的事，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第186章 会撒娇才有老婆 步星阑没有见过驰向野的笔迹，不过这两行字大概率是他写的。 看起来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自信中透着一股子洒脱劲。 翻过一页她才发现，这竟然是个速写本，纸张比一般笔记本厚实许多。 第一幅是速写风景，看笔迹应该蛮久了，再看右下角的落款，潇洒的XY字母下面是日期。 二零二五年三月十七日，已经是四年多之前。 本子很厚实，大约一百来页，已经用去近半。 五六十幅画内容繁杂，从风景到动物，从植物到人物。 从落款日期可以看出，作画频率从开始的一两天一张，渐渐变成了一两个月一幅，然后几个月，大半年。 凭良心说，画得很好，每一幅都很生动，看得出功底深厚。 最近一幅是二零二九年九月八号。 那天他们在浔阳疾控中心烧烤喝酒，弹琴唱歌，她也是那晚看到他手里拿着这本速写本，不知在划拉什么，还不让看。 画中是一幅侧影，一身军用作战服的短发少年坐在高脚凳上，怀中抱着吉他，微微低头，手指轻抚琴弦。 有风拂来，吹起她的发梢。 是她。 …… 此时，六千多公里外的威尔克斯地，一场暴风雪正在酝酿成型。 这里??位于地球最南端，??被南冰洋环绕，是一个纯净、??寒冷、??美丽却又充满危险的世界。 南极洲??总面积达到1424.5万平方公里，平均海拔乃全世界最高。 ??巨大的罗斯冰障漂浮在海面上，整个陆地几乎全被冰川覆盖，??占全球现代冰被面积的80%以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科考站所在的庇护所里，驰向野忍不住掏出了手机，虽然已经捂在怀中有一会儿，但还是不太灵光，视频有些卡顿。 天气太冷了，室内也是冰寒刺骨。 燃料已经所剩不多，他们得节省，所有消耗只够维持基本温饱。 虎啸的情报员郑泰辉凑过来瞅了瞅，颇为诧异，“驰哥，你居然会看这个？” 驰向野脸都没抬，“怎么？不行？” “也不是不行，就是……”郑泰辉一时没找着合适的词，又瞟了两眼，忽然伸手指着手机屏幕道，“这人好眼熟啊！” 驰向野躲开了些，只想独自欣赏，并不打算和对方分享。 郑泰辉又凑过去，发现视频一直是对着一个人拍的，更加疑惑了。 “驰哥你还追星？这是不是欧罗巴州那个乐队啊？” 陆谨言捧着杯热水笑呵呵道：“哟，泰辉，你还知道乐队啊！” 郑泰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喜欢他们的主唱，说他漂亮得像个陶瓷娃娃，去年我还陪她去看了演唱会，很疯狂的！” 虎啸的机械师卢鹏接道：“阿姨真新潮！” 驰向野背靠墙壁，抬手抹了把玻璃窗上的雾气，望着外头。 十月是南极洲的寒季，极夜笼罩着这片大地，雪地反射着冷光，黑暗像是没有尽头。 他听着单边耳机里传来的歌声，思绪有些涣散。 不知道步星阑怎么样了，巡演结束了吗？会不会选择留在欧罗巴州？以那个白毛主唱的性子，估计不会放她走吧？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她又那么在乎他，应该会留下…… 陆谨言靠过来将热水递给他，调侃道：“兄弟，你都看了多少遍了？视频都快让你看烂了吧？” 驰向野白了他一眼，取下耳机接过杯子，将手机重新揣回怀中。 陆谨言仰头叹息：“没想到啊，你居然会栽在这么一个小怪物手里！” 驰向野面露不满，“怎么说话呢你？” “小怪物是爱称，没说她不好。”陆谨言无奈轻笑，“要不要这么紧张？还说不得了？” “说不得，以后跟她讲话客气点。” 陆谨言轻呵一声，“还有以后吗？她会不会就留在乐队了？那儿条件好，挣得多，怎么着都比回神州岛强吧？换我肯定留那儿。” 驰向野喝了口热水，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陆谨言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追爱之路啊！”他翻了个白眼。 “你不会打算就这么任其发展吧？恕我直言，你家那位小朋友有点难搞哦，对上那个小白毛，你也没有太多胜算！” 驰向野皱眉，“为啥？” “他俩明显有感情基础，你俩才认识多久？一个多月？” “这种事情跟认识多久没太大关系吧？” “关键不是认识多久，是你没人家功力深厚啊！”陆谨言笑得意味深长。 驰向野脸色冷凝，“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吗？”陆谨言反问，“小步明显吃软不吃硬，那小白毛多会撒娇啊！说几句软话就把人抓牢了，你呢？” 驰向野眉头拧得更紧，“撒娇？” 陆谨言点头，“对啊！时代不同了，如今这世道，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想娶媳妇儿你不得拉下脸啊？” 他耸肩微笑，“死要面子，没有老婆。” 驰向野正思考，耳麦中突然传来周屹的声音：“驰队，已经联系上了，一会儿科考队的人先撤离。” “好，辛苦了，你们撤，龙焱垫后。”驰向野肃正脸色，立马做出安排。 周屹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这趟真特么难！回去可以好好放个假。” 话音刚落，耳麦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电流音，有些刺耳，驰向野正打算问话，又听那头低呼一声：“卧槽，什么东西？” 留在庇护所中的几人都紧张起来，郑泰辉连忙摁着耳麦问：“哥，怎么了？” 杂音更大了，一时间难以辨认对方在说什么，他赶紧掏出仪器一通操作，半分钟后，周屹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好！凌云别去！！” 屋内五人噌地站了起来，二话没说端着武器冲出门！ …… 步星阑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 她坐起身大口喘着气，梦中场景真实得可怕！ 一道道鬼魅身影奔袭在冰天雪地中，冰川和大地一寸寸迸裂，驰向野毫无血色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喘了片刻，她抬起手腕。 四点一刻。 惊醒的凌晨总是比失眠的夜更难熬。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已经毫无睡意，于是便把昨晚换下的衣服洗好晾起来，又将房间打扫了一遍。 做完这些也才五点半而已，宿舍和军部之间有班车来回，每天早中晚各一趟，首班是早上六点。 收拾好自己，乘电梯下楼，慢悠悠晃到停靠点，时候尚早，周围除她以外没有别人。 她掏出手机随意刷了会儿新闻，又切换去欧罗巴州那边瞅了瞅。 演唱会的风头还没过去，仍有大批民众讨论着，回味着。 Sehnsucht的官方账号放出了大量花絮物料，引来无数人跟帖回复，她在其中还看到了不少自己的影子。 其中有一张是第二场中段时，驰向野帮她穿上机械翅膀后，抬手给她擦去额角的汗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拍下来。 晦暗舞台下方，就着应急灯光，两人面部线条若影若现，忙碌人群全成了虚影，只有她和驰向野是清晰的。 他们凝望彼此，带着禁忌的宿命感，仿佛立于破碎废墟之中。 这张氛围感十足的照片底下评论已经超过十万条，放眼望去全是各种惊叫和感叹，无外乎全是夸赞和吹捧。 有说Sterne神颜的，有求嫁的，有遗憾演唱会结束了看不到东方天使的。 还有问这个工作人员是谁，看起来跟Sterne配一脸的！ 立马有人跳出来反驳Sterne的官配明明是Juli，而后甩出了戚樾勾着她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贴到她身上的照片。 两拨人很快掐起来，她草草浏览几页，关掉了手机。 噩梦带来的阴霾稍稍散去些许，心头仍然不安。 五点五十分，周围陆续来人，都穿着制服，看到这么个眼生的“平民”有些意外，难免多看两眼。 怕被人认出来，步星阑临出门前找了个黑色口罩戴上了，毕竟她在欧罗巴州闹出来的动静那么大，多注意点总没坏事。 凭手环上车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窝着，没多久便到了军部。 时候还早，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她直接上了十七楼，这里是普通军人能够到达的最高楼层。 给驰玉河发了条消息，她找了个地方坐等。 半小时后才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上来。 再次来到二十七楼，步星阑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来交罚款。” 第187章 她是来交罚款的 “你说啥？”驰玉河瞪着清早造访的这位，以为自己听错了。 步星阑重复了一遍：“ 疫苗罚款，三百三十九万联邦币，我凑齐了。” 男人怔愣片刻，砸着嘴问：“哪来这么多钱？你小子该不会是干了什么违法的勾当吧？”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放心，没偷没抢，每一分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驰玉河停顿片刻，突然取出平板电脑，划拉了两下推到她面前。 步星阑低头扫了眼，是Sehnsucht乐队演唱会现场照片，正对着主吉他拍的。 画面中的她单手扬起，似乎正弹到兴头上，满脸都是恣意放纵，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原来她在舞台上是这个样子。 “这是你吧？”驰玉河问，“跑去欧罗巴州玩乐队了？” 步星阑收回思绪，面无表情答道：“打了份临时工。” 驰玉河摇头感慨：“你这临时工薪水真够高啊！十多天挣了三百多万？确实比当兵来钱快，难怪你不愿意加入特战部队。” 步星阑皱眉，“我不想参军又不是因为钱。” “那是因为什么？怕吃苦？”驰玉河追问。 “我只想活得轻松点，不行吗？” “做明星确实轻松。” “您说话非得这么阴阳怪气吗？”步星阑有些恼火。 “这就受不了？”驰玉河冷笑，“做明星要承受的流言蜚语可不止这些，你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讨论你吗？” 他又调出几条新闻，递过来。 步星阑接过翻了翻，是她前些日子参加庆功酒会，以及去Levi家主宅赴约，还有后来被布列塔尼市长宴请的照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画面中的她或衣着光鲜，被欧罗巴州名流包围，或装束低调，坐上豪车出入高档场所。 这些照片底下评论不少，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各种臆想满天飞。 有说她是来自古老东方大家族的贵公子，也有说她是欧罗巴州某个名流的私生子，还有更离谱的，竟然说她是Levi家掌权人的新宠。 “我开始还不敢认，没想到真是你，深藏不露啊小步！”驰玉河两手交叠支着下巴，语气不冷不热。 步星阑放下平板，并不在意，反正只是临时工作，脱离了那层身份，这些东西就和她没关系了。 过段时间等风声过去，流言自然平息。 “既然选择回来，说明还是拎得清的，世界都已经这样了，联邦需要的是军人，不是娱乐明星！” 见她不说话，驰玉河收起平板，好言相劝，“你可不能跟那帮欧洲人似的，只知道声色犬马，作为第一区大好青年……” 步星阑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倒是另一件事比较重要，也是此行目的之一。 没再耽搁，她直接打断，“欧罗巴州那边的人不太正常。” “不正常？”驰玉河凝眉，“什么意思？” 步星阑将自己这趟所见一五一十交代，其间对方没有插嘴，只是神色越来越严肃。 直到她说完，驰玉河才开口：“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 步星阑点头，话题又转回罚款上，“交完这笔钱能让驰向野晋级少校吗？” 驰玉河脸色骤冷，“你当这是过家家呢？想晋级就晋级？怎么说他都是违反了军纪！” 步星阑抿着唇，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驰玉河语气稍缓，又道：“交齐罚款只能保证他近期内晋级不受影响，军务部会恢复对他的考察，如果这趟顺利带回科考队，就考虑再给他记一功。” “那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晋级？” “加上疾控中心那次的三等功，下一趟应该可以把名额加进去，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上半年就能轮到。” 停顿两秒，他再度询问：“你真要替他交罚款？” 步星阑神色严肃，“更正一下，不是替他交，疫苗是我用的，我为自己交。” “三百多万啊，你还真舍得！”驰玉河摁住桌面上的通讯器，“让军务部的苏黎上尉上来一趟，这里有一笔款项需要她接收。” 等他下达完指令，步星阑才道：“那支疫苗救了我的命，多少钱都值得。” 苏黎很快到来，进门后立刻敬了个军礼，“司令您找我？” 驰玉河指着步星阑，“这小子来交向野那笔罚款。” “向野的罚款？”苏黎满脸意外，“他的账户不是被冻了，军部每年按比例扣除吗？” 驰玉河挥手，“她要交，你替她办一下。” 苏黎没再多问，带着步星阑来到会客区坐下，先让她填了张表格，而后拿出跟POS机差不多的设备问：“一次性缴清吗？” “对。”步星阑伸出手。 苏黎拿着设备在手环上靠了下，输入金额后等她确认。 几秒钟后钱就被划走，手机立刻收到了余额变更提醒。 四百多万顷刻间只剩下六十万出头，说不肉疼那是骗人的，但她并不后悔。 一开始答应戚樾救场，就是打定主意挣这笔钱交罚款，没什么舍不得。 往好处想，还剩六十多万呢，已经比大部分普通人富有，至少小康！ 暂时不用为生计奔波发愁，可以慢慢找份轻松的工作，加上这笔存款，短期内应该可以过得滋润惬意。 她正兀自盘算，苏黎处理好款项忍不住问：“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兼职。”步星阑收起手机，准备走人。 苏黎跟着起身追问：“什么兼职这么赚钱？” 看来第一区的人确实不太关注欧罗巴州的消息，尤其是娱乐新闻，步星阑回头冲驰玉河道：“我先走了。” 停顿两秒，忍不住又问：“驰向野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快了，这趟还算顺利。”驰玉河站起身，“别忙走，中午咱俩吃个饭，聊一聊。” 步星阑看了眼手环，才七点半，离中午还早，难不成她要在这儿傻坐四五个小时？ 况且她并不想吃这顿饭，已经可以预料到对方要说啥了。 正要拒绝，驰玉河桌上的内线通讯器然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片刻，神色变得凝重，沉声应道：“我马上过来。” 说完撂下通讯器，边往外走边道：“改天再约，你先回去。” 步星阑跨到他跟前冷声问：“驰向野怎么了？” 驰玉河一怔，“你听到了？” 对，听到了，刚才通讯器那头语速很急，但她仍然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龙焱，驰上尉，失联。 驰向野出事了！ 驰玉河定了两秒立刻道：“跟我来。” 步星阑连忙跟上，苏黎赶紧追上去，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三人乘专用电梯，来到十九楼作战部指挥中心，里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任远和周权都在。 所有人脸上都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驰玉河走进去立马询问：“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肖珩迎上来答道：“十分钟前，向野本人发来的求救信号，科考队的人已经由虎啸护送返回。” “龙焱呢？” “他们损失了一架运输机，没法一起撤离，只能让科考队和虎啸先走，然后……” “怎么？”驰玉河追问。 肖珩脸色凝重，“他们遭遇了不明生物袭击，具体情况我们现在也不清楚，向野和谨言都受伤了！” 指挥中心遍布各种大屏幕，数十名军人正在各自岗位上忙碌着，其中一人正尝试呼叫龙焱，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步星阑走上前，盯着其中一块显示屏看了片刻，突然问：“那是南极风吗？” 肖珩和驰玉河同时转身。 任远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声呵斥：“怎么又是你？谁让你进来的？”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又恢复成了那副惹人厌的模样，步星阑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专心盯着大屏幕。 驰玉河神色威严道：“我带她来的。” 任远撇撇嘴不说话了。 肖珩回答了先前的问题，“对，就是南极风，这才是最糟糕的一点！气象预报推测，暴风雪会在九小时之后登陆威尔克斯地沿线！” 步星阑看着大屏幕上缓慢蠕动的风暴圈，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第188章 龙焱身陷南极洲 南极风又称“杀人风”，比十二级台风还要猛！ 它起源于南极考察队中流传的一句话：南极的冷不一定能冻死人，但南极的风能杀人！ 南极洲被称为世界的“风极”，寒冷的罗斯冰盖是狂风的产床，也是暴风雪的故乡。 整片大陆都是中部隆起向四周倾斜的地势，像是一台专门制造冷风的机器，每时每刻都在用它冰雪铸就的躯体冷却着空气。 一旦沉重的冷空气沿着光滑的高原表面俯冲而下，便会形成人力难以抵御的超级大风！ 冰雪会夹带着沙子从冰坡上铺天盖地滚来下，人在暴风中不过是一片残叶，届时极地气温会骤降至零下60℃！ 没有人能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生存，特种兵也不行！ 还剩九个小时！ 从新域群岛到南极大陆威尔克斯地，大约六千两百公里，以军用运输机时速计算，最快六个半小时即可到达。 步星阑回头质问：“等什么呢？派人支援啊！把他们找回来啊！” 肖珩摇头，“整个威尔克斯地接近四十万平方公里，比一个滇省还要大，找四个人谈何容易？况且还是在茫茫雪原里！” “那就这么等着？放他们自生自灭？” “只能等。”肖珩语气沉重，“等向野再跟我们联络，确定具体位置，不然怎么找？” 步星阑沉默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更多人来到指挥中心，五分钟后洛涵急匆匆奔进来，苏黎连忙迎上去。 两人抓着彼此的手小声交谈了几句，洛涵双眼立刻红了。 任远连忙走过去低声安慰，却没有得到回应。 驰玉河已经命令军用运输机随时待命，谢培也从军备部赶了过来。 “司令！我去找他们！”这个刚刚从龙焱退役的汉子一走进指挥中心，就立马表态。 驰玉河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忙，等确认位置。” 等待的时间尤其煎熬，每多等一分钟，驰向野他们的生命就多一分威胁。 半小时后，指挥中心迎来一队人，为首的是向岚，后头还有几位联邦官员。 她在助理陪同下大步走进来，仍旧一身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上头别着一支紫罗兰。 她扫视一周，立刻锁定目标问道：“小野怎么样了？” “大嫂。”驰玉河唤了声，“别急，我们正在全力联络！” 向岚表现得很镇定，但紧贴在身侧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手腕，还是泄露了内心的脆弱。 世上哪有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五分钟后，又来了一群人，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冲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老师！小心您的腿！”几人追在后头呼喊。 “阿河！”男人的腿似乎有点跛，行进间有些踉跄。 驰玉河连忙转身稳住，“大哥您慢点！” 向岚也跟着扶住他，原本冷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神色仓惶道：“大哥，怎么办？小野他……” 男人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别怕，咱们都冷静点，阿野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他肯定会想到办法保住自己，不会出事的！” 步星阑觉得奇怪，向岚居然叫自己丈夫“大哥”？不应该叫名字或者“老公”吗？ 苏黎安抚了洛涵几句，走过来解释：“那是向野的爸爸驰玉山教授，生物学博士，动植物专家，专门负责联邦重要农作物研究和培植工作。” 步星阑瞅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好心科普，但还是道了句谢。 就在这时，负责联络的军官大喊一声：“司令！联系上了！” 所有人猛地转过头，下一秒，驰向野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出。 “二叔……”他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恐怕回不去了。” 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叫驰玉河“二叔”，在军部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叫“司令”的。 这一声“二叔”喊出口，驰玉河整个人都震了下，立马抓起通话器呵斥：“臭小子说什么胡话？立刻报出坐标方位，运输机已经就位，马上就能出发接你们回来！” 肖珩冲着操作仪器的军官打了个手势，“能定位到吗？” 对方沮丧摇头，“风暴圈对信号影响太大了，无法捕捉具体坐标！” “二叔，我们没有补给了，定位仪故障，燃料也快耗尽，没办法了……” 驰向野的嗓音中充满绝望，步星阑知道，像他那样不服输的人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向野，别放弃！你爸妈也在这儿呢！” 向岚一把抓过通话器，声音颤抖，“小野，妈妈在呢！你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你答应过妈妈要平安回来的！” “妈……”驰向野似乎哽咽了下，背景里混入一丝杂音，“我真的尽力了，妈，对不起……谨言他伤得太重，我们没办法……” 驰玉山握住向岚的手，连着通话器一起握住，“阿野，再努力一把，爸妈等你回家！” “爸，上次带回来的礼物还没来得及拿给您……” “等你回来亲手给我！”驰玉山眼眶通红，一手搂着向岚，一手稳着通话器，“儿子，你不能丢下我们啊！” “对不起……爸……” “小野！”向岚绷不住了，声音已经变了调，“妈妈不能没有你，安安已经不在了，妈不能再失去你啊！” 杂音越来越重，仿佛随时都会断绝，负责定位的军官还在继续努力。 六千两百公里，相隔太过遥远，能联系上已经是奇迹。 如今整个太空只剩下华国的卫星基站还在运作，加上南极风暴对磁场影响，要定位实在太难了！ 指挥中心陷入低迷，任远和周权也是一脸凝重，驰向野几位至亲更是悲痛到了极点。 亲人正在万里之外等待死亡，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这让人如何不痛心？就连驰玉河这个铁血汉子都红了眼眶。 向岚咬紧牙关没哭出声，眼泪却已经挂满脸庞，洛涵捂着嘴抱着苏黎默默哭泣。 步星阑深吸一口气，走到驰家夫妇身旁道：“麻烦让我说几句。” 向岚扭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算和善，“你是谁？” 不知是因为太过悲伤，还是因为步星阑这回穿着比较休闲，她显然没认出眼前这个人是谁。 驰玉河连忙解释：“她是向野的朋友，让她说两句吧！” 向岚虽狐疑，但还是让出了位置。 步星阑拿过通话器喊了一声：“驰向野。” 那头静默两秒，接着便传来回应：“小步？你回来了？” “是。”步星阑立刻询问，“你在哪？周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又沉默几秒，驰向野似乎叹了口气，“没有，到处都是冰川，没有什么特殊的……小步，我恐怕要食言了……” “任何东西都可以！”步星阑立刻打断他，声音有些着急促，“风景、地形、声音、随便什么！仔细观察，用心感受一下！” 这回静默的时间更久，大约十几秒钟之后驰向野才道：“见鬼了，怎么会有鸭子叫？我是不是脑子冻坏了，出现了幻觉？” 鸭子？步星阑眯起双眼，南极洲怎么会有鸭子？ 正想问，对方又道：“小步，我说过有话要……” 步星阑再度打断：“有话回来亲口说，我不听遗言。” 驰向野苦笑一声，“你还真是绝情啊……我可能真没机会亲口说给你听了……” “不会的！”步星阑突然拔高音调，“你给我听好了驰向野！军方不会放弃你，家人和朋友更不会，所以你也不准放弃自己！” 她抿了抿唇鼓足勇气道：“记得我说过吗？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向岚猛地抬头看向步星阑，忽然想起来她是谁，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所以，不要轻易放弃！一定一定不要放弃！” 迟疑片刻，通讯器中传来一声：“步星阑，我……” 杂音越来越大，通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向岚扑上前抢过通话器大喊，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联络员继续尝试，但都是徒劳。 步星阑转头看着驰玉河，又看向肖珩，两人拧眉不语，神色沉重。 “什么意思？”她沉声质问，嗓音冷得瘆人，“你们要放弃他？” 第189章 奇异的鸭子叫唤 肖珩一脸无奈，“不是我们想放弃，在无法定位的情况下去南极洲找人，比大海捞针都难！况且，他们已经没有补给了，零下40℃根本撑不到……” “他们可以！”步星阑低吼，“龙焱不会放弃，驰向野更不会放弃！” 谢培附和：“是！龙焱不可能放弃！队长一定会想到办法！司令，我马上起飞，让我去找他们！” “你拿什么找他们？”驰玉河怒喝，“暴风雪就快来了，你现在过去大概率人没找到，自己也要搭进去！” 步星阑不想多说，直接走到联络员身边问：“刚刚通话录音了吗？” 那人下意识点头，“录了！” “我要听回放。” 联络员转头看向肖珩，见对方挥手，立马递出耳机。 步星阑接过戴好，大厅中众人还在讨论什么她已经不再关心，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录音当中。 驰向野给出的信息太少了，她只能自己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录音只有五分半钟，她反反复复听了三遍，突然捕捉到某个奇怪的地方。 是在她询问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对方停顿的那十几秒之间。 “这里。”她指出音轨范围，“放大听一下。” 联络员立刻照办。 步星阑皱着眉仔细辨认，很奇怪的声音，像是…… 她突然想起了驰向野先前说的话。 “再放大，倍速调到0.75。” 联络员调整之后，她听清了，真的是鸭子叫唤！ 这就怪了，冰天雪地哪来的鸭子？什么鸭子这么强悍？能在零下40℃的南极洲生存？ 直觉告诉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肯定是个关键点，但她此刻脑子有点乱，一时间静不下心来思考。 任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冷声奚落道：“小子，听出什么了？” 步星阑根本不想搭理，他又道：“这可不是儿戏，劝你不要添乱。” 这人真的很讨人厌！ 心底涌上一股无名之火，步星阑扭头声色俱厉道：“你与其在这里跟我磨嘴皮，不如想想以你的专业和能力，能不能做些什么帮助你的战友们平安归来！” 任远噎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驰玉河扬声道：“小远，别吵她！” 步星阑深吸一口气，努力排除脑中杂念，回转头时不经意往旁边瞟了眼，正好看到桌面上放着一本书。 《海洋鲸鱼名录》。 鲸鱼！ 脑中如同劈过一道闪电，突然就想通了其中关键！ 鸭子，仿鸭叫，是小须鲸！ 她记得国外媒体曾经报道过，每年十月之后，南极大洋周边海域会出现一种听起来像是鸭子叫唤的噪音，然而它的来源却困扰了研究人员数十年之久。 后来经过科考队锲而不舍的研究，终于揭开谜底。 那是南极小须鲸深潜捕食之前，在接近水面位置发出的叫唤声，听起来很像鸭子，具体用意尚不明确，但确实很特别。 她立马掏出手机给陈牧舟打电话，可试了两遍都没人接。 “能联系上第五区的陈牧舟教授吗？”她转头问联络员，”他现在应该在实验室，有没有内部方式可以联络？” “陈教授？”对方又回头看向领导。 “找他做什么？”肖珩问，“你想到什么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朝这边聚集。 “想知道驰向野在哪儿，就得靠他帮忙！”步星阑没有明说，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驰玉河立刻道：“帮她联系。” 联络员连忙照办，两分钟后，通话接到了第五区科研中心，一番交涉之后又等了两三分钟，一个儒雅温和的声音传来。 “你好，我是陈牧舟，请问哪位找？” “老师！”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步星阑有些激动，惶恐不安的心绪陡然间镇定许多，“是我。” 对面静默了好几秒才道：“星阑？你回神州岛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来找我？你现在……” “老师，您听我说！”步星阑不得不打断他，“我需要南极洲小须鲸活动范围分布的详细资料，请您帮忙找给我。” “小须鲸？”陈牧舟还没反应过来，“你要那个做什么？” “老师！”步星阑尽量冷静道，“我现在没法跟您详细解释，这份资料非常重要，人命关天，请您帮帮忙！” 对方没再迟疑，立刻道：“好，我马上找给你，怎么接收？” 她回头看了眼驰玉河，后者立刻道：“发往第一区军方资料库！” 通话挂断后他连忙问：“你知道向野在哪了？” 步星阑摇头，“不确定，我需要这份资料来找到精准位置。” 众人震惊，驰向野所在之处根本无法定位，她现在却说要找到精确位置，怎么做到？ 任远冷哼：“神神秘秘，该不会是故弄玄虚吧？” 洛涵急忙问：“你真能找到向野哥？” 驰玉山已经平复了些，他放开向岚走上前问：“你认为阿野他们在海边？” “是。”步星阑点头，“南极洲的海边普遍比内陆温度要高，他们要保命只会向海岸线转移，不会待在冰原上。” “我刚刚听你提到了小须鲸？”他又问。 “我记得这个种群分布很广，北大西洋、北太平洋及北冰洋都曾有过，西太平洋、琉球沿海、鄂霍次克海也有。” 他是动植物学家，对海洋生物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步星阑又点头，“没错，驰向野听到的鸭子叫就是小须鲸发出的声音。” “鸭子叫？”这一点驰玉山倒是不了解。 “这个物种确实在世界范围都有分布，我国西南沿海也有，但驰向野在南极洲听到了小须鲸的叫声，那就只可能是在几个特定地点。” 反正要等陈牧舟找到资料发过来，步星阑索性给他们解释一二，也顺便再捋一捋思路。 “小须鲸由于个体较小，过去在捕鲸业中并不受重视，随着大型鲸种资源数量减少，才逐渐被捕鲸队青睐，南极洲禁捕大型鲸种之后，小须鲸就成为了唯一猎捕对象。” 她语速不快，给人一种奇异的镇定感。 “直至1986年国际捕鲸委决议停止猎捕，整个南极洲的小须鲸数量已经不足千头，且分布范围急剧减小，在捕鲸船曾经大肆出没的海域，基本看不到它们的踪迹了。” “所以，小野听到了小须鲸的叫声，可以根据它们的分布地点找到他的位置？”向岚心中燃起了希望。 “理论上是这样。” 步星阑刚答完，联络员便道：“传过来了！” 她立马回头看向屏幕，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已经显示出来，是全英文版本，不过这个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迅速浏览之后，她接过联络员手中的设备，将资料中提到的八个分布点一一标注在南极洲地图上。 除去三处距离威尔克斯地较远，完全偏离了龙焱队任务目标的方位不被考虑外，还有五个点。 她将这五处地点一一放大，对比，又拿起耳机重新听了一遍录音。 这次她听得尤其仔细，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五分钟后，她摘下耳机，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他们在这里，萨布里纳，位置115°33" E至122°05" E之间。” “这么精确？”驰玉河震惊，“你怎么能肯定就是这里？” 步星阑深吸一口气道：“小须鲸和别的鲸鱼习性差异很大，他们喜欢在内海出没，刚刚通话中传来的声音虽然不够清晰，但也能听出距离并不远。” 她耐心分析，像是在说给他们听，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威尔克斯地附近五个点中只有萨布里纳拥有近地海湾，条件最为符合。” 驰玉河审视片刻，转头道：“谢培中尉，准备出发！” “是！” “我也去！”步星阑脱口而出。 驰玉河立刻驳回，“不行！你没受过专业训练，无法适应极端自然条件，况且你不是军人，没有资格参与救援行动！” 步星阑握着拳头闭上了嘴。 是的，她不是军人，更不是特战队员，连去救驰向野的资格都没有！ 谢培领命离开，同去的还有鹰隼两名队员。 “风向西北，风速十节，CF130314进入跑道，等待起飞！” “CF130314就绪，各单位功能正常，准备起飞！” “CF130314允许起飞！祝一切顺利，平安归来！” 第190章 错误的推断方向 运输机最快时速能达九百八十公里，距离暴风雪登陆只剩不到八小时，时间紧迫。 大厅里的显示牌已经调整成倒计时模式，鲜红数字让人焦心。 谢培那头不时有回音传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周围不断有人进出，步星阑并不关心，她坐在屏幕前一遍遍复盘自己的推理，确保万无一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伸到跟前，掌心躺着一块面包，她抬起头，看到了驰玉山。 “吃点东西吧孩子，都一上午了。”男人嗓音温润，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她接过道了声谢，却根本没胃口。 “你就是小步吧？”对方顺势坐到身旁，“我听阿野提起过，那头黑豹是你养的？” 她点点头，“谢谢您收留它，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驰玉山又递过来一瓶水，“阿野自己也养了好些东西在我那儿，你那头豹子适应得很好，交了很多朋友。” 步星阑不知该说什么，原本还担心这么久不见，大咪会不会觉得被抛弃了，现在看来它过得很好。 从前跟着自己，不是在逼仄晦暗的地下苟且度日，就是在危机四伏的城市中寻找补给。 哪像现在有一整片岛屿供它疯跑玩乐，好吃的也多，估计早就乐不思蜀了。 “毕竟是猛兽，人工饲养会消磨它的野性，放归山林才是最好的选择。” 步星阑怔然，要放大咪走吗？舍得吗？ 一个多月不见她就已经非常想念，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豹子啊！ 驰玉山又道：“可以让它先在我那儿适应几年，不急于一时。” 步星阑点头，又说了句“谢谢”。 “你的生物和地理知识都很扎实，刚刚你叫陈教授‘老师’？是他的学生？” 步星阑含糊应声。 “你也是生物专业的？大学毕业了吗？” “嗯。” “可惜了，像你这样的孩子应该继续进修，以后有机会还是得接着学习啊！” 对方果然误解了，但她并不打算解释。 两人聊了几句，步星阑内心忐忑稍减，转头看了眼，距离风暴登陆还有三个半小时。 下午一点，运输机正式进入南极圈，谢培报告了当前情况。 受磁极影响，通话质量明显下降。 步星阑已经盯着屏幕将近六个小时，眼眶早就酸涩，身体相当疲惫，昨晚没睡好加上精神长时间高度紧绷，很难不累。 又过一小时，运输机终于飞入威尔克斯地，她拿起通话器道：“沿海岸线找，多注意海湾内部。” “秃鹰收到！”鹰隼副队长罗闻中高声回应。 还剩两小时，救援队必须尽快找到龙焱，否则风暴来临他们自身难保！ 接下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奇迹发生。 驰玉山安慰：“孩子，你已经做得够好，接下来就交给他们吧！” 休息区内，苏黎和洛涵一左一右陪着向岚，默默祈祷。 任远和周权立在一旁，偶尔低声交谈，神色间透着紧张担忧。 “风越来越大了！我们要下降高度！”谢培的声音并不清晰。 步星阑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提醒：“注意冰面特殊图案，驰向野大概率会做指向性标记！” “你怎么知道？”驰玉山问。 “他喜欢画画。”步星阑转头，“我猜的。” 男人怔愣片刻低喃：“他已经很久不画画了。” 一小时后，那头仍然一无所获，暴风雪就快登陆，所有人心急如焚！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小步你再想想！”谢培嗓音嘶哑。 步星阑盯着屏幕，顺着先前圈出的范围一个个看过去。 难道她的推理错了？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她没有失误的余地！ 就在这时，从南极洲撤离的队伍抵达新域。 周屹马不停蹄赶到指挥中心，进来就喊：“司令！快派人去救龙焱！” 肖珩稳住他，“已经去了，谢培和鹰隼现在就在威尔克斯地！” 步星阑冲到他跟前劈头就问：“你们先前是在哪跟他分开的？” 周屹立马回答：“威尔克斯地最西，接近玛丽皇后海岸。” 步星阑怔住，愣了一瞬突然道：“错了！全错了！” 驰玉河神色一紧，“哪错了？” “方向错了！他们根本不在威尔克斯地！”步星阑喊了一声，立马奔回显示屏前，将南极洲地图调出来往西北寻找。 “你说什么？！” 众人皆惊，这个时候出现错误打击是致命的，已经没有时间重新定位！ “小野……”向岚几乎瘫倒，苏黎和洛涵连忙扶住她。 驰玉山尽量稳住，小心翼翼问：“为什么觉得方向错了？”他没有办法承受错误带来的后果！ 步星阑一边搜寻一边自言自语。 “他们和虎啸分开时本来就处在两地分界，要想寻找补给，周边有和平站、戴维斯站和中山站三个科考点，所以只可能往西北沿海转移！” 她飞速切换地图，目光锁定一开始就被抛弃的三个点。 “他们现在不在威尔克斯地，而是在伊丽莎白公主地，拉曼斯丘陵的维斯托登半岛上！” “什么？那么远？！”对于这样的偏离，众人难以接受。 步星阑顿觉心慌意乱，喘不上气来，只能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 别慌，好好想想他们会在哪儿！ 她心中默念着，尝试以驰向野的角度思考。 三个科考站中，和平站太远，且是前苏联设立，早已废弃不用。 戴维斯站和中山站距离接近，以驰向野的性格，无论是出于故国情结或者辨认方便，九成九会选择中山站！ 定位仪故障，他们必然是在赶路途中迷失了方向，但大致方向应该不会错！ 她将目标锁定在了某一点，放声大喊：“去达恩利角！他们在阿美利冰棚附近！坐标69°25"S, 76°26"E！” “来不及了！”肖珩看了眼倒计时，“他们现在离那儿超过九百公里！” 距离暴风雪登陆已经不足五十分钟！ “来得及！”步星阑吼回去，“南极风由东向西登陆，威尔克斯地首当其冲，达恩利角在西北边，还有时间！” 她抓着通讯器大喊一声：“谢培！”喊完又顿住。 连她自己都没法确定究竟能不能来得及，这是要命的事情，晚一步所有人有可能都回不来！ 她能这么自私地指使别人为某人牺牲吗？ 全场静默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黄龙收到！坐标69°25"S, 76°26"E，伊丽莎白公主地达恩利角，即刻前往！” 谢培语声坚定，态度决然。 “小鹰坐稳了，我们要拉到最大速度！” “全速前进吧老龙！”罗闻中嗓音激昂，笑声回荡在指挥中心。 四十分钟后，运输机抵达目的地，倒计时牌接近尾声，发出尖锐警报，每一块显示屏上都闪烁着刺眼红光。 监测屏幕上，风团正在威尔克斯地东南角缓慢登陆，逐渐往西北蔓延。 以暴风雪推进速度，只需十几分钟，寒潮就会波及整个南极大陆！ “到达指定地点，现在开始下降高度，秃鹰，擦亮双眼！” “放心，弟弟我视力极佳！” 杂音越来越重，每个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步星阑看着倒计时牌，此刻它已经开始正常计数，显示风暴登陆时长，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去了四分半！ “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嚯！向野这小子！”罗闻中突然大吼，“看到了司令！看到他们了！” 指挥中心瞬间沸腾！ 向岚猛地起身，驰玉河握住肖珩的胳膊，驰玉山微微颤抖着，苏黎和洛涵抱在了一起。 任远眯起双眼朝步星阑看过去，双眸中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光泽。 然而只是看到，没确定是否存活，还无法松懈。 暴风雪就撵在后头，即使找到了，也得等他们安全离开南极圈才算脱险！ 通话更加嘈杂，夹带着风雪声。 谢培大喊：“抓紧！我们要极限距离降落了！”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通话一度中断，几名联络员拼命尝试，大伙的心又悬了起来。 步星阑甚至觉得胸口隐隐刺痛。 又过去几分钟，信号再度接上，声音极其混杂，只能依稀听到谢培在喊：“队长！醒醒啊队长！” 罗闻中惊喜道：“有气儿，还活着！快弄上去！” 驰玉河冲上来抓着通话器嘶吼：“立即返航！暴风雪要到了！” 下一秒，通话再一次中断。 驰向野还活着，刚刚罗闻中说还有气儿，活着就好…… 步星阑喘出一口气，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驰玉河连忙扶住。 她掀起眼皮扫了眼，整个人陡然一松。 “小步！”驰玉河抱起她急喊，“军医！快去叫军医！” 第191章 我回来你高兴吗 步星阑没有晕，只是脑力透支，输上液后她就清醒了些，就是头晕想吐。 “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本来血压血糖就低，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怎么还不注意？”谭婧替她搭上薄被，调整好床头高度。 “低血糖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也不能马虎，搞不好会出人命的！”她端起水杯递过来，“把这个喝了。” 步星阑抿了一口，齁甜，皱着眉喝完。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弄点好消化升糖快的来，不吃东西怎么行？”谭婧交代完就出去了。 步星阑瞅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五点五十七分。 才过去二十分钟，不知道驰向野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赶在风暴抵达之前逃离南极圈？ 不过现在担心这些也没用，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他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又过半个小时，输液袋只剩下个底，谭婧终于回来，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食堂晚上有粥，刚出锅，趁热喝。”她放下东西洗手消毒，然后换了袋药水。 “还有？”步星阑抬头看了眼皱起眉，“我感觉好多了。” “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吧？”谭婧打开保温桶，拿起勺子递给她。 “身体这么虚，好好养着吧！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儿，很多幸存者都会落下病根，年纪轻轻一身毛病可怎么办？” 步星阑道了声谢，接过尝了口，果然是军部食堂出品，很有特色，就俩字儿：难吃。 她没什么胃口，但这是谭婧特地弄来的，不好糟蹋人家心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嘴里送。 谭婧又叮嘱几句，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驰玉河大步跨进来，后头还跟着周屹和郑泰辉。 步星阑刚抬起头，一双大手就重重拍在肩膀上。 “好小子！多亏有你！这小脑袋瓜到底咋长得？真把他们给找着了！”驰玉河激动万分。 她此刻哪里架得住这力道？保温桶差点打翻！ 谭婧赶紧帮忙稳住，扭头责怪：“人还虚着呢！你别扒拉她！” 周屹竖起大拇指赞叹：“我听肖参谋说了，年轻人了不起啊！单凭一个鸭子叫就能推测出方位！究竟怎么想到的？这要搁我肯定以为自己没睡醒！” 驰玉河斜了他一眼，吐槽：“你那脑子能跟人家比吗？小步可是高智商型人才！” 郑泰辉不敢插话，缩在一旁小声道：“哥，好厉害！” 谭婧呵斥：“你们有事没事？说完了赶紧出去，别耽误病人休息！” 步星阑问：“是不是有消息了？” 周屹抢答：“出了南极圈信号就恢复了，老谢和小罗他们已经顺利接到人，再过五个小时就能抵达神州岛！” 直到此时步星阑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看他们这副模样，龙焱的人大概率没有性命之忧。 周屹接着说道：“谨言腿伤得比较重，情况有点棘手，凌云和高弘大面积冻伤，不过还好，命都保住了。” “那……驰向野呢？”步星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他伤了胳膊，已经临时处理，回来要做手术。” 谭婧接话：“医疗中心随时待命，最好的骨科专家都在等着了，你就放心吧，先把自己顾好。” 驰玉河连忙道：“对对，你先休息，我大哥大嫂说改天要亲自感谢你！” 驰向野的父母？感谢她？向岚上回那个态度她可没忘。 “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你可是挽救了四名优秀特战队员的生命！”驰玉河声如洪钟，“总部已经知道了，还要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章！” 见义勇为是这么用的吗？步星阑只想叹息。 “好了好了，都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谭婧开始赶人。 终于清净了，步星阑仰面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谭婧回来看她仍旧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诧异道：“怎么还不睡？” “什么？”步星阑纳闷。 “我刚给你的药水里加了点镇静剂，你应该犯困了啊！” 步星阑老实回答：“我对麻醉镇定类药物有抗药性。” “是吗？”谭婧过来看了看情况，确认没问题后又道，“反正尽量多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摁那个钮。” 她指了下床头，然后就走了出去。 不知是真累了，还是确定驰向野脱险后整个人终于放松，又或许谭婧配的药多少还是起了点效果。 没过多久，步星阑便扛不住越来越重的眼皮，坠入深眠……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 她迷迷糊糊醒来，突然感觉到右手被什么东西压着，是温暖又略带粗糙的触感。 意识回拢，猛地睁开双眼，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驰向野！ 她差点惊叫出声。 这人似乎黑了些，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很疲惫，左边额角还贴着纱布，颧骨上也有挫伤的痕迹。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身上穿着病号服，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上衣左袖被裁掉了，大半条胳膊都缠上了绷带，里头延伸出数十根钢架，形成一个金属笼将臂膀罩住。 看起来像是换了条机械手臂，挺赛博的，没受伤的那只手则压着她的手背。 步星阑瞄了眼电子钟，八点二十三分。 这肯定不是晚上，毕竟按时间来算，等驰向野他们回到神州岛，起码也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三个小时？步星阑又看向床边男人。 这家伙应该是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吧？看起来伤得不轻，不好好歇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她默默观望片刻，小心翼翼抽回手，然而这细小的动作还是惊醒了沉睡中的男人。 驰向野睁开双眼，黑眸中藏着一丝迷惘和冷戾，似乎睡得不大好，眼眶里布满血丝。 他稍稍抬起头，目光对上步星阑的瞬间，所有负面情绪全部消散，眼底泛起一层柔光。 “醒了？”他弯起唇角，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步星阑愣了片刻才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听二叔说你晕倒了……” “我不是晕倒了，只是睡着了！”步星阑立马打断，驰玉河这传话能力也是没谁了！ 她坐起来，驰向野站起身想帮忙，又被拒绝。 “我就是低血糖而已，倒是你，刚做完手术不在医院待着，瞎跑什么？” 驰向野坐回去凝望着她，半晌才道：“就是特别想看看你，二叔都跟我说了，这次多亏有你，是你救了我……我们。” “嗯，他说联邦要给我颁个见义勇为奖。”他的视线太过直白，步星阑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头。 “估计还有奖金什么的。”驰向野笑了笑，突然道，“你让我有话回来亲口告诉你……” “我现在不想听！” 他的目光暗淡了些，眼皮垂下来，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你又救了我们一次。” 上回在二零九区，因为她折返回来，他们才能脱困，还有誉腾那次，也是她杀回去给他注射了强化药剂，他才能活下来。 步星阑脸色不太自然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伙儿都有份。” “我知道，但确实是你找到了我们，如果没有你，这趟估计回不来。” 稍稍停顿，驰向野低喃：“我回来，你不高兴吗？星星。” 步星阑自然高兴。 紧绷一整天，耗费那么多心力，好不容易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前面还弄错一次，好在最后及时斧正。 看到他平安归来，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正想委婉地表达一下，突然意识到最后两个字眼，她眯起双眼反问：“你叫我什么？” “星星啊，那个白……”一句“白毛混混”差点脱口而出，驰向野连忙改口，“头发的朋友能这么叫你，我不能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步星阑拧起眉心，“我的朋友不这么叫我。” 驰向野有些尴尬，但又想起了陆谨言传授的经验，于是厚着脸皮，放软语调，“我就想这么叫，可以吗？” 步星阑本想拒绝，可瞧见他可怜兮兮的神情，想到他劫后余生刚刚归来，再看这一身伤，又不忍心了，只能板着脸道：“随你。” 驰向野高兴了，暗道陆某人的办法果然好使。 步星阑只是看着冷，其实吃软不吃硬。 心头又热乎了些，他凑近低喃：“星星……” 第192章 她用不着租房子 “陆谨言他们怎么样了？”步星阑赶紧岔开话题，总觉得任他说下去，气氛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双腿胫骨骨折，肋骨断了三根，已经做过手术，凌云和高弘情况还好。” 他答完突然握住她的手问：“我爸说你一整天不吃不喝，是因为担心我吗？” 步星阑下意识往回抽，没成功。 又怕太用力会扯到他的伤口，只能任他握着，面无表情答道：“是，毕竟相识一场，我担心你们。” 公事公办的口气让驰向野根本没法发挥，无奈道：“星星，对我说两句软话就那么难吗？” “说什么？” “比如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步星阑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房门突然被推开。 谭婧大步跨进来开骂：“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看一眼就走吗？想害死我啊？阿岚刚走你就偷跑出来，被她知道了咱俩都得完蛋！” 她低头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忽而现出一丝了然。 “我知道你们分开这么长时间，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但……” “没有！没话说！”步星阑猛地抽回手，掀开被子下床，“走吧，送你回医院！” “你要送我回去？”驰向野受宠若惊，连忙跟着起身。 虽然很不乐意，但谭婧还是坚持弄了辆轮椅，强制他坐上去，让步星阑推着。 军区医院就在特战中心后头，绕过中庭花园，五分钟即可抵达。 出了电梯进入一楼大厅时，几道人影立马从休息区跑了过来。 “星哥！” “驰队长！” 两人同时转头，驰向野笑着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邓子扬答道：“昨天中午来还车，结果听说龙焱出事了！” 袁喆接话：“咱们上不去，只能在这儿等。” “一晚上都在这儿？”步星阑问。 “苏黎上尉带咱们去二楼休息室住了一夜。”艾利威回答，“她跟咱们说了事情经过，还好驰队长他们没事！” “星哥，我们都听说了，你也太牛了吧！”海荣神色夸张，“这脑子实在是强！” 来往都是军部的人，这一嗓子引来不少人注目。 祁玉提醒：“小点声，别大呼小叫！” “走吧，先去医院。”步星阑有些不自在，握紧轮椅把手转了个身。 邵程想要接手，却被拒绝，一行人往中庭花园走去。 大伙问东问西，驰向野一一解答，步星阑默默听着他这一趟在南极洲的遭遇，能想象有多艰辛。 骨科病房在十楼，刚接近门口，驰玉山就冲了出来。 驰向野噌地起身扶住他，“爸，您慢点！小心腿！” 驰玉山松了口气，握着他的胳膊埋怨：“你这孩子，我就眯了一小会儿，睁眼人就不见了！跑哪儿去了？” 向野回头瞄了眼，“不放心小步，去看看她。” “刚做完手术应该好好躺着！”驰玉山板着脸，转头看到步星阑，立刻和颜悦色，“小步来啦！” 步星阑点头问好。 “这几位是？” “是我上回去内陆执行任务认识的朋友。”驰向野一一介绍，大伙连忙打招呼。 “都别站着了，进去坐！”驰玉山笑着点头，又给自家儿子下命令，“你给我去躺着！” 病房很大，附带会客室，大伙落座，驰玉山的助理过来泡茶，艾利威和邵程赶紧帮忙。 责任医生听说病人终于回来了，二话不说把人押到床上，挂上点滴。 驰玉山问：“昨晚你睡熟了我就没去打扰，小婧说你是低血糖，现在好些没？” 步星阑答道，“没事了，谢谢。” “应该是我谢你，这回亏了你阿野才能平安回来，我跟他妈妈商量过了，过几天咱们全家一起请你吃个饭！” “不用麻烦了，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是大事！你救了阿野的命，就是咱家的恩人！”驰玉山坚持，“去勐泐岛吧，那儿地方大，风景好，物产也比较丰富。” 他又冲着众人道：“大伙都去，人多热闹！” “好啊！”袁喆这个自来熟立马答应，“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驰伯伯！” “客气什么？难得阿野能交到这么多同龄朋友！” 步星阑绷着脸没说话，驰向野喊了一声：“你不是想见见大咪吗？” 驰玉山立马附和：“对，正好去看看它的生活环境，你也好放心！”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步星阑低喃。 驰玉山又劝：“勐泐岛是联邦最大的生态养殖基地，里头培育了不少新奇物种，你应该会感兴趣。” 这么一说，步星阑还真有些心动。 “爸，您让小步跟我聊会儿呗！回来都还没跟她说上几句话！” 外间的男人又在喊，奈何身上扎着针过不来，只能指望步星阑主动过去。 驰玉山板着脸训斥：“你给我消停会儿！” …… 驰向野乖乖躺了五天。 步星阑每日赶早班车过来，搭晚班车回去，风雨无阻。 驰玉山一直在医院陪护，向岚白天抽不出空，下班后才能过来，几天下来也没和步星阑照面。 艾利威几人隔三差五就来探望，顺便找工作。 观望几日，他们决定先在市中心租房。 一直住在集中营不是长久之计，联邦在每座城市中心修建了公租房，租金不高，交通便利，方便幸存者们尽快融入这里。 大伙儿手头都有了些钱，几个月的租金也不是付不起。 袁喆摆弄着新买的手机，摇头感慨：“这玩意儿居然花了我一半存款，肉疼！” 手机算是岛上生活必备，大伙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添置了一部，每个人都花出去一大笔。 “知足吧！”邓子扬摩挲着自己的，“这都算你星哥送的，要不是他，咱那点补助哪够？” “说得也是！”袁喆谄媚道，“哥，以后有这种好事还想着兄弟们哈！” 步星阑哼了声，埋头整理好友账号。 加上他们几个，如今联系人已经超过二十，她从前就有给好友列表分组的习惯。 朋友这一块人最多，欧罗巴州认识的几位在乐队一栏，戚栎孤零零躺在家人分组。 她随手一划拉，看到了那头萌萌的小老虎，抬头往外看，驰向野正乖乖配合主治医生例行检查。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立马转头问：“怎么了？” 步星阑低头将小老虎单拎出来，给了他一个独立分组：某人。 “小吉吉你要不要脸，这头像P得妈都不认识了吧！”海荣吐槽。 正在自拍的袁喆立马回怼：“胡说八道！哪里P了？明明是新手机功能强大，拍出了我不为人知的美貌！” “可拉倒吧！没听说过原相机还能把丑人拍帅的！” “拍照讲究光线和角度，你以为人人都像星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美？”袁喆怼人同时还不忘拍个马屁。 祁玉举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低头发送。 大伙同时收到提示，步星阑低头一看，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拉了个小群。 名为“Bylaya Smert”的账号发出了刚刚拍摄的照片，并配文：并没有发现这项隐藏功能。 他的头像是个身穿白色大衣的男人背影，肩上扛着狙击枪，潇洒中透着孤寂。 后面立刻跟上数条消息。 喆是个美男纸：「小玉你给我撤回！」 Bylaya Smert：「不要叫我小玉！」 185体校小狼狗：「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美男子！」 海荣歪着脑袋自拍一张发送，笼罩在阳光下的大男孩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看起来确实精神又朝气。 铁血军魂：「是挺帅的，你们用什么拍照软件？我怎么没有？」 引擎之心：「是挺帅的，收藏了！」 A东风快递小邵：「是挺帅的，海哥教我！」 几人同时回头，海荣吐槽：“小程，你这名字能不能改改？” 邵程挠头，“不好意思，习惯了。”说完立马低头改名。 秋雨兼程：「这样呢？」 185体校小狼狗：「还行……吧，有一股沧桑的年代感，小程你真二十二么？」 步星阑也修改了自己的昵称，低头打字。 Sterne：「你们非得在这儿聊？」 话虽这么问，但也能理解，毕竟都是三年多没接触过手机的人，骤然重拾确实新奇又怀念，想当初她刚拿到时也摆弄了很久。 海荣感慨：“每次看到这个名字，我总是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袁喆砸嘴，“没错，Sterne居然是我的朋友！不可思议！” 艾利威问：“星哥，要跟我们一起租房吗？” 步星阑稍加思索，点头。 她不是特战中心的人，一直住在部队宿舍也不合适。 外间病房里，驰向野一听就急了，立马喊道：“不用！她住我那儿挺好，用不着租房子！” 第193章 长得帅有什么用 步星阑抬起头，神色淡然问：“你打算让陆谨言一直跟凌云他们挤？以前就算了，现在他受了伤，出院后也得静养，跟他们住一块不合适吧？” 驰向野一愣，“你知道了？” “AI管家后台有入住者信息，我看到了。”她又不傻，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陆谨言在手术后第三天才苏醒，他们已经去探望过，确实伤得很重，整个人都被包成了粽子，估计没个三两月下不了床。 凌云和高弘问题不大，前天就出院了。 驰向野还是不死心，思索片刻又提议：“那我去给你申请一间……” “不用，我毕竟是外部人员，没道理一直住在军方宿舍。”她说着又转头冲艾利威道，“顺便帮我租一间，钱我直接转给你。” 驰向野还想再说点什么，扭头看到驰玉山走进来，只能先闭嘴。 “聊什么呢？” 这几天大伙都熟悉了，连忙打招呼，袁喆答道：“驰伯伯，我们在商量租房找工作的事！” 驰玉山点头，“你们这一批隔离期快过了，是该自谋出路了。” 他走过来坐下，突然想到什么，“我刚从军部回来，新一轮征兵马上就要开始，有没有兴趣？” “参军啊？”海荣问。 “对啊，联邦每隔半年都会针对新上岛的幸存者进行选拔，现在当兵待遇好，薪资高，要不要试试？” 邓子扬有些心动，他本来就是退伍老兵，年纪不大不小，也没啥特长，正愁不知道该去找份啥工作，参军还挺适合他。 “我都快奔三了，也能去吗？” “联邦放宽了年龄限制，十八到三十五周岁之间都可以。”驰玉山掏出手机，登入军方内部账号，调出征兵信息递给他。 邓子扬看完传给袁喆，又问：“包吃住不？” “那肯定包，新兵训练期要去外岛，之后会根据结训成绩分配到各部队服役。无论去哪儿都是包食宿的，即使将来退役也可以去后勤或者其他部门工作，算是铁饭碗了！” 袁喆匆匆浏览一遍，立马感叹：“新兵补贴每人每天一百联邦币！一个月也有三千呢，高薪啊！” 海荣斜眼看他，撇着嘴问：“想去啊？你这体型人不一定要吧？” 驰玉山轻笑，“没事，主要看身体素质，不看体型，我觉得小袁挺好的！” “听到没？哥哥身体好着呢！”袁喆拉着驰玉山问东问西，看起来比邓子扬还要感兴趣。 步星阑狐疑，“你不是搞科研的吗？这是打算弃文从武？” 袁喆面露尴尬，“我算哪门子科研啊，当初病毒爆发后，老师手底下缺个管数据的我才临时顶上，其实都是半吊子，我原先是统计学专业的。” 步星阑又问：“那也不用参军吧？找不到别的对口工作了？” “这几天跑了不少地方，高精尖单位要求苛刻，我不够格，稍微低端点的基本都饱和了。” 袁喆面露难色，“现在招人最多的就是餐馆和便利店，不过挣的不多……” 步星阑看出端倪，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有什么难处？」 袁喆嘿嘿一笑，抓了抓脑袋，没隐瞒，“我得赶紧多挣些钱，璐璐答应跟我结婚了！” “卧槽！”海荣低吼一声。 艾利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这什么速度？” “了不起！”邓子扬鼓掌，“小胖你可以，别人还在为生计发愁，你已经解决了人生大事！厉害厉害！” 祁玉默默竖起大拇指。 邵程满脸诧异，“看不出来啊喆哥，什么时候的事？” 驰向野当然也听到了，立刻高喊：“恭喜啊！” 袁喆难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其实去欧罗巴州之前还说考虑来着，我也没想到刚回来她就答应了，说是这一走特别挂念我！” 一听这话，步星阑下意识瞄了眼驰向野，想起他做完手术第二天早上问自己的那句话。 有没有想我？ 驰向野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刚一接触，步星阑立马撇开脑袋。 这几天身边总有人，根本没有独处时间，驰向野憋着一肚子的话没机会说，早已焦躁难耐。 此时听见袁喆的好消息，胸口就像是揣进去一只小野猫，扑腾着，抓挠着，难以平静。 众人开始起哄，各种狼嚎鬼叫。 “挺好，患难见真情，这是喜事！”驰玉山看到这群年轻人这么有活力，也跟着高兴。 “你想参军是对的，当兵不仅自身待遇好，联邦还会给军属提供免费住宿，尤其是咱们第一军区，家属福利特别好！她要是想工作，军方还负责安排工作岗位。” “真的吗？”袁喆惊喜，“这么好？” “当然，等你们以后有了孩子，还能享受医疗和生育保障，孩子从托儿所开始一直到大学都是免费的！”驰玉山继续介绍。 “虽然现在联邦只开办了初中之前的教育机构，但不久的将来肯定都会逐渐健全！” “说的我都想生个孩子了！”海荣感慨。 艾利威笑了，“小海，有没有一种可能，咱得先有个女朋友？” 邵程接茬：“还得结婚！海哥你不能省略前两步，直接跳到生孩子吧？” 海荣摇头，指着袁喆冲众人道：“瞅瞅，你们瞅瞅！所以说长得帅算个球？人家虽然丑，但人家有女朋友，咱们几个还是单身狗！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咱只能单身朋友一起走！” 艾利威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看，把咱海哥刺激成啥样了？Rap都唱上了，单押乘八！”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海荣咬牙切齿冲着外头吼了一嗓子，“驰哥，你说是不是？” “是！”驰向野一双眼睛仍旧锁定步星阑，“实名制羡慕！” “不是，海哥，你问驰队长干嘛？”邵程笑着问。 海荣理所当然道：“咱这儿最帅的就是驰哥啊！连他这么帅的都没有女朋友，这还不够典吗？所以真得反思一下，长得帅到底有什么用？” 驰向野乐了，“我反思，我深刻反思！” 驰玉山回头道：“你要真会反思，就不至于到现在还单着了！” 察觉他想说什么，驰向野刚要阻止，但还是晚了。 “老洛家那姑娘多好啊，从小对你死心踏地，咱们两家知根知底，你妈也喜欢，真想交女朋友那不是现成对象吗？” “爸！我说了跟洛涵没别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驰向野说完赶紧去看步星阑。 见她正跟艾利威说话，似乎并不关心驰玉山刚刚说了什么，他稍稍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不对啊小海，你不是总说你星哥最帅吗？怎么又变了？”邓子扬无情拆台。 “那不一样，驰哥那是真爷们儿的帅，星哥那是漂亮，尤其在舞台上，比女人都美！我感觉没有谁能配得上他……” 袁喆立马凑到当事人身边拱火：“星哥，他说你娘！” 步星阑瞅了海荣一眼，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冷笑一声，“是吗？” “不是的哥！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一群年轻人闹哄哄没个消停，直到巡查医生过来警告他们小点声。 大伙待到近晌午才离开，步星阑垂着头走在最后，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驰玉山出去接电话了，病房中没别人。 驰向野终于忍不住唤了声：“星星！” 步星阑心头一跳，涣散的精神猛地回拢，突然被这么叫，还是有些不习惯。 “有事？”她转身问。 “不能多待会儿吗？刚来没多久，好不容易见一面。” 步星阑不假思索拒绝：“不了，答应他们一会儿一起去看房子。” “有必要这么急吗？谨言起码一个多月才能出院，你可以先住着啊！”驰向野满脸苦涩，努力挽留。 “早走晚走都要走，不如早点适应新住处。” 步星阑不敢再多待，对方目光太过炽热，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不等他开口，立刻出了病房。 第194章 他需要一位护工 直到靠近走廊尽头，步星阑才松了口气。 艾利威他们已经去等电梯了，驰玉山正在窗边讲电话。 既然看见了，总不能扭头就走，起码得打个招呼，步星阑站在五米开外静静等着。 驰玉山面色为难，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不行啊，实在走不开！” “知道很重要，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吧？” “我夫人昨天就去亚美利加州开会了，你也晓得，她比我还要忙！” “真不行，我……”他转身看到背后站着的人，微微一愣，“一会儿打给你。” 匆匆挂断，他笑着问：“这就要走吗？不吃午饭了？” 医院早中晚都有提供营养餐，少盐少油没滋没味，跟军区食堂有的一拼，步星阑还真不感兴趣。 “不了，驰伯伯，一会儿还有事。” 驰玉山点头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他接过皱眉道：“说了一会儿打给你！我知道你急，可急也没办法！我儿子住院呢！” 说完又把电话挂了，脸上已经有了些怒气。 这还是步星阑头一回见到这个儒雅男人发脾气，即使只是稍稍提高了音调，也能听出他很烦闷。 “出什么事了？”她问。 驰玉山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小步，让你见笑了，是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学生，有个很重要的项目出了些问题，急着让我回去，可阿野这个情况……” “不是有护工吗？” “他临时有事，昨天开始就没过来。”驰玉山解释。 步星阑觉得驰向野还真没什么大问题，能吃能睡，毕竟他头天手术完就能跑出医院，身体素质可见一斑。 要不是被医生强制卧床修养，估计他早就满世界乱窜了。 驰玉山正发愁，突然想到什么，抬眼瞅着她问：“小步，能不能帮伯伯个忙？” 病房内，驰向野耷拉着脑袋两眼放空。 驰玉山走进去看见他这副模样，忙问：“怎么了？刚还好好的。” 驰向野撇嘴，“爸，您以后能不能别当着小步的面提我和洛涵的事？” “为什么？”驰玉山走进休息室。 “不想她……们误解，对洛涵名声也不好，我和她真没什么！” “洛涵那孩子对你全心全意，咱们都看在眼里，她是真心喜欢你！”驰玉山打开公文包，收拾起资料。 “不是别人喜欢就一定要回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您和妈不要瞎操心！” 驰玉山转过身，满脸意外，“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我认识吗？” 驰向野脸都红了，“一把年纪了，不要这么八卦！” “我儿子好不容易开窍，当爹的关心一下怎么了？”驰玉山走出来追问，“谁家姑娘？啥时候的事？你们到哪一步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驰向野有些挫败，“她好像……对我没啥感觉。” “还能有对我儿子没感觉的？”驰玉山惊奇，“从小到大喜欢你的小姑娘就没断过，以前咱家收藏的情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多封吧？” 驰向野吐槽，“您这是亲爹滤镜，也就您跟妈觉得我是香饽饽，人家压根就瞧不上！” “连你这样的都瞧不上，这姑娘得优秀成什么样啊？”驰玉山感慨。 驰向野低喃：“是很优秀，非常优秀，脑子特别聪明，长得好看，会弹琴，还会唱歌，好听得不得了……” 步星阑送走艾利威几人回到病房，刚准备推门就听到这句，愣在原地。 看着自家儿子魂不守舍的模样，驰玉山笑弯了嘴角。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喜欢一个人会使你成长、成熟，变得稳重，爸以前总担心你太过浮躁，现在能有个人磨磨你也挺好。” “好什么呀？”驰向野仰面躺倒盯着天花板。 “我现在连表白的机会都没，以她的性格，说不定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跑到天边不肯再见我了！” “这么有个性？改天带来让我见见！” 见他一脸消沉，驰玉山劝道：“儿子，有志者事竟成，你还没去做，怎么知道不行？” 他走回里间取出行李，“年轻人有时候脸皮得厚一点，尤其是追女孩子。” 驰向野瞟了他一眼，坐起身问：“您去哪儿？” “有个研究课题必须得回去主持，不好意思了儿子，爸爸得离开两天，不过我已经找了个人过来陪你……” 驰向野连忙打断，“不用了爸，我都多大的人了，伤个胳膊而已，又不是不能动！这儿医生护士这么多，用不着特地找人！” 话音刚落，步星阑推门走进来淡定问：“是吗？” 驰玉山有些为难，“这样啊？我还特地拜托小步……” 驰向野只愣了一秒，立马改口，“我可太需要人陪了！麻烦你了！”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口，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驰玉山也就没再多问。 “那就辛苦你了，小步，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驰向野连忙道：“您忙您的，千万别着急回来，科研需要严谨的态度，不能操之过急，您自己说的！我这里有小步就行，你不用担心！” 步星阑剜了他一眼，成功让他闭嘴之后，亲自将驰玉山送出了门。 驰向野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嚎上两嗓子，正愁没机会单独相处，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 心口砰砰直跳，唇边笑意怎么都克制不住。 看到步星阑再度走进来，他连忙压下嘴角，清了清嗓子问：“你怎么会答应我爸？” 步星阑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反问：“不乐意？那我去帮你找个护工。” “别别别！乐意！乐意！”看她真转身就走，驰向野想都没想，立马跳下床拽住她。 步星阑下意识想甩开，突然瞥到他手背上冒出大片血迹，连忙摁住大喊：“你有病吧？” 留置针都让他给挣脱了，扯出个口子，床边点滴还在往下漏，针管上残留着一抹鲜红。 驰向野根本不在意，反握住她的手恳求：“别走，星星，我有话跟你说！” 步星阑拉着他走回床边，按下呼叫器。 护士过来一看，立刻数落起两人，她只能冷着脸道歉。 驰向野看不惯她跟人说对不起，更受不了有人“欺负”她，张嘴刚想反驳，又被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重新打上点滴后，小护士板着脸嘱咐几句，这才出去。 步星阑坐得挺远，距离病床起码五米，低头拿着手机但半天没动静，似乎是在发呆。 驰向野盯着她看了半晌，想起驰玉山临走前那句话，主动开口：“你不是陪护吗？坐那么远怎么陪？” 步星阑头也不抬，“有什么要求直接说，我走过去要不了两秒。” “我需要你坐在床边。”他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就近陪护。” 步星阑抬头审视片刻，最终还是如他所愿走过去坐下，继续看手机。 两人又默默无言半天，驰向野突然凑近问：“看什么呢？这么好看吗？” 就在这时，手机上弹出一条FC提示，来自戚樾，步星阑顺势点进去，驰向野刚好瞟到了两人的对话界面。 FC延用了以前的软件功能，可以设置专属背景，步星阑和戚樾的对话框背景是两人的合照。 一黑一白的造型，非常抢眼且登对。 当时是第六场演出，戚樾拉着她拍了好几张，并且强行替她换上了其中一张作为聊天背景，而他自己则把这张照片用作了新头像。 这么明显，驰向野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更让他在意的是两人的对话内容。 虽然没看清说了些什么，但步星阑每句都会回复，且不像应付自己那样只有三五个字。 她发给戚樾的内容看起来很认真，几乎都是长句。 驰向野的心立刻就酸了，眼见她又开始打字，耐着性子等她回完一段，一把抽出手机放在一旁。 “我们聊聊。” 提示音传来，戚樾很快回复，他又将手机翻转，扣在枕头上。 步星阑靠着椅背问：“聊什么？” 这态度绝对称不上热情，甚至有些冰冷，驰向野觉得自己不像是在找机会表白，倒像是在谈判。 时机场合气氛都不对，突然间兴致全无。 沉默片刻，他将手机递回去，仰面躺下叹了口气，“算了，你回吧。” 步星阑接过，戚樾又发来好几条。 正打算回复，那边没得到回应直接拨了过来，她接通后起身走向窗边。 驰向野听到了电话那头兴奋的呼喊声：“星星！这边马上忙完了，我很快就能去神州岛看你！” 步星阑下意识翘起唇角，嗓音也温和了些许，调侃道：“你该不会是想瞒着Tim偷跑出来吧？” 驰向野的心更酸了。 第195章 无证驾驶被扣留 气氛陷入僵局。 一直等到点滴结束，营养餐送来，两人默默吃完，又相对无语许久，驰向野才开口。 “我想回去洗个澡。” 步星阑似乎正在走神，完全没有反应。 驰向野觉得奇怪，最近似乎常看到她这样，精神有些涣散。 他提高嗓音又说了一遍：“我要回去洗澡！” 步星阑斜了他一眼，无情驳回：“说什么胡话？” 驰向野抗议：“没说胡话，这趟出去基本没洗过热水澡，回来就手术前消了一次毒，一身药水味儿，我受不了！” 步星阑瞅着他胳膊上的钢架皱起眉，冷声道：“受不了你也受了半个月了，再忍忍。” 驰向野不死心，“不是你说的，有要求就提吗？” “让你提要求，没让你奢求，这个样子怎么洗？” “我伤的是左手，不沾水不就行了？” 步星阑思索片刻，觉得这么点小事应该难不倒这位特种兵，于是朝着浴室抬了抬下巴，“那你去吧。” 没想到驰向野又有意见，“我要回去洗！” “你什么毛病？在哪洗不一样？” “不爱穿病号服，刺挠，我想回去换身自己的衣服！” “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我是伤患欸！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步星阑抿了抿唇，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回去帮你取衣服，你要穿哪套？” 驰向野再度反对：“一来一回太耽误功夫，等不了！咱们一起去，洗完就回医院！” 步星阑眯起双眼狐疑道：“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你想干嘛？” “真的就是想洗个澡而已！我都这样了，还能干嘛？” 驰向野下床穿好鞋，拿起外套披上罩住胳膊，拉着她的手腕道：“走吧走吧，早去早回！” 步星阑就这么半推半就被拽出了医院，站在住院部大楼前，她低头瞟了眼手环。 “午班车时间过了，怎么回去？” 岛上还没开发出租车业务，都是公共交通，特战部队宿舍地理位置特殊，只有军方班车能到。 “开车回去吧，我车停在军部。”驰向野提议。 “开车？你这样开什么车？” “先去车库！” 两人又来到特战中心地下停车场，还是老位置，驰向野打开车库门道：“你来开。” “疯了吧你？”步星阑双眸圆睁，“我不会开车！” “我知道啊！”驰向野指着那辆纯黑色重型摩托，“开这个，上回不是学会了吗？骑得不错，没问题的！” “我就骑过一次！还是三十七天前！” “你这么聪明，学过的东西肯定不会忘。”驰向野拉着她走到机车旁，“我这个比上次那辆性能更好，不想试试吗？” 步星阑冷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真不怕死！” 驰向野笑了，一脸坦然道：“大不了再断一条胳膊，反正命都是你给的！” 见她还是不肯松口，他凑近些放软语调，“怎么样？行不行？我还满怀念你载着我的感觉。” 步星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突然红了。 她绕到另一边跨上摩托车，没好气道：“上来！” 驰向野终于得偿所愿，高高兴兴取出两个黑色头盔，先给她戴上，接着跨上去道：“帮个忙，不方便。” 步星阑转身瞪了他一眼，默默替他扣好。 驰向野调侃：“还会开吗？用不用哥给你复习下？” “用不着。”步星阑合上头盔风挡，点火启动，“闭嘴，坐好。” “好嘞！” 引擎轰鸣中，黑色机车驶出了停车场。 驰向野还算克制，没有靠得很近，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不禁喟叹一声：“可算出来了，憋死我了！” 步星阑适应片刻，稍稍提速，开了十几分钟后随口问道：“有交警吗？我这可是无证驾驶！” 驰向野笑出声，“没事，不会那么背！岛上交警基本都在市中心一带，不会往这儿来，放心！” 然而不知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距离宿舍不到两公里时，路边突然出现一辆警用摩托，红蓝灯光闪烁，身穿蓝色制服的交警正冲他俩打手势。 “真这么背？”驰向野嘀咕。 “闭嘴吧你！”步星阑驾驶着摩托靠边停车。 交警大哥走过来敬了个礼笑着说道：“别紧张，例行抽查。” 步星阑木着脸，不紧张才怪了！ 驰向野有些尴尬。 毕竟也是老江湖了，对方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立刻道：“请下车熄火，出示驾照和相关证件！” 驰向野下了摩托，咧开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出来的急，忘了带。” 他是真忘了带，步星阑是真没有。 交警打量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这位，看她摘下头盔露出那张过分年轻的脸，脸色严肃问：“成年了吗？” 驰向野抢答：“成年了！我弟今年二十一！” “我问他呢，没问你！”交警转头，“小弟弟，告诉叔叔，有驾照吗？” 步星阑嘴角抽了抽，思索片刻才开口：“无证驾驶会怎么处罚？” 交警了然一笑，“罚款一万，扣留车辆。” 罚得不轻，但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步星阑记得，从前无证驾驶是要被拘留的！ 驰向野摘了头盔，露出自己受伤的左手，满脸真诚道：“通融一下，我弟也是因为我手伤了不方便开车，不得已才违规，她车技没毛病，我亲手教的！” 交警睨了他一眼，不为所动，“你有驾照吗？不会两个都无证驾驶吧？” “怎么会？老司机了，A1A2D驾照，PPL也有。” “PPL？”交警持怀疑态度，“手环拿出来，登记下个人信息。” 驰向野悄悄拉住身旁准备配合的乖宝宝，突然冲着交警说了句“不好意思”，而后转身就跑！ 步星阑都懵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两人就这么窜入了路旁小道。 “干什么你们？站住！”交警放声大吼，追了两步又折回去跨上警用摩托，警笛声拖着长音追在后头。 驰向野拽着步星阑左拐右绕，专挑没法走车的小路，最后顺着一条上坡埋头狂奔，很快就将交警的呼喊声抛在身后。 等到终于甩脱对方，步星阑一把挣开他的手，捂着侧腰变喘边问：“你干嘛？跑什么？” 驰向野松了口气，转身低头看着她解释：“被记录信息会很麻烦，闹到二叔那儿又要挨训！” 步星阑真是服了，这男人也不知道什么身体素质，胳膊上带着伤速度还能快成这样，跑了这么久气息都没怎么变！ 她翻了个白眼吐槽：“你这智商，是不是治伤的时候把智商给治伤了？” “哈？”驰向野直接被这段给绕懵了。 步星阑又喘了几下，直起腰道：“你车留那儿了，上头有车牌，那是上岛之后重新登记的吧？是你本人信息吧？” 她是真不明白，逃跑的意义是什么？ “我去！”驰向野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一个慵懒的嗓音传来，“难得你会给我打电话，怎么样了？我刚好准备下了班和洛涵一起去瞅你一眼呢！” 步星阑听到了，是苏黎。 驰向野一听这名字就头疼，洛涵已经来过好几回了，都是晚上，一直也没和步星阑照面。 他连忙打断对方，“别来了，我不在医院！” 苏黎一头雾水，“不在医院？那你在哪儿？” “别问了，拜托你件事！” “什么事啊？你还有拜托我的时候呢？” 驰向野没心思跟她贫，直接说明情况，“我车被扣了，你去给我弄回来，罚款帮忙垫一下，回头给你，别让我二叔知道！” “车被扣了？”苏黎更加疑惑，“哪辆车啊？在哪儿被扣的？怎么会被扣了？不对啊，你不是伤了手吗？怎么会开车？” “摩托车，无证驾驶。”驰向野捡了两个关键问题回答了下。 苏黎沉默片刻转过弯来，“哦，不是你开的啊，那是谁开的？” 驰向野的驾照等级她是知道的，怎么都不可能是无证驾驶，危险驾驶还差不多！ “这个你别管，交给你了，应该就快拖回第六分队了，赶紧去！”驰向野交代完匆匆挂断电话。 步星阑左右看了看，挑了个方向扭头就走。 “星星！”驰向野赶紧追上去，“别走那么快啊，交警没追上来！” “别跟着我。” “怎么了？” “厌蠢症犯了。” “……” 第196章 她给标本洗过澡 “欢迎回来，小步同学，驰上尉！” 回到宿舍，后勤管家依旧打着招呼，步星阑瞄了眼身边人问：“什么时候弄的？” “嗯？什么？”驰向野脱了外套，停顿片刻才反应过来，“哦，你说这个啊，离岛之前，直接用手机操作后台改的。” 步星阑不理解，“干嘛特地弄这个？” “怕回来没人跟你打招呼，会觉得孤单。”他转身去冰箱拿出两瓶水。 “幼稚。” 空调已经打开，步星阑走到沙发边坐下看了眼手环，“两点四十，班车六点，洗去吧，时间足够。” 回到熟悉的环境，她明显放松了些。 驰向野自然也能看出来，递了瓶水过去，“不急，你也说了时间充足，先歇会儿。” 步星阑拧开水瓶递回去，又拿起另一瓶打开喝了两口。 看他盯着手里的水瓶发愣，便问：“怎么了？不是让我帮忙打开？” “我还不至于拧不开瓶盖。” “你手不是不方便吗？”她抬了抬下巴，“不用谢。” 驰向野苦笑，她还真是一点身为女孩的自觉都没有。 “刚跑了半天，不累吗？我看你都出汗了，要不你先去洗？”他坐到对面问。 总感觉有什么猫腻，步星阑警惕道：“不是说受不了吗？你先，我不急。” 驰向野瞅了她两眼，起身回房间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水声很快传来，步星阑打开电视。 岛上频道不多，基本都是关于时政和农业的，也有别的州转播的节目，只是语言不通，几乎没人看。 她并不是真想看电视，只是不想这么安静，除了水流声和空调出风口传来的声响外再无其他，这让她莫名紧张。 驰向野平时洗澡很快，最多十分钟就能解决，今天时间有点久，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思量许久，步星阑走过去叩了两下门问：“没事吧？” 水声停了，过了几秒才传来回应：“能帮个忙吗？” “什么？” “手不方便，后背洗不到。”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步星阑冷声拒绝：“自己想办法。”说完转身就走。 浴室门立刻被拉开，驰向野腰间围着浴巾，头上顶着还没冲干净的泡沫。 “别这么绝情嘛，真洗不到！好不容易跑回来洗个澡，总不能洗半拉吧？”他倚着门，可怜兮兮哀求着。 “星星，咱们不是朋友吗？好朋友不该友好互助吗？拜托，我后背好刺挠，帮帮忙吧！” 步星阑回头打量一番，该挡的都挡住了，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至于胸肌腹肌人鱼线…… 她收回视线，转身往厨房走。 “星……” 驰向野刚想跟出去就被喝止。 “星你个鬼啊！拿张凳子给你坐！没事长那么高，谁够得着？” 驰向野弯了弯唇角，陆谨言说的没错，步星阑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浴室门再度合上，驰向野坐在高脚凳上，左手搭着放洗浴用品的架子，正好能让步星阑很方便地够到他的头和肩膀。 温热柔软的指尖穿过发丝，指腹轻轻按摩着头皮，感觉好极了！ 他闭上眼，尽情享受对方的“服务”。 “手法很专业啊，小步同学。”驰向野抓住机会又开始调侃。 再次从他口中听到“小步同学”四个字，竟然觉得亲切。 步星阑拿起花洒替他一点点冲干净泡沫，平静回答：“以前每隔两个月会带大咪去湖边洗次澡，不然味儿太大。” “哦……” “上学的时候也会偶尔帮标本清理毛发，和给活人洗头差不多。” “标……本？” “嗯，人体标本。”步星阑面色如常。 头顶突然飘来一股凉气，驰向野立马闭上嘴。 洗好头，她拿起毛巾道：“前面你自己能洗，我就给你擦擦背了。” “好。” 刚刚被破坏的气氛又回来了些，驰向野下意识绷紧肌肉，品味着温软手掌隔着碍事的毛巾，巡梭在自己后背的微妙感觉。 “这样行吗？”步星阑尽责询问，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台无情的搓澡机器。 “嗯，可以！再用点力……舒服！” 刚叫了几声，后脑勺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驰向野捂着脑袋转过头，语气幽怨，“好好的干嘛动手？” “别瞎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驰向野眨眨眼，看起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就是表达下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挺舒服啊，太久没洗了！” 见她冷着脸不说话，驰向野又道：“星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的头不能随便碰！” 步星阑嗤之以鼻，“你清朝来的？这是什么直男封建糟粕发言？” “我本来就是直男啊，能碰一个男人脑袋的只有父母长辈和……”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步星阑疑惑，“和什么？” 驰向野直勾勾看着她，突然接道：“媳妇儿。”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断句听起来就像是在叫她似的！ 步星阑抵着他的脑袋转回去，敷衍道：“行行行，知道了，不碰！” 驰向野完全止不住笑意，她明明还是碰了。 擦完背，步星阑拿起沐浴露，置物架底下挂着一只浅色浴花，那是她前几天去便利店买的。 她并不打算和别人共用私人用品，驰向野显然也不是这么精致的男人，估计平时洗澡都是用手搓。 于是她挤了点沐浴露在手心，直接照着他的后背涂抹起来。 驰向野立刻全身绷紧，刚刚隔着毛巾搓洗就已经让他心猿意马，此时直接接触皮肤，即使只是手，也足以让人激动不已，紧张不已。 呼吸蓦地粗重起来，他微微弓着身子，下意识抬起一只脚踩在凳子横档上。 步星阑继续认真抹匀，搓出丰富泡沫。 驰向野倒抽一口气，那双手在他背后游移，即使只是再纯洁不过的动作，对他来说也是甜蜜的煎熬！ “怎么了？”步星阑赶紧停手，“抓疼了？” 前段时间为了演出，已经习惯左手不留任何指甲，右手会稍微长些，她抬起手看了看，确认有没有豁口。 “没事。”驰向野深呼吸，咬着牙回答，“挺好的，你继续。”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但这感觉太过美妙，他舍不得喊停。 温热水流带走泡沫，步星阑自然地拂去他肩膀上残留的雪白，轻柔触感如同爱人间的抚慰。 察觉到自己越来越热的呼吸和越跳越快的心率，驰向野决定找点话题转移下注意力，不然非出丑不可！ “你除了给大咪和……标本洗澡外，还有给别人洗过吗？” “有。” 一颗心猛地提起，他立马追问：“谁？” “福利院里的孩子。”步星阑并不避讳自己的身世，“大概从六岁开始，我就得帮着院长和护工照顾年纪小的孩子。” 驰向野突然心疼起来，乱七八糟的心思也淡去一些。 停顿两秒，步星阑又道：“年纪大的有时候也得给他们洗，有些孩子智力有缺陷，就算大了也需要人一直照顾，还有戚樾。” 驰向野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你还帮他洗澡？” 步星阑点头，“那时候挺难的，他每次发病完都不让别人碰，我就得给他洗澡换衣服，不过那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驰向野心头五味杂陈，难以描述，又嫉妒，又心酸，又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十几年前他们还只是孩子，他跟一孩子较什么真？ 心潮翻涌，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透着些许古怪。 “啪”一声响，步星阑关上水阀，思索片刻才道：“我是孤儿，他被父母遗弃，我们都没有亲人，又从小一起长大，除了院长外，算是彼此最亲的人。” “只是亲人吗？”驰向野斟酌着用词，“他对你好像并不只是亲人那么简单。” 步星阑狐疑，“你想说什么？” 驰向野索性转过身，肩膀上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淌，渗进绷带里。 他直视她问道：“你对他，没有别的感情吗？” 步星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放好花洒反问：“什么意思？” 驰向野不打算再继续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星星，我已经知道了。” 第197章 会做饭的驰队长 步星阑眯起双眼问：“知道什么？”她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下意识放慢了呼吸。 驰向野小心翼翼握住她湿润的指尖，抬头看着她，嗓音微微沙哑，“知道你是……” 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动静并不大。 步星阑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浑身一震，立马抓过来塞进他怀里，顺便抽出手，“差不多了，你自己再冲下水就行。” 说完不等他反应，转身出了浴室。 一直走到卧室关上门，背靠门板，这口气才总算是喘了出来。 果然如她推测的那样，他早就知道了！ 虽然没有讲出口，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知道了也没什么，早晚大家都要知道的，只是朋友而已，不影响相处，没有差别…… 她默默安抚自己。 等整理好心情出去时，驰向野换好衣服，正拿着毛巾站在客厅擦头发。 “衣服湿了，我去洗澡。”她匆匆交代一声，一头扎进浴室。 里头充斥着柑橘清香和熟悉的气味，属于驰向野的味道。 莫名有些焦躁，她推开窗站了会儿，直到水汽散掉大半才开始冲澡。 大门响了两声，驰向野似乎出门了。 等她洗完出来，刚好和推门进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去哪了？” “买了点东西，冰箱里什么都没。”他单手抱着纸袋抬脚勾上门。 步星阑纳闷，“买东西做什么？” “做饭，中午看你吃得少，是医院饭菜太寡淡了吧？晚上给你做个合口味的！” 驰向野走进厨房放下袋子，将里头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台面上，剩下一部分放进冰箱。 步星阑跟过去看了眼，发现他买了很多调料，瓶瓶罐罐一大堆，还有花椒孜然和各种辣椒酱。 “你要做饭？”她看了眼手环，“四点多了，一会儿还得回医院，来得及吗？” “已经挨过骂了，今晚不用回，明天早点过去就行。”驰向野一脸轻松，完全看不出刚刚挨了训。 步星阑明白了，先前那个电话应该是谭婧打来的。 不回就不回，省得来回跑了。 她没再多问，盯着他嘟囔一句：“身上有伤还跑出去买东西。” 驰向野回头，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怕出什么问题不好跟你爸交代！”步星阑白了他一眼，“谁有空关心你？” 驰向野笑意更深，“能出什么问题？马路对面就是超市，只是伤了一条胳膊，又不是不能动。” 说完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又加了一句：“以前更重的伤都受过，带伤完成任务也不是没有，这才哪到哪？” 步星阑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些。 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驰向野提醒：“去吹干，我就一只手，没法帮你了。” 步星阑瞅了眼案板上各种食材，挑眉问：“就一只手还能做饭？” “就一只手不影响我做饭，但没法帮你吹头发，快去！” 步星阑只能去卧室取出吹风机，坐在沙发上吹干，回头见他忙碌起来，礼貌询问：“要帮忙吗？” “不用。”驰向野单手持刀，姿势娴熟，“坐着等吧，一会儿油烟大，别熏着你！” “我有那么娇气吗？”步星阑将吹风机放回去，走到餐厅坐下，看着厨房中忙活的背影。 即使只有一只手，速度依旧不慢，切肉切菜都很利索。 “你好像挺会做饭。” “我大学是在耶鲁，那里的饭菜就……挺一言难尽的，学校提供的餐点基本都是速食或油炸类，周边也没什么可吃的，全是高热量食物。” 驰向野一边忙活，一边慢条斯理叙述着。 “留学生在那儿基本只能保证饿不死，想吃点合口味的，要么坐好几站去Bryant Park那边的中餐馆，不过价格都不低，要么只能自己做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他回头笑着说道：“跟我住一块那哥们儿，靠着白水煮蛋蘸豆瓣酱活了整整一学期，你敢信？” 这还是他第一次讲自己的事情。 步星阑追问：“后来呢？鸡蛋吃多了搞不好会蛋白质中毒，胆固醇也会升高，还会引起消化不良，吃了整整一学期也挺不容易的。” “对，后来还真把自己吃进了医院，花了一大笔钱，国外看病可不是小数目！” 驰向野处理好食材又去准备配料，看起来很专业。 “我们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么下去不行，还有好几年呢，于是就决定自己学做饭！” “难怪你这么会，原来是操练了好几年。”步星阑双手搭在椅背上，歪着身子看他忙碌。 “开始也不行，还差点把人家房东的厨房点着，911都来了，还被罚了款！后来慢慢就熟练了，一到周末，周围留学生都会过来蹭饭！” 说起这段，驰向野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容，看起来那确实是一段美好而又难忘的时光。 “哥那时候凭着一手厨艺，在留学生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附近几所大学都知道哥的大名！” 步星阑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揶揄：“早知道念什么耶鲁啊，你去新东方学个烹饪不是更快？” 驰向野也跟着笑，“也对，我那个专业艰涩难懂，真不是人学的！” “你什么专业？” “政治学。” 步星阑点头，“听起来就很不适合你。” 突然想到那本速写，又道：“我记得耶鲁的艺术类学科在常春藤八大名校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你……” 话没说完，就见对方动作明显一顿。 她没继续往下说，这时候提起这个好像不太合适，驰玉山说过，他已经很久不画画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步星阑心想，她还真是个话题终结者。 晚餐是麻辣黄骨鱼，虽然和从前吃到的有些区别，但味道很好，鲜香诱人，步星阑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 驰向野吃不了辣，另外炒了两个清淡的菜。 他眼睛有点红，做鱼时一个没注意，把自己给辣着了。 看他红着眼眶埋头吃青菜，步星阑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吃完饭主动收起碗筷拿去洗。 这回他没争着自己来，单手刷锅洗碗确实也不太方便。 收拾完后，步星阑又洗了些水果端去沙发边，驰向野已经打开电视，随意找了部电影准备一起看。 天色渐沉，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了，两人各自占据沙发一头。 电视上播放着一部年代久远的老片子，讲的是二战时期一对被迫分开的情侣，历经种种磨难和考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外头完全变暗之后，雨也开始落下来，淅淅沥沥，静谧安宁。 步星阑对这样的文艺片不是很感兴趣，刚看到一小半，男女主已经接吻七八次，她无聊得有些犯困。 驰向野偷偷瞄过来一眼，想看看面对这样旖旎的氛围她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就看到她掩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 “困了？” 步星阑立马摇头，“没。”但是涣散的神情还是藏不住疲惫。 驰向野忍不住问：“你最近好像特别容易累？”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目光呆滞，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了，不免有些担心。 步星阑回想一番，好像从欧罗巴州回来后就一直是这种状态，很容易疲劳，总感觉脑袋昏沉，力不从心。 或者更精确一点，应该是从参观完Levi家的研发中心之后开始的。 那场意外昏迷似乎留下了些后遗症，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处于高强度巡演中，她也没太在意。 后来在特战指挥中心用脑过度，这症状就更加明显了。 她本以为是前段时间体力消耗太大，身体超负荷，多休息就好，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最近几日她睡得也不错，却依旧没见好转。 驰向野突然站起身挪过去坐到她身旁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骤然接近的距离吓了步星阑一跳，猛地往后躲。 沙发旁边放着一盏落地灯，金属罩子延伸过来些许，就在她身后。 驰向野想都没想一把护住，宽大的手掌牢牢撑在她脑后。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本能地皱起眉低吟一声。 第198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弄疼你了？”驰向野放松力道，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凑近撩起她的头发。 黑发浓密柔软，又长了些，快到脖子中间了，他顾不上细品，一寸一寸仔细查看。 “没事。”步星阑想要挣脱。 “别动。”单手操作不太方便，驰向野抬起受伤的那条胳膊挡在她身前。 怕碰到他的伤口，步星阑只能乖乖坐着不动。 终于，驰向野在她后脑勺微微凸起的下方发现一个小小的红点，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口，没流血也没结痂，只是有些红肿。 “你这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吗？”他皱着眉轻轻碰了下，“疼吗？” “不疼。”步星阑扭头尽量拉开距离。 确实不算疼，微微刺挠而已，刚才那一下不像是出于外力，倒像是内部神经痛。 “那你刚刚喊什么？吓我一跳。”驰向野松了口气，正打算找个话题。 步星阑忽然起身道：“不早了，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她语速很快，说完头也不回钻进卧室。 不早？驰向野低头看了眼手环，这才八点不到就睡了？ 这一晚，步星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不能动也不能说，只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 耳边充斥着嘈杂声响，像是某种仪器发出的嗡鸣，夹杂着金属撞击声。 有人在身边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她听不懂，但那声音有些熟悉…… 醒来后她茫然了片刻，努力回忆梦中听到的，似乎是希伯来语。 她抓过手机打开翻译软件，试着念出几个印象模糊的音节，大多都识别不了，也不知道是她记错了，还是发音不准。 只有两个单词被破译了出来。 植入，抑制。 这是什么意思？那些场景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发生过？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无法再将这些当做单纯梦境。 她不会无端梦到这些的，那天在研发中心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谁打晕了她，制造了误入危险品存放区的假象？或者，从头到尾都是那位西蒙总裁在撒谎？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抬手摁住后脑勺，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回到医院安顿好驰向野之后，她去找了谭婧，要求做一个脑部CT。 对方虽然疑惑，但还是安排了。 结果很快出来，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并没有如她猜想的那样，脑子里被放入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奇怪…… 之后两日，风平浪静。 驰向野总会在查房大夫巡视完后，拉着步星阑溜出医院。 苏黎已经帮忙将摩托车赎了回来，但他们学乖了，没再自己开车，而是搭军部晚班车回宿舍。 两人都没再提起那天洗澡时没说完的话，似乎已经心照不宣。 驰向野总想找个机会表明心意，可步星阑总是躲着，一有点苗头就找借口打岔或者干脆避开。 这一点让他有些挫败，心中难免焦躁。 驰玉山和向岚就快回来了，到时候一堆人看着，很难再机会单独相处。 看着会客室里一群人，他微微叹了口气，就算爸妈不在，想要二人世界也不容易，这帮人几乎每天都来医院报道，风雨无阻！ 几人正聊着天，租房事宜搁置了下来，邓子扬和袁喆决定参军，也通过了首轮体检，很快就要入伍。 让步星阑意外的是，邵程竟然也跟着去了。 他本性不算木讷，只是邵秋出事之后变得不太爱说话，一度十分消沉，来岛上后才开朗了些。 两人之间交流不多，骤然听说他要去当兵，步星阑还挺诧异。 不过毕竟是个思维健全的成年人，她尊重对方的决定。 剩下艾利威和海荣，加上一个沉默寡言的祁玉，三人持观望态度。 海荣其实也挺心动，他本就是体育生，没其他特长，就身体素质极佳，运动细胞发达，参军确实是一条适合的路子。 祁玉曾是射击运动员，枪法好，体格也不错，像他这样有特长的人，军方一般都会优先考虑。 至于艾利威，他擅长维修操作各类电子机械设备，计算机也玩得贼溜，如果能进入军部，绝对能混个不错的岗位。 这么看下来，参军对大伙儿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星哥，你想做什么啊？”邵程好奇。 没等她回答，海荣便道：“星哥在欧罗巴州挣了那么多钱，不着急买房的话，就算短期内不工作也绰绰有余了吧？” 袁喆嘿嘿一笑，“你们还不知道呢？星哥也没钱了，他挣的那笔都交了罚款……” 步星阑一个眼刀飚过去，小胖子立马闭嘴，然而驰向野已经听到了。 他连忙坐起身问：“什么罚款？” 袁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支支吾吾道：“具体不清楚，我听苏上尉说的！” 驰向野脑子一转，反应过来，立刻掏出手机察看，这才发现自己的私人账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冻。 心中瞬间明了，脸色也冷了几分，他又切换到FC，点开了苏黎的对话框。 袁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起身告辞，其他人察觉气氛不对劲，也匆匆打了声招呼跟着溜了。 大门关上，刚刚还嘈杂的房间顷刻只剩下两人。 驰向野放下手机，尽力心平气和问道：“你辛辛苦苦那么久挣来的钱，为什么要拿去替我交罚款？” 步星阑还是那套说辞，“不是为你交，是为我自己，疫苗是我用的，没道理让你背处罚。” 沉默半晌，男人忽然自嘲一笑，“上次是三等功，这回是罚款，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欠我的！” 步星阑也不否认，“对，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我给你疫苗，你救了我的命，你不欠我的！” “你不止救了我一次。” “你也不止救过我一回！远的不说，这一回你救了整个龙焱！”驰向野提高嗓音，“我们之间就非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步星阑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你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还是单单只针对我？”驰向野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幽怨，更多的还是无奈。 “对你来说，我始终都是外人，对吗？”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控诉”：“你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小艾他们对你的好，也可以接受戚樾对你好，为什么对我就非得这么壁垒分明？” 是这样吗？步星阑扪心自问，好像还真是。 和艾利威他们相处，她觉得轻松自在，大家也不会计较彼此付出多少。 而对戚樾则更多了一份家人间的默契和从容，至少他给的她都能安心收下，也没想着一定要去回报什么。 唯独驰向野，她无法心安理得，也不能坦然接受，他的那些好意付出让她觉得很有负担。 为什么？ 戚樾暂且不论，为什么对待他不能像对艾利威他们那样？明明大家认识的时间都差不多！ 这问题太复杂了，比她以往接触的任何一项生物课题都要难，步星阑给不出答案，只能保持沉默。 “星星，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驰向野有些焦躁。 原本是怕太过激进会吓跑她，想着要循序渐进慢慢来，但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若是再放任不管，恐怕她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步星阑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反问：“明白什么？” 驰向野关掉点滴，拔了输液管，下床走到她面前。 步星阑本能地想要逃，刚起身就被拽住手腕。 她想挣脱，耳旁突然传来对方低沉的嗓音：“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我以为你能看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口猛跳，“看出什么？” “我喜欢你。” 第199章 不想亏欠的女人 步星阑呆住，每个字她都听清了，但合在一起就成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驰向野的话带着一丝霸道，还有些小心翼翼和期待，“我说我喜欢你，听懂了吗？” 步星阑猛地抽出手。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驰玉山走进来，后头跟着洛涵。 她捧着花束，看到会客室中的两人明显一愣，而后径直冲着驰向野唤了声“向野哥”。 “你怎么来了？”表白被打断，他一肚子躁郁，口气自然不太好。 驰玉山赶紧解释：“我们刚好在楼下遇上，涵涵说想趁着午休上来看看你。” 察觉气氛不太对，他小心询问：“你们……怎么了？” 步星阑后退一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拔腿就跑！ “小步？”驰玉山纳闷，转身想去追，又被拦住。 “爸！她……有点急事。” “这么急吗？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下次吧。”驰向野像是泄了气一般，没精打采躺回床上。 洛涵跟过来把花插上，忽然发现被拔掉的输液管，立刻惊呼：“这个怎么掉了？”喊完赶紧叫护士。 驰向野抬手盖住双眼，只觉得满心烦闷，一句话都不想说…… 步星阑连电梯都没等，一口气奔下楼，站在医院门口喘着粗气，后背全汗湿了，耳边不断回荡着驰向野刚刚那句话。 我说我喜欢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可没有完全懂。 他口中的喜欢是那个意思吗？是她理解的那个喜欢吗？他那个态度、那个反应、那个表情，只能是那个意思了吧？ “疯了么？” 怎么突然就说喜欢了？他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她有做过什么让他误解的事吗？ 难道是因为上回那首歌？驰向野真的会因为一首歌就想歪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又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的她根本不像个女人，他看上自己哪一点了？ 他们认识还不到两个月，真正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她也没有对他特别热情啊，这个喜欢是从哪冒出来的？ 难不成因为自己救了他？这人就要以身相许？真清朝人吗？ 步星阑越想脑子越乱，简直要抓狂！ 手机在这时响起，她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戚樾欢欣鼓舞的声音：“猜猜我在哪儿！” …… 神州岛西岸码头，步星阑背着行囊坐在护栏上，盯着手机发呆。 上头是驰向野三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我们谈谈。」 她没回复，而是直接去宿舍收拾了东西，赶到码头。 戚樾的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靠岸，他身体特殊，经不起日晒，出行基本不是早就是晚。 这回乘坐的是清晨五点从基辅罗斯岛出发的早班游轮，航程将近十三个小时。 先前等不及抵达神州岛，走到半途就先打来了电话。 步星阑已经静坐两个多小时，还是乱糟糟没有头绪。 思虑许久，她回了驰向野一句：「戚樾来神州岛了。」 半天没有回应，她收起手机眺望海面。 赤道附近海域大多风平浪静，从黎明到黄昏，阳光充足。 晨昏之际云蒸霞蔚，每一次日升日落，都是太阳留给天空独一无二的温柔。 她喜欢傍晚，黄昏余晖落在身上，没有烟火，没有尘埃，只有光和希望。 可此时面对如此美景，却有些心不在焉。 游轮靠岸后，她起身逆着人流往前走，一直走到缆绳柱边。 “星星！”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转头看过去，戚樾戴着宽大的墨镜，几乎遮住半张脸，头上是顶棒球帽，还包着丝巾，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大步冲过来，在步星阑还没反应过来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后头跟着三男一女，每人手里都提着大号行礼箱。 “Boss您慢点儿！”最前头那位跑上前，身后还背着吉他包。 他说着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步星阑见过，似乎是叫保罗，提姆的助理，演唱会时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见到熟悉的人，心情放松些许，她微微勾起唇角，抬手回抱。 戚樾搂得更紧了，自她走后一直空虚难安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 “终于又见面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情不自禁感叹着，转头就要亲吻。 步星阑立马躲开抱怨：“都跟你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别动不动就亲！” 戚樾没亲到，有些不满，噘着嘴满眼宠溺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孩子，没办法，真的太想你了！” “满打满算也才十天吧！” “才十天吗？我怎么感觉已经过了十年？”他仍旧搂着不肯放，语气夸张，“星星，见不到你真是度日如年啊！” 早就习惯的保罗见怪不怪道：“Boss，赶紧去酒店吧，车已经到了，太阳还挺毒的！” 说完冲着步星阑打了个招呼：“Sterne，好久不见。” 步星阑刚回应完，戚樾就搂着她往码头外走，直到上了车才发现她背后的行囊。 “这么大个包？”看起来像是把全部身家都带上了。 步星阑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是准备来陪我住吗？”看出她脸色不太自然，戚樾没多问，立马递了个台阶，“太好了！我房间大，一个人住正好太孤单！” 步星阑没拒绝，她现在确实无处可去，也不能去找艾利威他们。 大伙都知道她住在驰向野那儿，突然跑过去肯定要被追问。 “你吉他呢？”戚樾又问。 “不方便带着，放朋友那儿了。”三把琴前两天都交给艾利威保管了。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抵达住处，是神州岛上档次最高的行政酒店，历来只接待有头有脸的人物。 办理好入住后，他们乘坐专用电梯一路上到顶楼，将近三百平的豪华套房看得步星阑目瞪口呆。 “这么大？就你一个人住？” “不，现在是我们两个人。” 戚樾眯眼笑着，顺手接过她的背包放好，又冲随行人员道：“你们去休息吧，我和Sterne聊会儿。” 保罗暗自吐槽：这一路还没聊够？ “Boss，晚餐是让他们送到房间，还是帮您订位？” 戚樾转头问步星阑：“这边餐厅味道还行，你想过去吃还是让他们送来？” “都行，你决定吧。”她坐到落地窗边，始终有些恹恹的。 戚樾早就看出反常，从小因为外貌特殊，他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特殊对待，对于旁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 刚见面就发现不对劲，只是兴奋和激动让他没顾得上想别的，此时再看步星阑，很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拿过平板翻到菜单页，指定了几个她爱吃的，嘱咐助理去办。 等到房间中只剩下两人，他挨着她坐下问：“怎么了？有心事？” 步星阑当然有心事，但这个心事没法对别人说，即便是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她也说不出口，毕竟连她自己都还没理清头绪。 “怎么？很棘手吗？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戚樾又凑近些，温言诱哄，“跟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步星阑斟酌许久，选了个相对保守的切入点。 “如果一个人，她不想亏欠另一个人，不管是钱财还是人情，一点都不想欠，那代表什么？” 这问题有点怪，戚樾歪着脑袋思考片刻，反问：“那得看这两人是什么关系，男人还是女人？” “有区别吗？” “当然有。”戚樾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拿过抱枕垫在背后。 “如果是两个男人，那只能说明这人自尊心较强，害怕被他人掌控或要挟。” “一男一女呢？” “那就得看是女人不想亏欠男人，还是男人不想亏欠女人了。” 戚樾看了她一眼，似有所觉，“假如是一个女人不想亏欠某个男人，那只可能是两种情况。” “哪两种？” “要么，这个女人独立自主，有自己的原则和处事习惯，天生就不爱欠别人，要么……” 他稍稍停顿，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她只把这个男人当朋友，并不想和他深交，也不想造成误会或是给对方不切实际幻想空间。” 步星阑拧起眉。 “说白了，她对这个男人没兴趣，也不想对方对自己产生兴趣，或者干脆就是……” 戚樾眯起双眼，粉色瞳仁中划过一丝精光。 “她讨厌这个男人。” “是吗……”步星阑有些茫然。 第200章 糟糕的表白时机 “是啊哥！信我！” 军区医院十楼骨伤科，陆谨言躺在病床上，双腿和前胸都被夹板固定着，缠满绷带。 他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不会有别的情况！她要么就是没看上你，要么就是自尊心太强，没别的可能！” 驰向野坐在床边，受伤的那只手搭在护栏上，另一只手撑着膝盖，神情严肃。 沉思片刻又问：“那你觉得她比较可能是哪种情况？” 陆谨言仰望天花板，想了想才道：“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 “理由？” “你想啊，她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那里的孩子一般懂事都比较早吧？” 驰向野点头。 “对福利院的孩子来说，最好的出路应该就是被一户好人家领养，为了能被顺利领养出去，那里头的大人肯定从小就给他们灌输要乖巧听话、不给人添麻烦的思想。” 驰向野又点头，自然而然想起了步星阑醉酒那晚说过的话。 陆谨言继续道：“不欠人情差不多也等于不给人添麻烦，她这是从小养成的性格，不针对哪一个。” 驰向野皱眉，“可她对别人都还好，唯独对我总是分得很清。” “那要么就是讨厌你，要么……”陆谨言停顿两秒，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对你有意思，所以不想亏欠你太多，以免将来相处起来地位不对等，有心理负担！” “这是什么歪理？”驰向野不理解，“真对我有意思不是应该不分彼此吗？我的就是她的，依赖我、接受我的好意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那是一般人，你家这位小朋友明显跟普通人不一样！”陆谨言撇嘴，“喜欢谁不好，非得挑个这么难搞的丫头！” 驰向野冷冷剜了他一眼。 陆谨言已经知道步星阑是女孩，这一点他在南极洲时就看出来了，像他这么精明的人，能猜到也不奇怪。 “挺好挺好，有个性，脑子还这么好使，你可真有眼光！”陆副队立马改口，“这次多亏她我才能苟住这条命，改天还得好好谢谢她！” 驰向野轻哼一声，“恐怕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陆谨言好奇，“话说你到底怎么了？突然跑来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情况吗？” 驰向野叹了口气，“我表白了。” “什么？！”陆谨言惊呼，要不是全身上下都被束缚着影响发挥，恐怕早就弹起来了，“你表白了？怎么表的？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驰向野看了眼电子钟，“大概七个小时之前。” “然后呢？”陆谨言眨巴着一双桃花眼急忙问，“她答应了吗？不对，肯定没答应，不然你也不会问我这个了，她怎么说？” 驰向野一脸无奈，“她跑了。” “跑了？”陆谨言懵了，“啥意思？” “字面意思，我爸一来她就趁机跑了。” “所以你这七个小时在干嘛？伤春悲秋吗？”陆谨言“啧”了两声，大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不去追她，跟我在这儿扯什么犊子呢？” 驰向野掏出手机，调到步星阑的对话界面拿给他看。 陆谨言瞅了一眼，两眼一翻，更加无语了。 “那个白毛发小明显就对她图谋不轨！你就放心让他俩待在一起？哥哥，天都黑了欸，孤男寡女欸！” 驰向野越发烦躁了，摁灭手机扔在一旁低吼：“那我能怎么办？我有什么立场干涉她？我用什么身份限制她？” 这个问题委实不好回答，陆谨言思索片刻也只能感慨：“不是哥们儿想说你，这表白时机选的真挺拉垮的！” “我知道，一时没忍住。” 驰向野原本也打算选个天时地利的时机表明心意，至少应该风景优美，心情舒畅，而不是在医院，在那样的情形之下。 他并不后悔表白，只是后悔太过仓促，明明可以做得更好，明明可以让她有个更美好的回忆。 想到这里，他抓起手机就往外走。 陆谨言连忙问：“干什么去？现在追是不是晚了？人家真要发生点啥，七个小时都够好几回了！” “闭上你的臭嘴！”驰向野低吼，“我想办法去！” “你有什么办法？你个恋爱白痴！还嫌我嘴臭？真有办法你还能跑来问我？喂，驰向野！” 陆谨言冲着他的背影嘶吼，奈何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和手，别的地方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了。 驰向野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熟人。 “你来看他？”苏黎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是个印着酒店logo的袋子，驰向野想起来，陆谨言爱吃那家餐厅的点心。 “你也来看他？” “谁来看他？我就是下了班无聊，散个步！”苏黎扭过头。 “哦。”驰向野不想多说，越过她就要走。 “欸你等会儿！”苏黎连忙叫住。 驰向野有些不耐烦，拧着眉毛斜眼看她。 “那个小步不是在医院照顾你吗？” “怎么？” “我先前去酒店取……去见个朋友，看见他了。” 驰向野神色一紧，“哪儿？” “华龙州际酒店！”苏黎掏出手机递给他，“我还拍照了，这是他吧？” 照片上是两个侧影，步星阑被个高挑男人搂着，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两人脑袋挨得很近，似乎是在说话。 男人脖子上围着丝巾，雪白的头发和皮肤露了出来，脸上架着副宽边墨镜。 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外国人。 “我应该没看错吧？他在神州岛还有外国朋友？” 驰向野攥紧掌心看了片刻，默默将这张照片转发给了自己，而后将手机递回去，一声不吭离开…… 步星阑洗完澡出来，戚樾已经抱着吉他坐在落地窗前。 “过来坐。”他拍了拍身旁。 “怎么不早点休息？坐了一天船不累吗？”步星阑走过去坐在地毯上，随手捞了个抱枕搂进怀里。 戚樾看她没靠过来，也不在意，轻轻一笑，“我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这点步星阑相信，毕竟一起经历了七场演唱会，她可都看在眼里。 “况且，看到你就不累了。”男人轻轻拨动琴弦，弹出一段动人旋律。 戚樾的技术毋庸置疑，步星阑的吉他就是他教的。 最后一场演唱会上，两人合作弹唱的视频一度霸占欧罗巴州娱乐新闻榜首，传播度相当高。 琴弦震颤，他低吟一段，开口轻唱。 “All we had was just one summer， two lovers strolling in the park， but like they say the world keeps turning， as the leaves were falling we should fall apart.” 这是德国歌后Sarah·Connor的成名曲，一首具有蓝调风情的英文歌，《Living To Love You》，翻译成中文就是《为你而活》。 戚樾声线特别，原曲是轻柔舒缓的女声，由他唱来则低沉磁性，带着些许哀怨。 “So Baby don"t think twice， if you feel what I feel， trust your heart and do what I do， cause I"m living to love you……” 副歌部分变得清澈悠扬，唱到后头高潮时，压抑的嘶吼又很好地诠释了情感的爆发。 那双粉色眼瞳像是会说话，藏着无尽缱绻，专注看过来时，会让人觉得单单只是被他注视，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步星阑心想，他果真是为音乐而生，难怪欧罗巴州那些歌迷，无论男女都会为他疯狂！ 手指轻颤，她跟随节奏打着拍子，紧绷大半天的心神逐渐放松…… 之后两天，步星阑一直待在酒店，连戚樾都觉得纳闷。 他来神州岛是想着和她一起玩玩逛逛，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但她看起来像是在躲什么人，完全不愿意出门，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来。 他试着开解，但她什么也不肯说，根本无从下手。 戚樾隐隐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且有很大几率和感情有关。 吃过晚饭，步星阑正坐在窗口发呆，掌中手机停留在驰向野的对话页面，上头已经发过来十几条消息，都是已读不回状态。 艾利威他们今天又去医院探望了，没见着她自然免不了询问。 步星阑只是简单解释几句，不愿多谈。 静静待了会儿，手机又开始震动。 185体校小狼狗：「星哥，明天咱们几点集合？」 引擎之心：「南港上船，咱们八点出发应该就来得及，星哥可能得早点，他离得远。」 喆是个美男纸：「这么正式的邀请，是不是得穿得帅气点儿，免得给星哥丢人？」 铁血军魂：「小胖你搞搞清楚，人家主要是为了感谢你星哥，咱都是陪跑！」 喆是个美男纸：「那也不能太寒碜啊！你们谁有好看的衣服？借我一身！」 Bylaya Smert：「你确定穿得下我们的衣服？」 秋雨兼程：「哈！」 步星阑皱着眉打字：「你们在说什么？」 185体校小狼狗：「驰哥没给你打电话吗？」 驰向野？并没有，倒是发来不少消息，但也没说别的。 她正准备再问，电话突然响了。 第201章 热情的海岛邀约 是个陌生号码。 步星阑的手机号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都是数得着的人，突然进来个陌生号码让她挺意外的。 这可不是从前被诈骗电话，和各种广告推销快递外卖充斥的时代了，在这里打来电话的人只可能是相互认识的。 她按下接听没出声，等着对面先开口。 “喂？是小步吗？”那头没听到声，果然先行询问。 是个熟悉的声音，步星阑更意外了，“驰伯伯？” “对，我是驰玉山！突然打这通电话冒昧了，没影响你休息吧？”对方嗓音一如既往温和。 “没，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阿野的胳膊已经拆了钢骨，可以回去修养了，上次我们说好的，请你到勐泐岛小聚，亲自感谢！” 才十天左右就能出院了？步星阑诧异。 转念一想，军方的那个钢架外骨骼效果肯定很好，给他用的药估计也是最好的，再加上他过人的身体素质，十天康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用了驰伯伯，不必这么麻烦。”她下意识拒绝。 上岛后驰向野肯定也在，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不麻烦！”驰玉山连忙道，“你是咱们家的恩人，任何感谢都不为过，只是招待你来岛上做客，都算是我们怠慢了。” 两人又拉扯几句，对方依旧坚持。 “我还邀请了小袁他们，让他把女朋友也带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顺便度个假，他们就快入伍了，后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机会放松。” 步星阑犹豫了，如果只是她一个，那可以果断拒绝，但人家邀请了所有人，看他们刚刚的反应，应该是相当期待的。 驰玉山再度抛出诱饵：“你那头黑豹长胖了快有十五斤了，它肯定很想念你，顺便来看看它吧！” 十五斤！这才一个多月，它是猪吗？ 她叹了口气道：“驰伯伯，您确定它还能想得起我？” 驰玉山笑了，立马又问：“我听阿野说你有朋友来神州岛了，不如把他一起叫上？” “他……”步星阑回头，刚好看到戚樾走进来。 这人下午就外出拜访旧友去了，她不想见陌生人，就没跟着去。 “我问问吧。” “好，明早八点，我让司机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南港和他们碰头。” “也行。”驰玉山没再坚持，“那明天见了，我在勐泐岛等你们！” 挂断电话，步星阑又发了会儿呆，直到戚樾出声唤她。 “怎么了？我听Kiana说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不舒服吗？” 步星阑摇头，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询问他是否愿意同去，没想到戚樾拒绝了。 “我很乐意陪你，但明后两天我有个私人拜访，是早就安排好的，要去的地方也比较远，当天回不来，原本是想带你一起，既然你也有约，那我们只能分头行动了。” 他有些遗憾，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干涉她的自由。 第二天一大早，步星阑就被戚樾叫醒，造型师齐亚娜已经做好准备。 “干嘛？我又不是要上台，整这些干什么？”步星阑懵了。 戚樾拿起一套衣服开始比划，“上回就觉得你衣服太少，统共那么两件，这回我特地给你置了些带过来。” 步星阑瞄了眼旁边摆着的两只空行李箱，敢情这两箱是带给她的？先前她还纳闷怎么出个门带那么多行李呢！ 看着铺满整个沙发的衣服鞋子，她翻了个白眼，“至于么？就是去人家里吃个饭而已！” “好歹是正式邀请，你现在虽然不能……”戚樾看了眼齐亚娜，隐晦道，“那啥打扮，但好歹弄得精神点吧？” 他撩了下她的刘海，无情吐槽：“头发长就算了，好歹整理一下，全搭在眼睛上，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说着一把将她摁在镜子前，“Kiana，交给你了！” “没问题，Boss！” 长着小雀斑的女造型师一脸雀跃，立马忙活起来，戚樾负责在一旁指点江山，提出各种意见和建议。 在步星阑的强烈要求之下，好歹是没搞出什么夸张造型来。 只是将头发打理出纹理层次，露出了眉眼，顺便修了修眉形，涂上了提亮肤色的防晒霜。 “好了。”齐亚娜拿着小刷子稍稍修饰，盯着她的脸感叹，“Sterne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东方男孩！” 她说的是德语，步星阑嘴角抽了抽，也用德语回了句“谢谢”。 换上戚樾搭配好的衣服，女孩又忍不住夸赞：“真好看，难怪都叫你‘东方天使’，Sterne有女朋友了吗？” 戚樾连忙挡开她，冷着脸道：“打住，她就算要谈恋爱也轮不到你！” “Boss，您真是太伤人了，一点都不绅士！”齐亚娜撇嘴，突然想起公司里关于这两人的传闻，又暧昧地笑了。 八点四十五，戚樾亲自将步星阑送到了神州岛南港。 距离约定时间还剩十五分钟，艾利威等人已经在了。 见她从一辆高级轿车上下来，大伙纷纷跳下护栏，只见一个戴着墨镜、围着丝巾的男人跟着跨出车门，拉住她。 “太阳大，进去吧。”步星阑并不想他来送自己的，但他坚持，还说顺路，也就只能随他了。 戚樾替她理了理衬衫衣领，叮嘱道：“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个消息，我让司机到码头接你。” 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大伙都很诧异。 “这人该不会是星哥的……”袁喆说到一半突然住嘴。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步星阑的惊人发言：我不喜欢女人。 艾利威眯着眼瞅了半天，不确定道：“那是不是Sehnsucht的主唱啊？” “卧槽！还真是！”海荣震惊，“他怎么来神州岛了？” 戚樾叮嘱完，转头挥了挥手，大伙连忙回应。 “那我走了。”他又抱了下步星阑，这才坐回车里。 黑色轿车调了个头，扬长而去。 目送他离开后，步星阑转身朝人群走去，边走边松了口气，还好驰向野不在，看样子他已经先去勐泐岛了。 看出她特地捯饬过自己，海荣吹了声口哨，“星哥，帅哦！” 袁喆也跟着惊叹：“我星哥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帅！” 艾利威笑了，“小胖，你当着璐璐姐的面这么夸真的好吗？听起来Gay里Gay气的！” 步星阑扫过众人，除了他们几个，徐璐璐和乐琪都在，最让她诧异的是，姜悦也带着蔓蔓一起来了。 徐璐璐跟着微笑，“没事，整天听他夸星哥好帅，确实帅！” 步星阑看了眼这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她的脸上已经不复初见时的恐惧痴狂，只剩下幸福笑颜。 再看姜悦，这个曾经被渣男迫害的女人，如今也不再是从前那副懦弱惶恐的模样。 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焕发出本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 真好，看样子大家都过得不错。 乐琪跑过来抱住步星阑的手臂喊道：“星星哥哥，我们要搬家了！” “搬家？搬去哪儿？” 艾利威接过她的背包挎在肩上，答道：“岛上也有福利机构，于敏姐要带着孩子们一起过去，下周就搬，她也会去那边工作。” 步星阑点头，这样挺好。 “船来了！”邵程往海面一指，大伙儿扭头看过去。 步星阑回头扫了眼，心口一窒。 本以为得到了勐泐岛才能遇上的人，没成想竟然在这里提前见到了！ 一时间她连脸部都是僵硬的。 驰向野站在船头，手里握着缆绳，高大的身躯映着朝阳，愈发挺拔。 他单手抛下绳索喊了声：“上船吧！”虽是冲着大伙儿说的，目光却一直定格在步星阑身上。 袁喆扶着徐璐璐，嘿嘿一笑，“驰哥，人有点多，叨扰了！” 驰向野也笑了，“没事，原本就是让你们都来，人多热闹。” 艾利威帮忙抱着蔓蔓，邵程搀着姜悦，海荣直接举起乐琪，引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大伙都上了船，只剩下步星阑还站在码头上。 邓子扬拽着缆绳伸出手，“上来吧，小步！” 驰向野攥紧手心。 左臂钢骨护板已经拆掉，里头穿着背心，外面套着宽松的长袖衬衫，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他就这么站在船头，没说话也没动，直勾勾望着步星阑，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 第202章 你就非得这么直 袁喆目光扫了个来回，察觉气氛有些异样忙道：“星哥别发呆，要看风景上船看！” 步星阑这才迈开腿，拒绝了邓子扬的帮助，直接跨上甲板。 船上没别人，驰向野亲自驾驶。 游艇掉了个头一路向南，船身劈开蔚蓝海水，洁白浪花迤逦蔓延。 海荣对驾船很感兴趣，拉着他问东问西，没过多久便亲自上手。 邓子扬诧异，“就这么交给他了？靠谱么？” 驰向野不在意，“没事，自带航向修正，只要控制下速度，这一代没有暗礁，很安全。” 袁喆带着徐璐璐在船尾玩自拍，恩爱秀得旁人退避三舍。 蔓蔓迈着小腿，嘴里嚷着“姐姐”，追着乐琪在甲板上奔跑，邵程和姜悦护在两边。 其他人看风景的看风景，聊天的聊天，只有步星阑在闭目养神。 昨晚本就失眠到大半夜，一大早又被戚樾拉起来折腾，根本没睡好，况且她实在不想时刻感受某人炽热的目光。 游艇就这么大，躲又躲不掉，只能眼不见为净。 她背靠船舷随着海浪起伏，突然感觉光线暗淡下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不愿面对，她选择继续装睡。 驰向野坐下，替她挡住侧边过来的阳光。 凝视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别装了，知道你没睡着。” “你不来我就睡着了。”步星阑忍着逃跑的冲动回了一句。 驰向野苦笑，“睡得着吗？” “困了自然睡得着。”她依旧没睁眼。 “你是不想看到我吗？”驰向野低头，“被我表白让你这么难受？” “你非得这么问？”步星阑皱眉，看来他是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了。 她睁开眼正准备再怼一句，赫然发现对方凑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微微上翘的睫毛。 “噗通噗通”，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驰向野缓缓掀起眼帘，压低嗓音，“星星，你今天真好看。” 步星阑猛地站起，转身就走。 驰向野没去追，而是掏出手机。 「好像真有效，她紧张了，还躲我。」 海上信号不好，过了几秒才发送出去，没多久后回音传来。 「会紧张至少说明不是对你视若无睹，好现象！」 「那她是对我有感觉，还是讨厌我接近？」 「这个就有待考证了，野哥，发挥你个人魅力的时候到了！别的不说，就凭咱这张脸还有身材，但凡她是个正常女人就不可能不心动！」 驰向野苦笑，「没想到我也有出卖色相的一天。」 「暗恋表白都不行，那就只能明撩了，不怕她紧张逃跑，就怕她无动于衷！」 「你这办法靠谱吗？就算真撩动了，那她也只是看上我这副皮囊了啊！」 「能看上皮囊就不错了，知足吧你，总好过啥也没吧！得先让人家对皮囊感兴趣，你才有机会展示有趣的灵魂啊！」 两人聊了片刻，步星阑已经逃进驾驶室看海荣开船去了。 神州岛南岸距离勐泐岛大约一百二十公里，坐船需要两小时。 海上日晒越来越强烈，大伙都躲到了船舱中。 里头准备了不少水果零食，一群人吃吃喝喝聊着天，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驰向野没再继续撩拨，这两天跟着陆谨言学到不少，深知过犹不及。 看着和自己隔着整条长桌的步星阑，他微微眯起双眼。 不急，他们要待在岛上三天三夜，时间还很长。 接近晌午时，游艇终于抵达目的地。 勐泐岛位于亚细亚州最南，整座岛屿呈蝴蝶状，占地4.76平方公里，海岸线全长7.7公里，是整个亚细亚州最大的一座外岛。 这里光照和雨水都很充足，资源相当丰富，被誉为"新世界的马尔代夫"。 又因其地理位置特殊，日夜温差较大，能孕育出别处培育不了的农作物，故而被联邦划为动植物培育基地及自然保护区。 周围海域透明澈净，海水能见度最高可达三十米！ 岛上拥有秀丽的山体、广阔的平原和柔软的沙滩，海中生长着大量珊瑚和五彩斑斓的热带鱼。 接近陆地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看呆了，蔓蔓划拉着小手，一个劲要下海捞小鱼。 “真漂亮啊！”徐璐璐感慨，一下船就拉着袁喆开始拍照。 “岛上住着不少科研人员，基本集中在那一片。”驰向野指向北岸不远处一排排平房。 接着又指着东面，“我爸的研究基地在那儿，前两年联邦派人在山坡上给他盖了栋别墅，但他平时不回去，都是住在基地。” 北岸已经有车在等，是辆观光车，能坐一二十人的那种。 一个敦实的中年男人迎上来，脸上挂着和善笑容，“向野啊，人都接来啦！” “林叔。”驰向野走过去，“我爸回去了吗？” “没呢，午饭准备好了，先上车吧！” 驰向野给众人介绍，这位林叔是驰家的老员工，以前是驰玉山的生活助理，现在主要负责管理别墅，相当于管家。 大伙打过招呼上了车，观光车拉着他们顺着海岸线往东面山谷驶去。 一路都是美景，众人惊叹不断，指指点点。 步星阑照例坐在最后，默默看着身边不断后退的景色。 驰向野坐在林叔身旁，距离她不算近，时不时回头瞅一眼。 二十分钟后，观光车穿过一片油棕林，一座典雅大气的别墅出现在眼前。 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特色的建筑看起来既古朴又时尚，浅色外墙突显出独特的美感。 屋前绿草如茵，鲜花盛开，和周围环境相得益彰。 倒是和事先设想略有不同，步星阑还以为会看到一栋豪宅，没想到是这样一处天然氧吧。 卧室已经事先安排妥当，基本都在二楼客房，只有步星阑被安排在三楼走廊最里间。 大家放好行李就跟着林叔去了后院，几个帮佣模样的人正在忙碌着。 居然是露天烧烤！ 驰向野道：“中午吃得随便点，晚上再请各位吃大餐！” 海荣“嗷”了一嗓子，立马奔过去！ 看着丰富的食材，袁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年轻人不拘小节，大伙各自动手，不一会儿香味便飘散出来。 步星阑拿了几样水果，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吃着。 说是后院，其实往外走就是山林，草坪延伸出去很远，到处都是鲜花和树木。 真美啊，难怪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那么多人追求高品质生活，单看这里，谁能想到外头已经世界末日？ 她正默默思索，一盘烤好的肉递到面前，上面撒着一层辣椒和孜然，看着很诱人，闻起来更香！ “光吃水果能饱吗？”驰向野坐过来。 他脱掉了衬衫，左臂上绑着深蓝色固定带，一直到手肘上方，中间隔开一段，小臂也同样被束缚着。 “尝尝看味道够不够？”他拿起一串鸡翅递过来。 步星阑审视片刻，默默接过开吃。 “怎么样？”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够。” “好吃吗？” “嗯。” 驰向野“啧”了声，“刚刚还能一句句回我，怎么现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步星阑不说话，吃完抽出纸巾擦干净嘴才道：“食不言。” 看她继续啃下一串，驰向野翘起嘴角，又去张罗了好些吃的。 直到桌子快堆不下，步星阑才抬头，“喂猪吗？” 男人趁机凑近问：“两天不见，我怎么觉得你瘦了？那个白……头发的朋友没给你饭吃？” 步星阑淡定道：“没胃口。” 驰向野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小心翼翼问：“是因为我吗？” 步星阑咽下嘴里的肉，不得不打破原则，“你就非得这么直接吗？” “嗯，我比较直，所以是因为我吗？”他直勾勾望着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不是，没睡好，所以胃口不好。” “哦。”驰向野并不气馁，“那没睡好是因为我吗？” 步星阑额上青筋直跳，差点没忍住直接拿铁签扎进他的厚脸皮里！ “驰向野，别逼我抽你！” “我倒宁愿你抽我，也好过你不理我。”他语气幽怨，“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步星阑拿起果汁猛灌一口。 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听对方可怜兮兮道：“星星，我喜欢你这件事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她差点被呛死！ 捂着嘴咳了半天，驰向野想帮忙，又被一把推开。 第203章 眉清目秀的猴子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正在快乐烧烤的其他人。 艾利威连忙跑过来关心：“怎么了星哥？” 步星阑边咳边摇头，眼眶都红了。 “没事，吃你们的！”驰向野摆手，身边人突然起身往屋内走去。 艾利威想跟，又被拦住。 “你们继续，我去看看。” “驰哥！”艾利威叫住他，“你上次让我带回来的东西，说是要送给驰伯伯的……” 驰向野愣了下，突然想起来，是他们在加油站找到的那箱高档雪茄。 “对，你带着吗？”想到对方有个神奇的储物工具，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傻，他连忙改口，“给我吧。” “你手不方便，要放哪儿？我帮你送过去。” 驰向野没推脱，“那你放到一楼最西边，那是我爸的书房，谢了！”说完就往别墅里头走。 “两箱都送过去吗？”艾利威追问。 两箱？不是一箱吗？难不成还有一箱他没看到？ 急着去追人，驰向野没多想，随口应了一声。 艾利威挠着脑袋低声嘀咕：“还真是送给驰伯伯的！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什么？”海荣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你不赶紧吃东西嘀咕啥呢？等下全让小吉吉独吞了！” “我进去一下，马上回来，给我留点儿！”艾利威招呼一声，也跟着进了别墅。 步星阑径自回到卧室，驰向野站在门外徘徊良久，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敲门的冲动，转头进了隔壁房间。 户外烧烤一直持续到下午一点多，众人休息片刻，林叔又载着他们去了畜牧园。 别的地方不打紧，这地方步星阑是一定要去的，因为大咪在那儿。 说是畜牧园，其实就是一整座山头。 山脚下可以看到两人多高的防护网，观光车停在下面，上去这段路需要徒步。 新域山头普遍不高，有着赤道地区统一特色，海拔基本没超过两百。 “就这小土坡，跟我们老家比起来也好意思叫海拔？” 袁喆看着山道边的告示牌，大言不惭道：“想当年我爬武当山……” 海荣无情打断：“好汉不提当年勇，敢问阁下，当年多重？” 袁喆咂了咂嘴，“百八十来斤吧！” 大伙哄笑一阵，继续往山顶进发。 畜牧园基地建在最高处，科研中心也在那儿。 才走到一半，袁喆就开始喘了，邓子扬取笑：“小胖啊，就你这体格，新兵训练可怎么办？” “我减减肥就好，我就不信我瘦不了！” 海荣继续拆台，“天天嚷嚷着减肥，刚也没见你少吃一口啊！” 袁喆瞪回去，“我马上就要入伍了，可不得抓紧机会吃？反正进了军营就得开始减肥，不差这一口！” 话音刚落，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似乎有什么动物窜了过去，枝叶簌簌抖动。 “什么东西？”他连忙转身。 紧接着，一阵叫唤声响起。 “大咪吗？”艾利威问。 步星阑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不是大咪的声音，倒像是…… “猴子？”几人同时惊呼。 一只面部和肩膀呈白色，身体为黑色的猴子吊着林中藤蔓，一路荡过来。 它体型不大，看起来还没成年，尾巴跟身体差不多长，末端呈圆圈状。 “白面卷尾猴？”步星阑眯起双眼。 这种生物主要栖息于南美洲和中美洲热带雨林地区，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 早在三千多年前，卷尾猴就已经开始使用工具，相当于进入了石器时代。 时至今日，它们仍然会用石头敲打果实，智商相当高，毫不夸张地说，卷尾猴是当今世上最聪明的猴子之一！ “小卷！”驰向野扬起笑脸，抬高右手。 小猴子刚好扑进他怀里，姿势相当娴熟。 它吱吱叫唤着，看起来非常兴奋，张开双臂搂着男人的脖子又拱又蹭，亲昵的不得了！ 大伙目瞪口呆。 步星阑突然想起他说过在岛上养了些“小动物”，驰玉山也说，他养了“好些”。 看来这个“小卷”就是“好些小动物”之一。 “驰哥，这是你养的？”好奇心被勾起，海荣凑上去伸手想摸。 “小心！”驰向野立马躲开。 话音刚落，小家伙回头龇着牙发出警告。 海荣差点被挠，收回手叹道：“长得倒是清秀，没想到还挺凶！” 邓子扬笑着调侃：“小海，你是太久没谈恋爱，看到个猴子都觉得眉清目秀了吗？” 步星阑瞅了眼，确实秀气，小鼻子大眼睛，挺漂亮的。 小卷刚好也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刚对上后两眼睛立刻发直。 驰向野刚准备安抚一下，怀中突然就空了，愣了半秒反应过来，赶紧呼喝：“小卷回来！” 步星阑还在想这猴子目光好类人，猛地就见它原地起跳，借着驰向野的胸口使了把力，直直朝着自己扑过来！ “星星让开！它会咬人！”驰向野大喊着追过去。 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猴子就这么吊住了步星阑的肩膀，爪子都收了起来，小脑袋安安稳稳窝在她脖颈边，口中发出一阵哼唧声，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蔓蔓被邵程抱着，伸出小手想去够，嘴里嚷着：“猴，小猴！” 乐琪也跟着看过来，兴奋道：“它喜欢星星哥哥！” 驰向野猛地顿住，满脸不可思议。 这小东西长得有多可爱，性子就有多野，别看它小小一只，挠起人来丝毫不输猛兽，基地不少研究员都吃过苦头。 养到这么大除了驰向野，谁来都不好使，是勐泐岛出了名的山大王！ 今天这是咋了？转性了？ 他又看向步星阑，不得不感叹，他喜欢的人果然非同一般啊！ “你叫小卷吗？”步星阑一手托着它，一手挠着它的下巴，“谁给你起的名字，这么没营养？” 驰向野揉了揉鼻子。 小家伙抬头痴痴凝望，忽然“吧唧”一口亲在她脸颊上！ “喂！你这家伙！”驰向野大步上前就要逮它。 被亲的那个连忙躲开他，小卷回头冲男人叫唤，似乎正在表达不满，四肢紧紧扒在步星阑身上，死活不肯下来。 边上几人立马笑疯。 海荣眼泪都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道：“星哥，眉清目秀的小猴子看上你了！” “艾玛，我算见识到了，长得帅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就连母猴子都逃不过星哥的魅力！”袁喆抱着肚子就差满地打滚了。 徐璐璐憋着笑拍了他两巴掌。 驰向野黑着脸更正：“公的！” 笑声停顿两秒，接着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海荣捶地，“公的，哈哈哈哈，公猴子！” 艾利威摇头：“这年头连猴子都Gay里Gay气了吗？” 邓子扬调侃：“你还真别说，这猴子越看越秀气，跟小步长得挺像！” 祁玉站在后头清了清嗓子，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下。 步星阑目光扫过，语带威胁，“不怕死的可以继续笑。” 一句话让大伙憋了回去，只敢低声吭哧。 驰向野想接过去，小卷一头扎进步星阑怀里，完全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 “果然谁养的像谁。”她哼笑一声，抱着卷尾猴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刚走没几步，又是一阵嘻索声传来。 艾利威转头问：“这回是大咪了吗？” 步星阑摇头：“也不是。”说完回头瞟了眼驰向野，这家伙究竟养了些啥？ 黄褐色花纹潜藏在层叠树木间，若隐若现。 祁玉捕捉到那团色彩，立刻反应过来低喝一声：“老虎！” “什么？！”袁喆大惊失色，噌噌往后退了好几米，顺便挡住徐璐璐，“哪儿来的老虎？赤道附近产老虎吗？” “产。”步星阑神色淡定。 “老虎分布范围广泛，适应能力强，从极寒地带到赤道附近都有，不过它们本身是南方物种，最南端的分布点就在附近。” “星哥，现在是科普的时候吗？”海荣咽了咽口水，“真是老虎？会不会弄错了？” 步星阑上前两步，凑近些仔细观察。 小卷从她怀里出来，噌噌两下爬上肩膀，一起朝里看着，满脸兴味盎然。 步星阑低喃：“应该是，赤道附近一般是印支虎、马来虎和苏门答腊虎，印支虎主要分布在中南半岛，马来虎在马来半岛，苏门答腊虎则是生活在印尼，这头……” 她皱起眉，地域范围好像对不上。 袁喆抱紧徐璐璐，抖抖索索道：“我现在不想知道它是什么虎，我就想知道在野外碰到老虎该怎么办！” 步星阑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教你个生存小技巧。” “什么？” “在野外碰到老虎建议立刻跪下叫爸爸，因为虎毒不食子。” 第204章 拥有狗名的老虎 “呵，很好笑。”袁喆皮笑肉不笑，“星哥真幽默，现在是说冷笑话的时候吗？” 驰向野有些意外，倒是很少听到她说出这么有趣的话，感觉很新奇。 步星阑并不紧张，能在这里见到的动物多半都是人工饲养的，看到这头老虎的瞬间，她就想到了驰向野那个萌萌的小老虎头像。 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况且驰向野一直没动，也没出声警告，若真是野生猛兽，不等她靠近，他就第一时间上来护着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怔。 好像还真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察觉她有危险，他都会用自己的身躯将她挡在后头，牢牢护住。 就在她发愣时，那头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老虎突然窜上前两步，后腿一蹬，伴随着一声兽吼，朝着离得最近的步星阑猛扑了过去！ “星哥！”大伙儿齐声惊呼。 下一秒，一道身影挡在跟前。 她抬起头，果然是驰向野，总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还没等她感慨完，另一边的树丛里突然又冲出一道黑影，咆哮声响彻山林。 窜到半途的老虎被黑影狠狠撞开，两头猛兽斗在一起。 步星阑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大咪！” 黑豹长大许多，身量也拉长了，一身腱子肉，就连吼声都威武霸气不少。 它将老虎扑倒在地，咬住对方的脖子撕扯几下，但步星阑看得出，它没真用力，更像是在警告。 两头猛兽扭打间也透着一股玩闹，很快分开。 大咪欢脱地奔向步星阑，不出意外将她扑倒，又拱又舔，亲昵地不得了。 小卷在黑豹冲上来的瞬间起跳，抓住藤条爬上的枝头，坐在树干上往下看，偶尔兴奋地叫唤几声。 那头老虎也凑到驰向野身边，主动拿脑袋蹭着他的手心，明显是在撒娇。 “你那小身板怎么打的过它？”驰向野轻笑，挠了挠它的头顶，“有玩伴了，高兴吧？” 老虎鼻孔里发出“嗤”一声，一脸傲娇，但又忍不住去看大咪。 片刻之后它抛弃了自己的主人，也跟着凑到步星阑身边，拿脑袋去拱她的背。 驰向野有些意外。 这头小老虎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平时只有特定几个人能靠近，就连他爸都很难得到好脸色，傲娇的不得了，从来没见它主动接近过外人。 步星阑真是魅力无边啊，不止是他，连他养的这些小家伙都统统被她拿下了！ 大咪冲着争宠那位龇牙低吼，步星阑坐在地上搂住它的脖子，回头看过去，刚转身就被结结实实舔了一口。 驰向野轻笑，“好了小黄，过来！”他招了半天手，对方才依依不舍蹭了蹭步星阑的脖子，回到他身边。 步星阑抹了把脸上的口水，这才看清这头老虎的模样。 “巴厘虎？” 海荣纳了闷，“啥？巴黎虎？巴黎还有老虎？” 袁喆抓住机会奚落，“是巴厘岛那个巴厘，不是巴黎圣母院那个巴黎，有空多读读书吧，免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说完又冲驰向野道：“你们这些牛叉的人物养宠物也这么不一般吗？星哥养豹子就算了，驰哥你居然养老虎？还有，你们一个给豹子起猫名，一个给老虎起狗名是几个意思？考虑过森林之王的感受吗？” 步星阑抬头看了眼驰向野，又看向小黄，不得不说他们俩这名字起的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样的起名废！ 艾利威将步星阑拉起来，问道：“我记得中学课本有讲过，巴厘虎早就灭绝了啊，这是哪儿来的？确定是巴厘虎吗？” 步星阑又观察一番才道：“确实是，这种老虎是世界上最小的虎亚种，体型相比其他老虎差异很明显。” 她指着小黄道：“巴厘虎毛发颜色更深，身上纹理间距是所有老虎中最宽的，所以条纹数量最少，看起来就……有点怪怪的。” 她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小黄似乎听懂了，不乐意地嗷了一嗓子。 步星阑勾了勾唇角，这个和大咪体型差不多的小家伙还挺有趣！ “最后一头巴厘虎于1937年9月27日在巴厘岛西部森林中被偷猎者射杀，确实早该灭绝了。” 她看着小黄，心头疑惑，一个绝迹快上百年的物种为何会突然出现？ “小步记性真不错！巴厘虎确实已经被证实灭绝了。” 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大伙儿抬头一看，驰玉山带着两名科研人员，正沿着上山的步道走下来。 打过招呼，又就这头本该灭绝的老虎探讨一番后，驰玉山便带着他们一起上山，边走边参观各种养殖基地。 里头有他们从前常见的普通物种，也有一些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 小卷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咪和小黄依旧跟在众人身旁，一会儿打打闹闹，一会儿蹦蹦跳跳，更多时候则是一左一右粘着步星阑撒娇。 邵程回头看了眼，忍不住感叹：“星哥这个造型好拉风啊，左黑豹，右猛虎！” 艾利威轻笑，“不走寻常路！” “看来这家伙挺喜欢你！”驰玉山觉得惊奇。 “基地的人跟它混熟了也没几个能近它身。”看到小黄主动求抚摸，他相当意外，“我还是头一回看它主动靠近除阿野之外的人！” 步星阑看了眼走在旁边不远处的驰向野，对方刚好也看过来。 视线刚一接触，她便扭过头，下意识摸了摸撒娇打滚求爱抚的小黄。 驰向野有些羡慕。 对步星阑来说，接触一头动物比接触一个人类容易多了！ 驰玉山又领着大伙儿去农林园参观，还请他们品尝了不少改良过后的果蔬，每一样都很鲜美。 袁喆揉着肚子道：“不行了，我吃不下了！” 祁玉扯了扯嘴角：“不要谦虚，走下山你估计就饿了。” 邓子扬取笑：“相信自己，小胖，这才哪到哪啊！” “哥几个，给我留点面子！”袁喆抗议，“璐璐在呢！” 徐璐璐笑得最欢：“没事没事，都不是外人，谁还不知道你啊？” 大伙说说笑笑，又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大片实验田。 几名年轻的研究员一见他们，连忙迎上来喊道：“老师！” 驰玉山脸色微沉，开口询问：“还是没找到原因吗？” 其中一人哭丧着脸回答：“能查的咱们都查过了，水质、土壤、温度、湿度，就连风向也考虑过了，完全找不出植株死亡原因！” 步星阑转头往实验田里看，眼前所见皆长势良好，没看见什么大范围枯死的情况。 “再去看看。”驰玉山抬腿就走，后头几人见状连忙跟上。 驰向野凑近解释：“我爸他们试种了一批草药，以前都没问题，唯独其中一种今年一直种不活，总是莫名其妙大范围死亡，偏偏那个东西是联邦急需的。” “什么草药？” “好像是叫……农吉利，名字还挺特别。” “农吉利？”步星阑沉吟，“野百合啊？” “哦，原来那玩意儿叫野百合啊？” 驰玉山回头，“对，就是野百合，药用价值很高，小步也知道？” 步星阑点头，“我以前有个学长毕业论文就跟这个有关，看他种过一些。” 这种植物已经不太多见，品种优良的就更少了。 说话间众人到了山坡背阴面的一块实验田边，高约五十厘米的植物遍布田间，托叶呈线形，长两厘米左右，叶片形状较大。 只是此时整片植物全都无精打采耷拉着，很多已经开始枯死。 驰玉山一看，心都凉了，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行吗？都试了那么多方法了。” 步星阑想起刚刚驰向野说“今年一直种不活”，便问：“这个以前种活过吗？” 边上一位研究员立刻道：“这是老师改良过后的第四代种了，长势一直良好，原本一年可收获两季，今年也不知怎么了！” 驰玉山沉思片刻，突然指着实验田道：“小步不是学生物的吗？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见解？” 突然被点名，步星阑老实答道：“我主攻细胞生物学，植物学接触的比较少。” “这样啊。”驰玉山神色暗淡下来，转头拿过研究员手里的资料翻看。 对这个温文尔雅、态度和善的男人，步星阑很有好感，还有一股说不清的亲近，看他失望，有些不忍。 于是又道：“方便让我看看排查结果吗？” 第205章 野百合也会过敏 “小韩，给他。”驰玉山转头示意。 被点名那位似乎不太情愿，冷脸瞟了眼才将资料递给步星阑。 见有正事，大伙不敢打扰，各自散开自由活动。 驰向野静静陪在一旁，顺便逗了逗两头大猫。 驰玉山带着几位研究员巡视一周，回来见步星阑还在翻看，便问：“小步啊，看出什么了吗？这里太阳大，要不要进去坐坐？” 基地就在山坡另一头，相距不远。 步星阑头也不抬，凝眉低喃：“土壤水质都没问题，湿度温度正常，也没有虫害，确实看不出任何外在因素。” 驰玉山正打算开口，忽然又听她说道：“但是我看了上岛三年以来种植的五批植株收获情况，每年二三月份种下的那批普遍要比下半年产量高、质量好。” 小韩不冷不热道：“是啊，我们推测可能跟气候有关。” 步星阑扫了一眼反问：“这地方上下半年气候有什么差异？” 对方语塞。 新域群岛位于赤道带上，南北经度几乎没有区别，全年平均气温维持在27℃左右，差异微乎其微。 步星阑这话问得挺不客气，隐隐带着讥诮，加上她面无表情一张冷脸，看起来还挺嚣张。 勐泐岛上这些研究员都是业界精英，能被驰玉山带在身边的更是其中佼佼者，大多年轻气盛。 突然被个“外行”冷眼相对，小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立刻回呛：“那你说是为什么？” 步星阑收回视线继续查看，顺便问：“你们有检测过品质不好的那批差在哪儿吗？” 一旁另一位圆脸戴眼镜的女研究员连忙递出一块平板，调出实验数据指给她看，“缺少了这个部分的效果。” “碱含量减少，毒性增大……”步星阑快速翻看。 小韩有些不悦问：“老师，他谁啊？” 驰玉山微笑，“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让他看看，说不定能瞧出点啥！” 小韩满脸不屑，“咱们那么多人都查不出来，他一个外行……” 驰向野冷冷瞟了一眼，成功让对方闭嘴。 步星阑又问：“查过病毒反应了吗？” 驰玉山道：“小朱，你告诉他。” 女研究员立刻调出另一个界面，细声解说。 “土壤杆菌、欧文氏、假单胞、黄单胞和链丝菌属都查过了，另外也测试了嗜酸和嗜木质菌属，均无异常。” 步星阑沉吟片刻，突然冲着驰玉山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它过敏了。” 一句话把周围几人都整懵了。 离得不远的艾利威问：“星哥，植物也会过敏吗？” 袁喆接了句：“我只知道有些植物能让人类过敏！” 步星阑嘴角微扬，“或许就是这附近什么植物，或者物质让它们过敏了。” 小韩立刻反驳：“不可能！植物根本就不会对植物过敏，从没听说过！” “你没接触过不代表没有。”步星阑将平板递回去说了句“谢谢”。 小朱双手接过，抬头瞄了她一眼，小脸泛红，连忙说了句“不用”。 看到对方这副娇羞的模样，驰向野立马上前挡在两人中间说道：“我也没听说过，这么神奇？” 步星阑弯腰捻了片叶子搓了搓，淡定道：“我们细胞学所说的植物过敏反应，在你们植物学里应该有另一种特定说法，叫做……” 小朱反应过来，立即接话：“Hypersensitive Response！” “对。”步星阑点头。 “其实说白了，就是植物和病原物不亲和互作后，发生细胞快速坏死的典型抗病反应，是植物本身的一种抗病机制，一般都会伴随细胞的程序性死亡。” 她抛开枯死的叶片，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病原物侵入，植物细胞宁死不屈，大家一起玩完。” 海荣咂嘴感慨：“这么烈性吗？” 小韩依旧不认同，“我们测试过植株病原体反应，没有发现你所说的病原入侵物。” 步星阑拍拍指间草屑，神情淡然，语气却笃定。 “没发现不代表没有，说不定就是一种你们从来没有发现、隐蔽性高、反应低到几乎测试不出的病毒，又恰好是农吉利的天敌。” 小朱抱着平板问：“真有这种东西吗？那是什么？我只知道野百合的天敌是蚜虫。”说完看向驰玉山。 对方沉默不语，明显是在思考步星阑的话。 小韩昂头道：“这些都是你单方面猜测而已，完全没有依据，况且附近的植被我们心里都有数，不存在你说的物种！” “你所说的‘附近’和‘心里有数’，是指你目之所及这几样吗？”步星阑指了指周围，嗓音突然沉下来。 “众所周知，生物学领域的‘附近’，是指该植被所处环境中所有生态因素，所以，整个勐泐岛都在此范围内！” 小韩一怔，猛地就被对方周身上下散发的气势给震住了。 驰玉山问：“那我们要怎么确定这个因素？一样样找吗？” 步星阑想了想，答道：“既然往年影响不大，单单今年不行，那最可能的情况就是这东西往年没有出现，今年突然有了。” 驰玉山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步星阑又问：“有植被名录吗？所有植物，只要是这岛上有的，不论人工种植还是野生。” “有！上岛那年咱们花了大力气整理过，我找给你！”小朱连忙调出资料。 密密麻麻好几十页，各种图片混合中英文，驰向野随便一瞄就觉得眼花缭乱。 小朱补充：“这个我们每季度都会更新，确保新发现的物种也被统计在内。” 步星阑立刻翻找，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小韩冷哼一声讽刺：“装模作样！” 驰玉山皱起眉，对方虽是他的得意门生，真才实学确实有，但性格委实恃才傲物了些。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提醒，是时候让他受点打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步星阑足足看了七八分钟，眼睛都没怎么眨，终于在一堆名录中锁定了目标。 她弯起唇角，微微一笑，“找到了。” …… 勐泐岛南面原始丛林中，步星阑走在前头，身旁跟着大咪和小黄。 她走了一段，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回头，驰向野正背着登山包远远跟在后头。 见她停下，男人立刻赔笑，“我爸让我跟着你！” 步星阑吐槽：“我只是去找个东西，有必要让你一个特种兵跟来吗？” 刚才研究所的人想要一起，都被她拒绝了，没想到出来没多久就发现这人跟了上来。 看她态度软化了些，驰向野大步赶上前提醒：“这岛上虽然没什么大型猛兽，但一些小野兽还是有的。” 步星阑低头扫了眼脚边两头“大型猛兽”，抬起下巴反问：“你觉得现在有什么野兽敢靠近我？” 看她这副傲娇的小模样，驰向野胸口一软，简直喜欢到了心坎里，忍不住夸赞：“你刚刚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的样子，简直太帅了！” 她在学术领域闪闪发光的模样，实在让人没法不喜欢！ 步星阑挑眉问：“你就是喜欢我这一点？” 驰向野微微一愣，立马表明立场。 “当然不是！你的每一点我都喜欢，普通人的样子，舞台上的样子，科研精英的样子，任何一种，没有哪样不喜欢！” 没想到随口一句话竟然又炸出来这么热烈的表白，步星阑有些局促，扭头就要走。 驰向野早防着她这一手，下意识拽住。 勐泐岛南面不像其他区域，这里基本都是未开化的原始丛林，路况很天然。 这么一拉扯，本就站在凸起岩石上的人立刻失去平衡，他连忙将人抱住，牢牢扣在怀中。 步星阑站稳后狠狠一推，没推开，咬牙喝道：“放手！” “星星！”驰向野抓住机会问，“你是打算继续躲着我，还是想要考验我？给句准话吧！” 虽然陆谨言说过要循序渐进，但他还是有些着急。 “谁要考验你？给我松开！” 怀中人使上了蛮力，怕她伤到自己，驰向野只能先松手。 步星阑退开两步，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襟，冷着脸道：“我没打算谈恋爱，你找错人了！” 第206章 古老的捕兽陷阱 驰向野有些挫败，但仍不愿放弃，立马追问：“为什么不打算谈恋爱？你受过伤？” “没有。” “那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 “总得有个理由吧？”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理由！”步星阑并不想深入讨论，扭头就走。 驰向野跟上去，“那我换个问法，你是单纯不想谈恋爱，还是不想和我谈恋爱？” 步星阑无语，转头瞪着他喊道：“拜托，大哥，都末世了唉！外头已经这样了，谁还有空谈恋爱啊？” “这不是理由！”驰向野继续规劝，“世界末日虽然来了，可我们活了下来，日子还要继续，人类也需要繁衍啊！” 步星阑冷着脸，语气生硬道：“你谈恋爱如果只是为了繁衍的话可以去找别人，不要找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驰向野连忙解释。 “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繁衍，或者说繁衍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喜欢你，想亲近你，时时刻刻陪伴你，合情合理合法地和你在一起！” “闭嘴！”见他越说越过分，步星阑埋头疾走。 驰向野追在后头喊：“从我确定喜欢你的那天开始就认定了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不是我想，是我会！你躲不掉的！” “谁批准了？谁允许了？谁让你私自认定了？你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点？” 步星阑边跑边回怼，速度越来越快。 其实驰向野还挺高兴她能回应，即使反驳，也好过逃避。 她躲在酒店那几日，是他这二十四年人生当中最难熬的三天！ “等等我！” 他正想撵上去，前面狂奔的人突然一脚踩空，眨眼间消失在路面上！ “星星！” 没想到跑个路都能倒大霉，下陷的刹那，步星阑奋力转身拽住了一撮冒出土面的树根！ 她整个人悬空吊在洞口，散落的泥土和枯叶落了一头一脸，迷住双眼。 大咪和小黄又叫又跳，急得团团转，试图去叼，但根本够不着。 她往下一瞥，只看到一簇簇削尖的竹筒，竟然是个老式捕兽陷阱！ 细软树根承载不住她的重量，从泥土里翻出来，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下一秒，一只结实的手臂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左臂使不上力，男人单凭右手将她一点点拽了上去。 回到地面，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他一把搂进怀中。 顾不上受伤的左手，驰向野两手环抱将人紧紧箍住，刚刚那一瞬间，心跳差点骤停！ 几乎失去她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都慌了，即使现在将人实实在在抱在怀中，也依然感到心口刺痛。 步星阑这回没有推开，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些竹箭，也是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驰向野及时赶到，她今天就得被扎成筛子！ 大咪低低叫唤，一个劲拿脑袋拱着她的后背，小黄也在一旁踱来踱去，看起来相当担心。 她终于回过神，低声道：“没事了，你松开点，没摔死都要被你勒死了！” 对方的不安透过相拥的肢体很明显传递过来，那两条胳膊就如同铁索一般，耳旁传来的心跳声比她自己的还要剧烈。 “抱歉，我不该追着你跑的。”驰向野稍稍放松，低叹一声，心中后怕不已。 如果不是他说出那些话，她也不会慌不择路掉进陷阱，差点没了命！ 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步星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陷阱已经塌了小半，仔细看是能看出来的，刚刚是她自己没注意，这才一脚踩空跨了进去。 他又救了她一次，这笔账看来是怎么都算不清了。 驰向野定了定神，放开她细细检查一番。 步星阑乖乖任他察看，直到他想掀开衣摆。 “真没事！”她连忙站起来拍了拍头上的尘土，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地方为什么会有陷阱？” 岛上住的都是研究员，这陷阱一看就是用来捕兽的，还是那种会置对方于死地的款式，不可能是科研人员布置的。 驰向野见她当真没事，也跟着凑近洞口，捻起一撮泥土仔细查看，得出结论。 “这个技术看起来很古早，挖掘痕迹也不是近期的，起码三年以上。” 一豹一虎探头张望，鼻翼翕动，低吼几声。 “难道这里以前有人居住？原始人吗？他们去哪儿了？”步星阑摸了摸大咪，又揉了揉小黄，兀自猜测。 “是不是病毒爆发，他们逃了……不对，新域群岛是少数几片净土之一，没道理放着安全区不待，跑去别的地方吧？” 驰向野摇头，“不清楚，回头问问我爸。”说完突然牵起她的手。 步星阑刚想甩开就被握紧。 “干嘛？” “怕你再踩到陷阱。” “刚只是意外，我没那么傻！” 驰向野掰开她的手掌，强制变成十指交握的姿势，“走吧，不早了，快点找到你说的那个东西，还得赶回去吃晚饭。” 步星阑挣不脱，只能任他牵着。 两人又往南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目标方位，一片竹林。 “到了，放开。” 驰向野乖乖松开手，步星阑立即寻找起来。 大咪和小黄都很兴奋，这一路对它们来说就等于跟着主人外出郊游，两头大猫在竹林中窜来窜去，没个消停。 搜寻过程还算顺利，很快步星阑就在覆盖着落叶的土地上发现了目标。 驰向野跟过问：“这是啥？” 大咪趴在步星阑身边，撅着大腚歪着脑袋，直勾勾瞅着地面。 小黄突然从后头扑上来咬它的尾巴，两头大家伙又斗在一起。 步星阑头疼，指着旁边吼道：“一边玩去！” 大咪“嗷”了一嗓子跑开，小黄立马追过去。 “这是蝉花。”她拂开周边落叶，指着松软泥地上生长的奇特植物，“应该就是这玩意儿，让你爸那片农吉利田遭了殃。” 驰向野诧异，“隔这么老远都能影响？怎么做到的？” 看他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步星阑也来了兴致，详细解释起来。 “蝉花这东西比较特殊，它的外形同时具有动物和植物两种形态特征，你看。”她指着地面。 “它的根是蝉幼虫体，花是从幼虫头部长出来的，一般都是一寸多长。” 她仔细看了看自己找到的这株，又道：“这个还没发育完全，咱们再去前面找找，能让那么大一片实验田颗粒无收，数量绝对不会少！” 驰向野当然没意见，想了想，道：“这东西看起来跟冬虫夏草挺像啊！” “嗯，蝉花别名大虫草，确实差不多。”步星阑边往竹林深处走边科普。 “蝉幼虫在羽化前被真菌感染寄生，当气候适宜时，真菌会吸收虫体营养转化成菌丝体，最终虫体被完全占据，只剩下躯壳。” 两头大猫见状连忙跟上，八个大蹄子踩着厚叶枯枝，发出“咯吱”声响。 “等到万物复苏，它会从营养阶段逐渐转化为有性阶段，变成具有繁殖能力的孢子粉，然后从顶端分枝发芽，形似花朵，所以叫蝉花。” “那它是怎么让那片农吉利完蛋的？”驰向野相当好奇。 “很简单，菌丝体在发育完全阶段会形成实体逸散出体外，这东西非常轻盈，能随风飘出去很远，是豆科植物天敌，那片实验田中，只有野百合是被子门木兰纲豆目豆科植物。” “所以只有它受了影响！” “对，我先前查阅了岛上这几个月的风向统计，正好都是从这个方向刮过去的。” “那为什么前两年没事？”驰向野再度提出疑问。 “这就涉及到蝉花生长习性了。”步星阑继续解释。 “蝉幼虫感染的虫草菌又叫蝉拟青霉菌，这款真菌最容易寄生在一种名为‘竹蝉’的幼虫身上，我刚顺便看了下，岛上还真有成片竹林！” 她抬手往前一指。 “这种斑竹喜暖耐高温，生命力强，适温15至30℃，在雨量丰沛、阳光充足的环境中繁殖能力特别强，刚好是竹蝉最喜欢的植物。” 大咪看她手指竹林，以为有什么好东西，立刻奔上去打了个转，又满脸疑惑跑回来。 小黄跟个二傻子似地，屁颠屁颠追在后头，那呆萌的模样逗笑了步星阑。 “竹蝉会在地下蛰伏六年，而后在羽化前一周苏醒，钻出土壤，飞上枝头！” 第207章 岩洞中的小袋熊 驰向野相当意外。 “也就是说它们花了整整六年，好不容易就要迎来高光时刻，却被那什么菌缠上，结果功亏一篑，为他人做了嫁衣？” “可以这么认为。” “那这个蝉拟青霉菌还挺可恶的！” “不能这么说。”步星阑摇头。 “每个物种出现都有它的道理，蝉拟青霉菌虽然占据了一条生命，但蝉花药用价值很高，能够起到抗肿瘤的作用，对中枢神经系统调节效果也不错。” “这样啊。”驰向野摩挲着下巴，“那我爸肯定感兴趣！” 转过树木最密集处，眼前豁然开朗，大片带着乳白色伞冠的小触须伸出地面，一直延伸到竹林边缘。 驰向野惊叹：“这么多？农吉利死得不冤！” 怡人清香袭来，步星阑翘起嘴角，满眼神采。 “我猜得没错，前几年的野百合都没问题，是因为没有大批幼虫出现，也就没有那么多蝉花，偶尔几株影响不大。” 她望着眼前一片半开玩笑道：“今年就不一样了，撞大运！” 看着她脸上难得的笑容，驰向野不禁感慨：“你是怎么在那么短时间内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推断出这些的？还有这些东西你到底是怎么记住的？” “从小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各种杂书，看多了就记住了。” 步星阑掏出手机给这片蝉花拍照，毛茸茸的伞冠随风摇曳，这么多小绒花聚在一起还挺可爱！ 两头大猫又开始捣乱，怕它们压坏药草，她一脚一个将它们踢到旁边，而后拿出从实验田带来的工具，开始取样。 “所以我这回得救，也得归功于那些杂书？”驰向野走到她身边蹲下，“听我爸说，你单凭一个鸭子叫就推测出我们在哪儿，星星，你怎么能这么优秀？” 步星阑白了他一眼，“你与其在这里废话，不如帮忙一起挖，早点挖完早点回家！” 驰向野非常听话，立刻帮忙，嘴上依旧没闲着，“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撼，本来以为死定了！你说我要怎样才能不被你迷住？” 步星阑埋头刨土，顺便吐槽：“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怎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你旧社会穿越来的，这么复古？” 驰向野嘴角扬起，趁机反问：“星星想要我以身相许？” “许你个鬼啊！”步星阑举起小铲子，“信不信我一锹楔死你！” 驰向野握住她的手腕摩挲两下，温言安抚：“也不光是因为这个，实在是你魅力太大，太吸引我了！”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娴熟！ 步星阑抽出手，没好气道：“适可而止一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恋爱脑？你的精英特种兵人设呢？” “也没规定特种兵不能恋爱脑啊！”驰向野小心翼翼收起样本，“原来这就叫恋爱脑，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个恋爱脑啊，还挺好的！” “哪里好了？”步星阑泄愤似地猛砸地面。 “从前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想当个英雄，消灭丧尸，完成联邦交付的任务，就算为国捐躯好像也没啥。” 驰向野直勾勾看着她，满眼深浓情愫，“现在至少知道了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步星阑猛地站起身。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些情绪很可能是基于感激心理的一时冲动，你对我或许只是欣赏，没准将来遇上更心动的，就能看清究竟是不是喜欢了！” 驰向野抬起头，神色坚定，“星星，一辈子和你在一起，那才叫将来，别的都不算。” 步星阑简直无语，收起工具转身就走。 驰向野已经逐渐习惯这种模式，她害羞了、紧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会拔腿就逃。 步星阑确实很聪明，但显然不太精通男女感情，等她回过味来，组织好语言，又会停下来怼他两句。 这很有趣，男人乐在其中。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等她慢慢开窍，接受自己。 两人原路返回，驰向野偶尔撩拨几句，步星阑板着脸不搭理。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答应驰玉山的邀请，四周都是茫茫大海，逃都没地儿逃，面对这个特种兵出身的男人也根本逃不掉！ 两头大猫一路打闹，偶尔偏离正道，过不了多久又会追上来，继续疯跑蹦跳。 步星阑没心思管这俩精力过剩的家伙，一路提防着驰向野。 走到半途，大咪不知从哪儿跑回来，身上还沾了不少泥巴。 她皱眉警告：“别挨着我！脏死了！”吼完又往它身后瞅，却没看到小黄。 正纳闷，大咪突然叼住她的裤腿往后拽。 “咋了？看到啥了？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步星阑试图抢救自己的裤子，“好了别拽，衣服很贵！” 驰向野上下打量，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这条裤子乃至这身行头以前都没见过。 于是问：“舍得买新的了？上回一件T恤都嫌贵。”这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便宜。 步星阑随口回答：“戚樾买的，买了一堆非让穿。” 驰向野脸色一沉，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 又是那个白毛主唱！ 大咪不肯松口，扯着步星阑往前，走了一公里左右，终于瞧见小黄，它正撅着腚不知在刨什么，一头一脸都是土。 “真能跑啊，这么远！”步星阑走过去拍了拍它的屁股，“干嘛呢傻猫？” 问完薅住它的后脖颈用力拽开，低头一看，发现底下是个岩洞，目测四五米深。 里头光线暗淡，似乎有团黑影正在蠕动，仔细听还能听到嘶哑的叫唤声，像是头被掐了脖子的山猫。 “啥东西啊？”看不清是什么，但能听出那叫声很急切，透着一股绝望。 “怎么了？”驰向野跟过来，“它俩找到啥了？” “不知道。”步星阑指着脚下，“好像有只猫。” “猫？”驰向野取出手电筒蹲在洞口往下看，“不是猫，估计是岛上的野生动物，好像还是个幼崽。” “幼崽？”步星阑想起了自己捡到大咪的经历。 两头大猫急得团团转。 “你俩想救它？”步星阑问，“还不晓得是个啥呢！我知道，是挺可怜，但……” 驰向野满脸惊奇，“你能明白它俩啥意思？” 步星阑转头，理所当然道：“养久了不都能吗？你不能？” “我不能啊，我都靠猜，你可真神奇！” 她一手一个搂着两头大家伙，冲着小黄道：“你可真悲惨，他都不懂你。” 驰向野笑了，目露柔光，“我只想懂你。”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 “我下去把它抱上来吧。”男人取出绳索。 “你手上有伤不方便！”步星阑立刻否决，“还是我下去吧，一会儿你拉我上来。” 驰向野没坚持，仔细将绳索绑在她腰上，又拧亮两根照明棒丢下去。 幼崽受到惊吓，更加凄厉地惨叫起来，声音嘶哑难听，这对步星阑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太吵了，赶紧把它弄上来！”她就着些许光亮，确认底下没有别的生物后翻身下洞。 驰向野将绳索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慢慢拽着她往下放。 “注意两边！”他放得很小心。 四五米而已，很快触底，步星阑这才看清是个什么玩意儿。 “袋熊？怎么会有袋熊？这东西不是澳洲专有吗？” 她凑近些，小家伙蜷在岩洞一角，看起来也就狗崽那么大，皮毛呈灰褐色，屁股冲外放声嘶吼着。 “抓到没？”驰向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回荡在岩洞中，小袋熊叫得更加凄厉。 “别急，我劝劝它！” 步星阑放缓语调问：“你怎么在这儿？有没有受伤？你妈妈呢？别怕，我带你上去。” 她恢复了本音，上扬的尾音像是带着细软的刷子，一下下搔刮着驰向野的心。 他又开始羡慕这只袋熊，要是哪天步星阑能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估计能乐疯！ “星星，你确定它能听得懂？”他清了清嗓子，带着点笑意。 “我是想让它放松点，你别插嘴！” 一秒切换少年音，男人无语苦笑，继续耐心等待。 又安抚几句，步星阑伸手摸了摸它的背。 柔软温暖，手感不错。 尾巴往回缩了缩，小家伙转过头露出一张类似豚鼠又像狗熊的脸，小圆眼蕴着水光，可怜兮兮的。 步星阑伸手，“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第208章 雨幕山洞独处中 直到被驰向野拎出岩洞，小袋熊依然趴在步星阑肩膀上惨叫。 “它怎么这么能叫唤？”她都快崩溃了，又不能拿它怎么样，人家毕竟还是个宝宝，只能继续耐心哄。 刚刚检查了下，没什么外伤，大咪和小黄一个劲围着她打转，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步星阑终于发现问题关键，挥手驱赶，“你俩远点，吓到它了，快走！” 两头大猫不情不愿走远了，直到看不见它俩，小家伙才终于止住了尖叫，改成嘤嘤低鸣。 “好了好了，它们走了，不怕。”她轻轻拍哄，嗓音温柔。 驰向野看着有趣，忍不住道：“你还挺会带孩子。” 小袋熊不叫唤了，趴在步星阑怀里寻求安慰，小身板微微颤抖。 “有毯子吗？”她问。 驰向野立马从背包下层抽出薄毯递过去。 步星阑将毯子绕过肩膀和腰侧，在胸前打了个结，小袋熊立马钻进去，安稳了许多。 “这也行？”驰向野惊奇。 “袋熊之所以叫袋熊，是因为它们也是有袋类哺乳动物，这小家伙看起来最多五六个月，袋熊幼崽要在雌性育儿袋里待上至少八个月，才能出袋活动。” 步星阑一边解释，一边调整袋子，让它尽量贴近自己心口。 听着她的心跳声，小袋熊会以为自己还在妈妈育儿袋里，更有安全感。 “重不重？要不我来？”驰向野纯属没话找话。 “不用。”步星阑轻拍袋子，“袋熊嗅觉灵敏，从出生到独立都是跟母亲生活在一起，雄性气味会让它们紧张。” 驰向野明白了，“难怪它刚刚叫成那样，大咪和小黄都是公的！” “你也是公的。”步星阑面无表情，“离我远点。” “星星，别这么无情，好歹我也算是跟你一起把它救了上来，不一样的！” “别贫了，想想看去哪儿给它找妈妈吧！” “怎么找？我从来都没在岛上见过袋熊啊！”驰向野站在山头四下观望，“这当妈的真不靠谱，孩子丢了也不知道回来找找！” “袋熊的育儿袋和袋鼠之类是相反的，它们擅长挖地洞，为了防止尘土掉进袋子里，袋口都是朝下对着臀部的，所以小袋熊容易掉出来。” 步星阑猜测：“可能是遇到危险，逃跑时一个没留神，孩子掉洞里了。”说到这里，她突然联想到某种可能。 “说不定就是被那两个大傻子给吓到了！” 驰向野点头，“很有可能。” 两人顺着山路往下找，一路上没有任何发现。 “这东西受惊之后最高时速能达到四十公里，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步星阑掏出手机，想让艾利威帮忙问问基地的人，岛上哪有袋熊出没的痕迹，试了半天消息都没发出去。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驰向野抬头看了眼，脸色微沉。 海岸线飘来大团阴云，看样子要下雨了，雷云会对信号造成干扰，手机在这时也成了摆设。 岛上的雨说来就来，两人刚商量着要找个地方避一避，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驰向野脱下衬衫盖在步星阑头上，揽着她往山岩边上跑。 运气还不错，在大雨将他们淋成落汤鸡之前，驰向野发现了一座山洞。 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岩壁边缘有锐器开凿的痕迹，洞穴嵌入山体两米多，也就只够两三个人待着。 山洞外头有个天然反斜坡，刚好可以挡住飘进来的雨丝。 开凿这岩洞的人估计身量不高，驰向野这样的大高个要进去只能猫着腰。 他抖了抖衬衫，一边替身边人擦干脸上的雨水，一边观察洞内环境。 步星阑小心翼翼掀开毯子，小袋熊已经睡着了，估计是真的累了，这一路狂奔居然都没把它颠醒。 她取下毯子将它裹好，轻轻放在身边。 地上铺着干草，一旁散着柴禾，角落里还丢着两个椰子壳做成的碗。 看起来像个临时庇护所，这座岛以前肯定有过原住民。 驰向野拢了些干柴放到洞口，不一会儿便点起了火堆。 “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等下温度会降低，湿衣服脱了，我给你烤烤，不然容易感冒。” 他找了几根木棍，三两下就绑成了个简易架子，先把自己的衬衫搭了上去，回头伸出手。 步星阑下意识抓住衣襟，警惕地盯着他。 这反应让驰向野哭笑不得，“星星，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禽兽不如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摇头苦笑，突然压低嗓音道：“我如果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以为自己跑得掉？” 步星阑昂起下巴回怼：“那可不一定，你现在就一只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她这副明明有点怕，又硬要逞能的小模样实在让人心痒痒，驰向野忍不住靠近了些，声音微哑。 “星星，你真是对特种兵的能力一无所有，我至少有十种方法可以让你瞬间失去反抗能力，所以……” “什么？”步星阑咽了咽口水，本能地往后挪了挪，拉开距离。 驰向野再度伸手，“衣服脱了，帮你烤干。” 他说得没错，动真格的她肯定不是对手。 况且对方已经知道了她是女生，扭扭捏捏很没意思，穿着湿衣服也确实不舒服，着凉生病难受的可是自己。 步星阑权衡利弊，终于脱下衬衫递了过去。 这下轮到驰向野咽口水了，她刚刚解开纽扣的模样实在太过诱人！ 雨天，傍晚，山洞，四下无人。 暧昧的火光，加上眼前是自己的心上人，一切的一切都在撩拨着他的神经，冲击着他的定力。 步星阑穿着贴身束形衣，光着两条胳膊坐在山洞里侧。 外头生了火并不冷，但潮湿微凉的冷风吹进来还是会刺激裸露的皮肤，她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驰向野挪到上风口，将山洞入口遮住大半，斜飞进来的雨丝难免落到他背上，很快洇湿了背心。 两人都没说话，驰向野是不敢开口，步星阑是不知怎么开口。 刚刚在外头还没觉得，此时同处幽闭空间，暧昧氛围随着跳动的火光，逐渐在洞穴内蔓延。 驰向野正准备找个话题打破尴尬，薄毯里的小家伙突然哼哼唧唧醒过来。 步星阑连忙抱起，小袋熊拱着毯子很不安的样子，短小的嘴巴找到她的手指用力嘬着。 “它饿了，有吃的吗？”她连忙转头问。 “它吃什么？”驰向野钻进山洞打开背包翻找，“面包行吗？”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它是食草动物！不对，它现在应该还在吃奶！” “奶？”驰向野犯难，“我没有啊！” “我知道你没有！”步星阑朝洞外看了看，又道，“岛上肯定有椰子，新鲜椰汁可以暂时替代乳汁。” “等着，我去摘！”男人说完扭头跑进雨幕中。 小袋熊嘬了半天又嘤嘤叫唤起来，葡萄粒似的黑眼珠里晕满泪水。 步星阑只能搂着它低哄：“别急，驰向野去给你找吃的了，马上就回来，再忍忍啊……” 哄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抱着孩子等丈夫打猎回来的原始人。 “瞎想什么呢？”她暗骂一句，继续盯着洞外。 没过多久，驰向野就回来了。 他浑身湿透，裤管往下滴着水，背心紧贴身体，却不显狼狈，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反倒透出一股力量和野性。 他用衣服下摆兜着四颗椰子，走进来放下，“岛上椰子种类挺多，我也不知道哪个适合它，就把附近能看到的都摘回来了。” 他拿起一个外表金黄中带点红的，“我就吃过这个，味道不错，很甜，其他没试过。” 步星阑点头，“黄金椰，可以留下。” “其他呢？”驰向野拿起另一个紫红色个头相当大的，“这个很有分量，水分应该不少。” “大王椰，观赏用，果汁很涩，扔了吧。” “好嘞！”驰向野照办，又指着另外一个黑色的，“这个呢？” “有毒，扔远点。” 驰向野庆幸，“还好摘了两个黄金椰。” 看着他手臂上湿透的绑带，步星阑张了几次嘴，终于忍不住问：“伤口沾到雨水会感染吧？” “没事，都快愈合了，外头是防水的。” “外头防水，可都渗进去了！” 驰向野转头笑问：“怎么？担心哥？” 步星阑扭过脸，“我是怕你伤口感染拖我后腿！” 第209章 原来她被领养过 雨越下越大，驰向野埋头处理椰子。 步星阑看着洞外低声呢喃：“那俩家伙也不知道去哪了。”先前被她赶走，之后就再没见到。 “放心吧，岛上没有它俩的天敌，估计这会儿在哪躲雨呢，又不笨。” 驰向野说得没错，那俩大家伙随便单拎一个出去，都能在整个勐泐岛横着走，两个加一块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他捡起角落里的干椰壳，用雨水冲洗干净，将椰汁倒进其中一只碗里，又削下一半新鲜椰子，挖出果肉装进进另一只。 步星阑将小袋熊放到地上，许是饿极了，小家伙闻着味找过去，埋头喝起来。 “嘿，还真吃！”驰向野忍不住挠了挠它的脑袋，没想到又捅了马蜂窝。 小袋熊一溜烟奔回步星阑腿边，一头扎进她腰间，叫得惊天动地。 “你能不能别扒拉它？我真服了！” “我也没想到它这么胆小啊，太敏感了吧！”驰向野尴尬地收回手。 步星阑将小袋熊抱到角落，放在两块石头中间，又将食物端过来，拿起毯子盖在石头上，给它营造出一方私密空间。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终于不叫了，喝奶的声音又传出来。 驰向野摇头苦笑，“这可真是位活爹！” 说完从长裤两边口袋里各掏出一把果子，橙红金黄一大捧，有的压烂了，淡红色汁液沾到了手指上。 他将果子挑了挑，不好的直接扔了，剩下的盛在刚刚掏空的半边新鲜椰壳里，拿到洞口用雨水清洗干净。 又拧开带来的饮用水冲了一遍，这才拿给步星阑。 “给，上次看你爱吃。” 居然是野樱桃。 雨势未歇，山洞里除了双门齿目动物咀嚼食物的声音，就是火堆里偶然传出的噼啪轻响。 步星阑解开驰向野胳膊上压力绑带，就着他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品，埋头专心消毒。 可以看出他的伤很重，大臂内侧一道长约十五公分的伤痕正处在恢复阶段，小臂上七八公分长那道已经差不多愈合。 伤口泡了水，有些泛白，她用棉球蘸着消毒水一点点擦拭着新长出的皮肉。 “真奇怪。”她面无表情低喃。 驰向野正因为她的接近心猿意马，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话：“什么奇怪？” “我们认识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在为彼此处理伤口，各种伤口。” 驰向野回想一番，还真是这样，于是笑着问：“这是否表示，我们可以彼此信任，也可以互相依靠？” “你想多了。”步星阑放下镊子，一本正经道，“这只能说明我们遇到对方就会倒霉，总有血光之灾。” 笑容僵在唇边，驰向野无奈，“星星，你不是搞科研的吗？怎么还这么唯心主义？” 步星阑没搭理，等伤口风干后又用绷带裹好，再将擦干净的压力绑带重新固定上去，随口问：“这个还得绑多久？” “起码一个多月吧。” “你这究竟怎么伤的？”步星阑收拾好急救包，随便找了个话题。 摸着重新处理好的伤口，驰向野心里暖暖的，在医院那么多天都没在意过的问题，此时突然问出来，他感受到了一丝关心和在意。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那天……”他微微眯起双眼，“就跟做梦一样。” 人在极度寒冷状态下，思维和记忆都会错乱，想不起来也正常，步星阑点头表示理解， “好像是碰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以前从来没见过，白花花一片，几乎跟雪原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察觉。” 驰向野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又道：“那东西速度非常快，等我们反应过来，整个营地都被袭击了！” “军方怎么说？”步星阑问。 “二叔说会派机动部队前往确认。”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小袋熊已经吃饱，正趴在毯子里打盹儿。 步星阑走过去将它裹起来，挪回干草堆上，而后拿起那碗野樱桃，慢条斯理吃起来。 她吃了几颗，看了眼手环，已经快到六点，“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 驰向野取下烤干的衬衫递给她答道：“没事，先前下去采椰子的时候给我爸发过消息了，那边信号强点。” 他自己的衣服还是半湿的，裤脚缓缓往下滴着水。 步星阑接过穿好，边吃边问：“你要不要脱下烤烤？穿着不难受吗？” “不了。”男人淡笑，“边捂边烤比较快。”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又忍不住问：“怎么会喜欢这个？”先前摘果子时尝了颗，他发誓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酸的东西！ 比上次步星阑挑给他的酸太多了，还担心她不喜欢。 “挺好吃啊！”步星阑又捻了颗放进嘴里，齿尖轻咬，清新酸爽的口感在味蕾间爆开，相当刺激！ 她喜欢这种感觉。 “你要吗？”她好心询问。 驰向野连忙摆手，“不用客气，你吃。”光看她吃，就能回忆起这玩意儿有多酸了！ 他拿过另一半黄金椰，将里头的椰肉刮下来，递到她跟前，自己则拿出干粮就着清水开始进食。 “你好像挺喜欢口味刺激的东西？”饭菜要吃重辣的，水果喜欢这么酸的。 “嗯。”步星阑点头，“酸能提神醒脑，辣是一种痛感，它们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驰向野微微一愣。 他想过是天生口味重，也想过她是湘楚人，嗜酸好辣，可从来没想过会听到这么怪异的答案。 步星阑并不是随口瞎说，也不是死过一回重生之后才产生这样的想法。 从小她就喜欢这样强烈的事物，不管是口味，还是爱好。 她是个极端矛盾的人，一方面安静冷漠，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一方面又会去学习吵闹劲爆的摇滚乐。 激烈的事物能让她感受到强烈的情感波动，弥补心中某些缺失。 “可能……我从来没有被人强烈且坚定的认可过，需要过，所以才会喜欢这些极端的东西吧？谁知道呢？” 或许是雨夜让人多愁善感，又或许是驰向野的行为无意中打动了她，总之此刻她突然想说说心里话。 “没被认可过？怎么可能？”看出她的情绪变化，驰向野连忙咽下干粮，温声询问，“你应该从小就特别聪明，读书肯定很厉害吧？” “聪明又怎样？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就是学习成绩而已，但是这种东西不是家人的话，谁又会真心为你感到高兴骄傲？” 驰向野思索片刻，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别说是福利院里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护工了，就算是家人也不一定会，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不管怎么样，你这样的孩子就算是在福利院，也应该很招大人喜爱啊，聪明优秀又懂事！” 步星阑摇头，“恰恰相反，我是护工最头疼的孩子之一。” “为什么？” “我三岁的时候被确诊为孤独症。” 驰向野怔住，突然想起陆谨言曾经的猜测，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连忙追问，又反应过来那是三岁，她自己应该也不清楚，正要换个问法。 步星阑却缓声回答：“我两岁多时被一家人领养，一年不到退养，回来就那样了。” “退养？”驰向野震惊，心底瞬间涌上一股愤怒，“这又不是买衣服，七天无理由退换货！领养完还能退养？” “能啊。”步星阑自嘲一笑，“喜欢的时候领回去，不喜欢了就退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那家人原本想要个男孩，可福利院这种地方你也知道，健康男婴太少了，几年都碰不到一个，偶尔来一例也会很快被‘预定’。” 驰向野攥紧拳头听她继续往下说。 “他们说领养女孩花费少，将来嫁出去还能挣一笔，关键女孩能招来弟弟，那对夫妻结婚多年一直不孕，就指望领个女孩回家给他们招个儿子来。” 驰向野咬牙忍着即将爆出的粗口问：“后来呢？他们有儿子了？” 步星阑点头，“有了，他们找了个算命的，说我命里有兄弟缘，三个月不到就给他们家招来个儿子。” 第210章 乏善可陈的灵魂 驰向野还是没忍住咒骂了一句：“真特么的没天理！” “其实刚检查出怀孕的时候，他们就想把我送走了，后来熬到胎儿成形，找人看了是男孩，才把我丢在当地孤儿院门口，是院长听到风声赶过去，把我接回了福利院。” 驰向野心疼得不已。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只身来到全然陌生的环境，本以为找到了疼爱她的家人，从此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结果等来的竟是二次遗弃！ “其实这些我都不太记得了，都是后来听护工说的，院长还去找过那家人，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病了好几天。” 步星阑语气依旧淡定，仿佛事不关己。 “后来我就开始出现社交语言障碍，发育迟缓，行为刻板，院长带着我跑了很多医院，最终确诊为冷漠型孤独症。” 驰向野语气急切道：“星星，放弃你是他们的损失，是他们心思不正，不是你不够优秀！”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那么小的孩子精神出了问题，肯定会被周围人用异样眼光看待，她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认识时，她会那么排斥旁人接近，稍稍靠近些就能让她全身僵硬，情绪反馈也很贫乏。 即使是现在，偶尔亲近些的肢体接触也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还好她的童年里有个负责任的好院长，不然真的无法想象如今会是怎样！ “院长怕我病情加重，智力发育跟不上，一方面带着我求医问药，另一方面给我弄来很多书。没人愿意跟我玩，我就一个人看书，直到四岁那年，戚樾来了。” 驰向野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心头有些闷。 “他刚来时像个刺头，我是谁也不理，他是谁都想惹，到最后院里就我们俩没朋友。院长把他强制押在我身边，想让我用文静感染他，也希望他的活泼能影响我。” “后来呢？你们互相影响了吗？” 听着她平静的语调，驰向野似乎看到了她的童年时代，有些嫉妒，又有些欣慰。 “没有，他静不下来，我很烦他。”步星阑笑了笑，“不过他后来成了我在福利院唯一的朋友。” 虽然有些酸，但驰向野知道，步星阑后来的病情之所以没有继续加重，还变得如此优秀，除了那位院长的功劳，多多少少也和戚樾有关。 想到这里，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多希望陪伴她整个童年时代的是自己啊！ 小小的步星阑一定可爱得不得了，让人打从心眼里疼惜！ “戚樾看不惯我总是一个人窝在角落看书，拉着我上树下河，偷偷从福利院后墙根钻出去，还带着我去他的秘密基地。” 就是病毒爆发前告知院长的地下避难所，那里最初是戚樾发现的。 “他上中学时迷上了吉他，后来又拉着我一起学，我的吉他最开始就是他教的。” 步星阑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倚靠在山洞岩壁上。 “他就像个小太阳，活力四射，整天都开开心心的，如果不去在意他的外表，谁又能看出，他是个因为严重基因缺陷被遗弃的孩子？” “活力四射？”驰向野回想仅有的几次见面，不得不承认，舞台上的Juli确实很有魅力，但性格就…… “戚樾来院里时已经八岁，他记得家人，也知道家住哪里，爸妈的电话，学校班级，甚至连班主任的号码他都记在心里。” 驰向野诧异，“那怎么……”这样的孩子根本丢不掉啊！丢完自己都能找回去！ “他是乌恰人，他的爸爸和奶奶跨越四千多公里将他丢到湘楚，可见想要抛弃他的决心有多强烈。他跟院长说不记得家人信息，可私下里告诉我，其实他什么都记得。” 驰向野心头震动，一时语塞。 “他是有家不能回，我是没有家可回，我们都是没有被选择的孩子。” “不是的星星！”驰向野连忙道，“你们都是优秀的孩子！”虽然不太乐意，但他还是顺便连戚樾一起夸了。 “驰向野。” 突然被叫名字，男人愣了下，立马应道：“我在！” 步星阑看过来，黑眸平静如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优秀，你所见的这些，或许就是我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驰向野心口“咯噔”一下，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星星，为什么要这样否定自己？你很优秀，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优秀得多！不单是学识见解，你整个人所有一切都很优秀！” “我缺乏有趣的灵魂，或许等你见识过所有的我之后，就会觉得索然无味。”步星阑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就像一块包装漂亮的糖果，因为外表被吸引，可是尝起来却乏善可陈，过于平庸。”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驰向野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试探着握住她的手。 见她没有躲，立刻道：“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因为外表，也不是因为什么有趣的灵魂，我们相识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思索片刻，接着说道：“你不用去拥有什么有趣的灵魂，我喜欢的就是你的灵魂，有没有趣都无所谓，你无趣，那我为你变得有趣就好！” 他缓缓收紧手掌，嗓音甚至有些颤抖。 “星星，你真的想象不到我有多喜欢你，如果这块糖果可以属于我，你都不知道我会有多快乐！什么味道平庸、乏善可陈？只要能属于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我甚至都不舍得一次全吃完，每天品尝一口就足够我回味很久，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过于平庸？” 步星阑任他握着，沉默许久之后低声问：“喜欢，有用吗？” 驰向野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五个字隐含的意义，胸口狠狠刺痛了下，只能耐心开解，试图走进她的心。 “星星，领养你的那户人家不是真的喜欢你，他们心术不正，别有企图，那不是真正的喜欢！” 步星阑抬起眼帘，似乎有些茫然。 “况且喜欢怎么会没用呢？”驰向野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努力想让自己的情感传递到她的内心世界。 “正因为喜欢，院长才会把你带回来，没有让你落入别的火坑，也因为喜爱，她带着你四处求医，没有让你的病情恶化，护着你平安长大。” 步星阑怔怔盯着他，没说话。 “戚樾从小陪着你，不也是因为喜欢吗？不管这种喜欢是朋友间的喜欢，还是家人间的喜欢！”驰向野心头酸涩，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因为喜欢，他才会伴你走出阴影，让你如今能够和普通人一样生活，没有失去和人正常交流的能力。”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突然指着干草堆上睡得香甜的小袋熊问道：“你喜欢它吗？” 步星阑转头看了眼，讷讷点头。 “你喜欢它，救了它，如果不是你，遇到今天这样的大雨，它百分百会死在那个岩洞里，所以你的喜爱给了它一条命啊！喜欢怎么会没有用呢？” “这不一样……”步星阑刚想反驳，立马被打断。 “怎么不一样？一样啊星星，喜欢绝对不是没用的！”他抬起受伤的左手，两只大掌一起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我小时候听我爸说过，袋熊这种动物心思非常敏感，野生袋熊因为生存压力过大，通常只有五年左右寿命。但是一旦被人类饲养，感受到喜欢和爱意，经常被拥抱得到大量宠爱后，它们的压力就会急遽减少，寿命甚至能延长七八倍！” 好像确实是这样，步星阑有些意外，驰向野居然会知道这个。 “一个小动物都能因为得到喜欢和爱变得长寿，你怎么能觉得喜欢没用呢？” 步星阑出了会儿神才开口：“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驰向野低头轻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这些。”他突然拢起双手，捧到唇边轻轻碰了碰她的掌心。 步星阑完全愣住，忘了躲开。 男人目光真挚，嗓音诚恳，“星星，别拒绝我好吗？给个机会吧！” …… 第211章 原来她怕的是蛇 雨下了整夜。 步星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只看到一片阴影。 下意识想躲，一只手猛地捂住她的嘴！ 驰向野额角挂着汗，整张脸绷着，如临大敌一般。 别动。 他无声提醒。 步星阑停止挣扎，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下一秒猛地感到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正贴着后腰缓缓蠕动。 耳边传来悉索声，外加“咝咝”响动。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她差点跳起来，用上了毕生自制力才压制住本能！ 驰向野松开手，继续往她身后探。 步星阑揪紧干草，死死咬住嘴唇。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害怕的，那就非这种冷血软体爬行动物莫属！ 小时候的一次经历让这种生物成了她的噩梦，以至于后来很多年，只是看到截绳子都能让她紧张半天。 末世三年别说蛇了，下水道的老鼠都成了人类的口粮，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东西，都快忘了这种感觉。 此时骤然遇到，潜藏多年的恐惧就像洪水冲破闸口，奔涌而出！ 驰向野几乎整个人趴在她身上，那玩意儿拱开了她腰后衣摆，扭动身子往里钻！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时，男人突然出手，一手掐上蛇头，一手擒住七寸！ 步星阑眼前一花，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绿得瘆人的纹理，对方已经执着长约一米的大虫猛地转身，狠狠抛了出去！ 驰向野松了口气，后背都汗湿了。 刚才醒来想看看她睡得怎样，赫然发现干草堆里躲着这么个玩意儿，吓得他呼吸都快停止！ 那长虫还挺聪明，一个劲往她身下钻，要不是怕它受惊咬人，早就一刀送它归西了！ 他抹了把眼角的汗水，转身刚想说没事了，就见一道人影陡然扑来。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整个人都懵了，愣了好几秒才发觉贴在怀里的人正簌簌发抖。 他连忙抱紧安抚：“没事没事，一条鞭蛇而已，毒性不大，已经解决了……” 驰向野自然看出她是被吓到了，只是有些诧异居然会怕成这样。 看她手刃丧尸时完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难不成一条小蛇还能比感染物更可怕？ 步星阑抱着他的脖子越搂越紧，恐惧占领了心神，理智已经离家出走。 驰向野咽了咽口水哄道：“星星，虽然我很高兴你能主动，但这力道……乖，放松点儿，你想谋杀未来老公吗？” 步星阑果然松开了些，贴着他的脖颈闷闷道：“说什么鬼话？什么未来老公？” 驰向野笑了，“顺利的话我们早点结婚，不顺利的话就晚点，反正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是未来老公还能是什么？” 这么一打岔，心头恐惧消散大半，理智逐渐回笼，步星阑立刻推开他，恨不得踹上两脚。 她扭头就往洞外走，刚走两步又折回来，抱起还在酣睡的小袋熊。 “星星，等等我啊！”驰向野赶紧收拾背包，追着她跑出去。 步星阑埋头疾走。 “你知道方向吗？下山往那边！” 步星阑立马掉头。 “我刚丢得不算远，没准还能爬回来，你确定不跟我一起？” 步星阑猛地站住脚步，回头幽怨地瞅了他一眼。 驰向野笑眯眯上前，屈起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 一黄一黑两道身影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撒丫子朝这边狂奔，还没等接近又被叫停。 “行了，就是看你俩在不在。”他瞅了眼步星阑怀里，“没事了，躲远点。” 小黄很纳闷，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两人默默走了会儿，驰向野架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会怕蛇？” 步星阑面无表情反问：“怎么，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你这个胆量居然会怕蛇，我还蛮意外的。” “有什么可意外的？小时候被蛇咬过。”步星阑并不想深入讨论，“咱们怎么办？就这么回去？还找它妈妈么？” 驰向野抬起手腕看了眼，“一时半会儿不一定找得到，我已经联系林叔了，先带去我爸那儿吧，让岛上的人留意着慢慢找。” 步星阑垂着脑袋，默不作声跟在他后头往山下走，半天没再说话。 快到半山腰时，驰向野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回头问：“怎么了，星星？” 步星阑站住脚步低喃：“袋熊受孕后会多细胞同时发育，但只孕育单胎，如果袋囊中的幼仔死亡，体内储存的胚胎则会继续发育，几周后第二个幼仔又可以降生。” “所以呢？”驰向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如果我把它带走，袋熊妈妈回来见不着会以为它已经死了，就不会再找它。”步星阑的眼神有些迷惘。 “那它就会和我一样……变成孤儿。” 驰向野心口一阵抽疼，她怎么能这么让人心疼？ 一定是昨晚的谈话影响了她，克制不住内心渴望，他转身一把将人搂进怀中。 “你想压死它吗？”步星阑赶紧推开。 驰向野退后些，没有松手。 “星星，它不会变成孤儿，因为它有你，你也不再是孤儿，因为你有我。” …… 观光车在南岸海滩接到了他们。 大咪和小黄一左一右蹲在驾驶座边，林叔朗笑，直言这辈子都没开过这么拉风的车。 海风吹在脸上，雨后空气清新，无比惬意。 步星阑搂着小袋熊，默默望着海岸线。 小家伙从毯子里探出脑袋，一双黑眼珠转来转去，大咪回头低吼，它又缩回去瑟瑟发抖。 步星阑立马呵斥：“吓它干嘛？” 黑豹低呜两声，埋头趴在林叔脚边。 观光车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基地山脚，两头大猫一前一后钻进了畜牧园。 步星阑和驰向野爬上山顶，将带蝉花样本交给了驰玉山。 研究员们纷纷凑过来观望。 按照昨天步星阑所说，驰向野将蝉花和蝉拟青霉菌的由来及影响，一五一十告知众人。 小袋熊怕生，步星阑正抱着它在基地外头散步，驰玉山冲出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正要表示感谢，对方胸口突然传出尖锐嘶鸣声。 她赶紧退开好几步，驰向野跟出来简单说明了事情原委。 “袋熊？”驰玉山惊奇，“咱岛上还有袋熊？” 看来他也没见过，步星阑觉得，找到袋熊妈妈的希望愈发渺茫。 “我会让人注意，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要放在基地养吗？”驰玉山问。 听着山猫般的嘶叫声，驰向野皱眉提议：“先带回去吧，这家伙胆小，放基地估计不行。” 驰玉山没反对，又冲步星阑道：“小步啊，这回多亏你，真是帮了大忙啦！我又欠你一回！” 虽然蝉花对农吉利的具体影响还有待考证，但以他的阅历和经验，在见到样本的那一刻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您客气了，那片蝉花超过三千株，最好尽快让人移植回来，挪到实验田下风口，用暖房养着，避免菌丝外泄就行。” 步星阑边哄小袋熊边提醒：“周边的斑竹也可以移一些回来。” 驰玉山连忙点头，“好，马上安排！” 交代完这些，步星阑便和驰向野一起回了别墅，大伙得到消息，全都聚集在门口等着。 见两人回来，众人一拥而上。 步星阑连忙后退，抬手阻止：“都站住！别过来！”她真的不想再被精神摧残了！ “怎么了星哥？”大伙面面相觑。 步星阑没搭理，迅速绕过他们进了别墅，奔上三楼。 海荣挠头问：“驰哥，他咋了？胸口驮的啥？” 驰向野轻笑，“活爹。” 说完又冲乐琪道：“你可以进去看看，你星星哥哥带了个好玩意儿回来！” “真的？”小姑娘两眼放光，一头扎进别墅。 驰向野又转向姜悦，“你也可以带孩子去看看，还有小徐。” 听他这么说，两个女人立刻挽着手，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袁喆看老婆跑了，满头雾水，“什么东西啊？女的能看我们不能？这么神秘？” 驰向野笑而不答，转头也进了别墅。 他先回卧室冲了个澡，又走到隔壁门口侧耳倾听，里头隐约传出女人们的笑声，没听见别的。 这小家伙还真只有女的能碰，什么毛病？ 他转身正要往楼下走，步星阑突然拉开房门，拎着背包走出来。 第212章 他说他是专业的 抬头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了下。 “怎么了？”驰向野问。 “想洗个澡，有公用浴室吧？”步星阑有些尴尬。 里头都是女生，虽然她也是女的，但现在名义上是男人，总不能当着一群女生的面，大大咧咧去洗澡吧？ “干嘛那么麻烦？”驰向野转身推开门，“去我房间洗吧！” 没想到自己隔壁居然就是他的卧室，步星阑不得不怀疑这安排别有用心。 “进来啊！”见她不动，驰向野拿过她的背包，率先进门。 空间很大，分内外两部分，很有生活气息。 他指着旁边一扇门，“浴室在那，我刚用过，水温已经调好了。” 步星阑抢过背包大步跨进去，里头残留着水汽，窗户开着，依然是熟悉的味道。 这男人还真是钟情于柑橘香！ 她正感慨，背后传来轻叩，“我下楼一趟，你先洗，把门锁上。” “知道。”她将浴室门反锁，关上窗户。 等洗完出来，驰向野刚好回来，端着个托盘走到桌边放下招呼道：“来吃点东西。” 步星阑走过去坐下，是三明治和果汁。 “他们说要去潜水。”他将盘子推到她面前，自己也拿了块吃起来，“这儿有不少地方适合潜水，暗礁群很漂亮，你会潜水吗？” 步星阑咽下三明治回答：“会一点。” “一点是多少？” “浮潜，五米。” 驰向野笑着问：“想去吗？”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这问题有点蠢。 潜水要穿专业潜水服，里头一般不会穿自己的衣服，普通布料入水后会变重，不利于行动，有可能发生危险。 她这样要怎么穿潜水服？其他人还不知道真实情况，她也没打算这时候主动公开。 驰向野当然明白她的顾虑，立刻提议：“咱们可以不跟他们一起，我带你去我常去的海域，别人瞧不见。” 步星阑有些心动，毕竟来了新域这么久，周围全是海，她却没有好好感受过。 见她面上松动，驰向野再接再励道：“你不想试试更深入大海一些吗？能看到很多不同的景色，我可以教你。” “你？”步星阑挑眉。 驰向野满脸自信，“PADI认证，Master Instructor证书，教你绰绰有余！” 步星阑瞟了眼他的左手，“就你这样？教我？” “哥不用手也能潜！”明显感到自己被瞧不起了，驰向野觉得这个名必须得正！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金牌教练，包教包会还不收费！” 步星阑轻嗤一声，“你好像有什么阴谋。” 男人无奈，“怎么总这么觉得？我什么时候坑过你？是，我承认对你心思不单纯，但我尊重你，绝对不可能违背你的意愿做你不乐意的事！我的人品你总该信得过吧？” 突然这么一本正经，步星阑倒有些不适应了，清了清嗓子问：“小袋熊怎么办？” 听她这么问，明显是准备答应，驰向野立马回答：“带去啊，咱们开船去，把它放船舱就行！” 说完走进里间拉开柜子，拎了个黑色潜水包出来。 “吃饱没？走吧！” 步星阑总觉得，这人早有预谋！ 下了楼才发现，不仅艾利威几个都在，凌云和高弘也来了，还有谢培。 转头一看，苏黎和洛涵坐在一旁说悄悄话，周屹则和罗闻中凑在一块聊着天。 郑泰辉见步星阑下楼，立马迎上来亲亲热热叫了声哥。 除了还在住院的陆谨言，人基本到齐了。 看着一屋子人，步星阑有些狐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怎么虎啸和鹰隼的人也来了？看起来不像是单纯为了感谢她。 周屹见了驰向野，立马指着他笑骂：“臭小子真会挑日子，咱们后天就要出任务了，明儿还得半夜赶回去！” 步星阑更纳闷了，看了眼身边人正要开口，洛涵凑上来娇声询问：“向野哥，是要去潜水吗？还好我带了泳衣！” 驰向野立马躲开，冲着大伙道：“走吧，人齐了。”说完揽着步星阑就往外走，根本不管旁人。 林叔将他们送到了勐泐岛东北角，这里有一大片天然浅滩。 近处深度五十公分至一米不等，远处约五六米，非常适合玩水。 岛上的海洋作物研究员经常需要下水作业，附近建了潜水站，装备都是全的。 大伙进去换了泳衣，出来就各自奔向大海。 特战队员都有潜水证书，安全问题不用担心，驰向野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步星阑上了游艇，快速驶离。 对于这两人的“不合群”行为，大伙已经见怪不怪。 只有洛涵看着游艇渐远，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郑泰辉拉着龙焱的人问：“小步哥和驰哥感情很好哦？” 凌云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一个猛子扎进海里。 高弘笑了笑，“差不多吧。” 游艇一路往北，船舱中，小袋熊窝在毯子里眯着眼昏昏欲睡。 步星阑刚给它喂过羊奶粉，小家伙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吃饱了就犯困。 她轻轻摸着它的脑袋低叹：“心真大啊！”能吃能睡，也没见找妈。 十几分钟后，游艇停在一圈环礁外围，驰向野熄灭发动机，抛锚后走进船舱提醒：“到了，换衣服吧。” 说完又关门离开。 步星阑打开潜水包，里头从泳衣到潜水服再到泳镜脚蹼，一应俱全，看起来都是新的。 还真是有备而来！ 她瞄了眼外头，起身脱掉上衣。 驰向野站在船头眺望海平面，没多久便听到背后舱门打开，转头正想问问合不合身，就见步星阑穿着一袭蓝黑色潜水服走了出来。 特制布料贴合着曼妙曲线，仿佛第二层皮肤，更显手脚修长，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看得他心头狂跳。 步星阑拎着泳镜和脚蹼走过来转身道：“帮忙。” “什么？”驰向野顺势低头，只见半边白皙背部裸露在外，这才惊觉自己挑的泳衣竟然是露背的！ “拉链，够不着。”步星阑抬手往后指了指。 “哦，好！”男人回过神，连忙小心翼翼拉好，没敢去碰触她的肌肤。 雪白美背藏进蓝黑布料之中，他有些遗憾，又听她问道：“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些？” “嗯，听说你答应要来就都备好了，保不准你想玩，怕你穿不惯别人的，就去买了新的。” 看她转过身，驰向野由衷夸赞：“刚好合身，你穿起来真、真好看！” 确实好看，不仅是因为身材好，这套潜水服穿在她身上很好地展现了力与美。 步星阑虽然不健壮，但也绝对不瘦弱，能看出薄薄的肌肉线条，是非常健康的美！ 加上修长的比例，简直就是视觉享受！ “开始吧，先干嘛？下水吗？”她问。 驰向野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指着前方道：“你去床头……不是！船头！那边有浮梯，先适应下水温。” 步星阑眯起双眼打量他一圈，光着脚走向船头。 侧边果然已经放下浮梯，她走下去两阶，海水漫过小腿轻轻拍打着膝盖，不冷，很舒服。 驰向野暗骂自己两句，转身跟过去，先拿了段腰带拴在她腰上，侧边固定着小巧的腰包。 “看到喜欢的贝壳海螺可以带回来，留个纪念。”说完又将水中专用安全绳连接在她的腰带上。 带条纹的黄色绳索十分醒目，另一头连接着船舷边上的轴承，像盘硕大的风筝线。 “这边深度三到五米，你会浮潜的话应该没问题，先下去适应下，那边，看到了吗？”他指着不远处。 “从那块暗礁开始深度是八到十米左右，那是普通人不带水肺自由潜水能达到的最大深度。” 说着又指向更远些的地方，“那片深色水域你就不要靠近了，往外有个断崖式下跌，深度超过五十米。” 步星阑点头，她还没作死到那个程度。 驰向野蹲在船沿往她肩膀上撩着水，潜水服浸湿后变得更加贴身，水渍顺着锁骨曲线往下蔓延，经过诱人的山峰，到达细窄的纤腰…… “冷吗？”他低声询问，嗓子发紧。 “不冷，挺舒服的。”步星阑没发现异常，舒展手臂弯腰抻腿，认真做着拉伸。 驰向野目光稍稍一挪，来到她挺翘圆润的臀部。 要命！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主意有点不知死活！ 第213章 靠谱的潜水陪练 “差不多了，我下去了！” 步星阑穿好脚蹼戴上泳镜，纵身一跃扎入蔚蓝海水中，水花溅了驰向野一身。 他抹了把脸，看着她身姿轻盈，动作矫健，如同一条回归大海的鱼儿一般，在海水中穿梭自如。 她没急着下潜，先游了几个来回当作热身，驰向野叮嘱几句便让她自己先复习。 他居高临下凝望海面，克制了许久才没跟着跳下去，嘴上说要教她，却不敢下水。 手把手教学难免肢体接触，光这么看着就已经有些受不了，真下去……他不敢想！ “驰向野啊驰向野，你可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自嘲一笑，又想起当年光是跟女朋友牵手轧个马路，就起了生理反应的那位哥们儿。 当初笑得有多狠，现在打脸就有多疼！ 兄弟已经很了不起了，牵上手才起反应，跟那位一比，他就是个渣渣！ 步星阑绝对是个妖孽！ 他咬着牙，右手牢牢握着护栏，像是要把自己焊死在船舷上。 步星阑潜了十几分钟，又往前游了一段，按照驰向野教她的耳压平衡法，逐渐往深处潜。 海底景色异常美妙，色彩斑斓的世界里到处都是鲜艳的珊瑚、海藻。 鱼儿在造型奇特的暗礁群中自由自在游荡，光线透过水面照射下来，周围一切宛如蓝色梦乡。 她身姿优雅，自由流畅，像是一朵盛开在海底花儿，承载着阳光与希望，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吸引无数鱼群前来观赏。 每一次舒展都是生命的绽放，她与水共舞，与阳光嬉戏，与自我对话，游动间充满自信与力量。 驰向野舍不得眨眼，默默凝望。 直到手机响了，他才恋恋不舍走进驾驶室接听，是陆谨言。 “哥们儿你干嘛呢？发消息也不回！”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 “没干嘛。”驰向野扫了眼海面，转身往船舱走，“在教小步潜水。” 人精陆副队立马听出了不寻常，捏着嗓子调侃：“哟哟哟，有情况哦！” “能有什么情况？教个潜水而已，别瞎喊！” “小步那个性子能让你教潜水？肯定有猫腻！别想瞒我，老实交代！” “我又不能下水，就站船上教，能有什么猫腻？” “哦，船上啊。”陆谨言有些遗憾，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你俩现在应该单独在一起吧？她那个情况……” “嗯。”驰向野应了声，先去看了眼步星阑的宝贝小袋熊，确定它还在睡，又往船头走。 “有戏哦哥们儿，抓住机会啊！”陆谨言的声音听起来贱贱的。 “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挂了！” “不带这样用完就扔啊！”对方抗议，“我这不是无聊，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嘛！你看这大好的日子我也不能回去陪你，好寂寞啊！” 驰向野嗤之以鼻，“我看你是因为苏黎过来了，没人陪才寂寞吧？” 陆谨言咳了声，“能不能不扯上她，我俩已经没关系了！” “呵，你说没就没吧，后天回去看你，挂了！”驰向野无情挂断，抬头却没见海面上有人。 走到船舷一看，心中一惊，安全绳刻度显示已经放出去近百米！ 这个长度，步星阑早就接近深海区了。 再仔细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绳子是漂浮在海面上的，那头根本没绑着人！ 他二话不说扔下手机，一头扎进海里。 步星阑正继续往外潜，边游边平衡耳压。 安全绳先前被珊瑚丛缠住，她解开正准备整理一下重新系上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仿佛来自深海，又恍若回荡在耳畔，空灵悠远，听不清内容，却感觉像是在呼唤自己。 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带着极大的吸引力，拽着她情不自禁就往更深处游去。 压力越来越大，耳膜渐渐有些受不了，肺部也开始刺痛，可上去换一次气再下来要很久。 她感觉自己就要接近声音的源头，只要再坚持一下，再潜得更深些…… 下一秒，一只手突然薅住了潜水服的领子，她吓了一跳差点呛水，耳旁那些奇怪的声响蓦地消失了。 十秒钟之后她被带上水面，直到此时才惊觉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不敢想象刚刚若是再下潜片刻，还能不能回得来？ 她呛了两声正准备开口，驰向野大声呵斥：“你在干嘛？自杀式下潜吗？当自己是潜水艇呢？这是自由潜水，不带水肺！总得考虑一口气能不能回来吧？你以为这是买的单程票，只管下去不管上来？” 步星阑被骂懵了，一时忘了回嘴。 “傻了？说话啊！为什么解开安全绳？刚开始学就这么大胆了？”男人声色俱厉，脸色黑得吓人。 步星阑终于回过神，张嘴答道：“刚绳子挂住了，我离船又不远就……” 她边说边回头，随后惊愕地瞪大双眼。 原以为只是距离游艇十几米而已，没想到已经游出百米开外，眼前就是驰向野先前说过的五十米断崖式深海！ 游艇在海面上飘荡，看起来很渺小。 “不远？来，步星阑你自己看看，这还叫不远？那什么叫远？”驰向野指着游艇，肺都要气炸了。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我是不是再晚下来一会儿就该去深海捞你了？” 步星阑皱起眉，摘下泳镜回怼：“你说话有必要这么难听吗？我又不是故意游这么远！” 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跑深水区来了！ “那你挺天赋异禀啊！刚学潜水就敢这么玩，几条小命啊，能让你这么作？” “驰向野！”步星阑怒了，“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游这么远了！”说完转身就朝着游艇游去，完全没了兴致。 看她堵气游走，驰向野板着脸沉默片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没用几秒就赶上去，一把摁住了她的腰。 身体被制，根本游不动，步星阑只能停下来瞪他，“干嘛？” “想在这里玩？”他缓和脸色问道。 “不想了！”她扭头又要走，腰上的手还是不肯放开，“你到底要干嘛？” “玩吧，我看着你。” 步星阑一愣，又看向他的手臂。 “湿都湿了，回去再换药吧。”男人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股无奈，“不是不让你玩，只是担心你出意外。”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叹了口气，抬手刮了下她的脸颊，语气诚恳。 “抱歉，刚太急话说重了，我是怕你对大海失去基本的敬畏之心，这不是儿戏！”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步星阑相当意外，从前驰向野可不是这样。 他又凝视片刻，突然退开些许，吹了声口哨。 这肯定不是拿来召唤小黄和大咪的，步星阑纳闷，“做什么？” “找个专业陪练保护你。” “陪练？”她更疑惑了，正想再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嘶鸣。 转头只见一道亮色身影跃出水面，划出一弯漂亮的弧线，溅起大片水花。 是海豚！一头粉色海豚！ 步星阑惊奇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问道：“这也是你养的？” 驰向野没否认，“这是我爸他们去年在奥里诺科河流域救助回来的一头瓶鼻海豚，比较亲人。” 对方速度极快，说话间就到了跟前，围着两人不停打转，发出尖锐欢快的叫声。 它和一般海豚外形有些区别，不止是颜色。 普通海豚背上有个鳍，这头粉海豚的背部就像一座小山丘一般，尾巴非常大，像两片巨大的树叶。 只要怕拍水面，它就游过来任摸，长长的鼻子拱着掌心，裂开的嘴里是两排尖尖的小白牙，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步星阑也跟着笑了，“它叫什么？” “岛上的研究员叫它‘Pearl’，我叫它‘小珍珠’。”驰向野也摸了摸它的脑袋，对方叫得更欢实了。 “珍珠？”步星阑点头，“很适合！” 粉色皮肤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柔润的光泽，像是来自海底的宝藏，确实能让人联想到深海中梦幻璀璨的明珠。 “去吧，放心潜！”驰向野拍了拍小珍珠，“现在你有专业陪练了！” 粉色小海豚仰面露出肚皮，往后游了一段，翻了个身。 步星阑重新戴好泳镜，伸手把住它的背鳍，瞬间就被带了出去！ 体验了一把鱼类在海洋中飞驰的感觉后，她再度潜入深海，小珍珠立马跟了过去。 第214章 兄弟们也需陪伴 小珍珠果然是专业陪练，有它在，步星阑放开了很多。 每每上浮换气，驰向野都会详细指导。 每回下潜，他也会跟着下来一段，并不靠近，只在安全范围内默默注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她每一次摆臂、每一个转身都看在眼里。 他就像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将所有危险杜绝在外，看护着她自由徜徉在大海的怀抱中。 步星阑甚至觉得，只要有他在，去前面五十米的深海区域探一探也不是问题。 当然只是想一想而已，不会真的再去尝试。 她有些诧异，自己竟然已经如此信任驰向野！ 这不仅是一次单纯地玩耍，更是一场详尽地教学。 她就像是一块海绵，飞速吸收着全新的技能和知识，很快就潜得有模有样，不输专业人士。 驰向心中自豪，他的星星果然很优秀！ 又潜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步星阑再也玩不动，耳膜又开始刺痛，驰向野才拉着她往船边游。 小珍珠绕着游艇转了几圈，吃过驰向野专门为它准备的鲜鱼后才离开。 “再见！辛苦啦！”步星阑坐在船舷上挥手告别。 粉色小海豚欢快地嘶鸣几声，心满意足游向深海。 回到船上她没急着换衣服，而是打开腰包，掏了个东西出来递给驰向野。 男人接过，是个巴掌大的海螺，花纹绚丽，泛着粉的底色上遍布褐色斑点和条纹，看起来像是一颗颗小心心漂浮在波浪中。 “这是什么？”他翘起嘴角，“报酬吗？” “我第一次潜那么深。”步星阑撩起潮湿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个最好看，送给你做个纪念，就当是感谢你今天倾囊相授，还给我找了个那么可爱的陪练！”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唇边挂着笑意。 驰向野没说话，轻轻握着小海螺，触角扎得他手掌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怎么？嫌弃？不要还我，我送给乐琪去！”步星阑作势要拿回来。 驰向野连忙躲开，右手高高举起，“送了我就是我的了，怎么还兴要回去呢？” “你要？” “要啊！”他笑了，语气正经道，“很高兴见证你的又一个第一次。” 这话听着耳熟，步星阑猛地又想起他教自己骑摩托车那回，脸颊有些发烫。 “随你。”她转身往船舱走，刚走两步又停下，“帮忙！” 驰向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替她拉开潜水服拉链。 洁白肌肤只是惊鸿一瞥，还没等看清，人就已经钻进了船舱。 他有些遗憾，应该拉着她再游一会儿，只穿着泳衣游……打住！ 驰向野连忙刹住脱缰的思绪，扯了扯紧贴大腿的长裤，单手一撩脱掉了湿透的背心，跨进驾驶室。 先将海螺小心翼翼收进背包储物格中，而后拿出替换衣物。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不然这湿裤子紧贴身体，还真是尴尬！ 低头看了眼，他咬牙暗骂一声，翻出条大裤衩换下了湿裤子。 船舱中，步星阑脱了泳衣，穿上自己的内衣。 除了下海的衣服，驰向野还特地备了一套防晒服和沙滩裤，看起来很舒服。 她拿起来穿上，果然轻薄又凉爽。 “还真周到。”她小声嘀咕一句，打理好自己，又看了眼小袋熊。 小家伙还没醒，她掖好毯子走出去，游艇已经返航，走进驾驶室，驰向野立马递来水和食物。 游了这么久，确实有些饿了，她接过来，又问了几个关于潜水的问题。 对方一一作答，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很快接近大伙所在的东北角。 游艇驶到港口外围缓缓停下，几名特种兵窝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比赛闭气，海荣几人则在浅水区扎着猛子。 姜悦和徐璐璐躺在沙滩椅上吹着海风，邵程带着蔓蔓和乐琪在一旁搭沙堡，撵小螃蟹。 祁玉挥舞着塑料铲，正帮两个孩子堆沙子。 “星哥！”艾利威挥手。 游艇随着余波靠近，步星阑站在船边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大伙。 “下来一起啊星哥！”海荣游过去扒住船沿，步星阑那双雪白笔直的大长腿直接晃花了他的眼。 从前都是长裤还没那么明显，今天头一回看她穿短裤，比例堪称逆天！ “不了，你们玩。”步星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袁喆也游过来，一身白花花的肥膘被海水泡发，看起来体积更大。 他仰头感叹：“星哥，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步星阑皮笑肉不笑，“进部队后好好操练，你也可以的，我看好你。” 邓子扬在不远处大喊：“别给他画饼了，太难了！” 袁喆回头瞪了眼，“身材好了不起啊？没听说过胖子都是潜力股吗？我的肌肉只是被脂肪挡住了而已，改天我练起来吓死你们！” 说完又和海荣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勾起一抹坏笑，双双伸手握住了步星阑的脚踝。 “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驰向野立马冲出驾驶室大喊：“星星！” 洛涵骑着水上摩托刚好经过，听到这亲昵的称呼脸都黑了，猛地转了个弯。 摩托艇激起一阵浪花，涌向游艇周围一圈人，推着他们浮浮沉沉。 苏黎差点被甩下去，连忙抱紧大喊：“你干嘛啦？吓死我了！” 洛涵咬着唇沉默不语，一个劲往暗礁边开。 步星阑钻出水面抹了把脸，朝着袁喆撩了两下水骂道：“是不是有病？”刚换的衣服又泡汤了。 驰向野松了口气，忙问：“没事吧？” 海荣大笑，“能有什么事？我星哥这么强！” 步星阑转头想回船上，又被两人联手拦住。 “一起玩会儿吧，星哥，你不能光陪驰哥啊！” “对啊，我们也是你兄弟好不好？” 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步星阑转头呵斥：“谁陪他了？” 驰向野蹲在船边低头轻笑。 艾利威挥舞双手大喊：“星哥！这儿有鱼！” 步星阑无语，鱼有什么好稀奇的？大海里哪哪儿不是鱼？ 又听对方喊：“会发光！” 她扭头冲驰向野道：“我陪他们玩会儿。”说完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往艾利威那边快速游过去。 “星哥等我！”海荣立马跟上。 袁喆不太擅长潜泳，划拉双手鼓涌着，姿势算不上优美，速度却不慢。 驰向野站起身喊：“别玩太久！你刚游了不少时候了！” 对方没回应，他又看了会儿才回到驾驶室，将游艇开进海港。 附近不算深，前面最多也就四五米，以步星阑的能力根本无需担心，况且边上都是同伴。 他拴好船转过身，正好看到周屹拎着脚蹼走过来，立马嘲讽：“不玩了？就这体力？” “哥都三十好几了，能跟年轻人比？”周屹捶着膝盖，“这腿是越来越不行了，小凌那个变态！一下去就是五六分钟，我不跟他玩，容易嘎！” 驰向野转头看向远处海面，凌云几个还在乐此不疲扑腾着。 “五六分钟不是最基本的吗？你就是虚，老谢年纪可不比你小，人不也在玩？” 周屹从防水袋中掏出盒烟，先递了根给对方，却被拒绝了。 “戒了。” “戒了？”周屹惊奇，驰向野烟瘾确实不大，至少跟他们几个老烟枪比起来，可以算是乖宝宝、好青年，可也没听他说过戒烟啊！ 特战部队平时任务重，难度大，抽烟能够缓解压力，队里基本没有不抽的。 “嗯。”驰向野望向步星阑的方向，“有人不喜欢。” “谁啊？”周屹跟着看过去。 一堆年轻人在海浪里欢呼笑闹，时不时传来几声放肆嚎叫，更远些的地方，洛涵正带着苏黎绕着环礁打转。 他自以为了然地点点头，点着后猛吸一口，夸张地喟叹一声。 驰向野瞟了他一眼，调侃道：“一根烟活活让你抽出了违禁品的感觉。” “你懂什么？”周屹嗤之以鼻，“等结了婚你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嫂子也不让，我哪回不是躲楼梯间偷偷抽？回去前还得全方位‘消毒’，要是让她闻到一点我跟你说，一星期都没好果子吃！” 驰向野挑眉，“这么惨？” “那可不！” 两人一个吞云吐雾，一个极目远眺，一时间都没说话。 半晌之后，周屹都快抽完一根，驰向野突然问：“哥，你跟嫂子是怎么磨合的？” 第215章 她想要给个教训 “啥？”周屹没转过弯来。 “就是……”驰向野换了个问法，“你出任务，嫂子会担心吧？” “那肯定啊，每回出去她都整宿睡不着，不过我都十年老特种兵了，差不多也习惯了。” “想过转岗吗？按理说你在前线服役已经超过三年，早就可以申请转内岗了。” 周屹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了兄弟，现在人手紧缺，尤其咱第七分队，一个人恨不能掰八瓣使，我哪好意思提转岗？” 驰向野迟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天回不来……” “哪回不想？每次出任务前我都得把事情给你嫂子交代好，未雨绸缪嘛！” “怕吗？” 周屹掐灭烟蒂，吐出最后一口白雾。 “怕，这世道本来就难，我要真出事，你嫂子一个人带着儿子……”他皱眉笑笑，“不过想这些也没用，怎么保住性命，回到妻儿身边才是关键！” 驰向野又问：“你追求嫂子的时候，想过很可能有今天没明天吗？” “想过啊，但那又怎样？”周屹的语气有些霸道。 “哥虽然不是最帅的，但绝对是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万一哪天回不来，联邦也能给他们娘俩一份体面和保障，将来她要是想改嫁，就带着哥挣给她的抚恤金，当嫁妆！” 驰向野倒是挺意外对方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臭小子有情况啊！”周屹转头扫视，“你才这个年纪，不会想打退堂鼓了吧？” 驰向野嗤笑，“瞎猜什么呢？” “我跟你说，别当逃兵哈，咱现在做的可是拯救全人类的大事，小情小爱可以先放一放。” 周屹遥望天际，突然感叹一声：“向野啊，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驰向野点头，“嗯，知道。” 停顿片刻又道：“对了，上次出去带了箱好东西回来，都给我爸送去了，一会儿匀两盒给你。” “什么？” “雪茄。” “卧槽！”周屹震惊了，这东西对一个资深老烟枪来说可太有吸引力了！ 足足愣了五秒之后，他一把拽住身边人急切道：“多给两盒，我给卢鹏带点儿！” 驰向野抽回手，“干嘛？慷我之慨？” “不是，那玩意儿不能带回去啊，被你嫂子发现我就完了！”周屹解释，“我藏老卢那儿！他住我隔壁，那拜托人家帮忙不得给人点好处啊？” “哦。”驰向野点头，“那你自己给啊，就两盒，多了没有。” “别啊好弟弟！哥哥就这么点爱好，不要这么残忍，你肯定还有！” “一箱就十六盒！” “十六盒呢！多给我两盒呗，咱爸不会介意的！” “不得给别人留点啊？这么多人呢！” 两人插科打诨没一会儿，谢培也回来了。 毕竟年纪摆在这儿，他喘着气爬上岸，冲着周屹道：“周队，给一根！” 驰向野摇头嗤笑：“又是个不敢在媳妇儿面前抽的。” 说着离两人远了点，免得被二手烟熏入味。 另一边环礁群外，摩托艇来回巡梭，似乎是在找什么。 “涵涵你干嘛呢？回去吧，好晒！”苏黎抬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回头看了眼远处众人。 洛涵依旧沉默，又经过一片大型礁石，她突然停下，摩托艇依着惯性靠了上去。 “做什么呀？”苏黎心头不安，总觉得对方有些反常。 洛涵从仪表盘下方储物格里翻出一只网兜，又找到一把折叠鱼叉，而后拿着工具下了摩托艇，直接蹦到了礁石上。 “涵涵！”苏黎急了，“你到底要干嘛？” “别过来，马上就好！”洛涵小心翼翼走上前，展开鱼叉。 苏黎根本没打算上去，从她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看到上面有什么。 几条黑白相间的平颏海蛇！每条都有五十公分以上！ “那玩意儿有毒！你弄它们干什么？” 眼看洛涵将三条海蛇全都挑进了网兜中，她头皮都麻了，“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知道对方是搞生物科研的，并不怕这些脊椎类爬行动物，可她还是受不了。 “有用。”洛涵沉着脸收起网兜，快速回到摩托艇，掉了个头往海岸方向驶去…… 步星阑来回潜了好几趟，捡了不少漂亮贝壳揣在兜里，准备拿给乐琪和蔓蔓。 姜悦和徐璐璐已经带着孩子们上了游艇，看小袋熊去了。 邵程扔下小桶，跟在祁玉后头下了水，一群人在距离岸边十几米远的地方玩闹着。 “星哥，衣服脱了呗，不难受吗？”海荣问。 “不脱，晒。” “你就算晒黑了也是帅哥！”袁喆嬉皮笑脸，“给咱们普通人一点活路吧！” 懒得理他们，步星阑转身一个猛子扎远了，等她再冒头，已经游到七八米开外。 邵程高喊：“好厉害啊星哥，教教我呗！” 步星阑似乎没听见，继续往前，很快就游出了二三十米。 祁玉游到邵程身边沉声道：“我教你吧，他那个不适合初学者，你学他估计下去了就不用上来了。” 邵程尴尬，“是吗？那还是跟你学吧！” 步星阑又游了几分钟，直到感觉有些累了，才翻身仰躺在海面上，任水流托着。 微风轻拂，水面形成一道道弧线，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像是一条条绸带，将天边和海角连接在一起。 她眯着眼看了会儿蓝天白云，耳畔远远传来摩托艇轰鸣。 扭头看过去，一辆白色小艇驰骋于碧波间，快速朝她冲来。 离近了突然一个急转弯飘移到另一边，浪涛骤然加剧，波动的水流载着她起起落落。 转过身还没等她看清上头是谁，一个深色物件兜头盖脸抛过来！ 下意识想躲，但这是海里，不是陆地，背后还有浪头推着她，就算立马划动四肢，也只在瞬息之间往后退了二十公分而已。 对方抛得很准，明显是有备而来。 那东西落在肩膀边上，她听到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咝咝”声！ 黑白相间的花纹落入眼中，不用细看也立马明白了是什么。 血液冲向脑门，四肢变得僵硬，全身汗毛立刻倒竖！ 她用上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有放声尖叫，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远离。 然而对方抛出来之前已经解开网兜，三条海蛇本就受了惊吓，此刻落入水中，立刻争先恐后往外钻，不过眨眼就攀上了她的脖子和手臂！ 摩托艇快速驶离，苏黎刚刚没来得及阻止，此时见状崩溃大喊：“你到底在干什么？平颏海蛇有毒啊！会死人的！” “不会的！只是一点神经毒素而已，最多让他呛几口水，死不了！”洛涵绷着脸，胸口急遽起伏着，显然也很紧张。 “况且又不一定会咬到，海蛇生性胆小，遇到人自己就先跑了，我就是吓吓他而已！” “你真的好幼稚！”没等她继续往外开，苏黎直接跳下水朝岸边游去。 海荣看到这一幕，转头冲袁喆问：“苏上尉这是咋了？怎么直接跳海了？” 袁喆耸肩：“你问我，我问谁？怎么？你对她有意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纯欣赏！” “你以为你是星哥啊？”袁喆嗤笑一声，又狗刨了两下，喘着粗气喊道：“不行了，我要上去歇会儿！” 说完不经意往远处一瞥，又来回看了一圈，纳闷道：“星哥人呢？” 艾利威闻言回头扫视，除了远处的凌云和高弘还有郑泰辉外，再无他人。 邵程跟着祁玉潜了一圈，冒出头问：“找啥呢？” 海荣高喊：“看见星哥了吗？” 祁玉顺势看过去，黑眸突然一沉，再度扎入水中。 邓子扬立马跟在后头边游边喊：“你们别跟来，我们去看看！” 很不幸，步星阑被咬了。 海蛇确实胆小，但这三条是被人故意扔到她身上，双方都吓得不轻。 步星阑想摆脱，海蛇想逃跑，慌乱之下，她呛了几口水，它们张开嘴。 惊恐包围了她，疼痛过后，强烈的麻痹感接踵而来。 平颏海蛇毒性不大，但架不住步星阑已经慌了，极端恐惧让她失去了冷静和判断。 即使对方咬完人就跑了，但她仍感觉四面八方都是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就连一条水草都能让她惊惶失措。 剧烈挣扎让血液流速加剧，神经毒素随之涌向全身，汇入心脏！ 想要呼救，但海水冲进喉咙，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响，她挥舞手臂，想要抓住点什么，可周围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有。 力量正逐渐消失，生命也在缓慢流逝，四肢僵硬乏力，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在下沉，无尽黑暗包围过来，死亡的深渊将她吞没…… 第216章 争分夺秒救援中 “向野！有海蛇！小步被……他有危险！”苏黎冲上岸高喊。 “海蛇？”周屹和谢培对视，那小玩意对他们来说跟泥鳅差不多，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驰向野瞬间变了脸，立马冲到栈桥边跨上摩托艇。 凌云和高弘察觉到不对劲，已经在往目标位置赶，郑泰辉跟在后头奋力摆臂，祁玉和邓子扬也正往深处游。 但他们都没驰向野快！ 水上摩托最高时速可达一百二十公里，白色小艇割开波浪，瞬间就到了步星阑先前所处区域。 不过片刻没注意而已，这片海已经没了她的踪影！ 驰向野差点疯掉，短短几分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摩托艇来回巡梭，他放声嘶吼着，然而什么都没有！ 顾不上别的，他先冲着远方吹了声口哨，而后一头扎进大海。 步星阑不知道自己下沉了多久，望着距离越来越远的光亮，绝望渐渐将她笼罩。 真扯啊，没有命丧末日病毒中，也没死在丧尸爪牙下，却因为玩个水被海蛇咬了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胸口像是要裂开一般，却挣扎不了，意识逐渐模糊。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那么焦急，那么情真意切！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原来，她也会被人如此强烈地在意着，渴望着…… 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背后似乎传来一阵波动，像是有什么顶了她一下，身体往上浮了一段，接着便看到一道人影。 有人正坚定不移地游向她，斩断荆棘，劈开波浪，在她闭上双眼之前伸出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似乎有电流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 一只大手将她包裹，一股强悍的力道拽着她冲破黑暗！ 又欠他一回。 眼前一切逐渐模糊，她想，这下真是还不清了…… “星星，睁开眼！我来了！！”驰向野迅速将人托离水面，疾声呼喊。 背头窜出一道亮色身影，伴随着吱嘎叫唤，是那头粉色小海豚！ “辛苦了小珍珠，做得好！”他回头赞了一声，奋力往距离自己最近的环礁平台游去。 小珍珠跟了一段，察觉到情势紧张不是玩耍的时候，再度叫唤几声，快速离开近海。 驰向野水性极佳，不输专业运动员，然而此时却觉得自己游得好慢，怎样姿势都不对，像是根本使不上劲，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好不容易上了暗礁，他将怀中人抱起来平放在岩石上，立刻跪地开始检查，就连膝盖被礁石尖角划伤都没察觉。 步星阑已经陷入昏迷，呼吸微弱，心跳几乎探查不到！ 驰向野彻底慌了，解开衣服手都是颤抖的。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强制冷静后立即开始胸外按压。 心肺复苏是特种兵必备技能，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要对自己最在乎的人实施急救！ 他的动作是标准的，力度是精确的，整个人却是慌的！ 凌云三人最先赶到，刚想上来就被喝止：“别过来！把船开来！快！！”驰向野喊完立刻俯身进行人工呼吸。 他托起步星阑的下巴，捏住鼻子贴着嘴唇朝里吹了两次气，继续按压。 她的皮肤黏膜都是苍白的，隐隐泛着青紫，几乎没有任何温度，冰凉得让他心慌！ 邓子扬和祁玉也到了，五个大男人就这么漂在礁石边面面相觑。 谢培早在驰向野窜出去的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妙，立刻开着游艇跟过来。 只是船速毕竟没有摩托艇快，附近水域情况复杂，他不敢开得太莽，此时正避开暗礁缓慢接近。 “醒过来啊星星！睁开眼睛看看我！！”又一轮按压后，驰向野再度俯身渡气。 他不知道步星阑到底沉下去多久？损伤是否可逆？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整个人处在崩溃边缘！ 他一边按压，一边回头嘶吼：“让老谢快点！驾驶舱背包里有肾上腺素！” 游艇无法完全靠近环礁，凌云掉头往外，迎着船身以最快速度游过去，离着十几米时放声大喊：“包！驾驶室里的包！” 老谢毕竟曾是龙焱的机械师，无数次生死与共早已让他们培养出了绝佳默契。 凌云刚一开口他就明白了，立刻打开脚边背包，翻出带着医用标记的盒子，跑出驾驶舱奋力扔出去！ 姜悦和徐璐璐站在船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乐琪抱着小袋熊，满眼都是惊恐。 小家伙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看起来很不安。 凌云牢牢接住，转头游了几秒，郑泰辉已经等在半路。 他狠狠扔出盒子，对方立马接住，回头喊了声：“高哥！” 高弘扬手接住，立刻扔向环礁平台。 驰向野分毫不差握住药盒，开盖，取药，注射，一气呵成！ 而后继续按压，渡气，周而复始。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凌云抓着游艇边沿翻上去，立刻准备登船工具。 十秒钟后，肾上腺素开始发挥作用，步星阑的心跳恢复了些，她轻轻呛了声，吐出两口海水。 这声音对驰向野来说犹如天籁！他立刻将人翻转过来侧抱在臂弯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星星！没事了，吐出来就好……”等到她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又替她拉好衣服，一把抱起。 游艇已经开到极限距离，但仍离他们七八米远。 邓子扬道：“驰队长，你手不方便，我来！” 驰向野像是没听到一般，抱着步星阑就往船边游去。 登船时甚至没让人搭把手，单臂将人搂在怀里，上去之后沉声吩咐：“联系我爸，让他马上派医生下来！” 凌云立刻去办。 游艇很快开到码头，周屹迎上来问：“怎么回事？好好地这是咋了？” 艾利威几人已经上岸，正焦急等待，此时见驰向野把人带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可看到步星阑此刻的模样，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驰向野匆匆交代：“去把她的包拿来，在船舱。” 艾利威立刻跑出去，没多久便取回来。 洛涵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眼神一转，突然发现驰向野胳膊上渗出了大片鲜红，立马冲上去急喊：“向野哥你的伤！快让我看看！” 驰向野挡开她径直往潜水站走，里头有个休息室，步星阑此时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不宜移动，得等医生到了再说。 他把所有人挡在门外，洛涵想跟，被苏黎拉住了。 “你去干嘛？看不出来向野快炸了吗？你好好想想等下该怎么解释吧！” 洛涵咬着唇，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啊，只是几条海蛇而已，毒性又不强，他平时不是挺能耐吗？怎么就……” 苏黎无语，长这么大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闺蜜简直无可救药！ 驰向野现在还顾不上追查事件起因，等缓过神来，洛涵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刚刚那个样子大伙有目共睹，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步星阑在他心里绝对不只朋友那么简单！ 她走到储物柜前拿出手机，打开FC界面开始发消息。 驰向野将步星阑平放在钢架床上，先脱掉了她的外衣和沙滩裤，轮到贴身衣物时，她试图挡了下。 溺水后遗症让她精神萎靡，人虽然已经苏醒，但全身无力，胸口一阵阵刺痛，不知道是先前缺氧所致，还是刚刚被摁得太狠了。 除此之外，海蛇的神经毒素还残留在体内，身体还处在半麻痹状态。 她轻咳两声，想反抗又使不上劲，相当憋屈。 驰向野安抚：“湿衣服穿着会生病，我先帮你换掉，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步星阑直愣愣望着他，护在胸口的手还是没松开，连同他的手一起摁住。 这力度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他依旧耐着性子轻哄：“放心，我闭上眼睛，就算不小心看到我也会负责的！” 步星阑沉默片刻，终于松开手。 驰向野当真闭上双眼，先将束型衣扒了，又去潜水包里翻出她先前穿过的那套衣服替她换上。 “里头先不穿了好不好？你现在需要自由呼吸。”他替她整理好衣领，搂在怀中，心疼地摸着她的脑袋。 “还疼吗？”刚才他已经看到，大腿、手腕和肩膀上各有一道咬痕，两个小小的血窟窿，明显是蛇类所致。 想起她那么怕长虫，上回没看清就已经吓成那样，这回遇上这种事，可以想象她会有多害怕无助！ 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陪着她，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 如果他没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只要一想到差点失去她，驰向野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第217章 意料之外的客人 缓了半晌，步星阑张开嘴，嗓音嘶哑道：“蛇……”她用尽全力揪住他的衣服，手指微微颤抖着。 驰向野鼻尖泛酸，心疼得快要疯了！ 他收紧双臂一遍遍安抚，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她好受一些。 半小时后基地医生赶到，推门看到这一幕愣了两秒，连忙走进休息室。 祁玉往里瞅了眼，锐利黑眸像是藏着两潭冰湖。 他顺手带上门，回头扫过众人，目光定格在潜水站一角。 “为什么会有海蛇？”他家住北海，学过潜水，也常在海边活动，知道海蛇习性。 别人都没回应，只有站在角落里的洛涵明显一震，立马答道：“海里有海蛇不是正常吗？他刚好倒霉呗！” “是吗？”祁玉眯起双眼，突然走出潜水站，几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把折叠鱼叉。 洛涵脸色一白，有些慌张，又极力稳住。 艾利威忙问：“祁哥，这是什么？” 祁玉打开折叠鱼叉，将叉头展示给大伙儿看，上头粘着几片鳞状物质，有黑有白。 “这是从洛涵中尉刚刚骑过的摩托艇储物箱里找到的，上面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是平颏海蛇的鳞片。” 洛涵慌了，立马反驳：“什么意思？你是说海蛇是我抓来的？一把鱼叉几片蛇鳞能代表什么？说不定是这里的研究员以前抓过海蛇呢！” 祁玉神色森冷，语气平淡，“我什么都还没说，洛中尉急什么？” 高弘左右看看，连忙上前打圆场，“事情还没弄清，不能随便怀疑，洛涵不会做这种事的！”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打开，基地医生率先走出来，驰向野抱着步星阑跟在后头。 他用毯子将人裹住，溺水之后她的体温有点低，脸色依旧很差。 大伙赶紧上前询问。 医生解释：“海蛇毒性不大，已经注射了血清，倒是溺水问题比较棘手，我担心会有肺部感染，得带回去检查下。” 林叔已经备好车，四人一起离开潜水站。 基地医疗设备都是最先进的，驰向野抱着人上山，医生在后头撵断腿都追不上！ 到了基地，步星阑立刻被送进了检查室，驰向野全程陪护，大夫劝他先去处理伤口也不听。 驰玉山赶来，看到自家儿子一副狼狈样，眼中溢满心疼。 驰向野一身衣服皱皱巴巴，膝盖上全是擦伤，发间挂着盐霜，血水混合着组织液渗透了胳膊上的绑带。 驰玉山劝了好久，依然劝不动。 到最后，驰向野红着眼眶恳求：“爸，您就让我在这儿陪着她吧！” 驰玉山突然觉得，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万幸只是轻度感染，步星阑被转移到了病房，挂上点滴之后就睡着了。 驰向野不肯离开，大夫没办法，只能取了工具过来治疗。 较大的那道伤口已经崩裂，皮肉翻卷，泡久了海水之后呈现出一片死白，里头能看到失了血色的肌肉组织。 中年医生皱眉，“这……很严重啊！也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问题？” 驰向野摇头，“没事，我心里有数，缝吧。” 因为撕裂较大，还要处理血管神经，大夫给打了麻药。 他直直看着病床，直到伤口缝合完毕都没挪开。 天色暗下来，步星阑还在睡，他坐在床边，恍惚间听到了直升机的动静。 驰玉山推门进来，“阿野，你妈回来了。” 驰向野应了声，视线依旧没有移动分毫。 驰玉山只能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有几道脚步声响起，快速朝着病房接近。 向岚的声音远远传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不小心了，年轻人就是乱来，总喜欢玩刺激的！” 驰玉山答道：“是先被海蛇咬了才会溺水，谁也不想的。” 病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扑向床边，驰向野下意识伸手阻拦，而后便听到了有点耳熟，又挺陌生的嗓音。 “星星！” 他猛地抬起头，黑眸眯起，寒光乍现，“你怎么会在这儿？” 戚樾满脸焦急，一听这话，立马回呛：“我还没问你呢，我们星星好好地上岛作客，怎么会变成这样？” 向岚倍感意外，“小野，Juli，你们认识？” 没人回答她，唯一有空搭理的驰玉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驰向野皱眉，压着嗓子低叱：“要吵出去吵，她需要休息！” 戚樾也跟着压低嗓音质问：“我们星星水性明明好得很，为什么会溺水？” 驰向野眉头拧得更紧，指着病房大门毫不客气道：“出去！” “凭什么让我出去？你算什么东西？” 戚樾炸了毛，原本开开心心上岛来找步星阑，结果却得知对方不但溺水，还被海蛇咬伤，天知道他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这个讨人嫌的男人又出现在眼前，还让他出去，这叫他怎能不恼火？ 驰向野毫不相让反讽：“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是星星的监护人！” “她早就成年了！” “我说是就是，管的着么你？” 眼看两个年轻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驰玉山连忙挤进二人中间充当和事佬，“别吵别吵，病人需要安静，咱们先出去！” 他一手一个扯着衣袖，好说歹说终于把两人劝出了病房。 走在最后的向岚回头看了眼，双眉微微蹙起，若有所思…… 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步星阑总算感觉好受了些，身体掌控权也回来了。 头还是有些晕，嗓子痛，胸口也疼，四肢还残存着少许麻木感，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太多。 她转过头，先看到了坐在窗台上的驰向野。 窗帘拉上大半，他背靠窗框低着头，外头阳光斜斜照进来，洒在他肩膀上。 凝视片刻，步星阑又转向另一边。 病房很空，只有两张床，另一边竟然也有人！ 她正疑惑，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雪白。 对方双手抱胸靠在床头，一只腿蜷曲着放在床沿，另一只半撑着地面，脑袋耷拉着，白发盖住半边脸。 脑子还有些晕，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撑起上半身想看个仔细。 病床“吱嘎”两声，驰向野瞬间苏醒，闪到床边扶住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步星阑抬手指着旁边，“他……怎么在这儿？” 驰向野抬眼看过去，脸色骤冷。 戚樾被吵醒，扭了扭酸涩的脖子，神情有些茫然，像是还没弄明白自己在哪儿，直到视线和步星阑对上才猛地清醒。 “星星！”他大喊一声扑过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溺水还被海蛇咬？你最怕蛇了！还痛吗？感觉怎么样？” 他问了一长串，步星阑听得头晕，抬手道：“打住，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驰向野扶着她坐起来，塞了个枕头在背后，又掖好被子，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才道：“你们聊，我去叫医生。” 等他出去之后，戚樾立马回答：“我不是有个私人邀约吗？没想到居然也是来勐泐岛！我就想着先给你打个电话，结果打了好几遍没人接！” 步星阑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放在潜水包里了。 “后来终于接通了，是艾利威接的，他说你溺水还被海蛇咬伤！我到了岛上就赶紧过来看你，担心死我了！” “所以，你是受谁邀请？” “向岚阿姨。”戚樾撇了撇嘴，“就是那谁的母亲，她和我妈是校友，听说我来神州岛了就请我过来作客。” 步星阑点头，原来维斯夫人和向岚是校友，还真巧！ 戚樾握紧她的手问：“好点没？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驰向野带着基地医生进来，他连忙让开位置。 “头晕是正常现象，先前用了肾上腺素，会有些副作用，不用担心，两三天就会减轻。” 中年医生检查完温言道：“这两天血压血糖都会升高，心率也会快一些，注意不要情绪激动，好好休息。” 他嘱咐几句就离开了，步星阑打算回别墅。 大伙虽然已经知道她没有大碍，但不亲眼见到肯定还是难以心安。 “得先去趟植物园。”驰向野找了件外套给她穿上。 “他们昨天上来看你，小家伙死活不肯走，谁抱都嚎，没办法只能先放在植物园，让我爸的学生帮忙照看。” 第218章 给他一个机会吧 三人去了隔壁植物园，一路上都没见着人，基地今天明显冷清了许多。 “人都去哪儿了？” “去别墅了。” 步星阑狐疑地望着驰向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回去就知道了。”他明显不想多说。 戚樾跟在一旁，时不时拉着步星阑询问周围植物名称。 驰向野冷着脸吐槽：“铭牌上中英文都有，自己不会看吗？能不能让她安静会儿？” 戚樾立马回怼：“怎么，你跟她讲话可以，我就不行？” “那你也该懂得适可而止！” “星星都没说我，你凭什么？” “好了！”步星阑推着戚樾往旁边走了几步，板着脸质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见到他就跟个斗鸡似的？人家招你惹你了？” 戚樾瞪大双眸，“你向着他？是他先招惹我欸！” “我不是说刚才，我是说你对他的态度！”步星阑耐着性子讲道理，“你来人家岛上作客，他是主人之一，你是不是该客气点？” 戚樾一脸不屑，又怕步星阑生气，只能闷声嘟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看到他就浑身难受，碍眼！” 驰向野冷哼：“真巧我也是，不是一般的碍眼！” 步星阑瞪了他一眼，“你也给我少说两句！” 驰向野闭嘴，目光扫到戚樾，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别开。 “真不知道你俩昨晚是怎么和平共处的！”步星阑不再搭理，埋头往植物园深处走。 她并不知道，原本驰玉山和向岚坚决不同意两人陪护，是他们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起争执，才被允许留下。 刚接近园区中心，一道女声传出：“你们来啦！” 定睛一看，是驰玉山那位女学生。 “刚好在等你们呢！”她迎上来瞅了眼步星阑，突然娇羞一笑，“小家伙挺好的，不用担心，我带你过去！” 两个大男人一眼就看不出不对劲，偏偏步星阑完全没察觉，还给人家道谢。 他们想跟进去，又被拦在外头，驰向野是知道原因的，戚樾则很受伤。 “为什么啊星星？你不爱我了吗？” 步星阑咬牙低吼：“爱你个大头鬼啊！我是怕你吓到它！”说完跟着小朱走了。 “吓到谁？我长得很吓人吗？”戚樾懵了，扭头看着身旁男人，“什么东西啊？” 驰向野一脸幸灾乐祸，压根不想搭理。 好在步星阑很快就出来，手里抱着刚吃饱正犯困的小袋熊，小家伙紧紧扒在她怀中，小幅度蠕动着。 小朱笑着说道：“它真的好黏你啊，咱们好几个人都近不了身，就我能稍微靠近些！” 戚樾好奇，“星星，这是个嘛呀？” 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小袋熊又开始哼唧起来。 步星阑指着外头，“你俩走前面，离我远点！” 驰向野见怪不怪往外走，戚樾一脸不情愿跟着挪动。 小朱问：“是要回别墅吧？带我一程呗，他们都走了。” 四人下了山，上车后小朱理所当然坐在步星阑身边。 两个大男人一个在车头，一个坐车尾。 虽然不太习惯跟陌生人靠近，但小朱是女生，为人和善，上回还主动给她递过资料。 况且她还帮忙照顾了小袋熊，步星阑对她印象不错。 两人闲聊几句，很快到了别墅，等跨进大门，步星阑才知道驰向野瞒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竟然是生日宴！ 她猛地记起，今天是十月二十九号。 在誉腾园区时，陆谨言曾经说过，装K3药剂的盒子密码是1029，驰向野的生日。 原来就是今天。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边人，人家过生日她啥也没准备！ 驰向野唇边带着笑意道：“不用，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不止是她不知道，艾利威等人也不知情。 他们迎出来一边慰问，一边责怪驰向野事先没有告知，害他们空手而来，怪不好意思。 戚樾撇嘴嘟囔：“我倒是宁愿自己没准备，早知道向姨的儿子是他，我就不浪费那个心思了！” 步星阑了然，他肯定提前准备了礼物，于是好奇问：“你要送啥？” “一块手表，巨贵！”戚樾咂嘴，“能不送他吗？” 艾利威掏出手机递过来，“星哥，昨晚忘了给你，还好吧？” “没事了。”步星阑接过，“我去换身衣服。”说完抱着已经睡着的小袋熊转身上楼。 上去时正好碰到向岚，后面还跟着洛涵和苏黎，她微微侧身，让三人先通过。 洛涵看到她，脸色都变了，苏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向岚停住脚步，“小步是吧？怎么样，好些了吗？”她问得很有礼貌，但缺乏感情，像是例行公事。 步星阑并不在意，应了一声径直上楼。 等她冲好澡换了衣服出来，一楼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驰向野外，只剩刚遇到的三位女士。 正准备下去，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小野！你闹什么？” 步星阑放轻脚步，探头张望。 驰向野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叉，手肘支着膝盖，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语气冷硬。 “没闹，昨晚我就说过，今天回来不想再看到她，我已经礼貌地请她离开，如果不行，那我只能动粗了。” 向岚努力维持涵养，压着火气，“涵涵是我请来为你庆生的客人，你怎么能这样？你的礼貌和风度呢？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 驰向野完全不为所动，嗓音又冷了几分，“既然是为我庆祝生日，那我有权决定谁去谁留。” 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洛涵再也忍不住，哑声质问：“向野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驰向野冷笑一声打断，“别演了，我有眼睛有脑子，你做过什么心理有数！” 洛涵哭喊：“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你现在是要为了那个刚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不顾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吗？” 步星阑明白了，昨天那场“意外”明显是人祸而非天灾！ 她虽然受神经毒素影响，记忆有点模糊，但依然记得是有人开着摩托艇，将那几条海蛇丢了过来！ 看来，那个人就是洛涵。 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时瞧着柔柔弱弱，只会“向野哥”长“向野哥”短的女孩，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驰向野厉声道：“我跟你只是同学邻居，麻烦不要乱攀交情！” 洛涵刚想开口，又被抢白。 “我也不是为了谁才请你离开，纯粹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不想看到你出现在这里！”他站起身，高大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 “需要我再说得直白一点吗？趁我还能给你留点颜面，别让大家都难堪，还有。” 他握紧拳头，满脸都是戾气，和先前在基地时完全不同，语气冷得像是淬了冰，“我没打过女人不代表不敢，别逼我动手！” 洛涵浑身一震，捂着嘴冲出别墅。 “涵涵！”苏黎连忙去追。 驰向野这人绝情起来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步星阑感慨，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说是自己的原因，是怕给她树敌吧？ 可事情都已经这样，洛涵早就恨死她了！ 向岚站起身呵斥：“你怎么回事？涵涵哪里不好？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有感情基础，你也老大不小了……” “妈！”驰向野拔高音量，“您能不掺和了吗？究竟要说多少遍您才能明白？我对她没有任何除了普通朋友之外的感觉，一点都没！” “感觉可以慢慢培养，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挺好吗？” “您也说了那是小时候！都快过去二十年了，我上小学之后就不乐意跟她一块了，您看不出来吗？” 向岚试图说服，驰向野暴躁地来回踱着步，最终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步星阑正拿不定主意是现在下去，还是等人走了再下去。 驰向野忽然抬头问：“还想偷听多久？” 她只好大方下楼，边走边道：“没偷听，刚好撞上，不太方便出来。” 刚到一楼就被对方握住手，正想挣开，又听他轻叹：“还好你没事。” 他的手很温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指尖似乎带着些许颤抖。 步星阑看了眼外头，草坪上搭起了棚子，笑声远远传来。 驰向野又走近些，眼底的冰冷已经散尽，只剩柔情。 他低着头问：“星星，给我个机会吧，好不好？” 步星阑突然紧张起来。 “什么机会？” “一个，让我永远陪着你的机会。” 第219章 驰队长的生日宴 生日宴是自助餐加火锅，来的都是熟人，大伙无拘无束，都很放松。 桌上是一口硕大的鸳鸯锅，一边酸汤，一边麻辣，都是步星阑喜欢的。 “医生说你这两天忌辛辣，所以，吃清淡点吧。”驰向野涮了块牛肉，又在清水里蘸了两遍才放到她碗里。 “这还有啥滋味？”她翻了个白眼。 驰向野突然觉得眼前这人还真是可爱，平时看着那么高冷，竟然也会为了口吃的斤斤计较。 另一边，戚樾端着果盘过来献宝，“星星，有你喜欢的野樱桃，一大盘！” 步星阑转头看了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准备的，除了她没人吃得来。 水果台上就这玩意儿没人动，满满当当一整盘！ 想起前天晚上驰向野摘回来的野樱桃，又想起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心头有些动容。 她含糊应了一声，捻起一颗放进嘴里。 洛涵已经离开，苏黎也跟着走了，向岚只在开始时出来打了个照面，后头便没再出现。 她不会去同情害自己的人，也不会故意奚落，反正驰向野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替她出了气。 大家都很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件事。 宴会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到了傍晚，切过蛋糕后火锅撤下去，烧烤又摆了上来。 驰玉山已经带着几位年纪稍大的研究员，回屋品茶聊天了，袁喆几个喝了点酒，都开始撺掇步星阑唱歌。 郑泰辉新奇，“哥还会唱歌呢？” “那可不？”海荣趁机吹捧，“我星哥多才多艺！不但歌唱得好，琴也弹得贼溜！” 步星阑只想让他闭嘴，她真没有随时随地在人前表演的喜好，转头不想理会，却见驰向野正殷切地瞧着自己。 “你干嘛？” “我突然又想要生日礼物了。” “什么？” “唱首歌给我听，就当礼物吧！”他突然凑过来压低嗓音，“就给我一个人唱。” 没想到这话刚好被袁喆这个人精听到，立马不干了。 “我说驰哥，这可不行啊！星哥是大家的，你不能独占，虽然今天你是寿星，但咱们也想听星哥唱歌啊！” 一群人立马符合。 就连不明情况的谢培几人都跟着瞎起哄，只有戚樾埋头吃东西。 驰向野尴尬，他可一点都不想把属于自己的福利分享给别人！ 步星阑实在被吵得头疼，加上驰向野这个主角都开了口，一首歌而已，也不是给不起。 于是转头招来艾利威，小声道：“你去我房间把吉他拿来。” 对方立刻就懂了，压低嗓音问：“哪一把？” “疾控中心带出来那把。” 艾利威立刻去办，戚樾狐疑地瞅着她问：“你居然真答应？以前你都不愿意在人前表演的！”网上不露脸的不算。 步星阑凉凉道：“托某人的福，几万人面前都表演过了。” “可你没有专门为了谁……”戚樾瞟了眼驰向野，“那家伙何德何能？” “好了你。”步星阑安抚，“等你过生日我也给你唱，行了吧？又不是没唱过。” “那不一样！”戚樾不乐意，“你给我唱基本都是切磋，也没特地因为什么给我唱过歌！” 说着又小声嘀咕：“况且我生日在七月，早就过了，还有好久呢！” “那就过年给你唱《恭喜发财》！” “好呀！”他又开心了，“那我还要听《花好月圆》！” 听着两人互动，驰向野眼神暗了暗。 艾利威很快将吉他取来，海荣连忙搬了张凳子摆在凉棚中央。 步星阑取出那把玫瑰木全单，先紧了紧琴弦，开始调音。 一看这架势，研究所的年轻人和周屹几个全都围了过来。 驰向野早就占据了最佳位置，摆好手机开启录像功能。 邵程好奇问：“星哥，要唱什么呀？” “过生日，当然得唱《生日快乐》。”步星阑随口回答。 袁喆不信，“《生日快乐》也太小儿科了，星哥你不会这么敷衍吧？驰哥生日欸，怎么着不得整个隆重的？” “你想多隆重？我就一个人，又不是一支乐队。”她调好音，抬头看了眼正主。 驰向野连忙表态：“我不挑，我都行，你随意！” 话音刚落，步星阑勾出一个重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竟然是中文！ “趁花还绚烂世界像大海一样蔚蓝， 趁没到十二点还剩下些许时间……” 这还是大伙第一次听她唱中文歌，因为是母语，所以更加容易产生共鸣。 “祝你生日快乐， 永远有最灿烂的笑颜， 让这最后一次的离开， 带走所有的遗憾， 祝你生日快乐， 太多的祈盼难以忘怀， 太多话还没说出口， 祝你生日快乐……” 每个人都沉浸在美好的音乐和清亮微沉的少年嗓音中。 周屹啧啧称奇：“没想到啊，小步还有这一手！长得帅，脑子聪明，唱歌还这么好听！这小子生来就是打击人的吧？” 罗闻中跟着笑，“将来还不知道得迷死多少人！” 郑泰辉跳起来大喊：“太迷人了！简直像明星一样！” 小朱捧着心口，一个劲捶着身旁男人，“好帅好帅好帅！怎么能这么好听！” 小韩满脸不屑，“哪里帅了？会弹琴唱歌了不起啊？” “你忘了他还找到了农吉利枯死的原因？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优秀？”他冷嗤一声，扭头回了屋内。 一曲终了，小朱去跟驰向野讨要刚才的视频，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她又大着胆子去找正主要联系方式，美其名曰有学术问题想要请教，步星阑大方给了。 没过多久，外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大伙转移到屋内。 时候不早，周屹他们得走了。 离去前，郑泰辉拉着步星阑告别，两人约好，等虎啸回来就一起去吃辣炒年糕。 听着两人叽里咕噜用韩语交流，驰向野忍耐许久，终于在郑泰辉想要抱上来的时候，一把拽回心上人，顺道给了对方一脚。 “走吧你！周队在等了！” “哥，我走了！”郑泰辉一步三回头挥着手喊道，“再见，哥！要想我啊！” “快滚！”驰向野骂道。 步星阑转头看了他一眼，虎啸和鹰隼已经接到新的指派，等他养好伤估计就得继续出任务了。 不知道下一次离别是什么时候？ 研究所的人都回基地了，姜悦抱着蔓蔓、徐璐璐领着乐琪回了卧室，艾利威几个还在客厅聊着天。 大伙晚上太过兴奋，一时谁都没有睡意。 驰玉山便让人沏了茶，又去书房抱出本相当有分量的册子，摊在茶几上。 驰向野捂脸，“爸，您又来了！” 步星阑好奇，探头去看，发现是本相册，非常厚实，起码两三百页。 “每年你都要把这个拿出来！”驰向野抗议，“我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放过我吧！” 驰玉山轻笑，并不采纳意见，反倒打开相册冲几个年轻人道：“这是向野从小到大所有生日会，我给他拍的照片，每年都有！” “驰哥小时候啊！那得看看！”袁喆连忙凑过去。 大伙一听，也都围上来。 驰向野连忙偷瞄步星阑，见她也感兴趣地凑在一旁，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尴尬。 里头可是有他穿开裆裤的照片啊！ 果然，从第一页开始，调侃就没断过。 “哟，驰哥，屁屁很白啊！” “一岁就能看出是个帅哥。” 驰向野很社死，想把他们都戳瞎！ “驰哥从小看着就是一副精英儿童的样子啊！” “看！这还有个小姑娘主动献吻！” 步星阑轻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里头还能看到陆谨言几个小时候的身影。 驰向野确实从小帅到大，十一二岁开始身高就出类拔萃，站在一群孩子里简直鹤立鸡群。 相簿里除了每年生日聚会的合照，还有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照。 每个年龄段都有好几十张，这在电子储存已经普及的时代相当难得，看得出来他的父母非常爱他，认真记录着他的成长。 一定是从小生活在温暖有爱的氛围里，才能养出他这样的性格吧？ 她正暗自思忖，旁边戚樾忽而低喃一声：“奇怪。” “什么奇怪？”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他这个七八岁的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摩挲着下巴，一时又想不起来。 步星阑反问：“他是鹭屿人，你生活在湘楚，距离上千公里怎么可能见过？” “说得也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戚樾心里依旧存疑，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自信，这种明显有印象的事物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第220章 原来他早已选择 今天的照片已经打印出来封好，步星阑甚至不知道，驰玉山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里驰向野笑得很开心，几乎每一张她都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大多是顺便拍到，还有几张是她刚刚弹琴时抓拍的。 艾利威赞叹：“星哥真上相！” 驰玉山点头，“小步在镜头里闪闪发光，像明星！” 他虽是搞科研的，但也是个摄影爱好者，最初是因为工作需要才学着拍照，后来逐渐发展成了喜好。 刚才给步星阑拍照时，他突然恍惚，抱着吉他的少年让他想起了某个已经离开很久的故人…… 看完照片时候已经不早，大伙准备散了。 驰玉山合起相簿，起身时一张老照片从夹层滑落，刚好掉在戚樾脚边。 他弯腰捡起，下意识瞅了眼，突然愣住。 步星阑跟着看过去，也微微一愣。 这张照片她见过，或者说见过临摹件，是驰向野钱夹中那副画！ 两个孩子站在樱桃树下，男孩咧着嘴笑，女孩冷脸抱着小熊玩偶。 看画时还没觉得，看到照片的瞬间，心头猛地一跳。 抛去照片中的人不提，那背景实在熟悉！ 驰玉山脸上突然显出一丝慌乱，立刻抽回去夹进相册中，而后交代大伙早点休息，又抱着相簿匆匆离开。 二楼护栏边，向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大伙陆续回房，驰向野想找步星阑说会儿话，却见她被戚樾拽了出去。 外头雨不大，夜风微凉。 一直走出老远，步星阑才挣开手，“就这儿吧，没人了。”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刚跑几步就有点喘不上来气。 戚樾压低嗓子，“我说怎么一看到他就浑身刺挠呢？原来是他！” 步星阑隐约猜到，又无法肯定，她那时年纪太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但戚樾不一样，他那时已经九岁，自然记得比较清楚。 “星星，咱们快走吧！他肯定是来跟我抢你的！”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胡说什么呢？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他那时才多大？况且他根本不知道！” “那会儿他有七岁了吧？什么都懂了！要不是我机灵，你可能早就被他们家带走了！” “你管那叫机灵？”步星阑神色骤冷，“你不会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吧？你差点害死他！” 戚樾愣住，她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难而退不要打你主意，我、我也不想的！” 步星阑察觉自己话说重了，稍稍缓和语气问：“确定是他吗？” 她是真记不清了，印象中，除了两岁被领养那回，对她表达过兴趣的除了维斯夫妇，还有两个人。 她说自己从来没在什么人身上感受过需要和认可，严格说来也不准确。 至少她记得，当时那对父子是对自己展现过强烈善意和渴望的。 尤其那个男孩。 从见面第一眼起，他就认定步星阑是自己的妹妹，黏了她半个多月。 走哪跟哪，毫无保留表达着喜爱，固执得有些烦人，现在回想又觉得可爱。 原来，那个孩子就是驰向野！ 难怪当初在福利院地下通道时，他说对那儿有股熟悉感。 能不熟吗？他可是被戚樾关在里头整整三天三夜啊，小命差点交代！ “不会错的！”戚樾抓住她的手腕，“我可能会认错他，但我绝不会认错你！照片里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啊！” 十七年前，步星阑四岁，戚樾九岁。 那年秋天，湖颐福利院迎来一对父子，父亲文质彬彬，儿子帅气活泼，会一口流利的英文，还会画画。 他们想领养个女孩，这对福利院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院长将所有女孩打理干净，其中自然也包括步星阑。 能给每个孩子找户好人家是院长这辈子最大的企望，虽然一直没有看到女主人出现，但这对父子谈吐不俗，一看就出身不凡。 原本她也不想让步星阑再度接受领养，毕竟有不好的先例，况且一般人家只要听说孩子患有精神疾病，基本都不会接纳。 但驰玉山的条件太优秀了，斯文儒雅，学识渊博，还拥有另人羡慕的工作和社会地位。 关键他把儿子教养得极好，绝对是一位好父亲！ 那时步星阑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福利院的孩子除了戚樾这样原本就有名字的，其他幼时被遗弃的都由院长命名。 本着希望他们未来“平安喜乐”的美好愿望，院里的女孩统一姓乐，男孩则姓安。 步星阑最开始名叫“乐星”，据说当年院长在福利院大门外捡到她时，她的手里攥着一片破损的布料，上头印着一颗蓝色星星。 上高中后，院长给她改了名字，跟自己姓步。 “星阑”二字取自宋朝刘应时的诗句，“斗转星稀夜欲阑”，有黑夜将近的意思，是夜晚向清晨过渡的时刻。 这两个字寄托了院长的美好祈愿，希望她以后的人生长夜散尽，步入光明。 年仅四岁的步星阑并不想被领养，她觉得待在福利院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再度被遗弃，所以表现并不积极。 然而驰向野却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即使对方总是冷着脸，也无法打消他的念头。 这份执着让步星阑都感到意外。 院长也很诧异，她向驰玉山说明了孩子的情况，没想到对方并不介意，甚至表示可以找精神科方面的专家，继续给步星阑治疗。 这样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不同意？于是便让驰家父子留在福利院小住，先培养感情再提收养的事。 虽然步星阑才四岁，但比一般孩子心智成熟，也更加敏感，院长不想擅自做主。 那十几天里，驰向野几乎时时刻刻都黏着自己相中的“妹妹”，他的出现对戚樾来说，就像个“入侵者”。 他花了整整半年，受尽冷眼，好不容易才走进步星阑的内心世界。 突然间来了个少爷模样的小子，长得漂亮家世又好，穿着光鲜还一嘴洋文，院里那些护工都很巴结他。 关键这家伙一来就要抢他宝贝，这让他如何接受？ 于是某个下午，戚樾借着步星阑的名义，将驰向野骗进了地下通道。 原本只是想关几个小时给点教训，让对方打消领养的念头。 谁知他突然发病，昏睡了整整三天，驰向野也就跟着失踪了三天三夜！ 驰玉山和福利院的人都找疯了，甚至动用了警方，最后还是步星阑觉察出端倪，钻进地下通道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驰向野。 怕大人们发现是戚樾干了坏事，她不敢求救，只想偷偷将人弄出去。 结果刚把驰向野驮到洞口，就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蟒蛇缠住脚踝，狠狠咬了一口！ 她忍着恐惧和疼痛将男孩拖出洞口，两个孩子双双晕倒在墙根下，还好被经过的护工及时发现。 驰向野只是饿久了加上脱水，身体比较虚弱，步星阑却是被毒蛇咬伤，高烧好几天才脱离危险，后来就多了个怕蛇的毛病。 醒来后院长询问事情经过，她也不肯说。 后来就传出是她为了作弄了人家，不知把人藏去了哪里，后来因为害怕出事，又把人带出来的谣言。 小小年纪如此“恶毒”，那段时间护工和院里的孩子们都不乐意靠近她。 戚樾想解释，却被她拦住。 反正已经误解，本来也没人愿意搭理自己，她不想让戚樾被讨厌。 他身体不好，需要照顾，护工要是不喜欢他，日子会很难过。 驰向野在医院待了两天，听说后来他母亲赶来，和驰玉山大吵一架。 直到那时院长才知道，这位女主人根本就不同意领养孩子！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驰家父子匆匆离开，除了一张照片，什么也没留下。 步星阑以前似乎还在院长办公桌上见过那张照片，后来也不知遗落到了哪里，没想到驰玉山还保留着属于他的那张。 一晃十七年过去，这件事她也只能记起个大概，很多细节都模糊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时她不爱拍照，驰向野追着她硬要拍，还害她摔了一跤，衣服都刮坏了，掌心也破了皮。 结果她还没说啥，对方倒先哭起来。 没办法，为了让他闭嘴，步星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答应拍照。 院长还专门拿来其他小朋友的熊仔让她抱着，挡住了衣摆上的口子。 回想当时的情形，步星阑不禁勾起唇角。 原来，驰向野小时候还是个爱哭鬼。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坚定地选择过自己！ 第221章 衣帽间乌龙事件 “星星！”戚樾突然大喊，“咱跑吧！” “啊？”步星阑吓了一跳，“干嘛？” 戚樾紧张道：“被他认出来就糟了！” “怎么，担心他找你算账啊？” “我是怕他认出你！又要跟我抢！”他还是不放心，手掌又攥紧了些，“我马上联系Paul，咱们今晚就走！” 步星阑皱眉，“别发神经！他根本没认出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时她才四岁，女大十八变，她和小时候相比差别还挺大的。 至于戚樾，当年他们接触不多，驰向野应该早就不记得了。 “可是……”戚樾还想再劝，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星星，医生说你不能受凉，回来吧！” 步星阑扭头一看，驰向野正撑着伞站在不远处，他没有靠近，只是专注地望着这边。 “来了！”她立刻抽出手，转身快步朝他走去。 对方迎上前，浅色的伞面立刻偏过来。 回到别墅，她又安抚戚樾几句，终于将他劝回房间。 两人上了三楼，走到卧室门口，她正打算跟驰向野说声晚安，突然又被拽住。 “星星，你要跟他走吗？”驰向野有些焦急。 步星阑一愣，下意识反问：“什么？” “我刚听到了，他说要带你跑。” “开玩笑的。”她随口搪塞，转念一想又道，“不过都来好几天了，是该走了。” “哪有好几天？满打满算都没到三天！”驰向野抓着她不肯撒手，温言恳求，“再多待几天吧，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你不想多陪陪大咪吗？” 步星阑心头挣扎，自从知道两人之间的渊源之后，似乎更加没法拒绝他的要求了。 驰向野晚上喝了点酒，耳廓有些红。 “就当是满足我的生日愿望吧，你不是说了，‘趁没到十二点，还剩下些许时间’。” 他凑近低头问：“没过午夜，我还能许愿吧？” 步星阑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今晚那首歌，“记性挺好啊。” “你特地唱给我的，每个字每个音我都能记住。”他语调平缓，听起来像是在阐述事实，仔细一品又仿佛是在告白。 “明天再说吧，我要睡了。”步星阑想要挣脱，又顾忌他的伤势，不敢用力。 驰向野还是不肯放，目光一转，看到她发间的潮气，又道：“都淋湿了，洗了澡再睡，我房间有按摩浴缸。” 步星阑不说话，默默盯着他。 驰向野连忙解释：“没别的意思，医生说注射肾上腺素之后，可能会有肌肉震颤的症状，泡泡澡会舒服许多！” “我没衣服换了。”她只带了两身衣服，先前换下来那身还没来得及洗。 “我有！”驰向野心中一喜，立马拉着她走进自己房间，“我的衣服你随便穿，都在衣帽间，我去给你放水！” 说完兴高采烈往浴室走。 步星阑没再拒绝，反正回去也是要洗，刚好也有些话想问他。 两人就住隔壁，洗完聊几句再回去睡觉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走进驰向野刚刚指给她的衣帽间，进去后才深刻意识到，他当真是个富二代！ 正面墙的衣柜都蒙着枪灰色玻璃，中间整齐叠放着T恤和运动裤。 她拉开柜门，目光不经意往墙角一瞥，眉头微微一皱。 驰向野正在放洗澡水，调试好水温后又打开旁边储物柜，取出颗泡澡球丢进浴缸。 他平时可没这么精致，这是向岚准备的，一直没用过，今天正好可以拿来讨好步星阑。 浅浅蓝紫色在浴缸中散开，淡淡清香渐渐充斥整个空间。 他美滋滋看着，忍不住幻想，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掏出来一看，是驰玉山的消息，看时间还是几个小时前发出来的。 估计是先前下雨，信号延迟，直到这时才收到。 他甩了甩水珠，点开消息。 「儿子，你的好意爸心领了，雪茄很好，爸很喜欢！」 驰向野轻笑，他爸果然喜欢。 紧跟着又来一句：「但是这个爸真的无福消受。」后头还跟着一张照片。 驰向野纳闷，什么无福消受？不是说很喜欢吗？难不成被老妈发现了？ 小图看不清，他点开照片，然后震惊地瞪大双眼！ 接着又收到一大段消息。 「你妈如今回来得少，爸年纪也大了，实在用不了这么多！心意我领了，留一盒意思下，其他的我给你送回去了，就放在衣帽间里。谢谢儿子，生日快乐，爸爸永远爱你！」 “我勒个去！” 驰向野猛地转身，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浴室，直冲衣帽间，根本来不及思考那箱东西究竟哪儿来的！ 只能祈祷他爸放得隐秘点，希望步星阑没有发现，不然真解释不清了！ “星星！” 他大喊一声冲进去，结果刚进门就看到她蹲在墙角，聚精会神看着某样东西。 完了！ 驰向野心里“咯噔”一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唤了声：“星星，衣服找到了吗？水放好了。” 步星阑蹲着没说话，几秒钟后起身转头，驰向野透过缝隙看到了墙角那箱东西。 超薄、持久、水润、凸点！ 八个斗大的字刺激着眼球，他眼前一黑，简直想抱头哀嚎！ “星星你别误会，听我解释！”他连忙上前。 “这个是我爸拿过来的，不是我的！不对，是我送他的，他又给我还回来……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送给他，我明明让艾利威把雪茄给他送过去，为什么会……” 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 “啊！我知道了！当时我让他把雪茄收起来，他误解了！” 步星阑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驰队长储备很丰富啊，这么多，打算用到什么时候？” 驰向野知道事情要糟，立马辩解：“星星，真的是误会！你相信我！” “你一个成年人，用这个很正常，用不着不好意思。”步星阑边说边绕开他，面无表情往外走。 驰向野想都没想，转身从背后抱住她，“真不是我的！我、我还没用过这个！” 他有些窘迫，说完就将脑袋埋进她脖子里。 温热呼吸扑在颈窝里，细微震颤带来阵阵痒意，步星阑本能地想要挣脱。 “你当我三岁小孩？” 驰向野收紧双臂声道：“我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哪有机会用这个？上次……上次是我嘴硬不想露怯，随口胡诌的！” 见她停止挣扎，连忙补充。 “从小家里管得就严，大学之前我都没和哪个女生走得近过，除了苏黎和洛涵，连异性朋友都没！后来出国上学，我又不喜欢国外的作风，每天除了学院就是宿舍，了不起去Bryant Park打打牙祭，要么就是跟室友轧个马路爬个山，真没别的了！” 步星阑歪着脑袋躲开他，冷声反问：“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驰向野将她转了个身，依旧牢牢圈着，“怕你误会，怕你觉得我是个随便的人、不喜欢我！” “我没说喜欢你。” “可我喜欢你，不想你误解！” 其实步星阑已经信了，别的不说，驰向野在她心里是个正直的人，不会说这种谎话。 况且这个时代，就算有经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都二十四了，就算有过也正常，完全没必要否认。 他的急切和慌乱不像是装的，看起来是真的很怕自己误解！ 见她神色缓和，驰向野大着胆子凑到耳旁低喃：“星星，我还是原装的，身和心都干干净净，完全属于你，别讨厌我。” 从没和人如此亲昵过，步星阑的脸瞬间红了，就如先前医生所说，“心跳加快”起来。 趁对方不注意，她猛地推开，拔腿就走。 驰向野急了，赶紧问：“去哪？” “不是说洗澡吗？”她没好气道，说完转身钻进浴室，“砰”地关上门。 驰向野勾起唇，终于松了一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他回头看着那箱“罪魁祸首”，连忙走过去抱起来锁进了衣柜最上层。 又想到步星阑忘了拿衣服，赶紧找出一套舒适的家居服走出去。 将衣服放在浴室门口叮嘱一声，他又拿出吹风机坐到沙发上等着。 片刻之后想起来什么，立马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干得漂亮，改天好好谢谢你！」 正打算睡觉的艾利威听到提示，拿过手机，疑惑地皱起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222章 驰队长他耍无赖 等步星阑洗完出来，驰向野嘘寒问暖，端茶递水，问她想不想吃宵夜，殷勤地不得了。 感受着轻柔暖风和他温热的指尖，许久之后她才开口：“我有话问你。” “嗯？”驰向野关掉吹风机，又替她理了理头发，“什么？你问。” 步星阑转身，斟酌片刻才道：“上次和苏黎他们吃饭，洛涵说你小时候被孤儿院的小女孩关进地下……” “不是的！”没等她问完，驰向野立刻出声打断，语声急切。 “他们误会了，不是那个孩子做的，福利院的孩子都很好很乖很善良！他们比一般人更敏感，渴望被接受，所以待人更加友好！” 步星阑微怔，反应过来之后心间突然就被触动了。 他是担心自己被洛涵的话影响，因为她也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我当时年纪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我确定那孩子没有那么做！她虽然不太爱说话，有些怕生，但是很善良，会把吃的让给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 “是吗？”步星阑低头，眼眶突然有些热。 那么多人都在没有任何求证的情况下，一致认定就是她差点害死了驰向野，只因为她脾气怪、有毛病！ 可这个“被害者”却坚信，不是她做的。 “我当时快要饿死了，意识也不清晰，但我记得是她找到了我，把我背出去，她那么小，竟然能把我背起来！” 驰向野努力回忆着，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要不是她，我可能真就死在那儿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无论我怎么说大人都不信，他们说我饿昏了，记错了，出现了幻觉！可我知道不是的，真的是她救了我！也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说不下去了。 步星阑知道，他是真不记得自己当年去的就是湖颐福利院，毕竟当时那么小。 “那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 驰向野摇头，思索片刻才回答：“好像是叫青青还是晶晶？那次之后病了好多天，后来就记不清了。” 说完又凑近贴着她的后背，脑袋搭在她肩膀上，“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面对他越来越“得寸进尺”的行为，步星阑有些局促，又觉得亲切，内心复杂矛盾，一时就没想起来要推开。 驰向野内心狂喜，悄悄抬手搂上去，“星星，今晚那首歌……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步星阑搪塞：“歌词而已，我哪知道是什么？脑袋很重，拿开。” 驰向野知道她又不好意思了，也不逼问，只是搂得更紧，柔声道：“习惯一下吧！” 其他地方更重。 这句他没敢说，怕被揍。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步星阑连忙换了个话题，“我一直想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驰向野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瞬间有些尴尬，“啊，那个……就你肩膀受伤那回，我、我发现你没有喉结。” 他边说边放开手，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步星阑原本没在意，回头看到他这副表情，突然就察觉不对劲，看样子没那么简单！ “很多男人都没有喉结，这跟激素水平、生长发育等等都有关系，又不是所有男人都长喉结。”她眯起双眼，“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啊！”驰向野答得太快了，快到让人不得不起疑。 步星阑站起身，冷声威胁：“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这样吧，走了。” 见她说走就走，驰向野连忙拽住急喊：“怎么一点耐性都没有？我就是、就是怕你生气！” “不说实话我才会生气。” 驰向野没办法，咬了咬牙一股脑交代：“其实是在山顶营地那回，你去洗澡，我看你一个人跑出去，怕你遇到危险我就！” “你就什么？” “我就……跟在你后头，你下了水，然后就、就知道了……”他越说越小声，根本不敢描述细节。 “驰向野！”步星阑咬着后槽牙，尴尬得能抠出一座城堡，“你无不无耻？” 骂完又羞又愤，再也顾不上别的，甩开他就跑！ 驰向野急了，扑上去牢牢抱住，“不是，我哪里无耻了？我就看了一眼，真的就一眼！我看到你……就转身了！我发誓！” “放开！”步星阑也恼了，忍着想要动手的冲动不停挣扎。 眼看就要制不住，驰向野豁出去喊道：“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你还亲我了呢！我全身上下都让你摸过了，说到底还是你占我便宜啊！” 步星阑如遭雷击般定住，僵硬地转过头，像是听到了一句天方夜谭。 “我，什么你？” 驰向野简直想扇自己两耳光，但话已说出口，与其遮遮掩掩不如讲清楚！ “就你感染那晚，注射V3之后高烧意识不清，强吻了我，还扒我衣服！” “我强吻你？”步星阑瞳孔地震，“注射个疫苗而已我干嘛要强吻你？” “我也不知道啊，可你当时就那么干了，可能有你的理由吧！”驰向野满脸无辜，说着又凑上来撒娇。 “星星，初吻都给你了，从来没有人那么摸过我，你要对我负责……” 步星阑听不下去，抬手抵住他的下巴咬牙呵斥：“驰向野，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我强吻你？还摸、摸你？你也说我意识不清了！不会推开吗？” “推不开啊星星！”驰向野决定装可怜到底，反正她也不记得，况且又不全是假话，确实是她主动，他只是没拒绝得很明确而已。 “你自己力气有多大心里没数吗？”他做出一副委屈样，小声嘀咕。 “我真的有努力在推开了，可是你药物反应太大，我们几个人都压不住你！” 步星阑的脸已经红中透黑了。 驰向野连忙补充：“我担心你被别人看到，就让他们都出去了，我一个人是真的没法兼顾那么多！又要帮你压制疫苗反应，又怕你弄伤自己，只能尽量配合。” 步星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你确定你是‘尽量配合’？不是‘欲拒还迎’？” “天地良心啊星星！我驰向野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我一向尊重你，况且在那之前我一心把你当弟、不是，当妹妹！” 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眨巴着眼睛咕哝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步星阑也觉刚才的话有点过了，她当然清楚自己力气有多大，也依稀记得当时很痛很难受，跟发了疯一样，理智都是抽离的。 驰向野所说八成是真的。 仿佛是嫌对方不够社死，驰向野继续“控诉”：“你还把我嘴唇咬破了，疼了好几天！” 步星阑回忆了一下，那天在车上醒来时，确实看到他的唇角破了一块，伤口还挺深。 又想起那件坏掉的束型衣，所以那也是在挣扎中弄坏的！ “你又是亲又是摸，我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全让你搅乱了，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说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驰向野又开始耍无赖，“让你做我女朋友不过分吧？” “不是，你真是恋爱脑吧？”步星阑无语，“亲一下就算招惹了？你不会因为这个就……” “哪里是亲一下？是亲了很多很多下！嘴巴都让你啃肿了，衣服也被你扒了……” “好了别说了！”她立马捂住，“闭嘴闭嘴闭嘴！” 驰向野勾起唇角，趁机偷吻掌心。 步星阑立马缩回手，也开始耍横，“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不是随你怎么说！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不记得？那……” 驰向野双眸一沉，突然握住她的后脖颈，稍稍用力摁向自己，又快又准地在她嘴角碰了下。 一触即分。 “这样呢？”他哑着嗓子问。 步星阑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星星……”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可看她这副模样驰向野又心痒难耐，再度凑近。 步星阑终于反应过来，触电般弹起，重重一推！ 他一时没有防备，狠狠跌坐在沙发上，回弹了两下。 还没来得及起身，步星阑已经像是一阵风般刮出去，拉开门又关上，一气呵成，没给他任何时间反应！ 呆愣片刻，驰向野忽然笑了，情不自禁摸了摸嘴唇。 这回他没去追，得给她一点时间消化一下，以她的性格不能逼太狠，否则容易起反效果。 第223章 夜半别墅吵闹声 步星阑冲回卧室，直到关门落锁，背靠门板，这口气才终于呼出来。 心跳越来越快，脸颊也开始发烫。 小袋熊听到动静，抬起脑袋嘤嘤叫唤。 她发了会儿呆才走过去抱起它，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心完全乱了。 脑中开始自动回放刚刚那个轻柔飘忽的吻。 驰向野脸上的笑意，身上的气味，低沉的嗓音，温热的呼吸，所有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她回想起两人相识以来发生的事，他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他的舍身相救，关心守护，偶尔的霸道，以及每一个动作背后隐含的深意…… 说无动于衷肯定是骗人的，面对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听到他说喜欢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欣喜。 驰向野是优秀的，这一点她绝对承认，可她对驰向野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是喜欢吗？ 她抬起手轻触唇角，刚刚那个吻她并不讨厌，只是不习惯被人如此亲近。 是的，她不讨厌…… 步星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体还在恢复阶段，整个人都有些精神不济。 辗转反侧到半夜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又在小袋熊的哼唧声中醒过来。 睡前太过混乱忘了喂它，小家伙半夜饿醒，拱到床边要吃的。 她连忙爬起来，看了眼手环。 凌晨一点半。 房间里没有热水，她拿着奶瓶拉开门准备去楼下厨房，经过隔壁时停顿片刻，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点，鬼都睡了。 厨房在一楼西侧，里头亮着应急灯。 整个别墅静悄悄的。 她冲好奶粉掂着瓶子，一边倒手一边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到对面房间门突然打开，向岚的声音冲了出来。 “驰玉山！你这个骗子！” 这个时间加上这句话，很明显夫妻俩正在吵架，她一个外人这时候出现，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来不及思考，她下意识缩回厨房。 驰玉山追出来一把拉住妻子，“小岚，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向岚挥开他的手，已经完全没了外交官的气质和风度。 她指着驰玉山的鼻梁质问：“那你告诉我，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明明说过已经销毁，我不让小野留着，你倒是偷偷藏了起来！你说，是不是根本就忘不了她？” “不是这样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驰玉山也急了，语气变得生硬，“小岚，不要无理取闹！” 这男人一直以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对妻子也一向尊重爱护，此时突然这么说话，还真让人意外。 步星阑撇嘴，凌晨一点多吵架，这对夫妻可真有精神！ 她又往里缩了缩，祈祷对方不要吵到兴起，突然跑进厨房煮个宵夜什么的。 向岚失控大骂：“你这个伪君子，到底还要骗我多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你打定主意想把她领回来，不就因为她是你跟向薇的私生女吗！” 步星阑惊讶。 私生女？驰玉山看起来如此正派一男的，居然会有私生女？还想过把人领家来，难怪向岚要发疯了！ 驰玉山立马去捂妻子的嘴，“小点儿声！家里住着那么多孩子呢！你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吗？” 向岚狠狠咬了一口，逼得对方松手后继续怒斥：“你敢做就不要怕人说啊！当年你俩的丑事我全都看见了，给你留着面子呢！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驰玉山握着虎口，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无奈。 “小岚，我在你心里当真如此不堪吗？是，我当年是喜欢小薇，可自从她……我对她真没别的意思了啊，更何况后来我们还结婚了！” 说起这个，向岚似乎更气，嗓音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你就是因为娶不到她，才退而求其次跟我结婚的！” “不是的，小岚！你别这样！”驰玉山上前想抱她，又被推开。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就算她不在了，你也藏着她的照片，她的吉他，还有她写给你的信，那么多东西……我忍你很久了！” 向岚已经带上了哭腔。 步星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怜，驰向野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接受你们的孩子！可你呢！从确认她在那个福利院开始，你就暗中资助她，给她治病！” 步星阑绷着脸靠在厨房台面上，她听着都觉得压抑，可以想象向岚有多崩溃。 站在她的立场，这样的背叛真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自己为这个男人生儿育女，对方却一心想着别的女人，还有和那个女人所生的孩子。 好狗血的情节啊，驰向野家居然有这样的惊天大瓜！ “每一笔用在她身上的钱我都给你记着！她四岁那年你就想把她接回来，还差点害死小野！我不同意，你就继续偷偷出钱供她读书！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是的小岚，你真的误会了！”驰玉山的解释相当苍白，很符合一个做了错事，又无力辩驳的丈夫人设。 步星阑突然心头一跳，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没等她细想，向岚又抛出一句：“那个叫乐星的孩子，你敢说她不是你们驰家的种？” 步星阑呆住了，手中奶瓶险些脱手。 她下意识握紧，差点把玻璃瓶捏碎！ 谁？向岚刚刚说谁？乐星？哪个乐哪个星？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难道他们口中所说的不是什么小三情妇的照片，而是刚刚从相簿中掉出来的那张合照？ 她和驰向野的合照？ 驰玉山为什么不辩解了？刚刚不是说事情不是向岚所想的那样吗？说话啊！乐星怎么可能是驰家的孩子？ “你留着她的照片明明就是忘不了她！忘不了她们母女！”向岚越说越悲愤，忍无可忍给了驰玉山一耳光，“我要跟你离婚！” 喊完这句，她扭头就往楼上跑。 驰玉山被打懵了，呆呆着站了片刻，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回了书房。 步星阑也懵了，向岚的话如同炸雷一般回响在耳畔，一遍遍刺激着她的神经。 这么多年，从被遗弃开始，二十年光景，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亲生父母的任何消息。 今天冷不防得到线索，却是这样荒诞不羁的场景！ 这是什么灵异故事？又是什么离奇情节？这样的事件走向是真实存在的吗？ 突然觉得好荒唐，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正在做梦，于是狠狠掐向自己的大腿外侧。 疼，钻心地疼！ 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 她一手握着奶瓶，另一手死死抠住门框，忍了许久才克制住冲出去找那对夫妻问个清楚的冲动。 厚实的实木门套都被她抠出了裂痕！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思绪好像已经离她而去。 等回过神，小袋熊早已吃饱，在她怀里睡着了。 抬手看了眼，两点四十五，居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步星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找到昨晚刚加上的人。 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个性，有疑问就要弄清楚！ 比起耳听为虚，更相信眼见为实，她有自己的求证方法，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 只是现在这个点，对方肯定已经睡了，发消息过去是希望她早上醒来看到能回复自己。 然而没想到，没过两分钟就得到了回应。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步星阑连忙回复：「抱歉，吵醒你了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没有，正好有些东西要处理，还没睡！」 没心思分辨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她直接提出了请求，那头很快答应。 她起身将小袋熊用毯子包好兜在胸前，又加了件外套，而后匆匆出门。 别墅大厅依旧静谧，这回是真没了任何声响。 她轻轻拉开厨房后门，绕过院子走出去。 观光车时速最高也就三十公里，去往基地山脚需要十五分钟，也就是说两地之间距离大约七八公里。 以她的速度，连走带跑，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她看了眼手环，三点整。 黑暗如同一张深色巨网，将所有色彩吞噬于无边静谧之中。 夜空下，人类显得渺小且微不足道。 星辰大海，浩瀚无垠。 她不知道自己奔向的是希望还是深渊，一切在真相被求证之前，都是未知…… 第224章 她想要亲自证明 基地大门外，小朱正立在夜露中焦急等候。 步星阑十五分钟前发来消息，说是已经到达山脚。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对方大半夜找上自己，还要求借用实验室。 但她看得出老师很欣赏这个年轻人，不止一次透露过想要招揽对方的想法。 关键是，她本身也对步星阑有好感，私心里自然希望对方能够成为自己的同事。 收到消息后，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又过五分钟，半明半暗的小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还不止一个，她定睛一看，先瞅见了单手托着小袋熊的修长少年。 接着再一瞧，好家伙，后头跟着矫健的远东豹和威猛的巴厘虎，视觉效果震撼！ 步星阑看到小朱，立刻转头道：“不用送了，回去吧。” 大咪还想过来撒个娇，小袋熊立马扯着嗓子开始叫唤。 它昂起鼻头喷了口粗气，扭头就走，小黄见状也跟着跑了。 步星阑快步走到小朱面前，面露歉意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 对方莞尔一笑，“不晚呀，挺早呢！你看，天快亮了！” 步星阑勉强扯了下嘴角，问：“确定设备能借我用？” 小朱领着她往基地里头走，“没问题，又不是什么保密设备，不过你究竟要检测什么呀？这么急，都不能等到白天？” “嗯，是有点急。”她并不打算细说。 小朱只当是有什么保密课题，也不多问，直接将人带到了一楼实验室，推门进去指了指里头的设备。 “那个就是测序仪，联邦最新技术，采用毛细管电泳法分离测序，准确度非常高，出样很快！” 步星阑点头道谢，状似不经意问：“驰伯伯的宿舍在哪儿？我要取个东西，一会儿得用。” 小朱丝毫没有怀疑，指着上头回答：“二楼东面第一间，门一般不会锁。” “谢谢。”步星阑将小袋熊抱起来小心翼翼交给她,“等下可能顾不上，麻烦你先帮忙照看，等忙完了我再去接它。” 小朱自然没意见，她还挺喜欢这个小东西。 “这里平时没人用，你不要着急，慢慢来，试剂和工具都在那边柜子里，随便用，晚点我再来收拾。” 小朱交代两句就走了，毕竟搞科研的都知道，做实验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等她离开后，步星阑快速来到二楼。 整个基地静谧无声，凌晨四点半，几乎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 她很快找到驰玉山的房间，门果然没锁，进去后目标明确，直奔浴室。 里头整齐干净，没什么特别。 她拿出刚刚从实验室带出来的样品袋，先戴起医用手套，执起洗漱台上的梳子，捻下几根带毛囊的短发。 又摘下电动牙刷的刷头，从储物柜中找了个替换头安上去。 而后关灯出门，全程不超过两分钟。 回到实验室，她将大门反锁，取出刚刚拿到的样本摆在实验台上。 耳听为虚，她并不相信驰玉山夫妇所说，也不认为言语求证能代表什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亲自做个鉴定。 基地必然有测序仪，给动植物做DNA检测和给人鉴定是一样的。 世上任何两个自然人类的基因都有99.9%相同，差异就在于这0.1%。 一般相似度达到99.95%以上，即可判定双方亲子关系成立。 步星阑戴上手套口罩，先对样本进行模板提取。 样品中基因含量低，要先进行聚合酶链式反应，将样本复制扩容，这也是为了增大体量，接下来好识别。 光这一步就花去两个多小时。 接下来就是向复制好的样本中加入限制性内切酶，每个人的基因不同，DNA上的限制位点也不同。 内切酶可以精准切割基因特定部位，将其分成不同长度、不同数量的片段。 检测结果主要就是依靠这些片段上的特定标记，来识别长度、位点等信息。 一般来说，切割基因片段时使用的内切酶种类越多，点位就越多，结果也就越精确。 但人类拥有超过三十亿个碱基对，全部比对完不知道得猴年马月，常规亲子鉴定基本只会检测16至32个位点。 前期工作完成后，步星阑直起腰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 上午八点半，外头渐渐有脚步声传来，基地的人陆续开始工作。 她低头继续，接下来就是用测序仪比对基因片段位点。 这一步无法依靠人眼，只能用仪器识别。 距离开始已经过去四小时，没人打扰，手机也没响过，驰向野估计以为她还在睡。 想到他，步星阑心底突然翻起一股躁郁，想要嘶吼，想破坏点什么，想发泄压抑的情绪！ 但她不能，只能死死盯着那台测序仪，恨不能钻进去帮它一把！ 普通鉴定机构一般需要三到七天才能得出结果，就算花高价做加急也得二十四小时左右，光前期样本的复制切割就要花去大量精力和时间。 她之所以能这么快，一是仪器给力，二是操作娴熟，技术过硬！ 进入比对阶段，进度慢了下来。 为了尽量提高准确性，她提取了足足五十对基因片段，是这台仪器可以同时识别的极限，耗时自然更久。 连接仪器的电脑上显示着比对进度，百分之二。 还早。 其实她完全不用盯着，进行到这一步余下的只有等待，仪器不会骗人也不会卖关子，时间一到就会得给出结果。 她可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按照这个进度，起码还得七个小时。 可她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这儿盯着，一点差错都不想出，一点意外也不想有！ 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影响她今后的人生！ 半小时后，手机开始震动，先是一声，隔了片刻又一声，接着跟多消息涌进来。 她拿过手机，果然是驰向野。 最开始一条是问她醒了没，而后问她想吃什么，一直没得到回复，又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直到十几条后依旧没得到回音，对方急了，发了条语音过来。 步星阑怔愣许久才点开，透过电子设备传来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低沉中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和柔软。 “星星，理我一下呗，求你了。” 步星阑眼皮发紧，打字回复：「有点事，不在别墅。」 刚发出去，戚樾的消息就进来了。 是个活力满满的早安表情，后头跟了一句：「啥时候撤？」 还没来得及回复，驰向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站在原地做了许久心里建设。 久到电话已经自动挂断，对方又发来一句：「接电话！」 等手机再次开始震动，她终于按下通话键。 那头立刻传来询问：“在哪？” 她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驰向野急了，似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嗓音拔高些许：“说话啊星星！你在哪？” 她努力吞咽几下，压下喉间干涩答道：“基地。”人还在岛上，根本躲不了，避而不见只会让对方起疑。 况且现在结果还没出来，或许一切都是乌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刚好是驰玉山，刚好是驰向野！ 不会那么巧的！一向只信科学的人此刻竟然忍不住开始祈祷。 “我马上到！” 驰向野没有问她为什么在基地，来干什么，只想着在第一时刻赶到她身旁。 步星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读懂他了。 以前只觉得他行为怪异，偶尔跳脱又霸道，现在好像渐渐明白了这些举动背后蕴含的意义。 挂断电话，她默默站了片刻，又给小朱发了个消息。 「驰向野大概半小时之后到，麻烦你拦住他，就说我有个重要的实验。」 小朱很快回复：「好，放心！我就说你要检测蝉花菌丝对野百合生长的具体影响。」 「可以，谢谢。」 回复完，她又切到戚樾的对话框。 「六个半小时之后给你答复。」 戚樾发了个问号过来，不一会儿又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房间？」 「有点事，在别墅等我。」 回完这句她直接关机，双手撑着桌面深呼吸，怎么都无法平静。 又过半小时，外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驰向野的声音隔着金属门传来。 “星星，要不要先出来吃点东西？我带了早点。” 步星阑死死抠住实验桌，指甲摩擦金属发出刺耳噪音。 对方等了片刻妥协道：“那我不吵你了，我就在外头，有事叫一声！”说完这句就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她抱着脑袋缓缓坐下，屏幕中央显示着进度。 百分之十七。 第225章 熬人的鉴定结果 到了下午，驰向野忍不住敲门。 “星星，还没好吗？必须一直待在里面吗？好歹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吧！” 里头一直没有回应，他有些焦躁，力道又重了些，“星星，要么回答我，要么我撞门进去，你选吧！” 步星阑起身走到门口，没有打开，只是贴着门道：“我没事，也不饿，这个实验很重要，没法离开。” 驰向野松了口气问：“还需要多久？” 步星阑回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一小时四十七分。” 虽然奇怪时间为何如此精确，但驰向野知道她向来精准，尤其是数据方面，也就没怀疑。 “好，等你！”顿了顿又道，“我去员工餐厅给你弄点吃的备着。” 步星阑应了声，背靠大门默默站了会儿，听见他离去又重新走回实验桌边。 比对已经进行到后半部分，谜底即将揭晓。 此刻她就像个等待宣判的罪犯，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无罪释放，还是死刑立执。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每一秒都是煎熬。 最后一分钟倒数时，她甚至想把实验桌掀翻！ 测序仪发出“滴滴”两声，审判终于来临。 驰向野的声音准时响起：“星星，怎么样？好了吗？” 看来他也在倒计时。 他只是等着见面，而她等待的却是结局。 扪心自问，她心里究竟是想要亲子关系成立，弄清自己的身世？ 还是希望不成立，那么她和驰向野之间就还有…… 还有什么？ 她突然惊觉，原来自己也曾想过要和他有一个未来…… “星星？”驰向野又问了一声。 “马上！”她没有将数据打印出来，而是选择在电脑上察看。 也没有跳到数据末端，而是一条一条，一列列，按顺序看下来，用肉眼去分辨两组样本之间的诧异。 仿佛这样做就能更准确一点，仿佛这么做更能说服自己！ 看了十几组之后，眼眶开始酸涩，密密麻麻的基因片段和各种颜色的点位标记让她头晕眼花。 长时间精神紧绷加上水米未进，身体有些吃不消，毒素副作用还没完全消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横竖都要知道，浪费什么时间！ 她直接将结果拉到最底端，黑白文字和彩色标记在屏幕上晕成一段模糊的光斑。 视线有片刻恍惚，等终于聚焦在一点，看清那串字符之后，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设想过两种可能性，无非是或不是，可当结果真正呈现在眼前时，她什么都无法思考！ 脑中仿佛出现一束白光，切断所有思想。 周围一切似乎离她而去，再无任何声响。 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结果，还是太累太紧张出现了幻觉？ 直到驰向野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开启手机，将数据和结果全都拍下来。 而后销毁样本，删除缓存，又给戚樾发了条信息：「我们走吧。」 没等那头回复，她转头巡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大步走出实验室。 驰向野正想再敲，门突然开了，他下意识扬起嘴角，却发现对方神色不太对劲。 步星阑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家居服，外头加了件薄衬衫，有些皱，过长的裤腿挽了两道。 她眼眶泛红，看起来很疲惫，但又好像不只是疲惫，昨天还是那么生动鲜活的一个人，此刻仿佛失去了生气。 她看过来一眼，继续往外走，明明什么也没说，却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驰向野连忙跟上去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事先也没听你说？” “比较早，有点急。”她埋头往外疾走。 “那先吃饭吧，都快四点了，你从早上开始就没吃吧？” “不饿。”她径直走向植物园。 驰向野知道她把小袋熊也带来了，看她进去自觉站在外头等。 步星阑走了一段，刚好遇见小朱。 对方笑盈盈道：“终于出来了！” 见驰向野没跟来，又压低嗓音问：“什么实验能做十一个小时啊？怎么样？过程顺利吗？” 步星阑点头，“顺利。” “那就好！”小朱折回去将小袋熊抱出来，“刚吃了东西，正找你呢！” 她没有接，咬牙看着朝自己伸手的小家伙。 对方疑惑，“怎么了？” 她沉默许久突然道：“我要走了。” “走？这么突然？” “我不能带它走，你能照顾它吗？它还太小，没法独自在野外生存，要想放归起码还得半年。”步星阑攥紧拳头问，“能先养着它吗？” “可以是可以……”基地很多珍稀动物都是小朱在照顾，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人突然要走。 “谢谢。”步星阑不知该怎么表达，停顿片刻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小朱又道：“那给它起个名字吧！毕竟是你带回来的。” “名字……”她摇头低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不了，给了名字只会更加舍不得，趁感情还没那么深……” 她嗓音一哽，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想再摸一摸小家伙，手伸到一半又停住。 “小步？”小朱试探，“你别难过，我可以每天给你拍照，让你看着它……” “不用！”步星阑立马打断，察觉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又放缓道，“不用麻烦，我相信你会把它照顾得很好。” 说完转过身，拔腿就走。 小袋熊似有所感，突然放声尖叫，奋力朝她伸出手，像个不愿意被抛弃的孩子。 步星阑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见她出来，驰向野连忙站直，刚想说话，却见她脸色更差了，里头隐约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 直觉事情肯定不对劲，他上前想问。 步星阑没给他机会，一秒都没停，很快来到下山路口。 “星星！”驰向野追上她一把拽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垂着脑袋低声道：“有点累，想回去。” 见她不肯说，驰向野便牵着她往山下走。 到了半山腰，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站住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大咪和小黄一前一后钻出来，她迎上前将黑豹搂进怀中，整张脸都埋进它的脖子里。 大咪原本还想撒泼打滚求抚摸，被抱住之后突然就不动了，只是任她抱着，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 小黄转悠片刻插不上手，只能走到驰向野脚边挨着他趴下。 步星阑抚摸着大咪光滑锃亮的皮毛，感受着它结实健壮的身躯，缓缓开口。 “你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开心，我很放心，你要乖不要闯祸，和新朋友好好相处……” 听到她这么说，驰向野心中愈发不安。 “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常来看你。” 大咪呜咽两声。 “不是不要你了，你待在这里比跟着我要好，我现在没法养着你！”步星阑稍稍离开，双手捧着它的脑袋。 “你不能跟我一起走，不一样了，大咪，我们不用躲在地下了！你可以自由奔跑，尽情晒太阳，可以跟同伴一起玩，每天吃得饱饱的！” 大咪哼唧着，一个劲往她怀里钻。 “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步星阑抵着它的脑袋轻喃，“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 说完亲了亲它的额头和鼻子，毅然起身。 大咪明显慌了，不理解为什么好好的又要离别，听起来还不是一般的离别！ 步星阑的话它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有懂。 它叼住她的衣袖，又被甩开，它追上去，对方却走得更快！ 驰向野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能跟在后头，小黄更是一头雾水，也起身追赶。 步星阑一口气跑到山脚，登上观光车。 驰向野坐上驾驶位，回头看了眼。 大咪就在后头，见状想上车，步星阑厉声呵斥：“回去！” 黑豹呜咽着，它一向最听她的话，只能围着观光车踱步，焦躁不安。 “我这回不带着你了，你不能跟我一起明不明白？”她哑声嘶喊，“走啊！！” 大咪愣在原地，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步星阑！ “开车！” 驰向野只能发动观光车，大咪又跟着跑起来。 步星阑没有再回头，她不能回头！ 和小袋熊不同，大咪是她亲手带大的小豹子，是在最寂寞难捱的岁月里，陪伴她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家人啊！ 就像她说的，感情不深还能割舍，感情若深…… 她死死抠住椅背，咬紧牙关，心口像是破了个洞，冷风钻进来，隐隐作痛。 观光车速完全无法跟猎豹相比，大咪本可以轻易追上，但它只敢远远跟在后头。 跑了几公里后，它放缓速度，似乎终于明白，步星阑这次是真的不打算带它走了！ 它停在海岸边，冲着远去的车辆昂首嘶吼。 嚎叫声越来越远，最终变成悲鸣碎在风里…… 第226章 他们都被抛弃了 观光车还没停稳，步星阑就跳下来冲进别墅，奔上三楼。 客厅中众人吓了一大跳。 “星哥怎么了这是？” “不造啊！” 驰向野紧跟着跑进来，追上楼。 “他俩咋了？又闹别扭了？” “我哪知道？话说昨个夜里好像有人吵架！不会就是他俩吧？” 驰向野已经用上了最快速度，但他为了停车本就慢一步。 卧室门在面前轰然合上，他抬手砸门，“星星，我们谈谈！究竟怎么了？” 步星阑抬头，只见戚樾正立在房间中央，手里拎着她的背包。 “都收拾好了，你要不要检查下？” “不用。”步星阑接过背包，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想多待！ 戚樾看了下时间，“直升机十五分钟后到达，要去道个别吗？” “不用。”她还是这句。 驰向野还在锤门，戚樾掏了掏耳朵问：“要我帮你转告他吗？” “不用！”步星阑第三次拒绝，先去浴室洗了把脸，而后走出去拉开门。 她一脸水珠也没擦干，碎发粘在鼻梁上，嗓音听起来比脸色还要冷，“我跟戚樾先走，马上。” 驰向野懵了，“什么意思？” 戚樾上前揽住步星阑，抬起下巴道：“字面意思，生日过完了，我们得走了，谢谢款待。” 两人越过他就要下楼，驰向野拽住步星阑的手肘，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昨晚都好好的，他还欣喜自己和她之间终于有了进展，怎么一夜过后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先是窝在实验室大半天，接着小袋熊不要了，大咪也抛下，现在又说马上就要离开！ 肯定是出事了，可她不说，他根本猜不出来！ “星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不要突然这么对我，你这样我根本不知道错在哪里！” 驰向野不肯松手，执意想要一个答案。 步星阑没有回头，更没有挣扎，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决绝。 “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什么需要解决，是我自己的问题。”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问题要如何解决，这不是学术问题，而是伦理道义！ “放手，让我想想，等想好再答复你。”她真的没法再待下去，这个地方简直能让她窒息！ 驰向野的每个字、每句话，和他的每一次对视都让她心间刺痛！ 幸好驰玉山没再出现，否则她真的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维持理智！ 戚樾抓住驰向野的手，稍稍施力，“听到了吗？星星让你放开，不要搞得大家都很难做！我们只是先走一步，又不是生离死别。” 驰向野迟疑片刻，又道：“答应我，不要一个人做出任何决定，有事我们可以商量，行吗？” 步星阑低低应了声，胳膊上的钳制稍稍放松，她立刻抽出手。 驰家别墅后头就有停机坪，大伙得到消息前来送行，每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步星阑登上直升机，转过身面朝里坐着，戚樾冲众人挥了挥手。 驰向野站在所有人身后，沉着脸巍然不动。 舱门合上，螺旋桨轰鸣声中，直升机原地升空，盘旋半圈后迅速离岛。 五分钟后，步星阑收到了来自身后的消息。 「星星，无论如何，我对你的心意不会变，不要莫名其妙判我死刑，我不接受没有理由的拒绝！」 她握着手机，整颗心都揪紧了。 戚樾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身边人的神情状态都让他觉得很反常。 步星阑沉默许久，又盯着驰向野的消息发了会儿呆。 而后往前翻看，将他发给自己的所有消息浏览了一遍，接着打开图库，看着先前拍下的鉴定结果。 99.9978%。 毫无悬念，就连质疑的余地都没有！ 半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酒店顶层，直到两人回到房间，步星阑都没再开口。 戚樾有些担心，看她径直走进卧室想要关门，连忙挡了一把，“星星，你怎么了？连我都不能说吗？” 她静静站了会儿，就在戚樾以为她不会开口时突然出声：“我找到了某样东西，却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说完慢慢关上门，房门合拢前又飘出一句：“没事，我睡会儿。” “那你先休息，醒了带你去吃东西。”他贴着门听了会儿，里头悄无声息，连脚步声都没，于是只能先离开。 步星阑背靠门板发了会儿呆，而后大步走到床边，将自己砸进了柔软大床中。 她以为自己脑子这么乱，应该睡不着，没想到却恰恰相反。 她不但睡着了，还睡得很沉。 只是做了很多梦，光怪陆离什么都有，醒来后却什么也回忆不起来，那些梦在睁眼的刹那烟消云散。 就在她恍惚时，“嗙嗙”砸门声将她拉回现实，看样子已经响了不少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自然睡醒，还是被吵醒的。 看了眼手环，九点十分，正感慨自己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赫然发现前面还有个AM！ 再看日期，十月的最后一天了，她睡了整整半天带一宿！ “星星！你再不开我就撞门了！” 戚樾的声音已经变了调，步星阑跳下床，腿一软差点跪倒。 她冲过去拉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抱了个满怀。 “担心死我了！手机又打不通，叫你也没反应，我真的迟早被你吓死！” 手机估计是没电了，她稍稍转头瞟了眼床头。 三四天没充电，加上睡着之前一直在看那份报告，能有电才怪。 睡了这么久，步星阑精神好了些，洗漱完毕后客房服务也到了。 她坐下慢条斯理吃着早餐，虽然没胃口，但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进食，身体早就开始抗议。 她没打算饿死自己，所以努力多吃了些。 等吃得差不多了，戚樾才道：“那家伙来了，就在楼下，见吗？” 步星阑咳了下，连忙拿起纸巾。 其实她也猜到他肯定会来，只是突然听到难免激动。 戚樾皱眉：“你们是不是……” “不是！”步星阑立刻截断他的话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答得太快太生硬，戚樾反倒不信了，“那你见吗？” 步星阑起身往外走，态度明显，戚樾想跟，又被阻止。 “我想单独见他。” 驰向野坐在一楼大厅中，步星阑的手机打不通，他只能通过艾利威联系上了戚樾。 得知她回酒店后一直在休息，他没再打扰，出岛后就来到这里枯等了一夜。 当看见步星阑出现在电梯口时，他嚯地站起身。 她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比昨天离开时好多了。 驰向野稍稍放心，看她走到自己跟前，连忙唤了声：“星星。” 步星阑没有停下，径直往大厅另一头走，那里连接着去往露天咖啡店的走廊。 经过他身边时，目不斜视道：“我们聊聊。” 驰向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态度似乎不一样了。 或许应该说，她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疏离，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步星阑，甚至比从前更加冷淡！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沉默良久后咖啡端上来，步星阑先开口：“我考虑过了，我们不合适。” “咣当”一声，驰向野手中的勺子跌落在瓷碟上。 他抬起头，似乎是在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说笑，半晌才压着嗓子低喊：“我说了，我不接受没有理由的拒绝！” “有理由。”步星阑语调平静。 “首先，我们性格不合，我不爱跟人相处，无论是交朋友还是谈恋爱，对我来说都太麻烦了。” 驰向野没插话，双唇绷成一道直线， “其次，我们家世背景不匹配，你是高干子弟，我是孤儿，没有可比性，门不当户不对，在一起也没有共同语言。” 驰向野攥紧掌心，手背青筋暴凸。 “再者……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认真思考过了，对你……确实没有特别的感觉。” 驰向野忍不住捶了下桌面，幅度很小，发出的声音也不大，但能听出他的愤懑。 “说谎！你明明就对我有感觉！” 步星阑冷笑一声。 “你怕不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我凭什么一定要对你有感觉？开始我就说了，没有兴趣谈恋爱，是你一厢情愿招惹我！” 她站起身，态度决然，“你帮我很多回，也救过我很多次，我很感激，该还的都还了，我们……” 嗓音微不可查地颤了下，她立刻稳住，继续把话说完。 “互不相欠了。”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没敢再看对方的神情。 唯恐再多待一秒，要么说出更伤人的话，要么忍不住把实情抖出来！ 驰向野这回没有追，他忽然明白了大咪的心情。 它明明可以追得上却不能追了，因为步星阑不要它了。 她也，不要自己了…… 第227章 脱离轨道的走向 步星阑没有坐电梯，一口气跑上楼，推开门直接奔回卧室。 想做点什么发泄心中压抑，除了消耗体力，好像也做不了别的。 戚樾吓了一跳，神色有些慌张。 跟进去想问问情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步星阑脸色一变，冲进浴室，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戚樾慌了，又是喊又是叫，很快就把隔壁助理和造型师全惊动了。 “没事，刚刚跑太急……”步星阑一边吐一边扯住他，没让他把救护车给招来。 直到吐干净了胃里所有能吐的东西，她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瘫倒在地。 戚樾连忙给她清理干净抱上床，步星阑呆呆坐着，不说话也不动，连呼吸都变浅了。 戚樾担心不已，还是觉得应该找医生来看看。 保罗将他拉到外间低声问：“Sterne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像是应激反应啊！” “应激？”戚樾皱眉，“人也会应激？”他以为只有他妹妹养的猫才会这样。 “成人应激可能是由于压力太大、情绪过于紧张、受到重大刺激或是突然间被惊吓等等，呕吐是一种常见表现。” 见老板疑惑，保罗耸肩，“我以前学医的，还在公立医院待过两年，虽然只是实习。” 戚樾回头看着卧室，思索片刻吩咐：“去准备下，等星星好点咱们就回欧罗巴。” 保罗连忙问：“要带Sterne一起吗？” “当然！”戚樾神情坚定，“这回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去，绝不交给任何人！” 步星阑过了两天浑浑噩噩的日子，睡醒了就吃，吃不下尽量塞。 大部分时间都会吐出来，短短两天时间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戚樾快急死了，问她也只推说肠胃不适，想带她去医院又死活不肯，只能默默陪着。 她不吵不闹，情绪变化都很少，看起来就像是缺失了部分情感。 偶尔也会抱起吉他扒拉几下，弹出来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戚樾很惶恐，这样的步星阑跟他八岁那年初见时好像。 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孤独症患儿，木然坐在角落里，对身边一切缺乏感知和反馈，仿佛生活在自我构建的世界中。 到了第三天，戚樾受不了了。 当年那么努力才没有让情况变得更糟，费尽心思走进她的内心，将她带离深渊，怎么甘愿看她再陷进去？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明明一切都该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抽掉吉他放在一旁，冷声道：“别弹了，这把琴要是知道会被你弹成这样，估计宁愿烂在厂里！” 步星阑愣了两秒，抬起头问：“很难听吗？” “相当难听！”戚樾毫不留情，“你自己听不出来？音色音准全没了，你在弹什么？棉花吗？” 步星阑又低下头，反应慢了半拍，“是吗？” 戚樾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星星！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啊！” 步星阑盯着地毯，静默许久才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困扰需要消化一下，再给我点时间，很快就好。” 戚樾却已经没了耐性，直接挑明，“是因为驰向野，他知道你是女孩，他喜欢你！”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步星阑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否认：“不是！” “别瞒我了！”戚樾手上力道加重，恨不得狠狠晃一晃，“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你俩不对劲！” 脑子一转想到某种可能，瞬间满脸惊恐，“他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强迫你了！他……” 步星阑立刻打断对方可怕的臆测：“不是！别猜了！什么都没有！！” 她喘息着尽量压抑情绪道：“我和他没什么，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瞎猜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突然发现，“不是你想得那样”完全是一句苍白无力到极点的辩驳！ 是弱者的狡辩，是理亏的具现。 驰玉山那晚不就一直在重复这句吗？结果呢？任何雄辩都无法掩盖事实，只不过是死不悔改罢了！ 戚樾自然不会相信，继续猜测：“那就是他说了什么，他跟你表白了？你呢？什么想法？” 步星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就往卧室走，戚樾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是无动于衷吧，从小到大看不入眼的人你连搭理都懒得！” 虽然不愿承认，虽然心中酸涩，但又不得不认清事实！ “你也喜欢他，对吗？” 步星阑猛地站住。 “所以你这个样子是为什么？吵架了？他犯错了？还是他家里不同意？向岚阿姨……” “Juli·Wei??！”步星阑大吼一声转头呵斥，“闭嘴！” 戚樾愣住，她从来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从两人认识那天起，在她心里他就只是戚樾，一个和她同病相怜的“被抛弃者”而已。 即使后来被收养，成了人上人，在她眼里，他也还是戚樾。 心中忽然升起难以遏制的狂躁，所有理智和自控都被即将失去的惶恐不安取代，心神瞬间乱成一团！ 他冲上前一把将她推到床上，跟着整个人压制上去崩溃低吼。 “如果真如你自己所说，对他没有特别的感觉，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做出这副样子是想给谁看？驰向野看得到吗？他知道吗？！心疼难过的只有我啊！！” 步星阑呆住。 不等她开口，戚樾接着喊道：“是，我听到了！那天你们在咖啡厅，我跟过去了！” 步星阑瞪大双眼。 “你明明分析得那么透彻冷静，拒绝得那么干脆潇洒，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 戚樾忍着心痛和酸楚，嗓音颤抖，“喜欢就去抓住，不喜欢果断放手，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他俯身埋在她肩膀上，嘴唇贴着她的脖子质问：“为什么要折磨我？” 直觉哪里不对劲，步星阑抬手抵住他，“戚樾，你起来！” 对方像是没听到，继续控诉。 “你知不知道看你这样我有多心疼？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多难过吗？凭什么？他究竟凭什么？星星，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 步星阑想推开，又不敢太用力，只能耐着性子劝道：“戚樾，你先起来……” “我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你、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 他哑着嗓子，控诉变成了嘶吼，颈侧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步星阑怔住。 她知道戚樾擅用泪水，面对自己也是如此。 虽然身体有缺陷，但他长得漂亮，嘴巴又甜，招人喜欢，做错事掉几滴泪就能蒙混过去，没人舍得怪他。 可这回不一样，他甚至不敢抬头，只敢藏在她脖颈之间，用歇斯底里掩盖那份脆弱。 步星阑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戚樾，别这样，你知道我把你当……” 没说完的话再度被打断，戚樾突然抬起头，不管不顾捧着她的脸，哑着嗓子低喊：“我爱你！星星，和我在一起吧！” 说完不等她反应，俯身吻了下去！ 步星阑惊愕不已，只来得及偏过头，温热中柔软带着点湿润的唇瓣落在腮边！ 又不是傻子，这样的行为代表什么她很清楚，这个吻和以往完全不同！ 戚樾小时候也曾偷亲过她的脸，被揍过几次后就老实了，改成了亲额头，这是步星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 去欧洲后这家伙学会了贴面礼，高中毕业那年她去德国旅游，在机场碰面时被他来了一下，惊得她当场踹过去，之后对方再也不敢造次。 戚樾没有停下，反倒趁着她愣神的工夫再度贴上来。 “星星，你不知道我渴望了多久！”他咬牙低语，神情甚至有些凶狠，粉色双瞳泛着鲜红。 “我爱你爱得快发疯了！忘了他，跟我走吧！” 步星阑回过神，一股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思考，戚樾已经飞出去重重撞上床尾矮柜，摔倒在地！ 他咳了几声，一时根本站不起来。 惊觉自己出手重了，步星阑起身想去查看，胃里突然又翻江倒海，立马捂着嘴冲进浴室。 戚樾怔愣片刻，只觉得所有一切都在崩塌。 他翻身仰躺在地毯上，身上的疼根本不及心中的痛！ 听着步星阑吐了许久，戚樾艰难起身，挪到浴室接了杯水给她漱口。 又陪她一起坐在地上，想搂又不敢，只能小心翼翼问：“我就真的那么让你恶心吗？” 步星阑像是骤然清醒过来，将剩余的水全倒在脸上，匆匆抹了一把，爬起来就跑。 听着大门开了又关，戚樾呆滞许久突然放声大笑。 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泪流满面躺倒在地，直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228章 他竟然也会喝醉 步星阑跑出酒店后一路狂奔，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只是不想停下，不敢停下！ 酒店距离海岸线并不远，跑了十几分钟后，她渐渐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一口气跑到这里，花光了短时间内能积攒的所有力气，她撑着膝盖弯腰喘息。 脑中一片混乱，心神大乱，几乎无法思考。 真是疯了！ 一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不是亲手足，胜似亲手足。 一个同生共死朝夕相处，不愿做兄妹，偏是真兄妹！ 步星阑仰起头，真的很想问问老天爷是不是在玩她？ 下午三点多日头很毒，她沿着海边漫无目的往前，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不远处建着公车停靠点。 她走过去等了十分钟，车来了。 上头人不多，三三两两坐在前面，她走到最后落座，不关心这辆车会开往何方，只是不想停下。 似乎只要不停下，那些能把人逼疯的情绪就追不上她。 这是一趟环岛公车，每到一个标志性站点就会停靠十几秒。 望着外头有些眼熟却又陌生的景致，她忽然想起刚上岛那日，驰向野带着她环岛漫游。 也是这样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他们没有目的，走哪算哪。 不知过了多久，公车经过了他们第一次去吃的韩式海鲜餐馆。 她下车沿着站台往回走，很快走到那家面馆门口。 老板娘竟然还记得她，立刻热情地用韩语打了声招呼。 步星阑礼貌回应，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其实根本没有胃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来了，看着墙上的菜牌，选了驰向野上次吃过的海鲜凉面。 老板娘朝里间招呼一声，步星阑听出她喊的是“亲爱的”。 看她一个人坐着发呆，老板娘一边倒茶一边问：“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大帅哥呢？” “忙。” “你的韩语说得真好，上回我还以为你是韩国人！”老板娘又热情攀谈。 步星阑低声回应：“不，华国人。” 对方点头，“韩国人口本来就少，能活下来的就更少了，确实不容易见到，不过你那位朋友长得好像我们国家一位明星，超帅的！” 她说了个韩星，步星阑不是很了解，只能低头喝茶。 老板娘还在继续夸，后头传来男人的声音：“老婆，谁超帅啊？有我帅吗？”系着围裙的老板端着面碗走出来。 老板娘连忙接过端给步星阑，又折回去轻轻拍了男人一巴掌，抽了两张纸给他擦汗，抱怨天气闷热，猜测是不是快下雨了。 中年老板从冰柜中捞出一瓶汽水打开，递给妻子。 老板娘喝了一口又递回去，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喁喁细语着。 “就一瓶，我刚刚喝过了。” “哥不嫌弃你！” 步星阑的耳畔蓦地响起这段对话，明明只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却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看着面前那碗清汤寡水的凉面，是驰向野喜欢的口味。 没有辣，没有酸，是食物本身的纯粹味道。 就像他这个人，直白又纯然。 她猛地站起身说了句“抱歉”，快速走到收银台边付完款，大步跨出面馆。 老板娘追出来喊了一嗓子，她埋头疾走，很快离开小街范围，继续沿着环岛公路往前走。 夕阳渐渐回归海平面，余晖流连天际线，岁月流转，生命短暂，只有朝升夕落永恒不变。 她从黄昏日暮走到夜色笼罩，天上没有繁星，更没有月亮，前路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处。 等回过神才发现，竟然走到了特战部队宿舍楼附近。 她抬头望着夜幕中的大楼，十五楼那个熟悉的方位漆黑一片。 看了许久，直到脖子酸涩，眼眶乏力，那抹暖色灯光依然没有亮起。 想走，双脚却像是有自我意志般转了个弯，往大楼内走去。 一楼有访客登记室，她走过去问：“大叔，十五楼的驰队长回来了吗？” 中年男人探出头瞅了眼，恍然道：“好久没见了！你不是有权限吗？上去等吧，不过驰上尉好像也挺多天没回来了，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知道了，我落了点东西，上去拿一下，很快就走。”步星阑匆匆解释一句，往电梯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地解释，人家根本就不会在乎。 电梯很快将她带上楼，沿着过道走到底，停在那扇熟悉的大门前，她犹豫了很久。 还有权限进去吗？这道门依然会为她敞开吗？ 抬起手腕靠上去，“滴”一声轻响，指示灯由红转绿，她握住门把轻轻一拧。 “欢迎回来，小步同学。” 灯光依次亮起，后勤管家尽责问候，没有任何改变，仿佛她从未离开。 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下，尖锐疼痛瞬间涌上，眼眶酸涩不已。 她关上门走进驰向野的卧室，一切都维持着离开那天的模样，就连放在床头的衣服都没收起。 她放好那套曾经借去穿的睡衣，转头四顾，视线又落在桌角摆着的旧钱夹上。 走过去打开，再次看到那副临摹的画像，心中只剩感慨。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驰向野当年谁也不要，单单选择了自己，是不是因为血脉牵引？ 她抽出那张画，用手机拍了下来。 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又可笑，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回来做什么？根本就是无解的事情！ 明明比谁都清楚，趁着能割舍时毅然放手才是正途！ 她将画像放回去，关上门匆匆往外走，站在玄关处又回头看了眼，而后转身握住门把。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吵闹，杂乱中夹着几道熟悉的声音。 是凌云他们！ 现在出去肯定得撞上，她立马松手后退，转身躲进了先前住着的卧室里。 关门前突然想起，连忙喊了一声：“后勤管家，关闭所有灯光！” 整个房间骤然陷入黑暗。 “欢迎回来，驰上尉。” 不过几秒，灯光再度开启，凌云和高弘一边一个架着驰向野，后头还跟着六七个人。 “咱们就不进去了！”其中一人喊道。 高弘艰难挥手，“都回吧，早点歇着！” 其他人叮嘱两句，带上门走了。 “小心胳膊！” 高弘抬脚顶开卧室门，和凌云配合，将身高接近一米九五的男人连拖带拽弄上床。 “艾玛累死我了，比十公里越野拉练都累！” 他站在床边揉着肩膀喘了几口气，俯身问，“队长，要洗澡不？” “这样还怎么洗？弄点水擦擦得了！”凌云转身，脚步踉跄了下。 高弘连忙扶住责怪：“你也真是，他什么酒量，你什么酒量？陪着发什么疯？” 凌云甩了甩脑袋，指着床上不服气道：“我把他喝倒了！” “那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他明显就不对劲，逮着谁跟谁喝！老谢都让他祸害成啥样了？抱着嫂子叫妈！” 高弘摇头，“他这摆明了是要灌醉自己，你不拦着也就算了，还跟他拼酒！” 话音刚落，驰向野突然坐起身大喊：“星星！去把星星找来！我要星星！” 高弘吓了一跳，连忙摁住他安抚：“好好好，咱们马上就去找星星，你乖乖睡觉，睡醒就能看到星星了！” 驰向野咕哝：“你不准叫星星！” “是是是，不叫不叫！” 哄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高弘抹了把汗，压低嗓音，“这俩人什么毛病，吵架归吵架，小步把咱全拉黑了算怎么回事儿？” 凌云瞟了他一眼扭头往外走，刚走两步又撞上桌角，差点摔倒。 高弘连忙冲过去架住他，“得，我先把你送回去，回头再来看队长！” 大门开了又关，步星阑躲在对面听得一清二楚。 驰向野明明酒量很好，从没醉过，可是听刚刚这动静，他不仅醉了，还醉得不轻！ 这两人就这么把人丢下，一会儿他热了、渴了、难受了怎么办？万一吐了呢？ 呕吐物堵塞气管可是会要人命的！多少醉酒的人就这么一命呜呼，成了冤死鬼！ 她贴在门板上，外头只有空调风声，隐约还能听到轻微鼾声。 等了许久也没人回来，她不禁暗骂两人不靠谱！ 殊不知去去而复返的高弘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把驰向野的手环带出来。 正要敲门，又想到队长醉成那样，怎么开门？ 这要是平时他肯定会想办法进去，比如去跟后勤拿个备用钥匙，可今晚他喝得也不少，脑子确实没有往常活络。 况且区区醉酒，对他们特种兵来说算得了什么？ 加上驰向野酒品还行，喝多后也就找了几次“星星”而已，整体还算斯文。 于是他只迟疑了一瞬，转身坦然离去。 第229章 就当是大梦一场 又过了十分钟，确定真没人来了，步星阑只能拉开房门。 对面卧室门没关，站在这头隐约可以看到对面大床上的身影，挣扎良久还是没忍住，她放轻脚步走过去。 驰向野睡得并不安稳，偶尔扯一下衣领，挠两下脖子。 他穿了件简单的灰色衬衫，露出来的皮肤都让他给挠红了。 步星阑转头去浴室弄了盆温水过来，又打开衣柜拿出刚刚放进去的睡衣。 驰向野醉得不轻，完全没有察觉房间里多了个人，仍然保持着刚开始的睡姿。 步星阑单膝跪在床沿，一颗颗解开他的扣子，先将衬衫脱了下来。 胳膊上还绑着固定带，她不放心，松开一看果然发现血水已经染透了绷带。 这人该不会一直没换过药吧？ 她连忙解开纱布，拆到最里头时伤口全粘住了，只能取来药箱，用碘伏浸透棉球，一点点湿敷。 担心弄疼他，步星阑一边拆，一边轻轻吹着气。 突然想起他也曾为自己这么做过，当时她还说对着伤口吹气并没有好处，现在想想，原来有时候有些动作是下意识的。 伤口有些发炎，她小心翼翼清理完重新上药包扎，又帮驰向野脱掉背心，擦拭干净，穿上睡衣。 刚换好上衣已经出了一身汗，这人醉得太狠了，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拿起睡裤，深吸一口气继续忙活。 又不是没看过，上次帮他取弹片时就脱过一次了。 步星阑一边催眠自己，一边努力褪下驰向野的长裤。 等脱下来后才发现，对方两边膝盖上全是擦伤，个别地方已经红肿化脓。 这又是啥时候伤的？ 思索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被海蛇咬伤溺水的那天，驰向野跪在地上的画面，耳畔似乎还能听到呼唤和嘶吼声。 应该就是那时候，本来并不严重，只是没有认真清理，加上海岛天气潮湿炎热，所以才会感染。 她又着手清洗伤口，上好药，等干透了再给他穿上睡裤。 等忙完这些，她站在床边怔怔看了半晌，确定没事后转身准备离开。 驰向野突然翻了个身，一副要吐的样子。 她眼疾手快拿垃圾桶接住，却发现他吐出来的全是酒，一点别的都没。 这人到底喝了多少？光喝酒了吗？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等吐完了给他擦干净，呼唤后勤管家打开通风系统，又去卫生间处理好垃圾桶，出来时顺便倒了杯温水。 驰向野吐完安稳了些，她坐到床头将人扶起来，喂了半杯温水。 他咽了两口缓缓睁开眼，步星阑心头一惊，大气都不敢喘。 驰向野似乎有些疑惑，哑着嗓子喊了声：“星星？” 喊完又试探着问道：“你回来了？” 步星阑面无表情，语调平静，“不，你在做梦。” “梦吗？”驰向野满脸茫然，盯了片刻又道，“梦也好……”说完张开手抱住她。 步星阑放下杯子，任他抱了会儿。 “星星，为什么不要我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咕哝着，听起来很委屈，始终想不明白，就连喝醉了都无法释怀。 步星阑没忍住，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答道：“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错。” 是这个贼老天跟他们开了个玩笑！ “睡吧，身上有伤还喝这么醉，不管怎么样，也得好好活下去啊。”说完又觉得这话很可笑。 她自己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驰向野紧紧抱着不肯撒手，红着眼眶哀求：“别走，好不好？” 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步星阑实在不忍心拒绝，“你乖乖闭上眼睛睡觉，我就不走。” 驰向野果然听话躺下，只是两手依旧牢牢攥着她的手掌，再度恳求：“一起睡，行吗？” 她叹了口气，躺在他身旁轻声道：“睡吧。” 驰向野又凑近了些，下巴挨着她的额头，心满意足闭上双眼。 步星阑原本是打算哄睡了对方再悄悄离开，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跟着睡着了！ 这几天确实没有休息好，总是失眠。 看到驰向野，心里虽然难过，但身体上的熟悉感和安全感骗不了人，等她再度睁眼时，床头电子时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 她赫然清醒，察觉到自己换了个睡姿，此刻正被人从背后搂着，整个嵌在对方身体里。 他的手臂搭着她的腰，呼吸扑在后脖颈上。 步星阑屏息感受了下，呼吸均匀，应该还在沉睡。 她小心翼翼挪开他的手，翻身坐起没敢再回头看，拎起自己的鞋悄悄往门外挪去。 来到玄关穿好鞋，她握住门把缓缓拉开，就在她一只脚已经跨出去时，后勤管家突然出声。 “等你回来，小步同学！” 她吓了一大跳，这又是什么时候加进去的语音指令？以前根本没有啊！ 就在她迟疑时，卧室突然传出响动，似乎有什么重在地上，没等她回头，一道黑影带起一阵风，瞬间逼至身后！ 一股力道将她重重扯回，摁在墙上。 大门砰然关闭，机械女声响起：“欢迎回来，小步同学！” 步星阑简直想要哀嚎，这个白痴AI！ 驰向野紧紧盯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眸中隐含光芒，看起来不像醉酒，但也不像完全清醒。 步星阑一愣，“你没睡？” “睡了，醒过来以为在做梦，不敢叫醒你，怕又跑了。” 她强自镇定，“就是在做梦！你喝太多了，这是幻觉！” “是吗？”驰向野缓缓凑近，稍稍低头，鼻尖抵着她的耳垂，嗓音沙哑，“AI好像不会做梦。” 知道糊弄不过去，步星阑抬手想推，可对方压过来的角度太过刁钻，根本不好发力。 感受到她的抗拒，驰向野又道：“如果你坚持是梦，那就是吧。” 步星阑正纳闷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就听他接着说道：“既然是梦，那我做什么都可以了？” 话音一落，驰向野突然压下来，一手握住她的脖子，受伤的左手掐住她的腰！ 浸透酒精的气息包围了她，光是闻着就感觉自己要醉了，整张脸都烧烫起来！ 两人之间距离急遽缩短，步星阑急喊：“驰向野！你发什么疯？！” “就当我疯了吧！”驰向野跟着吼，“不是梦吗？我在自己的梦里当然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说完就要吻，步星阑挣不脱，又担心他的伤，只能喊道：“不是说尊重我，不强迫我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尊重？” 驰向野猛地停下，片刻后握住脖子的手松开，捧住她的脸，再度问道：“星星，为什么不要我了？告诉我，求你……” 他有些哽咽，眼眶中泛起水光。 步星阑忍着心痛，趁他放松狠狠一推。 对方重重撞到墙上，又摔到地上，她一刻都没停，拉开门冲了出去。 “星星！”驰向野爬起来跌跌撞撞追出去，然而走廊上已经没了人影。 电梯门堪堪合上，他冲过去用力摁着按钮也没阻止它继续往下，只能放弃，扭头往安全通道跑。 等他跑远，步星阑才从电梯另一边的拐角里走出来，看着还在颤动的楼道门呆立片刻，转身上了天台。 宿舍楼高十七层，她站在楼顶往下看。 不一会儿，驰向野冲出大楼，一边呼喊一边搜寻，嘶哑的吼声把两旁感应地灯全给叫醒了！ 安保人员跟出来查看，两个中年男人劝说着，拉扯着，仍然阻止不了。 他就像发了疯一般，光着脚在花园中四处走动，边找边喊。 整栋楼里的人几乎都被吵醒，一盏盏灯亮起，大伙纷纷从阳台上探出头。 不一会儿，高弘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另外几名军人。 一群人又哄又劝外加蛮力，终于在他跑出宿舍大院前把人架了回去。 步星阑默默看着，听着。 手机一直在震动，但肯定不是驰向野，她早就拉黑了对方，包括他身边一群人。 会在这个点找她的只有戚樾，可这个人她现在也不想理。 站了许久，直到整栋楼重新恢复平静，她才重新坐电梯回到一楼，快速离去。 手机又开始震动，她走出很远，无奈还是掏了出来。 是个陌生来电。 都这个点了，为什么会有陌生号码打进来？ 她接通放在耳旁，里头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是德语。 “谢天谢地，终于接电话了！” “Paul？”步星阑试探着问，“这么晚，有事吗？” 她微微皱起眉，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Sterne，快来医院吧！Boss在抢救！” …… 第230章 他带着遗憾离开 凌晨四点，军区医院ICU病房外，步星阑背靠墙壁，满脸木然。 保罗说戚樾在抢救，其实并不准确，她接到电话时人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戚樾直到昨晚八点多才被发现，那时他已经陷入昏迷。 先前两人一直在房间里，保罗没敢去打扰，直到过来晚饭时间也不见人出来，也没见他们叫客房服务，这才察觉不对。 幸亏他发现了异常，不然戚樾可能就真的交代在那儿了。 从发现到送进医院抢救，其间经历了整整六个小时，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脱离危险，转移到监护室。 戚樾醒来后情绪激动，一直嚷着要找步星阑，保罗这才想起来联系她。 他用戚樾的手机打了许久都没人接，后来换成自己的才联系上。 虽然知道老板的私事不该管，但他还是忍不住问：“Sterne，你和Boss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不是一向很要好吗？” 步星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保罗又换了个话题，“医生说观察一晚，明天上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转去病房了。” “嗯。”步星阑应了一声。 “我已经通知公司，Tim很快就到，等Boss身体稳定些会派专机接他回去。”保罗停顿两秒问，“你跟咱们一起走吗？” 步星阑扭头看他，有些疑惑。 保罗解释：“Boss说要带你一起回欧罗巴。” 步星阑怔然片刻，摇了摇头…… 八个小时后，戚樾脱离了危险期，转入高级病房。 提姆也在上午抵达，到医院后先跟步星阑聊了聊，才去病房探望。 齐亚娜去酒店打包了午餐过来，开门时戚樾看到步星阑站在门外，立马弹起来大喊：“星星！” 提姆眼疾手快压住他喊道：“祖宗，消停会儿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被维斯先生和夫人扒掉一层皮的！” 说完朝着外头招手，“Sterne快来治治他！” 步星阑走进去，看了眼旁边放着的午餐问：“怎么不吃医院的营养餐？” 齐亚娜瞅了眼病床，小声回答：“Boss说你喜欢吃酒店的瘦肉粥，就让我去……” 戚樾咳嗽一声，她连忙住嘴。 步星阑叹了口气，端起粥碗道：“你们去吃饭吧，我看着他。” 提姆带着两人进了会客室，步星阑坐到床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病患嘴边，依旧没跟他说话。 戚樾张嘴，偷瞄她一眼小心翼翼问：“星星，你还生气吗？” 步星阑又喂了两口才道：“没生气。” 戚樾心中一喜，刚要接话，又听她说道：“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 “不是的！”戚樾立马辩解，“没有一时冲动，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我是真的……” “确定要继续惹我？”步星阑斜了他一眼，继续喂。 直到大半碗粥下肚，戚樾才摇头，“吃不下了，星星你也快去吃饭吧！” 她放下碗勺擦了擦手，面无表情道：“我就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星星！” 她抬手制止，“这件事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你那些话我也权当没有听到，如果还想继续做朋友就忘了吧。” 戚樾沉默片刻，垮下肩膀，“我一点都不想当你的朋友！” “是吗？好。”步星阑站起身，“那就不做朋友，以后都别见了。”说完转身就走。 认识太多年，她知道如何拿捏对方，也正因为相识太久，感情太深，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割舍，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敲打。 戚樾果然急了，连忙扑上去抱住她的腰大喊：“别走！我什么都不说了！你别走！”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淌过精致的下颌线，一滴滴落在白色床单上。 他哽咽着哀求：“星星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做，求你，别不要我……” 步星阑胸口一痛，忽然想起驰向野红着眼眶问出的那句话。 星星，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酸涩，拉开戚樾转过身，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又揉了揉那头雪白的短发。 像是不甘心般，他又哑声问：“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我差哪儿了？他敢说比我更爱你吗？” “他也不可以。”步星阑叹息，“是我没打算谈恋爱，也不想跟谁在一起，我只想一个人好好活着，活得简单点。” 戚樾的泪掉得更凶了。 “可你也不能一辈子一个人啊！跟我回欧罗巴好不好？我可以不奢求什么，你不喜欢我也行，我就想陪着你，照顾你！” 步星阑摇头苦笑，“我能照顾自己，也不想去别的地方。” 戚樾咬着牙，带着哭腔问：“你是不想离他太远吗？” “不是。”她立刻否认，“我说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待在这里比较熟悉，不想挪地方。” 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心里明白，留在神州岛难免会遇上。 毕竟地方就这么大，不比原先山高海阔，没准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可她确实不想去欧罗巴，戚樾的个性她很清楚，绝对不能再给他产生幻想的机会！ 有些东西还是早点扼杀比较好，以免将来尴尬。 “星星，你会讨厌我吗？”戚樾又搂紧她的腰，“别讨厌我！求你……” 步星阑没办法，只能摸着他的脑袋耐心安抚：“我没有讨厌你，也不会讨厌，我们是家人，是永远不会背叛不能割舍的。” 戚樾有些绝望，贴着她的腰赌气道：“跟我结婚后也是家人啊！名正言顺的家人！” 步星阑肃脸色，义正辞严道：“等你什么时候打消了这种荒唐的念头，我们再见面吧。” …… 戚樾第二天就走了，搭乘专机飞回了基辅罗斯。 虽然不想这么快离开，但他清楚步星阑的个性。 她决定的事没人能左右，继续留下很可能真会被她从可接纳名单中剔除！ 因为要先乘直升机去机场，两人只能在医院顶楼平台告别。 他收紧双臂久久不肯撒手，边哭边道：“你一定要来看我，什么时候想来就告诉我！我让Tim派专机来接你！” 步星阑扯了扯嘴角，“不用，搭船也很方便。” “那你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发也要回，不能不理我！” “不会。” “是不会给我发消息，还是不会回我？”怕被套路，戚樾坚持问清楚。 步星阑重新回答了一遍，措辞严谨，“会给你发消息，但不保证每天，不会不回你。” Tim提醒：“走吧Juli，时间到了，预约航线不能更改！” “星星！”戚樾抱得更紧。 步星阑抬手回抱，“好了，又不是再也见不着，走吧，一路平安！” 戚樾终于走了，带着不舍和不甘结束了这趟旅程。 步星阑站了会儿，直到直升机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很快再也看不着，她才转身一步步往下走。 到达一楼大厅时，意外看到驰向野正从外头大步走进来，应该是来探望陆谨言。 果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她扭头冲进电梯，随意按了个楼层。 出去之后疾走一段，确定危机解除后重重叹了口气。 “小步？” 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跑。 对方已经迎上来，是驰玉河！ “你怎么在这儿？病了？” 毕竟老熟人，不理似乎不太礼貌，她站在原地答道：“没有，来看个朋友。” “我也来看个战友，你最近去哪了？向野生日那天我有事没过去，听说你们在岛上玩得挺好！” 看来他还不知道溺水的事，步星阑含糊应了声。 闲话两句，见她没啥兴趣，驰玉河忽然话锋一转，“走，去我办公室，有点事跟你聊。” 步星阑狐疑，他们有什么可聊？ 但对方是长辈，不出意外的话，跟她也有血缘关系，没法转身就跑，只能跟着来到特战中心，上了二十七楼。 “坐吧。”驰玉河亲自泡了茶，“怎么样，适应得如何？也来了不少时间了。” 步星阑敷衍，“还行。” “想好去哪没？”他坐到斜对面，“我大哥很欣赏你，想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步星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口气有些冷硬。 驰玉河微微一愣。 “勐泐岛条件挺好的，都是做专项研究，待遇高还自由，不用像第一区和第五区那样，事多规矩也多，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步星阑抬起头，态度坚定，“不用，我拒绝。” 她怎么可能再去勐泐岛？只要一想到驰玉山和自己的关系，她就浑身僵冷！ 第231章 奇怪的入伍要求 驰玉河有些尴尬，沉默片刻又问：“那科研中心呢？你老师跟我提了，第一区也希望你考虑一下。” 步星木着脸，无动于衷。 “两边待遇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样？有兴趣吗？” 她还是摇头，“我不想再进研究所了，费脑。” 这理由挺让驰玉河意外，“你这样的脑子不去搞科研，岂不是浪费？” 步星阑反问：“您之前不是还说我适合参军？” “那不是一开始没见识过吗？况且你又不肯参军，强扭的瓜不甜。”驰玉河无奈一笑。 “你救回向野他们那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后来他找我聊过，也劝过我，确实，我不能那么自私，不顾个人意愿。” 步星阑攥紧手掌。 “我大哥说你这回去岛上帮了大忙，解决了一直困扰他们的难题，对你欣赏得不得了，还说你是振兴联邦科研的希望！你去搞研究肯定比参军……” 步星阑嚯地起身，“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驰玉河连忙拉住她：“你这孩子，年岁渐长怎么反倒越来越没耐性了呢？” 步星阑冷着脸重新坐下，驰玉河又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那几个朋友报名参军了，人都有目标了，你想好去哪没？” 步星阑又不说话了，驰玉河摇头轻笑。 “特训马上就要开始，新兵都会集中到阿非利加，集训是全封闭式，距离主岛很远，每周只能跟外界通话一次，到时候你想联系他们就不容易了，趁这两天好好聚聚吧！” 步星阑转头看他，“阿非利加？” 驰玉河点头，“对，算是全新域自然条件最恶劣的地方，交通不便，信号也差，全当磨练意志了。” “平时联系不上？” “只有军部特定设备能联络。” 步星阑追问：“那能私自上岛吗？” 驰玉河像是听到个笑话，“当然不能！除了参训人员和教官医护，别的一概不行！” 说完又警告：“别打什么主意啊，这可不是儿戏，私闯会被驻岛武装当成非法入侵直接击毙的！”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我有那么傻吗？”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一问。”沉思片刻，她又道，“特种兵也上不去？” 驰玉河纳闷了，“你啥意思啊？” 正好这时有内线电话打进来，他起身去接听，讲完打算问问步星阑要不要留下吃午饭，就听她突然开口。 “我要参军。” 驰玉河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干嘛？” “参军。” 他连忙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满脸疑惑，“不是不肯吗？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你小子玩什么把戏？” 步星阑挑起眉梢反问：“您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让我参军吗？” “我是想啊，可你不是一直不同意吗？怎么又肯了？” “突然想通了，您不乐意？” “也不是不乐意……”驰玉山重新落座，“你能想通我当然高兴。” 步星阑也不兜圈子，立马道：“但我有个条件。” 对方赶紧问：“是要提高待遇吗？新兵补贴虽然不高，但我可以帮你申请……” 她再度打断，“不可以泄露我的行踪，任何人都不能告知，包括……驰向野。” 驰玉河怔愣片刻，“这又是为什么？” 转念一想突然猜到什么，连忙问：“你在躲他？你俩闹别扭了？” “没那么幼稚，您要是不同意那我走了，当我没说。”步星阑一副不想多聊的样子，完全不给对方探究的机会。 “别啊！你这孩子什么死个性？一说就急！我也没说不同意啊！”驰玉河再度拦住，“不就是不告诉别人吗？我不说出去就是了！” 对方好不容易松口，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走？ 思索片刻又道：“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他收敛神色，语气郑重，“维持现状，以男性身份入伍。” 步星阑眯起双眼。 驰玉河也不卖关子，立刻解释：“我是希望你能真的学到东西，得到锻炼！毕竟以你的能力，将来肯定是要进特战部队的，没有真材实料可不行！” “那为什么要以男性身份参军？有区别？” “区别可大了！”驰玉河拔高音量。 “联邦对女性一向优待，通常也不会让女人上前线，女兵的特训强度比起男兵差远了！进去最多学几招花拳绣腿，将来真上了战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步星阑点头，看来对方也是真心为她着想。 “我会和新兵营那边交代好，尽量给你提供生活上的便利，放心吧！” 像是怕她反悔，驰玉河立马叫人过来给她录入资料，直接免体检入伍！ 又聊了几句，步星阑拒绝了用餐邀请，起身告辞。 刚走出司令部就接到艾利威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看房子，他们选了几处，拿不定主意。 “我暂时没法租了，情况有变，见面再聊。” 约定好了碰头地点，她准备离开特战中心，刚到大厅又看到了驰向野，后头还跟着凌云和高弘！ 再一次落荒而逃，她不得不感慨，神州岛还真是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几率也太高了些！ 再一想这里是军部，遇到的几率当然高，于是赶紧找了个机会从后门溜了。 没想到刚跑出去又跟谭婧撞个正着，这一天天的，真是没个消停！ 她站直身子打了声招呼，刚要走却被叫住。 “听说你要参军？”对方开门见山问。 “您消息挺灵通。”步星阑默默吐槽，驰玉河这个大嘴巴，刚说要保密，转头就给抖出去了！ “阿河……司令让我这回跟去新兵营，顺便照顾你。”谭婧语气温和，“怎么想到去当兵，男兵营可不轻松！” 步星阑瞄了她一眼，看来她和驰玉河之间关系不一般。 “司令也太乱来了！”谭婧抱怨，“你这些年过得辛苦，身体底子又不好，怎么受得了那边的训练强度？” 步星阑答道：“谭医生，我身体挺好，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谭婧上下打量一圈，忽然狐疑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差，好像还瘦了挺多！” “没事的话我先失陪了，朋友还在等。”步星阑不想多说，转身欲走。 谭婧连忙扯住她，二话不说往回拽，“跟我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她想抵抗，又怕伤到对方，最后只能被动地走进医院大楼。 谭婧先给她做了个一系列体检，又拿出份表格摆在桌上。 步星阑拿起来，上头写着“汉密尔顿焦虑自量表”。 她皱眉放下，眼神转冷，“什么意思？” “你情况不太对。”见她想反驳，谭婧立刻道，“我做军医之前主攻心理学，有没有问题我一看就知道！听话，把这个填了。” 她态度温和，目光却很坚定，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睿智。 两人对视两久，步星阑拿起笔，低头填表。 谭婧没打扰她，待她填得差不多了才问：“小步，你和向野出什么问题了吗？” 笔尖一顿，白纸黑字被扎出个小洞，步星阑抬头问：“您想说什么？” 谭婧笑了笑，“我看得出来，向野对你感情不一般。” 停顿两秒，又道：“他情况有些特殊，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你们之间未来一定会面对一些阻力，但是你要相信，向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你要给他一些信任和耐心。” 步星阑放下笔，稍稍坐直，黑眸闪过一丝精光。 “有些特殊？有多特殊？” “这个，还是让他以后自己告诉你吧。” …… 出了医院，步星阑赶到约定地点，直接说明了接下来的打算。 反正入伍之后所有新兵都在一块儿，肯定得遇上邓子扬他们，与其拐弯抹角，不如把话挑明。 虽然不太理解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大伙都表示理解，尤其是袁喆，他恨不能举双手双脚赞成！ 而一直持观望态度的海荣听完，立马拍板：“星哥去，我也去！” 说完揽住好兄弟挤了挤眼，“一起啊，小艾！” 艾利威还没反应过来，看看大伙，又看看步星阑，呆呆点头，“好啊！” 步星阑无语，“这么随意吗？不考虑考虑了？” 艾利威挠头，“我也没想好该干嘛，原本就是想着你去哪我都跟你混！” 大伙取笑两句，同时把视线投向了唯一一个还没决定去向的人。 “看我干嘛？”祁玉不耐烦道，“行行行，去就去，随你们！” 邓子扬一手揽住邵程，一手搭着袁喆，朗笑道：“不错，是男人就一起参军！” 第232章 消失不见的爱人 报名过程很顺利，第二天上午结果就出来了，全员通过！ 艾利威三人刚从军部出去，后头就跟上来一辆墨绿色越野。 他们走到公车停靠点，不一会儿便上了车。 一小时后公车抵达西南港口，驰向野停好车远远跟在后头。 海荣正跟艾利威聊天，祁玉回头张望。 “怎么了祁哥？” “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海荣冷嗤，“疑神疑鬼。” 祁玉懒得理他，掏出手机。 步星阑此时正在西南边的外岛上，距离主岛二十多公里。 这里名叫贝丘，风光十分秀丽，但因为用途特殊，来的人很少。 他们所处位置是岛上最大的墓园，邓子扬正陪着邵程和负责人交涉。 手机震动，步星阑拿出来瞅了眼，神色微变。 是祁玉发来的。 「你最好避一下。」 袁喆走过来问：“咋了星哥？” “没事，怎么样？” “你给钱这么痛快，当然没问题！放心吧，位置很好，依山傍水，小秋肯定喜欢！” 他回头看了眼邵程，小声道：“真黑啊，一小块地方就要这个数！” 袁喆抬手比了个“八”，又道：“我以后也不知道死不死得起！” 步星阑淡淡道：“参军后有联邦负责料理后事。” “说得也是。”小胖子砸了咂嘴，“不过你这话……” 两人聊了几句，邵程在邓子扬陪同下走过来，怀中依然抱着那个老旧背包。 “管理员说还能给弄个告别仪式，咱们先过去准备，等小艾他们到了就可以开始了。”邓子扬拍了拍自己的包。 “于敏要陪孩子们，没法来，让我带了不少玩具啥的。” 袁喆也道：“璐璐让我带了好些吃的，本来也想一起，刚好这几天不太舒服，我就让她别折腾了。” 邵程哑声道：“谢谢，你们能来我已经很感激，姜姐原本也想来，可她带着蔓蔓，不适合来墓地……” “走吧，去看看。”步星阑转身。 贝丘岛面积不小，整体呈锅盖形扣在海中央，岛上修建了十几片墓园，按位置定价，满足不同需求。 像邵程这样带着亲人骨灰来新域的不算少数，上岛之后去世的人也会统一送来这里火化安葬。 山后就是焚化炉，一条龙服务。 墓园整洁庄严，四下无人，他们买下的位置靠近半山腰，视野很好。 邵程摩挲着瓷坛低声问：“小秋，你看这里怎么样？以后就住这儿，哥哥会经常来看你。” 三尺见方的墓地全都用洁白的大理石堆砌而成，当面是个纯白色圆形坟冢，边上装饰着各种漂亮的贝壳。 管理员解释：“这是贝丘墓，滨海地区特有的墓葬形式，小姑娘肯定会喜欢。” 看着墓碑上嵌入的小小照片，他摇头感慨：“多可爱的孩子啊……” 照片是从邵程一直带着的全家福上翻印下来的，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女孩笑得很甜。 邵程冲步星阑道：“星哥，谢谢你，这回要不是你，小秋也没法住进这么漂亮的地方，钱我会想办法还你。” “没事，不急。”她没说不用还，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没法坦然接受这份好意，毕竟八万联邦新币也不是小数目。 手机又震了下，还是祁玉。 「十分钟后到，他来了。」 步星阑抬头道：“我去趟洗手间。” 管理员热情带路。 看着两人离去，袁喆问：“星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咋感觉她这几天不太对劲？” 邓子扬沉声提醒：“少管闲事，免得惹他烦。” 三人说了会儿话，艾利威几人上了岛。 袁喆挥手：“这儿！” 邓子扬一巴掌甩过去，“肃静！” 双方刚碰头，后头突然冲过来一道高大身影， 大伙吓了一跳，海荣连忙问：“驰哥？你怎么来了？” 驰向野沉着脸，视线扫过人群，又往周围搜寻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几人面面相觑，袁喆小心问：“有事吗驰哥？” “看到小步了吗？”驰向野努力缓和脸色。 艾利威正要答，祁玉抢道：“没有，我们已经很多天没联系了，正想问问你。” 驰向野默默审视这个平时不太爱说话的男人，对方神色坦然，但他不会轻易相信。 贝丘岛这么大，哪都有可能藏人！ 邵程上前道：“驰哥，今天我们来安葬小秋，原本也想通知你，但怕太麻烦……” 驰向野点头，神色肃穆，“节哀。” 停顿片刻又道：“我有事找小步，看到她麻烦告诉我一声。” 袁喆连忙应道：“没问题，一有星哥消息立马通知你！” 驰向野再度环视，确定目之所及范围内没有他要找的人，匆匆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走到墓园门口，脚步一转又去了办公大楼。 管理员跟出来问：“先生，您找谁啊？” 这栋楼一共就三层，驰向野上下翻了个遍，连后头焚化处都没放过，最后只在一楼大厅看到一群人，正在进行告别仪式。 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男主人红着眼眶呵斥：“什么人？干嘛的？” 驰向野跨进去巡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冲着大厅中央摆放的遗体鞠了一躬，快步离去。 众人一头雾水。 没等他们纳闷完，遗体后方突然又站出一道人影，手中拿着朵白菊。 “你、你哪儿来的？”家属吓了一跳。 她将菊花摆在遗体上，鞠完躬转身就往后门走。 不得不说，步星阑是了解驰向野的。 她前脚刚跨上通往焚化炉的走廊，对方后脚就杀了个回马枪！ 男主人彻底怒了，放声大吼：“到底干什么？！” 驰向野终于死心，颓然离去。 管理员安抚完里头的家属，赶紧跟出来，看他脸色又不敢贸然开口。 驰向野站了会突然问：“他们一共几个人？” “谁？” “刚那群年轻人。” 对方讲不清，说他们是分批到的，大概六七个。 见问不出线索，他便给墓园账户划了一大笔钱。 管理员惊讶，“先生，买墓地的钱和管理费他们都交齐了！” “这是另外的，麻烦你们平时多照顾那个孩子。”驰向野说完就离开了墓园。 回到码头，他烦躁不已，点了根烟靠在护栏上猛吸一口。 步星阑又不见了，前天夜里明明还在身旁。 那晚他确实喝得很醉，但绝不会看错，虽然高弘几个都说是幻觉，可他知道，步星阑真的回来过！ 她帮他换药，包扎伤口，替他擦了身子，穿上衣服。 他记得自己难受时都是她在照顾，还说如果乖乖睡觉就不走，所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 半夜醒来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他根本不敢动，就怕是个梦！ 直到她偷偷离开，惊动了后勤管家，那声“等你回来，小步同学”让他赫然惊醒。 那一刻，他是真的疯了！ 他冲出去不顾一切想要留住她，差点失控！ 明明放不下，为什么要故意远离？如果真对自己没感觉，为什么要回来为他做那些？ 他不明白！ 第二天他去调取监控，也找出了AI记录，确定她真的回来过，不是梦！ 他去过酒店，可工作人员告诉他戚樾已经退房。 多方打听之下，得知他昨天乘专机离开了神州岛，驰向野内心更加惶恐，就怕步星阑跟着他一块走了！ 他给戚樾打去电话，对方只说了一句：不要再去打扰星星！ 然后就把他拉黑了！ 于是他知道，步星阑没去欧罗巴！ 他发了疯般到处找她，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她就这么再次不见，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在岛上朋友不多，能去的地方也很有限，他真的想不到她还能去哪！ 香烟燃出一截灰，他却没再抽第二口…… 几人聚在墓前，邵程亲手将瓷坛亲手放入坟冢。 他眼眶通红却没再流泪，墓碑周围摆满了玩具和零食。 “小秋，咱们终于有家了。”他抚摸着那张照片，转头望着神州岛方向，“以后哥哥会住在那儿，离你很近，想哥哥了就托个梦……” 艾利威低声问：“星哥，你和驰哥怎么回事？” “闹了点矛盾。”步星阑知道没法瞒着，半真半假回答。 “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没见过，不要透露我的行踪，也不要告诉他我参军了。” 大伙对视一眼，海荣立马道：“没问题，不管怎样我们肯定站你这头！” “对！”袁喆附和，“虽然不知道出了啥事，但惹咱星哥不高兴，那肯定是他的错！” 步星阑不想过多解释，等仪式结束后又将邓子扬带到一旁，低声交代…… 第233章 真正的新兵考验 入伍之日很快到来，这两天步星阑都是住在公租屋里。 他们虽然参军了，但徐璐璐需要住处，姜悦带着蔓蔓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于是大伙凑了点钱租了套大点的，以后休假可以在这里小聚。 一大早，七人来到军区总部，领完个人物品之后他们就得出发去东港，坐船前往阿非利加州。 送行的人聚集在道路两边，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步星阑压低帽子混迹人群之中，粗略一扫没有发现异常， 谭婧给了她一个挺有分量的背包，语声温柔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边说边替她理了理训练服的衣领。 四百多名新兵集结完毕，很快都被拉上车。 运输车都是敞篷半挂，五六十人挤在一起，感觉不像是去当兵，倒像是逃难。 艾利威几人将她挡住，和周围的人隔离。 邓子扬左顾右盼，恨不能把自己拉成一张网，牢牢罩着后头的人。 步星阑拍着他的肩膀小声道：“扬哥，放松点。”前天在墓园，她已经将真实情况告知对方。 考虑到此行特殊性，需要有个了解实情的人帮着一起打掩护，除了谭婧，身边也得有这么个人。 思虑再三，她选择了年纪最长的邓子扬。 这个男人平时虽然话不多，但是一向老实可靠，做事也很稳妥。 “小步，你感觉怎么样？”邓子扬回头一脸紧张问。 他知道步星阑之所以肯将这样的秘密告知自己，肯定是对他有一份特殊的信任，他不能辜负对方！ 步星阑摇头苦笑，“你这样很难不让人起疑。” “是、是吗？”虽然已经消化了两天，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邓子扬努力调整心情，“我尽量。” “尽量什么？”袁喆边问边用帽子扇着风，满头都是汗。 海荣无情吐槽：“尽量离咱们远点，胖子体热！” 步星阑抱着行囊坐在角落，有些走神，两旁景致飞速倒退。 一辆双层巴士从旁边开过去，看样子也是新兵，条件却比他们好得多。 身旁有人问：“那些也是新兵吗？凭啥他们待遇不一样？” 另一人小声道：“能一样吗？那些都是去镀金的，走个过场而已，出来就是高级士官了！” 步星阑懂了，哪都有特权阶级。 到了东港，他们再一次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一般新兵乘坐的是普通轮船，住的是三十人一间的大通铺，而刚刚大巴上那百十号人则是搭乘豪华游艇，先他们一步离港。 已经有不少人忿忿不平，聚在一起言辞激烈讨论着。 这个社会比末日之前更加凸现出阶级差异，站在金字塔尖端的那群人俯视众生，普通民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靠着上层庇佑苟延残喘而已。 步星阑背靠船舱发着呆，并不想理会。 从神州岛到阿非利加，比去欧罗巴花费的时间要长得多，他们在海上漂泊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中午抵达马克里布市。 整个阿非利加州由一座主岛、五座内岛以及一百七十多座外岛组成。 因为主岛与内岛之间相距较近，联邦政府便将六座岛屿之间的海域填平，彼此相连形成了一个整体。 从上空俯瞰，整个阿非利加州就像一朵巨大的五瓣梅花，盛开在湛蓝海面上，除了中央首府贝宁外，另外还有五座大型城市。 马克里布市位于阿非利加南端，步星阑一行在港口停留了半天，又有其他州的人相继到达。 新兵总人数过千，亚细亚洲占比最大，其他三州基本都是二百多人。 下午，所有人再度上船，此行最终目标是太平洋中央一座名为巴瑟斯特的外岛。 这回条件更差了，干脆就没有舱室，来自四大州的一千一百多号人窝在露天船舱里，感受着风浪侵袭。 众人原先来自各个国家，大多数都是讲中英文，还有些小语种，叽里咕噜吵成一片。 开始还挺兴奋，随着浪头越来越大，不少人都被颠晕了，趴在船舷上吐得怀疑人生，艾利威也是其中之一。 步星阑连忙翻了翻谭婧给自己的背包，找出个药盒，里头果然有治晕船的药。 艾利威吃过药后好受了些，靠在海荣身上休息，脸色蜡黄。 这里已经位于整个新域东南端，逐渐脱离赤道范围，日夜温差开始大起来。 到了晚上，海面刮起飓风，暴雨说下就下。 船很大，载着一千多人并不费力，但船体简陋，雨水兜头浇下连个躲的地方都没。 众人拿出先前领到的雨衣穿上，窝在船舱中瑟瑟发抖。 大雨带走了热量，夜间气温骤降至18℃左右，不少人大声抱怨起来。 步星阑抬头，甲板各处都有正规军人驻守，他们手持武器，面无表情，并不理会底下众人。 她知道，这也是考验的一环，连第一关都受不了的人根本没资格成为军人！ 他们如今只是过了初选，两个月集训之后，达到考核标准才算正式加入联邦军。 没有达标的回头政府也会安排其他去处，所以说参军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步星阑没有考虑那么远，只想先离开神州岛，躲到一处没人找得到自己的地方安静一段时间，也让想找自己的人冷静一下。 或许两个月后，驰向野的热情就冷却了。 世事无常，生命有限，她相信只要不再给予回应，对方肯定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自己身上。 毕竟感情还没到那个程度，割舍起来也不会很难。 雨水很快漫过脚踝，排水泵轰隆声作响。 步星阑有点耐不住冻，蜷缩在船舱一角，邓子扬见状，连忙脱下自己的雨衣搭在她脑袋上。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又听对方说道：“盖着，冻感冒了更麻烦！哥身子壮，淋一下没事！” 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另一道影子，那个人也总是这样，不由分说表达着好意，容不得别人拒绝。 她有些烦闷，这种时不时就会想起的日子，不知道还得持续多久。 海荣拉开雨衣罩住自己和邓子扬，其他人则挡在前头紧挨在一起，用身躯筑成一道人墙，阻挡风雨入侵。 步星阑扫过身前六人，眼睑微颤…… 风雨持续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渐渐止息。 太阳出来后气温再度攀升，上头虽然通风，但日头也足够晒。 底下积攒的雨水往上蒸发，上千号人闷在船舱中，整个船体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 继低温冲击后，新兵们迎来了新一轮高温炙烤，大伙纷纷往甲板上跑，又被站岗的军人赶回来，不少人开始出现中暑症状。 出发前军部只发放了两天的干粮和水，中途并没有安排餐食，每个人的补给都是定量的。 袁喆热得呼哧直喘，上衣长裤全脱了，白花花的肉膘裸露着，头顶外套感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饿死我了！” “别背诗了！”海荣伸着脚尖轻轻踹了他一下，“有水没？给一口！” 袁喆摇了摇水瓶，“没了，熬一熬吧，估计快到了！” 步星阑满脸通红，头发衣服全湿了，又不能像他们一样脱光，只能从药箱中找出一瓶霍香正气水，仰头灌了一口。 难喝，但有效，脑子顿时清明许多，她碰了碰前面的邓子扬，递过去。 “还有这个？”对方接过去喝了一口，又递给海荣。 “不愧是我星哥！” 七人一人一口，龇牙咧嘴，很快见底。 艾利威乘旁人不注意，掏出瓶运动饮料，迅速被瓜分掉。 轮船迟迟不到港，越来越多人受不了，大声抗议。 袁喆也想上去凑个热闹，被步星阑拉住。 “别去，闹事的会被清退。” “你怎么知道？” 她朝外望了去，这个角度基本只能看到头顶一方蔚蓝天空。 “从两个小时前开始，咱们就一直在同一片海域打转，按理说早该到了，他们是故意的。” 邵程抹着汗问：“这是做什么？兜圈子干嘛？” 邓子扬毕竟是当过兵的，立刻想通，“为了测试服从性和耐受度，身体素质不够好和服从性差的刺头，都会被赶回去！” 袁喆恍然大悟，“我说那个体检怎么跟闹着玩似的，报名就给过，连我这样的都要！我还当联邦这么饥渴，来者不拒呢，敢情真正的考验在这里！” 祁玉勾起唇角，嗓音干哑，“小胖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他穿了件黑色背心，仰头靠在船舱上，喉结上下滚动，“别咋呼了，节省体力。” 第234章 认清谁才是老大 步星阑推测得没错，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轮船刚靠岸就有一部分人直接被遣返了。 不得不说联邦政府这一手真是高明，只是拉着一千多人出海兜了个风，就把不适合参军的剔除了。 新兵人数从一千多锐减至七百，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一群刚刚经历过冰火两重天的新兵，战战兢兢立在骄阳下，周围是上百名全副武装的联邦军人，有华国人，也有外国人。 人群前方走过来一名魁梧男子，身穿作战服戴着墨镜，嘴唇绷成一道直线，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歪瓜裂枣”。 队伍分成两拨，一拨人衣着凌乱，蓬头垢面，抱着行囊像是刚逃荒过来。 另一拨穿戴整齐，红光满面，双眸中充满清澈的无知和愚蠢。 这群人站在队伍最前方，一个个像是公鸡般昂着头东张西望，看着不像是来参军，倒像是来旅游。 “我叫唐盛景，是你们这次集训教官之一，有想走的可以马上出列，船没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男人沉声开口，嗓音洪亮，说完停顿几秒，等着众人反应。 没人出列，大伙好不容易熬到这里，自然不甘心就此离去。 被遣送回去的人短期无法再次申请入伍，也不会有安排工作这样的好事，他们最多只能得到一套作训服、一个背包，聊以安慰。 就算是冲着每天一百联邦币的补贴，也得咬牙坚持下去，毕竟没有任何普通工种能达到这个薪资水平！ 已经在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幸存者们深刻认识道，在这个地方生存，要么有钱，要么有地位，别的都是空谈！ 遣返落选者的大船缓缓离港，其他人则被带往住宿区。 新兵八人一间，负责登记的教官摇头感叹：“你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联邦改善新兵条件，我们那会儿哪有这待遇！” 宿舍区都是活动板房，十几排房子坐落在山谷中央，三面都被低矮山坡包围，可以有效阻挡飓风。 房间都是新格出来的，散发着一股板材味。 袁喆抽了抽鼻子问：“新装修啊？会不会甲醛超标？” 教官嗤笑，“哟，您还怕甲醛呢？丧尸病毒不比这个可怕？” 袁喆尴尬一笑。 海荣眼疾手快抢到一间靠边宿舍，回头喊：“星哥，小艾！咱们住这间吧！” 里头空间不算大，三十平方左右，??四组米白色上下铺，规格都是两米长九十公分宽，中间隔着瘦长的铁皮衣柜，一边四个。 房间中央是两张四斗桌，八个凳子，大门两边是四组个人用品柜，两人一组。 宿舍还配备独立卫生间，带淋浴的，因为靠边，相对安静一些，大伙都很满意。 步星阑选了最里头的上铺，下铺是邓子扬，对面则是艾利威，底下归海荣。 隔着一组衣柜邵程和祁玉瓜占据了一张上下铺，袁喆暂时一个人住在靠门的下铺，还剩一个床位。 面对这样的条件，步星阑基本满意。 至少是跟熟悉的人合住，不用去跟陌生人挤一间，况且还有独立卫浴，已经比她先前设想的好太多！ 负责登记的教官探头问：“人齐了吗？” 袁喆正把东西往柜子里塞，闻言立刻回答：“咱们七个。” 教官点头，拿着名单瞅了眼，又道：“给你们加个人，正好八个。” 几人一听，下意识转向步星阑。 她正坐在上铺整理私人物品，谭婧给她的包裹里有不少“好东西”。 首先是四套束型衣，都是特殊材质，分内外两层，里头做了加厚支撑，能很好的掩饰身形。 外头看起来就是一件常规男士背心，领口加高了些，肩带也更宽，从外观上看根本瞧不出端倪。 衣服做工相当扎实，配件也很重工，一看就跟她自己那两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包生理期用品，各种款式，内外都有，这份量都够普通人用上一年了！ 步星阑默默感慨，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有时三个月，有时能隔大半年。 丧尸病毒爆发之后就更飘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导致内分泌紊乱，总之上一回来例假已经是四个月之前。 不过对她来说倒是件好事，省得麻烦。 她将东西藏回包里，准备等下锁进柜子。 邓子扬拍了下床板唤道：“小步？” 步星阑这才发发现大家都在看她，“怎么了？” 袁喆转述：“我们少个人，教官说要塞个人过来，星哥你……介意吗？” 步星阑无语，这又不是她家，难不成还能阻止？ 转念一想又觉得窝心，大伙混久了，知道她不喜欢接触陌生人，所以听说有外人要来，第一时间都是担心她没法接受。 “没事，一个人而已。” 上千号陌生人挤在一个船舱她都熬过来了，一个算什么？ 况且她是来参军，又不是度假，总得适应。 教官很快把人带来，是个黑黑壮壮的男生，目测起码一米九，身形相当结实。 长得不算帅气，但也不丑，就是有些糙。 教官指着屋内，“你就住这儿吧，进去认识一下。” 说完又冲所有人道：“人齐了，以后你们就是一个班，选个班长出来，晚饭之前报给我，抓紧时间整理内务，一会儿还得开会！” 教官交代完就走了，黑壮男生走进来友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背着个超大行囊，像座移动小山包。 “你们好，我叫阮俊英，安南岛来的！” 安南岛上基本都是越南人，可他一口标准中文还带着点东北口音，听起来有些憨，实在让人意外。 袁喆作为社交小能手，立刻上前攀谈，毕竟起码得一起相处两个月，尽快熟悉对大家都好。 他将几人介绍一遍，最后指着步星阑，“英俊啊，那是星哥，你跟着咱们叫就行。” 阮俊英没纠正他，立刻明白了这里谁是老大，连忙走到桌边卸下背包，从里头掏出两包烟和几袋零食，双手捧上去，恭恭敬敬叫了声“星哥”。 他个头高，站在架子床边还能露出大半个脑袋。 步星阑瞅了眼他“上供”的东西，掀起眼皮淡漠道：“我不抽烟。” 想了想，拿走一包麻辣海带丝，其他没收。 “谢谢。” 阮俊英也不小气，立刻把东西给大伙分了，虽然并不贵重，但也一下子拉近了关系。 他将两包烟都交给袁喆，又跟大伙说谁想抽就去拿，他自己是不抽烟的。 步星阑瞅了眼他的背包，看到上头属于第一军区的标志，顿时就明白了。 出发前新兵随身物品都会经过仔细检查，他拿出来的这些零食根本不被允许带上岛，更别说烟了。 谭婧给她的背包上也有第一军区标志，所以才没有被查，这个名叫阮俊英的身份肯定也不一般。 可他为什么会跑来跟普通新兵一起住？那帮“镀金党”怎么没带他？ 虽然这么想，但她没兴趣多问，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来，至少这个人看着并不讨厌。 几人边收拾东西，边拿新来的小伙子打趣，说他和袁喆凑一起真是难为了宿舍的上下铺，怕这张床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 最后祁玉看不下去，主动跟阮俊英换了位置。 小伙子感恩戴德，一口一个“祁哥”叫得可亲热了，大家一问才知道，他比步星阑还小两个月。 “那你长得有点着急啊兄弟！”海荣瘫在床上嘿嘿直笑。 “星哥终于不是最小的了！”艾利威跟着笑。 阮俊英有点懵，“你们叫星哥不是因为年龄啊？” 袁喆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道：“我们论资排辈，以后你就懂了！” 步星阑整理好背包准备去洗把脸，邵程见状突然问：“刚教官是不是让咱们选个班长？” 海荣立刻道：“那还用选吗？星哥呗，脑子好，身手好，舍他其谁？” 步星阑立刻拒绝：“别，我不做班长，你们选别人！”说完走进浴室。 袁喆跟在后头喊：“你不做谁做？你是我们老大欸！” “我什么时候成你们老大了？你以为自己是在混黑道吗？”步星阑擦干脸，转头提议，“让子扬来吧，他当过兵，有经验。” “我？”邓子扬立马摇头“不不，我不行！我从来没当过官！” 海荣扑上去揽住他暧昧一笑，“爷们儿怎么能说不行？星哥说行肯定行！” 步星阑劝道：“当班长操心费力，你年纪最长，咱们都是弟弟，你来当这个班长最合适！” 邓子扬见她态度坚定，其他人也都眼含鼓励，思忖半晌终于点头。 “行！那我这个老哥哥就厚着脸皮上了！” 第235章 精彩的特训首日 傍晚六点，七百多号人聚集到食堂。 上岛首日伙食相当丰富，十几个窗口同时供应。 新兵营每人每周能领到三百伙食补贴，只限岛上使用，饭量正常的基本不用担心吃不饱。 袁喆对此相当满意，光凭这一点他就能坚持下去！ “袁哥！你要的纯肉！” 邵程先前被打发去买肉夹馍，其他人则分散在各个窗口排队。 他拿出另一个递给海荣，“这个是海哥的，加蛋，这是小艾哥的加生菜……” 袁喆勾起唇微微一笑，招手道：“小程你排这儿，我回去加个蛋！” 海荣立马开怼：“你有病吧？要吃蛋刚刚干嘛不直接让小程加？拿来了又要跑回去！” “你懂什么？”袁喆得意，“一个馍里空间有限，你加了蛋，留给肉的地方就少了！我先买全肉，再回去加蛋，那肉肯定塞满了啊！” 几人恍然大悟，艾利威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大智慧夹！” 等他加完蛋美滋滋跑回来，邵程正好排到。 看他一口气报出早就想好要吃的几样菜，袁小胖又开始指点江山。 “你得装作拿不定主意，一个菜一个菜地告打菜阿姨！” 祁玉皱眉，“你在表演什么？” 袁喆继续压低嗓音指导邵程，“你先告诉她一个荤菜，假装犹豫期间阿姨肯定会给你添点肉肉。” 艾利威恍然大悟，“难怪她刚刚给你盛这么多肉呢！” “然后你再要个一般的素菜，比如这个树仔菜，刚刚肉给的多了，菜肯定就少了，反正素的便宜，咱也不吃亏！” 邓子扬回头笑出了声，“大馋小子心眼真多，你这身肉还真没哪块是白长的！” 袁喆正得意，一转头看到步星阑盘子里放着个鸡腿，立马教育：“星哥你怎么能拿这个呢？” 步星阑一脸懵，“怎么，我还不能吃个鸡腿了？” “不是！”袁喆连忙解释，“你想啊，鸡腿大小差不多都是固定的，你先拿了这个提前占了盘子，后面给的菜量肯定会受影响啊，这个一定要最后拿的！” 海荣感慨：“原来我上大学的时候吃了那么多亏！” 阮俊英赞叹：“欸马袁哥，你研究得好透彻啊！我就佩服你这种活得认真的人！” 祁玉嗤笑，“有限的智慧全用在吃上了。” 吃完晚饭，所有人移动到室内场馆开动员大会，主要是了解下最开始两周的训练内容，顺便认识下各教官。 新兵被分成了三大营，每营二百四十人，正好五排三十个班。 集训设总教官一名，主教官三名，每营又有助理和后勤教官各五人，以排为单位进行训练。 每周还会安排团队比试，拔得头筹的会有奖励。 每个教官都上去讲了几句，很快轮到最后一位。 “我是洛九川，此次新兵特训的总教官，希望各位在接下来两个月中能够磨砺自身，取得一个不错的结训成绩！” 海荣低声道：“还是个少校，军衔不低啊，这新兵特训规格挺高！” 步星阑眯起双眼望着台上身形高挑的男人，少校，姓洛？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大会结束，助理教官提醒，两个小时后岛上会开启信号屏蔽仪，让他们抓紧时间给家人朋友报个平安，十点之前要上交手机。 袁喆抓着手机就出了宿舍，打算找个角落跟徐璐璐煲电话粥，结果不到两分钟就被赶了回来，说是不让在外头瞎逛。 他只能蒙头躲进被窝说悄悄话去了，还被海荣和邓子扬取笑，问他有什么是兄弟们不能听的？ 邵程也给姜悦打了个电话，聊了几句就挂了。 步星阑有些意外，徐璐璐的手机是袁喆买的，这个他们都知道，姜悦什么时候也用上了？看邵程这样，两人似乎有点情况。 她虽然好奇，但也不会特地打听，对方要是想说，自己会主动告诉他们的。 其他人没有可以联系的对象，埋头玩了会儿就关机上交给邓子扬了。 倒是阮俊英，电话一个接一个，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越语，一会儿纯正东北话，一个小时后才终于消停，埋头继续发消息。 步星阑思索良久，还是跟戚樾打了声招呼，告诉他自己有些特殊情况，以后每周只能联系一次。 对方很快回复，追问原因，两人交流几句后，戚樾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步星阑无奈，接通之后扫了眼周围，忽然用德语回道：“Ich kann es jetzt nicht klar erkl??ren.” 阮俊英猛地抬头，满脸惊讶问：“星哥竟然会德语？” 海荣得意，“这算什么，我星哥精通八国语言！” “那他干嘛还来参军？”阮俊英不理解，有这样的能力，去联邦政府轻轻松松就能混个翻译工作，挣得不比当兵少，还轻松。 步星阑做了个手势，两人连忙闭嘴。 戚樾听到德文就知道她现在不方便，又听对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连忙问：“没法细说？你去哪了？刚刚谁在讲话？你该不会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步星阑安抚几句，又陪他聊了半个多小时，约定好下次通话时间后，终于挂断了电话。 艾利威趴在床头感慨：“星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跟谁讲这么多话。” 步星阑扯了扯嘴角，本想关机，又不小心碰到了相册。 首先闯入眼中的是驰向野临摹的那幅小图，她看了片刻，往回划了几下，快速跳过那份检测报告。 手机里大部分都是勐泐岛的照片，有山有海，有珍惜动植物，也有大伙的背影。 最多的是大咪和小袋熊，还有小黄和小卷。 她一张张翻看，再往前是演唱会时的合影，还有她保存下来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驰向野帮她穿上机械翅膀，另一张是车里的自拍。 他穿着白衬衫斜靠驾驶座，左手搭着方向盘，没有刻意凹造型，却可以直接拿去做汽车广告。 手指轻轻拂过，屏幕上出现提示：是否删除该图片？ 愣了许久，直到邓子扬轻唤：“好了吗小步？到时间了。” 她立刻关机递过去，拿着换洗衣服下床去了浴室。 里头不大，好在设施还行。 洗完后穿上新装备，擦去镜子上的水汽，她看着里头的自己，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军方制造，效果就是不一般，即使不穿外套也一点都看不出来。 里头的胸衬不仅能够遮掩身形，还能让她看起来更加结实。 摸了两把，手感又平又硬，丝毫没有破绽，不在意脸的话，活脱脱就是个纯爷们儿！ 完美！ 宿舍十点半准时熄灯，舟车劳顿两日，大伙都已经疲累不堪，洗漱完后没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半夜三点，尖锐哨声打破寂静，回荡在黑暗笼罩下的海岛上空。 步星阑和邓子扬几乎同时醒来，两人边穿衣服边叫醒同伴。 袁喆睡眼惺忪，哑着嗓子嘟囔：“啥情况？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宿舍门突然被推开，助理教官靠在门边笑眯眯道：“年轻人，你可不是来享福的！都起来，一百八十秒内训练场集合！” 集训期间是不允许锁门的，他喊完就去隔壁了。 邓子扬毕竟当过兵，今晚留了个心眼没睡实，就怕突然袭击，没想到还真料中了！ 他一边给大伙递鞋，一边催促，总算拉着所有人在两分钟之内出了门。 幸好他们住在最前排，距离训练场并不远。 八人花了差不多一分钟奔到指定地点，踩着安全线。 助理教官扫了眼，埋头记录。 步星阑所在的是二营五排六班，是整个新兵营第一、也是唯一一队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的。 负责二营的刚好是唐盛景，他伸手一指，冷声道：“一人一份，按顺序拿。” 步星阑这才发现训练场边堆满黑色背包，和特战队出任务时用的很像，看起来更大些。 背包带子上有编号，他们从前往后拿了八个分别背起来。 “卧槽！这么重？”海荣掂了下，“起码得有三十多斤！” “不止，估计有四十。”邓子扬帮了邵程一把，又去帮艾利威。 助理教练呼喊：“别墨迹了，跑吧！” 陆续有人赶来，但他们都迟到了。 步星阑往外跑时回头看了眼，来晚的已经开始做俯卧撑，晚几秒做几个，不一会儿背后便传来一片鬼哭狼嚎。 “沿着箭头往山上跑！”守在路口的教官提醒，“六点到不了山顶就别想吃早饭了，抓紧时间！” 步星阑收紧背包肩带，闷头奔跑起来。 第一天还真是相当精彩…… 第236章 给她发张照片吧 神州岛特战宿舍，驰向野倚着阳台护栏遥望海岸线。 又一个不眠之夜，他记不清自己已经持续这样的状态多少天了。 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白天驰玉河见他时吓了一跳，追问到底怎么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他给邓子扬几人打过电话，但无一例外全部关机，就算用别人的手机，得到的反馈也一样，包括步星阑！ 他甚至拜托了军部的朋友，试图定位手环信号。 可是什么都没有，这人就像是从新域群岛突然消失了！ 她能去哪儿？大陆已经沦陷，不可能回得去，就算是去了其他州也不该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甚至不奢求能找到，只希望她平安！ 拿出手机，他看着最后那段对话，再次回想着那天。 她说自己不在别墅，后来他问过小朱，步星阑是凌晨四点多到山顶的。 什么研究这么急，能让她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基地？甚至没有动用任何交通工具！ 对于小朱所说的蝉花菌丝影响检测，驰向野并不完全相信。 那片农吉利被影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有必要大半夜做实验吗？ 他虽然不是搞生物科研的，但也不认为这有急到必须半夜进行的地步。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有哪里疏忽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进屋拎起背包，拉开门大步离开。 赶到南港，他又花高价租了条渔船。 船主大半夜被吵醒本来挺恼火，看他给钱爽快立刻就把嘴边的抱怨吞了下去。 勐泐岛不允许私闯，两小时后，渔船刚进入警戒区就惊动了驻岛军队。 驰向野立刻表明身份，而后就被军方舰艇护送至上岛。 他直接去了基地，天已经亮了，刚到山腰小黄就跑出来。 一人一虎站了会儿，似乎听到了大咪的动静，但它只是隐在密林间远远看了眼，又转身跑了。 驰向野继续往上，没多久便来到基地大楼前，小黄蹭了两下就离开了。 时候尚早，基地大门还没开，他走过去时侧门刚好拉开，里头出来的人看到他立马吓了一跳。 “向野？”小朱拍着胸口问，“怎么这么早，找老师吗？” 她大学时就一直跟着驰玉山，从大陆撤离后一同来到这里，两人认识已有七八年，只是平日交集不多。 驰向野应了声，埋头往里走。 小朱也没在意，打过招呼就准备去植物园给小袋熊喂奶。 刚走两步，就听驰向野唤了声：“朱芸姐。” 她微微一愣，驰向野确实比她小两岁，但她很少听对方这么叫自己。 “咋了？”她转身问。 驰向野退回来，“那天是小步先联系你的？” 朱芸转了个弯才明白，连忙回答：“对，他半夜给我发消息说要借用实验室。” 驰向野思索片刻道：“我想去看看。” 朱芸抬手看了眼，时间还不晚，“行，我带你去。” 两人很快来到步星阑用过的实验室，她打开灯光叮嘱：“设备有点贵，别瞎碰。” 驰向野走进去打量一圈问：“那台仪器叫什么？干嘛用的？” 朱芸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毛细管电泳测序仪，测试筛选优质基因的。” 说完又看了眼时间道：“我得去喂奶了，真别乱碰哦，出了问题老师要骂人的！” 等她离开后，驰向野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测定DNA片段碱基顺序、种类和定量，主要应用于人类基因组测序、遗传病、传染病和癌症基因诊断，动植物杂交育种以及……法医亲子鉴定？” 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什么线索正在脑海中隐隐浮动，却又无法完全抓住。 他打开电脑看了看，没发现可疑之处。 等到再次走出大楼时，外头太阳已经升起来。 他顺着小路，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植物园门口。 朱芸正抱着小袋熊散步，嘴里念叨：“你要乖乖哒，好好吃奶，快快长大，等再壮点咱们拍个照片发给小步呀！” 驰向野倏地瞪大双眼，窜到她面前问：“你能联系上她？” 朱芸又被吓了一跳，小袋熊一个劲往怀里钻。 她一边安抚一边解释：“我只是说过会给他发照片，但他说不用，不过前些天我问了个关于生物育种的问题，他也没不理我……” 她越说越小声，对方表情太过可怕，像是能把人一口吞了！ 驰向野立马问：“能让我看看吗？” 朱芸觉得自己和步星阑的对话都挺正常，充满学术氛围，没啥不能看的，于是掏出手机打开对话框递给他。 双方最后一次对话发生在七天前的晚上十点多，以朱芸一个晚安的表情作为结束。 驰向野往上翻，看到了步星阑发过来的一长串学术讲解，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生僻的英文单词。 内容看不太懂，但他把这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眨眼，仿佛能看出花来！ 七天前，是他跟踪艾利威他们去贝丘岛那天，之后再也联系不上，那几个家伙就像是跟着步星阑一起消失了！ 朱芸想要回手机，又见他快速往上翻，只能闭上嘴。 两人的第一句对话是步星阑发来的，在她借用实验室的那个凌晨，两点四十六分。 一切似乎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不对劲，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继续往下看，对话本来也没几句，很快就看到那日上午步星阑发给朱芸的一条。 「驰向野大概半小时之后到，麻烦你拦住他，就说我有个重要的实验。」 朱芸回复：「好，放心！我就说你要检测蝉花菌丝对野百合生长的具体影响。」 步星阑紧跟着回道：「可以，谢谢。」 驰向野猛地抬起头，所以这个所谓的实验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 朱芸也反应过来，立马抽回手机紧张道：“向野我……” “她究竟在做什么实验？”驰向野咬着牙，嗓音低沉沙哑，明显压抑着怒火。 步星阑有事瞒着他！为什么要瞒他？ 朱芸连忙摇头，“我不知道！他大半夜突然跟我借设备，我看他是老师的客人就借给他了！”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朱芸摇得更厉害了，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简直让她喘不过气，怀中小袋熊也不安地哼唧起来。 驰向野瞬间清醒，猛地想起步星阑有多宝贝这家伙。 走路抱着，吃饭搂着，潜水带着，这么稀罕的东西，说抛下就抛下了！ 还有大咪。 他爸说这段时间都没见它出现，研究所的人半夜常能听到猎豹嘶吼声。 他突然伸手，“给我。” “它怕人……”朱芸小声嘟囔，见他坚持，只能硬着头皮将小袋熊递过去。 小家伙不适应，放声尖叫起来。 驰向野立马搂住，学着步星阑之前的样子将它贴在胸口，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拢住脑袋，耐心安抚。 嚎了几分钟，小袋熊渐渐安静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钻进他臂弯里。 “还真行？”朱芸诧异。 驰向野抱了会儿，又问：“她走的时候说什么没？” “倒也没什么特别……”朱芸回忆，“我就是觉得他那天有点低落，你生日那晚我明明看他挺开心的！” 想起那晚，驰向野的心抽疼了下。 “对了！”朱芸突然想起来，“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我让他给小家伙起个名字，但他拒绝了，说给了它名字会更加舍不得，趁感情没那么深……” “然后呢？” 朱芸摇头，“没了，他只说了这些。” 驰向野怔住。 趁感情还没那么深，割舍起来才没那么难过？ 一个动物，给了名字都会舍不得，何况是朝夕相处那么久的人？ 难道对她来说，他这么个大活人还不如山里抱回来的一只小袋熊吗？对它都会舍不得，对自己呢？ 驰向野心潮翻涌，难以平静。 她想趁着感情不深果断舍弃的根本不是什么小袋熊，而是他！ “呵，想得美！”他冷笑一声，发了狠般咬着牙，“想放弃？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朱芸战战兢兢问：“向野，你跟小步怎么了？” 驰向野没答，突然转头道：“朱芸姐，帮我个忙。” “什么？” 他将小袋熊往胸口托了托，扯起嘴角，“来，给我俩拍个照发给她！” “这……”朱芸迟疑，“他说了不用发，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她肯定很高兴收到照片！”驰向野笑得一脸狠戾，“这孩子就是太害羞了，你大胆发，我保证她不会介意！” …… 第237章 充实的新兵训练 巴瑟斯特岛上山丘并不高耸，海拔基本不到二百，普通人登顶最多也就半个钟头。 但那是无负重情况下，新兵们背着四十多斤装备，还得按照箭头指示迂回上行。 几乎是将整座山头绕了一圈，有意拉长路线不说，还专挑复杂难走的小道！ 袁喆叉腰喘气，忍不住抱怨：“这不是有病么？吃饱了没事干折腾人？直接上去不就得了？累傻小子呢！” 海荣吐槽：“省点力气吧！边走边说你不累么？” 邓子扬提醒：“这是特训，不是踏青，别废话了！” 说完又回头问：“小步，你可以吧？要不要……” 步星阑知道，自从知道了自己是女孩子，这位老大哥下意识就想照顾她，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她默默摇了摇头。 海荣笑了，“班长你想啥呢？咱这里谁有星哥力气大？别瞎操心了！” 八人中，他和邓子扬体力最好，毕竟一个体校生，一个退伍兵。 祁玉运动员出身，身体素质不错，适应一段后默不作声走在队伍中段。 阮俊英也没啥问题，毕竟块头摆在这儿，这点负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袁喆体力倒是还可以，就是吨位有点高，上山略显吃力。 步星阑跟在后头，时不时推他一把。 剩下艾利威和邵程，一个斯文柔弱，一个身量瘦小，步星阑回头看了眼，真怕他俩一个不注意被身后背包给带下去。 刚这么想着，邵程脚底一滑，眼看就要往后仰倒！ 她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大伙纷纷转身。 邵程瞄了眼不算高但很陡的山崖，咽了咽口水，“谢、谢谢星哥！” “你行吗？”步星阑等他站稳才松开手。 邓子扬跑回来问：“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脚滑了一下！” 他立马去捞邵程的背包，“东西给我，你这样太危险了！” “不用，我可以的班长！” 两人拉扯几下，邵程最后还是没拗过。 包里有两套训练服、两双靴子，还有防雨服、野外行军帐篷和其他装备，外加两大桶饮用水，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邓子扬一前一后背着重达八十斤的装备，换到了队伍最后头。 海荣低头看了眼，突然大喊：“他们快赶上来了！” 袁喆翻了个白眼，“赶上就赶上呗！怎么，你还要争个第一啊？” “咱们第一个出发，肯定得第一个到山顶啊！”海荣拽了他一把，大声激励，“小胖，打起精神，我们要当冠军！” “中二病吧你？打鸡血了吗？” 爬到后半段，步星阑也把艾利威的背包接了过来。 倒是袁喆，虽然一直在喊累，一副随时要躺倒的样子，但还是全程自己背着负重，没让别人帮忙。 步星阑有时会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嘴上抱怨得比谁都狠，其实骨子里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清晨五点四十，八人终于登上山顶，等待他们的是热腾腾的豆浆牛奶，还有刚出炉的馒头肉包。 袁小胖热泪盈眶，疲惫的身心瞬间被美食治愈！ 一群大男人很没形象地躺在路边大口吃喝，一旁教官看了眼他们背包上的编号，刷刷写下几行字，又抬脚碰了碰邓子扬。 “都坐起来吃，呛到了怎么办？” 这人名叫游文灿，刚好是他们二营五排的后勤教官，长得清秀白净，总是面带微笑。 记录好成绩，他转头看到步星阑一个人站在崖边，连忙提醒：“FR06247，负重可以下了，别站那么靠边，山上风大，小心把你刮下去！” 步星阑低头看了眼肩带上的编号，原来这就是他们以后的代号了。 海荣笑着说道：“游教官，你别看他这样，其实力气大得很，刮不跑！” 游文灿点头，刚才步星阑背着两人的负重上山时，他可是亲眼瞧见了，还感叹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块头不大，力气倒是不小，果然人不可貌相！ 陆续又来了几波人，个个气喘如牛，领到早饭后狼吞虎咽，活像饿死鬼投胎。 一过六点，炊事班立刻收拾家伙撤离。 填饱肚子的不足十分之一，后头登顶的人都在抱怨，教官们可不惯着，休息了十分钟就开始往山下赶人。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再度集中到训练场。 一营并没有参与此次拉练，二三营回去时，他们正围着操场跑圈。 这可比上山轻松多了！ 邵程小声问：“他们不跟咱一起训练啊？” 步星阑摇头，一营都是各州送来的“镀金党”，两个月一过就回去升官了，哪用得着跟他们一起吃苦？ 她又想起了驰向野。 父亲是顶级科研人员，母亲是联邦外交部长，伯父又是第一军区特战部队总司令，这样的家世应该算是关系户中的关系户了吧！ 可他却选择加入最危险的特战中心第七分队，成为了前线突击队一员。 他本来也可以像这些“镀金党”一样走个过场，回去舒舒服服待在安全区发号施令。 但他没有。 反观任远、周权以及昨天看到的那位洛总教官，年纪轻轻却都已经是少校军衔，而驰向野还只是个上尉。 负责五排日常训练的教官名叫展鹏，是个身量中等的汉子，皮肤黝黑，和游文灿完全是两个类型。 两人过来整队，展鹏瞟了眼一脸菜色的新兵们，勾起唇角残忍一笑。 “以后我们将会不定期开展夜间拉练，今早只是热身活动，希望大家能够尽快适应，现在正式开始今天的训练！” 一句话槽点太多，海荣小声抱怨：“这叫热身？还不定期开展？刚刚居然不算正式训练？” 他一开口，步星阑就直觉要坏事！ 果然，展鹏两眼扫过来，沉声呵斥：“FR06245，出列！” 海荣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步。 “在部队，想发言先喊报告教官，不得私自交头接耳！” “知道了！” “知道了要说是，教官！” “是！教官！” “念在你是初犯，去旁边做五十组俯卧撑吧，以后谁犯错，一百组起步，上不封顶！”展鹏伸出一根手指，眼含警告。 邓子扬几人投去同情的目光，游文灿领着海荣，笑眯眯地往场边走去。 太阳逐渐升高，一天的训练正式开始。 新兵营日程安排得很满，六点起床，洗漱之后跑操半小时，然后吃早饭。 八点开始正式特训，内容包括体能训练和军事操练。 十二点吃午饭，中间有一小时午休时间，下午会安排一节室内课程，讲授战术理论知识，提高新兵军事素养。 接着是武装操作演练，最开始两周是学习使用手枪和突击步枪，以及如何投掷手雷等。 晚饭后军医会对新兵们进行各种抗压训练，增强心理素质，磨练意志心性。 晚上八点半跑完操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十点半准时熄灯。 袁喆忍不住感慨，这日程安排得简直比他高三那年还要紧张！ 这还只是头两周，用游文灿的话来说，为了让他们逐步适应，开头半个月相对来说是最轻松的。 新兵营怨声载道，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各种鬼哭狼嚎，那是军医在给士兵们放松肌肉。 不得不说，联邦给他们的待遇还不错，尤其是伙食和住宿，以及来自医疗团队的关爱。 步星阑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充实。 每天任务满满当当，一整练完来累得跟死狗一样，脑子都木了，只想赶紧洗澡睡觉，根本没空想别的。 几天下来，她仿佛已经忘了前段时间差点让她崩溃的那些事，也很少再想起跟驰向野有关的一切，就连奇奇怪怪的梦都没再做了。 只在夜深人静时偶尔惊醒，默默发会儿呆之后又重新睡过去…… 艰苦训练一星期，又到了拿回手机的日子，跑完操，邓子扬从游文灿那儿领回来，发放给大家。 只有两小时，大伙都很珍惜，尤其是袁喆这样有媳妇儿的，立刻钻进被窝甜蜜煲粥去了。 阮俊英依旧中越双语联络，偶尔掺杂东北方言，语速快到飞起！ 相处一周大家彼此都熟悉了，也知道他虽然来自安南岛，但母亲是华国人，父亲也是中越混血。 病毒入侵那年他刚考上大学，一大家子人去东北姥姥家避暑，这才逃过一劫。 海荣笑着感慨：“英俊这个我是真听不了一点，跟咒语一样！” 他抬头问对面：“星哥，你听得懂吗？” 步星阑没回答，她正盯着手机沉思。 开机之后收到不少消息，除了戚樾外，驰玉河也问她适应得怎么样。 这两人都在意料之中，令她诧异的是，朱芸也发来了消息，还不止一条！ 第238章 能给你打电话吗 迟疑片刻，步星阑先回复了其他人，而后点开朱芸的对话框。 十几条消息基本都是照片，全是小袋熊的。 最早一条发送时间是六天前的清晨，她没忍住好奇，点开图片。 小家伙长大了些，绒毛看起来蓬松柔软。 心里有点酸，说不想肯定是骗人的，可她离开前明明已经告知朱芸，不用给她发照片，为什么又发来了？还这么多！ 数了数，整整十六张！她慢慢往下拉，每一张都细细端详，保存。 看了七八张后突然觉得不对劲，她凑近手机，放大图片。 抱着小袋熊的明显是个男人。 小家伙趴在那人胸口，可以看出肌肉线条，托着它的那只手宽大修长，绝对是男性手掌。 奇怪了，不是不给男的碰吗？这才几天改变就这么大？ 她仔细看了看，突然觉得那只手莫名眼熟。 后头是朱芸发来的消息。 「虽然你说不用，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发给你看看，小家伙很乖，长得也很快，已经有三公斤了，希望没有太打扰你！」 步星阑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正考虑要不要回，戚樾的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她才惊觉，刚刚对方发来好几条她都没看，估计是见她一直没回复，所以直接打来。 接通电话，先用德语打了声招呼，其他人一听，立刻不说话了，就连阮俊英都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听到她的声音，戚樾很兴奋，立马拉着她聊起来。 步星阑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接着话。 此时的勐泐岛上，朱芸安顿好小袋熊，正准备回宿舍。 她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习惯性打开FC界面，而后惊讶地发现，前些天发给步星阑的消息状态从未读变成了已读！ 联邦这款通讯软件非常直白，对方是没有看到还是已读不回，一目了然，想装死都不行。 她立马给驰向野发了个消息：「他看了！」 对方几乎秒回：「马上来！再发两条试试！」 「发什么？」朱芸飞快打字，「要不我再问他个生物学问题？」 「可以！」驰向野跳起来就往外跑。 那天他让朱芸将照片发过去后，对方一直都是未读，打电话也是关机。 没办法，只能先回别墅等，这么多天过去，原本以为希望渺茫，没想到居然又有了消息！ 已读，说明步星阑还在新域群岛！ 他以最快速度到达山脚，扔下车一路往山顶狂奔。 朱芸又发来消息：「没回，新消息也是未读！」 驰向野停住，一颗心再度沉下去，喘了两口气回复：「打电话试试。」 一分钟后，朱芸回答：「一直占线！」 驰向野回了两个字：「等我！」而后一路飞奔上山。 到了基地，两人碰面后一起走进大楼，随便找了间没人的实验室钻进去。 这一幕刚好被驰玉山看到。 他猫着腰站在一二楼中间往下瞧，确认是自家儿子和学生之后又疑惑了。 这两人啥时候走这么近了？大晚上偷偷摸摸干啥呢？ 转念一想，恍然大悟！ 驰向野说过有喜欢的人了，让他们不要插手，原来竟是朱芸！ 前些天看到他对步星阑态度反常，还担心宝贝儿子产生了一些比较另类的“喜好”，看样子是多虑了。 他并不迂腐，如果驰向野真要“不走寻常路”，他也会祝福，只是向岚那里不好交代。 以他对妻子的了解，对方大概率是不能接受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误会！ 驰玉山松了口气，毕竟不同寻常的道路肯定比较辛苦，他还是希望儿子能过得轻松快乐些。 朱芸也是他看着长大，这姑娘为人热情大方，做事认真还谦虚好学，他很满意！ 驰玉山立马返回宿舍，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准备把这一发现告知妻子。 这几日向岚一直在跟他冷战，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跟她聊聊。 「夫人，有件事要跟您报备下。」 一楼实验室内，驰向野直勾勾看着手机，像是要把电子屏幕盯出个窟窿来！ 朱芸小心翼翼问：“要不再打个试试？”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驰向野立马照做，可是得到的反馈仍然是占线。 他看了眼手环，从上山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钟头，跟谁要讲这么久？ 心头泛酸，她还从来没跟自己讲过这么久电话！ 巴瑟斯特岛上，步星阑这通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戚樾在说，她在走神，但对方依旧乐此不疲，似乎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只是几个语气词，他也很开心。 这样的戚樾让她于心不忍。 打起精神又聊了几句，约定好下次通话时间，两人终于互道晚安。 阮俊英已经讲完从卫生间出来好久，见她撂下手机立马笑嘻嘻问：“星哥，嫂子是德国人吗？真黏糊啊！你俩感情肯定很好吧？” 话音刚落，其他几人全都神色古怪地看了过来。 他们自然知道是谁打来的，除了邓子扬，一个个眼神都带着探究或玩味。 袁喆猛地掀开被子，顶着满头大汗咋呼道：“什么？星哥有女朋友了？” 电话里徐璐璐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也跟着惊呼：“星哥啥时候交女朋友了？谁啊？” 那声音大到步星阑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她冷着脸扫过去，低声呵斥：“你给我闭嘴！” 袁喆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不对啊，不是说不喜欢女人吗？” 徐璐璐更疑惑了，“谁不喜欢女人？” “没谁，什么也没！”袁喆再度盖上被子，“咱们继续！” 邓子扬摇头，“小胖这被窝迟早臭掉，一头汗也不嫌热！” 祁玉哼笑，“已经馊了，也不知道躲啥，盖着就听不到了么？” 步星阑没心思管他们，挂完电话她就发现朱芸又发来好几条消息，还拍了几张学术论文照片传过来。 是关于干细胞分离以及定向诱导的问题，这个领域她以前确实有所涉猎。 朱芸是主攻动植物学的，什么时候对细胞学感兴趣了？ 可对方发来的文献很专业，提出的问题也相当具有针对性，遣词用句更是谦逊有礼，虚心向学。 她已经看到了消息，不回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于是打字回复：「这个讲解起来有些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 对面似乎一直在等，除去信号延迟几乎是秒回。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步星阑皱眉，这句话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她瞄了眼前面消息发来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说朱芸整整等了一个小时！ 这个问题如此重要吗？ 她又将刚刚收到的资料大致浏览一遍，默默思考该如何解答。 那头见她又不吭声了，直接发来一句：「可以打电话吗？」 紧跟着又加了句：「这个课题对我很重要，打字怕讲不清楚。」 驰向野发完这两句，手指都是颤抖的。 他深呼吸两下，提醒自己要稳住，耐心等待回复。 五分钟后，对面终于回应：「可以。」 他立刻把手机递给朱芸，压抑着激动道：“给她打电话！” 突然拔高的音量又吓了她一跳。 “等、等一下！”她连忙打开电脑，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调出和她刚刚临时拉来凑数的课题相关的资料。 驰向野催促：“好了没？” “好了好了！”朱芸定了定神，拨通号码，按下免提。 驰向野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攥着，有些喘不过气。 他又激动，又害怕，胸口甚至微微刺痛起来。 电话刚响了两声，那头就接通了，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声音，缓慢而又清晰地传了出来。 “你好，我是步星阑。” 他猛地将手机抓过去，差一点没忍住喊出声！ 十多天了，终于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实实在在的声音，鲜活灵动的声音！ 不是透过视频，也不是存在于脑海，而是真真切切响在耳旁，属于步星阑独有的嗓音！ 朱芸看了眼身边人，电话中又传来一声：“朱小姐？” 驰向野咬着牙将手机递过来，却没松开。 她赶紧凑上去寒暄：“是的、是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边问边偷瞄驰向野，对方用力点头。 “挺好，谢谢，朱小姐发来的照片我看到了，拍得很好。” “你喜欢就好，别叫朱小姐了，我叫朱芸，你也可以叫我芸芸……” 察觉到驰向野冷冽的目光，她话头一转连忙道：“小家伙长得可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抓紧时间吧。”步星阑没接这个话题头，看了眼手环语调平静道，“我还有四十五分钟，有点复杂，不一定能讲完。” 第239章 新兵营的小摩擦 驰向野疑惑，为什么会限制时间？是不想多聊，还是不能多聊？ 他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备忘录打字：问！ 朱芸会意，试探着问：“怎么还规定时间呀？是不方便吗？” 步星阑反问：“确定要继续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话题上？不是说这个课题很重要？” 朱芸不敢再问，“是，很重要！你说，我记！” 步星阑手头也放着一本厚实的笔记，是她以前的研究记录和一些心德经验。 刚刚看过朱芸发来的资料，她就把这本笔记拿了过来。 没再耽搁，她翻到相关部分开始讲解。 “大多数细胞分离程序之前，都是尽可能多地去除无关材料，尤其是当新鲜分离的组织是起始材料时……” 她语调平缓，吐字清晰，讲解得很透彻，也尽量浅显易懂。 当然，这个“易懂”只针对专业人士。 阮俊英再次震惊，如果说步星阑那一口流利的德语只是让他意外，那么此刻这大段专业术语则更让他震惊。 “星哥在说啥？” 海荣摊开手，“我母鸡啊！” 艾利威耸肩，“我也母鸡啊！” 三人嗓门不高，邵程捂嘴偷笑。 祁玉面无表情道：“习惯就好。” 驰向野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听得入迷。 朱芸参考着资料上的内容，偶尔提出几个问题，步星阑一一作答。 说了二十多分钟，邓子扬下床拿起杯子倒满水递上去。 步星阑接过下意识道了声谢，继续讲解。 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连她自己都没在意，全神贯注听她说话的驰向野却捕捉到了。 这句“谢谢”肯定不是冲朱芸，她身旁还有别人！ 时间过得很快，快熄灯了，袁喆腻歪完再度掀开被窝。 刚才蒙头煲电话粥时，就一直听到外头传来一连串听着有些熟悉，又不是很懂的生物学词汇。 于是刚撂下电话就问：“星哥你看啥呢？这么深奥？”他还以为步星阑又在看什么学术视频。 邵程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 驰向野隐约听到些声响，又不太清晰。 步星阑看了眼时间，快速做了个小结。 “骨髓间质干细胞在体外是可以分化为神经元样细胞的，主要采用Ficoll-Paque离心分离，达到体外扩增效果，五代后加入巯基乙醇或硫代甘油等诱导剂，免疫组化会显示诱导出的神经元样细胞，NSE、NF表达为阳性，GFAP为阴性。” 她说完又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驰向野立马打字。 朱芸瞅了眼，脑子一转道：“大致明白了，但还有些细节……不同来源间充质干细胞，在体外定向分化为神经元样细胞的能力，是不是也有不同？” 步星阑抿了一口水，回道：“这个要展开说就更加复杂了，我今天没时间……” 对方立马追问：“那我可以再给你打电话吗？等你有时间！” 邓子扬拍了拍床沿，指着手腕。 步星阑沉吟片刻道：“可以是可以，但得等几天，你刚才不是说挺急吗？” 朱芸看着驰向野给出的提示，继续周旋，“也不是那么急，我可以等！具体几天呢？” 步星阑没有直接回答，“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好，我随时都有空！那……”朱芸又看了眼身边人，见他没再表示，才道，“辛苦你了，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步星阑挂断电话，关机上交。 驰向野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来刚刚太过激动，忘了保存录音。 看着他将手机递回来就往外走，朱芸忍不住问：“向野，你和小步是不是……” 她又不是傻子，这几天对方种种表现如此反常，怎么可能瞧不出端倪？ 驰向野不想否认，也不想解释，头也不回道：“今天多谢了，下次还得继续麻烦你。” “不麻烦，但……”朱芸迟疑道，“小步究竟在哪？为什么通话还受限制？他不会遇到麻烦了吧？” 驰向野沉默片刻，黑眸愈发深沉。 “不知道，我会找到她的，一定！” …… 进入第二周新兵们才知道，上周真是太轻松了！ 一大早，各团教官就拉着所有人来了一场二十公里负重拉练，这回连一营都参加了，不过他们的负重要远小于其他两营。 海荣冷嗤：“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来当什么兵？有意义吗？这样能练出什么来？” 邓子扬哼笑，“他们不需要练出什么，反正将来也不用上前线！” 邵程问：“那咱们要上前线吗？”问完脸色一白，从前军人上战场是奋勇杀敌，如今面对的则是…… 游文灿赶上来笑着提醒：“前线可不是想上就上，只有最优秀的军人才能代表联邦外出执行各种任务！” 他边跑边拍掌催促：“快快快，不要磨叽了！午饭还想不想吃？” 经过一周训练，大伙体能都增长许多，二十公里虽然不容易，但大多数人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 一营不仅负重轻，路程也短，等二三营的人来到食堂时，他们已经快吃完了。 一群人边走边聊，步星阑默默跟在旁边，突然迎面撞上个高瘦青年。 她以为是食堂人多，微微侧身想等对方先过。 谁知道那人阴阳怪气来了一句：“哟，我说怎么眼熟呢，原来是你！” 对方比她高，寸头短到露出头顶青皮，眼睛不大，长相也很中庸，唯独鼻梁特别高挺，配合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倒显得有些突兀。 “认错人了，借过。”她不打算浪费时间，只想快点干饭！ 对方再度挡住去路，摆明了找茬。 “干什么？”海荣顶上，“好狗不挡道，别耽误人吃饭！” 那人昂着脖子道：“老子注意你们很久了，昨儿晚上确认了下，还真没冤枉你们！” 话音刚落，后头又跟来一群，其中一人问：“范杰，就是他们？” 他说的是英文，发音有点怪异，步星阑扭头看过去，稍显意外。 这人倒是见过，是在Levi家泳池派对上找过她麻烦的那个富二代，好像是叫文森特。 戚樾当时就说他会进军队历练，没想到还真遇上了！ 对方没认出她，草草扫了眼满脸不屑道：“我还当是什么人物，连个未成年小鬼你都打不过？” 步星阑冷笑一声，没穿增高鞋和肌肉衣，看起来确实不够高大结实，也难怪对方认不出。 范杰指着她叫嚣：“这小子偷袭！老子的鼻梁就是被这家伙砸歪的！” 他这么一说，大伙都转过弯来，毕竟来岛上这些日子，他们也就打过一回架。 至于被揍的人长什么样，步星阑已经印象模糊，只记得当时骑在他身上挥舞拳头的似乎是海荣。 袁喆小声道：“是上次印尼餐馆……” 艾利威和邵程连忙点头，祁玉冷着脸，手中餐盘翻了个面。 海荣也明白了，正准备开口，却被拦住。 “修复得不错。”步星阑盯着对方鼻梁夸赞，以她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你这鼻子本来也不是原装吧？” 范杰粗声道：“你管老子是不是！上回让你们几个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邓子扬嗤笑，“怎么，想私斗？这儿可是军营！” 范杰昂起下巴，“那又怎样？知道老子是谁吗？知道我爸是谁吗？”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你爸是谁问我干嘛？回去问你母亲。” 边上几人没忍住笑出声，阮俊英大声附和：“好可怜哦，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亲爹是谁，难不成这是你妈的秘密？” 范杰一张脸涨得通红，破口大骂：“你特么找死！老子是联邦……” “联邦一级保护废物？”步星阑抬手一推，“让开！” 她力气本来就大，又累又饿脾气更是暴涨，看似轻描淡写一推，范杰却往后退了四五米，后头几人连忙撑住他。 “你敢动手？信不信我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海荣敷衍：“信信信，人家好怕怕哦！可以了吗？”回头一看步星阑已经扬长而去，连忙跟上。 袁喆狗腿道：“星哥您先坐，我去给您打饭，保证又多又好！” 感觉自己被无视，范杰气得想跳脚。 文森特按住他的肩膀道：“放狠话有什么用？找机会让他们吃点苦头。”说完瞄了眼步星阑所在方向，带着一群小弟走了。 范杰咬了咬牙，也跟着离去。 邓子扬感慨：“看不出啊，小步骂起人来还真带劲！” 步星阑挑眉，“我骂他了？” 海荣嘿笑，“一个脏字儿没有，比指着他鼻子骂还要狠！” 阮俊英竖起大拇指，“中华文字，博大精深！” 第240章 第一次全营比试 当晚，新兵营举行了一场小型团体比赛，考核内容为枪械拆装。 规则很简单，以班为参赛单位，每排六个班同场竞技，从第一人开始拆卸手枪，前一人完成，后一人才能接上，直到八人全部拆完。 然后从最后一人开始组装，倒过来往前接力。 每人都要完成一轮拆装，用时最短的队伍胜出，五轮下来每排胜出的小队再进行一轮决赛，一局定胜负。 每营最终胜利的小队据说能够获得一天假期，这对新兵们来说诱惑可不小！ 晚饭后，所有人集中到了室内训练场，中央场地上已经摆好长桌，首先上场的是三营。 这是人员组成最复杂的一个营，二百多号人肤色从黄到白，从棕到黑，什么都有，语言也是杂七杂八，相当热闹。 “我一听三营这帮哥们儿说话就头疼！”海荣掏了掏耳朵问，“星哥，你能听懂不？” 步星阑双手抱胸，背靠柱子道：“欧罗巴和亚美利加那边还好吧，无非就是印欧语系和高加索语系，你听不懂的估计是阿非利加那一群。” 海荣似懂非懂。 “闪含和尼日尔刚果语系我大致能懂，尼罗撒哈拉和科伊桑语系就比较生涩了，不过他们现在大多也会官方双语，没事多练练口语。” “啊？”海荣一头雾水，转头看了眼旁边，“你们听懂星哥说啥了吗？什么山寒？什么撒哈拉？” 邵程摇头：“撒哈拉我只知道沙漠。” “Semito-Hamitic languages，简称闪含语系，也叫亚非语系……算了，不重要。”步星阑决定不纠结。 阮俊英感慨：“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很快轮到二营五排，六班站在靠边位置，邓子扬第一棒，步星阑垫后。 场边计时牌显示着前几轮队伍最佳成绩，步星阑瞅了眼，二营最快的是三排四班，用时四分四十五秒。 要超过这个时间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他们这一组除了她和邓子扬，其他几个也不弱。 尤其艾利威和祁玉，一个精通器械，一个熟悉枪支，在拆装这一块可谓相当优秀。 只有海荣和阮俊英稍微欠缺些。 海荣个大人莽，冲锋陷阵绝对不含糊，脑力活就不行了，而阮俊英则纯粹是天赋问题。 比赛刚一开始，计时器刚跳动了九秒多，邓子扬就已经将一把手枪拆成了零件，速度相当快！ 紧接着是艾利威，两人用时差不多。 后头海荣就慢了不少，用了将近半分钟才堪堪拆开。 袁喆虽胖，脑子却活泛，指头也不笨，这一项也只花去十五秒左右。 邵程心思细腻，擅长精细活，只是被这么多人看着，稍稍有些紧张，完成时间比平时多了两三秒。 祁玉紧随而上，修长手指灵活舞动，也是转瞬之间就完成了拆卸，全程没超过十秒。 轮到软俊英时出了点意外，一不小心弹夹飞了。 比赛规定所有部件必须都在桌上才算通过，他将弹夹捡回来又耗费了五秒，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了。 “英俊，别紧张，能追回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安抚，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总算完成了任务。 步星阑接手时，别的班已经开始组装了。 她稳住双手，六秒左右就完成了拆卸，而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装回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老天，我都没看清！” “绝对没超过四秒！破记录了吧？” 人群爆发出一阵赞叹，教官们全都看过来。 步星阑扫了眼计时牌，时间已经过去两分半，刚刚的超水平发挥将落后的进度拉回来不少，接下来就看其他人了。 阮俊英鼓着腮帮咬紧后槽牙，这回没再出意外，其他人也都卯足了劲。 祁玉和艾利威两人又将时间追回来几秒，就连海荣也比刚刚快了不少。 最后邓子扬超常发挥，不到六秒就将那一堆零件重新组装回去！ 四分四十三秒，他们赢了！ 游文灿拿起记录本，顺便撞了下展鹏，笑眯眯道：“那小子很有希望！” 展鹏点头，“他们班整体素质都不错。” “难得啊，看来今年要出几个好苗子了！” 接下来的决赛，步星阑八人稳定发挥，没再出现失误，以比初赛还要快三秒的成绩拔得头筹，成为了二营胜出者！ “太棒了！”邵程兴奋地跳到海荣背上。 阮俊英大吼几声，他一直担心自己会拖后腿，毕竟这不是他的长项。 “星哥，太强了！”他冲过去就准备抱步星阑，被邓子扬一把扯开。 这边教官刚宣布完奖励，一营也开始了。 让步星阑没想到的是，这帮“镀金党”体能虽然不行，“手工活”倒是个个不俗。 想来也是，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室内操练，学习军事课程，对武器的研究肯定也比一般新兵多。 最快的那组竟然只用时四分三十秒，比他们还快了不少！ 更让她意外的是，胜出的竟然是范杰和文森特那队。 他们那个班整体水平都不弱，个人速度保持在十五六秒，没有特别的短板。 看完比赛，步星阑准备离开，一营某位外籍教官突然走到二营这边低头跟展鹏说了些什么。 游文灿皱起眉，“这不合规矩吧？” 外籍教官微笑，“友好切磋而已，只要当事人不反对，又有什么关系？” 展鹏思索片刻回头喊：“六班，停一下！” 邓子扬立刻整队，将人带了回来。 游文灿解释：“一营的战友想单独切磋一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几人转头，只见范杰一群人正得意洋洋瞧过来，文森特勾起唇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步星阑知道，以整体实力来说，两队差别不大，但对方确实更胜一筹。 毕竟他们各个发挥稳定，自己这边存在不少不可控因素，再比一次他们赢面不大。 对方教官又加了一句：“胜出的队伍可以任意指派对方做一件事！” 展鹏沉声提醒：“别乱来！” “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赌注而已，放心！” 游文灿道：“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拒绝。” 步星阑扫过几位队友，“比吗？” 艾利威和邵程有些犹豫，袁喆倒是跃跃欲试，祁玉依旧冷着脸，阮俊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敢开口。 海荣咬牙，“比就比，谁怕谁？” 邓子扬摇头叹息：“荣啊，你是真的莽！” 步星阑点头，“好，比！” 范杰几人昂首阔步走上前，似乎已经获得了胜利。 步星阑突然转头冲着两边教官道：“这么比没什么意思，换个方法吧。” “什么方法？”一营教官问。 “派个代表，一局定胜负。” 范杰立马反对：“不行！本来就是团体赛，谁要跟你比单人！我不同意！” 步星阑冷笑，这人还不笨，知道单人肯定比不过，不敢硬碰硬，“不同意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是很想比。”说完扭头就走。 “等会儿！”文森特喊了一声，“行，就按你说的比！” 范杰一脸纠结，刚想开口又被抢白：“但我也有个要求！” 步星阑转身，双手抱肘抬起下巴，“说。” 几位教官都在一旁看戏，新域联邦军中自由度很高，除训练时间外，士兵要做什么他们并不过多插手，只要不出格就行。 “刚刚难度太低，要比就比点有意思的！” 文森特眼珠一转，笑得一脸狡诈，“刚刚是八个人玩手枪，这回咱们一个人拆装八支不同的枪，怎么样？” 范杰一听两双眼放光，阮俊英立马咋呼起来。 “哇，你好不要脸！谁不知道你们一营平时没事就窝在训练室里研究各种武器？咱们星哥除了手枪别的都没碰过，怎么比？” 范杰睨了他一眼，一脸鄙夷，“傻大个，有你说话的份吗？” 展鹏警告：“不准给战友起侮辱性外号！” 范杰撇嘴，又冲步星阑问：“怎么样，敢不敢？” 邓子扬小声提醒：“别答应，你都没练过！” “是啊，星哥别理他！”艾利威跟着劝说。 “确实没怎么接触过，所以……”步星阑转头，“可以麻烦哪位教官打个样吗？我现场学习一下。” 这话实在嚣张，游文灿不确定道：“0247，你真要答应？这个不可能看一遍就会的！” 步星阑云淡风轻道：“试试吧，我记性还行，说不定看看就会了。” 范杰嗤笑，“小心牛皮吹破！” 展鹏审视片刻，摘下手套，“我来。” 长桌上换成了八支不一样的武器，三支突击步枪，三支狙击枪，两架轻型机枪。 新兵们又都围了上来。 第241章 技术智商双碾压 展鹏以一个不算快的速度将所有枪支拆解完，又装回去，转头问：“看明白没？记得住吗？” 步星阑点头，“差不多吧。” 对方不太信，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几乎都不相信，哪有人看一遍就能记住这么多武器的拆装步骤？ 范杰洋洋得意，“怎么样？用不用多给你点时间熟悉下？免得待会儿输得太难看，说我们欺负人！” 观战众人纷纷冷嗤，这还不叫欺负人？ 步星阑拿起第一突击步把枪细细端详，一脸淡漠，“不用，直接开始吧，趁着刚学印象还比较深刻。” 范杰并不在意，权当她在说大话。 对方小队推选了文森特出来应战，步星阑先前也注意过，这个三角眼确实是几人中手速最快的。 两人站在长桌边，艾利威几人小声喊着加油。 比赛开始。 毕竟是比手枪复杂许多的武器，文森特第一把用时三十一秒才完成。 他抬头瞄了眼，发现对手才拆到一半，顿时坦然许多。 步星阑似乎并不着急，仍旧不紧不慢，按部就班拆完了第一把武器。 文森特的第二把已经进行到尾声，步星阑活动了下手指，不慌不忙走向第二把。 她稍稍加快了速度，但并不明显，第二把完成时仍然落后对手三十秒左右。 邵程握紧双手，“星哥有戏！” 接着，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法也越来越熟练，到第四把时已经赶上文森特，而后一路反超！ 场边沸腾了！ “太强了！”海荣差点跳起来。 二营众人也开始呐喊助威，这一刻步星阑代表的不仅是她个人，也不只是五排六班，而是整个新兵第二营！ 八支枪全部拆卸完，步星阑已经遥遥领先，她停下来双手抱肘，好整以暇看着对面。 袁喆砸嘴感慨：“嚣张，太嚣张了，我星哥真的帅得人腿软啊！” 文森特整个后背都汗湿了，范杰几人在场边急得团团转，奈何这是个人战，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呐喊助威。 可越是这样，文森特越焦躁，加上步星阑满不在乎的模样深深刺激了他，到后头频频出错，晚了对方整整一分钟才把所有武器分解完。 明眼人都知道，他已经输了，然而比赛还没结束，属于他的“凌辱”才刚刚开始！ 步星阑看他急不可耐立刻着手装枪，嘲讽一笑，“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陪你玩了。” 话音一落，众目睽睽之下，她以一个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从第八支枪开始往前组装，手速越来越快，每一把几乎都没超过十秒！ 最后两把突击步枪用时甚至和手枪差不多！ “天哪！这是人类的速度吗？” “我都看到残影了！” 室内训练场爆发出一阵阵喝彩，邓子扬几人嗓子都喊劈叉了。 步星阑放下最后一把枪，挑眉瞅了眼文森特。 刚把第三支枪装到一半的男人猛地撂下手中部件，大步跨到对手跟前指着她的鼻子质问：“你根本就是装的！什么没接触过？骗子！” 他用的是英文，步星阑同样以英文回敬，纯正的美式腔调带着浓浓的讥诮。 “哦，这么说你就是仗着我没有接触过，所以想要欺负我，结果不小心翻车了？” 文森特面色一僵，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能抓住一点做文章，“你肯定偷偷练过！” “对付你，需要偷偷练吗？”步星阑歪着脑袋冷笑，“别用你的智商揣测我的行为，放过自己。” 文森特眉毛竖起，“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听不懂。”步星阑换回中文，“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跟你说话真费劲！” 文森特转头朝队友求救：“她什么意思？” 范杰冲上来就要开怼，步星阑冷笑一声，照样没放过他。 “老天爷公平可靠，给了你丑陋的外表，还会顺便给你贫瘠的大脑，以免看起来不协调，你就算隆个比天高的鼻子也拯救不了，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看起来不会蠢得无可救药！” 说完立马走回邓子扬几人身边。 艾利威目瞪口呆，“星哥刚刚是不是说了段Rap？” 海荣双手一起比出大拇指，“好！妙！呱呱叫！” 范杰反应过来，指着步星阑冲教官喊道：“他人身攻击！说我蠢得无可救药！” 一营教官摇了摇头，实在没眼看，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将人拉走。 展鹏突然开口：“慢着，输了不是还有惩罚吗？” 他转头看向胜出者，“你说，罚点什么？” 步星阑想了想，神色玩味道：“好歹也是战友，罚点简单的吧，每天晚课之后去营地门口扫一小时落叶，怎么样？” 游文灿微微一愣，拿起记录本遮住嘴，偷偷笑了。 展鹏点头，“挺好。” 回去路上，邵程好奇问：“星哥，为什么只罚他们扫落叶啊？”在他看来，扫个地而已，根本不能算作惩罚。 步星阑笑而不语。 后头游文灿解释：“你们不知道，岛上最多的就是油梨果树，现在正好是落叶季，每天营地门口掉下来的叶子十几个人都扫不完！” 大伙乐了，展鹏摇头，语气严肃却隐含笑意，“你小子，蔫坏！” 步星阑冷哼：“谁让他们先来招惹我？” …… 训练日程依旧紧张，强度也越来越大。 第二周增加了由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云梯、独木桥、高墙、低桩网共八组障碍物组成的“四百米障碍场跑酷”项目。 这原本是华国军方基本训练内容之一，是最考验军人身体素质、意志心性的科目，如今也纳入了联邦军队日常训练中。 这么一套下来，新兵们直接累成了一摊烂泥，晚上一个个委顿在床上怀疑人生。 “前后跨度这么大吗？”袁喆揉着腰哀嚎，“不行了，我快碎了……” 祁玉洗完澡出来嘲讽道：“这一周你是一点没瘦，吃得还越来越多，那点伙食补贴根本不够吧？正好，强度上来了也能减减肥。” 袁喆捶着床板控诉：“小玉，为什么总盯着我身上这几两肉？你怎么比我本人还在乎我减不减肥？” 祁玉爬到上铺，撇嘴冷哼，“我才懒得管你，不知道是谁，入伍前叫嚣着要瘦成一道闪电！” 步星阑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幽幽道：“闪电的平均宽幅为三到四米，他还有发展空间。”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欺负我！”袁喆爬起来往对面扑，“嘤嘤嘤，小英俊，哥哥需要安慰，哥哥今晚跟你睡！” “别！”阮俊英连忙挡住，“袁哥你别开玩笑了！我这床吃不消！你不要过来啊！” 邵程扒住护栏惊恐大喊：“不要闹了！床会塌啊！” 转眼又到周日，步星阑洗完澡出来，看到自己的手机已经躺在桌面上。 袁喆探出头问：“星哥，今晚有学术讲座吗？德语教学还是生物课题？” “煲你的电话粥吧，璐璐肯定早就等着了！”步星阑擦干头发爬上床，果然刚开机就收到了信息提示。 “马上就打！”袁喆坐回床上，拿起手机。 邓子扬取笑：“哟，今天不躲了啊？” “太热了，况且我俩就是随便聊聊，也没什么不能听的……”小胖子说完脸都红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步星阑打开FC，先看到了一排提示，最上面一条看着挺没头没脑的。 「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 思索片刻才想起来，这是Simon。 她并不打算拍广告，也没想过做他们的推广大使，Levi家那款基因强化药剂她仍然存疑，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求证。 况且那天参观研发基地发生的事十分蹊跷，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庞大古老的家族扯上任何关系。 于是她直接了当回绝，不再理会。 驰玉河照例询问，无关痛痒，只是最后一句有些耐人寻味。 向野要出任务了。 出任务就出任务呗，驰向野是联邦特种兵，伤好了自然要继续工作，干嘛特地告诉她？ 正出神，戚樾的电话打了进来，卡点相当精确。 她刚按下接听，那头立刻传来兴奋的呼喊声。 “我就知道该开机了！”戚樾再次询问，“你到底在哪儿啊？为什么一周只能通话一次？是什么秘密工作吗？” “差不多吧。”步星阑调整好姿势半躺着。 艾利威听了两句，冲着下铺道：“星哥今天竟然没用德语。” 海荣正在玩小游戏，闻言头也不抬道：“看来今天星哥也没啥不能听的。” 第242章 再度丧失联络权 步星阑这头正悠闲讲着电话，驰向野那边则心急如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通上话，步星阑没给确切时间，朱芸发出去的消息也迟迟没有回应。 难道是太过直白了？可她看都还没看呢！他盯着手机上的未读提示，满心烦闷。 白天驰玉河通知他，军部指派了新任务，可他还没有找到步星阑，这让他如何能不焦躁？ 担心他把自己的手机捏碎，朱芸连忙劝道：“你别急，小步说了，能通话的时候会给我消息的。” 前两天他们试过，都是关机状态，停顿片刻看对方实在焦心，她又提议：“要不再试试？” 驰向野立马打了个过去，竟然是占线！ 心情瞬间又喜又酸，她终于开机了，可开机后她连自己发过去的消息都没读，就先和某人讲起了电话！ 傻子也能猜出那个人是谁，除了欧罗巴州那位，她在这儿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了！ 和戚樾的通话照样持续了一小时左右，挂完电话步星阑快速浏览了一遍剩余消息。 果然都是朱芸发来的。 这回更夸张了，足足有三十多张，基本都是小袋熊的照片！ 各个角度，各种场景，有的是它单独骑在树杈上，更多的是被人抱在怀中。 看起来不像是朱芸拍的，倒像是抱着小袋熊那位凹角度自拍。 后头还有几张黑豹的照片，步星阑心头一震，细细看了很久。 照片大多是远景，有大咪和小黄一起在平原上奔跑，也有它独自登上山巅仰望苍穹。 甚至有一张是它站在悬崖边远眺大海，浪花在脚下澎湃激昂！ 这明显不是朱芸拍的，看拍摄的角度和位置，她一个弱女子不太可能做到。 步星阑又不是傻子，上回就已经觉得照片里出现的那只手很眼熟了，这回看到这些，怎么可能不明白？ 驰向野还真是执着，即使找不到自己，也要用这样的方式强势展现存在感，不肯从她的生活中彻底退出！ 经过大半个月沉淀，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不会再一想起这件事就寝食难安。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两人碰面，她就能平静地打个招呼，像普通朋友那样。 从来没想过要去挑明什么，驰向野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即使可能有些瑕疵，但她看得出来，驰玉山和向岚都很爱自己的儿子。 在这末世，又有多少人能够拥有完整的家庭？ 她已经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她不需要家人，也没必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驰向野！ 她将图片一一保存，看到最后一张时微微一愣，心口止不住砰砰直跳。 夕阳洒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 他坐在沙滩上，左边蹲着大咪，右边卧着小黄，一边肩膀上扛着圆润呆萌的小袋熊，另一边则是漂亮可爱的小猴子。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这才多久没见，小家伙已经可以跟这几位和平共处了。 她细细欣赏片刻，准备将这张也存进手机。 就在这时，朱芸的电话突然打进来，指尖一抖，她顺手就按到了接听。 那头一片寂静，隐隐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步星阑屏住呼吸，突然就有些心慌气短。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电话那头肯定不是朱芸！ 那会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那些照片展露的心思太过明显，这个家伙根本不屑于隐藏！ 她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几秒钟后，那头的呼吸频率明显一变，朱芸的声音传来：“小步，没打扰你吧？我就试试，没想到你会接。” “没事。”步星阑从床铺里侧将研究笔记抱过来。 阮俊英小声感慨：“星哥的生物讲座又要开始了！” 袁喆一听，连忙钻进被窝，怕自己和女朋友腻歪影响学术氛围。 步星阑没什么铺垫，直接开始顺着上周思路往下讲，她嗓音平稳，几乎没有起伏，偶尔停一下，等对方做记录。 朱芸显然也是有所准备，又提出了几个专业问题。 等都讲完后，步星阑问：“还有什么不懂吗？” 朱芸迟疑片刻才道：“没了，谢谢。” 停顿两秒又问：“照片你看了吗？” 看没看FC都会提示，这问题显然有些多余，但步星阑依然回答：“看了，拍得很好，谢谢你陪大咪。” 朱芸有些局促，“没，没什么的，大咪和小袋熊都很好，你放心吧！” “嗯，那就这样。”步星阑完全没给对面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扔在一边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海荣抬头，“欸？今天这么快？才二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我还打算听着催眠呢！” “你个学渣！”艾利威取笑完又看向步星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星哥，没事吧？” 步星阑摇头，再度捞回手机操作几下，突然脸色一变，下床冲进卫生间，沿途带倒了好几张凳子。 这动静吓了众人一跳，紧接着里头便传来呕吐声！ “星哥！”大伙慌了，赶紧下床。 离得近的祁玉直接从上铺翻下来，最先冲进去，而后是邓子扬，阮俊英紧随其后。 海荣光脚跑过去看了眼，连忙转身拿杯子接水。 睡在上铺的慢了一步，下来时卫生间已经被几个大块头填满了，只能围在门外干着急。 “咋了？”袁喆掀开被子，还没弄清楚状况，忽然听到声响，连忙挂断电话冲到门口。 “谁吐了？星哥吗？” “这是咋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邵程急得团团转，“要不要去叫军医？” 步星阑摆手，“没事！可能晚饭吃多了……” 祁玉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接过海荣递来的杯子，“吃多？这都几个小时了还没消化？” 邓子扬满脸焦急，“是不是中暑了？还是着凉了？” 步星阑吐完漱了口，洗干净脸后回到床边，没让别人帮忙，自己爬到上铺，裹着毯子背对墙壁。 大伙陪了会儿，见她没再动弹，只能回去各自躺下，不再出声。 邓子扬上交手机后顺路去了趟医务室，想拿点肠胃药。 今晚正好是谭婧值班，一听他是给步星阑拿的，连忙拎起药箱跟着去了宿舍…… 另一边，驰向野保存好录音发给自己，又觉得步星阑今晚不太对劲，刚刚的电话挂得太干脆了，一点缓冲都没有。 那句“谢谢你陪大咪”明显不是对着朱芸说的，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透自己这些小动作？ 匆忙挂断，恐怕是猜到他在旁边！ 就这么不乐意和自己沾上边？想到这里，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立马用朱芸的手机发了个晚安表情过去，结果显示已经被对方加入黑名单！ 驰向野懵了，朱芸一看也傻了眼，连忙抢回手机打过去。 三秒钟后哭丧着脸道：“电话也拉黑了！” 驰向野只觉得天都塌了，他是真没想到步星阑会如此绝情！ 这下要怎么办？唯一能和她联络的手段也没了！ 他颓然坐下，双手深深埋入发根。 真的如此厌恶他吗？知道了他的存在就拒绝得这么干脆彻底！ “向野……”朱芸小心翼翼问，“怎么办啊？小步肯定会讨厌我的！” 驰向野沉默半晌，眼底渐渐染上一抹鲜红，哑声道：“不会的，放心吧，她讨厌的……是我。” 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当天夜里，驰向野就回了神州岛，在港口停车场取了越野车后直奔军区医院。 凌晨两点，不是会客时间，住院部大门外有人站岗，但根本拦不住他。 不过转眼，他就从二楼储藏室窗口翻了进去，又沿着安全通道来到骨伤科，踏入陆谨言的病房。 “谁？” 刚进门，床上那人就醒了，差点拔枪！ 仔细一看，他懵了，“向野？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驰向野没有卖关子，直接拿出一枚存储器递过去，“你不是认识信息部的人吗？找个靠谱的帮忙分析下这段录音。” 陆谨言满脸不可思议，“就这么点事值得你半夜三更跑来医院？” “我急。” “你急也不用这时候来吧？这个点人家还在睡觉呢！等天亮不行吗？” “等不了！”驰向野突然压低嗓音吼了一声。 陆谨言坐起身，审视片刻问道：“向野，你还好吗？” “不好。”驰向野坐下双手撑着额头。 他的左臂绷带已经拆除，伤口也早就愈合，只是还捆着压力绑带。 “谨言，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我究竟哪儿错了？”他看起来很挫败，嗓音中满是不甘和困惑。 “就算判死刑也该给个罪名吧？” 第243章 驰队长不想上班 陆谨言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好兄弟纠结成这样，只能好言相劝：“向野，或许真的没缘分，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 “什么叫没缘分？怎么就没缘分？”驰向野抬起头，突然拔高音量。 “没缘分怎么偏偏让我在C4区遇到她？没缘分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救我？” 看他激动，陆谨言连忙安抚，“有缘分有缘分！怎么可能没缘分？你俩是老天注定的缘分！” 驰向野怔然片刻，颓丧道：“可她不要我了，我连她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陆谨言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兄弟，我是真没想到，你认真起来居然是这个样子，活脱脱一个恋爱脑！” “恋爱脑……”驰向野又趴了回去，“她也这么说过。” “她”是谁，陆谨言不用问也知道，忍不住撇嘴吐槽：“小步明显是个理性脑，喜欢上这样的人摆明了会吃亏的！” 驰向野揪住发根，“吃亏也好啊，我乐意吃亏！至少还有机会，可她现在根本不让我知道她在哪儿！” 陆谨言沉吟片刻，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 “你说小步会不会是多重人格障碍之类啊？不然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你要不要去问问谭姨，她毕竟是精神科方面的……” 驰向野嚯地起身打断：“你才有病！小步精神没问题！” “好好好，我有病，我有精神病！”陆谨言连忙拽住他，“我就这么一说，你别激动！” “这能随便瞎说吗？”驰向野黑着脸呵斥。 “我错了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家小步健健康康的，没病没灾！” 驰向野在病房待到六点多，拉着陆谨言聊了一整夜，出来时外头天都亮了。 他走出住院部，转头又去了军部。 时间尚早，只有值班的军人三三两两往食堂走，他准备上十五楼找谭婧。 电梯门打开，里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向野。” “二叔？”他愣了下，反应过来立马改口，“司令。” 驰玉河走出来问：“你不是在岛上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早来干嘛？” “来找谭姨有点事。” “她不在军部，去新兵营做随军医生了。” “新兵营？”驰向野有些意外，谭婧级别可不低，区区一个新兵营至于吗？ 驰玉河转头又进了电梯，“来得正好，聊聊。” 两人来到办公室，他示意沙发，等对方坐下后开门见山问：“大哥说你最近半个月一直都在岛上，伤势恢复得如何？” “差不多了。” “心情整理得怎么样？大老爷们儿，别要死不活的！” 驰向野攥了攥拳头，忽然道：“二叔，这次我能不去吗？” 驰玉河十分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联邦指派的任务表现出抗拒。 驰向野绝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很反常。 “理由呢？”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完。” 驰玉河背靠沙发审视片刻才道：“向野，你不是第一天加入特战中心，应该知道军令高于一切，联邦指派的任务是你最先需要完成的！” 驰向野神色纠结，“我知道！可是二叔，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我的一辈子！我……” 驰玉河冷着脸打断：“你是联邦特战部队精锐军人，不该在大事上拎不清！” 驰向野瞳仁震颤，怔然片刻忽而抱头低喊：“可我快疯了！二叔，我真的快崩溃了！” 颤抖的嗓音中夹杂着慌乱和哽咽，听得驰玉河心头一震。 他当然知道驰向野这个样子是因为谁，可他一直都觉得只是两个小年轻闹别扭而已。 他也曾年少轻狂过，这种你追我逃、你找我躲的小把戏，不过是暧昧期的小情趣罢了，过几天两人又会和好如初。 所以他不曾插手，想着等他俩自己磨合，自行解决。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事情似乎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沉声道：“这次的任务不算复杂，最多半个多月就能回来。” “我知道！”驰向野继续挣扎，“再给我两天时间吧二叔，我真的……” “向野！”驰玉河脸色冷下来。 “阿尔法小队等不了，他们急需人手，带上凌云和高弘，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驰向野咬着牙，一副随时都会失控的样子。 驰玉河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向野，听话，等你回来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驰向野神情一滞，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问：“二叔，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驰玉河神情不变，“你先完成任务，二叔不会害你。” …… 新兵特训第三周首日，全营举行训练场四百米跑酷接力赛。 步星阑却被谭婧强制留在了医务室。 听着外头远远传来的呐喊声，她有些焦急道：“谭医生，我去比完再回来，行么？” “不行。”谭婧走过去关好窗，拉上帘子，室内顿时昏暗许多，嘈杂声也被阻隔在外，“你这反应真不能不当回事，放任不管会出大问题！” 步星阑试图辩解：“真没事，就是突然胃不舒服而已！” 谭婧坐下，神情严肃又隐含关心，“和大夫你都不肯说实话吗？” 步星阑语塞，垂下眼睑没再继续狡辩。 谭婧缓和语气，“我不追问原因，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也行，但你确实需要做个心理疏导。” 她打开诊疗记录，调出病例档案，声音平稳温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上回跟你说过，应激反应主要是受到外界刺激引起，及时远离刺激环境和因素才能控制病情，以免加重，平时也要注意，尽量避免接触刺激源。” 谭婧并没有把步星阑当成普通病人，对待她更适合开门见山，让她明白病理，自行调节。 步星阑知道跑不掉，只能靠在沙发上尽量放松道：“已经努力在避免了。” “那这回是因为什么？”谭婧问，“又接触了刺激因素？” 步星阑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良久才道：“算是吧。” 谭婧低头记录。 “其实你原本症状并不严重，只要尽可能去转移或消除应激源，前往安静、舒适的环境，改善一下自身情绪，再配合一些心理疏导即可，但你偏偏跑来参军。” 步星阑苦笑，“参军挺好的，至少环境优美，空气新鲜，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什么都不用想。” 谭婧抬头道：“适当运动确实能够促进血液循环，提高自身免疫力，起到一定帮助作用，可你这强度太高了。” 她停顿片刻观察着患者反应，又问：“愿意聊聊吗？” 步星阑微怔，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我知道症结所在，不是聊一聊就能解开，我需要时间，慢慢就能放下了。” 谭婧点头，“你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对自己有益，什么不该去纠结。” 她放下记录站起身，走到药柜前。 “上次的测试显示你的SAS指数很高，有焦虑症倾向，如果坚持不肯接受心理疏导，那我建议服用一些药物。” 步星阑无奈，“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谭婧取出一盒药，转身道：“我是大夫，在这个专业领域你还是听我的吧。” 她在药盒上刷刷写下几笔，“地西泮，可以缓解焦虑症状，也能让你睡得好点，少量服用副作用很小。” 开完药，她又拿出几本书放在一旁，叮嘱患者安心休息，而后留下私人空间，自己去了隔壁。 步星阑躺了会儿，实在睡不着，于是顺手拿起旁边的医学书籍。 “如何缓解焦虑……”她苦笑了下，翻开其中一页。 里头夹着书签，娟秀的字迹细心做着笔记。 “焦虑，源自控制欲，人之所以焦虑，是因为对生活失去掌控感，无法操控事物发展方向……” 细细思索片刻，好像还真是这样，她遇到的不就是一件完全偏离事件走向、让人措手不及、根本没法解决的事么？ 她接着往下看。 “应对焦虑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提升掌控力，这也是最常见的方式。” 底下列举了几点，归纳一下就是努力精进自身，包括但不限于提升学历、收入、能力、情商等等，让自己能够更加自如地面对生活中发生的各种变故。 而另一种则是放下控制欲，不要再试图控制能力范围以外的事物。 她默默阅读，静谧的室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响…… 第244章 他们要来挑人了 步星阑被扣在医务室一整天，直到晚上九点才“刑满释放”。 路过训练场时，一道身影拎着扫帚冲她大步奔来。 “姓步的你给我站住！” 范杰冲过来继续放狠话：“你别得意，早晚有天落我手里！到时候绝对要你好看！” “哦，加油。”步星阑敷衍完继续往宿舍走去。 范杰扯着嗓子喊：“你今天去哪了？为什么不来参加比赛？是不是怕了？” 这人不算太坏，至少没玩阴的，就是有点蠢。 步星阑头也不回挥了挥手，拐了个弯消失在暗夜里。 回到宿舍，大伙嘘寒问暖，她简单答了几句，冲众人道：“抱歉，因为我个人原因影响了今天的比赛。” 训练场跑酷是接力赛，一班八人正好一人一项，少一个就表示有人要多承担一项，压力陡增。 六班今天成绩虽不差，但肯定是没法角逐冠军了。 邓子扬连忙道：“说啥呢？你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能叫拖累？” “是啊星哥！”艾利威也道，“你都不晓得，海哥今天可神勇了，一人两项速度也没比别人慢多少！” “是吗？”步星阑勾起嘴角看过去，“不错嘛！” 海荣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行，以前在学校练过，就是没这个强度大，要是你在咱们肯定第一！” 袁喆翻了个白眼，赶紧撞了他一下。 阮俊英打圆场，“还有机会嘛，下周比打靶，咱有祁哥这个神枪手在，肯定能赢回来！” 步星阑点头冲着祁玉道：“我枪法一般，得麻烦你给我突击训练下。” “行，午休靶场加训。” …… 转眼又过一周，步星阑拿回手机后愣了半天。 朱芸是不可能再联系了，驰玉山倒是发来一堆照片。 不止是大咪、小黄和小袋熊，还有其他没见过的，每当出现一只新的，照片下方都会配上解说，包括它们的名字和来历。 这些文字不是单独发来，而是直接写在图片上，很明显是有人用心编辑过。 透过这些，步星阑仿佛看到了一个人这些年的生活轨迹。 他曾活跃在世界各地，在末日来临后带回了大大小小许多动物，都养在勐泐岛上。 照片中还有潜水那天看到的粉色瓶鼻海豚，她记得是叫小珍珠。 这头海豚真的很特别也很漂亮，从照片上看，它就像是一朵盛开在湛蓝海域里的粉色莲花。 珍珠的照片有十几张，拍摄角度有船上，也有水中。 步星阑无奈，驰向野还真是一点都不屑于遮掩，人都已经离开新域了，还准备了这么多照片。 朱芸被拉黑，他就动用了驰玉河。 看接收日期，每天平均二十几条，整整一星期没有间断，驰玉河收了啥好处？这么尽心尽力？ 最后一张照片上附带着一行小字。 「那天是小珍珠先找到你，什么时候回来记得带上谢礼，她爱吃蓝鳍金枪鱼和乌贼。」 步星阑愣了几秒才醒悟，“那天”指的是她溺水那日，没想到刚认识就欠下了救命之恩。 回去…… 还能回得去吗？ 思索良久，她给驰玉河发了个问号。 那头很快回复：「怕你无聊随便发的，你那头豹子长得不错！」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尴尬，步星阑真怀疑，他根本就没仔细看那些照片，只是受人之托，每天坚持给她发。 「您觉得我有空无聊吗？我看是司令您太闲了吧？」 驰玉河这回没有立马回复，对话框沉寂许久，直到戚樾打进来前才冒出一句。 「气消了吗？向野哪里做得不对，回来我让他亲自跟你道歉，有什么事还是说开比较好，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步星阑怔然片刻，接通了戚樾的电话…… 特训满一个月后，新兵营给了一天假期，跑完早操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大部分人选择在宿舍躺一天，或者去娱乐室玩玩桌游、看看电影。 袁喆想回去一趟，邵程决定同行。 后来的比赛他们又赢了两回，前后一共挣得三天假期，加起来可以连休四天！ 虽然不休假能兑换联邦新币，可袁喆实在太想念徐璐璐了。 坐船来回起码两天，满打满算其实也就只能在神州岛停留一天半，但他们还是决定回去。 两人走后，海荣提议去露营。 步星阑原本只想蒙头睡大觉，架不住软磨硬泡，只能跟去。 刚走到营地门口就碰上了游文灿，大伙和这个后勤教官相处得不错，于是便叫上一起。 游文灿没拒绝，回头又拽来了展鹏，还有隔壁团名叫严叙的生活教官。 九人带上露营装备，沿着山路走了一个多小时，绕到岛屿后方。 三位教官都不是第一次带新兵了，对巴瑟斯特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半山腰有一处浅滩，风光秀丽，地势平坦，很适合露营。 大伙打算在这里放松一下，明早日出之前赶回营地就行。 步星阑帮着艾利威搭帐篷，祁玉在一旁生火，海荣带着阮俊英进林子里捡树枝、找野味去了。 两位生活教官在上游垂钓，邓子扬和展鹏在下游石头缝里摸螃蟹。 这位助理教官虽然话不多，但很实在，平常跟邓子扬接触得多，已经很熟悉，两人年纪相仿，也算是脾性相投。 摸了大半筐之后，两个大男人坐在浅滩边闲聊。 展鹏递过去一根烟，邓子扬连忙接过。 新兵营平时不准抽烟，但这是休假，又不在营内，倒也没那么多规矩。 “你们这批运气挺好。”展鹏深吸一口，缓缓呼出。 邓子扬不太理解，“怎么说？” “联邦这回改了规定，两个月一过各部门就会过来挑人，不用再过磨合期。” 新兵特训后，通过考核的士兵还要回各军区下连队再历练三个月，才能往各部门输送，大伙称之为“磨合期”。 这段时间不但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训练还不能落下，待遇也一般，可以说是相当辛苦。 邓子扬来了兴趣，连忙问：“特战部队也会来吗？” “你想进特战部队？”展鹏扫了他一眼。 邓子扬笑了笑。 “也对，有追求的都想进特战中心，毕竟那儿待遇最高，各项条件也最好，当兵的谁不想去？” 展鹏又抽了口烟，拍了拍邓子扬的肩膀。 “到时候特战中心九个分队都会派人来，不止是前线部队，技术兵种也会过来挑人，好好表现，你们班资质都不错，很有希望！” 两人距离帐篷并不远，步星阑听得一清二楚，当即愣住。 什么意思？她为了躲人藏进新兵营，结果人家再过不久就要来挑人了？ 玩她呢？驰玉河怎么事先没说？现在当逃兵还来得及吗？ 到时候是每个分队都会派人来，还是整个作战部派个代表来？驰向野会来吗？ 他是队长，应该没那么闲吧？况且他还在执行任务，一个月之后说不定还没回来。 步星阑努力镇定，她知道驰玉河希望自己能进特战部队，所以才让她以男性身份入伍，磨炼自身。 但她其实还没想那么远，当时同意入伍也只是为了暂时避开驰向野，她并不认为两人可以老死不相往来，那不切实际！ 神州岛就这么大，她又没打算去别的州生活，总有碰面的时候。 最好的结果就是到那时双方都已释怀，她可以在军部安排下获得一份工作，以后就算见面也不尴尬。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突然整这么一出，简直让她措手不及！ “星哥！”海荣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手里拎着一条青皮大蛇，长约两米，已经挂了。 “看我们弄到啥了！中午炖个汤啊！” 步星阑思绪被扰，转头一看瞬间头皮发麻，立刻跳起来往后退，差点栽进河滩里！ “别过来！”她脸都白了，嗓音已经变了调。 祁玉冲过去扶了一把，待她站稳后又立刻跑回去拦住海荣和阮俊英。 艾利威看出不对劲，连忙拿了个篓子将死蛇装上，打发他们去了下游。 展鹏看在眼里，神色玩味，“我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居然会怕蛇？” 邓子扬想起上回步星阑被海蛇咬伤溺水，打了声招呼跑到帐篷边问：“没事吧？” 步星阑脸色依旧难看，心口砰砰直跳，还有些反胃。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钻进帐篷。 艾利威跑回来问：“星哥怕蛇？” “谁怕蛇？”游文灿提着鱼篓，抬手展示，“看，我们钓到了一条雷龙和一条多鳗，都有四五斤重，够吃了！” 后头跟着的严叙手里还提着几条黄辣丁。 第245章 神奇的黑白双煞 大伙收拾了鱼获，艾利威做了一锅香辣小螃蟹，几条大鱼都拿来烤了，个头小的煮汤。 海荣处理好大青蛇，洗干净剁成段，装在篓子里提回来。 艾利威瞪了他一眼，指着祁玉专门分出去的另一个火堆，没好气道：“去那边煮，别让星哥看到！” “蛇汤多鲜啊，我保证星哥吃一口就爱上！”海荣不理解，仍旧试图推销。 “别胡闹！”祁玉回想起刚才步星阑脸都白了的样子，眉头深锁，语气也冷了下来，“过去弄。” 海荣撇撇嘴，灰溜溜走了。 阮俊英倒出一筐菌子，兴奋道：“我和海哥还捡了这些，拿来炖汤肯定嘎嘎香！” “没捡着毒蘑菇吧？”展鹏顺手翻了翻。 海荣扯着嗓子喊：“怎么可能？就是最普通的大白鹅膏，这还能认错？” 步星阑走出帐篷，瞟了眼他们捡的蘑菇什么也没说，坐到一旁看着锅里的小螃蟹。 艾利威连忙盛了碗递给她，“星哥，尝尝。” 鱼汤和烤鱼也相继出锅，严叙还背了些啤酒过来，一群人吃吃喝喝，聊着各自的趣事，倒也惬意。 “小步不喝酒？”游文灿问。 步星阑低头啃着蟹腿，“酒量差，喝不了。” 严叙笑了，“酒量差练一练不就好了？” 步星阑没搭话，对方也不强求，转头去和展鹏干了一个。 海荣煮好蛇汤端过来热情推荐，步星阑皱着眉又离远了点，见阮俊英也没动，好奇问：“你也不吃？” 黑大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们那儿把蛇当吉祥物，不吃的。” 说完发现其他人都看过来，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吃，我不反对别人吃！” 加了菌子的蛇汤果然鲜美，肉也很嫩，其他人都尝了些，海荣吃得最多，一个人干掉了小半锅，吃完还意犹未尽。 浅滩旁边不算热，还有树荫，微风拂过相当凉爽，确实是个好地方。 步星阑喝着鱼汤吃着香辣蟹，默默思考刚刚得到的消息。 酒足饭饱，几个大男生去玩水，她躺在帐帘下吹风，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听到艾利威在喊：“小海，你去哪儿？” 开始没在意，又过片刻，更多人开始呼喊，她终于察觉不对劲，连忙坐起来。 一群男人正光着膀子在浅滩上奔跑，顺着他们追赶方向看过去，最前面那人已经距离很远，逐渐接近下游深水区。 她爬起来就跑，速度比所有人都快！ 前方靠近山脚是个水潭，刚跑到就眼睁睁看着海荣沉了下去！ 他明明会游泳，却完全不挣扎，就像是奔着自杀去的！ 步星阑来不及细想，迅速脱掉外套靴子，纵身一跃跳入水潭中。 潭水幽绿，透着凉气，目测至少七八米深，她一路下潜，奋力游向海荣沉没的地方。 还好底下没有暗流，刚潜下去一半就看到了目标。 海荣张开双臂，一副完全放松的状态，她快速游过去将人拽住往上拖，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这时开始挣扎！ 大量气泡涌出，模糊了视线，他像是发了疯一般，又似乎在嘶吼，力气大到步星阑差点控制不住！ 水中毕竟不像陆地，太影响发挥。 她绕到对方背后，双手伸到他腋下挟制住，双脚奋力蹬水。 海荣仍旧不断阻挠，险些让她岔气。 背后接连传来“扑通”声，三名教官加上邓子扬和祁玉，五人齐齐跳了下来，在他们上浮到一半时终于赶上接应。 几人合力将海荣拖上岸，步星阑趴在河滩上喘着气咳嗽着。 艾利威连忙跑过来捡起外套盖在她身上。 阮俊英扑到旁边急问：“没事吧？” 海荣明显不对劲，直到这时还在挣扎，步星阑终于听清了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他在呼喊着自己的亲人。 “爸妈，别走，带我一起啊！我真的好想你们，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边喊边打滚，几个大男人都快摁不住！ 阮俊英目瞪口呆，“小海哥这是咋地了？” 海荣像是陷入了梦魇，一会儿拉着邓子扬叫爸，一会儿扑到艾利威怀里喊妈。 而后又不知看到了什么，对着虚无空气挥舞双手，嘴里叽里咕噜听不清在说啥。 步星阑爬起来往回跑，阮俊英见状连忙跟在后头。 等跑回帐篷边，她端起先前煮蛇汤用的锅，里头已经见底，只剩了点残渣。 她什么也没瞧出来，只能去一旁继续翻找。 “星哥！”阮俊英冲过来问，“怎么了？” “我怀疑小海吃错东西了，大概率是野生菌中毒！” 阮俊英愣了两秒才道：“不可能啊，我们捡的就是最普通的大白鹅膏，我在安南岛也常去捡！” 步星阑没搭话，兀自将先前煮汤剩下的蘑菇统统排查了一遍。 “不对，蛇汤大家都吃了！”阮俊英指着汤锅，“就咱俩没吃，怎么会只有小海哥中毒？” 步星阑将篓子里剩下的菌子一颗颗排好，皱着眉猜测：“可能他吃得最多，其他人吃得少。” 后头几人终于赶到，邓子扬背上驮着已经半昏迷的海荣。 他还在说胡话，精神状态萎靡，看起来不太好。 “怎么样？有发现吗？”艾利威跑过来问。 “星哥！你看这个！” 步星阑正对着十几颗完整的蘑菇发愁，阮俊英突然从竹篓底部捻出半片菌子。 她接过来，上面呈现出均匀的纹理，还带着点毛边，看起来确实很像大白鹅膏，但绝对不是！ 她凑近仔细一看，神色突变，“裂纹鹅膏！” “什么？”严叙连忙走过来分辨，“还真是！这玩意儿百分百毒蘑菇啊！” 展鹏皱眉，“怎么会？刚我都检查过了，明明没有这个！” 步星阑想起刚才发现毒蘑菇的篓子并不是拿来装菌子的，而是海荣拿来装蛇的，于是大胆猜测。 “可能不是他们采回来的，是那条蛇吃了毒蘑菇，但是还没到达肠胃，卡在食道里了，小海没有清理干净。” 略一思索，又补充道：“先前锅不够大，是分两次煮的，你们盛完之后，我看他又加了一次食材进去，后来那半锅只有他一个人吃过！” 游文灿点头：“应该是了，真倒霉啊！这蛇怎么刚好吃了毒蘑菇？” 步星阑知道这种蘑菇毒性有多强，开始只是幻觉，之后会头晕恶心，如果不及时就医，肝脏肾脏都会受到不小的损伤！ 刚想到这儿，趴在邓子扬背上的海荣就开始呕吐。 他闭着双眼，人完全是不清醒的，后背不停耸动，像是要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才罢休。 邓子扬连忙放下他，几人赶紧上去处理。 “你们带他回营地，我去找个东西！”步星阑知道不能再耽搁，立刻拉上阮俊英，“带我去你们捡蘑菇的地方！” 大伙分工合作。 邓子扬和展鹏加上严叙三人护送海荣下山，游文灿带着艾利威收拾东西，祁玉略一思索，拔腿追进了树林。 阮俊英跟在后头边跑边问：“星哥，咱们找什么啊？” 他们捡到蘑菇的地方并不远，就在距离河滩一两百米的腐叶林里。 祁玉很快追上，手里拎着双军靴高喊：“小步，穿鞋！” 步星阑没理会，直到后头又传来一声：“林子里有蛇！” 僵了几秒，她转身快步走回祁玉跟前。 阮俊英惊奇，“星哥，你还真怕蛇啊？” 步星阑没回答，穿好鞋后弯腰继续搜寻，边找边解释。 “小海误食的裂纹鹅膏从外观看的确非常像大白鹅膏，很容易搞错，这东西还有个特点，都是成对生长。” “成对？怎么个成对法？” “一般有裂纹鹅膏的地方，边上一定会长一株黑纹鹅膏，华国某些地方把这两种蘑菇称为‘黑白双煞’，对野生菌不够了解的人通常会觉得白色无毒，黑色有毒。” “难道黑的才是没毒的那个？” “不，两个都是剧毒。”步星阑捡了根树枝当工具。 “啊？”阮俊英傻眼，“我还以为有什么反转。” “有反转，单吃其中任何一个都会中毒，但两个一起吃就没有毒。” “什么意思？”阮俊英毕竟不是纯正华国人，这弯弯绕绕直接把他给整懵了。 祁玉思索片刻问：“你的意思是，它们互为对方的解毒剂？” “对。”步星阑翻开一大片枯叶，终于在底下找到了一株高约五公分的黑灰色小蘑菇，边上果然还长着另一株裂纹鹅膏！ “有了！” 阮俊英凑过去感慨：“光从外观看，黑色这个绝对有毒，白色这个就很无害！” 步星阑摘了几片新鲜叶子，将毒蘑菇采下来包好。 “走，去追他们！” 第246章 优秀的新兵第一 两拨人在山脚汇合，很快赶回营地。 海荣被送进医务室，军医诊断后立刻输上液。 新兵营条件有限，没法洗胃，好在他刚刚已经吐得差不多。 步星阑拿出黑纹鹅膏说明了情况，谭婧不是这方面专家，有些迟疑。 另一位皮肤黝黑的军医见状，立刻表示自己听说过这种毒蘑菇的神奇之处，也亲眼见识过当地土着使用这个方法。 土着？看来这地方原先真不是无人岛啊！ 步星阑想起曾在勐泐岛见过的捕兽陷阱和庇护所，那些土着后来去哪了呢？ 用上“解药”后，海荣状态逐渐稳定，还需继续观察。 邓子扬作为班长，义不容辞留下照顾，其他人先回宿舍休息。 吃过晚饭，步星阑又去医务室探望，海荣体质强悍，已经没啥大碍。 和邓子扬聊了会儿，她转头去了谭婧办公室。 对方有些意外，她也没卖关子，直接说明来意。 艾利威几个打算拿剩余假期兑换联邦币，而她则需要一个不受干扰的私人空间，利用这三天做点别的。 谭婧虽奇怪，但也没多问，当即带着她来到后头平房。 这里位置偏僻，平时用于存放医疗器械，一般没人会来，十分安静。 步星阑很满意，回宿舍收拾了几件东西，又带着艾利威过来，取出从誉腾带出来的设备，以及这段时间收集的几份样本。 艾利威固定好实验桌抬头问：“星哥，你要做什么啊？” “谋条出路，给咱们增加点筹码。”步星阑将一台离心机小心安置在角落。 艾利威不太理解，又听她说道：“这三天我都会待在这里，你抽空给我送个饭，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没问题。”艾利威拿出不少食物和水放在桌角，温言叮嘱，“你注意休息，别太累。” 等他走后，步星阑又用布帘将储藏室两边的窗户挡住，而后从冷柜中取出了那份GED-K3残留样本…… 有谭婧帮忙，果然没人来打扰，教官也不曾找过她。 时间流逝飞快，第三天晚上，回神州岛探亲的两人赶回了新兵营。 步星阑和艾利威收拾完设备回到宿舍时，大伙正聚在一起讨论这次意外。 邵程感慨：“真危险，以后还是别乱吃了！” 袁喆附和：“还好我星哥精通植物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步星阑推门进去，“别戴高帽，我也不是样样知道。” 邓子扬满脸惊喜，“小步回来了！” 阮俊英迎上去问：“星哥这几天干啥去了？这么神秘？” 其他人都知道她的行事作风，不会多问。 海荣揽住阮俊英调侃：“咱星哥是干大事的人，小孩子别瞎操心！” “没事了？”步星阑瞟了他一眼，问完不等对方回答，径直走到桌边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 海荣凑到她跟前，双手托腮笑嘻嘻道：“没事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这次多亏星哥！” 步星阑抬手，笔头顶住他的额头往外推，“让开，挡光了。” 海荣不惧冷，“要不我以身相许吧！不然怎么报答星哥救命之恩？” 步星阑冷笑，“我后悔了，应该毒死你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驰向野再度回到神州岛时，已经是一月上旬。 原本半个月就能解决的任务，却因为临时变故，竟然拖了整整四十天！ 他晒黑了，也瘦了些，眼眶中布满血丝，下巴上是新冒出的胡茬，外露的皮肤还带着不少细小伤痕。 刚抵达特战中心，他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就先取回了手机，准备联系陆谨言。 那段电话录音应该分析出结果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手机因为接收过多消息有些卡顿，他低头一边浏览一边往十二楼走。 刚到信息工程部门口，迎面走来一名军官。 双方都挺着急，谁都没有发挥出特战军人该有的反应能力，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军官抱着一堆东西，这一撞立马天女散花，他连忙去捞平板电脑，被驰向野先一步接在手中。 不知触到了哪个键，画面定格在军方内部系统界面。 “驰队长，啥事这么急啊？”军官见电脑没事，赶紧去捡其他东西。 “找人。”驰向野将平板递过去，不经意描了眼，微微一怔。 编号FR06247，身高174CM，体重57公斤，接着是一系列资料。 他匆匆浏览一遍，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新兵资料。”军官如实回答，“这批里资质比较好的都在这里，要送去给司令过目。” 他伸手刚要接，驰向野又将平板抽回去细细查看。 以他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编号为FR02647的新兵每一门成绩都很优秀。 那军官凑过来一看，笑着说道：“驰队长也感兴趣？这人司令特别交代过要注意，你看他的综合测评，教官给出的评价很高！” 驰向野继续往下划，果然各项数据都相当出彩。 “总成绩排名第一，综合格斗积分第一，军事理论课程第一，拥有丰富的野外生存技巧和生物学常识……” 驰向野内心怪异感愈发强烈。 “这回优秀人才不少，这个算是出类拔萃的！过两天各部门就该上岛挑人了，这么好的苗子，估计不只前线部队，统战部和技术部也会过去抢人！” 军官往后划了一页，提醒：“不过这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你看。” 驰向野已经看到了，军医给出的分析比较中肯，该新兵心理评估得分并不高，有较大精神疾病风险。 接着他看到了最下方一行红字，双眸骤然缩紧！ “精神评估倒是其次，毕竟这世道谁还没个精神病？不过……”军官摇头轻笑。 “上前线哪能怕这个？估计会留在统战部……欸，驰队长你干啥？” 驰向野抓起平板转身就走。 军官愣了两秒连忙去追，却发现对方也是往司令部去的，奈何驰向野腿太长，以他的速度根本追不上。 “等等我！”他就这么吊在后头，一路跟到了二十七楼。 刚到司令部门外，驰向野立刻提起拳头嗙嗙捶门。 驰玉河正和肖珩聊天，忽然听到如此不客气的砸门声，立马皱起眉。 副官小夏从隔壁跑出来，连忙阻止，“驰上尉你干嘛呢？别砸了！” 跟过来的那位军官抱着资料站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 驰向野根本不管，一把格开小夏，继续捶门，边捶边喊：“二叔开门！我有事要问您！” 小夏正准备上去拉开，里头突然传来一声：“让他进来！” 信息部的军官见缝插针跟了进去。 “小蒋来了。”驰玉河扭头示意办公桌，“放那儿吧，我一会儿看。” 姓蒋的军官敬了个礼，又扫了眼驰向野，连忙撂下资料退出去，顺便和小夏一起关上门。 驰玉河神色严肃质问：“你怎么回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再一扫他此时的模样，眉头立马皱起来，“回来也不知道整理下军容，什么事这么急？” 驰向野大步走过去，将手中平板电脑重重摁在他面前，压抑着怒气问：“二叔，小步到底在哪？” 驰玉河瞄了眼，不动声色反问：“我怎么知道她在哪？” 肖珩打量叔侄二人，笑着缓和气氛，“向野回来啦，这趟辛苦了，怎么不先回去好好休息下？” 驰向野没理，俯身靠近驰玉河，指着平板口气笃定道：“她在新兵营！” 对方继续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您不用骗我了！这个FR06247就是她，绝对不会错！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跟她一样了！” 驰玉河反问：“谁告诉你这是小步了？你凭什么说她是小步？” “综合格斗第一，军事理论第一，精通生物学还怕蛇！除了小步还能有谁？”驰向野大声喊道，“这就是小步！” 肖珩惊奇，“小步怕蛇？” 驰玉河虎着脸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开口，驰向野的手机响了。 他原本想挂断，一看是陆谨言打来的，便接了起来。 “兄弟你干啥呢？等半天了！” 对面听起来有些急，他压抑着情绪答道：“有点事，等会儿再说！” “别等会儿了！听听我发给你的！” 陆谨言说完就挂了，驰向野这才发现他五分钟前发来了两段音频。 他点开第一段，经过提取放大的声音立刻传出来。 “瘦了，瘦了三斤呢！” 这声音很耳熟！他微微一愣，又点开第二段，依旧简短。 “璐璐，我真的好想你啊，要不月休我回去看你吧！” 他猛地反应过来，是袁喆！ 第247章 他要去巴瑟斯特 驰向野将手机举到驰玉河面前道：“这是我让朱芸打给她的电话录音，里头有袁喆的声音！” “什么圆喆方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袁喆是小步的朋友，他去当兵了，小步跟他在一块儿，所以她就在新兵营！二叔，您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瞒你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驰玉河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坐下，拿起资料看起来。 驰向野跟过去继续控诉。 “是您逼她去当兵的吗？您怎么能这样？明明答应我不干涉她的人身自由，您这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况且您明知道她的情况，军营那种地方全是糙老爷们儿，怎么能让她跟一群男人一起参军？那么高强度的训练，您考虑过她的身体受不受得了吗？”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驰玉河终于忍不住回怼：“小步身体素质挺好的，我做过她的教练，这个我比你清楚！” “自由格斗跟新兵特训那能一样吗？” “哪儿不一样？我的要求也不低啊！” 驰向野的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咬牙反问：“所以您承认了？小步确实是在新兵营！” “我可什么也没说。”驰玉河头也不抬，继续翻看新兵资料。 驰向野双手撑住桌面不耐烦道：“赶紧让她回来！” 对方完全不搭理。 肖珩笑着打圆场：“通过考核的新兵还得进行特种兵选拔，这时候可回不来。” “那我去巴瑟斯特！”驰向野转身就走。 “站住！”驰玉河重重拍了下桌子，沉声呵斥，“谁允许你去了？” 驰向野根本不听，自顾自往外走。 肖珩连忙拦在他跟前，好言相劝：“向野，别任性，都老特种兵了，军队纪律难道不懂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亲自去把她带回来！” 驰玉河看着两人拉扯，半晌才道：“臭小子，你认真的？” 驰向野转头，眼眶鲜红一片，“二叔，您都不知道我这两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 他忽然苦涩一笑，双眸中透出一丝决然，“不让去我也要去，您知道的，没人能阻止我！” 驰玉河霍然起身，“胡闹！你想被当成闯岛分子吗？枪子儿可不长眼！” “区区一个驻岛守备军，您觉得能拦住我？大不了豁出这条命，我让您看看什么叫‘胡闹’！” 驰向野说完一把格开肖珩，大步往外走，双手刚碰到门把，就听后头传来一声暴喝。 “老子的话你当耳旁风？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叔吗？早知道你是这副德性，当年我特么就不该把你带回来！” “老驰！”肖珩神色一紧，连忙使眼色。 驰向野定在门口，蓦地攥紧把手。 “老肖你别拦他，让他去试试！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驰玉河指着门口怒吼：“去啊！老子就当没你这个侄子！真是翅膀硬了，还敢威胁老子？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从那群吃人的亲戚手里弄出来，是谁给了你现在的一切！” “老驰！”肖珩又喊了一声，“别说了！”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臭小子什么都记得！”驰玉河嗓门洪亮，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看看自己，像个什么样？为了点儿女情长脑子都没了，原则也不要了？你的理想抱负呢？你的骄傲坚持呢？都让狗吃了？” 肖珩上前拍了拍驰向野的肩膀，低声劝道：“别冲动，军部已经在重新考虑你的少校任命，不要在这时候犯错误。” 驰玉河背过身望着窗外，神色肃然道：“我答应过老原要把你教好，可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将来哪有脸去见他？” 驰向野僵立几秒，默默放开门把。 肖珩趁机揽住他带到沙发边，又亲自倒了杯水递过去，正准备开口再劝，驰玉河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拿过来看了眼，微微一愣，下意识扫了眼驰向野，而后按下接听，一本正经问：“什么事？” 听了两秒，他皱起眉，“你要回来？” 驰向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双眸炽热看过来。 …… 巴瑟斯特岛上，步星阑接到了返回神州岛的正式通知。 新兵特训告一段落，一营的“镀金党”们已经离岛，没有通过考核的人也被送回各州，等待联邦安排工作。 剩余的四百多号人迎来了三天假期，之后来自各部队的代表会和他们一起待上两周左右，进行人员选拔。 下午四点多，步星阑跟着游文灿来到后山停机坪，直升机将在二十分钟后降落。 站了十几分钟，气氛有些冷，游文灿忍不住开口闲聊。 “现在全军部都知道，咱们这儿出了个文武全才，打遍新兵营无敌手，军事理论全科满分！带到你这样的兵，咱脸上也有光啊！” 他望着天边，脸上有欣慰也有羡慕，“军部召你回去肯定是想提前给各部门负责人认识一下，免得到时候抢起来！” 步星阑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海天交接处远远传来螺旋桨轰鸣声，一架军用直升机飞驰而来，很快抵达指定落脚点。 飓风吹起两人的头发，游文灿敬了个了军礼。 舱门打开，里头只有驾驶员。 那人回了礼，游文灿轻轻推了步星阑一把，大声喊道：“快去吧，一路顺风！” 巨大的噪声几乎将他的嗓音湮没，步星阑敬完礼后快速钻进直升机，扣好安全带。 舱门合上，起落架脱离地面，游文灿挥动手臂，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整个新兵营快速远离，变小，直至完全消失，步星阑第一次看到巴瑟斯特岛全貌，像只振翅欲飞的海鸟。 正低头欣赏，前头驾驶员突然摘下一旁耳麦递过来。 以为对方有话要说，她连忙接过戴上，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她有些纳闷，下意识观察起对方。 对方穿着飞行员专用深蓝色作战服，戴着头盔墨镜口罩，几乎将整张脸都挡住了，从她这个角度完全看不清对方长相。 不过她本来就不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扫视几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看向窗外。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正当她沉浸于海岛美景时，耳麦中突然传来两声轻咳，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那个……吃过午饭了吗？你面前的储物箱里有吃的。” 步星阑愣了两秒，这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她打开储物箱，里头果然放满了各种压缩食物和瓶装水，还有几包奇奇怪怪的零食。 “咱们大概还得两个半小时才能到达神州岛，你要是累了可以先睡会儿，座位底下有毯子。” 她心中狐疑，拉开底部抽屉，果然有条绒毯。 准备得还挺充分。 这人给她的感觉有些奇怪，明明是陌生人，却没有让她产生排斥感。 直升机内部空间并不大，两人之间最多相隔一米半，如果是平时，她的防御系统早就自动开启了，可是面对这个人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这不正常！ 她再度打量起这位奇怪的驾驶员。 对方目不斜视，背脊笔直，挺拔的身姿看起来相当有安全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观察半晌没得出结论，对方也没有再开口，步星阑只能放弃探究，随便拿了袋零食拆开尝了尝，居然还是酸辣口味！ 下意识瞄了眼外包装，是以前在神州岛上吃过的。 她平时零食吃得不多，只有几样不算讨厌，因为和家乡口味有些像，所以偶尔会从便利店买来吃，手里这袋就是其中一种。 她记得这款零食因为口感太辣，并不适合普罗大众，所以销量一般，便利店都是将它放在货架最底层。 上次吃到还是驰向野住院那会儿，两人从医院溜出来回宿舍的路上顺便买的。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头看向前方驾驶座上的男人。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对方清了清嗓子，又问：“怎么了？不合口味吗？你再尝尝别……” 话还没说完，步星阑突然动了！ 她将零食扔回储物箱，解开安全带猛地站起来。 又想起脑袋上还套着的耳麦，立刻抓下来丢在后排座位上，长腿一伸就要往副驾跨！ 驾驶员惊得嗓音都变了，腾出一只手拽住她大喊：“你干嘛？！” 步星阑的动作肉眼可见地一滞，神色也僵住，对方一着急根本没顾上隐藏声线！ 她缓缓转过头，咬牙切齿道：“驰、向、野！” 第248章 能先让他出去吗 男人像是触电般收回手，立马否认：“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步星阑更加确定，伸手就去抓他的面罩。 “别闹！很危险！”他一边躲一边将人强压到副驾上，“系上安全带！咱们现在高度九百！” 见她不为所动，只能暂时放开驾驶杆，快速拉过安全带替她绑好，又拿起副驾上的耳麦套在她脑袋上。 所有过程没有超过五秒。 等他重新握住驾驶杆，步星阑才开口：“有意思吗？很好玩吗？！” 驰向野沉默不语。 “说话！”步星阑忍无可忍吼了一声，“你到底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做了两个多月心理建设，她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终于可以回归正常心态好好生活，可一看见他，全完了！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拉下面罩摘掉墨镜转头看她，压抑着心底情绪反问：“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这么对我到底什么意思？” 步星阑攥紧双拳，咬着嘴唇看过去，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对答。 驰向野心底一软，缓和语气问：“说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跑回宿舍？说对我没感觉，为什么要照顾我？说得那么绝情，为什么又要给我换药？” 步星阑想逃，可这里是高空，底下是深海，她在直升机上，根本无处可避、无路可退！ 这个男人真是好深的心机啊！ 驰向野再度开口，带着浓浓的恳求，“星星，告诉我好不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步星阑木着脸道：“回宿舍是落了东西，照顾你是怕喝醉出意外，帮你换药是看伤口感染了，没别的意思。” 驰向野苦笑，忽然腾出一只手握住她，“你看，你还是放不下我，不然干嘛要在乎我出不出意外，感不感染？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心呢？” 步星阑愣了两秒，猛地抽回手呵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驰向野固执地又握上去，“我不信你对我毫无感觉！” “你信不信我跳机？” 驰向野神色一僵，无奈松手，跳机，还真有可能！ 步星阑调整好坐姿，扭过上半身面朝窗外，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沉默了半个多钟头，驰向野实在憋不住，又知道不能再逼她，只能挑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我看到你的结训报告了，很优秀。” 步星阑不搭话。 “新兵特训累不累？教官凶不凶？” 步星阑还是不搭话。 “怎么想到去当兵？不是不肯入伍吗？” 过了两秒，步星阑低声回答：“没地方可去。”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答，并不想暴露自己是为了躲他才逃进新兵营，可这话听在驰向野耳中却心疼的不得了！ 她就像个骄傲孤僻又无家可归的小崽子，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她带回家保护起来，她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前头好不容易和她关系近了点，如今关系又退回原点，甚至还不如一开始，这让他如何不挫败，不焦虑？ 可他又无可奈何，对这个人，他实在太过喜爱、太过渴望，甚至都不奢求对方能回应，只希望她不要总是推开自己。 “怎么会没地方可去？我那里随时欢迎你。”他小心翼翼说道。 步星阑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不是我家。” 答完突然意识到，她还真没有家，从小到大都没有。 二十多年人生中唯二让她有家的感觉的地方，一个是二一九区那处地下避难所，她在那儿度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将大咪一点点养大。 另一个就是驰向野的宿舍，她在那里吃到过他亲手做的饭菜，尝到了家的味道。 也和他像家人一样吃着水果，看着电影，听着淅沥的雨声。 驰向野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拥有一个家。” 步星阑突然觉得很委屈，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说出这样的话。 可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 “星星，不要一个人盘算着怎么离开我，要么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要么想都别想！” 步星阑脑门抵上窗户，有些无力问：“不喜欢你这个理由不行吗？” 驰向野咬牙切齿道：“不行！” “你真的很霸道，凭什么我就非得喜欢你？” “凭我有眼睛、有脑子，凭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不是无动于衷！” “那你眼睛有问题，脑子有坑，感觉出错了！”步星阑忍不住喊出声，“闭嘴吧，别逼我揍你！” 驰向野怔愣片刻，笑了，“我听说你在新兵营综合格斗排名第一，改天我陪你练练？” 步星阑撇嘴嘲讽：“说不过我就打算打击报复？你一个特种兵准备欺负我这个新兵？” 驰向野见她搭理自己，趁机询问：“二叔想让你进特战部队，要不要来龙焱？” “不要。” 虽然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但是对方连半秒都没犹豫还是挺让他挫败的。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更愿意步星阑去技术部门，可照如今这个情况他要是不争取，百分百会被虎啸或者鹰隼抢先。 其他州也很有可能动手挖人，毕竟四大军区信息都是互通的。 接下来两个小时都是驰向野找话题，步星阑爱搭不理，偶尔答一句，间或怼一句。 虽然并不热情，甚至可以说冷漠，但对驰向野来说，比起前段时间人都找不到，如今情况已经好太多！ 他觉得自己简直无药可救，看着她的冷脸，他会心酸难过，可跟她待在一起，他又觉得连空气都是甜的，心情复杂得快要精分了！ 接近神州岛范围后，他沿着南部海岸线飞了一个来回，迟迟没有往岛内去。 步星阑开始并没有察觉，还以为他们要去固定降落地点。 等直升机盘旋一周，经过了好几个停机坪仍旧没有落地，她才觉察出对方的用意。 “你是打算把燃油耗尽，拉着我一起来个机毁人亡？”她转头讽刺，“好歹毒的心思！” 驰向野正要否认，机上内线呼叫忽然响起。 紧接着，驰玉河声如洪钟呵斥道：“臭小子干嘛呢？接个人你磨磨唧唧搞什么东西？南岸八个停机坪没有你喜欢的吗？快点给老子滚回特战中心！” 他根本不担心暴露，在他看来，步星阑那么聪明的脑子，驰向野那点伪装怎么可能瞒得过？ 也就他这个大侄子天真地以为戴个墨镜再遮住脸，人家就认不出来了！ 驰向野有些尴尬，他虽然舍不得这样的独处时光，但也没法违抗命令，只能驾驶直升机飞往城市中央。 楼顶早有工作人员等候，他按照指示停稳后，步星阑立刻打开舱门跳了下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驰向野立刻追下去，跟进电梯。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在直升机内更近，步星阑抬头看着楼层指示灯，全身紧绷，好在电梯下行两层就到达目的地。 驰玉河的办公室大门敞开，她奔到门口回头质问：“你老跟着我干嘛？” 驰向野满脸无辜道：“我也找司令啊，汇报工作。” “什么工作？” “接人。” 步星阑咬着后槽牙，差点没忍住就要动手，里头传来驰玉河的声音：“你们俩杵门口干嘛？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驰向野赶上前一步站到步星阑身边，同时抬手敬礼。 驰玉河欣慰一笑，“不错，小步真是有模有样了，两个月不见改变很大！” 他抬眼打量，步星阑结实了些，看起来挺拔许多，像棵精气神十足的小白杨，就是整个人气鼓鼓的，像是谁招惹了她。 “向野惹你生气了？”驰玉河睨了眼自家侄子，“年轻人嘛，有误会说开就好，不要憋在心里。” 驰向野连忙点头。 “报告司令，没有误会，也没有生气。”步星阑扫了眼身旁站着的男人，“只是不想看见他。” 驰玉河没往心里去，带着两人到会客区坐下，亲自泡了茶，开始闲话家常。 步星阑耐着性子坐了十五分钟，终于忍不住道：“司令，我找您有点事，能让他先出去吗？” 驰玉河瞄了驰向野一眼，见他低着头摸了摸鼻梁，一副尴尬的模样，于是笑着问：“什么事向野不能一起听啊？” 驰向野再度点头。 步星阑没跟他俩废话，直接从背包里取出一支自带冷藏效果的小型药剂盒递过去。 驰玉河有些疑惑，接过打开，当看清里头是什么时，双眼猛地瞪大。 驰向野凑过去想瞅一眼，对方却一把将盖子合上，沉着脸道：“向野，你先出去。” 第249章 匪夷所思的筹码 等办公室只剩两人后，驰玉河将手中小盒放在茶几上。 里头并排躺着两支药剂，一橙红，一明蓝，色彩十分瑰丽。 橙色那支贴着标签，上头写着“GED-K3”，蓝色那支则只是简单画了个六芒星。 他对这串字符并不陌生，立马询问：“你哪儿来的这个？谁给你的？” 步星阑靠进沙发，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开门见山道：“您不用管哪来的，我手里有GED-K3改良配方，想跟您交换个条件。” “什么？”驰玉河大吃一惊，立马拿起橙红色药剂查看，这才发现标签后头还写着两个字母，“RF”。 他默默思索，记起步星阑曾在第五区科研中心参与改进病毒疫苗，又想到她在勐泐岛搞出的动静，神情愈发严肃。 “我大哥说你在生物学方面造诣不低，绝对不是普通大学水平，咱俩认识的时候你还没成年吧？看样子这些年你学到了不少东西。” 步星阑没打算再隐瞒，大方道：“那年我已经完成了生物学博士专业课程，主攻细胞生物学和生物医学。” 驰玉河猛地张大嘴，整张脸上充满不可思议，“那时候你才多大？十六还是十七？” “十七。” “十七岁的生物学博士？”他震惊了半晌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劲，“那为什么名单上没有你？” 步星阑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驰玉河指的应该是军方在安排大陆幸存人员撤退时，搜救队手里持有的那份“重要科研人员名单”。 陈牧舟、李长亭以及那位张学睿教授都在其中。 她自嘲一笑，也没隐瞒。 “那年我的毕业论文因为某些原因被卡，导致我在第二年六月初才拿到博士学位证书，然后没到三天病毒就爆发了，估计学校还没来得及上报。” 驰玉河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但也没多说，转而问道：“你这改良配方效果是什么？” 步星阑反问：“军方研发的基因强化药剂中加入了某些非常规物质，所以只适用于极少部分特种兵，且风险极大，有很高几率被感染同化，对吗？” 知道瞒不过她，驰玉河点头。 “感染物如今的发展趋势相信你已经有所了解，当初也是迫于无奈，四大军区才联合研发了这款药物，但一直以来都没法得到有效改进，导致局限性很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 步星阑神色淡定道：“这款改良药剂可以让基因测评达到A级以上的战士放心使用，副作用很低。” 没等对方搭话，她又接了一句：“适配率我还没有测试过，估计在80%以上。” 驰玉河霍然起身，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百分之八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步星阑掀起眼睑，神情依旧淡然，却隐含自信，“我知道，这个数值只会高，不会低，像驰向野这样的身体素质，适配率应该可以达到95%。” 驰玉河的呼吸蓦地粗重起来，怔然片刻，他大步走到办公桌边抓起内线电话沉声吩咐：“请第一军区科研中心的沈教授来一趟，对，让他亲自过来！” 交代完后，他再度回到会客区坐下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步星阑直截了当道：“我不想去龙焱突击队。” 驰玉河皱起眉，又听她说道：“我知道您一直想让我进龙焱，但是我真的没法和驰向野待在一个队伍里。” 驰玉河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要好吗？” 步星阑抿了抿唇，神色冷了些，“私人原因，您别问了。” “那……别的队伍呢？”驰玉河又问，“前两天鹰隼的队长还跟我提起你，不去龙焱的话，要不要考虑他们那儿？” 鹰隼队长？步星阑狐疑，肯定不是指罗闻中，要是他的话，驰玉河直接指名道姓就行了。 说起来鹰隼其他几位她基本都认识，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位队长，两人也没有任何交集，对方为什么会提起自己？ 见她疑惑，驰玉河道：“这人你也认识。” “认识？” “对，就是你们新兵营那位洛总教官。” “洛玖川？”步星阑诧异，那位只在新兵营开训第一天露了个脸，然后全程隐身的挂名总教官？ “对， 新兵营刚开始头一个月他就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好苗子，想把你要去鹰隼。”驰玉河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 “虽然他们的综合实力不如龙焱，但也算是第七分队数一数二的队伍了，你去鹰隼也不是不行。” 步星阑喝了一口，太苦，皱着眉放下问：“我就非得选一个队伍吗？” 驰玉河顺着她的话反问：“怎么，不选一个，难不成你还想自立门户？”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容色威严的中年男人，一本正经道：“也不是不行。” “行你个头啊？想什么呢？”驰玉河被气笑了，“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当了俩月兵胆肥了是吧？” “也不算自立门户。”步星阑换了个说法，“我可以继承番号。” 驰玉河被她这个想法惊到了，“你是说……狼牙？” “我了解过，特战中心九个特别行动队，番号都是固定的，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某支队伍全军覆没的情况，之后都重新启用了。” 步星阑直直盯着他问：“狼牙被撤了吗？难道您打算让这个番号永远消失？”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驰玉河思索片刻，叹了口气。 “狼牙当然不能消失，等其他小队历练起来，我会挑个能顶大梁的人过去，重新把队伍拉起来，但绝不可能是你！” 他一副不容置喙的口气道：“不要以为拿了新兵特训第一就很了不起！你连实战经验都没有，特别行动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步星阑没有被这番严声厉词吓退，淡定问道：“龙焱虎啸鹰隼他们成立的时候，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吗？” 不等对方回答，又兀自说道：“不见得吧？我记得陆谨言说过，很多队伍都是临危受命，新兵特训完直接就顶上了！” “那也没有新兵挑大梁的！”驰玉河撂下茶杯，发出一声脆响，“就算是龙焱，最开始的班底也是原先华国特种部队精锐野战军！” “我也没说要挑大梁啊，我们班长邓子扬，您应该听过吧？”步星阑勾起唇角。 “特训表现可圈可点，考核成绩也很优秀，又是退伍军人出身，经验足能力强，我觉得由他来当这个狼牙队长应该没什么问题。” 驰玉河脸上已经有了些愠色，“小朋友，你恐怕是把特战部队看得太简单了，这不是儿戏！” “我没有儿戏，也没有小看任何一支部队！”步星阑也收敛了神色，“所有队伍都是从无到有，您不给个机会，怎么知道咱们不行？” 驰玉河不说话了，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看过来。 步星阑也不再多说，任他审视着。 半晌之后，对方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同意的，除非我疯了！” 步星阑坐直身子自信道：“司令，您会答应的。” “凭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药剂盒上，语气淡定，“您怎么不问我，另外一支是什么？” 驰玉河眯起双眼，方才知道其中一支是GED-K3改良版后，一时太过震撼，根本没顾上别的。 此时再一想，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 “是什么？”他问。 步星阑微微一笑，黑眸透出一丝精光，“是我自己配置的基因强化药剂，和军方研发的有些许区别。” 驰玉河神色一凛，连忙追问：“什么区别？” “这款不是用来短时间内强化身体各项机能。”她拿起盒中那支蓝色药剂，不紧不慢答道。 “它的作用是长期且持续性的，能将基因评测等级从B提升至A。” “什么？！”对方再度站起身。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叩击，小夏隔着门请示：“司令，沈教授到了。” 驰玉河深吸两口气，扬声道：“请他进来！” 大门打开，一道修长身影缓步走来。 步星阑转头看过去，是个年约三十的男人，长相儒雅俊秀，带着浓郁书卷气，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温润柔和的气质。 他面带微笑问道：“驰司令，什么事这么急？” 立在门边的驰向野匆匆往里瞄了眼，大门再度合上。 …… 第250章 实验数据暴露了 从这天开始，驰向野就没再见到步星阑。 无论他采取何种攻势，驰玉河都没搭理他，铁了心不让见，甚至动用驰玉山将他强制召回了勐泐岛。 如今正值雨季，难得遇到连续几天都是晴朗干爽的好天气。 驰玉山抽空休了天假，打算把自己那些藏书搬到院子里晒一晒，去去霉气。 驰向野早起就开始帮忙，只是总有些心不在焉。 看他抱着几十本书走出来，驰玉山连忙上去搭了把手，顺便提醒：“你那胳膊刚好没多久，别一下搬这么多，你二叔也让你再好好养养！” 驰向野撇嘴，“任务都出过一趟了，现在才想起来让我养？” 两人闲聊几句，他看向身旁厚实的精装书，随手拿起一部翻了翻。 是本外国小说，全英文版，书脊上用烫金花体英文印着它的名字，《Father and Son》。 看到这本书，他下意识举起来展示，“爸，还记得吗？这个。” 驰玉山怔然片刻，低喃：“你不说我都忘了……” 驰向野笑着问：“这件事你都能忘啊？” 男人摇了摇头，神色温和，嗓音温润，“我的意思是，我都快忘了，你是我们收养的。” 他接过那本精装书翻了翻，语调平缓却又隐含感慨。 “这么多年，你不提，我倒是真想不起来了，其实我跟你妈一直都没把你当做领养来的孩子，对我们来说，就和亲生的没区别。” 驰向野愣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来驰家时已经快满四岁，对亲生父母和原本的家庭是有着模糊印象的。 依稀记得三岁那年，家中遭逢重大变故，他在几个亲戚轮番争抢下辗转漂泊，居无定所。 而争着抢着要领养他的那些所谓至亲，都是奔着父母留下的高额抚恤金来的。 最后大伯一家争到了抚养权，将他带到扶余，没过多久又把他丢到白城老家，扔给大伯母的父母照顾。 他虽然叫那对老人“爷爷、奶奶”，但毕竟是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况且二老也有自己的孙子，能分出些心思给他已是不易。 驰向野只记得自己在白城时，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割草捡柴，然后回来帮老人喂鸡放羊。 即使那时他才三岁，也一样有干不完的活。 还得时不时应付那些千方百计找上门，试图从他口中套出父母有没有留下其他财产的亲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左右，直到驰玉河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他，二话没说将他带离了大山，后来又送到鹭屿，交给了驰玉山夫妇。 他不知道他们经过怎样的努力、付出了多大代价，才从大伯手中要到抚养权。 他只知道，从驰玉河找到自己那天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完全变了。 “你刚来家里那会儿，身体发育迟缓，快四岁的孩子还没我大腿高，瘦瘦小小可招人心疼了！你妈当时看着就受不了，晚上趁你睡着抱着你哭，骂那些人真不是东西！” 驰玉山缓缓回忆着，“她担心你将来受影响，到处找营养专家给你调理身体，你看，现在都长成这么个大高个了！” 他看着手中书籍，目光柔和道：“那次我没关好保险柜，被你瞧见这本书，还看到了夹在里头的收养证明。” “是啊，那次我跑去问您，可把您吓够呛，还让我一定不要告诉妈！”驰向野笑了笑。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您和妈对我比亲儿子还亲，我也没觉得收养和亲生有啥区别。” “我知道，你肯定都记得，但你从小就懂事，所以装作不知情。”驰玉山将书本摊开，放在栅栏边的花架上。 “你妈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咱们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驰向野将手边的书一本本递过去，片刻后忽然低声道：“爸，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活下来的是安仔……” 驰玉山停滞片刻，立马转身道：“你不要这么想，你和安安都是我的儿子……” 他嗓音微颤，又说了一遍：“向野，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驰向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 “安安他……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所以你不能这么想。”驰玉山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翻来覆去只会强调这一点。 “我知道了，爸，不说这个。” “好，不说。” 驰玉山收拾好情绪，换了个话题，“对了，小朱有事找你，让我转告你，回来后去找她。” “朱芸？”驰向野微微一愣，“找我做什么？”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哪知道？”驰玉山说完接过他手里的书，“这儿差不多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快去吧，别让女孩子久等！” 驰向野满心狐疑，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将最后一摞书搬出来，打了个招呼，他开着观览车驶向基地。 朱芸为什么找自己？他们平时没有任何来往，只是前段时间为了请她帮忙交流才多起来。 离岛之后就没再联系，两人之间所有交集都源于步星阑。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告知对方自己很快就到，上山后朱芸果然已经等在门口。 “向野，你终于回来了！” 两人去了办公室，下午一点多，其他人都去午休了。 驰向野选了离她较远的沙发坐下，开门见山问：“找我什么事？” 朱芸反问：“咱们基地所有设备都是由一台超级电脑统筹管理，你知道吧？” 他当然知道，那台电脑是联邦最新技术，功能强大。 “每台设备产生的数据都会自动上传保存到电脑云端，以免丢失，每三个月我们都要定期清理。” 驰向野转过弯来，立马问：“你发现了什么？” 朱芸从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上个月底清理数据时发现的，是一份由测序仪上传的检测报告。” 她走到沙发边放下文件夹。 “我查了上传时间，就是小步离开勐泐岛那天！那段时间里除了他没别人使用过测序仪，所以这份报告就是他在实验中得到的数据！” 驰向野立刻拿起来。 “我们平时都是用那台仪器检测动植物基因排序，可是从这份数据上的碱基对排列来看，明显是人类的，而且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人！” 驰向野抬起双眼，“什么意思？” 朱芸压着嗓子回答：“小步检测的是两个人的基因重合度，简单来说，这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亲子鉴定？”驰向野心跳猛地加快，“她给谁做亲子鉴定？” “不知道，上头没有标注样本来源。” 他低头继续翻看，里头是十几张彩印数据，花花绿绿的图形扭成一团，那些专业名词他不是很懂，直到最后一张。 “99.9978%？” “两个人的DNA相似度达到99.95%，就可以基本确认亲缘关系成立，数值越高，血缘越接近。” 朱芸指着前头那些数据解释。 “一般人做亲子鉴定最多也就比对二十六组基因片段，这份报告上整整提取了五十组！所以小步得出的结果非常精确，不会有错，被检测双方是血缘关系非常接近的血亲，基本可以断定为父母子女！” 驰向野愣住，这结论让人猝不及防，太多信息涌入脑海，一个念头正冲破重重束缚，拼命往外钻！ 朱芸小心翼翼问：“你知道小步这是给谁做的鉴定吗？” 驰向野回过神，“不知道。” 停顿片刻又叮嘱：“这件事不要声张，等我查清楚。” 朱芸点头，“知道，备份都已经删了，我是怕电话里说不清楚，也担心数据泄露，所以才让你亲自跑一趟。” 驰向野郑重道过谢，拿着文件夹出了基地，慢慢往植物园走。 里头空无一人，远远可以看到小袋熊正趴在树杈上晒太阳。 他翻开文件夹，又将所有数据翻仔细浏览一遍，思绪逐渐清晰。 前一晚还很正常的人，过了一夜整个都变了，说明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她经历了某件事，知道了某个消息，或者受到了某种打击，导致性情大变！ 当时他就怀疑，是那场奇怪的实验影响了她，而此刻终于知道那天的实验究竟是什么！ 亲子鉴定！ 答案呼之欲出，他又不是傻子，一个DNA鉴定之所以能让她变成这样，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结果跟她有关，也和自己有关！ 而她在知道结果后立刻转变态度，变得冷漠绝情，说出那些绝情伤人的话，甚至跑到新兵营避而不见，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种可能！ 驰向野攥紧文件夹，坚硬的塑料边缘硌得他掌心刺痛…… 第251章 他们是她的父母 独自在植物园伫立许久，驰向野回了趟别墅。 又过两小时，他再次来到山顶基地，找到朱芸，拿出刚刚收集来的两份样本和一份数据，说明了来意。 “你也要做亲子鉴定？”朱芸看着用密封袋装好的头发，十分意外，“这是谁的啊？” 袋子上只标注着数字，没有写明拥有者。 驰向野道：“暂时不能告诉你，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实在不知道能找谁帮忙，只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朱芸连忙摆手，拿起两份样本问，“你是想检测这两个人是否存在亲子关系吗？” 驰向野摇头，“不，我是想让你帮我确定两件事。” “你说。” “我带来的这份数据和小步得出的那份数据中，是否有一方吻合？”他将记录着基因数据的移动硬盘递给朱芸。 步星阑上岛那天做过检测，联邦基因库里储存着她的数据储，这是他刚才找陆谨言帮忙调出来的。 “还有，麻烦检测下这两份样本中，哪一个跟硬盘里头这个存在亲子关系。” 基因库里自然也有驰玉山和向岚的资料，但同时调取三个人的数据难免惹人怀疑，他只能走迂回路线。 朱芸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接下了这份差事。 “事先声明，我可没小步那么厉害，只能尽量快点，但起码也得一天。” 驰向野点头，“我就在附近等着，有结果了立刻给我消息。” 想了想又客套一句：“你也别太累。” 朱芸微笑，“我有什么累的？提取完基因片段后头就全交给测序仪了，等着就行。” 驰向野没再多说，转身去了畜牧园。 这一整天对他来说，可谓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四小时。 从来没觉得时光流逝得如此缓慢，中途很多次都想发消息给朱芸问一问检测进度，最终还是忍住了。 从日落到月明，从星稀到天亮，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想早点知道答案。 此刻他才意识到，那一天的步星阑应该也是这般，忐忑又煎熬地等待了整整十一个小时！ 凌晨四点半，他收到消息，基因片段已经复制完毕，接下来就等测序仪分析之后给出答案了。 他连忙回了个辛苦过去。 到了六点多，朱芸有些顶不住，便把他叫到实验室盯着，自己跑去补了个觉。 看着那台持续嗡鸣的测序仪，驰向野感觉愈发难熬，神情严肃得像是盯着一枚定时炸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从纠结煎熬变成了郁闷烦躁，真不知道步星阑那天是怎么过的！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依旧觉得难熬。 八点时，测序仪给出了第一份结果，朱芸早就已经将步星阑的基因数据输入进去，方便比对。 驰向野虽然不懂判定过程，但最终数值还是能看明白的。 99.995%，这是一号样本匹配度，属于驰玉山的鉴定结果。 朱芸只提取了二十六个基因片段，没有上一回得出的结果精确，但也足够了。 测序仪还在继续工作，接下来要分析的是向岚的基因匹配度。 他已经基本想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步星阑之所以突然转变态度，就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身世秘密。 他没法肯定她究竟是谁的女儿，所以只能把夫妻二人的生物样本都带了过来。 看着显示器上的结果，他心如刀绞，这种事为什么不说出来一起承担？她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承受？ 二十多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突然有一天找到亲人，却是这样的情况，换成谁都难以接受！ 步星阑的行动能力实在太强，普通人遇到这种事一定会先搜集证据，再慢慢求证。 她倒好，上来直接做了个亲子鉴定，一点缓冲都没给自己！ 毕竟是亲手得出的结论，科学数据不会骗人，她连怀疑的余地都没有，相当于直接被宣判死刑！ 驰向野无法想象，在得到结果一瞬间，她受到的冲击该有多大？ 难怪那么喜欢的小袋熊都不要了，最爱的大咪也能狠心抛下，一心只想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我就那么不值得依靠吗？”他苦笑自嘲，满心酸涩。 测序仪还在兢兢业业分析着下一组数据，其实已经没必要继续，但他不会操作这台设备，只能随它。 轻微噪声回荡在耳旁，驰向野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中午，朱芸补足了觉，又去食堂吃了点东西，顺便打包了一份午餐回到实验室。 “怎么样？一号样本应该已经分析好了吧？”她将饭菜递过去，凑到电脑前。 驰向野挪到一旁空桌上，他从来不会浪费食物，今天却觉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塞不下。 朱芸鼓捣一阵，打印出数据。 “从比对结果来看，这回的一号生物样本和上次的被检测其中一方是一致的，另外你带来的基因数据和另一方也吻合，可以确定，小步鉴定的也是这两个人。” 朱芸实在很想问问这两位是谁，可看他脸色不太好，只能忍住。 驰向野已经猜到结果，并不觉得意外。 “另一份还要继续吗？”朱芸问。 在她看来，分别检测两份样本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搞清楚这两人哪个跟硬盘里那位是亲子关系。 既然已经确定了一号，那二号自然没必要再测。 驰向野正想开口，屏幕上突然显示第二份数据也已经分析完毕。 朱芸有些意外，没想到测序仪今天这么给力，既然得出结果了，顺带看一眼也无妨。 她直接将数据拉到底，刚看清就愣了下，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些。 “99.983%？”朱芸转头问，“你带来的是父母双方的样本？” 她还以为是为了确定孩子生父是谁，甚至开始大胆猜测，都快脑补出一场家庭伦理大剧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驰向野连忙走过来，显示器上的数据清清楚楚，确实是99.983%！ “这……代表什么？”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脑子有些迟钝。 “代表一二号样本所有者都和这位存在亲缘关系啊！” 朱芸连忙解释：“如果两位都是男性，那么一号样本基因吻合度更高，基本可以判定为生父，二号吻合度稍低，但也属于直系血亲，大概率是叔伯之类。” 驰向野拧起眉毛。 “如果都是女性，那就是母亲和姨妈这样的关系，要是一男一女，那肯定是父母双方了！” 朱芸说完，观察着他的反应小心翼翼问：“所以，你这是哪种情况啊？” 驰向野整个人都懵了，怔然许久后告别朱芸，出了基地一步步往山下走。 驰玉山和向岚真是步星阑的亲生父母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抛开父亲不说，毕竟男性这种生物想要有个孩子，不过是播个种的功夫。 但女人不同，得先经历怀胎十月的艰辛，再承受分娩生产的痛苦，才能将孩子带到世上。 这两个步骤缺一不可，也瞒不了身边人。 因为身体原因，向岚很难自然受孕，安仔也是做了几次试管之后，好不容易才怀上的。 那时他特别想要个妹妹，驰玉山也想要个女儿，但是条件不允许，所以他们爷俩才会偷偷跑到福利院，打算领养一个女孩。 后来他遭遇意外，向岚找过来跟驰玉山大吵一架，还因此晕倒，之后就被查出怀孕。 驰玉山欣喜若狂，一家人匆匆赶回鹭岛，领养计划也暂时搁置。 驰向野没再坚持，向岚怀孕了，他会有自己的妹妹，虽然很舍不得福利院里那个小女孩，可他还是满怀期待等着妹妹降生。 只是没想到，盼来的是个弟弟。 好在安仔漂亮乖巧，也很听他的话，没有得到妹妹的遗憾才逐渐被抚平。 他真的想不起来夫妻二人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女儿，为什么要遗弃？这不合常理！ 又不是养不起，步星阑也没有生理疾病，况且就算有缺陷，驰家也不可能把孩子扔了！ 他们家不存在重男轻女，真要有个女儿，驰玉山绝对会宠上天！ 如果是被拐被偷，人贩子不把孩子卖出去，为何要扔到福利院门口？ 驰家要是真丢了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不找？ 步星阑生于二零零八年，那年他刚来驰家，在新任父母陪伴下度过了人生中第三个周岁生日。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庆生，他的亲生父母和驰玉山夫妇是故交，跟驰玉河也是挚友，来往密切。 每逢重要纪念日，两家都会聚在一起，驰玉山会给他们拍很多照片，全都收藏在家庭影集里。 照片！ 驰向野反应过来，立刻下山赶回别墅。 第252章 二叔你有孩子吗 驰玉山已经回基地了，书房里头的架子都被重新整理过。 驰向野费了些工夫才找到相册，里头每张照片都被悉心标注了时间地点。 他翻到早期部分，从父母结婚开始查看。 向岚嫁给驰玉山那年才二十岁，场面很盛大，他还在宾客合影中看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那时候还没有他，两人身前站着个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唇红齿白，清秀可爱。 他轻轻抚过照片中的一家三口，继续往后翻，来到零七至零八年这个时间段。 驰玉山喜欢给家人拍照，尤其是刚结婚那几年，几乎每个月都要抽空带着妻子外出游玩。 无论长途还是短途，两人都留下了不少美好瞬间，这些照片中根本看不出向岚有过怀孕迹象，更不用说生孩子了。 步星阑就像是凭空出现，身上却又同时流着驰向两家的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野？啥时候回来的？”林叔经过书房门口，问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要在基地陪大哥吃晚饭呢，回来也不吱一声，我去给你做饭！” 驰向野含糊应了声，忽然想起朱芸说的，两份基因虽然已经基本确定是父母双方，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情况。 驰玉山和向岚都是有兄弟姐妹的！ 难道不是驰玉山？而是驰玉河？或者不是向岚，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姨妈？ 那么这又是怎样一种组合排列？是驰玉山和姨妈？还是驰玉河跟向岚？ 越来越离谱了！ 瞎猜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他将相册放回去，跟林叔打了声招呼，而后快速离岛赶往神州岛。 回到市区，他又马不停蹄赶到特战中心，驰玉河正在开会，她就先去办公室等。 昨晚熬了一整夜，这会儿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逐渐感觉困意来袭，没多久便闭上双眼。 驰玉河跟肖珩回来一看，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 肖珩取来毯子，蹑手蹑脚走过去给驰向野盖上，又朝着驰玉河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进内间，关上门。 这一觉一直睡到月上中天，驰向野睁开双眼，迷惘一瞬后迅速恢复清明坐起身。 驰玉河端着温水过来放到他面前问：“咋了这是？莫名其妙跑来我这儿倒头就睡？” 驰向野扫了眼电子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这一觉睡了快六个小时！ “大哥先前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基地晃悠了一整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来，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驰向野没搭话，拿起水杯一口喝干，握着空杯又沉默了会儿。 驰玉河没急着追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思索良久，驰向野终于开口：“二叔，您生过孩子吗？” 一句话直接让对方喷了出来，他咳嗽两声，不可思议反问：“我特么哪有那个功能？” “我的意思是，您跟谁有过孩子吗？” 驰玉河凝眉打量，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没好气道：“我连个女朋友都没，哪来的孩子？” 驰向野不死心，又问：“年轻那会儿呢？会不会一不小心跟谁有了孩子，然后您自己还不知道……” “混账！你二叔我像是在外头风流快活留了种，还稀里糊涂不知道的男人？” 他重重撂下茶杯，语气严谨。 “我这辈子有且只有过一个女人，后来没娶到，她还成了我战友的媳妇儿，我们之间不说清清白白，至少她嫁人之后就没再往来！”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除了她，我就没碰过别的女人，哪来的孩子？你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了？” 驰向野问：“是谭姨吗？” 驰玉河跟谭婧的事他多少知道些，两人年轻时曾是一对，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后来还是没有走到一起。 驰玉河从此不婚，谭婧嫁给了一位军医，生了个儿子也参了军，后来父子俩都在末日病毒来临时牺牲了。 驰玉河清了清嗓子，没好气道：“知道还问！” “真没别人了？” “信不信我抽你？” 驰向野搓了搓脸，仰面靠在沙发上。 驰玉河一向敢作敢当，不会欺骗自己，他说只有谭婧一个，那事实肯定如此！ 步星阑真是驰玉山的孩子，亲子鉴定不会作假，如果向岚不是她母亲，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父亲竟然和别的女人有过一个孩子！还是妻子的亲姐姐！ 以步星阑的年龄来看，很明显是婚内出轨！这太炸裂了！ 驰向野再度搓脸。 “干嘛呢？脸不想要了？” 话音刚落，他嚯地站起身道：“我要见小步！” 驰玉河立马驳回：“不行，她现在有很重要的任务，不见外人！” 驰向野立马明白了，“她在科研中心？第一区还是第五区？” 驰玉河又端起茶杯喝了口，“在哪都跟你没关系，大嫂专门叮嘱过，让你这几天多去总部走动走动，见见人。” 驰向野一脸烦躁，“见什么人？我不爱见他们！” “不爱也得见，你的少校军衔很快就要批下来了，多为自己将来打算！” “我去见小步就是为将来打算啊！我要去追未来媳妇儿！” 驰玉河嘴角抽搐，“你小子有谱没谱？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驰向野恳求，“二叔，我必须见她一面，这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 “她不想见你。”驰玉河被他烦得糟心，只能推到步星阑头上，“去之前人家三令五，不准放你过去，否则就撂挑子不干！” “那是因为她对我有很深的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行！求您了二叔，您忍心看我和您一样痛失所爱吗？” 驰玉河真想给他一脚，这小子是专门过来往他伤口上撒盐的！ “二叔，您是我亲二叔！拜托……” 就这样，在驰向野软磨硬泡之下，驰玉河终于勉强答应…… 第二日一早，叔侄二人来到了总部大楼。 第一军区科研中心位于地下三到十层，最下面三层已经深入海底。 经过层层关卡后，两人终于进入科研中心内部。 这儿的安全等级可比巴瑟斯特高多了，防御措施堪称联邦之最，驰向野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乘专用电梯到达地下七层后，两人又接受了一轮安检和消杀，套上防护服和面罩。 随后，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领着他们走入一条长长的通道。 驰玉河似乎跟对方挺熟，随口寒暄几句，问了问实验进度。 “挺顺利的，今天就要进行第一次测试了，说来也怪，沈教授这么有个性的人，竟然能和小步博士配合得那么默契！” “沈教授？”驰向野思索两秒，“沈观云？他怎么会在第一区？” 驰玉河解答：“上头很欣赏他，花重金挖过来的，现在主要负责第一区药物研发工作。” “他不是美籍吗？怎么肯来这儿？” “美籍也是华人啊，况且现在还有什么国籍之分？” 驰玉河没多说，三人走进一个硕大的空间，一整面玻璃墙隔开内外。 里头几十名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周围到处都是电子屏和正在运作的高精尖设备。 驰向野一眼就看到了步星阑。 她穿着白大褂，一身清冷，旁边站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两人凑在一起讨论着。 外头一名研究员对着话筒道：“Professor沈，Doctor步，一号测试员已经准备完毕，各项指标正常，随时可以开始。” 内外实时通话已经打开，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收到。” 稍稍停顿，里头那人冲着身边道：“Sterne，这么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不如你亲自来？” 他说的是英文，嗓音清朗，带着些许笑意。 步星阑同样用英文回道：“不了，Cloud，还是你来吧。” 驰向野眉心微蹙，沈观云他了解不多，据说此人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顽固执拗，是个极难相处的人。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年少成名，二十四岁就拿到博士学位，获得了不少生物科学领域的重大奖项，确实是有些资本的。 他正暗自思索，步星阑忽然回头看了眼，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毫无准备对上了！ 驰向野站在一群人后头，原以为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一时有些措手不及，连忙扯出一抹笑。 步星阑立马别过头，猛吸一口气。 沈观云凑过来关心道：“不舒服吗？你已经工作很久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没事。”步星阑转过身，“继续吧。” 沈观云很自然地抬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头问：“真的没关系吗？” 驰向野双眸猛地缩紧，步星阑居然没有躲开！ 他突然想起陆谨言曾经说给自己听的八卦。 这个姓沈的是个弯的！ 第253章 他也想要个妹妹 为了尽量得到准确数据，便于改进配方，活体测试用的是人类。 志愿者名叫蔡嘉禾，是个年约二十的军人，来自陆军野战部队，原先的基因评估等级为B-。 小伙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喉结滚动着，额角颈侧都是汗，不算壮硕的上半身贴满磁片，连接着各种仪器。 沈观云走过去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别担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蔡嘉禾用力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外头又来了一群人，看样子是联邦代表，其中几人见到驰玉河，立马过来攀谈。 驰向野退到角落，穿上白大褂的步星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迷人的知性魅力，站在一群科研人员中间，像是在发光。 他痴痴看着，舍不得眨眼。 大约半小时后，沈观云接过助理递来的明蓝色药剂，缓缓推入志愿者体内。 “GEC-A1人体强化实验，现在开始。” 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实验室内，AI开始接手监测工作。 “收缩压125mmHg，舒张压75mmHg，心率115，体表温度36.7℃，一号测试体各项机能正常。” 实验室内外都很紧张，众人守在各自岗位上忙碌着。 步星阑摒除杂念，一边观察药物反应，一边和沈观云低声交流。 十分钟后，蔡嘉禾的血压开始上涨，心率加快，体温也在升高，AI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步星阑立即冲身旁道：“Midazolam，单剂量静脉注射。” 医护人员上前操作，片刻之后，蔡嘉禾的情况逐渐稳定。 大伙都捏着一把汗，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所有仪器显示一切正常。 活体实验做到这一步，基本等于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就看后续反应。 负责研发的几名教授都深感诧异，完全没料到竟然会如此轻松！ 不一会儿，测试体的基因检测结果显示在大屏幕上。 “B+！数据还在持续上升中！” 实验室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呼，谁都没想到，只是两个小时而已，基因评估居然能有如此显着的提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沈观云难掩激动道：“成功了Sterne！你简直就是个奇迹！” 步星阑弯了弯嘴角，继续去看志愿者的情况。 蔡嘉禾自己也很意外，年轻的脸庞溢满惊喜。 每位测评达到C级的士兵，都可以定期获得联邦发放的强化药剂，但这个改善效果因人而异，大多数人并不明显。 他是去年秋天上岛，入伍时评级C+，一年多的药物强化加上大量体能训练，也不过才提升到B-而已。 现在只是注射了一支药剂，效果竟然超过了前面所有努力，这个结果让他忍不住兴奋，心率血压又开始上升。 沈观云提醒：“年轻人，冷静点，这还不是最终结果。” 对方立马问：“沈教授，我这个能达到什么等级啊？” 他说话带点闽南口音，有着浓浓的湾式腔调。 “这个就得问小步博士了。”沈观云转头看向步星阑。 蔡嘉禾跟着看过去，双颊微微泛红，他来这里已经三天，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博士实在让人惊叹。 步星阑神色如常，“第一次注射效果最佳，初步估计数值可以达到A-，之后再巩固两到三次，最后稳定在A级应该没问题。” “那我可以申请加入特战部队了！”蔡嘉禾兴奋得满脸通红。 沈观云赞道：“那是肯定的，你很勇敢，不过等级别达标后，你还得先帮忙测试GED-K4。” “没问题！”只要能进先头部队，让他怎样都可以！ 后续工作还在进行，外头众人也都很兴奋，低声交流着。 驰玉河扫过电子钟，回头冲角落使了个眼色。 驰向野低头看了眼手环，十一点四十五分，该走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冲进去说出真相，可现在明显不是个好时机！他不能干扰实验进行，况且步星阑应该也不想看到自己。 他又站了会儿，内心纠结煎熬，任务无法逃避，但他只想再多看她两眼，下一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驰玉河走到角落，沉声提醒：“到点了，谨言他们应该已经在等了。” “知道。”驰向野停顿两秒，忽然道，“二叔，帮忙盯着点。” “盯什么？” 他抬起下巴示意，驰玉河跟着看过去，沈观云正凑在步星阑身边，两人看起来关系融洽。 “你小子把我当什么了？” 驰向野压低嗓音道：“那是我未来媳妇儿，也是您侄女，您不帮忙看着怎么行？” 驰玉河一脸莫名，“什么侄女？你傻不傻？那叫侄媳妇！” “反正就这么个意思，我不在您得帮我看着点，别什么人都能往她跟前凑。” 眼见对方又要训斥，驰向野连忙恳求：“二叔，您就帮帮忙吧！难不成您想看到我跟您一样，痛失所爱、孤独终老？” “去你的！快滚！” 驰向野又看了眼，而后毅然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步星阑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默默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 沈观云语带深意道：“依靠时间忘记的人，是经不起见面的。” 他说的是中文，语速有些慢，步星阑神色一冷。 “这是我以前听过的。”对方温声询问，“刚刚那个人，就是你躲到这里的原因吧？” 步星阑眯起双眼，“你想说什么？” “两个多月前我去特战中心打听你，想邀请你来这里，驰司令说你不愿意，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参军。” 步星阑想起来，入伍前驰玉河说过，第一区科研中心有人推荐了她，原来就是沈观云。 可他们原先并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观云笑了笑，切换回英文，“以你的能力，完全没必要去军营吃苦，是为了躲某个人吗？” 步星阑暗自心惊，这人的洞察力还真是敏锐！ “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聊聊，很乐意为你分忧。” “沈教授，实验还在进行。” 沈观云语气依旧温柔，“你的配方很完美，没有任何问题，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就好，你可以休息一下，别总是绷着。” “行，那我去歇会儿。”步星阑摘下口罩，“不过Cloud，我对谈论自己的私事没有兴趣，谢谢你的好意。” …… 特战中心楼顶，直升机已经就位，陆谨言见目标出现，招了招手。 驰向野上了直升机，坐在驾驶位的是凌云。 高弘转头道：“队长，咱们得先上福建号，你赶紧换衣服吧，一会儿就到！” 驰向野接过陆谨言递来的背包，迅速换上作战服，系好安全带。 直升机飞离楼顶，朝着北岸疾驰而去。 舱内沉默半晌，陆谨言忽然问：“向野，你和小步怎么样了？” 驰向野斟酌片刻，从自己原先背着的包里取出一只文件夹递给他 “什么东西？”陆谨言接过，打开顶灯。 刚瞅了两眼他就瞧出了端倪，立马抬起头问：“你有孩子了？啥时候的事？” 凌云微微侧过脸。 高弘转身大喊：“什么？队长你有孩子了？在哪？男孩女孩？孩子妈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驰向野呵斥：“转回去！别听风就是雨！” 说完又冲着陆谨言骂道：“你猪脑子吗？我上哪儿弄个孩子出来？” 陆谨言忽然想起，前天他托自己调过步星阑的基因资料，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所以这是小步的……你帮她找到父母了？” “不是我帮她找到的。”驰向野叹了口气，“是她自己。” “这么强？这么巧合？这都能找到？”陆谨言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父母居然还在世？那是好事啊！”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等会儿，她是被遗弃的还是……” “遗弃，有人把她丢在福利院门口。” “这……”陆谨言有点乱，“为什么要遗弃她？” 驰向野抹了把脸，忽然问：“谨言，你是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 这突然转变的话题让陆谨言措手不及。 “干嘛突然提这个？”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谬，“不是，我爸妈都不在了，想要也没辙啊！” 和驰向野一样，他也是个资深妹控，可惜这愿望一直都没达成。 驰向野没再卖关子，拽着他的衣领凑近耳语：“小步是我爸的女儿。” 陆谨言还在奇怪他在搞什么东西，神秘兮兮，忽然一个重磅炸弹扔过来，炸得他措手不及。 “啥？你爸？我姑父？” 没等他消化，驰向野又道：“她的母亲很有可能是向薇。” 陆谨言直接懵了，愣了足足十秒才张嘴，“你说谁？向薇？我那个……传说中的大姑？” 第254章 狼牙预备小分队 三天后，药物测试终于全部完成，待在巴瑟斯特的邓子扬等人也被接回了神州岛。 一同回来的还有展鹏和游文灿，以及跟大伙关系不错的新兵营后勤教官，严叙。 十个人直接被带到了科研中心，大伙都有些忐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原本都在岛上进行特战部队选拔特训，这才过了一周，突然就被召了回来。 袁喆左右看看，小声问：“教官，你们也不知道吗？” 严叙哼笑一声，露出两颗白净的虎牙，“我们哪知道啊？还想问你们呢！” 邓子扬拧着眉毛，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海荣转头问身边人：“你说会不会跟星哥有关啊？” 艾利威摇头，“不知道。”话虽这么说，但又觉得很有可能。 大伙正窃窃私语，一群研究员突然走进来，领头那个开门见山道：“现在要带你们去做基因检测，走吧。” 展鹏起身问：“基因检测？我们入伍的时候不是做过了吗？” 因为等级不够，他们才会被分配到普通部队，平时主要负责新兵训练。 “让你们做就做，问题不要那么多，抓紧时间！” 对方根本不打算多说，十人依次被带走，进入了一间间检测室。 结果很快出来，另一头的步星阑也拿到了测评数据。 沈观云站在她身后看了眼，表情相当意外，“这群年轻人资质倒是都不错！” 十人中，三名教官都在C级，邵程和阮俊英达到了B-，海荣评级为B，邓子扬和袁喆则是B+。 等级最高的是艾利威和祁玉，两人初始数值居然都是A-！ 此时，接受完检测的几人正聚在一起休息，刚聊几句又有人进来。 艾利威抬头一看，立马跳了起来，“星哥！” 阮俊英也跟着蹦起来大喊：“欸马呀，真是星哥！” 其他人纷纷扭头看过去，只见步星阑身穿科研服，在几名教授的陪同下大步走来。 行进间带起的微风撩起纯白色衣摆，一股科学精英的气质扑面而来，让人挪不开眼！ “Sterne，这就是你未来的队友吗？”沈观云笑着点头，“看起来都很有精神。” 祁玉扫了他一眼，目光再度转回去。 步星阑道：“你们去做准备吧，我跟他们聊聊。” 沈观云带着其他人走了，邓子扬连忙问：“小步，你该不会是真的想……” 步星阑点头，“我问过你们，大伙都有进特战部队的想法。” 袁喆立马接话：“特战部队谁不想进？毕竟待遇最好，工资最高嘛！” 展鹏一脸严肃道：“你不能只看到工资和待遇，成为特战军人后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也会加重，将来要面对的危险也要比普通军人高得多！” 步星阑问：“三位教官其实也想进特战中心吧？” 游文灿尴尬一笑：“来当兵的大部分都想，可我们根本不够格啊。” 要想申请进入特战部队，基因测评起码得达到B-，先锋部队成员则基本都是B级以上，而且也不是等级达标就能进，还得考虑各方面因素。 步星阑没再卖关子，直接挑明召他们回来的目的。 “军部打算重启狼牙番号，需要挑一队人出来重新组建新的狼牙突击队。” “你的意思是……”严叙指指左右，又指着自己，“我们？” “对，我有办法让你们的基因评测在短期内达标，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大伙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展鹏凝眉问：“为什么要带上我们三个？” 成为特别行动队一员，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像他们这样无权无势无背景无特长，基因资质还不够格的普通士兵来说，一辈子都不用指望能够进入特战中心，更何况是先锋部队！ 步星阑来到新兵营那天，唐盛景就提醒过他们要特别关照这个人，日常生活中尽量给予便利。 本以为又是个镀金党，可她没去一营混日子，而是待在二营稳扎稳打磨练自身。 最后又以新兵营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实力，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新人王”。 带出这样的兵，作为教官也感到脸上有光。 步星阑没参加选拔特训，直接被召回了神州岛，展鹏并不觉得意外，有背景有实力，前途自然不用担心。 刚刚她进来时，展鹏就知道，这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可他没想到，时隔多日再次见面，对方竟然要提携他们进特战中心！ “司令告诉我，一支满编的特战小队起码得有八名前锋和四名后勤，我认识的军人不多，除了他们七个，就只剩下你们三位了。” 展鹏不知该说什么了，敢情他们是运气好，被步星阑拿来凑数了！ “这算什么？”严叙还有些懵，“躺赢？” 游文灿拍了拍他，感慨道：“算咱们走运吧！” 邵程数了数，不确定道：“可是星哥，我们只有十一个人啊……” 步星阑笑了笑，回头冲门外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士兵走了进来，标准板寸头，个子不算高但很精神，脸上挂着笑容，还带着些许稚嫩。 “这是蔡嘉禾。”步星阑介绍，“第十二位队员。” …… 邓子扬等人的基因强化进行得还算顺利，虽然过程中有些小曲折，但总算是在五天之内完成了。 驰玉河看着最新出炉的检测报告，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从前一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A+级别的好苗子，这回一次性出了仨！ 除了艾利威和祁玉，邓子扬也不负众望，一跃升至A+！ 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十个人里没有一个是低于B+级别的。 而最早参与活体测试的蔡嘉禾，如今也已经稳定在了A级。 驰玉河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坐在他眼前的可是整个新域联邦独一无二，开拓了全新评测等级的S级小怪物！ 他砸了咂嘴道：“我觉得，你那个S指的可能不是体质，而是脑子！” 步星阑挑眉，“我体质也不差啊，您忘了？当年教我自由格斗的时候还夸我力气大得像头牛！” 驰玉河再次翻看十一个人的资料，忍不住猜想：“你说要是把那个药水给你用上……” 步星阑打断他：“那玩意儿对我没用，改良过后的药效也只针对C到A级基因。” “哦，这样啊……也对，你估计也没啥上升空间了。” 步星阑靠在沙发上抬了抬下巴，问：“怎么样，司令，咱们够格了吗？” 驰玉河放下资料，“基因等级是够了，经验能力还差点。” 步星阑正要开口，又被抢白。 “接下来一周，我会安排专人针对他们的特长和战术定位进行专项训练，然后再让你们去各先锋部队随军实战一段时间，积累下经验。” “实战？去哪儿？” “现下第一军区八个特别行动队都派出去了，其他军区加起来也有十几支队伍在外头，遍布世界各地，你还怕没地方去吗？” 步星阑抿了抿唇，板着脸没说话。 驰玉河“善解人意”道：“懂，不去龙焱是不是？放心吧，他们缺机械师，我打算把艾利威给他们派过去，听谢培说这小子很有悟性！” …… 一周的特训很快结束，狼牙预备队十二人即将迎来实战特训。 为了保险起见，离岛之前他们需要注射抗病毒疫苗。 听说要出岛的是步星阑，陈牧舟亲自带着最新版本的疫苗，来到了军区总部。 清晨六点，所有人接受了注射，而后就是漫长的二十四小时适应期。 如今的疫苗经过再度改良，副作用已经大大减小，再也不用担心会有致死致残风险。 不但免疫时长从三个月提高到了一年左右，可抵抗的感染物等级也从C提高到了A，可谓质的飞跃。 “咱们这就要准备上前线了？”阮俊英还有些懵。 躺在旁边的蔡嘉禾接话：“那我们现在已经算是特种兵了吗？” 步星阑仰面看着悬在头顶的各种监测设备，淡淡道：“我劝你们两个省点力气，别废话了，赶紧休息。” “我觉得就还好啊！”蔡嘉禾左右看看，“也没有传言那么夸张嘛！你们怎么样？” 其他人纷纷表示感觉还行，一个个都挺兴奋。 步星阑扯起唇角，闭上双眼，“希望你们等下依然这么觉得。” 第255章 不靠谱的快递员 事实证明，他们兴奋早了。 “星哥，我好难受……”艾利威嘴唇颤抖着，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 步星阑张了张嘴，一股恶心感陡然间涌上喉咙口，她赶紧把嘴闭上。 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她整个人都是虚浮的，说不出的疲惫，浑身像是被细小的针尖扎着。 冰凉液体顺着点滴针管流进体内，没有缓解燥热，反倒隐隐作痛。 另一边，海荣胸膛剧烈起伏着，满脑门都是汗，却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孟诗妍立在床边，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不停摸着他的脸，嘘寒问暖，加油打气。 她是听到了海荣要外出执行任务的消息，自告奋勇跟着陈牧舟一起来的。 “师姐我没事，你、你别这样！” 海荣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努力想要抽回手，奈何此刻全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弄。 孟诗妍满脸焦急问：“你不是才刚通过新兵特训吗？怎么突然就要上前线呢？” “那不是证明咱小海优秀吗？”邓子扬分心调侃了一句。 大伙都能看出，孟诗妍对海荣有意思。 袁喆想搭话，但他太疼了，只能不停哀嚎，哭爹喊娘。 阮俊英哑声道：“袁哥别喊了，我特么想……”说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翻身“哇”一下吐了出来。 床边医护立马端起垃圾桶，他吐完忍不住爆了声粗口，另外两名军医连忙上来压制，防止他失控。 祁玉揪紧床单吼道：“你特么也闭嘴！”他的状态看起来还算好，只是脸色白得吓人。 邵程小声哼唧着，不停交错蹬着腿，周边不时传来展鹏和严叙的低吼声。 蔡嘉禾盯着天花板，忽而泪流满面，不一会儿就哭得直抽抽。 隔壁游文灿咬牙硬撑着支起上半身看过去，惊呼：“怎么了这是？疼哭了？” 负责看顾他的军医回头看了眼，低声解释：“他的哥哥没熬过疫苗副作用，半年前牺牲了。” 游文灿立马闭上嘴躺了回去。 陈牧舟在几名研究人员的陪同下走进来，身旁还跟着谭婧。 巴瑟斯特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她是昨晚被召回神州岛的。 两人快步走过来，陈牧舟关心道：“星阑，感觉怎么样？” 步星阑咬牙答道：“老师，我现在不想说话……” 谭婧走过去替她擦了擦汗，又仔细查看监测设备上的各项数据，转头跟身后军医交流了几句。 陈牧舟又道：“这已经是第五代疫苗，还是根据你上回改良的配方再度改进的，不良反应已经小很多，坚持一下吧！” 步星阑闭上双眼，准备思考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奈何袁喆和阮俊英一个嚎一个骂，实在消停不下来。 到了后半夜，谭婧给众人的点滴中添加了镇静成分，其他人终于安静下来，单单步星阑对此类药物免疫，只能生熬着。 她仰面盯着天花板，炽白色灯光照得双目干涩，微微刺痛。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奔赴战场，她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回军方给她的战术定位是见习生存专家，全军区几十个特别行动队，缺生存专家的不止一个。 她只知道艾利威确定要去龙焱，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派到哪个小队。 她胡思乱想了会儿，脑子逐渐昏沉，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她梦到了院里的樱桃树和秋千架，还有那个追着她硬要一起拍照的小男孩。 画面一转，空无一人的福利院里忽然冲出无数丧尸，它们蜂拥而上吞没了男孩，继而疯狂啮咬，把他的身体撕成了碎片。 她上前想阻止，那些扭曲的利爪陡然伸来，抓碎了她的灵魂！ 一道蓝光在眼前绽放，仿佛是辽阔无垠的深蓝海域忽然张开了深渊巨口，裂缝将他们湮没吞噬，拽入海底…… 第二日清晨，熬过疫苗副作用的十二人被直升机送往福建号。 远远望去，湛蓝天空下，一艘航母停泊在海面上，从空中俯瞰，它的身躯宛如一座移动岛屿，承载着国人的期待与骄傲。 等他们着陆在甲板上才切实感受到，福建号简直就是海上巨无霸，它巍峨壮观如同山丘盘踞，彰显着国家的强大和实力。 这艘庞然巨物不仅有着卓越的远洋作战能力，还具备强大的运输功能。 可搭载多种固定翼战机、舰载直升机和作战支援飞机等，提供全面的空中掩护、远程打击和侦察。 不仅如此，它还能将大量装备和物资快速投送到远离海岸的内陆地区，为陆地部队提供有力支援。 辽阔的甲板反射出晨曦的辉光，步星阑眯着双眼四处打量，身边不时传来队友们的惊叹。 脑仁还有些刺痛，周围所有声音似乎都被放大了，海风呼呼吹着，海浪哗哗作响，头顶偶尔有海鸥飞过，传来吱呀叫唤。 艾利威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低声道：“星哥，我好紧张，想去厕所……” 步星阑转头瞅了眼领队的周权，对方正在和运输部队交接。 “快去，马上出发了。” 艾利威应了声，转身快步跑向下层入口。 另一边走上来一群军人，看制服样式明显是飞行员。 海荣等人先后被领走，只来得及挥手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告别。 “你，跟我走。” 步星阑正昂首张望，陌生的嗓音突然响起，她回头一看，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身后打量着自己。 他看上去三十七八，身材中等，军容齐整，嘴边挂着淡淡笑意，看起来还挺和善。 “第三分队，梁海胜。”男人自我介绍，“这次由我负责将你投递到指定地点。” “投递？”步星阑微微挑眉，这个词就很耐人寻味了。 对方看了眼手环道：“不早了，走吧。” 看来是等不及艾利威回来了，步星阑冲剩下的邵程和蔡嘉禾打了声招呼，跟着梁海胜上了一架战斗机。 对方让她将背包转移到胸前，然后亲手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飞机喷射器轰然启动，这是一架最先进的歼-35战斗机，乘客有且只有她一个。 梁海胜进入驾驶舱，提醒她戴好通讯器后喊道：“坐稳了小朋友！我们出发了！”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 狂风夹杂着轰鸣掠过航母跑道，一瞬间惊散了无数海鸟。 送行的军官立在甲板边沿敬礼致意，战斗机滑行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要冲到福建号尽头。 “嗡”一声巨响，机头蓦猛地抬高，以旱地拔葱之势冲向天空！ 航母、人群、大海，所有一切瞬间倒转，被蓝天掩盖，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在视线中变小，成为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步星阑差点吐出来，又一阵翻天覆地之后，梁海胜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 “不要紧吧？你们应该还没有接受过飞行训练，没事，年轻人身体素质强，习惯一下就好了！” 步星阑咬紧牙关应了一声，后背深深埋进座椅里，重重吐气，努力缓解着不适。 歼35作为联邦最先进的战斗机型之一，最高时速可达2.25马赫，也就是每小时2800公里，有着“闪电”之称。 战斗机飞行一段时间后终于趋于平稳，梁海胜的声音再度响起，“预计两小时三十分钟后抵达指定地点，会跳伞吗？” “不会！”步星阑立马回答，“新兵特训不包含这一项！” 梁海胜笑了，“实战是最好的练习，跳伞而已，很简单的，一次就会！” “不是，我们不降落吗？”步星阑突然就明白了所谓“投递”的真正含义，惊得嗓音都变了，“你不是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不具备降落条件！”梁海胜毫不在意，“到地方把你扔下去我就走了！” 步星阑简直无语，“你是打算直接摔死我，好让联邦给我发放抚恤金？” 驾驶员朗笑，“没那么夸张！现在都是电子中控了，看到肩膀上的带子没？上面有高度仪！” 步星阑低头一看，此刻他们已经在万米之上！ 再仔细瞅了瞅，这根带子连接的就是降落伞包。 梁海胜又道：“等到了地方下降高度以后，我会把弹射出去，到达特定位置伞包会自动打开，不用担心！” 步星阑稍一思索，发现了问题所在，立马问：“什么叫没条件降落？” 歼-35体积不算大，机动性很强，降落并不需要非常大的空间。 梁海胜嘿嘿一笑，“那边正打得激烈呢！你克服一下，我会尽量投得准一点！” 步星阑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瞬间头皮发麻，崩溃大吼：“你等会儿！意思是要把我直接扔进丧尸堆里？” 第256章 这个误差有点大 “放心放心，有人接应，不会让你出事的！”梁海胜努力安慰。 “电脑会自动修正环境影响，着陆点也经过精确计算，偏差绝对不会超过三十米，你落下去就在特战队保护范围内了！” 步星阑咬牙低吼：“万一电脑短路呢？伞包故障打不开呢？刮大风呢？没有Plan B吗？” 梁海胜依旧淡定，“电脑和机械你应该比我清楚啊，怕什么？现在技术这么先进，安全系数高着呢！” 步星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仍下意识反驳：“这不是系数问题，这是概率问题啊！” “别多想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梁该胜大笑一声，“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大小伙子怕什么？” 步星阑不说话了。 见她沉默，对方试图活跃气氛，又道：“刚周少校跟我说，这回要送的是个漂亮小孩，我一眼看过去，全场就数你最好看！这细皮嫩肉的怎么想到来参军了？” 步星阑没心情搭理，正努力消化一会儿就要进行人生中第一次高空跳伞的事实。 “不过没事，你是技术工种，又是支援咱们第七分队最优秀的队伍，他们肯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步星阑皱眉，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别担心，真不会有事，联邦最新技术，非常科学！我的成功投递率高达99％，放心吧！” 步星阑稍稍安心了些，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松开，又听对方道：“一共也才摔死了不到十个！” “……” 梁海胜赶紧改口，“逗你玩的！看你太紧张了，有没有放松些？” 并没有，步星阑默默吐槽，反而更紧张了。 “吃早饭了吗？”对方又问。 “……” “肯定没吃吧，你们昨晚注射了疫苗，估计也没什么胃口，不过我劝你还是吃点，一会儿到地方后短时间内不一定有机会吃饭！” 他好心提醒着，“你右手边储物格里有压缩饼干和水，摁那个绿色按钮。” 步星阑按他说的，果然打开了储物格。 “吃吧，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 “……”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步星阑真是败给了这个自以为幽默的男人！ 战斗机穿过层层云雾，跨过辽阔海域，再度登上陆地范畴。 平原、高山、原始丛林在脚下一一掠过，城市的踪影逐渐出现在视野中。 “快到了！做好准备！”梁海胜突然高呼一声，战斗机开始下降高度。 他按了下通讯器，嗓音稳健道：“这里闪电幽灵号，呼叫青龙，呼叫青龙……” 步星阑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头皮有些发麻，整个人都是慌的。 嘈杂电流音过后，通讯器里传来回应，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枪响和毛骨悚然的嚎叫。 “队长没空……躲远点！要爆了！有话快说，忙着呢！” 步星阑皱起眉，这声音有点耳熟，但背景音太杂了，听不真切。 梁海胜回道：“接上级指示，现在要朝你方所处位置投放支援！” 那边吼了声：“你特么能不能等会儿？干仗呢！” “准备接收！十秒后投放！”梁海胜根本不想废话。 “靠！说来就来啊？”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祝那小子好运吧，这里可是有将近三万头嗷嗷待哺的感染物！希望不要摔进丧尸窝里！” 步星阑脸色一变，立马大吼：“喂你等等！他们正在战斗中吧？确定这时候下去吗？我特么会死啊！！” 梁海胜二话没说摁下按钮。 “投放！” 尾音还没完全消失，头顶舱门霍然开启，“嗖”地一声，她被弹飞了出去，相当干脆！ “小朋友！祝你好运！一路顺风——！”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闪电幽灵号利落地翻了个身，机翼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带起一阵飓风，潇洒离去。 步星阑已经听不请了，狂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失重感瞬间包裹了她，接踵而来的是窒息和晕眩！ 天地调转，云雾在眼前极速掠过，地面上的景象逐渐清晰可辨。 山头就像一座座小土包，树木像是土包上丛生的茅草，山谷间的沟壑只有面条宽，蠕动的黑影密密麻麻，充斥其间。 到处都是黑烟，好几处火光冲天，烟雾顺着西北风蜿蜒，眼前一切根本不似人间！ 地面越来越近，林立的山岩像是尖刀般扑面而来！ 瞳孔下意识收缩，步星阑本能地闭了闭眼，又立马睁开。 降落伞还没有打开，心中升起一阵恐慌，不会这么倒霉，她就是那百分之一吧？ 高度仪开始闪烁红光，伴随着刺耳的报警声，她伸手够到降落伞包，确定自己是真的背着这玩意儿！ 十几秒时间转瞬即过，高度进入一千米，背后“唰”一声响，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拽住。 伞包终于打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脚下景象越来越清晰。 她看见一座桥，一座横跨在两座山头之间的拉索桥，底下是百丈深渊，桥上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目测上千头！ 十几名特战队员据守一侧桥头，正举着机枪扫射试图冲过大桥的丧尸群。 再往下看，那深渊之中明显也有黑影在移动，更多的丧尸正源源不断往桥上聚集！ 步星阑悬在空中，缓缓往下飘落，看起来姿态惬意，可天知道她此刻有多紧张！ 误差三十米……那桥面都没有三十米宽啊！如果运气不好飘到桥下，几万头丧尸瞬间就能把她啃得渣都不剩！ 坑爹呢这是！ 距离越来越近，她看到一名特战队员将一枚小型炸弹安放在离桥头不远的地方。 所有人反身扑倒，炸弹引爆，火舌伴随着光芒扩散，桥面被炸出一道缺口，迫使敌人绕过破洞分散通过，压力骤减。 步星阑晃晃悠悠飘向大桥中央，距离桥头起码还有五六十米，这误差也是没谁了！ 此时离地面大概还有五米左右，再飘下去肯定要掉到大桥下面。 她不敢再耽搁，选了个丧尸相对较少的位置，咬了咬牙心一横，解开了降落伞包。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与其怨天尤人或是等别人来救，还不如想办法自救！ 卡扣脱离的瞬间，她从半空中猛地坠落，接触地面后立刻顺势往一旁翻滚卸去部分力道。 还好军方配给的装备都是最先进的，脚踝虽然传来钝痛，但总算没有受伤。 她滚到中央桥墩护栏后头，迅速将背包调整至背后，抽出突击步枪握在手中，以半跪的姿势解决了扑向自己的两头丧尸。 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守在桥头的特战小队自然看在眼中。 某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吹了声口哨，扬声道：“这就是你们第一军区派来的支援吗？怎么才一个人？虽然身手还不错，但他看起来也太瘦小了吧？” 这人说的是英文，一口地道的西海岸腔调。 “没掉下去，运气不错。”另一人快速部署，“火力掩护，我去把他接过来！” 毕竟是新任同僚，联邦派来的支援，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边正要行动，步星阑已经在短短一分钟内接连干掉了数十头丧尸。 突击步枪火力不够，她又换上了微型冲锋枪，替换的空档也没闲着，躲闪间顺便踢爆了一头丧尸的脑袋。 桥头一道高大身影陡然拔起，在同伴行动前冲了出去！ “队长你干嘛？！”周围几人傻了眼。 “快！掩护！”先前说话那人紧随其后。 步星阑的脑袋依然嗡嗡直响，视野也有些模糊，射击准头并不高，全凭火力覆盖。 感染物数量实在太多了，各种诡异恐怖的嘶吼声震得她心血翻涌，头晕目眩。 太吵了！ 太恶心了！ 虽然戴着防毒面罩，但似乎依旧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恶臭！ 她一边绕着柱子蛇皮走位，一边开火，还要时不时分心兼顾身后，实在是有些吃力，脚步渐渐开始踉跄。 忽而一只腐烂的手拽住她的脚踝，她下意识低头就要射击。 视线中一只军靴突然出现，狠狠跺了下去，将那只手踩断，踏碎！ 步星阑猛地回头，还没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就落入了一道宽阔坚实的怀抱，那感觉让她异常熟悉。 “真的是你！” 对方沉声低吼，带着明显的喘息，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一只手臂牢牢箍在她的腰间。 步星阑懵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 “怎么是你？！” 第257章 又来一个支援者 “怎么会是她？咱申请的明明是机械师啊！” “不知道，或许军部另有安排。” “可是没有机械师会很难办！”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把她送回去换个机械师过来？”驰向野说完回头看了眼。 陆谨言也跟着看过去，满脸烦躁，“军部是不是疯了？怎么能把她一个女……她一个新兵跑来这儿干嘛？” 步星阑坐在不远处，脸色还有些白。 龙焱这次的任务搭档是来自第二军区海豹突击队的第三 小队，双方加起来一共十二人。 两队合作炸毁了靠近这头的桥面，虽然还没断，但他们在锁链上喷满了火油，引燃后布置成临时防线，感染物暂时过不来。 僵持半个多小时之后，尸潮退去，悬崖底下那群也暂时偃旗息鼓，海豹几人正守在崖边。 步星阑脑子还有些混沌，但也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难怪梁海胜会说机械和电脑她比较懂，感情是弄错了人，把她当成了原本要来支援龙焱队的艾利威！ 可又一想还是觉得蹊跷。 按理说，艾利威应该也是差不多时间出发，要是发现送错了，他们起飞之后就该收到后方通知。 可直到抵达目的地，梁海胜也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他明显不知道自己搞错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今天负责安排任务的是周权，堂堂统战部，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结合种种迹象来看，要说这件事没有上级指示，她是不信的！ 所以……是驰玉河！ 她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了某人一眼。 莫名遭受冷眼，驰向野一头雾水，一脸无辜，他自己还蒙着呢！ 战斗正激烈，突然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还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要说不开心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更多的是担忧。 这次任务并不轻松，现在又没法把人送回去，驰队长瞬间感觉压力山大！ “你没事吧？” 背后传来一声询问，是英文，步星阑转头，看到个身材高挑的女兵。 对方明显带着些拉丁血统，五官深邃，黑发黑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她递过来个水壶，又道：“第一次吗？别担心，跳伞综合征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 见对方不接，她直接将水壶塞过来，伸出右手道：“身手不错，很高兴认识你，我叫Bonnie！” 步星阑迟疑片刻，抬手轻轻握了下立马收回来。 “步星阑，谢谢，你也不错。”刚刚掩护他们突围时，对方枪法精湛，可以说是例无虚发。 “Bonnie，你该不会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故意套近乎吧？” “Rex回来肯定会吃醋的！” 海豹队员们开始起哄，神色暧昧，邦妮毫不在意回怼了几句。 步星阑扫视一周，不管是龙焱还是海豹，每个人脸上都被浓烟熏得乌漆嘛黑，作战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 驰向野正朝这边看过来，他单手端着枪，衣袖捋上去，精壮的胳膊上满是脏污。 “呼叫青龙，这里是闪电黑鹰号！收到请回答！” 步星阑的通讯器已经调整到了战队频道，忽然传出的声响让她微微一愣。 驰向野收回视线，摁着耳麦回应：“青龙收到，请讲！” “接上级指示，现朝你方所在位置投放支援！” 听到这条指令的特战队员皆是一脸诧异，高弘转头问：“啥意思？又来一个？” 步星阑仰起头，万米高空湛蓝一片，远方有个黑影正在快速接近。 陆谨言眯起双眼看过去，喃喃道：“看来这个才是咱们的机械师。” “准备接收！”驰向野喊了一声。 高弘立刻将信号定位仪架了起来，方便对方锁定位置。 “五秒后投放！五、四、三……” 战斗机速度相当快，眨眼已到头顶，倒计时刚刚结束，高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小黑点。 通讯器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驰队长，我是艾利威，我来支援你们啦——！！” 步星阑猛地站起身，拖长的破罗嗓音让人难以忍受，恨不能摘下耳麦扔远点。 艾利威居然比她晚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比起她，对方情况就要好多了，不仅是在战斗结束后到达，着陆误差也很小，正好落在了两队后方。 海豹的两名队员同时拽住降落伞，没让他掉到山崖下面去。 高弘迎上前帮忙稳住后，搂着他的肩坏笑，“怎么样，爽不爽？尿裤子没？” 艾利威扯了扯裤子，“没，还、还行。” 解开伞包，两人快速走到驰向野面前。 “新域联邦第一军区，特战中心军备部机械师，中士艾利威，受命前来协助龙焱突击队！” 艾利威敬了个标准军礼，脸色虽然有些发青，但精气神还行。 所有去往前线的军人都会得到越级提拔，以便他们战死时，后方家属能够领到更丰厚的抚恤金——如果还有家属的话。 这次支援各小队的十二人全都获得了中士军衔，当然，这对几个没有家属的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驰向野回了个礼，面色肃然，“收到，欢迎加入龙焱，辛苦了。”说完又转头瞄了眼。 步星阑走上前敬礼，“新域联邦第一军区，特战中心统战部，中士步星阑前来协助！” 艾利威猛地扭头惊呼：“星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步星阑撇嘴嘀咕：“我也想知道。” “好了，来都来了，正好咱本来就缺人！”陆谨言立马上前打圆场。 人精如他怎么可能想不通里头门道？肯定是上头暗箱操作了，至于是谁，不用猜也知道！ 他神色暧昧地拱了拱驰向野，对方嫌弃地离他远了点。 他又笑着问：“小步这回战术定位是什么？” “生存专家。” “我记得你在新兵营战略成绩排第一啊！怎么不是战术规划师？” 这人倒是知道得很清楚，步星阑睨了他一眼反问：“我做战术规划师然后抢你饭碗吗？” 陆谨言摸了摸鼻梁，“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下关心，不管怎么说，欢迎加入龙焱，这下咱们终于像样点了！” 一支满编的队伍通常会有十到十二人，基础人员配备一般包括战术规划师、机械专家、生存专家、情报专员、医疗专家等。 另外再搭配两到三个突击手，负责前线作战。 突击手中包括但不限于爆破专家、狙击手、重型武器操作员等等。 除此之外，有条件的队伍还会配备一个由三到四人组成了后勤小队，负责载具驾驶、补给维持、伤员运送等。 海豹突击队这回来了八个人，已经算是不错的配置，而龙焱常年人手不足，基本上都是一人身兼数职。 驰玉河说过，他们刚成立那会儿的也是满编队。 这些年队员一个接一个牺牲，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填补空缺，加上像谢培这样到了年纪又有伤病的老兵相继离开，所以固定成员越来越少。 如今能派上前线的就剩四个了，确实很需要支援。 步星阑没再管陆谨言，拉着艾利威走到崖边问：“怎么晚了这么久？” 艾利威压低嗓音，“我先前不是闹肚子么？等回到甲板上你们都已经上战斗机了，我正要过去呢，周少校突然过来找我谈话。” “谈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叮嘱我一些注意事项。” 步星阑知道，这肯定都是驰玉河事先安排好的！ 真是好样的，表面上善解人意，说不会把她往龙焱塞，背地里来这么一手，肯定早就打算好了！ “后来黑鹰号遇到乱流，咱们就稍微耽误了会儿。”艾利威解释完又问，“星哥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啊？” 话音刚落，先前去山谷中探查两人回来了。 “Rex！”邦妮冲上去紧紧抱住其中一人，两人立马来了段缠绵悱恻的法式热吻。 艾利威俊脸微红，步星阑瞅了眼，移开视线。 其他人见怪不怪，海豹队员甚至吹起了口哨。 驰向野清了清嗓子问：“Captain Miller，情况如何？” 雷克斯放开爱人走过来，陆谨言递过去一根烟。 他接过放进胸前口袋，“太多了，根本没法估计有多少，我猜这地方以前肯定是个尸坑，用来集中处理死者的。” 他耸了耸肩，深邃的蓝色眼眸充满讥诮，“可惜负责人是个蠢货，没有一把火烧了那些尸体，现在倒是成了我们的麻烦！” 两边的决策者继续商讨着，凌云回来看到艾利威，明显愣了下，转头问：“这小子怎么在这儿？” 高弘笑了笑，“他才是咱们的机械师！” 凌云懵了，又指着步星阑，“那他……” “双重惊喜！” 第258章 随心所欲的设计 湛蓝天空下，龟裂的山岩和泥土交错蜿蜒，参差不齐的树木冒着黑烟。 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嚎叫，回荡在群山之间。 这里已经属于卡尔加里市境内，位于艾伯塔省南部的落基山脉一带，总面积为825平方公里，曾经约有156万人口。 卡尔加里是加拿大第四大城市，也曾是世界上最富裕、安全、生活水准最高的城市之一，连续多年被评为全球宜居城市前五名。 当然，这些辉煌已经成为过去。 联邦得到消息，加拿大西部几个省份剩余的幸存者，基本都集中在卡尔加里机场附近，龙焱和海豹此次的其中一项任务，依然是搜救幸存人类。 翻过周边几座山头，沿着落基山脉往西北再走两百公里就能到达目的地。 但现在，他们被困在了这座山头上。 “你俩带什么秘密武器了吗？”陆谨言问。 步星阑和艾利威对视一眼，她知道对方在军备部工房里闭关了整整一周，谢培应该带着他鼓捣出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按照常理来说，那么多设备肯定是没法全带来的。 虽然驰向野几人已经知道艾利威有个神秘储物空间，但海豹的人并不知情，也不能这时候拿出来展示。?? “没有。”步星阑抬起下巴示意对面，“是要想办法过去吗？” “是得先过去，咱们的车和重型装备基本都留在对面了。”陆谨言抬手一指。 “底下丧尸太多，好像能够互相交流，我们刚过来它们就全围上来了，堵了我们两天，也不全力进攻，打一会儿歇一会儿。” “交流？”步星阑往下看，暂时看不出端倪，刚刚还如潮水般涌动的丧尸群，现下也不知躲到了哪里。 “攻击频率是什么？” “没有特殊规律，我们想过桥它们就上来，反正就是不给过去。” 雷克斯看了眼步星阑，笑着问：“这个小家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新人王’吧？” 陆谨言挑眉：“你也听说了？” 雷克斯点头，“当然，我们司令官还想着挖人，我就知道没戏，你们第一区太会藏了！” 步星阑没理会他们，兀自思索。 驰向野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艾利威已经掏出台小型仪器鼓捣起来，海豹某个队员举着望远镜遥望远处，突然喊道：“又来了！” 底下丧尸群再度开始蠢蠢欲动。 凌云补充好弹药，难得开起了玩笑，“喂，哆啦艾梦，你好东西不是挺多么？来几个竹蜻蜓吧！” 高弘听着有意思，连忙接话：“能开个任意门就更好了！” 艾利威头都没抬，一本正经道：“材料不够，缺少高能粒子加速仪和黑洞立场投射器，你去波塞冬号上把那玩意给我拆下来，再随便搞个防盗门，马上给你做一个。” 凌云嘴角抽搐，高弘一头雾水，陆谨言满脸不解，“啥玩意儿？” “别贫了，想想办法！”驰向野扣好头盔，检查武器。 雷克斯的手环开始发出尖锐蜂鸣声，步星阑扭头问：“什么东西？” 对方回答：“倒计时。” 凌云补充：“我们在下面埋了四颗CL-20。” 艾利威猛地抬头，“四颗？那玩意儿威力堪比核武，四颗都能把整座山炸平了吧？” 驰向野皱眉，“还剩多久？” 雷克斯低头看了眼，“五十三分四十七秒，四十六秒……” “你怎么不早说？”步星阑简直想骂人，这人居然上来先跟女朋友“亲切交流”了一番！ 雷克斯耸肩，毫不在意，“这不是还有五十多分钟嘛！压力使人进步，没有压力哪有动力？来，一起想想，我们怎么才能在五十分钟内回到对面山头！” 艾利威抱着他的小型计算机站起身道：“我画了个草图，你们看下可行性。” 陆谨言几人凑过去，看了片刻咂嘴道：“小艾啊，你这个草图的抽象程度，跟小步当初那张地图有得一拼！”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真难为这人还记得！ 艾利威立马解释了一遍，照他设想，可以利用手头现有的材料做几个简单装置，以荡绳的方式从桥这头荡到那头。 “按你们所说，只要上桥感染物就会进攻，但他们要爬到大桥顶部应该没那么容易。”他快速敲击键盘，调出数据。 “我刚刚测量过了，这座拉索桥高度约123米，从索塔爬上去到达拉索顶部大约需要十五分钟，丧尸速度不会比咱们快，不过肯定是没法直接爬到对面，所以咱们荡过去。” “落地怎么办？缓冲不够吧？也没那么长的绳子！”海豹的机械专家名叫哈里，是个有些干瘦的青年，看完设计图立马提出疑问。 艾利威英文还不错，日常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况且军备部配给的通讯器上也都带着同声翻译，完美解决了不同战区队伍协同作战时，语言不通的问题。 他指着计算机说道：“所以得做几个增加缓冲的装置，我算过了，用我跟星哥的降落伞材料，差不多刚好能做出够咱们所有人使用的……” 步星阑猛地转头看他。 陆谨言挑眉，“哦吼，小步的降落伞让她给放生了！” 艾利威眨了眨眼，一脸懵，“放生了……是什么意思？” 步星阑扭头问凌云：“你下去的时候看到了吗？” 对方摇头，“没有，你解开时风速不慢，早吹跑了。” 刚刚上岗的艾利威不得不接受材料减半的事实，立马修改了设计草图。 他边埋头计算边道：“我试试看改进一下能不能一个装置带两个人，你们把体重报给我。” 十五分钟后，艾利威和哈里一起，拿着用降落伞和其余破铜烂铁，外加几截弹力绳改造的简单装置，冲着大伙招手。 “来，试一下！” 龙焱：“……” 海豹：“……” 步星阑皱眉，“你确定这玩意儿可以？”对方手里那一坨看起来就很“残次品”！ 陆谨言摸着下巴问：“会不会……太过随意了点？” 艾利威满脸自信，“不是所有设计都那么高大上，你们要习惯这种风格！我师父说过，真正顶级的机械师可以把垃圾组合在一起，变废为宝！” 他口中的“师父”指的自然是谢培。 哈里深以为意，不停点头。 陆谨言拿过他的“作品”吐槽：“老谢做出来的东西也没这么草率啊！” “这东西放到联邦军备设计展上起码是个银奖！”艾利威不服气地抢过来，又朝步星阑投去期待的目光。 “星哥，你试试呗？” “你有多余的让我试吗？”步星阑反问，“就这么着吧！” 她对艾利威的本事还是挺信任的，况且时间紧迫，除了这个也没别的招了。 “我刚计算过了，最大承重是一百四十公斤，咱们十四个人正好可以两两组合，根据你们报上来的体重，我已经分好了。” 艾利威将计算机递给驰向野，哈里已经拿起七个缓冲装置一一分发下去。 龙焱和海豹的人迅速行动起来，找到各自的搭档。 步星阑凑过去看了眼，发现自己的名字和驰向野排在一起，抬头一看，对方脸色也不太自然。 虽然心里有些抗拒，但现在明显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她大致扫了一遍所有人的体重数值，稍微加减一番得出结论，艾利威给出的确实是最优组合。 大伙分成两队，顺着拉索桥两边剩余的铁链爬到第一座索塔底下，然后开始往上攀登。 感染物果然闻风而动，开始往桥上进发。 现在还是白天，没有出现攀爬者和跳跃者这样的变异丧尸，普通感染物爬行速度远远不及人类。 它们关节僵硬，协调性差，常常爬上去五米就得下滑三米，偶尔有几个身手比较快的，也被特战队员点射出局。 嚎叫声此起彼伏，整个拉索桥都在震动。 步星阑一步步往上，驰向野就跟在脚下，她能感受到一道热切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自己。 虽然到现在两人还没有单独交谈过一句，但对方的目光中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 “小心！” 她脚底一滑，往下溜了一小段，一只手掌立刻稳稳托住她的脚掌。 低头看了眼，驰向野正抬着右手，密切注视着她。 “当心点，小步！”旁边陆谨言立马提醒，“这要是摔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 驰向野轻轻推了一把，步星阑收敛心神，继续往上。 枪声此起彼伏，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在预计时间内爬上了拉索桥顶端。 第259章 这才是真实战斗 百米上空风力不小，十四人在大桥中央横梁上再度汇合。 “装置是一次性的，拉动背带上的绳扣就会立即弹开，类似穿戴式滑翔翼！” 艾利威提醒：“一会儿你们看准时机，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荡出去之后到达最高点，刚开始下降时打开是最好的！” 大伙各自用安全绳将自己和队友绑在一起，这个装置只能一个人穿，所以他们得和自己的队友紧密相连。 雷克斯已经将邦妮搂在怀里，女人修长的双腿缠在爱人结实的腰间，双臂抱紧他的脖子。 男人一手环抱伴侣，一手拉住连接在钢梁上的绳子。 空间有限，只能一对对来，其他人则继续负责扫荡不断往上攀爬的丧尸群。 “宝贝，抱紧了！”雷克斯大喊一声，瞬间荡了出去，像是人猿泰山般发出一连串狂野的嘶吼。 待荡过最高点时，邦妮立刻拉下绳扣。 临时滑翔翼在两个簧片装置的作用下朝两边展开，大大减缓了下坠趋势，带着两人向对面山谷飞去。 “还真行！” “可以啊小艾！” 这头爆发出一阵欢呼，第二组立刻跟上，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很快就只剩下步星阑和驰向野。 两人干掉了距离最近的十几头丧尸，驰向野拿着安全绳，将步星阑捆进自己怀里。 “好久没这么绑了。” 他低语一声，绑牢的前一秒，步星阑突然转了个身。 看着她的后脑勺，驰向野眼神一暗，手下动作没停。 待他要去拉住绳子时，步星阑小声问：“你的手行吗？” 这是见面后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驰向野有些激动。 正想回答没问题，转念一想又道：“左手还是有些使不上力，要不你来，我双手抱着你稳妥点。” 步星阑当然没意见，毕竟这是生命攸关的大事。 她立刻抓紧绳索问：“准备好了吗？” 驰向野双手穿过她腋下，圈在胸肋之间答道：“走！”说完突然觉得自己此刻跟大咪好像。 步星阑立刻荡了出去，身后突然缠上来一双大长腿，牢牢箍住她的腰，吓得她差点松手！ “你干嘛？！” 风声虎啸，她咬牙质问。 “怕你掉下去，我左手不太好发力！”驰向野答得理所当然，双腿缠得更紧了，“准备松手！” 瞬息之间，两人荡过了最高点。 步星阑松开手的瞬间，驰向野背后双翼展开，带着两人晃晃悠悠往对面飘去。 丧尸群在下方蠕动着，嘶吼着，一部分还在往铁索上攀爬，另一部分已经追着前头飘过去的人，涌向对面山谷。 驰向野单手拽着背带，尽力控制着滑翔翼的方向。 不过这玩意儿太临时了，可操控范围有限，能带着两个人飞跃百余米的桥面已属不易。 他们在空中划过一道飘忽蜿蜒的抛物线，脚下是难以计数的丧尸群！ 枪声陆续响起，先落地的人正在掩护后来的队友。 两人很快接近地面，驰向野抱紧步星阑，稍稍侧身从山石边沿擦过，重重一撞。 他闷哼一声，后背传来钝痛，好在有背包挡着，并不严重。 步星阑立马转头问：“没事吧？” 感受到关心，驰向野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哪哪儿都不痛了！ “没事，准备着陆！”他瞅准时机解开滑翔翼落下去，就地打了个滚。 两人在枯草堆里翻了几圈，步星阑可以感觉到，对方两只手时刻护着她的脑门和脖颈，没让她受到半点冲击。 “还有六分钟，速度撤离！”耳麦中充斥着雷克斯的呼喊声。 驰向野立刻解开绑带，拉起她，一刻不停往半山腰跑。 高弘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快回平台！咱们的车防爆，能扛住冲击！” 枪声不绝于耳，冲到山谷入口的人开始回头掩护，清理跟上来的丧尸。 陆谨言一抵达谷口，立马端起微型冲锋枪，和雷克斯一起朝外扫射。 凌云拽着艾利威，一边避开旁边窜上来的丧尸，一边躲着流弹，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特么能不能看着点！老子带着机械师呢！” 高弘正挡在艾利威身后，时不时解决跟上来的感染物。 海豹那边也一样，四名队员护着哈里和他们的情报专员。 技术人员太宝贵了，每一位特战队员都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们，关键时刻甚至能为他们牺牲自己！ “我们只有四分半钟，得马上回车里，估计有不少朋友对咱们的大家伙感兴趣！” 雷克斯咬开一枚手雷，朝着前方扔过去。 驰向野一见他这动作，立马抱住步星阑往旁边扑倒。 轰然巨响过后，尘土和草屑落得两人一身都是，来不及清理，他们爬起来继续奔跑。 “快快快！！”眼看大伙都冲到了谷口，陆谨言催促着转身进了山谷中。 “下次扔雷能不能打个招呼？”驰向野边跑边吼，“你是炸丧尸还是炸队友？” 雷克斯跟在陆谨言后头，笑着回嘴：“是你太迟钝了，Captain驰！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打起精神，兄弟，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 山岩拐角处，一头丧尸冷不防从枯草堆里钻了出来，嘶吼着扑向离它最近的步星阑！ “小心！”邦妮回头喊了一声，立马举枪。 同一时刻，驰向野一把将步星阑抱起、转身，瞬间调换了位置。 还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一枚子弹精准地打爆了丧尸的脑袋！ 步星阑冲着邦妮竖起大拇指。 凌云奔进谷口，掏出颗小型定时炸弹塞进岩石缝隙中。 “冲！”他再度拽住艾利威，拼了命往前跑。 背后传来“嘀嘀”两声轻响，炸弹瞬间引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道火舌喷涌而出，浓烟将谷口遮盖，滚落的碎石封死了丧尸追击的路线，顺便掩埋了十几头紧跟在后头的倒霉鬼。 艾利威回头看了眼，心有余悸道：“凌哥，你这倒计时也太短了！回头我给你改改，能自由控制引爆时间！” 刚要不是对方拽着，他肯定跑不过爆炸！ 凌云冷着脸道：“等上了车你随便改！现在别废话，跑！” 距离整个山头爆炸还剩下不到三分钟，后方追兵被切断，海豹突击队几人冲上前，配合默契地开始解决拦路的丧尸。 雷克斯大吼：“两分半，孩子们！继续跑！！” 所有人开始拼了命飞奔，恨不能再多长两条腿出来！ 转过前方山壁，步星阑终于明白了雷克斯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三辆重型装甲车停在百米开外，每辆车旁起码都围着数十头丧尸，周围一圈全是尸体。 车身自带高压脉冲电流，敢上去的已经被电成了焦炭，剩下的正围着车辆打转。 原本兀自徘徊的丧尸群听到动静，又立刻扭头朝这边冲来。 凌云和雷克斯动作出奇地一致，两人几乎是同时扔出了手雷开路。 陆谨言高喊一声：“滚！！”喊完立刻朝旁边卧倒，顺带伸出脚。 步星阑全副心神都在逃命上，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根本防不胜防，趔趄着朝前，眼看就要扑倒。 驰向野眼疾手快揪住她的衣领先拉了一把，而后又将她摁倒在地，动作衔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他用的是巧劲，没真让她摔着。 步星阑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带着朝前接连滚了几圈。 眼角余光瞟到一旁，所有人动作齐整，艾利威也被高弘携着，照顾得很周到。 翻滚的瞬间，手雷炸开，金花四溅。 大片丧尸被冲击波掀起，断肢残骸飞得到处都是！ 余波堪堪掠过众人头顶，驰向野揪着步星阑的衣领提起来大喊：“继续跑！时间不多了！” 雷克斯接了一嗓子：“一分半！” 所有人再次开始奔跑。 步星阑简直是一片混乱，爆炸嗡鸣还在耳畔，眼前一切都在打转。 耳中到处都是枪声和呼喊声，队友们还在解决漏网的感染物，而她连方向都快分不清！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实战！ 她一直以为以前跟着龙焱队，在疫区经历的那些已经足够刺激，如今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她现在是真正的军人，也算是正儿八经加入了特战部队，原来这才是属于特种兵的战场！ 到处充斥着难以想象的危险，一不留神就能命丧当场！ 刚刚那一路要不是有驰向野护着，她恐怕早就死透了！ 第260章 他们扛住了爆炸 直到哈里解除了装甲车防护程序，驰向野将她推进其中一辆，又迅速跟进来帮忙扣上安全带，她整个人还处在半懵状态。 两队人陆续冲进车内，凌云三枪连射，将试图跟进来的丧尸打成了一朵喇叭花。 他抬脚蹬开尸体，迅速在门边按了下。 “嘭”一声，车门重重合上，步星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弱小的土拨鼠钻进了个超大号风箱，车内充斥着粗重的喘息声。 车厢两侧各有五个座位，进来的人各自找位置坐下，绑紧安全带后紧紧拉着扶手。 步星阑也跟着喘了会儿，咽了口唾沫问：“不走吗？” “走不了，等着。”驰向野后背贴着装甲车，大口喘气。 “十、九、八……”雷克斯就像个早八挤地铁的勤劳社畜，一手攥紧吊环，低头看着手表，一脸生无可恋地计算着按时打卡的可能性。 “嘿，新人，你不抓着点吗？一会儿会很刺激哦！”他歪着脑袋提醒了一句。 “？” “二、一！” 埋设在谷底的四颗CL-20同时引爆，步星阑扭头，透过车窗朝外看去。 “嗡”一声，震荡波如水纹般散开，一朵硕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山石呈放射状层层碎裂。 紧接着从山脚开始直至山顶，恐怖的冲击波将一棵棵参天古木连根拔起，横跨在两座山头之间的钢铁巨桥如同积木般倒塌，又似镜面般粉碎！ 数以万计的丧尸在这场爆炸中化为乌有，连渣都没剩下。 刺眼光芒出现的瞬间，装甲车感应系统自动开启，车窗霎时变得晦暗。 冲击波以引爆点为中心开始向周围扩散，猛烈的气流横冲直撞，直直冲着装甲车所在的平台扫荡而来！ 艾利威惊恐大喊：“这车真能扛住吗？！” 陆谨言仰起头，神情庄严肃穆，“放心吧，这可是联邦最新技术产物，理论上应该没问题！” “理论上？！” “毕竟咱们也没尝试过，恭喜你！首批体验用户，多棒的经验啊，回去可以放心吹了！” 话音刚落，重逾十吨的装甲车猛地被掀起，翻了个跟斗！ 步星阑立马闭上双眼抓住扶手，全身肌肉绷紧，准备接受下一波冲击。 没想到身旁那人突然扑过来，两手抱住她的脑袋，牢牢摁在怀里。 装甲车重重落回地面，坚硬的山石路面都被砸出了裂纹！ 紧跟着又翻滚两圈，再狠狠晃了晃，巨响过后，世界安静了。 步星阑喘着粗气，她只戴了护目镜，没有戴面罩，呼吸间似乎能闻到熟悉的柑橘味。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驰向野跟丧尸干这么多天架，又跑了这么久，那一身早就脏得没眼看了，除了血腥腐臭应该就只剩汗味，哪儿来的柑橘香？ 正胡思乱想，雷克斯放开把手甩了甩腕子感叹：“还好咱们的车结实！” 说着摁住通讯器问：“你们那边怎么样？” 另一辆车上立刻传来回应：“还行，不过咱们的后勤车好像掉下去了！” 驰向野放开步星阑，立马解开安全带就要下去查看，陆谨言连忙递了件防辐射服过去。 两边的队长下车勘察，确定了后勤车已经被冲击波掀下山坡的事实。 “估计是因为那辆比较轻，还好刚刚没人上去。”邦妮取出药箱，开始给队友处理伤口。 半个多小时后，驰向野否定了雷克斯试图利用两辆重型装甲车，将后勤车拽上来的想法，亲自带着两名队员下到山坳，尽量带回了一些没有损坏的设备和补给。 龙焱的后勤车在一周之前就报废了，如今海豹也步了后程。 联邦配给两支队伍的重型作战装甲车，和多功能后勤车都是最先进的。 这些装备是由航母运送到沿海地区，而后再用大型军用运输飞机直接吊往海岸线，交到每支队伍手里。 车辆功能相当强大，造价极其高昂，是他们登陆之后赖以生存的移动基站，一旦损坏就无法再补充。 雷克斯摘下头盔抓了抓脏兮兮的头发，满脸懊恼哀嚎着：“弄丢这辆车，回去肯定会被司令官念到死的！” 步星阑回想那天在实验室见到驰向野的情景，之后龙焱就离岛远赴北美执行任务，到今天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看来他们这趟任务难度不小，不然也不会上来就损失了一辆后勤车。 “亲爱的，往好处想，至少我们还剩一辆，这辆更贵一点。”邦妮拿着消毒水小心处理着雷克斯颧骨上的擦伤，顺便温言安慰。 “以后咱们得睡装甲车地板了。”陆谨言依旧仰头靠着椅背，两手按压膝盖，眉头皱起。 步星阑算了算，这才三个多月，刚才那么高强度的奔跑，他的腿肯定不好受。 “粉尘辐射范围约三十公里，强度中等，咱们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 艾利威鼓捣着自己带来的设备，又跑去装甲车中控台操作了几下。 “车辆有些损伤，暂时影响不大，不过还是得尽快处理。” 原本每队都是拥有两辆装甲车的，一辆用于战斗，另一辆运载物资，安置机械师的各种探测设备，顺便供队员休息。 现在只剩两辆作战车，驰向野重新安排了下，将两队的重型装备都集中到了一起，腾出一辆给艾利威和哈里这两个机械师，顺便把步星阑也塞了过去。 海豹的人开着作战车在前头开路，车里都是前锋作战人员，高弘负责开第二辆车，载着两队的技术人员。 “你去后面吧，总得有人护着他们，都是宝贝疙瘩啊！”陆谨言挤了挤眼，将驰向野赶去了后车。 两辆装甲车一前一后驶出山谷，以一个不算快的速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着。 旁边相距不到五十公分就是悬崖边沿，高弘捏紧方向盘，紧跟前车。 艾利威和哈里正将一堆显示器和电子仪器固定在车内各个方位，他们拆掉了两组座椅，腾出了一些空间安置设备。 地上散落着工具箱和一堆堆零件，加上步星阑和海豹的情报员，以及驰向野这个大个子，整个车厢显得有些拥挤。 山路颠簸，工具箱滚来晃去撞在车厢上弹开，一柄扳手飞了出来。 驰向野眼疾手快捞了把，没让它砸到步星阑。 艾利威抱起一块显示屏，眉毛忍不住抖了抖，反手取出一瓶消毒水，对着上头残留的血污滋了几下。 又不知从哪儿摸了包湿巾出来，仔仔细细擦拭干净。 高弘瞄了他一眼，挑眉道：“好精致啊！” 艾利威笑了笑，将所有仪器表面全都喷上消毒水擦了一遍，又取出自己带来的几样设备，逐一安置在车厢壁上。 哈里也很默契地规划好了自己的地盘，海豹的情报员早就挑了个角落，将属于他的工具摆放好。 步星阑暂时没别的事可做，正想动手收拾下散落一地的工具，却被驰向野抢了先。 他将东西分类归纳到箱子里，安放在不碍事的位置，终于整出了一块能落脚的地方。 做完这些，他指着中间空地道：“一会儿拿几个睡袋过来，晚上你们就在车里睡。” 说完扭头拍了拍前头座椅，小声道：“我刚拆了两块床板回来，一会儿拿过来你给安上。” “没问题。”艾利威又鼓捣了一阵，八块显示屏逐一亮起，各司其职工作起来。 脚边摆着一部分已经完全无法运作的仪器，借着驰向野的遮挡，他随手一捞收进空间保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驰向野低头瞅了眼，什么也没说，又往一旁挪了挪，完全阻挡了海豹两人的视线。 两辆后勤车相继阵亡，很多关键设备都没了，幸好艾利威有先见之明，带了不少东西出来。 只是有外人在场，不能一股脑全掏出来。 哈里对他手里那套万能工具箱很感兴趣，艾利威也不吝啬，立刻展示起各部分用法。 这是前两日，他在军备部工房里跟谢培一起研究改进出来的，十分趁手，能适应各种改装需求。 哈里不住夸赞，两人甚至约定好，回去后艾利威会抽空再打造一套送给他。 美少年凭借自己过人的技术和很难让人不喜欢的外表，迅速俘获了同行大哥的心，眨眼工夫两人已经称兄道弟起来。 两名机械师拆东墙补西墙开始着手改装，很快修复了车内一部分损坏不算严重的设备。 车内一时间只剩下金属碰撞声，步星阑靠在车厢上，刻意忽视身边不时投来的目光。 驰向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有一肚子话想说，可现在明显不是个好时机。 第261章 黎明前至暗时刻 两个小时后，装甲车驶出辐射范围，前方道路逐渐变得开阔平整。 看着两位机械师鼓捣了好一会儿，步星阑随口找了个话题问：“你们为什么会把车留在那儿，自己跑桥对面去了？” 哈里答道：“咱们的Mamba MK7-X和Proforce MRAP，一个重13吨，一个重16吨，那座桥原先就已经损坏，架不住重型装甲车。” “所以你们跑去对面做什么？” 哈里左右看看，见龙焱两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继续作答。 “你们第一军区来消息说要把援兵丢下来，我们测试过，附近就那座山头信号干扰最小……” 艾利威立马想通，“所以你们过去是为了给战斗机定位？” 哈里点头，“对，不定位的话降落位置容易出错，掉到桥底下就麻烦了！” 定位完了也没见精确多少啊！步星阑暗自吐槽。 “我就是怕这个，所以跳伞之前顺便改装了一下高度定位仪，加了个自动追踪功能。” 哈里双眼一亮，“还在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当然。”两人又凑到一起。 步星阑心想，不愧是机械师啊，她降落时只能听天由命，人家动动手，精确程度就大大提高！ 高弘笑着说道：“小步你别有心理负担，今天就算来的不是你，队长也会带着咱们去接应的！” 步星阑品了品这句话，转头看着驰向野问：“为了新来的机械师，拉上这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对面山头等？” 驰向野搓了搓手上的血污，低声道：“军部没有给出确切时间，又联系不上，只能提前过去，还好你、你们都没事。” “要是来的人不是艾利威，或者他没有想出逃生之法呢？岂不是所有人都得一起交代在那儿？” 步星阑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过，太尖刻了。 她也不晓得自己咋了，明知对方是好意，却憋着一肚子火，非得刺他两句才甘心。 说到底还是在生气，莫名其妙被阴了一把，这气撒不到正主头上，只能拿驰向野开刀了。 反正不管怎样，驰玉河这么做肯定多多少少也是为了自家侄子，摆明了就是以权谋私！ 驰向野专注搓手，不吭声了。 高弘连忙打圆场：“话也不能这么说，来了就是战友，总不能不管不顾吧？况且队友间相互信任托付也是应该的！” “对对对！”海豹的情报员点头附和，“我们队长肯定准备好了退路，放心吧，不可能真拉着咱们给感染物陪葬的！” 车内实时通话已经开启，那头雷克斯嘿嘿一笑，“你可太看得起我了，这个真没准备！” 两车人集体陷入沉默。 装甲车又走了一小时，他们终于离开绵延山脉，进入平原范围。 一望无际的旷野中，深色道路绵延向前，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 阳光撒在路面上，反射出惨淡微光。 距离机场还有一百多公里，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 但天快黑了，先前为了抵御爆炸，两辆车都有不同程度损伤，他们得尽快找个地方修整。 刚出大山，驰向野就把陆谨言换过来，自己跑去前面开车了。 艾利威焊了几幅支架，将拆回来的两张床板固定上墙。 幸好装甲车宽敞，高度也够，步星阑试了下，躺在悬空的床板上还能稍稍坐起身，底下座椅也可以正常使用。 哈里仰头道：“这床也就你和邦妮能用了。” 步星阑点头，像驰向野那个重量，估计上来就塌了。 所有人里，她体重最轻，邦妮虽然矮她两三公分，但丰满健康。 “没错，这床归你俩了，照顾妇女儿童应该的！”陆谨言冲着步星阑嬉皮笑脸道，“你年纪小，勉强算儿童，哥哥们让着你天经地义！” 不出意外得到一记白眼。 车载通讯器中传来驰向野的声音：“弘子，咱们得提速了，争取日落之前到达High River。” 雷克斯补充：“顺便搜索下幸存者，生命探测仪修好了吗？” High River是卡尔加里以南七十公里处一座小型城市，海里弗。 这座小镇建于上世纪初，末日之前人口刚刚过万，它位于艾伯塔省纵贯线上，又连接着几条主要公路，曾经也是个十分繁荣。 这一路艾利威和哈里都没闲着，通力合作下终于将基础设备全部修理调试完毕，包括生命探测仪。 Proforce MRAP配置堪称联邦之最，造价相当昂贵，整车设备加起来起码千万！ 艾利威不愧是基因测评A+的天才，特训那一周，他几乎掌握了所有前线作战设备的使用和维修。 步星阑知道，他的空间里肯定塞满了各种零件，要想把车内所有设备全部复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才过五点天就渐渐黑了，入城之前，艾利威爬上车顶，将探测仪架了上去。 车头右前方电子屏幕上开始显示探测结果——什么也没。 一圈圈信号发散出去，得到的回应是一片虚无。 “是不是没修好？”高弘瞅了眼。 艾利威调试两下，上头立刻显示出两团橘红色光晕，一前一后，明显就是正在行进中的装甲车。 “修好了啊！” “探测范围多大？” “原先是半径三公里，我改良了下，现在已经能达到五公里左右了，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也正常，这种小镇应该早就已经空了，附近的幸存者基本都集中在卡尔加里，快四年了，哪还有人？” 艾利威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也没继续纠结。 步星阑半躺在床板上往下看，显示屏角落上有几串数字：24%，65%，43%，39%。 这是四大区各自完成的搜救进度。 亚洲地区是最慢的，因为占地广、人口密，地形也最复杂。 像欧洲北美这些地方，偌大一块区域可能只有三五个小镇，操作起来也就没那么困难。 全球搜救进度已达43%，等到100%时，联邦航母将靠近海岸线，派出战斗机群进行无差别地毯式轰炸！ 当然，这是第一军区的设想，且已在亚洲地区施行。 华国重度感染区去年九月已经被炮火洗礼过一轮，就是步星阑这批幸存者被带回新域群岛之后。 第一军区主张，确定所有幸存者全部转移完毕后，将全球每一寸土地都炸个遍，彻底杜绝病毒卷土重来的可能。 第二军区则认为，科研中心已经研制出有效疫苗，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找出病毒成因及源头，开发出与之对抗的血清，寻求治愈之法。 第三军区则秉持一贯作风，觉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余下的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新域群岛在他们眼中堪比世外桃源，全球最先进的军科力量汇集于此，除非感染物突然进化出飞天下海的能力，否则根本无需担心。 只要守好这片净土，等那群怪物晾干风化被大自然吸收即可，毕竟人类寿命可达百年！ 至于第四军区，因为各方面本就比较落后，他们在联邦的话语权一向不高，处于墙头草位置。 四大军区如今唯达成一致的，就是先搜救幸存者。 这场末日病毒来得太过突然，不到一周时间就席卷了全世界！ 当年国际联合组织采取紧急预案，也只来得及带走各国最顶尖的有生力量，绝大部分人都被留在了大陆。 然而不过短短三个月，超过九成人类要么死亡，要么变成怪物，余下的人由军方集中保护，躲进了各个避难所内。 新域建设完成后，安置在沿海的幸存者于去年二月开始被分批转移，搜救工作也是从那时正式启动。 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一个月，这场战斗委实太过惨烈！ 病毒开始蔓延那几个月，死亡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今天还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明天或许就天人永隔。 这场全球战役中死得最多的就是军人，尤其是特种兵。 在初代疫苗还没有研制出来的那一年多里，联邦特战中心六十七个突击队，完全就是拿命在跟感染物硬拼！ 而这六十七支队伍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步星阑曾在驰向野的更衣柜中看到的那张照片，是联邦建立之初，第一军区特战中心成立时，总共三十二支小分队所有队员的大合照。 那上面的人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已经寥寥无几。 可用兵力越来越少，联邦每季度都会从新上岛的幸存者中征集兵力，然而补上来的人远远不够。 在岛上待了四个半月，看到的都是一派繁荣昌盛，病毒和末日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 然而真正了解过才知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悄然来临…… 第262章 进入海里弗小镇 日落之后，两辆重型装甲车终于开到海里弗镇入口。 公路边立着块牌子，白底蓝字写着一串英文：High River Welcomes You。 旁边绘制着小镇标志——两颗挨在一起的大树。 前头立着块长方形石基，一人多高，是由一块块不同颜色的石头拼凑而成。 后头杵着三根白色旗杆，上头的旗帜已经破烂不堪。 大片空地荒芜着，满是枯草，旁边是条浅色水泥路，往镇内延伸。 探测仪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这十四个生命体。 海里弗镇不大，镇外旷野上矗立着十几座风力发电机，大部分已经停止运作，只剩下两三台还在缓慢旋转。 扇叶投下一片阴影，借着还没完全消失的天光来看，更显巨大。 步星阑望着窗外低声问：“那个还能发电吗？” 艾利威随口回答：“理论上可以，只要它还能动，要不等下我上去看看能不能拆几个零件下来？” 哈里笑了笑，“还是别了，那么大的机械组，拆下来你都没地方放！” 艾利威没再多说，可步星阑知道，他肯定是打上主意了。 又往前开了三五百米，镇中建筑开始一一呈现。 道路两旁是浅灰色方块砖石铺成的人行步道，绿化带里的树木光秃秃的，枝条直直伸向天空。 步星阑回头再度看向旷野上那些风力发电机，内心忽然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一探究竟。 “今天就在这儿过夜吧！” 雷克斯喊了一声，装甲车一左一右占据了花园广场两头。 步星阑下车活动了下手脚，两位队长正打着手电筒，对照地图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海里弗地方虽不大，但该有的全都有，超市、便利店、加油站、餐馆，再远些还能看到医院和警局。 大部分建筑都有着橙红色砖墙和浅色屋顶，典型的北美小镇。 广场旁边有公用饮水区，艾利威带着工具过去，却发现水阀都是好的，只是夜晚温度太低，冻上了。 几人鼓捣一阵，终于疏通，步星阑取出检测试剂，确认了水源安全。 十几名队员陆续过来洗脸，而后分派任务，六人负责放哨，海豹的两人开始生火，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步星阑摘下头盔放在一边，解开袖口脱下战术手套。 水很凉，北美冬季气温能达到零下十几度，刚洗完脸她就打了个喷嚏。 一天之内从赤道来到这里，体感温差起码四十度，还真有些不适应。 她甩了甩手，身旁忽然递过来一条毛巾，转头看过去，驰向野单手伸向前，微微皱着眉。 “擦擦，别着凉。”看她不接，又道，“干净的，没用过。” 步星阑还是没动。 驰向野收回手，嗓音低沉，“我不知道二叔会把你送来这里，不是我的意思，我宁愿你一直留在岛上。” 说完这句，他将毛巾搭在头盔上就走了。 等他走远，步星阑才拿起那块浅色毛巾捂住沾湿的刘海。 没有柑橘味，果然没用过。 装甲车旁生起两个火堆，一个烧水，另一个煮汤。 是部队常见的速成汤，按比例配好的果蔬包，都是冻干菜，调味料也是放好的。 邦妮从背包中拿出一小瓶橄榄油，往锅里倒了两滴，而后打开鱼肉罐头，将里头的肉泥挖进汤锅里。 一人一碗鱼肉蔬菜汤，外加一大盒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没人有那个闲工夫清洗餐具，饼干同时也充当了勺子。 这是进入特别行动队的第一餐，也是今天的第一顿，步星阑有些不得要领，饼干勺硬度不够，总是用两下就折。 她又不想一块接一块吃那么多压缩粮，于是在第四块断裂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始暴躁。 陆谨言连忙从背包里翻出一把勺子递给她，却被无情拒绝。 她转头从工具箱里捡了把趁手的工具，三两下就将罐头给拆了。 艾利威咬着饼干摇头，“星哥，浪费啊！” “怎么？”步星阑掰开罐头盒，终于舒坦了。 “这罐子我可以拿来改装点炸弹，对付群体感染物很好用。” 步星阑扫视一周，大伙都在吃饭，没人注意这边。 她压低嗓音问：“你不是带了挺多吗？”半年多前从华国军区带出来的那些估计都还没用完。 艾利威也低声回道：“能就地取材干嘛不用？有备无患嘛！” 晚饭后，他收集了所有空罐头拿去清洗，步星阑没别的事可干，便跟去了水池边。 “星哥你别碰了，很凉。”见她执意要帮忙，艾利威只好拿了块棉布递给她，“我来洗，你帮忙擦干吧！” 步星阑接过，坐在一旁的石墩上。 不远处，陆谨言拍了拍驰向野的肩膀，冲着水池边努了努嘴，“他俩感情挺不错啊。” 驰向野收回目光，转身靠在装甲车上，“你想说什么？” “想问问你是怎么打算的？不去跟她说清楚吗？难得人都送上门来了，这么好的机会！” “你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我不知道是不是好时机，但如果你不赶紧把握这个时机，搞不好会给别人可乘之机！”陆谨言抬手指向艾利威。 “不把真相交代清楚，人家很快就会把你排除在外，她这会儿正是空虚迷惘的时候，来个人对她好点，很容易会被趁虚而入的你明不明白？” 驰向野脸色又冷了几分，思索片刻才道：“等这趟任务结束吧，等活着回去……” 陆谨言明白他的顾虑，但又不知该怎么劝，毕竟每一趟外出都有可能是最后一趟。 生与死不过转瞬间，他们看得太多了。 “万一我牺牲了，那就真没必要让她知道了。”驰向野再度回头，看了眼还在埋头干活的步星阑。 “让她以为我是她亲哥，说不定还能念我几年，然后慢慢把我忘了。” 陆谨言摇头，“爱情使人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裹足不前！” “成语用得不错。”驰向野心不在焉夸了一句。 停顿片刻又道：“如果我真回不去，记得把东西带给二叔。星星不一定想认他们，但至少得让二叔知道，以后也能有个人护着她，毕竟……那是咱家唯一的孩子了。” 陆谨言心口有点堵，咂摸半晌皱眉问：“我怎么觉得你这趟这么悲观啊？” 说着自嘲一笑，“要是连你都回不去，我感觉我离死也不远了，你托付给我有点悬啊！” “哥。”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陆谨言微微一怔。 “我是队长，你们都是我的责任，以前我要考虑的是怎么保住咱们所有人的命，可是她来了……”驰向野眸光抖了抖。 “我现在根本想不了别的，其他一切跟她的安危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我只怕护不住她，你明白吗？” 陆谨言知道，先前步星阑掉进丧尸堆里那一幕，是切切实实惊到他了！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声道：“我懂，放心，有我呢！哥跟你一起护着她，那可是我亲表妹啊！” 虽然知道好兄弟在顾虑什么，但他还是没法放任不管，片刻后上前寻了个由头把艾利威叫走了。 驰向野犹豫片刻，最终没忍住，走过去将剩下的空罐头盒清洗干净，顺便把残留的盖子都给掰了。 步星阑抬起头，半晌才问：“你在干嘛？” “这个太锋利，容易划伤手。” “我是问你过来干嘛？” 驰向野又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刷洗，肩膀微微耷拉着，像头受了委屈的大型护卫犬。 步星阑莫名觉得烦躁，这人活像被她欺负了似的！不就拿话刺了他一下么？至于吗？ 她扔下棉布起身就走，驰向野愣了两秒连忙问：“不擦了吗？” 步星阑定住，转身又走回来抓起一只空罐头，再度大步离去。 驰向野有些懵，呆愣片刻叫住刚好经过的高弘，让他把剩下的罐子洗好擦干，给艾利威送过去。 “不是，队长，大冷天欸！零下十几度啊，你让我洗这个？” 然而队长大人根本不理，扭头就去追人了。 步星阑跑到广场入口处的废弃小花园旁边，绕着花圃转了半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驰向野追过来时就看她攥着把小铲子，埋头泄愤似地刨着泥巴。 他走过去瞅了会才问：“这是啥？一棵杂草？” 步星阑将一株只有四片嫩绿小叶的植物移进了罐头盒中，填好土后端着往回走。 驰向野跟在后头又问：“你要养它？” “不，拿来炒菜。”步星阑头也不回怼了一句。 “这玩意儿能吃？一棵不够吧？” “养大点再吃。” 驰向野转过弯来，“星星，你是在开玩笑吗？” 步星阑转头没好气道：“不准叫我星星！” 话音刚落，对方忽然窜上来拽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 两人立刻拐进了便利店旁的小巷中。 第263章 精彩的现场直播 小巷中逼仄晦暗，角落里堆着些木箱，散发出湿润的霉气。 步星阑刚准备开骂，一只大手立即捂住她的嘴巴和鼻子。 这人是想闷死人吗？她一手抱住罐头盒，下意识去掰那只手，又听驰向野“嘘”了一声。 正纳闷，两道声音响起。 “Rex，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的宝贝，下半夜才轮到我值班。” 是邦妮和雷克斯。 两人拉拉扯扯钻进了大门半开的便利店中，一路上黏黏糊糊，嘴唇几乎就没分开过。 步星阑和驰向野所站的位置刚好是店铺侧边窗外，玻璃已经没了，里头的动静清清楚楚传出来。 两人忘情拥抱着、爱抚着，小小一间店面中充斥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他们听到了衣服摩擦的悉索声，接着是拉链拉开的声音。 里头那两位相互挑逗撩拨，用着步星阑这辈子都想象不出的各种露骨词汇。 她觉得自己的英文真是白学了，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动消音和马赛克。 欧美人的作风果然大胆奔放，兴致来了完全不管时间场合！ 步星阑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脸颊不由自主红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人类正常生理需求，也知道热恋期男女单独待在一起发生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可知道归知道，不代表她能淡定面对一场活色生香的现场直播，还是和驰向野一起！ 正准备找机会开溜，里头那两人不知撞翻了什么东西，“哗啦”一阵响动之后踉跄着冲到窗边。 邦妮的手伸出来，握紧窗框，紧接着一只大手覆盖上去，十指交握。 步星阑头皮都麻了，两只手距离她最多三十公分！ 他们和里头激情四射的两人只不过隔着一堵薄墙！ 这两位也都是特种兵，此时轻举妄动难保不会被发现，那场面光是想就觉得尴尬了，她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男人充满野性的喘息，和女人娇柔黏腻的呻吟不断钻进耳中，摧残着她的神经。 二十多年人生中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简直想要原地狗带！ 里头狂浪的声响愈发高亢，邦妮不堪冲击，整个人都在往窗边蹭。 步星阑惊得魂都要碎了，下意识往后捎了捎，却感到背后传来一团火热的气息。 天很冷，便利店内打得火热，驰向野的呼吸也越来越粗，越来越烫。 热气从他的鼻腔和胸膛往外逸散，暖烘烘包裹着她。 嘴上的手依然没有放开，只是没再捂那么紧，反倒像是温柔地托着她的下巴和脸颊。 见她后退半步又顿住，驰向野忍不住凑上去，将两人之间的空隙填上，紧紧贴住了她的后背。 步星阑拉下他的手，转头用气音质问：“你干嘛？” 两人离得本来就近，这一回头，双唇距离他只剩咫尺，呼出的气息全都扑在了他的下颚上！ 驰向野差点没忍住，只能微微躬身将脸颊埋进了她的脖子里。 步星阑不敢动了。 里头那两人似乎到了“关键时刻”，邦妮半个身子都快贴到窗框上，她只要稍稍转头，就能看到藏在暗巷中的两名“观众”！ 雷克斯的低吼犹如野兽咆哮，夹杂着碰撞声和断断续续的爱语娇吟。 步星阑一边提防着被发现，一边抵御着脖子上的异样感，全副神经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要断裂！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一手箍着她的肩膀，一手悄悄摸到腰侧弹夹袋，轻轻抠了颗子弹出来，屈指一弹。 “叮当”一声脆响，里头两人戛然而止，雷克斯几乎是瞬间就掠了出去，哑着嗓子低喊：“谁在那？” 邦妮缓了缓，连忙拢好衣服跟了出去。 驰向野瞅准时机，搂住怀中人旋身一转，绕过身后那堆木箱头快速离开。 步星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装甲车上的，一离开便利店范围，她就挣开驰向野撒丫子跑了。 太尴尬了！太羞耻了！太扯淡了！居然和他一起被迫欣赏了一出动作大片！！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那近在咫尺的听觉冲击实在太过震撼，因为没有看到现场，想象力更加肆无忌惮！ 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恨不得抠道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艾利威见她回来，立马打了声招呼。 步星阑抱着罐头盒爬上床，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头顶似乎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发了会儿愣后，她抹了把脸左右看了看，想找个地方安置小盆栽。 车厢内灯光昏暗，艾利威也没发现她神色异常，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有些奇怪问：“星哥，你抱着个啥？” 步星阑清了清嗓子回答：“北极花。” “花？在哪？”艾利威凑过去趴在床边，“就四片叶子啊，看起来好像杂草，真是花？” “嗯，七八月份才会开，花朵两两对生，很漂亮，现在还没到时候。”步星阑停顿两秒，又道，“这不是草，是树。” “树？”艾利威又靠近些仔细瞅了瞅，“这哪里像树啊？” “这是世界上最小的树，也叫林奈木，是以瑞典生物学家卡尔·冯·林奈的名字命名的，就是这个人首先提出了界、门、纲、目、属、种的物种分类法。” 步星阑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细嫩的叶片，“你别看它小，最大的林奈木可以长到一百多米。” “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啊！”停顿片刻，艾利威问，“星哥，你挺喜欢这个林奈木吧？” 步星阑抬起头，有些疑惑。 艾利威挠了挠头，“你一般只有对感兴趣或者喜欢的东西，才会愿意多讲两句。” 步星阑抿着唇没说话，她确实喜欢北极花，但刚刚其实是为了找点学术话题，镇定下自己的情绪。 她淡淡道：“它的花语和生物习性我都很喜欢。” “是什么呀？” “北极花是克隆性植物，能够通过营养生长的方式进行自我复制，基株具有近乎不死的能力。” 步星阑想起，第一次听说这种植物时她才四岁，认识的字还不多。 院长妈妈给了她一本植物百科全书，偶尔会抱着她坐在窗台边，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她说，北极花真的很努力，再微小的生命也有其强大之处。 她说，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不如学学北极花，向下时生根，向上时开花，无论哪个方向，只要前进，总会有收获。 她说，星星啊，不要害怕，人生不可能永远都是低谷，累了就歇一歇吧，停下来看一看风景也很好…… 步星阑放下罐头盒，转身面朝车厢，拉起毯子盖住头顶。 话说一半突然没了，艾利威有些莫名。 看着摆在床头的小盆栽，他思索片刻，拽出工具箱鼓捣一阵，很快弄了个小号支架。 回到床头快速固定好，他端起罐头盒，小心翼翼放上去。 支架就在窗边，天气好时应该可以晒到太阳，他还在上头加了个卡槽，这样就不怕罐子被颠出去了。 “星哥，盆栽我给你放好了。” 步星阑没吱声，又将毯子裹紧了些。 艾利威没再吵她，拿起洗漱用品下车，打算去洗把脸。 刚出去就看到驰向野站在外头，似乎在走神。 “驰哥，不是，队长，怎么不进去啊？”他上前打了声招呼，又见对方手里拿着一床厚实的绒毯。 “我一会儿得值夜，你把这个拿进去给小步。”驰向野将毯子递过去转身就要走。 燃料有限，车内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维持供暖，特战队一般会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生火取暖。 但这里毕竟是北美，又是冬季，效果有限。 “这个好，厚实，星哥不能受凉。”艾利威接过毯子低喃一句，说完就想先把东西送回车上。 “你等会儿。”驰向野叫住他，大步走回来问，“你刚说什么？星星……小步怎么了？” 艾利威老老实实答道：“星哥在新兵营那会儿，偶尔受了凉会肠胃不舒服，还吐过两回。” “受凉？还吐？”驰向野心头一紧，新域群岛平均气温常年维持在30℃左右，应该是不容易受凉的。 步星阑的体质不算差，从前躲在地下避难所营养跟不上，确实是瘦了些，但绝对不弱。 能在新兵营拔得头筹的人怎么会弱？ 前段时间也没见她有过肠胃不适的症状，怎么会吐呢？ 一时间，驰向野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立刻拽回绒毯跨进了装甲车。 艾利威看着空了的手心，有些莫名其妙，愣了片刻继续洗脸去了。 第264章 她已经身败名裂 时候尚早，其他人还没回来，驰向野一眼就看到床板上缩成一团的人影。 他连忙将毯子盖上去，步星阑脸朝里侧躺着，已经睡着了。 车内光线很暗，驰向野探着上半身仔细瞅了瞅，发现她双眼下面透出两道淡淡青痕。 肯定是累坏了，出来之前估计就没睡好，这一整天先是跳伞，再是爆炸，接着山路十八弯颠了好几个小时，对新兵来说确实不容易。 挣扎片刻，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 当兵的几乎个个都是板寸，要么干脆光头，陆谨言那么臭美，也只是刘海稍稍长了两公分而已。 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顶着一头半长不短的碎发，是怎么在新兵营逃过军队理发师毒手的？估计二叔又给她开后门了吧？ 他痴痴盯着她的睡颜，心思百转。 步星阑似乎睡得不太舒服，又朝外翻了个身。 后勤车上拆下来的床板不过五十公分宽，还不带护栏，她这一翻直接就到了床沿，眼看就要摔出去！ 驰向野想都没想，直接伸出双手。 Proforce MRAP整车高度在三米一左右，内部也有将近两米高，他站在悬空床板边，刚好充当了延伸。 步星阑就这么顺势滚进了他怀里，驰向野整个人都懵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连动都不敢动。 这动静，应该会醒吧？ 他正思考等下要怎么解释，就说怕她摔下来，接了一把，应该说得过去，事实也是如此！ 等他把这套说辞反复推敲了两遍，确定没有漏洞后，步星阑依旧没有醒来。 睡这么沉？看样子真是累够呛！ 他可以把怀中人重新推回床上，可他有些舍不得，步星阑如此安静乖巧躺在怀中的机会可不多啊！ 他就这么静静抱着站了十几分钟，直到耳麦中传来陆谨言的询问。 “人呢？到点站岗了。”两人有自己的私聊频道。 驰向野暂时腾不出手，左右看了看。 身后地板上放着两个睡袋，驾驶座后头空地上也铺着毯子。 权衡两秒，他抱着步星阑小心翼翼后退到车厢边沿，慢慢坐到睡袋上，稍稍调整好位置，将怀中人用毯子裹好搂住。 刚做完这些，耳麦中那人急不可耐再度询问了一遍。 正打算回答，车门就开了，陆谨言张嘴就道：“向野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眼前景象，怔愣一秒后他立马收回刚准备跨进去的脚，将车门重新关上。 驰向野耳中又听到一声：“你忙，我找高弘替你。” 他拽下通讯器，皱眉看着怀中人。 这样都不醒？感觉有些反常，可她的脉搏血压体温都是正常的。 驰向野有些担心，就这么抱着继续充当着人肉床垫。 一个多小时后，几名技术员外加邦妮回到车上准备睡觉，开门看到这情形，全都愣住了。 哈里和情报专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邦妮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艾利威一脸尴尬小声道：“我们队长和星哥感情很要好，亲如兄弟，那个……你们懂的。” “懂懂懂，好兄弟嘛！”邦妮一副“我都明白”的口气，朝着里头眨了眨眼问，“Captain驰，需要给你们一点私人空间吗？” “不用。”驰向野站起身，将步星阑送回床板上，盖好毯子。 艾利威走进来诧异道：“星哥睡得这么沉？他在新兵营经常睡不好，老是做噩梦惊醒。” 驰向野眸光微暗，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他转头道：“弄个护栏，别吵醒她。” 艾利威立马照办，很快找了几节弹力绳，穿过床板缝隙，临时固定在车厢上。 “先对付一下，明儿白天我再焊个结实的。” 驰向野点头，又检查了一遍绳子安全性，确定没问题后下车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邦妮才压低嗓音问：“小艾，你们队长和小步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就兄、兄弟啊，你问这个做什么？”艾利威转身翻着背包，做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邦妮笑得一脸暧昧，“兄弟？不太像啊，Captain驰刚刚看着小步的眼神，明明是充满爱意的！” 艾利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搪塞：“怎么会？车里光线这么暗，你肯定是看错了！” “不可能！”邦妮很自信，“Rex看着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怎么会看错呢？他的眼睛里都是柔光，不开车灯都能看见！” 艾利威立马抬头看着车顶上的节能灯，像是看到了救星般说道：“说起来这个灯确实有点暗了，我来给它弄个无极调光！” 睡梦中的某人还不知道，短短一夜工夫，她已经“身败名裂”了…… 凌晨四点，步星阑睁开双眼。 睡之前她吃了两片地西泮，效果还不错，连个梦都没有。 外头天色尚暗，车内只有呼吸声和此起彼伏的鼾声。 邦妮应该是戴上了耳塞，睡得还挺沉。 驾驶座基本放平了，高弘躺在上头，胸口规律耸动着。 艾利维睡在隔壁，他个头虽不算出类拔萃，但也超过一米八了，长手长脚蜷在副驾上有些委屈。 哈里的呼噜声突然停歇，步星阑又清醒了些，听到他翻了个身爬了两步起身下车，冷气钻进来，瞬息之后再度被隔绝。 他稍稍走远了些，不一会儿淅沥的水声传来。 步星阑怔怔望着车顶，突然觉得自己的感官能力似乎又提高了些，比如听觉。 哈里解决完个人问题回到车上，没过多久鼾声又响了起来。 车外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吹过枯枝的声响。 她闭上双眼，安宁的北美小镇，无垠的浩瀚夜空，旷野上的枯草和安然矗立的巨型风车，每一样都清晰无比地映射在她的脑海里。 这感觉很奇妙，就像是灵魂脱离了肉体，随着感官飘出去很远，仿佛悬空于天地之中，静静观摩着世间一切。 她放任自己继续游离，渐渐地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却不是对着她说的。 像是一阵奇异的电波，从距离这里很远的北部发出，覆盖了整个艾伯塔上千公里地域范围。 思维在这一刻异常活跃清晰，像是捕捉到了一段暂时无法参透，却又恰好波段契合的电子信号。 更北的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让人无法忽视。 静静躺了会儿，她睁眼看了下手环，凌晨四点半。 她已经彻底清醒，完全没了睡意，于是索性起床，拿着私人物品轻手轻脚出了装甲车。 外头天还是黑的，经过火堆时看到凌云正站一旁靠着墙，她微微点了个头，对方也不冷不热回了一个。 来到水池边准备洗漱，刚打开阀门，冰凉的水就冻得她一激灵，忍不住后退一大步，撞上了一堵肉墙。 回头一看，居然刚好是驰向野！ 看到对方手里攥着罐剃须膏，她连忙拿起牙刷和折叠水杯让到一旁。 驰向野值夜到凌晨三点，后头几乎就没睡，眼眶里都是血丝，下巴上又冒出来些青茬。 “你等会。”见步星阑要刷牙，他立马出声叫住，从背后掏出来个保温杯，上前拿过她的杯子，往里兑了小半杯热水。 “刷吧。” 步星阑愣了会，脑中忽然开始自动回放昨晚两人一同经历的荒唐事，脸颊不由自主泛红发烫。 “怎么了？”驰向野见她一会儿发愣，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脸又红了，赶紧走近些想去摸她的额头。 “是不是着凉了？发烧没？” 步星阑立马躲开，驰向野的手僵在半空。 他又忘了，发没发烧仪器自然会告诉他，用不着亲手探测。 片刻之后，两人一个安静刷牙，一个默默刮胡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步星阑漱完口正打算走，忽然瞟到水池后头的视觉死角里延伸出一片破烂的衣摆！ 她立刻拔出手枪，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驰向野已经扔了刮胡刀，窜到水池另一边，第一时间将步星阑护在身后！ 第265章 是死者还是活人 那是个眼睛大大的孩子，皮肤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最多不过十三四岁。 手臂和脚腕骨头都裸露着，脑袋上破了个大洞，可以看到半边头盖骨。 它拥有一切丧尸该有的特征，脸上却出现了丧尸不该有的表情——惊恐！ 它蹲在角落里看着两人，没有扑人，也没有嘶吼，只是站起来抖抖索索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逃。 驰向野果断扣动扳机，没有浪费任何一颗子弹，一枪就将它的脑袋彻底打开了花。 解决完这个小危机，他回头去看步星阑，却见她直直盯着趴在地上已经不再动弹的感染物，脸上也带着些许惊恐。 “吓到了吗？”虽然这么问，但他知道不太可能，她胆子没那么小。 步星阑恍惚片刻突然道：“它刚刚是在害怕？” 驰向野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什么？” “刚刚你拿枪对着它的时候，它在害怕！它没有扑上来，反而逃跑了！” 驰向野皱起眉，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 “人类害怕枪支是因为恐惧死亡，丧尸看到枪逃跑是因为什么？”步星阑脑子有点乱，都已经是一滩死物了，难不成它们还会怕死？ 对二次死亡的惧怕又代表了什么？莫非它们已经进化出生存本能了？ 它会害怕，是不是就表示它在思考，有思维意识？那这到底算是死尸还是活人？ 她想起昨天降落后，陆谨言说过，山谷中的丧尸群似乎能够互相交流。 他们想过桥，丧尸就围上来，摆明了堵着他们，又不完全攻上山顶，像是有什么谋划一般，这太匪夷所思了！ 驰向野的眉头皱得更紧，其他人听到枪声立马赶过来，雷克斯和陆谨言跑在最前头，装甲车中还在睡觉的几人也纷纷探出头。 驰向野简单说明了情况，立刻就有队员过来处理尸体。 步星阑兀自思考了会儿，抬头就看到驰向野下巴上有道细小的伤口，还在流血。 他胡乱抹了一把，却冒得更多了。 先前心烦意乱竟然没注意，估计是刚刚丧尸出现时，他一着急没掌握好力道，不小心被刮胡刀划伤了。 步星阑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找了张创口贴出来，走到他跟前。 驰向野虽然在和雷克斯说话，眼角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步星阑。 看她递东西过来，下意识就要接，一看自己手上全是剃须泡沫和血渍，又连忙停住。 步星阑也看到了，稍加思索便收回手。 驰向野还以为她又不给了，心情有些暗淡，忽然见她亲手拆开创口贴，走近两步抬起手。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驰向野心口砰砰直跳，连忙配合地伸出下巴微微弓着背，方便对方操作。 步星阑停顿两秒，咬牙道：“我没那么矮！” “哦。”他赶紧站直。 贴好创口贴，步星阑就走了。 雷克斯目送她离开，一脸疑惑问：“我听邦妮说，你们感情很要好？”这看起来也不太像是“要好”的样子啊！ 驰向野瞟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没有你们好。”说完扭头就走。 雷克斯有些莫名其妙，刚刚对方那个眼神里似乎包含着些许幽怨，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早饭依旧是蔬菜汤配罐头，只不过红烧牛肉换成了烟熏火腿。 其他人埋头苦吃，看起来都已经对这样的伙食风格习以为常。 艾利威悄悄递了个勺子过来，步星阑接过来，终于不需要再用压缩饼干挖罐头了。 吃了两口，满嘴都是烟熏火燎味，这个蔬菜汤泡罐头她实在是欣赏不来。 邦妮提着汤锅走过来，二话不说又舀起一勺加进她的罐头里。 “你得多吃点，新兵营伙食不是挺好吗？怎么还这么瘦？”她的话里没有戏谑，倒是隐含关心。 邦妮加完汤顺势坐在一旁，步星阑看见她，脸颊不由自主泛红发烫，一直延伸到耳根。 脑中又开始不受控制回想起昨晚那场活色生香的意外，她实在无法坦然面对，目光下意识闪躲，两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那副模样看在海豹几名队员眼中，明显是漏洞百出，大伙纷纷投来暧昧的目光，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拱火起哄。 “我们的援兵不好意思了，邦妮，请停止散发你的魅力！” “是Rex太过无趣，想换换口味了？” 邦妮拿起锅盖直接丢过去，笑骂两句后又转头冲步星阑道：“别听他们的！你跟我弟弟很像，他要是还活着，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悲伤情绪，看起来已经释然。 雷克斯和驰向野巡视完回来看到这副场景，立马大步跨过来，一屁股坐在两人之间问：“Honey，我饿了，今天早餐吃什么？” 眼看两人又要腻歪，步星阑赶紧端起罐头，离他们远了些。 邦妮拍了下爱人，嗔怪道：“你吓到他了！” “我吓到他？”雷克斯指着自己，又看了眼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 “我哪里吓到他？我明明很友好！他一个特种兵胆子这么小吗？”说完眯起双眼，盯着邦妮狐疑道，“宝贝，你很喜欢他？” 步星阑突然感觉背后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本能地打了个冷战。 驰向野端着早饭走过来问：“是不是不合胃口？” “没有。”步星阑知道自己不是来享福的，即使不合口味也能克服。 正要走，又被拦住，对方从兜里掏了两根麻辣香肠出来塞进她怀里。 明明吃不了辣，怎么会有这个？很明显就是特地问谁要来的！ 步星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刚好高弘从一旁经过，看到这一幕，立刻喊了一嗓子。 “哟，队长，开什么小灶呢？” 她扭头冲过去，抓起香肠塞给他低声道：“队长发的。”说完拔腿就走。 “队长给的？这么好？”高弘拿起怀中的香肠瞅了眼，一脸惊喜，“这口味我喜欢！谢了队长！” “不客气。”驰向野咬紧后槽牙回了句。 步星阑跑进车里，艾利威正在收拾东西，见她回来立马扭头道：“星哥，副队说再休息一小时，等太阳升起来就出发。” “知道了。” 艾利威朝外看了眼，又压低嗓音道：“我想去风车那儿看看能不能拆个发电机组回来。” 步星阑打量他一眼，没说话。 “我看过了，燃油储备只够续航两千公里，还不算其他损耗，要是能弄个发电机回来改装下，很多设备都能不用再依靠装甲车带动！” 她依旧没开口，但心里清楚，对方确实有这个能力。 艾利威凑近些又道：“我带了电磁炉，到时候可以给你煮个火锅，牛油麻辣，湘楚口味！” 步星阑看着他，缓声问：“我们怎么去？” 风力发电机都在海里弗外头的旷野上，距离城镇中心起码五公里，总不能跑着去。 不过这一点也无需担心，他们很快就在餐馆后头的停车场里，找了辆性能基本完好，还能用的车。 艾利威打开油箱，加上点自己带来的汽油，而后回到驾驶座撬开中控台，扯出两条电线随手一碰，这台老式林肯车剧烈抖动几下，发动了。 步星阑觉得神奇，正要问。 对方主动解释：“北美这边开老式车的人很多，这种没有防盗措施的比较好弄开，像奔驰宝马那种带电子防盗的就得费点劲了。” 费劲不代表不行，步星阑点头，对他的技术表示认可。 车身颠簸得很厉害，几年没动的车能开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两人也没强求。 “希望轮胎不要半路报废！”艾利威抓紧方向盘，带着步星阑往小镇西边驶去。 中心广场上，驰向野忽然转头朝远处看过去。 陆谨言也发现了，环视一周立刻就弄清楚少了谁。 “是小步和小艾吧？这俩新人胆挺大啊！” 见驰向野皱眉，他连忙安抚：“小步在新兵营身手第一，艾利威那小子身上带着不少好东西，现在天都亮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放心吧！” 看他脸色还是不大好，陆谨言又道：“当然，小朋友们这个纪律性还是有待加强，回头我说说他们。” 第266章 风塔上的神秘人 旷野上除了白色发电机塔就是枯黄的野草，一望无际。 林肯车载着两人在十五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常规陆上风能发电机高度一般都在??三十到七十米??之间，高效机型可达一百二十米左右??。 风力资源和机型参数对风塔高度有着显着影响，风速高的地方需要架设更高的机塔，以获取更多资源。 在某些大风能地区，这个高度甚至可以达到??一百六十米以上，加拿大西南部的风力发电机通常在五十米左右。 风车浆叶旋转推动涡轮机，产生的电力会被送到当地发电厂供电系统中。 海里弗周边有十几座风塔，供给这样一座小镇绰绰有余。 这些都是来的路上听艾利威说的，步星阑抬头仰望，近距离观看这些庞然巨物，视觉效果更加震撼。 “怎么上去？里头有梯子吗？” “有，而且是电动的，可以直升到顶，但是这么久没维护，估计是没法用了，不过也能自己爬上去。” “那咱们是上转的，还是不转的？” 艾利威思索片刻才道：“转的吧，发电机完好的可能性比较大。” 整个旷野上还在运行的风机只剩下两座，两人选了离得近的，步星阑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底下的检修口给踹开了。 她收回脚瞅了眼身边捂着耳朵的某人，撇嘴道：“你走先，我兜底。”?? 风塔底部直径大约十米，散落着一些零件和工具，中间立着一架天梯，直通顶部。 底下设置着黄黑相间的踏板，检修人员站上去扣好安全带后，会被直接送往顶端，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分钟。 艾利威上前检查了下，果然已经不能用了。 电梯同时也是人工攀登梯，两边都有台阶和护栏，两人扣好战术手套撸起袖管，一上一下开始攀爬。 五十米的高度，对新晋特种兵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至少不会比昨天的拉索桥更难。 风塔越往上直径越小，到中间时，步星阑看到梯子延伸出一块钢板连接着墙壁，对面有扇门。 “那是干嘛的？” 艾利威低头看了眼，随口答道：“观测口吧，外面应该有个平台，估计是装了什么监测设备，方便观察其他数据。” 这样的门一共有四个，步星阑问完之后也没太在意，又往上爬了一段。 经过最上面那道观测口时，左手边的门忽然“吱嘎”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 冷空气瞬间灌进来，夹杂着难以形容的怪味。 步星阑下意识瞥过去，一只干枯黝黑的手正穿过那道门探进来，摁在了连接攀爬梯和观景台的钢板上！ 瞳孔猛的紧缩，她大喊一声：“快上去！”而后迅速拔枪，扣动扳机！ 隔着金属梯和栏杆，准头不大，一枪被反弹回来，差点擦到自己，另一枪打在了踏板上，也被弹开。 枪响之后是当当数声，艾利威缩了缩脑袋，还没弄清楚状况。 “怎么了星哥？这里开枪很危险啊！”他边说边低头，下一秒也立马跟着拔枪！ 观景台上那玩意儿已经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爬了进来，正抬手拽住金属梯往上探。 艾利威所处位置隔着步星阑，更加不好瞄准，尝试两下之后只能放弃。 就在这时，下方三道门接连开启，嘶吼声夹杂着呼呼风声回荡在筒形高塔内部，震得人心惊胆战！ 昨晚特战队巡逻时完全没发现周围有大批感染物聚集，这风塔从外头看也没有任何异常。 谁能想到，这些东西居然会躲在这里，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两人来不及思考，底下退路已经被堵死，只能往上。 步星阑很快看清，那些不是普通感染物，它们没有腿，全靠发达有力的上肢顺着金属梯快速移动！ 她不敢停下，一边往上爬一边开枪，艾利威已经在求救。 “队长！我们遇到了袭击！” 通讯器那头几乎一秒都没有停顿，立刻传来驰向野的回应：“位置！” 艾利威报出具体方位后，凭空摸出一只罐子，“星哥接着！” 步星阑抬手接过，想都没想直接往下一抛，举枪射击！ “砰”一声，罐子爆开，伴随着喷射而出的火舌和四溅的燃油，底下两头感染物率先被烧着，梯子上也燃起烈火！ 想当初两人初识那天，也是这样合作打退了一群舔食者，如今的燃烧瓶经过艾利威改良，威力更胜从前！ 火墙暂时挡住了感染物，两人手脚并用迅速爬完最后一段，进入风塔顶端。 步星阑左右扫视，立马拽过一只大型铁柜，封住了入口。 最上层空间不算大，也就十平米左右。 长方形金属屋里放置着一组电机，占去了大半空间，它的一头连接外面的风浆，另一头是电力输送设备，正嗡嗡作响。 嘈杂噪音回荡在耳畔，步星阑忽然有股怪异的感觉。 太干净了。 她随手在机器上端抹了一把，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不正常！ 她不知道一座将近四年无人维护的风力发电机，内部应该是什么样子，但起码不该如此一尘不染。 感染物暂时上不来，艾利威立刻掏出工具，开始拆除发电机组和储能设备。 “运气真好，逆变器、??卸荷器、??并网控制器和??蓄电池组都是好的！”他边拆边嘀咕。 步星阑持枪对着入口，没太听进去对方说了什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耳麦中传来陆谨言的声音：“你俩怎么样？我们还有五分钟到达！” 步星阑按着通讯器回答：“到风塔顶部了，暂时安全，底下约有十五头感染物，C级跳跃者。” 听到她的声音，驰向野终于松了口气，捏紧方向盘道：“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接应！” 半天没得到回应，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拔高音量喊道：“步星阑中士，回答我的问题！” “恐怕由不得咱们了。”步星阑说完立刻将通讯器调整成持续通话模式，而后转身举枪，对准艾利威背后！ 对方脑袋上悬着一柄寒光四溢的尖刀，距离脖子十分接近。 步星阑毫不怀疑，自己一旦有所行动，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割断他的大动脉！ 她眯起双眼，只看到握住刀柄的手掌缠满绷带，连指尖都没露出来，半截皮套护住了虎口和关节。 那把刀造型有些怪异，和一般军刀大不相同。 刀身细窄修长，刀头弯折翘起，像一道扭曲的闪电，又像是修剪树枝的园艺剪拆开只剩一半。 执刀之人躲在夹缝间，完全藏在了暗影中，若不是他主动出手，步星阑根本发现不了。 “别动，否则你朋友的脖子就得断了。” 他说的是英文，嗓音嘶哑，好似被砂纸打磨过，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步星阑暗自猜测对方身份，会用武器，应该不是感染物，但也不能大意，谁知道它们是不是已经进化出了类人的智慧和能力？ 艾利威大气都不敢出，尽量镇定地用英文回道：“我们是联邦军，过来搜救幸存者的，你是海里弗居民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联邦军？”那人没有放松，反倒更用力了些，“军方不是早就已经放弃艾伯塔了吗？” 艾利威缩着脖子，就怕对方一个不留神力道没控制好，那他真是小命休矣！ 装甲车中所有队员都听到了这段对话。 陆谨言沉声交代：“小步，跟他周旋，确定其身份，尽量拖延时间等我们到！” 周旋？步星阑皱了皱眉，她最不擅长的就是与人周旋。 艾利威自然也听到了，立马安抚：“没有！联邦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幸存者，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去，送到安全地带，请你相信……” 话还没说完，步星阑忽然低喊：“躲开！” 新兵营特训培养出的默契让艾利威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一步做出了配合。 他稍稍侧身避开刀刃，而后迅速后撤。 步星阑二话没说就将手枪扔了出去，对方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下意识收刀格挡。 “锵”一声脆响，两把武器碰撞出刺眼火花，没等对方进一步动作，步星阑已经扑上去，像头敏捷的猎豹！ 艾利威就地一滚，抱头鼠窜到另一侧，继续拆除固定在地面上的发电机组。 陆谨言重重拍了下中控台，咬着牙骂道：“真特么乱来！” 雷克斯吹了声口哨，“很有个性嘛！” 驰向野脚下油门轰到底，将装甲车时速拉到极限！ 第267章 他和丧尸住一起 转眼间两人就过了十几招，打得有来有往，势均力敌。 步星阑暗自心惊，对方的格斗技术绝对不亚于自己！ 这人身材瘦削修长，穿着另类怪异，一身破破烂烂的风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里头只穿了件薄衬衫。 不仅双手缠满绷带，脖子和脸也被布条覆盖，风衣兜帽盖住脑门，露出半长黑发，眼睛藏在刘海后头，露在衣服外头的皮肤都被完全遮挡。 他不但身手灵活，武器也十分凶悍，步星阑试着空手夺白刃，几次都没成功，只能拔出军刀对抗。 只是打斗间总觉得对方招数有些眼熟，套路也莫名熟悉。 场地有限，打起来束手束脚，十平米空间被各种设备占领，本来也没剩多少。 艾利威蹲在涡轮机组边上努力拆螺栓，抬头见寒光扫来，立马翻身扑进角落里。 “一边去！”步星阑抽空喊了一声。 陆谨言急忙问：“什么情况？小步和人打起来了？” 艾利威抱着脑袋蹭到另一头，避开战圈后赶紧回答：“没事，星哥很强！不过那家伙也不弱！” “你小子看戏呢？上去帮忙啊！你枪呢？” “这儿都是防弹材质，流弹很危险啊！” “那你用电击枪啊！” “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我怕误伤星哥！” 联邦配发的不止有常规枪械，还有一些特殊武器用以应对突发状况，陆谨言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步星阑。 她立马从腰包中掏出一只小型装置，用力一摁丢了出去！ 对方反应迅速，挥刀挡开，刀刃接触的瞬间，装置爆炸，白烟四散，很快弥漫开来。 特战队的防毒面罩都是百分百隔绝有害气体的，爆炸的瞬间，艾利威赶紧摁下头盔侧边按钮，将面罩戴好。 三秒钟后，烟雾缭绕的空间中传来“嘭”一声响，接着又是“咣”一下。 步星阑挥开眼前白烟定睛一看，刚刚还和她激情对抗的人已经趴在地上，而他身上压着个金属柜子，看样子是摔下去时带倒的。 对方明显已经晕了过去，她等待片刻，走过去扶起铁柜，艾利威连忙将那人拽了出来。 就在这时，柜门突然弹开，里头滚出两个人影！ 艾利威吓了一跳，立马端起突击步枪。 步星阑推开柜子，也跟着持枪警戒。 那两个“人”只是蜷在地上，无声无息，也没有动弹，她上去抬脚轻轻一勾。 是两具尸体，准确来说是两具风干的感染物尸体。 她蹲下仔细看了看，这两人眼眶凹陷，身躯干瘪，部分骨骼和肌肉裸露在外，看外形应该是普通丧尸，不过此刻已经不再具备行动能力。 艾利威惊讶：“怎么会放两头丧尸在柜子里，这人是住在风塔里……跟这些东西生活在一起？” 陆谨言再度呼叫：“你们发现了什么？我们到底下了，马上就上去！” 艾利威立刻将情况报告一遍，末了大胆猜测：“这会不会是他的父母或者家人？” 那两具尸体看起来确实是一男一女，年纪也都不轻了。 “别管什么尸体了，把活人带下来就行！”雷克斯命令，“Fitch跟我强攻，Barry掩护！” “等等！”步星阑出声制止，“悬梯很窄，无法容纳多人通过，风塔内部也不好火力覆盖，它们在顶部，会让你们很被动！” 她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那群攀爬者还聚集在入口。 艾利威接道：“我试试看能不能从上面出去，到时候直接炸了这座风塔就行，没必要上来冒险！” 说完立马抬头检查，还好他工具带得够全，很快就将通往外头的圆形舱门打开。 “可以了！我带了速降设备，可以直接下去！” 陆谨言答道：“我们守在底下，赶紧下来！” 艾利威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部件全部拆完收好，步星阑捡起先前扔出去的手枪，率先登上风塔顶端，外头就是硕大的风桨。 这东西一般都有八九百公斤，近距离看更显巨大！ 两人合作将那个奇怪的绷带人送了上去，狂风呼啸，吹得人脸疼，艾利威趴在发电机仓顶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好高……” 刚刚信誓旦旦说要从上面下去，可这是五十米高空啊！ 虽然他带的绳索长度绝对够，但还没试过在这么高的地方速降，新兵营操练的模拟楼房最多也就高十五米。 这差距也太大了！ “别发呆了，快点！”步星阑扔下昏迷的那位，走到风桨和机舱连接的地方往后伸手，“绳。” 艾利威连忙掏出一大卷救援专用安全绳。 这种螺旋绳伸缩率为36%，负重五百公斤之内，溶点215℃，是救助作业中的理想选择，也是特战部队标配，只是没人像艾利威这样带这么大一卷。 一百多米绳子，起码得有十公斤！ 步星阑单手掂着，直接将背包卸下来拴在绳子一头喊道：“接住！” 她已经看到底下停着的两辆装甲车，高弘挥手道：“扔！” 背包带着绳索往下，快速磨过掌心，直到高弘接住，快速找地方固定好。 艾利威已经给昏迷那位穿好了安全措施，步星阑将另一半绳子递给他，说道：“先把他放下去。” “好。”艾利威答应一声，正准备照办，下一秒，那人忽然睁开双眼，顺势一蹬！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毫无预警被踹翻在地。 风塔上端本就平滑，也不算宽敞，加上风大，一旦摔倒就很难保持平衡，他就这么滚到塔顶边沿，整个人瞬间掉了下去！ “星哥！！”艾利威本能地嘶喊一声，双手死死抠住机舱边缘。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塔顶上也没有借力的地方，他只坚持了一瞬就再度脱手坠落！ 步星阑拉紧还没来得及交出去的绳子，迅速在手腕上缠绕几圈，纵身一跃，在艾利威掉落的瞬间追了下去！ “小步！” “小艾！” “星星！！” 底下仰头观望的众人放声惊叫，步星阑耳麦中充斥着各种嘶吼。 风声呼啸，她看准位置伸手一捞，抓住了艾利威的胳膊！ 两人急速下坠一段又猛的停住，她现在只庆幸艾利威是往扔绳子反方向滚的，绳索挂在了涡轮机舱上，要是同一边，神仙难救！ 刚刚情况太过紧急，她随意抓住了一截绳子，并非末端，此刻他们正挂在半空中，随风晃荡。 艾利威吓得话都不会说了，鬼门关前走一遭，这感觉委实太过刺激！ 步星阑也是够呛，她虽然是新兵营综合素质排名第一，可不代表不怕死。 况且平常那些特训都是在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此时是真的在玩命啊！ “小艾，抓绳子！” “小步撑住！” 底下的人已经迅速拿出了缓冲垫，装甲车发动机带动电泵，开始往里充气，只是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充满。 艾利威缓了缓神，连忙伸腿将荡在身下的绳子勾过来缠住，而后一只手挪过去牢牢揪住。 步星阑见他暂时安全，放开手甩了甩，耳麦中再度传来陆谨言的嘶吼声。 “卧槽你个王八蛋！给老子住手！”他正举着望远镜往风塔顶部观望，一旁驰向野和凌云立刻爬到车顶架起狙击枪！ 步星阑抬头往上看去，只见那绷带人正俯身趴在机舱边割绳子！ 她头皮都麻了，刚刚明明没有将那把刀带上来啊，他哪来的武器？ “星哥！”艾利威绝望地喊了一声，此时他们距离地面起码还有三十米，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落到底！ “下去！快！”步星阑低头呼喊。 军方配备的绳索韧度很高，一般武器没那么容易割断，无论如何都得赌一把！ 艾利威本能地听从命令，对生的渴求战胜了恐高，他将绳索卡进腰带上的速降卡扣里，拽住另一端，开始下降。 步星阑也顾不上别的，紧随其后往下滑，再不下去，绳子一断他们都得玩完！ 多接近地面一分，生还可能性就高一分！ 凌云连开两枪，但目标所处角度太过刁钻，几乎整个都被机舱挡住，加上风速影响，两枪都没击中！ 驰向野情况稍好些，一枪擦着对方手腕飞了出去，另一枪打中了肩膀。 那人往后仰倒，手中武器脱手飞落，擦过步星阑脸侧！ 她想都没想，顺势踢飞，没让它继续往下。 第268章 其妙的三角关系 危机暂缓，艾利威距离地面已不到十米，胆子渐渐大起来，下降速度愈发快，要看就要着陆。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头顶再度传来响动。 抬头一看，那人又扑回来，手里攥着把匕首，继续兢兢业业搞破坏！ 这家伙疯了吗？什么仇什么怨？非得置他们于死地不可？ 一切来得太突然，缓冲垫还没充到三分之一，此刻她距离地面起码还有十五米，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残了！ 步星阑再度抬头，无声呐喊：有没有人能来阻止他啊？ 她现在甚至希望，守在机舱入口处那些攀爬者能够冲破障碍，跳上来把他给…… 还没等她继续往下想，上头突然传来丧尸嚎叫，下一秒，那人竟然真被一只干枯的胳膊勒住了脖子！ 另一道人影拽住了他的手腕！ 步星阑愣了，难不成真来了？ 绷带人迟疑两秒肩膀一扭，将身后那头丧尸掀了出去！ 他本就处在边缘，这一掀，丧尸直接翻下高塔，直直坠落。 匆匆一瞥，步星阑看清了，不是攀爬者，是先前藏在铁柜里那两具尸体之一，那个中年男人！ 可他都已经风干了，怎么又“活”了过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她来不及多想，动作也不敢停顿。 剩下的那头丧尸还在和绷带人搏斗，就在步星阑距离气垫只剩七八米时，受损的绳索终于不堪重负，骤然断裂！ 艾利威差不多快要到底，掉在垫子上时也没受太大冲击，只是整个人都吓懵了。 驰向野眼见情况不对，立刻扔下狙击枪，纵身一跃，直接从车顶起跳抱住步星阑。 下一秒，两人重重摔在依旧不够充盈的气垫上！ “向野！” “小步！” “队长！” 各种呼喊声交织在一起，驰向野滚了几圈卸去部分力道，但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左手立刻传来钻心疼痛！ 他忍着刺痛抱紧步星阑的脑袋和肩膀，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着。 刚刚那一刻，他差点心跳骤停！ “向野！”陆谨言冲到气垫旁看了眼，立刻回头喊，“拿个护颈过来！” 邦妮连忙跑过来。 步星阑已经晕了，驰向野不敢轻举妄动，等扣好护颈才敢将人抱起来。 “你没事吧？”见他神色不太对劲，陆谨言忙问，而后反应过来，那么大的冲击力，他跑去接人，胳膊肯定会受伤！ 驰向野头也不回走下气垫，嗓音冰寒慑人，“上面那个活不成了，立刻炸毁风塔！” 陆谨言抬头看了眼，深邃眼眸闪烁着寒光，“我也是这么想的。” 装甲车迅速撤离，一分钟后，安放在风塔底部的炸弹结束了倒计时。 白色机塔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硕大的风桨连带机舱一起坠落，旷野上腾起漫天尘烟…… 步星阑醒过来时，外头太阳已经升起，透过车窗照在小盆栽上。 北美的冬季难得有这样晴朗干爽的好天气，但她无心欣赏。 头痛、恶心、晕眩，明显是脑震荡症状。 刚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护颈，对面邦妮就发现她醒了，立马下床靠过来，拿起手电筒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测了脉搏和血压。 她是海豹后勤，会些简单医术。 高弘回头看了眼，满脸欣慰道：“幸好你没事！” “不是很严重，休息两天就好。”邦妮检查完得出结论。 “如果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我，可以适当用些止痛抗晕的药物。” 步星阑想坐起身，却被按住。 “多躺会儿吧，再过半小时就到卡尔加里了。” 步星阑扫视一周，车里除了他们三个外再无他人。 “人都哪去了？” 高弘轻笑，“开会呢。” “什么会？” “批斗大会。” 关于步星阑和艾利威执行任务期间私自离队外出，导致身陷险境这一行为，两队商议过后决定先给予口头警告处分。 因为是非常时期，暂时不予实际处罚，回去后驰向野会如实上报，到时军部会统一处理。 艾利威被两队正副队长拉着教育了整整两个小时，其他队员旁听。 步星阑因昏睡，倒是逃过一劫。 上午十点，他们到达了距离市中心只有十七公里的卡尔加里国际机场。 这里位于城市东北部，是一座民用国际机场，归交通运输部所有。 它曾是北美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是西捷航空总部所在地，也是加拿大航空的重要枢纽基地。 机场内部共有三条沥青跑道，整体呈扇形排布，设有三座航站楼和三个中央大厅。 两辆装甲车一前一后开入了正门停车场，这里以前是出租车和机场大巴停泊点，往日的车水马龙已不复存在，此刻只剩寂寞萧条。 他们将装甲车留下，由哈里和另一名队员看守，其他人从大门两边鱼贯而入。 雷克斯摸出了一张纸质地图，指着其中一点道：“ABD区都是航站楼，C区是最大的商业中心，他们聚集在那里的可能性比较高。” 他是海豹的队长兼战术规划师，同时也是爆破专家，比驰向野大了五岁。 虽然同是上尉军衔，但他入伍时间较长，是正儿八经的前辈，两队合作之后基本都是交由他来指挥战斗，驰向野和陆谨言从旁协助。 “海豹一小队从A门进入，经A区航站楼往东，龙焱二小队去D门，经D区航站楼往西，剩余人跟我从正门上去，C区集合，注意搜寻幸存者。” 陆谨言补充：“虽然已经废弃很久，但不排除有感染物残留，注意安全，保持通话畅通！” 艾利威拿出几个装置分给各小队领头人。 “这是我临时做的，能探测生命体和感染物，橙色代表人类，红色是丧尸，精度还行，就是范围有限，得靠近五十米以内才能监测到。” 他被分在雷克斯那队，步星阑则要跟着驰向野几人一起去D区。 艾利威拉着步星阑依依不舍，趁大伙不注意，偷偷塞给她不少“好东西”。 高弘看不下去，勾着他的脖子跟着雷克斯走了。 邦妮笑着问：“小艾，你们是三角关系吗？” 艾利威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别、别瞎说，我们都是兄弟！” 邦妮端着步枪缓缓点头，“Captain驰和小步是兄弟，你和小步也是兄弟，可你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单纯！” “不是的，星哥救了我好几次！我是崇拜他感激他，所以……” 艾利威愈发紧张，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概括这段感情，只能一再强调：“我们真是兄弟！” “你们东方人喜欢把这种关系定义为兄弟吗？”邦妮了然一笑，“果然很含蓄。” 雷克斯听出些端倪，皱着眉问：“什么意思？这小子和那个新人王是一对？” “不是的！”两人异口同声，一个神色惊惶，一个语气从容。 “我现在还没法肯定他们谁和谁是一对，不过我看Captain驰是真的很紧张小步，但是小步对他好像不太感冒。” 邦妮靠在雷克斯身边，两人就这当着当事人之一的面，堂而皇之八卦起来。 “今天小步跳塔救人那么干脆利落，我感觉他对小艾或许有那么点意思……” 艾利威原本想要辩解，听到这句又立马把嘴闭上了。 “不过小步今天跳塔那一下真是帅呆了啊！好有男人味！如果他不是Gay的话，我都要爱上他了！” 一听媳妇儿这么说，雷克斯立马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搂住。 “宝贝你可不能这么想，他肯定是Gay，绝对不会错！你说过只爱我一个的，那种小白脸不适合你！” 艾利威垂着脑袋跟在后头。 见他红着脸不说话，高弘拿手肘撞了撞他，安慰道：“别太在意，他们两个一向如此，习惯就好。” 艾利威还有些懵，“什么？” 高弘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Bonnie，她喜欢磕CP，特别是男男CP，Rex宠着她经常跟着一起磕，我们刚来那会儿，她还觉得副队跟小凌子配一脸！” 讲到这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副队和小凌！我的妈耶，你敢想象吗？这么硬她都能磕得起来！” 艾利威想象了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第269章 地缚灵和漫步者 陆谨言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嘀咕：“弘子肯定又在说我坏话！” 步星阑摘了护颈收进背包，转了转脖子。 驰向野问：“没关系吗？” 陆谨言嗤笑一声：“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胳膊吧，咱俩这样迟早得落下病根！” 步星阑动作一顿，扭头问：“你胳膊怎么了？”话一出口，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段画面。 坠落的瞬间，有个身影扑过来将她牢牢护住，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是谁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不是他接了一把，从七八米高空落到那个只充了一半气的垫子上，绝对不可能只是轻微脑震荡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她立即握住驰向野的左臂，果然摸到了一层质地坚硬的东西，像是夹板。 对方轻嘶一声，稍稍躲开了些，陆谨言挡开她数落：“你那手劲有数没数？小心点！” 驰向野皱眉，“你说她干嘛？” 步星阑又问一遍：“手怎么了？” 陆谨言没好气道：“他手怎么了你不知道吗？那么高接住你，没全断都算不错了！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可不是岛上，能瞎跑么？” 驰向野按住他的肩膀劝道：“行了，没什么大事，就裂了一点。” “什么叫没什么大事？”陆谨言语气严肃。 “你现在不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后再乱来可怎么办？你能每次都刚好赶到吗？这是实战，不是过家家，弄不好小命真没了！” 步星阑神色一冷，“我没那么傻。” 陆谨言挑眉，“不傻你跳塔救人？” “我能救他！” “救人的前提是保住自己！” 驰向野叹了口气，“行了，都别说了！” 凌云冷眼一扫，淡淡道：“要不你俩打一架算了。”说完朝前方抬了抬枪管。 “或者省点力气，开始干活？” 三人同时看过去，距离他们五六十米远的地方，十几头丧尸正在游荡。 那里是行李领取处，转盘履带上落满灰尘。 残留着的几只行李箱都被打开，杂物四处散落，全是些无用的东西。 步星阑手里的探测仪发出轻微蜂鸣声，她低头看了眼立刻关掉。 凌云扫视一圈，举枪上膛，“都是普通感染物，直接干掉？” “等等，先看看。”陆谨言掏出飞行探测器随手一丢，拿起微型计算机。 小小的金属球张开翅膀飞出去，步星阑问：“它们是一直在这里，还是最近才聚集过来的？” 陆谨言清了清嗓子答道：“难说，如果这里没有活人，丧尸找不到新鲜食物应该早就跑光了，它们进食一次可以活动三个月以上，一直待在这儿会干巴的。” 这个步星阑当然明白，她在第一区科研中心待着的那段时间，除了研究改良强化药剂，也顺便了解了一些病毒的发展和感染物习性。 它们确实已经进化出了同类相食的能力，但并不是普遍现象，更像是无可奈何情况下不得已为之，只是为了维持基本机能而已。 这样的进食能带给它们的能量并不多，远远小于新鲜人类血肉。 打个比方，吃人就像是享用了一顿十全大补盛宴，吃同类差不多等于喝了碗稀粥，还是烧糊了的那种，口感极差。 驰向野道：“这批幸存者是二十天前从努那武特转移过来的，原本是要飞往维多利亚，飞机中途出了点问题，只能迫降在卡尔加里，大概是那时候闹出的动静引来了周边残留的感染物。” 陆谨言点头，“应该是这样。” 说完召回探测器合上计算机，又道：“没什么特别的，直接干掉。” 几人分散到各个方位，准备包抄。 步星阑窜到履带另一侧，正打算先放倒离自己最近的丧尸，不经意往前方瞅了眼，微微一怔。 “等会儿。”她连忙叫停行动。 驰向野问：“怎么了？” 步星阑取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番才道：“七点方位，A13履带，那是个……人类吗？” 视野中，一个西装笔挺、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围着转盘来回走动。 他动作缓慢，目光呆滞，五官深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上也没有太多感染物特征。 至少裸露在外的皮肤看不出明显破损和腐烂，只是脸色有些发青。 通讯器中沉默片刻，陆谨言低声道：“漫步者。” 又是一个步星阑没有听过的名词，并不在军方整理的感染物名录里，估计是近期发现的。 她立刻追问：“什么级别，有什么特殊能力？” “C级，普通状态下没有任何特殊能力。”驰向野拿出消音器装上。 “很少见，属于稀有种类，我们掌握的数据也不多。”陆谨言低声解释。 “这款丧尸形成原因尚不明确，它们会徘徊在某个特定区域，进食欲望很低，消耗也很小，只维持基本运作，正常状态下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那不正常状态呢？” “会发挥出A级丧尸的破坏力，不达目的绝不罢休！”陆谨言立刻做出部署，“E级感染物一共十七头，我跟小凌引出去解决，以免惊动漫步者。” “行，我带小步上去看看二层入口情况，节省点时间。” 四人兵分两路。 凌云和陆谨言一左一右靠近游荡的丧尸群，制造了些小动静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很快，两人带着十几头丧尸离开了行李领取大厅，步星阑跟在驰向野后头朝着扶梯移动。 漫步者距离扶梯不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然漫无目的打着转，像个悠闲踱步的路人。 如果忽略它的神情和状态，确实跟正常人无异。 见她盯着看，驰向野低声解释：“那东西只要不被激怒，就不会有什么特别反应。” “怎样才会激怒它？” 步星阑刚问完，耳麦中突然响起艾利威的声音：“星哥，我们到二楼了，你们那边的防火墙应该也是关着的吧？” 她抬头看了眼，答道：“嗯，能打开吗？” “要手动开启，电子中控已经没法用了，靠墙那边有个控制盒，把里头的阀门掰上去，旁边有把手，安在对应的孔里顺时针旋转就行！有点费力，不过星哥你肯定没问题！” 话音刚落，雷克斯笑问：“我让你报告你们队长，小步是龙焱队长吗？” 艾利威支支吾吾道：“我、我习惯了，在新兵营那会儿都是跟星哥说的……你们那儿情况怎么样了？” “还行，遇到十几头感染物，副队他们引开了。” “为什么要引开啊？” “有漫步者。”驰向野将这边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下。 艾利威听完唏嘘道：“好像地缚灵啊！” 通话是全频道开放，所有队员都能听到。 守着车的哈里正无聊，听到这个词立马感兴趣问：“什么叫地缚灵？是你们东方特有的精灵吗？” “算是吧，日漫里的东西，我瞎说的。”艾利威有些不好意思。 雷克斯道：“说说看是什么东西。” 艾利威停顿片刻，硬着头皮开始解释。 “人或其他生物体死亡后，如果灵魂怨念不化，就会被限制在一个区域无法超脱，形成地缚灵，都是灵异传说啦！杜撰的，别当真。” “跟咱们那儿的恶灵还挺像嘛！”邦妮插了一句。 “差不多吧，地缚灵留在世上，多半是心愿未了，它们不会无故伤人，只要达成愿望就会离开！反正一般日漫和游戏里头遇到这种，都是建议不要强行去除，会激怒他们，反而更麻烦。” “那跟漫步者确实很像！”哈里笑着问，“它们会不会也是因为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所以才会在一个特定区域内徘徊？” 另一名队员接道：“怎么，你要给它祷告吗？祝它心想事成？” “这么说起来还真挺像的，漫步者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被激怒就很麻烦。”雷克斯叮嘱，“你们两个千万别去碰它！” 驰向野应了一声，步星阑撇了撇嘴，挺想吐槽。 他们又不傻！ 两人继续顺着扶梯往上走，耳麦中大伙还在热烈讨论。 “我开门，你注意警戒。”驰向野交代一声走上前。 二楼是旅客大厅，入口都被防火门封住了。 步星阑想起他胳膊上有伤，正想替他去，眼角余光不经意捕捉到一抹闪光。 第270章 她拿走了那只表 扶梯之间有个夹层，一个铜黄色的东西掉在缝隙里。 天气很好，阳光透过大片玻璃窗照射进来，那抹铜黄色正好反射出一道金光，在她的视线中闪过。 步星阑弯腰瞅了眼，鬼使神差伸出手，用枪管将那东西勾了出来。 是条链子，又不像是项链，底下还有东西，被缝隙卡住了，她稍稍用力拽了出来。 是一只铜质怀表，面上镂刻着繁复的枝条花纹，造型小巧精致。 她轻轻一按，表盘打开，里头时间已经停止，表盖内侧嵌着一张照片。 是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男的五官深邃，女的明眸皓齿。 驰向野刚找到控制盒，正打算照艾利威说的做，忽然听到底下传来一声嘶吼。 那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中，听起来尤其瘆人，步星阑心中一惊，下意识将怀表揣进兜里，端起突击步枪。 “什么动静，你们咋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陆谨言，步星阑转头就看见，刚刚还在毫无目的闲逛的漫步者，正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冲上扶梯，朝她扑来！ 驰向野立马回头拉了她一把，两人从另一边的扶手上直接滑下去，再度回到行李大厅。 “什么情况？它受啥刺激了？！” 漫步者行动迅速，直接越过护栏，又追了下来。 “不知道！” 步星阑正准备射击，驰向野立马拦住，“没用，爆头都杀不死！开枪只会更加激怒它！” “啥？！这不合逻辑！” “这东西本来就没什么逻辑！” “头砍掉也能动吗？” “根本近不了身！它现在已经达到A级水平了！” “那怎么办？” “走！离开感应范围，等它重新安静下来！” 两人快速退回D大门，正好和另外两人迎面撞上。 陆谨言拉过步星阑往外推，“出去！下高架上跑道，那里有防护网！” 四人扭头往外跑，很快顺着高架桥冲下去，来到机场跑道外头。 回头一看，那漫步者居然直接从七八米高的天桥上纵身跃下，起身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继续追了过来！ 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刚才还像个公园遛弯的小老头，此刻强悍得如同未来战士，这真的合理吗？ 步星阑匆匆瞟了眼，再度拔腿狂奔。 跑道边缘竖着五米高的铁丝网，从前是带电的，如今自然没这功能了。 四人挎好枪，二话不说往上爬，没用多久就翻了过去，进入跑道。 “它的警戒范围到底有多大啊？这么远还追吗？”步星阑抽空问了一句。 陆谨言扭头道：“你们干啥了？” 驰向野立刻回答：“没干啥，没招它没惹它！” “别说了！跑吧！”凌云说完摸出一枚手雷拉开保险，转身丢出去。 漫步者攀爬速度也不慢，铁丝网只阻挡了十几秒而已。 它刚落地就吃了一颗雷，跑道边缘顿时硝烟弥漫，火光四射。 步星阑正想开口，就见烟雾中窜出一道人影。 居然毫发无损！ “我靠你丢什么雷？普通手雷根本没用，只会让它更来劲啊！”陆谨言崩溃大吼。 手雷都没用，枪就更没用了，步星阑立马提议：“分开跑吧！它就一个，不可能追咱们所有人！” “好主意！” 三个男人各自选了一条跑道，步星阑窜上了两条道之间的草地。 这漫步者明显是具有一定智慧和判断力的，按照驰向野三人的想法，不管怎么看都是沥青跑道比较方便追人。 步星阑躲进一人多高的枯草中，应该更容易脱离对方目标范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漫步者身躯一转，舍弃了距离自己更近的陆谨言，直直冲着荒草地奔去！ “星星快跑！！”驰向野立刻调转方向追过去，手中武器对准目标连开数枪。 陆谨言和高弘明白他的用意，也跟着追上去，试图用子弹激怒漫步者，将“仇恨”拉过来！ 步星阑听到喊声，回头一扫，双眼猛的瞪大。 什么情况？为什么偏偏追她？ 来不及细想，她卸下背包扔在一旁，再度提速！ 驰向野三人的做法确实起到了效果，但并没有将漫步者拉回去，而是愈发激怒了它！ “卧槽，它是不是又变大了？！”陆谨言一边补充子弹一边追赶。 他有旧伤在身，很快就落后了一大截。 凌云抽空又扔了个雷过去，就在漫步者背后爆炸，荒草地被炸出一个硕大的黑洞，依旧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小步，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陆谨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揪着枯草嘶吼，“这玩意儿怎么光追你？！” “不知道！”步星阑跃过藏在草丛中的空油桶，背后嚎叫声越来越近。 无论她拐去哪个方向，对方都会跟上来，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 驰向野打空了一梭子弹，迅速填充，连眼睛都不敢眨，脚下一刻不停，紧紧追在后头。 漫步者被激怒之后，外部抵抗能力堪比防御者，突击步枪打上去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这头本就高大的感染物在追击过程中还在不断变大，此刻起码已达两米五以上！ 身躯也壮了不止一倍，原先合身的西装都被崩裂，白衬衫碎成条状挂在脖子上，全身上下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先前还能称得上儒雅的男人，此时完全变成了一头肌肉虬结的怪物！ 雷克斯几人已经到达三楼候机大厅，透过玻璃墙刚好看到这一幕。 “嘿，Bro，干啥呢？”他按着耳麦问了句，而后皱起眉，“你们惹到漫步者了？那家伙可不好对付啊！” 陆谨言爬起来喊道：“别说风凉话了，想想办法！” “被这东西盯上没办法的，只能等它追累了自己回去！欸？它怎么只追咱们的新人王？小心！快追上了！” 步星阑实在抽不出空吐槽，她当然知道那东西快追上来了，可她也没办法啊，已经是极限速度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光追她一个，只能继续埋头狂奔，恨不能多长两条腿出来！ “星哥快跑！” 耳麦中传来的声音忽然提醒了步星阑。 她想起艾利威先前说过，地缚灵留在世上多半是有心愿没有达成，它们不会无故伤人，只要完成愿望就会离开！ 回想刚刚看到漫步者的场景，它踟躇徘徊的样子不像是单纯闲逛，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脑中划过一道电光，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掏出刚刚捡到的怀表，想再看一眼。 匆忙间没有抓稳，怀表脱手，砸在凸起的石块上弹跳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掉进了草丛里。 她因为惯性又往前冲了好几米，回头想捡却看到漫步者已经赶到身后！ 正准备接着跑，那大家伙突然停住，原地蹲下扒拉着荒草，找到那只怀表捡起来，珍而重之捧在手心。 步星阑愣住了，后头驰向野和凌云也愣住了。 陆谨言边跑边问：“什么情况？怎么不追了？” 凌云端着枪从侧边包抄，观察片刻眯着眼问：“它手里是什么？” 步星阑喘着粗气回答：“一只……怀表。” “怀表？”驰向野从另一边包围上来，“哪来的？” “刚你去开门，我在电梯边上捡的。”步星阑答完自己都觉得很扯淡，真是因为这只怀表！ 此刻她终于反应过来，照片里那个男人就是这头漫步者！ 感染后它的面容有些许改变，照片看起来更年轻些，难怪她先前没认出来。 陆谨言赶上来问：“所以是因为你拿了人家东西，所以它才追你？” 步星阑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她故意偷东西似的！ 她也很无语啊！谁知道捡个怀表惹来个大煞星？ 雷克斯问：“现在情况如何？解决了吗？” 还没等他们回应，漫步者忽然起身调转方向，沿着原路往回跑。 陆谨言吓了一跳，立马让开道，那头大家伙从他身旁掠过，带起一阵风，眨眼间跑出去好几十米！ 凌云掏出望远镜看了眼，“跟吗？它应该是回去了。” “去看看。”驰向野往回跑了一段，拾起步星阑刚刚扔掉的背包。 走到半路，步星阑又在枯草堆里捡到了一张机票。 它就躺在一堆衣服碎片旁边，所有者名为??Alvaro·Flores，一个墨西哥男人。 原来这头漫步者名叫阿尔瓦罗，这个名字在西语里的意思是——“全心全意”。 第271章 他的行李在哪里 四人沿原路返回D大门，漫步者已经没了影，看样子是进了行李大厅。 进去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那头大家伙回到了先前位置，沿着传送履带再度徘徊起来，只是这次手里多了只怀表，边走边看。 步星阑甚至在他依旧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些许深情和眷恋。 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原来大小，衣服只剩下些破布条，看着比刚才狼狈许多。 陆谨言瞄了眼小声道：“看来它就是要找那个怀表，行了，也算歪打正着，赶紧上去吧！” 驰向野和凌云自然没意见，只有步星阑站在原地没动。 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来，驰向野立马回头问：“怎么了？” 步星阑没说话，只是摇头。 他真的是要找那只怀表吗？那为何找到了还在原地徘徊呢？ 或许漫步者和地缚灵并不一样，它们完成心愿之后也不会离去？那它在这里转圈圈的意义又是什么？ 或许它根本没有完成心愿？那枚怀表并不是它真正要找的东西！或者说，它不只是要找怀表，还有别的什么…… “星星？没事吧？发什么呆？”驰向野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心。 陆谨言和凌云已经走到二楼了，步星阑抬头看了眼，忽然道：“你们先上去，我马上来！” 说完立即转身往A13跑去。 “又干嘛？”陆谨言探头喊了一声，“你小子能不能消停会儿？” “我陪她去看看，你们先开门！”驰向野顾不上别的，连忙追了上去。 步星阑跑到转盘边，内心突然产生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望着那道微微佝偻、垂首漫步的背影，她下意识喊道：“Alvaro！” 驰向野追过来拉住她满脸不解问：“你干什么？刚还没被追够吗？” 步星阑没回答，挣开他上前又喊了一声：“Alvaro！Qué estás buscando？” 她说的是西班牙语，这下不只驰向野愣住，前头那位也停下了脚步。 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衣衫褴褛的男人僵硬地转过身，无神双眼似乎在对焦，颤动几下之后直直朝步星阑看过来。 他张了几次口，终于发出了沙哑难辨的声音：“Esperando……equipaje……” 驰向野倒抽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感染物开口说话！ 在他的认知里，已经被病毒完全侵蚀转化的人是无法再开口说话的，它们可以发出类似人类的嘶吼声，但绝对不可能说出人类的语言！ 中枢系统被破坏，它们不可能再具备语言功能，这太匪夷所思了！ 况且这头漫步者明显是在回答步星阑的问题，他能和人类交流！ 或者说，步星阑居然能跟丧尸交流！简直不可思议！ “他在等行李！他真正要找的是他的行李！”步星阑回头冲驰向野喊道。 她低头思索片刻，突然拔腿往转盘尽头跑，驰向野来不及细想，赶紧跟上去。 漫步者随着他俩转身，呆呆看了会儿，又继续围着传送履带转悠起来。 转盘一头是电子告示牌，上面会显示航班号、到达时间等等，另一头则是的行李出口。 飞机落地后，所有行李会被运输车拉到储藏间，再经由传送带逐个送至各个转盘。 储物间里一般会有多名工作人员，负责分拣操作。 步星阑的目光落在传送口，那里挂着黑色皮质门帘，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张着大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稍加思索，她弯腰就想往里钻，驰向野连忙拦住质问：“你干嘛？” “从这里可以爬进储藏间，他的行李肯定还在里面！” “我知道里面是储藏间，我是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的行李！” 步星阑语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脑海中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一定要找到那件行李，否则将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她抬头看着驰向野，语气有些急促，“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必须这么做，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也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可是我……” 见她这样，驰向野心底一软，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了星星，别急，我陪你进去，但是你得待在我身后，不要乱来，行吗？” 步星阑怔然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行李出口，光线霎时变暗，护目镜监测到环境变化，自动开启了夜视功能。 里头也是传送带，空间不算大，对驰向野这样的身形来说略显局促。 还好并不长，一分钟左右就爬到了尽头，最多也就三十米。 出口被堵住了，驰向野左手骨裂不好发力，推了两下没推开，正准备掉头用脚踹。 “我来吧。”步星阑放下背包。 驰向野跟着卸下行囊，侧身让出位置。 地方委实不够宽敞，步星阑挤过去时两人不可避免地贴在了一起。 驰向野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当心。” 以为是让自己当心他受伤的手臂，步星阑立马直起身想往后靠。 谁知驰向野正躬身低头专注盯着她，这一抬头，坚硬的头盔直接磕到了下巴。 他轻哼一声别过头，清早起来刮胡子剌出的伤口还挺深，这一下估计又要裂了。 步星阑抱着脑袋抬起头，果然看到创口贴边缘渗出了鲜红。 “流血了！”她低呼一声。 “没事！”驰向野捂住下巴，指了指出口，“抓紧时间，他们还在等。” 步星阑侧身越过他，转身抬脚。 驰向野连忙抵在她背后，双手张开撑住通道两边。 出口确实堵得够严实，步星阑连踹好几下才将挡路的障碍物蹬开一道缝，勉强能让两人通过。 驰向野抢先挤了出去，刚落地就端起武器。 步星阑跟出去一看，好家伙！满屋子都是行李和货物，很多箱子都被打开了，各种杂物散落一地，像个垃圾场。 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两人同时戴上防毒面罩。 房间各处或坐或躺或趴，全是已经风干的感染物，粗略估计起码上百头！ 从它们的衣着服饰来看，旅客和机场工作人员各占一半。 储藏室不小，大约两百平，附近几个转盘的行李都集中在这里，经由传送口运出去。 两边墙壁上各有四个传输口，北面有道门。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已经封死了，要不然里头的“人”也不会留在这儿自然风干。 八道传送口前面的传输设备全部都被掀翻，挡住了通道，上面压着几件超重货物，外头码着几十只行李箱。 要不是步星阑力气够大，根本不可能踹开。 这个手法很巧妙，明显是什么人有意为之。 或许是躲进来的人最终全都被感染，有人在失去理智之前将所有出入口全部封住，不想让感染物逃出去。 “这么多？”驰向野看着周围上千只行李箱犯了难，这一个个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步星阑掏出先前捡到的机票，上面的日期是二零二六年六月七日，病毒爆发的第三天， 当时大范围感染刚刚在全球蔓延，很多国际航班还没有停运，没人能料到这场危机最终会转变成全球浩劫！ 机票显示，这个名叫阿尔瓦罗的男人，是从墨西哥????瓜达拉哈拉国际机场出发飞往卡尔加里。 票据上不仅有旅客信息，还有对应的行李托运编码，可即使有这个，要找到对应的行李箱也不容易。 她稍加思索，指着眼前还没拆包的整件行李。 “先找这个传送口附近的，这些都是要运送到A13转盘，他的行李有很大概率就在这一堆！” 驰向野沉吟片刻道：“它穿的西装是深棕色，鞋也是，包括领带和一些小配件，都是以棕色为主，他应该很喜欢这个颜色。” 想了想又补充：“它穿衣品味不低，看得出经济条件很不错，行李箱材质和档次应该也不差。” 步星阑明白了，立刻拔出军刀，割开罩住托运车的防尘布和绳子。 两人将几只棕色系的高档行李箱挑了出来，可是核对过编号之后确定都不是。 第272章 请把钻戒带给她 驰向野摸了摸下巴，转头看着散落一堆的行李，忽而眸光一沉，走上前将堆在一起的箱子扒拉开，拖出了一只套着黑色防尘套的中号拉杆箱。 布套上拓印着一只金色雄鹰，底下是几个大写的字母：STEFANO RICCI，看起来很贵气。 他撩起把手上粘着的编码条，果然对上了！ “他身上穿的西服是意大利顶尖男装品牌，Stefano Ricci的高级定制款，我刚好也有两套，品牌标志就是雄鹰，他们会定期给VIP客户寄送一些实用小物，比如行李箱套。” 驰向野一边解释，一边摘下布套，里头果然是一只深棕色皮箱。 步星阑不得不感慨，这男人还真是细致！ 箱子需要密码，这个他们完全没有头绪，艾利威也不在身旁。 好在这一功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在绝对力量面前，这副材质相当结实的密码锁也没坚持超过一分钟，很快就被暴力拆除了。 里头的东西都是分门别类放好的，简单又整齐，彰显着主人良好的个人习惯。 除了衣服和私人物品，还有一些资料。 步星阑随手翻了翻，是设计草图，阿尔瓦罗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这个男人如此执地徘徊在行李大厅里，总不可能是因为想要拿到这些设计图吧，如此热爱工作吗？ 她正纳闷，驰向野从箱子夹层里找出一个珠宝盒，巴掌大，方形，黑胡桃木质地，盒盖上镶嵌着彩石和碎钻，组成复古华丽的花纹，看起来很高级。 一个盒子都这么精致，里头的首饰会是什么样？ 步星阑有些好奇，驰向野小心翼翼打开珠宝盒。 是一枚钻戒，主体是一颗经典方钻，戒托围绕着主钻宛如花枝般蔓延，又像是一顶桂冠，烘托着中央闪耀璀璨的钻石。 繁花似锦，优雅婉约。 “这个应该是他自己设计的吧，真漂亮。”步星阑低声呢喃。 驰向野将盒子递过来，指着盒盖内侧道：“看这个。”里头也镶嵌着一张照片。 “是他和他的妻子？” “应该还不是妻子，大概是要拿去求婚用的，估计就是在找这个。” 步星阑点头接过，除了这个，这行李箱里也没什么值得恋恋不舍的东西了。 “你俩哪去了？”陆谨言问。 “马上出去。”驰向野回了一声，冲步星阑道，“走吧。” 两人正要原路返回，躺在传送口的丧尸忽然睁开双眼，嘶吼一声乍然挺起！ 驰向野眼疾手快给了它一枪，“怎么突然活了？” 步星阑持枪警戒，“可能是闻到新鲜血液的气味了。” 她低头瞟了眼，估计是他刚刚捂住下巴的时候，血液沾到手心里了。 风干的丧尸并不没有真正死亡，只是暂时休眠而已，一旦尝到新鲜血肉，它们就会卷土重来！ 她取出血液中和剂，拉过他的手，在战术手套上喷了两下，驰向野乖乖站着任她操作。 “走吧。”步星阑弯腰从箱子里捞了件外套放进背包，钻入通道，将遮挡物重新拽了回来。 返回大厅时，漫步者还在游荡，她直直走过去，举起手问：“Alvaro，你是在找这个吗？” 男人猛的停下，涣散的双眼抖动一阵，终于对准她手里的东西。 接着就像是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一般，迸发出慑人光芒！ 他一把抢过戒指盒，速度快到步星阑都吓了一跳。 驰向野连忙将她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这头奇怪的感染物。 阿尔瓦罗捧着戒指盒小心打开，轻轻摩挲，缓缓后退，最终靠在转盘边慢慢坐下。 他的眼眸还是浑浊的灰白色，却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无神，甚至氤氲出一丝水光来。 步星阑取出刚刚带出来的外套，披在他裸露的身躯上，静静站了会儿。 耳麦中再度传来催促，驰向野道：“该走了。” 步星阑又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转身正要离去，没想到对方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驰向野立刻端起突击步枪对准它的脑袋！ “别开枪！”步星阑抬手制止，接着便听到阿尔瓦罗嘶哑地低吟了一声。 “Nora……” 它似乎说了个名字，步星阑听不太清楚，蹲下问：“你说什么？” “Nora……Cape……”阿尔瓦罗断断续续重复了一遍，抬手将戒指盒递过去。 步星阑试图理解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把这个交给……Nora？” “Porfavor……dárselo a ella……”阿尔瓦罗又说起了西班牙语。 步星阑皱起眉，“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心里清楚，这个“诺拉”如果还在加拿大境内，那么她活着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这里曾是重灾区之一，说不定当年病毒刚爆发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 严格来说，阿尔瓦罗也没有撑过第一波感染。 她正兀自思索，对方再度开口：“Yellow……knife……” 步星阑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伸手接下了戒指盒。 她的战术手套是露指的，指尖相触的瞬间，属于阿尔瓦罗的记忆迎面扑来，涌入脑海。 他和诺拉相识相知相恋，又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不得不分开，他为她亲自设计制作了求婚戒指，是她最喜欢的款式。 病毒在全球蔓延的第一时间，他带着这枚戒指跨越三千多公里距离，只为奔向她身旁，亲口向她求婚，然而最终只能遗憾地停在这里。 这些画面飞速变换，她看不清细节，却能感受到两个相爱的灵魂有多么依恋彼此，也能感觉到阿尔瓦罗对诺拉的爱有多深。 他爱她，重逾生命！ 步星阑站起身，措辞严谨道：“如果能够遇到她，我会帮你转交，但不保证一定能够做到，希望你理解。” “Muchas……gracias……” 阿尔瓦罗说完这句，一手握着怀表紧紧贴在心口，头颅渐渐垂下，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灵魂。 他就这样，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这座空荡荡的机场大厅中，在距离爱人不知还有多远的异国他乡，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驰向野默默摘下头盔站在步星阑身后，心情有些沉重。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染物，但他可以感受到，这头漫步者和别的丧尸不一样。 他依然拥有人类的情感。 步星阑站了片刻，戴起头盔转身往扶梯走，驰向野立马跟上。 走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停下转身疑惑道：“我刚说的是中文？” 驰向野不明所以，“是啊。” “他为什么能听懂中文？” “我现在惊讶的不是他能听懂中文，而是你为什么能跟他交流？”驰向野苦笑，“星星，你真的让我很意外！” “你们两个的速度也让我很意外！”陆谨言趴在二楼护栏上往下看，“二位，咱能干完活再聊吗？” 两人迅速上楼，凌云已经安装好了摇杆把手。 驰向野问：“怎么不进去？” “总觉得里面有点什么，还是一起进吧！”陆谨言冲着凌云挥手，“摇上去！” “吱嘎”声中，防火门缓缓上升，很快就打开了一小半，四人也终于看清了里头究竟有什么，立刻同时戴上了防毒面罩。 一团又一团人影分布在偌大的旅客大厅中，有成群的，也有落单的，大多数都是叠在一起。 简直就是个大型尸坑！ 陆谨言感慨：“看来当年滞留在机场的旅客都遭了秧，这里最起码得有三千人吧？” 驰向野点头，“这样的候机大厅一共有四个，再加上其他地方残留的，这个数量恐怕得破万。” “破万……”陆谨言打了个寒战，“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是跟上万具干尸待在一起！” “更正一下，不是尸体，是感染物，它们只是风干，不是干尸。” 驰向野钻进防火门，大步上前，其他人紧随其后。 凌云拔下摇杆，进去后找到相应控制点，又把防火墙放了回去。 “快速通过，别惊醒它们。”驰向野低声交代，端着枪上前打头阵。 他选了条横穿候机大厅的路线，四周静谧安宁，只有军靴踏在地砖上发出的声响。 步星阑被夹在中间快速往对面走，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自己，可看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 到达对面，凌云照例去开门。 她站在墙角，等防火门升上去半米多，正准备钻过去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身后大厅。 那些或躺在地上、或瘫在候机座椅上的干瘪躯体，不知何时一个接一个睁开了浑浊无神的眼睛，正直愣愣盯着她！ 第273章 他们两个不匹配 步星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驰向野扶住她，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这句询问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等她定了定神再看过去时，那些风干的躯体依旧和先前一样无声无息，并没有任何一头有醒来的迹象。 是她太过紧张，出现幻觉了吗？步星阑扫视全场，确定没有异常。 驰向野拉了她一把，沉声提醒：“走了，别发呆。” 四人快速通过，故技重施，又将这头的防火门放下，仿佛他们从未踏足过候机大厅。 三个小队联络后确认，没有在一二两层找到任何幸存者，看来他们都聚集在三层航站楼大厅。 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多了，他们只需要顺着D区入口往西，去和其他两个小分队会和即可。 三楼都是免税店，从西向东加起来起码两百多间商铺，驰向野这队被漫步者耽误了不少时间，是最后一个到达的。 雷克斯那边已经找到了护送幸存者的军方负责人，但情况不太好。 这支部队来自努纳武特军区，是一支在加国大陆坚守了三年多的英雄部队。 此次他们护送的幸存者超过一万人，是加拿大北部地区自末日灾难以来首次人员大迁徙。 迫降在机场这一批加护送他们的军人在内，原先一共三百七十六人，如今只剩下二百九十四。 这个数字在未来几天内或许还会再度减少。 据军方负责人所说，努纳武特的幸存者包括军人，都在近期内接种了抗病毒疫苗，但不是联邦研制出的版本，而是由当地一家科研机构提供。 这款自制疫苗效果有限，抵抗侵蚀的几率大概在百分之七十左右，且对C级以上感染物无效。 他们迫降之后引来了附近残存的丧尸，双方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超过三十名军人当场牺牲。 余下的人历经万难躲入了机场三楼，但是仍有不少幸存者逃亡途中被抓伤或咬伤。 这二十天来，陆续又有数十人没有扛过去，他们基本都是直接死亡，没有变异，已经被军方集中处理。 还有一小部分人正处在和病毒对抗的过程中，目前情况都不太好。 没有受伤的人基本集中在C区中央大厅，只有少数人因为受到惊吓，各自散开，躲进了三楼各商铺中，那位军方负责人暂时也顾不上他们。 驰向野正跟雷克斯交流，对方叮嘱他们一路上顺便搜寻下东区，看看有没有落单的幸存者，找到后带回去。 步星阑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后头，两边商铺基本都被搬空了。 末日来临时，人们争先恐后抢夺物资，但凡用得上带得走的东西都无法幸免，留下的全是些没用的货架展板之类。 艾利威跟在高弘后头跑过来跟他们会和，刚碰头就拉着步星阑说起了悄悄话。 驰向野回头扫了眼，没吱声。 陆谨言笑着问：“小艾啊，怎么样，跟着Captain Miller有没有学到点什么？他可是第二军区特战中心最优秀的队长之一！” 艾利威撇嘴道：“他有点奇怪，老是问我跟星哥谁上谁下！” 陆谨言嘴角抽了抽，扭头瞅了眼驰向野，又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照实说啊，在新兵营的时候星哥都是上面的，我也是上面，星哥下面是班长，哦，就是邓哥！” 陆谨言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啥，憋不住笑出了声，“哦，这样啊，那Rex怎么说？” “他说真看不出来我是上面的，不是，这有啥看不出来的？”艾利威一脸费解，“我比小海轻巧，自然就睡他上面了！” 陆谨言笑得一抽一抽的，驰向野冷冷瞪了他一眼。 艾利威又道：“哦，邦妮还说星哥看着也不像上面的，说没想到他还有别的伴儿，还问我俩是不是因为型号不匹配才没在一起。” 他挠了挠脖子，皱着眉问：“他们俩啥意思啊？我咋听不懂呢？什么型号？什么匹配？星哥你知道吗？” 正在神游的步星阑一脸懵圈，下意识转头问：“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上下左右，可是完全没抓住重点。 驰向野清了清嗓子回头答道：“没什么，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知道。” 艾利威又扭头问另一边：“凌哥，你知道吗？” 凌云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这什么脑回路？” 陆谨言道：“Rex这个老变态就喜欢拿新人开涮！” 说完立马安排：“行了，不聊天了，两人一组分头检查下周围，确定有无幸存者，注意安全！” 艾利威立马挽住步星阑，“我跟星哥一块儿！” 驰向野皱起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已经扭头往对面商铺去了。 高弘自觉跟凌云组队，去了前面。 陆谨言勾住驰向野小声道：“我表妹该不会真对那个小子有意思吧？” 感觉身边人气势更冷了几分，他又道：“也不是不可能啊，你想，他们在湘楚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上岛之后也几乎天天腻在一起，新兵营两个月更是朝夕相处……” 驰向野打开他的手，沉着脸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哥们儿你就不担心，你在这磨磨唧唧，人家捷足先登？我看那小子很会拿捏我们小星星啊，我表妹这么强势，没准就喜欢这种柔弱美少年，你没看她早上跳塔救人那么果断吗？” 驰向野扭头就走。 陆谨言连忙追上去低喊：“兄弟你别走啊，我肯定是站你这头的，比起那小子，我当然选择做你大舅哥啊！我就这么一个表妹，交给你比较放心！” 驰向野冷哼：“别一口一个表妹了！她连爸都不想认，你这个大表哥又算得了什么？能入她的眼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陆谨言又搂了上去。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样血脉亲情不可断，我是她哥，这是事实！我这么招人爱，她不可能不认我的！” “你可拉倒吧，我看她挺烦你的。” “彼此彼此啊！” “那是因为她以为我是她亲哥！” 步星阑回头看了眼，远处那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啥。 艾利威将她拉到墙角小声道：“星哥，咱们带来的东西能用吗？” “怎么？”步星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离开新域之前，她偷偷配置了一些抗病毒疫苗带出来，和艾利威见面之后已经移交给他保管。 联邦不允许疫苗私用，即使现在造价和副作用都已经大大降低，也不能私自给普通人使用，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艾利威哭丧着脸道：“那些被感染的人太可怜了，有个孩子才七岁，爸妈都没了……”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你帮不过来的。” “我明白。”艾利威咬了咬嘴唇，“可他真的很可怜……” “一会儿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吧。”步星阑没把话说死，“七岁……不一定能熬过疫苗反应，况且已经感染了，咱们那个是疫苗，不是血清。” “我知道，但不管肯定会死！他们前面注射过抗毒疫苗，所以才撑了这么久都没变异，那孩子很坚强，星哥你救救他吧！” “小艾，我不是神仙。” 步星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他太过善良，有时候对待事物的态度确实显得幼稚又过于理想化，可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在这样一个末日侵袭的世界，能保有一颗纯粹无暇的心真的很不容易，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第274章 生存专家能救人 龙焱六人继续往前搜寻，他们最终在东区找到了四名惊惶逃窜的幸存者，安抚过后带回了中央大厅。 这里原先是某个知名公司的智能家居展览厅，为了提升用户体验，布置了不少格子间模拟各种场景。 因为都是大型家具，根本带不走，展厅保存得还算完整，只是乱了点。 军方负责人名叫罗德，中尉军衔，是个四十多岁的瘦削汉子，长着一脸络腮胡，加拿大本土人。 他已经带领手底下剩余的十几个大兵将这里整理过一遍，腾出了靠外头的两座样板间给被感染的人，其他没有问题的幸存者则待在展馆里侧。 家具动不了，床单被罩和别的配件都被扒掉了，并排的几张大床上光秃秃的，只剩床垫。 和海豹会和后，驰向野就去和雷克斯谈话了，艾利威拉着步星阑快步往临时隔离区走。 陆谨言见状连忙提醒：“你俩注意点。” 步星阑回头瞟了他一眼，就在这时，一声呼喊突然自角落里响起。 “Milo，你不要吓我！睁开眼睛看看妈妈！”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正半跪在地上，一头金色短发稍显凌乱，灰色眼眸溢满泪水，凹陷的脸颊看起来有些憔悴。 后头站着个青年男子，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身材瘦长。 他两手按在女人肩膀上，翘首呼唤：“Milo，醒醒啊！” 他们面朝的方向是张双人沙发，上头躺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此时正脸色发绀，呼吸急促，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模样。 旁边拉着隔离栏，两名身穿防护服的军人守在前头，不允许旁人靠近。 艾利威拽住步星阑的手腕，语声急切道：“星哥，就是他！” 步星阑疑惑，“不是说没有父母吗？”沙发边上那对青年男女难道不是他爸妈？ “这个我晚点再跟你解释！先救他！” 艾利威拽着她赶到沙发旁，冲站岗的军人道：“他能救孩子，让他看看！” 罗德听到动静走过来问：“你是医生吗？” 艾利威抢答：“不是，他是我们的生存专家！” “生存专家？”对方脸色微沉，“不是大夫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孩子已经感染了，情况很严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步星阑站在隔离栏外看了眼沙发上的男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再不采取措施估计不用等到病毒发作，五分钟他都撑不过去。 罗德试图将他们劝走，艾利威还在跟他周旋。 步星阑不想多说，脚下一晃摆脱阻挡，跨过隔离栏闪了进去，两名军人根本拦不住她。 罗德厉声低吼：“中士！不要乱来！” 步星阑没搭理他，径自摘下战术手套，按住男孩颈侧。 他的体温很高，起码40℃以上，整个人都已经处在脱水状态，身体各项情况都非常不好！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短发女人在她背后嘶喊着，男人将她牢牢抱住，低声安慰。 步星阑快速检查了一遍，医疗条件有限，很多症状只能凭经验判断。 “这是感染引起的中枢性呼吸抑制，伴有慢性喉梗阻，他这几天是不是经常这样喘不过来气？” 身后男人立马回答：“是的，自从感染之后就出现了这样的症状，这几天越来越频繁！” 男孩情况愈发糟糕，他的气管已经基本阻塞，根本喘不上来气，步星阑回头喊道：“Bonnie！” 听到呼唤，邦妮连忙跑进隔离大厅，“怎么了小步？” “有手术刀和皮管吗？” 她连忙放下背包取出急救箱，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步星阑又交代：“消毒。” “你要做什么？”邦妮拿出酒精和碘伏。 “气管造口。”回答完对方，步星阑抽空冲艾利威道，“去找个地方。” 对方只愣了一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跑出大厅。 邦妮将消毒完毕的手术用具递过来，戴上面罩和手套冲着罗德道：“我是海豹的后勤，懂一点医术，我进去帮忙。” 说完没等他回答，直接跨入了隔离区。 罗德无奈，只能提醒：“你们自己小心。” 邦妮动作迅速，很有眼力见地将男孩衣服扒开，给他的脖子周围消好毒。 步星阑往自己手上泼了些医用酒精，拿过手术刀，两指在男孩颈部正中比划了下，果断下刀。 锋利的刀尖切入皮肤内一公分半左右，气管很快被割开。 金发女人不忍细看，别过头靠进丈夫怀中。 男孩低吟几声，喉咙底下像是拉风箱似地发出一阵怪异响动。 步星阑将皮质套管小心翼翼插入气管，冲着旁边伸手，“给我个注射器，不要针头。” 邦妮立刻照办。 步星阑将注射器怼在套管上，拉动活塞，缓缓往外抽，不一会儿就抽出来满满一管血痰混合物。 男孩脸色缓和了许多，绀紫色慢慢退去。 抽出两管脏污后，她又给皮管消了个毒，最后用医用贴布做了个简单的固定和防护。 此时男孩的呼吸已经恢复了正常，脸色也逐渐向正常人类靠拢，但因为还在发高烧加上病毒感染，依旧很不好看。 但她可以看出，这男孩明显是个东方人，黑头发黑眼睛，五官也是纯粹东方特色，而身后夫妇二人很明显都是西方人。 “太棒了，小步！”邦妮忍不住夸赞。 那对夫妇也忙不迭千恩万谢，表达感激。 她站起来转过身，只见龙焱和海豹的人都聚集在后头，驰向野站在人群最前方，直勾勾瞧着她。 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步星阑跨过隔离栏边往外走边道：“队长，有事跟你说，出来一下。” 好难得她会主动找自己，驰向野受宠若惊，连忙跟了出去。 海豹的情报员拍了拍高弘问：“你们生存专家挺嚣张啊，就这么把Captain驰给叫出去了？” 高弘笑了笑，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还有更嚣张的呢！” 罗德看着步星阑的背影，凑近陆谨言问：“lieutenant陆，那位真的不是医生吗？” 邦妮收拾好急救箱，也走过来问道：“小步是学医的吗？他的手法很专业，切口做的很漂亮！” 陆谨言耸肩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步星阑走到落地窗前，收起面罩。 回头见驰向野已经跟出来，开门见山道：“我手里有最新版本的疫苗，或许能救他们。” 驰向野微微皱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有把握吗？” “没有。”步星阑摇头，“这是疫苗。不是血清，不保证一定能起效，但我可以试试改进一下配方，或许能行。” “改进？怎么做？这里不是科研中心，哪有设备让你研究？”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 驰向野审视片刻，走近两步贴在她跟前问：“你现在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步星阑后退一步靠在玻璃上，点头道：“你是我的队长，当然要经过你的同意。” “真难得。”驰向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盔，“你想做的话就大胆去做吧，大不了就是吃处分，罚款，降级，没事，我给你兜着。” 步星阑稍稍别过头，低声嘀咕：“谁要你兜着？” 顿了顿又道：“疫苗是我偷偷配的，军方又不知道，况且改进过之后就不是原先那个版本了，谁知道我们用的啥药？” 她抿了抿唇抬头看着驰向野，脑袋一歪撇嘴道：“我又不傻，吃一次亏就得了，还能让他们罚第二次？” 驰向野忍不住弯起嘴角，又摸了摸她的头盔，由衷夸赞：“星星真棒！” 步星阑正要怼他，耳麦中忽然传来艾利威鬼鬼祟祟的声音。 “星哥，地方找好了，就在展览厅后头的储藏室，进来之后左拐有个小隔间，东西我都给你放好了，你偷偷过来，不要让队长和副队看到。” 步星阑脸色一僵，忍不住捂住额头。 她实在是服了这个家伙了！ 驰向野忍俊不禁，抬手抵在唇上清了清嗓子，戏谑道：“我们的机械师看起来脑子好像不大好使。” 话音刚落，通讯器中响起各种调侃。 “小艾，什么东西不能让我跟队长看到？” “你们队长不能看，那我们队长能看吗？” “你又背着我们给小步中士准备什么好东西呢？” “艾利威，你用的是公共频道。” …… 第275章 男孩的求生本能 运送幸存者的飞机是一架A350-900XWB，此时这架庞然大物正停泊在卡尔加里机场西面主跑道上。 这是空客机型中全新一代中大型长航程宽体飞机，末日来临前曾被称为“未来航空旅行塑造者”。 它拥有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全新设计，碳纤维机身和机翼，以及最新技术的高效发动机，燃油消耗比普通客机降低了25%。 要想将剩下的人安全转移到维多利亚港，还是得依赖它。 艾利威和哈里都被派去修飞机了，所幸问题并不严重，周围也有不少闲置的飞机。 虽然长时间不用，但拆几个零件下来替换上去，对两位机械师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装甲车直接开进跑道，停在A350左右，顺便用来发电。 雷克斯派了四名队员负责维护机修组安全，罗德也抽调了八名士兵守在跑道周围。 几个对电子机械有些研究的队员都去帮忙了，包括驰向野。 他不但有飞行执照，也有维修经验，实战和理论基础都挺扎实。 步星阑一头钻进了实验室，陆谨言则被留下守门。 艾利威临走前从机场配电房里弄来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鼓捣一阵后给这个临时实验室通上了电。 无论是飞机维修还是疫苗改良，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哈里作为经验老道的机械专家，给出的预估时间是三天左右。 那个名叫“米洛”的男孩情况很不好，仍在继续恶化，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大范围溃烂，这不是个好现象！ 步星阑抽了些血样拿来分析，结果发现这些人的血液里头含有一种很奇怪的物质。 像是某种酶，又像是另一种病毒，活性很强。 它们不断蚕食着病毒，同时也在破坏正常人体细胞，所以这批人才暂时没有变异，即使死亡也不会变成丧尸。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步星阑配制出了三份解毒剂，每一份配方都有少许不同，哪一份能发挥效果她自己也不清楚。 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尝试，在她研究药剂这段时间里，又有两人相继死亡，情况迫在眉睫！ 罗德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脸色沉重。 思索良久才道：“让我们的人来试药吧。”他手底下的军人中也有三名被感染了，和大伙一起躺在隔离大厅中。 步星阑神色严肃问：“征求过他们的同意了吗？” “不用，伊魁特部队没有孬种！”他说完抓起针管握在手中，语气郑重道，“我去给他们注射！” 步星阑再次强调：“务必告诉他们，这个药并不一定能起作用，或许会让他们死得更快，请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努纳武特的三名军人都没有退缩，他们选择了以身试药，接受注射。 这三人情况算比较好的，或许是因为军人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人强悍，他们至少还能保有相对清醒的意识。 步星阑站在隔离区外，看着罗德亲手将药剂推入静脉。 “他是怕你有负罪感。”陆谨言站在她身后温言解释，“其实不用想太多，你是在尽力救他们，即使没有成功，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步星阑瞟了他一眼，冷声道：“用不着安慰我，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负罪感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放任不管他们一样必死无疑，不过早晚而已。” 陆谨言轻笑，“是吗？” 步星阑冷着脸吩咐：“你好像很闲，没事干的话就过去守着，一会儿给我抽几管血送过来。” 两小时之后，三名试药者中有两名出现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他们全身抽搐，体温急遽升高，血压和脉搏很快升至临界点，口鼻耳道中喷出大量紫黑色污血。 步星阑和邦妮联手抢救，最终也没能阻止这两个年轻的生命憾然逝去。 看着自己沾满血渍的双手，步星阑心情沉重，她站在原地怔然许久，不知该说什么。 邦妮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已经尽力了，别想太多。” 说着转头看向身后另一张床 ，“至少我们还有好消息。” 三人中只有一个扛过了药物反应，当天下午情况就渐渐趋于稳定，到了晚上已经开始进入恢复阶段，身体各项指标都在肉眼可见地好转！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步星阑提取了这名士兵的血液样本，再度扎进实验室。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第二版改良药剂回到隔离区，挑选了六名幸存者再度进行实验。 这回结果要好得多，六人中只有一个没有挺过去，其他五人用药过后都在快速好转。 步星阑根据实验结果再次调整了配方，当天中午，第三版解毒药剂出炉，剩余的十七名成年人统一接受了治疗。 邦妮也为米洛进行了注射，这孩子很乖，即使难受也不哭不闹。 注射完，邦妮给他清创，刮去溃烂皮肤上的脓疮。 这个过程连一般成年人都受不了，可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居然只是哼哼了几声，咬牙坚持着。 都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可他依然用那双微微泛白的眼眸盯紧步星阑。 她知道，他想活下去！ 被感染的人中只有这么一个儿童，她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做实验，配给他的药是重新计算过比例的，和用给成人的有很大不同。 十七名大人用药过后都在好转，只有这个孩子情况依旧糟糕。 他的母亲依偎在丈夫怀里，伤心欲绝，不停恳求众人救救孩子。 现在不是药物没有效果，而是不能直接用在儿童身上，太冒险了！ 减少配方中的成分后又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这个度很难把握，步星阑陷入了被动。 驰向野听说后，放下手头工作从机场跑道赶回来，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看起来有些疲惫。 陆谨言见到他，立马起身指着实验室里头小声道：“来得正好，去劝劝她，两天没休息了。” 驰向野推门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里头那人拿着针管正准备给自己放血！ “你干什么？”他冲过去握住她的手腕。 步星阑瞥了他一眼，抽回手淡定道：“抽点血出来做抗体研究。” 驰向野立马撸起衣袖，“抽我的，我也注射过疫苗，体内也有抗体！” “我注射的是最新的V5疫苗，三天前刚开始形成抗体，正是细胞活性最强的时候。” 没等他再度反对，步星阑已经利落扎针，迅速完成了采血。 驰向野皱起眉，又听她淡然道：“只是10ml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别杵在这儿妨碍我，出去。” 就这样，他毫不留情地被赶了出来，根本还没来得及提醒对方注意休息。 这一忙又是半天过去，等步星阑再度走出实验室，外头天都已经黑了。 如今隔离大厅中只剩下米洛和他的父母，还有邦妮和陆谨言，以及几名负责维护治安的士兵。 处在恢复阶段的其他幸存者们都已经被挪到了其他地方。 步星阑走进去时，所有人不约而同转身看过来。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握着的药剂，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和想法是否正确，失败的代价太大，她的内心难免有些忐忑。 陆谨言走过来伸手道：“给我吧，我去。” 步星阑摇头，径直走到床边。 男孩被病毒折磨得已经不成人样，可是依旧能够看出他深邃的双眼皮和高挺的鼻梁。 如果不是被感染，他应该是个白净漂亮的孩子吧？ 她没有管那对青年夫妇说了些什么，兀自蹲在床边，摘下医用手套，轻轻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米洛睁开烧得通红的双眼，艰难地转头看着她。 “你能……救我吗？” 这是步星阑第一次听到米洛开口说话，竟然是中文！ 看来她先前猜得没错，这孩子果真是华裔。 男孩嗓音嘶哑，完全不像是稚嫩儿童，因为气管上的造口还没拆除，这几个字说出来带着破音，感觉像是在漏风。 步星阑又撩了撩他汗湿的刘海，语气平静问：“你想活吗？” 男孩缓慢且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会救你，但你自己也要努力，一会儿可能会有些疼，撑过去你就能活下来，明白吗？” 男孩再度点头。 “乖。”步星阑安抚完起身道，“麻烦你们先出去。” 罗德立刻给手下士兵使了个眼色，包括男孩父母在内的几人全都被请了出去，只有陆谨言坚持留下。 步星阑知道他的顾虑，也没强求。 待闲杂人员离开后，她立刻取出药剂盒，将头并排躺着的三支药剂依次注入男孩体内。 第276章 大胆改良的配方 “这么多？”陆谨言连忙问，“这都是管什么的？” 步星阑没有回答，指着旁边吩咐：“把他抱到桌子上，用绑带固定好。” 陆谨言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办了。 等他刚把米洛的四肢和躯体跟桌面固定在一起，男孩立马痛苦地翻滚起来。 还好事先已经被绑住，不然非得滚下去不可！ “怎么回事？”陆谨言连忙和步星阑一起稳住。 先前那些人出现排斥反应时，也没见这么大阵仗啊，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有这么大力气！ 桌面咣咣作响，随时都要翻倒！ 他刚问完，正要去查看孩子的情况，低头突然发现米洛手臂和脸颊上溃烂的地方正在快速愈合！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厉声质问：“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步星阑按住米洛的肩膀，掀起眼帘瞅了他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又像是回答了一切。 陆谨言头皮都麻了，压着嗓子喊道：“你疯了吗？他还是个孩子啊！你给他用那个会死人的！” “他说了，他想活，不这么做的话，他连今晚都撑不过去。” 步星阑的神情语调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仔细看却又隐含一丝狠厉。 “简直乱来！向野私自给你用个疫苗都能被停职罚款加降级，你给一个孩子用K3，是打算上联邦军事法庭吗？” 陆谨言简直要被这两人气死，刚准备再说几句，却听步星阑淡定道：“不是K3，改良版本，联邦没有证据。” “你胆子也太大了！” “你与其在这里废话，不如帮忙。” “帮什么？” “心肺复苏。”步星阑收回按在米洛脖颈动脉上的手，打开带来的药箱。 陆谨言瞪大双眼，立刻俯身贴到男孩胸口——心跳停了！ “怎么回事？刚还挺有劲儿呢！”他赶紧拉开男孩的外套，找对位置后开始胸外按压。 “药效太猛，他年纪小受不了，心脏血液输出量无法满足体内循环要求，出现低灌注状态，必然会导致休克或者心脏骤停。” 步星阑打开药箱，取出另一支注射器，拿出药瓶打开取药。 陆谨言没太听懂，边按压边问：“这又是什么？你是要拿他当培养皿吗？一次打这么多种药进去？” “多巴酚丁胺，用来兴奋心脏β受体，增强心肌收缩力的。”步星阑白了他一眼，低头注射，“少废话，赶紧按。” 面对七岁的孩子，陆谨言不敢太用劲，斟酌着力道进行了两轮按压，俯身正要朝男孩口中吹气。 步星阑挡住他，指了指米洛脖子上还没摘下皮管的气管造口，“往这里吹。” 陆谨言撇嘴，“怎么，你还怕我污染了小朋友啊？” “他身上带病毒，你们出来之前没有注射最新疫苗。” 陆谨言听完有些欣慰，这话明显是在担心他。 半小时后，男孩恢复了自主心跳，呼吸也趋于平稳。 步星阑取下皮管，伤口很快收拢成一道细缝，在几分钟内逐渐消失不见。 陆谨言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喘息，“你可真是个小疯子！” “你可以去司令那儿告我一状，请便。”步星阑拉着米洛的手，确认脉搏正常后又轻轻放下。 陆谨言坐了片刻，微微一笑，“我有那么无聊吗？你是龙焱的人，我肯定站你这头啊！” 步星阑张口准备反驳，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 米洛的情况反反复复，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终于稳定。 他很勇敢，也很顽强，剧烈的药物反应没有击垮他，凭借步星阑研制出的抗毒药剂，他终于在这场拉锯战中逐渐占据上风！ 清晨第一缕曙光出现时，他的状态已经基本稳定，果然如步星阑所想，恢复正常脸色的男孩相当漂亮可爱。 又观察了三个小时，陆谨言将米洛抱出隔离区，交到他父母手中。 步星阑不想再被陌生人拉着感谢，悄悄从展览厅后门溜回了实验室。 她发了会儿呆，开始收拾东西，没多久艾利威也回来了。 外头下起了大雨，又冷又潮。 维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余下的部分不适合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进行，除了守着飞机的士兵，其他人都回到了航站楼。 “星哥，你真的太厉害了，他们现在都说你太强了，整个联邦都没研究出来的抗病毒血清，你居然给弄出来了！” 艾利威一边夸赞，一边将各种仪器小心放入空间。 步星阑摇头，低声解释。 “那不是抗毒血清，准确来说，他们也不算是被感染，更像是病了，病毒在他们体内还没有形成感染规模。我只是运气好，治好了他们，并不是将已经变异的感染物恢复成原样。” 艾利威问：“变成丧尸的人真的还能变回去吗？” “第二区不是一直坚信吗？只是还没有研制出血清而已。”步星阑沉吟片刻低喃，“如果能拿到他们先前注射的疫苗样本……” “对了星哥。”艾利威突然道，“刚上来的时候，队长让我们去B区找他！” 步星阑疑惑，“找他？做什么？” 艾利威神秘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快速收拾好，避开所有幸存者，离开C区往西走。 西边是餐饮区，机场的饭馆小吃基本都聚集在这里。 两人走进B区中段一家店铺，里头的装修看起来很中式，像是中餐馆。 刚进去就发现不仅龙焱的人在，海豹全员也在。 他们将四张方桌拼凑在一起，中央摆了口电磁炉，地上放着台小型发电机。 步星阑扭头看向艾利威，却见他也有点懵。 看到两人到来，邦妮连忙迎上去笑着说道：“听说你们要吃年夜饭，我们来蹭饭，顺便和你们一起过出细啊！” 最后两个字她用的是中文，但发音怪异，步星阑暗自品了品才明白，对方说的是“除夕”。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日期是二零三零年二月二日，星期六，除夕夜。 原来已经过年了。 小时候都是在福利院和院长他们一起过年，一直到上大学，每年除夕她都会赶回去。 这对她来说算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对每个华人来说都是。 重生之后就没有过年一说了，此时突然听到这个词，难免有些恍惚。 邦妮拉着她来到众人之间，电磁炉里煮着一锅浓汤，咕嘟冒着泡，白色水汽蒸腾往上，带来湿热的暖意。 机场电力系统早已瘫痪，供暖设备也都停止工作，虽然室内不像外头那么冷，但这空荡荡的大楼里温度也不高，最多也就零上多一点。 此刻突然看到一口热气腾腾的锅，确实让人不由自主暖和起来。 雷克斯甚至脱掉了厚实的作战服，只穿了件低领单衣，半边胸膛都露在外头。 “小步快来坐！”他高声招呼，“Captain驰说得等你来了才能开吃！” 桌上已经放着好几盆肉和菜，海豹几名队员正盯着食材吸溜口水。 高弘让出自己的位子，又去旁边搬了张凳子。 步星阑扫视一周，没见到驰向野，陆谨言也不在。 艾利威回过神，连忙往后厨跑。 两个大男人正在里头备菜，他跑进去压低嗓音问：“他们怎么来了？” 驰向野冲着陆谨言抬了抬下巴，“问你副队。” 他正拿着把军刀切肉，厨房里都是现成的，只是已经没有水。 他们先前就从装甲车水箱里拎来了干净的水，将餐馆里外稍稍收拾了一遍。 陆谨言有些尴尬道：“我就不小心提了一嘴，谁知道他们个个这么馋，非要跟啊！” 话锋一转，又道：“来就来吧，过年嘛，人多热闹！” “关键没准备那么多吃的啊！”艾利威抓耳挠腮。 空间里那些食材是他还在岛上时放进去的，都是新鲜的肉和蔬菜，想着休假时回他们租的那间屋子，大家可以一起涮火锅。 谁知道在这儿用上了！ 他备的是七八个人的量，现在是十四个人啊，还有一大半是人高马大的外国大兵，绝对不够吃！ “别担心啦，都是当兵的，没那么挑！”驰向野搂住他的脖子，神秘一笑。 “你不是哆啦艾梦嘛，有啥拿啥呗，那帮老外根本没吃过啥好东西，你给根棒骨他们都能啃得津津有味！” “真的吗？”艾利威表示怀疑。 “那当然！中华美食，博大精深，这可是火锅唉！”陆谨言很自信。 “凭你队长熬制的汤底，加上副队我特制的调料，涮树叶子都好吃，还不分分钟把这帮高加索人香迷糊了？” 第277章 热热闹闹年夜饭 几个外国大兵很快被这热气腾腾、浮沉翻滚的美食征服。 再配上秘制蘸料，一个个吃得汗流浃背，恨不能把桌子一起啃了！ 除了新鲜的肉跟菜，艾利威还拿出了不少真空包装的熟食和泡面，涮火锅照样好吃。 陆谨言撞了撞他的肩膀，挤着眼道：“我就说嘛，他们真不挑，啥都吃！” 知道步星阑爱吃酸辣，他还特地调了份合她口味的蘸酱，终于让这个宝贝表妹对自己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邦妮手里拿着从后厨找出来的竹木筷子，姿势有些蹩脚，准头却不差。 牛肉丸子刚浮上来，就被她眼疾手快夹走了，急得哈里和名叫费奇的突击手在一旁吱哇乱叫。 雷克斯一巴掌推开费奇的脑袋，抡起叉子给自家媳妇儿又搞上来不少好吃的。 邦妮赞叹：“这个Hot Pot也太好吃了！只是煮一煮加上沙拉酱就这么好吃，简直人间美味！中华美食果然神奇！” 陆谨言笑着更正：“Bonnie，这可不是Salad Dressing，这是东方秘制蘸水，火锅绝佳伴侣！” 哈里边抢牛肉卷边道：“小艾你想得可真周到，竟然带了这么多好东西过来，难怪你那个包那么大！” 费奇问：“怎么前两天不拿出来？还好天气冷，不然这些肉和蔬菜都得闷坏了！” 艾利威尴尬地笑了笑，他那个特大号背包主要作用是掩人耳目，重要物品其实都是放在空间里，再借着背包掩饰拿出来。 这群高加索人还真是有的吃就不会思考，这么大一桌东西加上那口锅，就算他的包再大一倍也装不下啊！ 陆谨言夹了片生菜丢过去怼道：“前两天哪有工夫和条件拿出来？况且这是小艾为了咱们的年夜饭特地准备的，当然得今天拿出来才有意义啊！” 狙击手巴瑞赶紧捞过菜叶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陆副队，不要浪费，我都一个多月没吃到绿色蔬菜了，看到青草我都想上去啃两口！” 另一名突击手马修接道：“是啊，牛肉罐头配冻干菜汤都快把我给吃吐了！” 陆谨言把整筐生菜都递了过去。 邦妮骂道：“不爱吃以后都别吃！” 马修缩了缩脖子赔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雷克斯又抢来两颗香菇贡丸送到邦妮碗里，柔声安抚：“宝贝别生气，我爱吃，只要是你做的，多少我都吃得下！” 话虽这么说，可他夹肉的动作丝毫未停，嘴巴就没歇下来过，说出口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步星阑没管旁人，一心干饭。 大家都很照顾她，东西熟了第一时间问她要不要，再加上驰向野在一旁兢兢业业伺候着，根本不用担心不够吃。 她埋头吃了一阵，见碗里东西还在不断增加，掀起眼皮问：“喂猪呢？” “多吃点。”驰向野又夹过来一块肉，“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吧？” 好几个人转头瞧过来，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步星阑盖住碗，“吃你自己的！” 驰向野默默收回手。 邦妮偷偷拍了拍身边人，神色暧昧地使了个眼色。 雷克斯咽下嘴里的肉，凑近她小声道：“不太可能吧……” 哈里砸吧着嘴感慨：“可惜没有酒。” 情报专家吉米嗤笑：“你还想喝酒？这可是任务期间！想被司令官亲切问候吗？” 已经摸出瓶威士忌的艾利威又默默将酒瓶收了回去…… 北美的冬季寒冷潮湿，这场雨缠缠绵绵下了一整日，天色暗下来时才逐渐止息。 一顿饭从中午吃到将近傍晚，叽叽喳喳、热热闹闹。 步星阑走出餐馆，将休息区的长椅拖到对面，靠在落地玻璃边悠然坐下。 雨渐渐停了，乌云缓缓散开，跑道上都是积水，偶尔吹来的风拂过洼地，泛起淡淡涟漪。 一场雨让天穹和大地互换了身份，抬头夜空暗淡，俯首星河璀璨。 没过多久，驰向野端着杯子跟出来，快步走到落地窗边，将杯子递给去，“尝尝这个，你会喜欢。” 步星阑接过喝了一口，热过的苹果汁酸度更浓，是她喜欢的味道。 驰向野顺势坐下问道：“累了吗？吃饭的时候就看你不是很有精神。” 步星阑稍稍往旁边挪了几寸，没有否认。 她双手握着杯子，低头看着底下跑道，温热的触感熨帖着指尖，淡淡白雾蒸腾，氤氲在眼前。 驰向野没有追问，陪她一起望着外头不算多美的夜景，低声呢喃：“这是我第一次陪你过除夕。” 步星阑问：“你想说什么？” 驰向野缓缓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飞机修好就能出发去温哥华了，这趟任务不算复杂，把他们送到维多利亚港之后，你就跟着一起回新域吧。” 步星阑猛地扭头看过去，脸上都是意外，“我自己回去？你们呢？” “龙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先回去。” “为什么？” 驰向野的语气有些萧索，“你本来就不该来这儿，是第三分队搞错了地方。” 步星阑眯起双眼冷冷道：“你心里清楚，我不是被送错了地方！” 驰向野叹了口气，“我知道，可理论上你就是被送错了地方，完成护送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步星阑又问了一遍，“你想让我回去？龙焱不是缺人吗？” 驰向野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从见面那一刻开始就想说的话。 “星星，你在这里我没法专心战斗！我不知道二叔送你过来是出于怎样的考量，要磨炼你明明有很多方法，你还只是个新兵，不该被送来前线！” 步星阑正要张口，又听对方道：“我很害怕，怕你受伤，也怕自己会死，我死了谁来护着你？我不敢去拼命，会变得越来越胆小懦弱、畏首畏尾，这对一个特种兵来说是很要命的！” 步星阑有些郁闷，在驰向野的心里，她永远是弱小无用且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她摩挲着杯口嗤笑一声：“你也会怕吗？我们从二一九逃到第一区，那一路的经历不见得比现在轻松。” “那不一样！” 步星阑冷眼回视，“哪儿不一样？” 驰向野注视她，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哪儿不一样！” 步星阑心底一颤，立刻起身。 驰向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温热的苹果汁溅出来些许，落在虎口上。 “星星……”他的神色变得急切，“不要推开我，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步星阑突然觉得可笑又讽刺，好像每个无力辩驳的人都喜欢讲这句话。 “回去等着我好吗？我可以解释一切！等我回去一定……” “我凭什么每次都要等你回来？你是我的谁？”步星阑将马克杯放在椅背上，抽出手后退一步，“有话直说，现在不说就永远不要说！” 驰向野站起身欺近一步，双眸黑亮慑人。 他停顿半晌，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步星阑没了耐性，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白瓷马克杯里微微一震，棕褐色的果汁荡起一圈圈涟漪。 波纹中心像是受到了撞击，一滴水珠突然跃起，又落回杯中，发出“滴答”一声。 步星阑捕捉到了这轻微的声响，低头看过去。 下一秒，水波再次震颤。 “星星，我……” “别说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立马打断驰向野，示意他先别吱声。 接着，马克杯忽然倾斜，落到地上！ 伴随着清脆碎裂声，带着最后一丝热气的苹果汁迅速浸染地面，和破碎的瓷片一起溅开。 整个航站楼也在同一时刻轻微晃动了下！ 驰向野同样感觉到了，“什么情况？地震了吗？” “不知道，这地方应该不太会发生……”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下，这次感觉更加明显！ 一声闷响隔着玻璃幕墙，从远方传来，整个大地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真是地震？”驰向野按住通讯器唤醒全频道通话，“龙焱海豹，全员警戒，不太对劲！” 那头立刻传来陆谨言的声音：“正要找你呢！怎么回事？” 步星阑拔腿狂奔，快速跑进B区延伸出去的登机桥，一把推开走道尽头的安全门，探出半个身子昂首眺望。 群山与暗夜的浓雾之中，一道比山川还要巨硕的黑影正踏着缓慢而又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机场走来！ 第278章 夜色中的突袭者 “星星！快回来！”驰向野喊了一声，立刻拔腿追过去。 餐馆中十几人陆续跑出来聚到玻璃墙边，纷纷掏出望远镜，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远处。 轰然巨响犹如一道道闷雷在云端炸开，脚下地面震动感越来越明显！ 步星阑骇然后退半步，刚好撞进驰向野怀中。 “什么东西？”雷克斯抹了抹嘴，“A级感染物吗？怎么那么大？” 迷朦夜色中，一头足有十几米高的庞然巨物正冲破黑暗，缓缓踏来！ 它没有头颅，整个身体坑坑洼洼，极不规整，仔细一看，竟是由无数断肢残骸拼凑而成！ 那些残肢几乎都是焦黑的，像是被炮火轰炸过，艾利威立马反应过来，低呼一声：“是山里被咱们炸死的那群丧尸吗？” 凌云语气冷冽，“严格来说，它们早就已经死了！”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CL-20，威力堪比小型核弹，居然没把那些东西直接气化？ 那东西不断逼近，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得很清楚，成千上万头粉碎的丧尸糅合在一起，重新形成了一头顶天立地的腐肉巨人！ 它的两条腿起码有七八米高，一步就能跨出近十米，很快越过远处的山地，进入公路，距离机场越来越近！ 驰向野拉着步星阑快速回到航站楼，陆谨言立刻将两人的背包和装备丢了过来。 高弘稍加分析，得出结论：“队长！预计对方十五分钟后就能到达航站楼！” 驰向野将步星阑推到艾利威身旁吩咐：“你们两个去疏散幸存者，其他人马上下去，想办法牵制它！” 雷克斯已经联系了罗德那边，闻言跟着下达指令：“Fitch和Matthew护送Harry去把飞机挪走，Bonnie帮忙疏散幸存者，剩余的人跟我走！” 大地震颤越来越明显，聚集在C区的幸存者乱成了一锅粥。 罗德大吼：“不要惊慌！不要乱！！” “离开这里！”艾利威冲过去喊道，“从C区安检口出去！所有人都走！” 罗德和手下十几名士兵负责维持秩序，大伙都乱了套，有力气的已经冲往安检口，顺着楼梯往下跑。 几个还处在恢复期的幸存者只能由军人背着撤离。 刚跑到二楼大厅，米洛的母亲突然惊声嘶喊：“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儿了？你怎么不把他带下来？！” 旁边男人急声辩解：“亲爱的，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 邦妮冲过去问：“怎么了？” 戴眼镜的青年男子立刻回答：“米洛还在上面，他睡着了，我以为他和我妻子在一起，刚刚太混乱了……” 步星阑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来不及细想，立刻掉头往回跑！ 艾利威见她回头，也连忙跟上去。 “小步！小艾！”邦妮呼喊。 “你们先走，我和星哥去找孩子！” 艾利威的声音远远传来，邦妮没办法，只能先跟着罗德等人继续疏散幸存者。 步星阑迅速跑回C区展览厅附近，找到先前大伙休息的地方，一间间店铺找过去，很快就在数码用品店后头的员工休息室里，发现了还在沉睡的男孩。 先前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尽快恢复，步星阑给他注射了少量镇静剂。 她二话不说，上去抱起孩子就走。 艾利威刚到门口，见她找到米洛，又连忙跟着她往外跑。 “真不靠谱，孩子都能忘！”他边跑边吐槽了一句。 想起他先前说过的话，步星阑问道：“你说他父母都没了，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艾利威连忙解释。 “我听他爸爸说……不对，应该是养父，他说米洛是收养的，原本和他儿子在同一家幼儿园，是同班同学。后来病毒爆发，他们的儿子没了，米洛的父母也被感染，他妻子受不了打击，精神出了些问题，硬是把米洛认成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们就顺其自然，收养了米洛？”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 步星阑大步疾走，脑中却转着念头。 那个男人明显不对劲，他刚刚的神情不像真以为养子是和妻子在一起，倒像是故意把孩子给丢下了。 回想这几日给米洛治疗时，他虽然也表现得很殷勤，但远不如他妻子那般情真意切。 步星阑原先觉得可能是男人的性格比较内敛，情绪没那么外放，现在看来，疑点重重。 转念再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合理，他的妻子精神有些问题，可能是真把米洛当成了死去的儿子。 可他是清醒的，这孩子毕竟不是他的亲生骨肉，逃命途中带着这样一个孩子本来就是累赘！ 幸存者们已经到了楼下，两人加快脚步，正准备通过安检口下楼。 就在这时，晦暗的拐角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拽过艾利威，牢牢卡住了他的脖子！ 还没来得及呼救，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突然横在脖颈前面，他听到了一声沙哑低喝：“又见面了，当兵的。” 步星阑猛地刹住脚步，转头看过去。 周围没有灯光，依稀只能看到些轮廓，黑暗中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清晰摄人。 还有他的声音，她认得。 是住在风塔上的那个怪人，那个差点害他们粉身碎骨的绷带人！ 她下意识想掏枪，对方的刀已经牢牢卡住艾利威的动脉，只要动动手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你你你要干嘛？我们跟你无冤无仇！”艾利威嗓音颤抖，尽量维持着镇定。 “无冤无仇？”绷带人冷哼一声，“你们炸了我的风塔，还差点炸死我！” 双眼适应黑暗之后，步星阑能看到对方的绷带已经不如先前干净，似乎沾上了不少血污。 居然能躲过那样的大爆炸，看起来还活蹦乱跳没受什么重伤，这一点她是相当意外的。 “你想做什么？”她沉声询问。 对方也没卖关子，立刻道：“把东西还给我！” “东西？什么东西？”步星阑有些莫名其妙。 “别装傻！我的刀呢？”他的嗓音愈发冷厉。 “刀？”步星阑更纳闷了，“不是在你手上吗？” 说完又觉得奇怪，她记得这把刀当时被她给踢飞了，她用的劲可不小，绝对飞出去不少距离，竟然又给捡回去了！ 绷带人怒了，手下力道加重，艾利威的脖子立刻被割破，惊得他哇哇大叫：“别激动，我还给你！把这玩意儿拿开点！” 步星阑一头雾水，直到艾利威猛地抽出一把和对方手里一模一样的武器。 此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这人在风塔涡轮机房里被迷晕之后，他们明明没有把武器带到塔顶，可他醒过来却能用这把武器割绳子了。 敢情是有两把一模一样的！ 他手里这把应该是当时落在机房里的，艾利威拿出来的是被踢飞的那把。 什么武器这么重要，值得他专程追了好几十公里过来要回去？ 艾利威举刀赔笑：“我就是撤离的时候刚好在路上捡到了，看材质很特别，拿回来研究一下……” 绷带人又哼了一声，抽走弯刀，一脚将他蹬出去。 步星阑一手抱着米洛，一手稳住艾利威。 “没事吧？”见他脖子还在流血，立马提醒，“处理下伤口。” 下面到处都是风干的丧尸，血腥味散出去会很麻烦。 艾利威连忙照办，确定他没什么大问题，步星阑扭头道：“现在情况紧急，跟我们有走吧！” 绷带人将两把弯刀卡在一起，插回背后，听到她这么说，略显诧异道：“跟你走？为什么？” 艾利威没好气道：“上次就跟你说了，我们是联邦军，过来搜寻幸存者带你们离开的，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还差点害死我们？简直不知好歹！” 对方冷冷瞪过来，吓得他立马躲到步星阑身后。 耳麦中传来邦妮的催促，她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抱着孩子转身。 离去前丢下一句：“带你离开是联邦交给我们的任务，你是人类，就该和人类待在一起，走不走是你的自由，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大步离去，留下他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安检大厅。 半晌之后，他哑声低喃：“人类……我还是人类吗？” 第279章 惊悚的腐肉巨人 罗德派出的几名哨兵正在公共频道大声示警，腐肉巨人已经接近机场外围，候机大厅外的高架桥直接被它拦腰撞断！ 这些障碍物虽然稍稍阻挡了它的步伐，但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 龙焱和海豹的人冲上跑道，往装甲车方向跑去。 哈里直奔飞机，先前因为下雨，A350的维修工程还有小部分收尾工作没有完成，此时他心急如焚，所有人活命的机会都寄托在了这架飞机上！ 费奇和马修一左一右拽着他在跑道上狂奔，很快没了影。 艾利威跟着步星阑冲到楼下，远远看了眼立刻道：“星哥，我得去帮忙，你自己小心！” 步星阑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撤出航站楼进入跑道范围时，有几个眼力较好的人远远看到了那头宛如铁塔一般的腐肉巨人，登时张大嘴巴傻傻愣住，忘了自己此刻正在逃命。 罗德在他们背后推了一把，厉声喝道：“发什么呆？不要命了吗？赶紧跑！快快快！” 步星阑刚追上去两步，一名大兵立刻冲过来喊道：“步中士，我来抱孩子！” 这人瞧着有些眼熟，步星阑仔细瞅了瞅才想起来，是第一批试药军人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位。 她刚想说不用，对方已经将米洛接过去，耳麦中传来雷克斯的询问：“人都撤出来了么？龙焱上装甲车，准备火力牵制！” 步星阑回头看了眼，她和艾利威是最后出来的，后头应该没人了。 刚答了句“都出来了”，就见航站楼里突然又走出一道身影。 是那个奇怪的绷带人！ 他走得很悠闲，仿佛一点都没把眼前危机放在眼里，看起来就像是要坐上摆渡车前去登机的旅客。 “快跟上！”罗德回头喊了一嗓子，看清对方模样后微微一愣。 他跟大伙待在一起时间较长，每个人他都已经记住，实在想不起来幸存者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 但现在情况紧急，由不得多想，他立刻冲回去拉住对方疾声喊道：“搞什么呢？再不跑快点小命都没了！” 绷带人全身一震，哑声呵斥：“放开我！” 罗德完全不管，拖着他转身就去追赶其他人，口中念叨：“想死吗？赶快跑！” 航站楼对面，所有人都在拼命狂奔，大部分人已经跑进了荒草地。 到处都是呼喝声，远远传来几声枪响，腐肉巨人很快靠近机场边缘，两条长腿轻松一跨，直接越过五米多高的铁丝网，朝人群走来。 龙焱的人驾驶着装甲车正面迎了上去，驰向野和凌云在车顶上一蹲一站，一人手握重型机枪，另一人肩扛火箭筒。 高弘捏紧方向盘，额头上都是汗。 副驾上，陆谨言扔出六枚探测器，直冲腐肉巨人飞去，手中计算机显示屏上很快传来图像，近距离观看更觉震撼！ “这究竟是个啥玩意儿？”他拉近镜头，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巨人自己没有头，整个躯体上却到处都是扭曲破碎的头颅，那一双双浑浊的眼睛和一张张狰狞恐怖的面孔，拼凑在一起简直让人汗毛倒竖！ 枪炮巨响不绝于耳，巨人刚跨入跑道范围，铺天盖地的枪子和炮弹统统朝它招呼过去，将它身体表面附着的一层血肉轰了个稀巴烂！ 一具具破碎的尸体缓缓从巨人身体上剥落，像是烂泥般滑了下来。 可凑成这样一头巨物所用尸体实在太多，这么一点消耗根本微不足道，即使是火箭筒打上去也只是轰出了一个血洞而已。 那些尸块竟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蠕动着前去填补空缺，好不容易打出来的缺口很快“愈合”，恢复如初！ Proforce MRAP装配的都是当今世界威力最大、最先进的热武器，居然瓦解不了这头腐肉巨人丝毫！ “没用！”雷克斯在公共频道大喊，“要么切断它的行动中枢，要么就得一次性炸毁，让它没办法恢复！” 驰向野神情凝重，密集的炮火只能稍稍牵制巨人脚步，这点程度的攻击对它来说就像是挠痒一般，和蚊蝇飞虫没多大区别。 凌云放下火箭筒，“没办法使用大范围烈性炸药，导弹更不能用，会波及幸存者！” 陆谨言接道：“切断中枢也不可能，暂且不论这么大个目标，能不能切得断，它这个造型，真的有神经中枢吗？” 驰向野扣紧扳机，一边填弹一边道：“靠上去，看看能不能吸引它的注意引开它！不能让它上西面跑道，飞机还没完全修好！” 雷克斯紧接着喊：“邦妮，带所有幸存者往西，随时准备登机！哈里！还需要多久？” 耳麦中响起哈里龇牙咧嘴的声音：“还差……一点点！马上好了！我们改变了方案，维修结果测试可能来不及做了！” “别管什么测试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先让它动起来再说！” 雷克斯爬上另一辆装甲车顶，指挥着驾驶员追着龙焱的车往西边开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巨人脚下，密集的火炮声再度响起。 腐肉巨人一步步踩在沥青跑道上，沉重的力道踏碎了路面，留下一个个深坑。 陆谨言狂喊：“不能让它再过去了，跑道被毁的话飞机起飞不了，所有人都得玩完！” 一只硕大的脚掌轰然落下，距离他们仅七八米远，两个战队的人终于看清了它的细节构造。 数不清的残躯彼此相连，融合成了一只硕大的脚掌！ 死在爆炸中的丧尸模样扭曲，表情狰狞，犹如石柱上夸张的浮雕，有的仰面张口头颅朝外，有的拧成各种诡异形状，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尸块间彼此穿插，肢体纠结缠绕，密不透风地贴合在一起。 巨人似乎并不在意流连在脚边的两只“小虫”，它似乎带着很强的目的性，直接穿过中央草地往西面走。 草场中央矗立着十几米高的了望塔，它大步走过去，甚至没有绕开，就这么撞了上去！ 轰然巨响中，远处幸存者们同时转头，了望塔毫无预警崩塌，朝着西面直直倾倒！ 烟尘在暗夜中腾起，又被一只脚踩了下去，水洼溅起泥泞，男人们嘶吼着四散奔逃，女人们哭喊着绝望颤抖，惊叫声不绝于耳。 “别瞎跑，回来！”罗德将绷带人推往飞机方向，回头去找抱头鼠窜的幸存者。 伊魁特部队剩下的十六名士兵满场奔跑，将四下逃散的人一个个抓回来。 步星阑一手一个，捞起混乱中和家长跑散的两个孩子，埋头往飞机旁边冲。 另一边雷克斯启动一颗雷盘，看准方向奋力掷了出去！ 巨人虽然没有头颅，背后嵌入的每一张脸上却都长着眼睛，它身躯微侧，避开要害，抬手抵挡。 锋利的雷盘边缘割开表面尸块，卡进了它的手臂中段，“滴滴”几声后，火光砰然绽放，将它的左臂从中间炸断，残肢轰然掉落。 它似乎终于发现，原来这两只“小虫”还能给自己造成些许麻烦，于是暂时放弃原本目标，转身疾走几步，瞬间来到装甲车面前！ “躲开！”驰向野大喊一声，牢牢抠住车顶。 血肉巨人无法分辨是谁炸伤了自己，稍稍弯腰，完好的右臂从地面拂过，带起千钧之力，手掌前缘擦着装甲车，激起刺耳声响！ 高弘握紧方向盘，猛地往外打死，油门踩到底，总算没让对方把车掀翻。 然而即使只是稍稍接触，坚硬的装甲车表面也被刮掉了一层铁皮，微微凹陷了下去！ “开枪！”陆谨言突然大吼。 巨人掉下来的断肢就横在他们车前，原本融合在一起的尸块竟然又分裂了！ 一头头缺胳膊断腿的丧尸摇晃着爬起来，一个接一个往车顶扑来！ 驰向野扣动扳机，枪声如同狂野的猛兽，子弹仿佛无数条银链从天而降，瞬间将冲过来的感染物打成了肉泥！ 余下的丧尸像是知道自己脱离“母体”后不堪一击，于是纷纷调转方向，追着腐肉巨人跑过去，争先恐后扒着它的腿脚往上爬。 一直爬到被炸断的胳膊部位，再度融合进去。 那断肢就像是拥有了再生能力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回来！ “卧槽！这还打个屁啊！”陆谨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第280章 他需要一个副驾 将近三百号人狂奔在漫长的跑道上，逐渐靠近飞机。 所有人都知道，登上这架飞机他们才能活下去，每个人都拼了命往前跑，没人敢停下！ 费奇和马修将登机用的舷梯推了过来，卡在机舱口，艾利威站在舱门处朝外喊：“快上来！” 跑在最前面的青壮年们争先恐后登上舷梯，步星阑将怀里两个孩子递给守在底下的士兵，转头又去帮别人。 忽然一声呼喊吸引了她的注意，远处的草堆里，一个女人正像无头苍蝇般翻动身边荒草，口中不听念叨着米洛的名字。 这人怎么会独自在那儿？她丈夫呢？步星阑暗自揣测着，快速跑过去拽住她。 “女士，Milo已经安全上飞机了！” 女人抬头看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奋力挣扎起来，口中大喊：“不要碰我！我不回去！别抓我，把孩子还给我！” 步星阑听不明白她在喊什么，情况紧急，她没时间慢慢安抚，直接弯腰扛起她就往飞机那儿跑。 舷梯上冲下来一道人影，逆着人流边跑边喊：“放下我妻子！你要对她做什么？！” 步星阑站住脚步，放下女人冷着脸问：“既然是你妻子，为什么不照顾好她？” 男人一见是她，脸色缓和了些，连忙道：“刚刚太乱了，我一时没注意……” 步星阑打断他，“你是丈夫也是父亲，妻子和孩子都是你的责任，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把他们弄丢。” 男人满脸尴尬，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把Milo找回来。” 步星阑没回答，转身又去别处帮忙了。 很快，将近三百名幸存者都被送上了飞机，舷梯被费奇和马修撤走，两人端着枪奔往巨人方向，去跟队友会和。 机舱内都是哭喊声，邦妮正在安抚几个年轻女人。 罗德又确认了一遍有无人员遗漏，结果不但没有，还多了一个。 绷带人坐在客舱尾部，低着头双手抱胸，怀中是那两把奇怪的刀，他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在一众混乱的幸存者中显得格格不入。 过了片刻，有人大声质问为什么还不起飞？ 邦妮连忙拿起对讲机，通过客舱广播向众人解释，维修还没有完成，飞机暂时无法启动，还需要一些时间。 一席话又引来无数哀嚎咒骂，夹杂着几声女人的哭喊声和孩童的惊叫。 步星阑被吵得头疼，转身进了驾驶室。 哈里和艾利威正凑在仪表盘前，各种工具铺了一地。 这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也帮不上任何忙，于是自觉让到一旁，举起望远镜透过机窗往外望。 草场上，腐肉巨人跟特战队周旋了片刻，似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目标，果断放弃他们，再度往西面跑道走来。 无数炮火轰在它背后，枯草被点燃，腾起一片片火焰。 两辆装甲车一左一右追上来，耳麦中响起驰向野冷冽的嗓音：“用钩锁拖住它！绝不能让它过去！” 话音刚落，两道铁锁几乎同时从车头发射出去，速度相当快！ 前端带着的爪钩扎入巨人身体，牢牢嵌进骨肉之间猛地张开，卡住，装甲车掉头往后，钢索瞬间绷直。 两只爪钩一个勾住肩膀，一个没入腰间，两边一齐发力，终于有效制止了巨人的行动，将它暂时牵制住！ “给油啊弘子！油门踩到底！”陆谨言在一旁指挥，恨不能上去帮忙加把劲。 高弘整个脸都在用力，咬着后槽牙道：“已经踩到底了！真特么有劲儿！” 雷克斯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吉米已经使上了吃奶的力气。 “哈里你们好了没？这玩意儿困不住它多久的！” “我亲爱的队长，别催了！我总得为咱们的生命安全负责，不然半途掉下来大家都得死！” “你不赶紧想办法起飞，一样都得死！” 艾利威插了一句：“还有个问题，一会儿谁来开飞机？” 原本的机长落地后就在混乱中牺牲了，哈里虽然有驾驶飞机的经验，可他没有接触过这么大的机型。 这不是儿戏，而是关系到近三百条人命，绝对不能乱来！ 雷克斯回道：“咱们这些人里就我跟驰队长有ATPL执照了吧？” 驰向野正要开口，又被对方打断：“Captain驰，下车上飞机，随时准备起飞撤离！” 像是知道他要拒绝，雷克斯又道：“别说你不去哦，你的责任可比我们重多了！咱们只需要保住自己的命，你得负责把这两三百号人送到温哥华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继续说道：“就当是尊老爱幼，体谅前辈，麻烦你把这个高难度任务接了吧！” “Rex……”邦妮捂着嘴，嗓音有些颤抖。 “抱歉，宝贝，咱们的班夫温泉之旅可能得延期了，照顾好自己。” 雷克斯说完切断了通话，端起机枪朝着腐肉巨人发起了猛烈攻击，阻止它挣扎。 装甲车拉动钢索，将它一点点往飞机相反方向拖拽。 陆谨言回头冲车顶喊道：“去吧向野，放心，不会有事的！那家伙速度不快，你们起飞后我们马上就撤！” 驰向野思索片刻将机枪移交给凌云，沉声交代：“都保住命，不要逞强，一切以活下去为主！” 说完直接从车顶翻下去，扑进草堆，借着装甲车掩护匍匐到十几米外，起身朝西面跑去。 步星阑立刻回到舱门边，持枪警戒。 装甲车距离飞机大约三公里，这对驰向野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是为了尽可能安全通过巨人攻击范围，他先跑到航站楼下，贴着南边铁丝网跑了一段才转道往西。 十分钟后，他接近飞机范围，而牵制巨人的钢索也终于不堪重负，骤然断裂，如山丘般巨硕的怪物再度行动起来。 虽然动作并不快，可它一步近十米，三公里也不过三百多步而已，要不了太久！ 驰向野已经跑到飞机舱门下方，步星阑早已放置好绳索，等他上来后立刻拉动舱门。 一声巨响，厚重的金属门轰然合上，她转身靠在上头喘了口气，心口砰砰直跳。 雷克斯再度催促：“好了没？拦不住了！立刻起飞！” “好了好了，Captain驰上来了！立刻尝试启动！”哈里边答边让出位置。 驰向野直奔驾驶舱，二话没说扔下背包坐上主驾驶位，扭头冲身后道：“我需要一名副驾！” 艾利威摆手，“我不会开飞机！” 哈里转身就走，“我得再去发动机舱看一眼，你走你的，不用管我，起飞前我会出来的！” 一听这话，艾利威连忙道：“我去帮忙！”说完跟着哈里出了驾驶室。 现场只剩下靠在门边的步星阑，驰向野招呼道：“关门，过来，你当我的副驾！” “我？”步星阑指着自己满脸不敢置信，“你在开玩笑吗？我根本就没接触过这个！” “你看我像是有空开玩笑的样子吗？”驰向野低头调试各种仪器，“没接触过今天就接触一下，总要学的！” 说完指着地上的背包道：“最底层有本书，拿出来先看看！” 步星阑觉得不可思议，现场看书学开飞机？亏他想得出来！ 可现在情况危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关上驾驶室舱门，蹲下打开他的背包。 里头放着几本书和一只文件夹，她懒一本本找，全部一起抱出来，坐到副驾座位上。 最上面就是她需要的——《机长之路，从零开始学飞行》。 “你出门还背着这些？不重吗？”步星阑实在觉得无法理解。 底下那本也很实用，《野外生存大全(精华版)》，再往下是一本外国小说，看来是拿来打发时间的。 她匆匆翻看，直到最下面那个文件夹。 驰向野调试好设备转头一看，吓得差点喊出声，刚刚只顾着让她拿书，竟然忘了那东西也在里头！ 他刚想拿走，步星阑已经翻开文件夹。 只一眼，她就皱起眉头，再一眼，她猛地抬头看过来，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驰向野伸手就想抢，被步星阑起身躲开。 她举着文件夹问：“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基因序列？” 停顿一瞬，脸色骤变，沉声质问：“你都知道了？” 第281章 单发失效不要慌 驰向野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想到步星阑的记忆力竟然如此恐怖，只是稍稍扫了眼就能看出，那是属于她的基因序列！ 那些花花绿绿的图表矩阵他要看明白都挺费劲，她居然都记住了！ 不但记住了自己的，明显也把驰玉山的给记了下来！这是什么样的能力？学霸的脑袋构造跟他们不一样吗？ “说话！”步星阑举着文件夹，一向淡然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 “星星，我可以解释一切，但不是现在。”驰向野抬起头，尽量保持语调平静，“坐下，系好安全带，完成你的任务。” 耳麦中依然不时传来各种嘶吼，龙焱和海豹的队员们还在和腐肉巨人拼命。 即使驾驶舱隔音效果很好，步星阑依旧能够听到身后客舱里飘来的哭喊声，那些绝望的声音正透过舱门不断往她耳朵里钻！ 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适合坐下来谈论别的话题。 盯着驰向野足足看了十秒钟，她愤然丢下文件夹，抱着那本厚实的飞机驾驶指南重重坐下，扣上安全带，埋头翻开书页。 驰向野观察片刻，小声安抚：“别担心，副驾的主要工作是协助主驾，只需要在起飞、巡航和降落环节确保飞行安全就行，你……” 步星阑头都不抬，冷声道：“我有眼睛，会自己看。” 驰向野低头瞄了眼，发现她已经将书翻到飞机副驾工作范围部分。 他不再多话，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腐肉巨人在这短短的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足足前进了一公里左右，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陆谨言催促：“向野，没时间让你们慢慢准备了，不管怎么样先动起来！” 驰向野抓起对讲机，打开客舱通话。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本次航程预估一小时三十分钟，情况特殊，请务必保持全程系好安全带，不要擅自离开座位，感谢配合！” 他的嗓音低沉而又磁性，客舱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坐在最后的绷带人忽然抬起头盯着前方，“机长广播”刚结束，他就站起身往飞机前头跑。 待在机舱中段的邦妮和罗德还没来得及阻挡，他就已经冲到了驾驶室外，四名守门士兵立刻拦住。 “别拦着我！让我进去！”他哑声嘶吼。 “先生，请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马上就要起飞了！” 绷带人不为所动，双眼死死盯着驾驶舱，执意要闯。 罗德和邦妮赶过来，几人联手将他架了回去。 驾驶舱内，驰向野调整好了各项设备，转头道：“准备滑行。” 步星阑闭了闭眼，突然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只小药瓶。 驰向野微微皱眉，正要问，却见她迟疑片刻又将药瓶收了回去，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星星，你还好吗？”驰向野有些担心。 步星阑睁开双眼，黑眸盯着前方沉声道：“滑行准备，室外温度-16℃，风速19节，风力5级，监测到前方跑道有结冰情况，发动机防冰系统开启。” 她边说边抬手拧开了头顶某个旋钮。 驰向野收回视线，暂时摒除杂念，专心盯着前方沉声回应：“滑行。” 他握紧操纵杆慢慢往前推进，巨大的机身颤抖两下，在暗夜浓雾笼罩下缓缓动起来。 机舱中再度爆出欢呼声，幸存者们一个个激动不已。 “能见度低，雷达显示正常，监测到风扇叶片和整流锥被冰冻污染物覆盖，建议进行甩冰操作。” “收到。”驰向野将机身摆正面对跑道，“已设置停留刹车。”说完将两个推力手柄同时缓慢向前移动。 “推力N1，转速保持。”步星阑低头迅速看了眼操作指南，顿时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疯狂。 她就这么在没有任何驾驶经验和专业培训的情况下，光荣上岗了！ 机身轰鸣，附着于涡轮风扇叶和整流锥上的冰块，在离心力作用下逐渐脱落。 艾利威提醒：“队长，咱们得加快速度了！感染物正在接近中，预计两分钟后到达！” 两人同时转头往窗外望去，黑暗中，那顶天立地的巨人正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每一步都能带起猛烈震颤。 龙焱和海豹还在不断骚扰牵制，但效果有限。 雷克斯喊道：“Jimmy，往北边开，Barry，Fitch，给起飞跑道做标记！” 其中一辆装甲车转了个弯，迅速往北面驶去，另一辆继续坠在腐肉巨人身后火力牵制。 雷克斯几人刚接近起飞专用跑道，一枚接一枚小型汽油弹就从车顶发射出去，沿着跑道边缘排成了一条线，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处燃烧点。 机场照明系统早已瘫痪，除了微弱的星光，跑道上一片漆黑，原本他们根本没打算在夜间起飞，如今是没得选了！ 一分钟后，腐肉巨人跨入西面跑道，机舱中惊叫连连。 人们透过窗户看过去，借着火光他们惊恐的发现，那头怪物距离空客A350已经不到两百米，只要十几步再前进就能跨到他们面前！ “甩冰完成，准备起飞！”驰向野推动操纵杆，驾驶着飞机往北面跑道行驶，再度拉开和腐肉巨人之间的距离。 高弘见状，车头一转，漂移着驶入起飞跑道，与此同时，飞机也在跑道起点就位。 “队长！咱们给你领跑，放心开吧！”高弘大喊一声，踩下油门。 “MAN FLEX Sixty-eight，SRS RWY，Autothrust Blue！”驰向野操纵着左手边的侧杆，飞机开始提速。 艾利威再度惊呼：“它加速了！” 暗夜中，一直匀速前进的腐肉巨人像是感应到了目标要逃离，突然甩开两条腿，大步奔跑起来！ “推力调定。”步星阑牢牢盯着仪表盘，“一百节！” 巨人速度相当快，不过眨眼就越过两条跑道间的夹角，踩上了起飞跑道！ “拦住它！”雷克斯放声大吼。 费奇和巴瑞顾不上继续打标记，连忙调转枪头朝着目标开火！ “向野！加速！”陆谨言爬上车顶拎起重型机枪。 “正在加！” 步星阑冷静报数：“一百三十节，准备抬轮！” “一百五十节，V1，抬轮！” 仪表盘开始报警，她瞄了眼，双眸一沉，“左发失效！” 客机左侧发动机被视为关键发动机，这台发动机失效的话，会对飞机的操作和性能造成最大不利影响！ 还真是倒霉！她暗叹一声。 极低速情况下，操纵面效率较低，如果一边发动机故障，则需要更大的速度或力度来维持操纵。 这台飞机经历过一次迫降，很多零部件都出现了问题，这才刚刚经过艾利威和哈里三天的抢修，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强制起飞？ 哈里崩溃大喊：“我就说不能急吧！这个发动机受损最严重，单纯修理肯定不行的！怎么办怎么办？” “安静！”步星阑低叱一声，腿上的书籍刚好摊开在“如何应对单发失效”这一页。 驰向野快速看了她一眼，淡定道：“别慌，只是一侧发动机失效。” 遇到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一定不能起飞，只是更加考验飞行员的操作精准度，和快速反应能力。 驰向野握着操纵杆，稍稍向右偏移，口中念叨：“油门调整配平，鉴别失效发动机！” 飞机是对称式布局，两边的发动机推力是相同的，两个动力会同时推动飞机前进。 单边发动机故障后只有一侧受力，不做任何操作的话，飞机就会以航线上的一点为中心，向另一侧偏转。 “已鉴别，关闭失效发动机，螺旋桨调整，方向舵调整。”步星阑左右观察后又道，“机翼无坡度、无侧滑，继续抬轮！” 她就像个经验老道的飞机副驾驶员，凭借着五分钟前刚刚记到脑子里的知识，配合驰向野做出了紧急应对。 就在这时，通讯器中传来惊呼，陆谨言竭力狂吼：“向野！快躲开——！！” 第282章 险之又险的起飞 步星阑转头，正往北面跑道奔来的腐肉巨人，不知何时卸下了自己刚刚长出来、还没修复完全的左臂！ 它将那条由丧尸和残肢组成的手臂执在右手之中，直直冲着正在缓慢离地的空客A350狂奔过来！ 还能这样？手臂卸下来直接当武器？步星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Beta目标居中，TOGA推力开启！”驰向野握紧操纵杆，牢牢盯紧前方。 步星阑看了眼仪表盘，稳住嗓音道：“ECAM系统显示正常，爬升性能提升。” 燃烧弹在黑夜中绽放，散发着最后的光芒。 高弘驾驶的装甲车距离他们只有五百米，驰向野和凌云站在车顶，回头冲着腐肉巨人发起猛烈攻击！ “队长！拉起来！” “要撞上了！” “收襟翼！！” 腐肉巨人已经冲到跑道上，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耳麦中各种声音响成一片，混乱至极，根本分不清是谁在喊。 驰向野咬着牙道：“不行，爬升推力还不够！邦妮，让他们坐稳了！” 此时飞机才堪堪离地三十英尺，起落架还在缓缓回缩。 客舱中，邦妮大声提醒着，腐肉巨人高高举起右手，掌中断肢带起风雷之势，朝着狠狠A350砸过去！ 这架中大型飞机高十七米，长约六十七米，机翼展开可以达到六十五米左右。 而这头怪物的身高已经超过了飞机本身高度，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座位上，闭眼祈祷，期盼奇迹降临。 驰向野瞅准时机，操纵着手下这架庞然大物稍稍侧身，险险避过致命一击，又在左侧机翼即将触地之前，重新将机身拉了回来！ “TOGA推力全开，准备爬升！”步星阑打开仪表盘上的旋钮，握住左手边的推杆，和驰向野同时往前推进。 “最大爬升力！” 机舱中的乘客先是左右一阵猛晃，还没来得及作文，紧接着又狠狠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推背感”。 旱地拔葱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一时间惊叫连连，到处都是惊叫哭喊。 邦妮和罗德坐在机组人员专用坐上，死死扣住座位旁的把手。 腐肉巨人手里的断肢擦着A350的肚子划过去，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还没等大伙喘口气，机身爬升的瞬间，它忽然掷出手中“武器”！ 断肢削过机翼下方，打掉了一侧起落架，“嘭”一声砸在跑道边，仪表盘立刻发出警报。 “右侧起落架故障！”步星阑再次尝试收回，几次之后均没有任何回应，“卡住了，机轮丢失。” “先不管它了，准备收襟翼。” “没有它，降落的时候怎么办？” 起落架是飞机滑行时支撑自身移动的重要附件，也是唯一能够支撑整架飞机的部件，它是飞机不可分缺的一部份，直接关系到行程安全！ “降落时再想怎么办，至少咱们已经顺利起飞了！”驰向野亲自动手关掉警报。 “飞机增速改平，收襟翼。” 他按下相应按钮，冲着通讯器道：“顺利起飞，只损失了一个起落架，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迅速撤离，不要跟它耗！” 陆谨言立刻回答：“收到，已经开始撤离！温哥华见！” 驰向野转头看了眼身边人，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连忙柔声安抚：“星星，你做的很棒！” 步星阑舒了口气，又看了眼手中教材，抬头目视前方道：“设定安全爬升速度，接通自动推力，水平模式调整，垂直模式调整……” 做完这些，她扔开书本，倚靠副驾驶位闭上双眼。 “接通自动驾驶。”驰向野快速调整好系统参数，按下前方某个按钮，而后立刻打开安全带，起身转向副驾。 步星阑察觉到动静，刚睁开眼就看到他扑过来，立马伸手抵住对方胸口，警惕质问：“你干嘛？” “你没事吧？”驰向野几乎是同时开口，停顿一秒又问，“哪里不舒服？” “没，头有点晕。” “你晕机？”驰向野倍感意外，“上次在直升机上也没能见你晕啊！” “我不晕机，就是有点晕！”步星阑喘了两口，低头小声道，“可能是没睡好。” 驰向野连忙提议：“要不要去客舱休息一下？前面头等舱的座位挺大的，可以先睡一觉，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到。” “不用。”步星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手上力道加重了些，“坐回去，你是主驾！” 驰向野顺势握住她的手，“已经接通自动驾驶模式了，偶尔修正下航向就行。” 步星阑抬起头，正准备将手抽回来，就在这时，舱门打开，外头的欢呼声冲破阻碍，钻了进来。 艾利威和哈里一前一后冲进驾驶室，激动呼喊。 “太棒了星哥！你们做到了！” “真是太惊险了！还好顺利起飞！你们是英雄！” 两人刚准备扑过去来个拥抱，就见两位“机长”正手握着手，脸贴着脸，“深情”凝望彼此。 艾利威刹住脚步，哈里重重撞上他的背后。 步星阑和驰向野双双看过去，哈里连忙道：“打扰了，你们继续！” 他转身又往外走，顺便拖走了傻站着不动的艾利威。 舱门再度合上，发出“砰”一声闷响，步星阑立马抽出手，指着主驾座位道：“坐回去，现在有空了，我们聊聊。” 该来的总会来，驰向野乖乖坐了回去。 步星阑捡起先前丢在一旁的文件夹，翻到鉴定结果那一页，冷着脸问：“你为什么要检测我的DNA？” 驰向野轻轻叹了口气，老实答道：“你在岛上做的那个实验，数据遗留在基地主电脑里了，我无意中发现的。” 他没敢供出朱芸，人家毕竟只是好心帮忙。 步星阑稍一想就明白了，那些数据结合她的态度和行为，要猜到也不难，驰向野本来就不是个愚笨的人。 相反，他聪明又细致，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 他是联邦特战部队最优秀的队长之一，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我没法确定你检测的是他们之中谁的DNA，所以就托人都做了一遍，结果……”驰向野抿了抿唇，斟酌着用词。 步星阑翻到第二份检测结果，刚刚看到时，她也很意外，看匹配度，又是一个和她有着极近血缘关系的人。 “星星，你是我妈亲姐姐的女儿。” 这个结果她也曾有过猜测，向岚，向薇，明显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更加难堪，驰玉山的出轨对象居然是自己妻子的亲姐姐！ 也就是说，她的母亲不仅是个第三者，还插足了亲妹妹的婚姻，和妹夫搞在一起！ “星星……”驰向野再度握住她的手腕，神色严谨道，“你是我爸的女儿。” 步星阑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愤怒，厉声呵斥：“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你现在这样又是在做什么？” 驰向野回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面色肃正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抛弃我，究竟是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还是因为这份基因鉴定报告？” 步星阑愣住，半晌才反问：“什么意思？” “你丢下小袋熊，是觉得趁着感情还不深，割舍起来没那么难，那你丢下我，是因为感情不够深厚，还是因为没法再对我付出感情？” 驰向野双眸暗沉，像是藏着两潭深水。 这两个问题听起来都有些咄咄逼人，步星阑不知该如何回答，也没法回答。 她张了几次口，心头越来越狂躁，最终只能无力辩驳：“你明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可以……” “所以是因为‘不可以’，而不是‘不喜欢’、‘不需要’，对吗？”驰向野打断她，嗓音愈发低沉，“星星，回答我！” 步星阑受不了这样的逼问，整个人像是拉满的弓弦，紧绷到了极点。 她压抑着濒临爆发的情绪，哑声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驰向野脸上显出一丝欣慰，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他已经知道答案：没有否认等于默认！ “星星。”他两手一起握住她的左手，捧到唇边，虔诚而又坚定地烙下一吻。 步星阑心中一惊，刚要抽回，就听他说道：“我不是他们的儿子，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第283章 徜徉星辰大海中 步星阑整个人都是懵的。 驰向野在一旁缓缓诉说着儿时的际遇，说他举家遭遇变故，亲生父母和哥哥都没能逃脱厄运，只有他活了下来。 说幼年时期在各种亲属之间辗转，寄人篱下，最后被驰玉河带回了鹭屿，成了驰玉山和向岚的儿子。 机窗外依旧漆黑一片，他们此时已经处在万米高空之上，避开了天气系统和气流干扰，云层安静而又浓郁地在脚下流淌。 驾驶舱内照明不强，只有仪表盘散发出莹亮幽光，没有了太阳的干扰和云雾遮挡，视野更加清晰宽广。 星空显得格外耀眼，万里星光铺就了一幅浩瀚无垠、绚烂至极的自然景象。 它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流连在宇宙深邃之间，让人心生敬畏，又满怀向往。 它们不是简单地排列，而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与和谐，覆盖整个苍穹，交织成一张璀璨夺目的网。 每一颗星辰都曾是远古时期遗落的珍珠，它们镶嵌在丝缎般的天幕之上，闪烁着各自独有的光芒。 不远处，银河如一条绸带，横跨天际，从东到西，缓缓徜徉。 它不仅是星辰汇聚之处，更是无数传说与梦想开始的地方。 身处这光影交织中，仿佛能听到来自上古的呼唤，感受到宇宙深处的脉动，每一次凝视和倾听，都是对心灵的涤荡。 步星阑眺望许久，收回视线，转头看着身边目光温柔的男人，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致就是这样。”驰向野靠着驾驶座，侧过脸殷切而又期待地看着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步星阑摇了摇头，半晌才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上次回岛上才知道，原本是想的，可临时又接到了任务……” “你上回去研发中心，是想告诉我吗？” 驰向野微微一愣，“你知道？” 步星阑点头，“我看到你了，那身警卫员的衣服不太合身，有点小。” 驰向野笑了，“我还以为伪装得挺好。” 步星阑没有明说，其实不算是看到的，是他一来，她就感觉到了，这种玄妙的感应根本无法用言语说清。 “那天其实有想过要告诉你，可是当时那个情况，我怕影响你，原本是想等这次任务完成，回去再好好跟你说清楚，谁知道……” 驰向野再次声明：“星星，真不是我让二叔送你来的！” 想了想又道：“不过他确实是为了我才会把你派到这儿，这事说起来也跟我脱不了干系。” 他皱起眉头，嗓音却软了几分，“星星，别怕，我会把你平安带回去。” 步星阑别过脸，不服气道：“谁用你带？” 驰向野笑意加深，“是，我们星星很棒，那就麻烦你把我安全带回去。” “哄小孩吗？” “你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不可以再抛弃我第二次，你得对我负责。” “你无赖吗？”步星阑骂了一句，又有些理亏，虽然情有可原，但确实是她不分青红皂白推开了他。 驰向野微微叹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心底负担，黑沉沉的双眸直直盯着她，眼底压抑着深切浓烈的情感。 “星星，以后遇事不要藏在心里，无论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可以试着信任我。” 步星阑抿着唇，好半天才道：“你还是先想想咱们等下怎么降落吧！” 单边发动机失效加上右侧起落架故障，够呛！ 半小时后，飞机进入目的地范围，准备开始下降高度，驰向野尝试呼叫塔台。 “Pan-pan，Pan-pan，Pan-pan，This is AC1059，Vancouver Tower please answer!” 他的英文发音依旧磁性好听，可惜一连几遍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步星阑瞅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翻看那本飞行教材，口中低喃：“Pan-pan……我以为都是Mayday，以前电视上都这么演。??” “Mayday??表示‘遇上了威胁生命的实时危险情况，需要马上救援’，Pan-pan的紧急程度要次于Mayday。” 看她主动交谈，驰向野自然乐意答疑解惑。 “Pan-pan呼号一般是指‘发生了可能危害航空安全的事件，不需要立即援助’，或指‘飞机已经发生了危害飞行安全的严重事故，但飞机暂时可控’。” 步星阑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驰向野安慰：“别担心，实在不行还可以迫降海上，相信我，星星。” 他朝着副驾伸出右手，语气诚挚，“我们一起，好吗？” 步星阑迟疑片刻，终于递出左手，放进他的掌心。 这一刻，驰向野简直要喜极而泣！ 眼前任何困难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了，只要有她在身边就能克服一切！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一道陌生男声：“AC1059，温哥华塔台收到！” 机场雷达终于截获了它们的无线电波，驰向野立刻表明身份，描述了飞机故障和预计到达时间，请求地面支援。 “AC1059，明白，请上两千，保持跑道航向，立刻为你清理跑道！” “跑道航向，上两千，AC1059。” 驰向野又开了一遍机长广播，向客舱说明了当前情况，提醒所有人留在座位上。 步星阑扣好安全带，快速旋开几个按钮，“人工驾驶接通，保持高度。” 地面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塔台再度传来回应，着陆跑道已经清场，随时准备迎接他们降落。 “十五海里预调-3°下滑角，开始下降高度。”驰向野说完转头看了眼步星阑，温声安抚，“别怕，很快就能着陆了。” “FPA-3°已预调，下降。”步星阑吸了一口气，扭头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专心点？” “我很专心了。”驰向野满脸无辜，“复飞高度两千调定。” “你这叫专心？能不能不聊天了？”步星阑继续盯着仪表盘播报，“十海里，3260，十海里高度好。” 耳畔都是引擎轰鸣，可以很明显感觉到机身往下稍稍倾斜，正在降低高度，外头依旧漆黑一片，偶尔有云朵飘过。 “九海里，2940，九海里高度好。” “星星，你真是越来越专业了，速度调定，继续保持。”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八海里，2620，八海里高度低二十。” “倾角修正，水平调整。” 电脑通报高度已经达到两千米，驰向野再度呼叫塔台：“温哥华塔台，AC1059已到达指定区域，听你指挥，高度两千，跑道航向，我们需要确定右侧起落架情况。” 他们距离跑到还有不到十公里，放眼望去，隐约能够看到远处稀微的灯光。 “AC1059，雷达已经识别到了，请继续下五千英尺保持。” “下五千英尺，AC1059。”驰向野再度调整飞机角度，又往下降了将近五百米。 很快，他们飞入机场范围五公里内，已经相当接近。 “AC1059，你们尝试过打开起落架吗？” “起落架已经打开，但是我们应该是损失了超过三个以上的机轮，且无法确定现在起落架打开的角度，它从起飞开始就卡住了，AC1059。” “AC1059，那你要再试试打开起落架吗？” 驰向野叹了口气，实在是觉得跟这帮外国人沟通太费劲了！ 他正要开口，就听旁边步星阑突然问：“塔台，你是哪儿人？” 那头愣了两秒，答道：“魁北克。” 加拿大有两种官方语言，英语和法语。 英语作为主要通用语言，在全国范围内占据主导地位，尤其是在西部和中部省份以及一些主要城市，如多伦多、温哥华和卡尔加里等。 然而，法语在魁北克省具有绝对优势，在新不伦瑞克省以及安大略省的部分地区也有大量使用者。 魁北克法语方言是加拿大法语文化的独特体现，与法国本土语言有所不同，它在发音上保留了一些古法语的特点。 刚刚听这位塔台联络员讲英文，步星阑就觉得他的某些发音很奇怪了。 听到对方果然是来自魁北克，她一秒切换法语，说明了情况和诉求。 他们的航向是自东向西，塔台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右侧起落架情况，必须进行一次复飞，让地面工作人员帮忙确定。 “好的，AC1059，你可以继续朝着原定航向飞行，我一会儿指挥你转回来，准备好了叫我。” 驰向野不得不服，真心赞道：“星星，你的法语说得真棒！” “AC1059收到。”步星阑根本不吃这套，绷着脸道，“MAN TOGA准备！” 第284章 机长的极限着陆 温哥华国际机场是大陆仅存的几个还在使用的机场之一，现已由军方接管，来往基本都是战斗机和运输机。 联邦军舰会将物资运到港口，再由运输机送往各处幸存者集中地。 这些飞机大多停在靠近港口的飞机场，温哥华就是其中之一。 它位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里士满海洋岛，拥有三条超过三千米的跑道，曾是加拿大门户型航空枢纽。 此时，所有跑道都已清空，AC1059在塔台指挥下进行了第一次复飞。 “AC1059，你可能得再来一次，能见度有点低，起落架舱门好像是打开的，刚好挡住了，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我可以再下去一点，你们大概什么高度最适合看清飞机底部？AC1059。”驰向野边说边修正航向，准备进行第二次复飞。 “给你接进近管制吧，他们在现场，会更清楚一些，你可以直接和他们联络。” “好的，多谢！” 耳麦中传来轻微电流音，频段切换，驰向野立刻呼叫：“管制你好，AC1059听你指挥，高度五千英尺。” 这回对面换成了纯正美式腔调。 “AC1059，温哥华进近收到，我刚和塔台那边聊过了，他们说把你调到25左更好，这样就离他们更近了！” “好的收到，航向修正，AC1059。”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把高度调整到一千英尺以下，这样就能下到五百内了，我们安排了三辆地勤车等着你通场，到时候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明白，准备下降至一千英尺以下，AC1059。” 温哥华进近管制员似乎是个比较话多的中年汉子，停顿几秒又补了一句。 “反正不管怎样，只要对你来说最有效就行，无论飞得多低，我们都会将望远镜牢牢对准你的！” “谢谢，另外我们一会儿着陆时可能会需要占用最长的那条跑道，是25左还是25右来着？AC1059。” “25右因为某些原因关闭了，25左是你唯一的选择，不用担心，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转个弯！希望你的燃油足够你们多复飞几次，今天的雾确实有些大！” 步星阑很想翻个白眼，这样的美式幽默她是真欣赏不来。 驰向野爽朗一笑，“好的！机上燃油大概还能支持我们飞行一小时五十分钟左右，足够了，AC1059。” 先前那个蹩脚的英文又插播进来：“放心吧AC1059，温哥华塔台会和你们一起完成低空通场的！” 驰向野又来回飞了几次，一次比一次更靠近跑道。 终于，在三方合作下，他凭借着过人的驾驶技术完成了一次超低空通场，飞机高度已经下降至三百英尺以内，距离地面不到一百米！ 温哥华塔台和地面进近管制终于确定，右侧起落架卡在了舱门上，形成一个接近六十度的夹角。 不过好消息是，原本的六轮起落架丢失了四个轮子，仍有两个机轮顽强地挂在上面，伴着他们飞行了一路。 “还有两个，够用了。”驰向野调整好角度，再次将飞机拉起，往回飞了一段，准备正式着陆，并将这一计划告知了塔台。 艾利威迅速计算了一遍起落架角度和承重，给出了一个可偏移范围，最后提醒：“队长，那两轮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刹车力度可能会不够。” 哈里接道：“还好咱们损失的是左侧发动机，要是右侧就麻烦了！” “AC1059请求封锁高度，准备着陆！” “收到，地面风向一百，风速四节，能见度三公里，你可以往070偏一点，跑道25左，允许AC1059着陆！祝你好运！” “跑道航迹070调定！”驰向野低喊一声，牢牢握住操纵杆。 “航迹已调定，扰流板打开！”步星阑飞速调整好各项参数。 邦妮打开客舱广播，提醒所有人准备着陆，因为只有一侧起落架，一会儿肯定会发生颠簸，至于会颠成什么样，就看“机长”的技术了！ “方向舵配平调整，FPA-2.5°！”和起飞时不同，这回驰向野需要将整架飞机的重心稍稍往左偏移，迎接稍后的着陆冲击。 “Sixty，fifty，forty……Retard！Retard！”电脑语音播报完高度后开始提醒驾驶员减油门。 “轰”一声响，损坏的起落架刚刚接触地面，又立马跳起，整个机身剧烈颠簸起来。 步星阑下意识握住座位旁的把手，“扰流板正常，左发无反推，继续减速！” 少一个起落架会减少很多刹车阻力，飞机更难在限定跑道距离内停下来。 而此时，他们不仅没有右侧起落架，还损失了左侧发动机，导致反推力也不够，这无疑是大大增加了着陆难度。 “七十节！太快了！”她喊了一声。 驰向野咬着腮帮子牢牢稳住机身，要在重心尽量偏左的情况上又不至于机翼触地，这很考验技术。 “拉手刹！” 步星阑立刻照办，“六十节！不行，还是太快！” AC1059疯狂往前冲了五百米后，右侧仅剩的两个机轮最终还是不堪重负，离他们而去，只余金属部件在跑道上一路摩擦，带出一连串火花。 场面相当震撼！ 进近管制员在联络频道扯着嗓子喊：“AC1059，距离不够！你会冲出跑道的！！” “五十节！”步星阑死死拉住手刹，借着机场逸散出去的灯光，她已经能看到跑道外头的山崖了！ 塔台也跟着呼叫：“AC1059，最后两百米！” 对于一架仍然保持着九十公里速度的飞机来说，这个距离实在微不足道。 两百米转瞬即逝，驰向野瞅准速度降到四十节的瞬间，迅速转弯。 整架飞机漂移着碾过草坪，冲上了隔壁的备用跑道！ 此时的客舱内早已乱成一锅粥，嘶喊哭叫响成一片。 驰向野顾不上乘客体验，他一边稳住整个机身，没让它在高速运动中侧翻，一边控制着右侧偶尔触地，增加摩擦的同时又不至于摩得太狠，导致引擎燃爆。 转弯卸去了大半速度，加上他高超的技术，飞机终于在滑行两公里后缓缓停下，右侧机身和发动机磨损严重。 好在总算是安全着陆，没有发生人员伤亡。 当客舱内灯光亮起时，所有人喜极而泣，他们拥抱着彼此，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特战队员立刻组织疏散乘客，罗德带领手下士兵们继续维持客舱秩序。 三辆地勤车迅速靠过来配合消防车喷水降温，以防发动机过热起火。 两辆摆渡车开至跑道两旁，接上幸存者们往航站楼驶去。 驾驶舱内，驰向野设置好停留刹车，转头看向身旁。 步星阑脸色有些白，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星星。”他轻轻喊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盔，“做得好！” 步星阑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瘫了。 刚刚那一下，她是真的以为他们会翻出跑道，机毁人亡！ 太疯狂了！ 驰向野解开安全带起身，又替隔壁松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步星阑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都是软的，一下没站稳，直接扑进他怀里！ 驰向野微微一怔，立马收紧双臂，贪恋地将脑袋埋进她的脖子里蹭了蹭。 步星阑下意识揪住他背后的衣服稳住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在回应这个拥抱一般。 驰向野开心极了，根本舍不得放开，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腻歪的时候。 他贴着她的脖子，嗓音中带着一丝笑意道：“虽然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这么主动，但是我们得赶紧下去了，这台飞机现在可不太稳定。” 步星阑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扭头就往驾驶室外头走。 舱门打开，她大步跨出去，正好看到某人正被罗德拽着往客舱外头走。 两人打了个照面，对方停住脚步扫了她一眼，立马看向她身后。 “星星等等我，一起走嘛！”驰向野追上来搂住她的肩膀，转头就看到面前站了两个人。 罗德冲他们竖起大拇指，“太棒了，驰上尉，步中士！干得漂亮！” 驰向野冲他笑了笑，又扫了眼他身边那个全身缠满绷带的怪人，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疑惑，“这位是？” 上回在海弗里，他虽然拿狙击枪瞄准过这人，但显然并没有看清他的外貌。 步星阑瞟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风塔上那个。” “什么？！”驰向野脸色骤变，黑眸翻起惊涛骇浪！ 他放开步星阑冲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重重推到机舱墙壁上，嗓音冷冽摄人。 “你居然没死？” 第285章 不肯配合的怪人 驰向野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步星阑和罗德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驰上尉，你们认识？”见他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罗德连忙抱住他的手臂，“你是军人，不能对民众动手啊！” “他不是什么民众，他是杀人犯！他差点害死我的队员！”驰向野挣开罗德，双手拎住那人，咬牙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方没有开口，一双黑眸直直望着他。 那目光复杂极了，似悲似喜，像是藏着哀伤，又仿佛带着不甘。 驰向野对上那双眼睛，忽然怔住了。 就在这时，艾利威冲上来喊：“星哥，队长，快下来，发动机起火了！” 步星阑上前掰开驰向野，拉着他扭头往舷梯走。 任她拽着走了几步之后，驰向野反手握上去，凑近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知道。” 绷带人扯了扯衣领，看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黑眸中光芒愈发冷冽。 罗德拽着他边走边道：“你怎么回事？别发呆了，刚不是闹着要进驾驶舱吗？喏，那两位就是今天的机长！” 他没有说话，寒凉的目光落在步星阑身上。 温哥华国际机场比卡尔加里要大许多，设有国内、国际和南航站楼，民航站坪有六十个廊桥机位。 先前从各省撤离的一万多名幸存者全都聚集在此，等联邦派来的船只到港后就会分批离开。 机场电力系统仍在正常运作，进入航站楼后，寒冷就被彻底隔绝，中央空调吹出的暖风让人身心愉悦。 新来幸存者被暂时安排在国际区域，经过统一检查之后还要接受隔离观察。 机场工作人员给他们送上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折腾了大半夜，不少人填饱肚子后随意找了个角落倒头就睡，机场多的是椅子和各种可以躺平的地方。 驰向野被军方领导叫走了，罗德带着士兵们过去复命，邦妮和哈里正在安顿已经接受完检查的幸存者。 艾利威凑到步星阑身边问：“星哥，那家伙到底什么人啊？干嘛老盯着你？” “谁？”她还在思考自己和驰向野这匪夷所思的身世，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果然对上一道目光。 “我连他长啥模样都不晓得，上哪儿知道他是什么人？” 艾利威摘下头盔挠了挠脖子，小声猜测：“你说他干嘛把自己裹成那样啊？受伤了？毁容了？” “你好奇？”步星阑挑眉，“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艾利威立马摆手，“我不去，他那么凶，动不动就拿刀架人脖子上！我只要一想到那天他把我踢下去差点害死咱俩，我就——！” 他捏紧拳头，一脸义愤填膺，两秒钟之后又泄了气。 “算了，我是军人，不能跟普通民众起冲突，反正去了岛上也很难再见面，从这里走的应该直接都去亚美利加了吧？” 步星阑点头，“应该是。” 两人刚聊几句，人群那边突然起了骚动。 绷带人将某个身穿防疫服的工作人员推了出去，握着刀横在面前低吼：“别碰我！” 步星阑和艾利威对视一眼，连忙走过去，邦妮和哈里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步星阑几人皆是有军衔的联邦军，领头的人立马对着哈里答道：“中尉，这位先生拒绝接受检查！” 另一人接道：“他还带着武器，这也太危险了！” 步星阑扭头看过去，绷带人身体微弓，浑身上下仿佛竖起了尖锐的刺，目光逼人，像是随时准备爆起，跟所有人干一架！ 邦妮安抚完防疫人员，分开人堆走进去问道：“为什么不肯配合？上岛人员都要先检查身体！” 那人掀起眼皮冷冷道：“我没说要上岛。” 邦妮愣了，步星阑也无法理解，不上岛？那他跟过来干嘛？ 哈里劝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你既然已经在这里了就请遵守规定，如果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说出来。” 说着上下打量对方，耐心询问：“是不方便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暗自猜测那一身绷带底下是不是藏着什么无法示人的秘密。 他扫过众人，突然盯着眼前某一点说道：“让他来。” 步星阑左右看看，确定他是指自己，疑惑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工作人员。” 一名防疫人员闻言，立刻把抽血工具和其他东西交到她手中，“那就麻烦中士了，赶紧给他弄完，上面还等着汇报！” 对他们来说，不管谁来操作，只要能快点完成工作就行，本来人手就不够，根本没空在这儿干耗！ 步星阑就这么被迫接下了这份工作。 正要上前，对方又提出要求：“我不要在这儿，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艾利威看不惯，立刻怼道：“你事情还真多！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啦？” 绷带人双手一合，威胁似地将两把刀卡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锵”一声响，艾利威摸了摸脖子，往后退了一小步。 步星阑没再废话，找了间没人的休息室，将人带进去。 这里以前应该是母婴室，门口的牌子已经掉了，只剩下几个螺丝痕迹，里头有张木质婴儿床，旁边还有哺乳凳和换尿布的小平台。 她关上门，示意对方坐在圆凳上，拿出登记表例行询问，“姓名，年龄，从哪儿来，做什么的？” 绷带人抬起头，一双黑眸幽幽看过来，半晌没有说话。 步星阑目光微沉，这种放肆的打量让她很不舒服，神色语气都冷了几分。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答案吗？”她敲了敲检查单底下衬着的塑料板，“麻烦你配合一下，快点完成任务对我们双方都好。” 对方又沉默片刻，终于动了动嘴：“Anselm，十八岁。” 原来他叫安瑟伦，步星阑有些意外，才十八岁？那么末日来临时，他也不过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这个年纪要活下来必然是经历了不少波折，也看过了许多人心险恶，所以性格才会这么乖张暴戾、对人充满戒备吧？ 步星阑心底的芥蒂稍稍淡了些，又问：“姓什么？” “没有姓。”安瑟伦这回答得倒是挺快，“多伦多，学生。” 步星阑刷刷写下几笔，抬了抬下巴，“胳膊露出来，抽血。” 他没动，歪着脑袋又提了个要求：“抽血可以，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步星阑耐着性子道：“你说。” “你和那位……驰上尉，是什么关系？” 步星阑眉心微蹙，“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瑟伦又不说话了，只是直直盯着她。 步星阑敷衍道：“他是我的队长，我是他的队员。” “只是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对于一个陌生人，她根本不想多说，说完直接拿出采血工具，冷声吩咐，“袖子撸上去。” 安瑟伦审视片刻，终于将左手袖管挽了上去，露出缠满绷带的胳膊。 不止是手臂，他的手腕和手掌乃至手指都完全被绷带覆盖，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 步星阑忍不住问：“你受伤了吗？为什么要全身缠满？”这个缠法，说他是木乃伊都不为过。 安瑟伦没回答，缓缓将虎口上的布结打开，一点点拆除。 他拆得很慢，像是在故意考验别人的耐心。 步星阑皱着眉忍着想上去“帮他一把”的冲动，靠在婴儿床边静静等待。 终于，他拆掉了手掌部分的绷带，露出了有些苍白的皮肤。 步星阑正想直接从他手腕采点血交差，就在这时，安瑟伦将掌心翻转，露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就像是雪白的画布被撕裂，露出了底下狰狞扭曲的色彩和纹理。 暗红色肌肉组织暴露着，仿佛是新伤，仔细一看已经愈合，只是新的皮肉并没有长出来，像是某种大型野生动物留下的抓痕。 第286章 一起吃顿宵夜吧 步星阑上前两步，低头看着安瑟伦的手背问：“你裹着绷带是为了遮挡疤痕？” 他抬起头，嗓音沙哑冷淡，“是。” “全部都是？” 他点了点头。 步星阑微微一怔，他连脖子和脸都遮住了，只留下了眼睛和嘴巴，这得是有多少伤痕？ “是怎么伤的？” 安瑟伦摇头，“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说着低头继续往上拆，露出了手腕和半截小臂。 深红色伤痕一路往上，蔓延在不算多健壮的胳膊上，像是一条条丑陋的虫，扭曲狰狞，让人不敢直视。 步星阑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阵难受，心口不自觉揪紧。 “可以了。”她制止了对方，拿起消毒用品在他腕间擦了两下，扎针取血。 “你姓步？”安瑟伦问，不等她回答，又道，“你和驰上尉认识多久了？” “五个多月。”步星阑皱着眉盯着针管，从他血管里抽出来的液体竟然是黑红发紫的颜色！ 正常人类的血液是不透明的鲜红色，静脉血一般为暗红色，这人什么情况？ 见她抽完血，安瑟伦又将绷带一点点缠了回去，状似不经意问道：“你们关系很要好吗？” 话音刚落，母婴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驰向野堵在门口大声喊道：“星星！” 看到里头两人，他松了口气，而后立刻走进来。 母婴室本就不大，多了他之后更显局促。 “你怎么能跟他单独待在一起？”他警惕地瞄了眼里头那人，揽着步星阑往外走。 “饿了吧？折腾半宿了，走，去给你弄点吃的，然后好好睡一觉，瞧你这黑眼圈……” 看着两人的背影，安瑟伦默默起身跟在后头。 回到隔离区，步星阑刚将东西交给防疫人员，一道小小人影冲出来拉住她的胳膊喊道：“中士哥哥！” 她低头一看，是米洛，小家伙已经清醒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Milo！”他的养母立刻追出来提醒，“不要妨碍人家，快回来！” 步星阑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冲女人道：“没事，不妨碍。” 米洛睁着一双清澈大眼抬头问：“中士哥哥，你们要去哪儿啊？” 步星阑回头看了看驰向野，答道：“准备去吃点东西，你吃过饭了吗？” 米洛摇头，“还没有，我才刚刚睡醒。” 驰向野上前道：“不介意的话，让他跟我们一起吧！”他看得出来，步星阑挺喜欢这个小家伙。 她似乎对这种可爱无害的小东西格外偏爱，无论动物还是人。 女人有些犹豫，她的丈夫走过来扶住妻子道：“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吃个饭而已。” 驰向野刚说完，米洛便转头恳求：“爸爸，我可以和哥哥们一起吗？我保证会很乖，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男人思索片刻勉为其难同意了，又叮嘱了几句才放米洛走。 小家伙欢呼一声，拉着步星阑的手开开心心跟着走了，艾利威连忙跟上去。 机场构造都差不多，登机口外是连绵的餐馆和免税店，米洛一路都在问飞机上发生的事。 整个航程他都是睡过去的，错过了很多精彩部分，艾利威眉飞色舞讲解着，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等他们刚刚离开隔离区域，米洛忽然回头看了眼，笑容立刻收敛，拉着步星阑的手握得更紧了。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变化，步星阑低头询问，又觉得他刚刚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像是故意做出来给谁看的。 此刻绷着脸的男孩看起来，透着一股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 “他怎么来了？”艾利威回头嘀咕一句。 步星阑循声回望。 是安瑟伦，他正远远跟在后头，像个缠满绷带的幽灵。 “不用管他。”驰向野接过步星阑的背包挎在肩上，“加快脚步，我炖的汤应该快好了！” 艾利威忙问：“队长，啥时候炖的啊？在哪儿？” “南航楼那边，有几家店面被这边的军队征用，拿来当厨房了。”驰向野搂住身边人解释。 “刚跟他们负责人聊完，顺便借用了一下，现在过去应该刚好能喝。” 步星阑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自从两人把话说开、解除误会之后，这人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动不动就搂上来！ 几人转过楼与楼之间的廊桥，很快到了南面，没走几步，驰向野就带着他们拐进了一家餐馆。 门头上的铃铛发出叮当脆响，是一家快餐店。 “别客气，随便坐！”他放下背包，走向吧台，态度随意得好像这家餐馆是他开的。 “不错啊队长，好像电影里那种美式餐馆！”艾利威随手卸下背包，转头打量四周。 驰向野进到吧台内部，摘下头盔放在一旁。 他装模作样按开收银机，又不知从哪儿摸了个快餐店的帽子出来戴上，双手撑着台面笑嘻嘻道：“欢迎光临Swiss Chalet，想吃点什么？” 步星阑没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先抱起米洛放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自己也坐了过去。 她仰头看着上面的菜单展板，一本正经点菜：“来一份火辣鸡肋排套餐和椒盐牛骨吧！” 说完转头问小朋友：“你想吃什么？” 米洛也跟着抬头研究片刻，满脸期待，“我想吃披萨！” “哦，很遗憾亲爱的。”驰向野煞有介事道，“这些暂时没有，要不要尝尝今日份的主厨推荐？” 步星阑撇了撇嘴，“你就说有啥能吃的吧！” “椒盐牛骨没有，但是我们有玉米排骨浓汤，火辣鸡肋暂时做不出来，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弄个番茄鸡蛋盖饭，怎么样？” “没有披萨吗？”米洛有些失望。 艾利威打了个响指，“披萨倒也不是不能有，队长，里头有烤箱吗？” 驰向野点头，“有，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有就行！”艾利威揉了揉米洛的脑袋，“等着啊，哥哥给你烤披萨去！” 两人进了厨房，没多久，驰向野端着两份排骨汤出来，“你们先喝汤，饭马上就好！” 说完又钻进厨房，里头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步星阑拿起汤勺喝了口，味道还是一如既往。 没过多久，后厨传来诱人香味。 驰向野先出来一趟，将洗干净的餐具放在台面上，冲着步星阑眨了眨眼，“味道怎么样？” 他系着围裙，看起来和他的作战服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好好喝！”米洛很捧场。 驰向野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又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端着几个盘子出来，里头盛着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面盖着一层炒得金黄的鸡蛋和红润莹亮的西红柿，又淋上了艳红色番茄汁。 “这都是哪儿来的啊？”步星阑问。 “番茄和玉米都是这里的士兵自己种的，鸡也是他们养的，排骨是我拿烟和他们换的，昨天刚送来的补给，还挺新鲜。” 驰向野说完又从吧台下面摸了几个杯子出来，再次进入厨房，很快泡好了咖啡和牛奶。 艾利威走出来坐到吧台前，冲着米洛道：“披萨已经在烤箱里了，二十分钟就好，等着吧！” 小家伙欢呼一声，埋头开吃。 步星阑瞅了他一眼，刚刚那副深沉的模样像是她的错觉，此刻男孩又恢复成了先前天真无邪的样子。 “哇，队长，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艾利威尝了一口，满脸幸福。 驰向野笑着将两杯牛奶分别递给步星阑和米洛。 “我想喝咖啡。”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孩子，步星阑有些不满。 “吃完歇会儿你就去睡觉，别喝咖啡，容易失眠。”驰向野说完忽然抬起头望向门外，眉头微微皱起。 铃声再度响起，步星阑回头，安瑟伦正好推门走进来。 他冲着吧台扫了眼，默默走到落地窗边坐下。 步星阑不理解，这人明明对人抱着很强的戒备心，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埋头吃了一阵，心头忽然一阵烦躁，她迟疑片刻抬头问：“有多的吗？” 驰向野什么也没说，默默去后厨又盛出一份递给她。 步星阑端着盘子走到窗边卡座，将热气腾腾的盖饭放在桌面上，神色淡然道：“吃吧。” 安瑟伦瞪大双眼盯着面前那份饭，似乎有些意外，半晌之后才抬头问：“给我的？” 艾利威回头道：“我们队长亲手做的，手艺可好了，尝尝吧！” 步星阑没再管他，转身回位。 安瑟伦迟疑许久，久到饭菜热气都快没了，他才拿起勺子，缓慢而又小心地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没人看到，他吞下那口饭菜之后，黑眸立刻腾起水雾，一滴泪砸进盘中，混进了晶莹的米饭里…… 第287章 怪异的极端行为 二十分钟后，披萨出炉，浓郁的香味溢满整个快餐店。 艾利威从后厨找出了一把圆盘滚刀。 他烤的是十二寸饼盘，上头铺满肉丁、香肠和芝士，撒了些驰向野用剩下的玉米粒点缀，馅料厚实，绝对够吃。 第一块自然是给小朋友，米洛拿到后欢呼一声：“谢谢小艾哥哥！” “不客气！”艾利威边分披萨边道，“其实我也满喜欢吃披萨，以前我妈经常给我做，我还是跟她学的怎么做饼胚。” 他铲起一块放到步星阑面前，神色认真道：“星哥你知道吗，我妈说披萨是最诚实的食物？” 步星阑拿起来咬了一口，馅料丰富，芝士拉丝，饼底香脆。 她咽下食物才问：“为什么？是因为上面有什么配料都能看到吗？” “不是。”艾利威摇头，又分给驰向野一块，“是因为披萨只有四片八片十片十二片，没有七片。” 步星阑微微一愣，驰向野已经笑喷了。 米洛眼珠子一转，张嘴笑道：“好有趣！” 艾利威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问道：“小东西，听得懂谐音梗吗？” “当然，我是华人啊！”米洛神色骄傲，边吃边道，“我爸以前也很爱说谐音梗，我妈总是听不明白……” 他说到这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的闭上嘴，抬头扫过身边三人。 驰向野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些许疑惑和探究。 步星阑转头，视线正好和米洛对上，对方有些心虚地躲开了。 刚刚那句“我爸我妈”肯定不是指那对养父母，她总觉得这孩子怪怪的。 艾利威依旧在笑，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 步星阑又问他要了一块披萨，再次来到落地窗边。 安瑟伦盘子里的饭菜几乎没动，她放下披萨问：“不合口味吗？尝尝这个？” 他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拿起勺子继续吃饭，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似乎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可他的身体却绷得紧紧的，虽然看不到表情，但能看出他很紧张。 驰向野盛了碗汤端过来放下，不冷不热道：“嫌干的话可以喝点汤。” 高大身躯靠近的瞬间，安瑟伦突然握紧了勺子，连咀嚼都停了。 驰向野说完就拉着步星阑回了吧台，许久之后，后头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沙哑轻喃：“不干……好吃。” 艾利威趴在吧台上，凑过去问：“星哥，你干嘛对他那么好啊？” “好？”步星阑又回头看了眼，“只是一碗饭，谈不上好不好吧？” “你不恨他吗？他差点害死咱们欸！” 恨吗？好像还真没有，这一点步星阑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对这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家伙似乎真不太恨得起来。 为什么呢？是因为知道他年纪小，又浑身都是伤，基于对弱者的同情，所以主动忽略了他做过的事情？ 可他并不弱，风塔上两人交过手，他出手狠辣，招式凌厉，绝不亚于自己。 况且在知道他的情况之前，她对这个人似乎也没什么厌恶之心。 驰向野瞟了眼还在埋头苦吃的安瑟伦，意有所指道：“我以为你只对长得漂亮可爱的小东西感兴趣。” 步星阑挑眉看过去，反问：“我有那么肤浅？” 驰向野亲昵地凑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也长得不丑！” 话音刚落，落地窗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几人同时转头，只见安瑟伦突然站起身，手中的金属勺子已经将面前餐盘砸得粉碎，没吃完的饭菜混合着汤汁和碎片，溅满了桌面。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猛地转身跑出了餐馆。 门口铃铛一通乱响，玻璃门晃荡几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艾利威傻了眼，好半天才道：“他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驰向野眯起双眼盯着一片狼藉的餐桌，“可能是对今天的饭菜不太满意吧。” “不满意就砸盘子？这脾气也太大了！”艾利威从后厨找了块抹布，主动去收拾桌子了。 驰向野收起几人的餐具，步星阑想帮忙，照例还是被拒绝。 “你别管了，斜对面有家书店，保存得还算完整，你带米洛去逛逛，消消食，我收拾完了就去找你。” 步星阑被打发了出来，只能牵着男孩的手去了对面。 果然是家书店，占地面积很大，外头的架子基本空了，很多书都堆在墙角没有上架，显然是后来有人专门整理过。 这些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不但占地方，还死沉死沉的，一般也没有人会在逃命途中带上几本书，丰富一下末日生活。 所以这里的书籍保存得都还挺完整，不管数量还是种类都很庞大。 后头的几十排架子上基本都是满的，步星阑找到了好几本有关细胞生物学方面的专业书籍，有一本竟然还是陈牧舟主导编撰的。 她将这些抱在怀中，又从书架上抽了本海洋动植物图册递给米洛，“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个，图画比较多，适合你。” 小朋友双手接过，惊喜道：“谢谢小步哥哥！” 步星阑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你自己看，我再逛逛。” 不得不说，这家店真的很全面，温哥华的华人本来就多，这里不仅有各种外语原文书，还有不少中文书籍，中外名着也挺多。 她顺着书架兴致勃勃往里走，又找到了好几本感兴趣的，抱不下了就垒成一摞暂时放在墙边。 整个书店呈“L”型，等她逛到侧门边正要拐弯时，突然听到外头连接的通道里传来一阵怪声，像是什么人正在呕吐！ 探出头往外看，通道尽处就是洗手间，声音是从那里头发出来的。 思索片刻，担心是有人遇到了麻烦，她往里走了几步，停在洗手间门口。 “需要帮忙吗？”她用英文问了一遍，没有回应。 呕吐声是从男洗手间传来的，她等了片刻，见对方还在吐，于是走进去，转头就在第一个隔间里看到一片熟悉的衣角，还有底下隐隐露出的绷带。 安瑟伦正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步星阑皱起眉，默默观察片刻，突然发现对方并不是控制不住才会呕吐。 他在抠自己的嗓子眼催吐！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吃进去的东西还非得强制自己吐出来？ 那可都是驰向野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饭菜，就这么被他给糟蹋了！ 又听对方吐了一阵，她双手抱胸靠在门边冷冷开口：“不合口味就不要吃，吃下去了又硬要吐出来，那你干嘛要吃？” 安瑟伦扶着马桶扭头，似乎直到这时才发现卫生间里多了一个人。 他抹了下嘴角，冷声道：“不用你管！” 说完捂着肚子冲到水池边匆匆喝了几口凉水，转身就走。 步星阑心头忽然窜起一股无名怒火，立刻撵上去揪住他的肩膀质问。 “你什么意思？自己非要跟着我们，给你吃的还不领情，吃完砸桌子摔盘子，现在又要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你到底想干嘛？” “说了不用你管！”安瑟伦扭身挣开，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竟然一时挣脱不了，“放开！” 他一掌挥过来，步星阑疾退两步，险险避开，抬头刚好看到对方眼中疯狂的血色！ 他喘着粗气吼道：“你凭什么……凭什么？！”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冲了过来！ 还在书店里头乖乖看书的米洛听到动静，循声跑出来一看，吓得立马奔回餐馆搬救兵。 驰向野两人赶到的时候，双方正打得难舍难分。 “别打了！” 艾利威喊了一声，驰向野大步冲上去将两人分开。 他自然是向着步星阑的，分开的方法也比较直接。 这边将人抱进怀里，牢牢护住，那边一招压制，狠狠踹了出去！ 安瑟伦重重撞在墙上，双眸中有愤怒，有倔强，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委屈。 驰向野搂着步星阑，垂眸看着他冷冷警告：“再让我看见你跟星星动手，我亲手宰了你！” 撂下这句，他揽着怀中人进了书店侧门，艾利威赶紧跟进去。 “嘭”一声，金属门关上，安瑟伦颓然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捏着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第288章 他们的首个新年 驰向野陪着步星阑又逛了会儿书店。 艾利威把她挑中书的都收了起来，一本正经问：“星哥，咱们没付钱欸，这样算不算偷啊？” 驰向野勾起嘴角坏笑，“窃书不能算偷，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看着艾利威都快装下两个书架了，他忍不住感慨：“小艾啊，你这个东西还真是好用！” 书店最里头有个读书吧，铺着地毯放着茶几和沙发，旁边还有两盆仿真绿植。 他过去收拾了下，取出自己带来的毯子铺好，拍了拍沙，“时候不早了星星，你该睡觉了。” 艾利威搂着米洛道：“我送他回去。” 很快，偌大个书店只剩下两个人。 步星阑捧着一本厚重的原文精装书靠在沙发上，慢慢翻看。 驰向野坐在隔壁，两人的头盔并排放在茶几上。 半晌之后，他看了眼手环再次提醒：“星星，快十二点了，睡觉吧。” 步星阑根本没太看进去手里的书讲的是什么内容，她确实又累又困，可此时跟他独处，神经又难免有些紧绷。 “还不太困，再看会儿。” 话音刚落，驰向野起身走到她面前直接将书抽走，而后握住她的脚踝随手一扯，就将她放倒在沙发上！ 步星阑下意识就要弹起，驰向野伸手抵在她肩膀上，嗓音微沉，“别动，你现在需要休息，谨言说你前几天几乎没怎么睡。” 步星阑绷着身子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渐渐放松。 驰向野放开手，拎起她的背包问：“带没带保温毯？” “带了，最底层。” 他翻出毯子抖开盖在她身上，而后解开战术腰带，开始脱衣服。 “你干嘛？”步星阑瞪大双眼，紧接着，一件宽大的作战服盖在了她的胸口。 “有毯子了，不冷！”她想还回去，又被对方按住。 “盖着，后半夜为了省电，机场会关闭一半的空调，到时候温度会下降不少。”他说完就坐回了隔壁沙发，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你不睡吗？”步星阑又问。 察觉到她的紧绷，驰向野抬起头笑着说道：“星星，放松点，别这么紧张，这是任务中，我真没你想的那么禽兽。” 他的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宠溺。 “谁紧张了？”步星阑小声嘀咕，“任务中又怎么样？雷克斯和邦妮……”话说一半立马停住，咬着嘴唇后悔不已。 驰向野抓住机会调侃：“哦，原来星星在想这个？” “我没想！”步星阑转身面朝里侧，拽起毯子盖住脸，“睡了！” 驰向野看着她的后脑勺，摇头笑了笑，没再继续招惹。 沉默片刻，毯子里传来幽幽的询问声：“副队和雷克斯他们没问题吧？” 驰向野温言安抚：“别担心，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特战军人，不会有事的。” 本以为自己没那么容易睡着，谁知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步星阑就感到困意来袭。 驰向野就在身边，她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周围似乎飘散着淡淡柑橘味和温暖的木质清香，令人心安。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轻轻拉开毯子给她盖好，又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 耳畔隐约传来一声低喃：“新年快乐，星星，很高兴能陪你度过第一个春节……” …… 翌日清早，步星阑从沉睡中醒来。 她梦到了儿时在福利院和大伙一块过年的场景，那时条件虽不好，但院里的大人们都会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东西。 后厨掌勺的老夫妻会给他们做拿手的“湘楚全家福”，还有八宝果饭。 大年初一那天，院长会早早叫他们起床，换上募捐来的新衣服，然后带着他们去隔壁养老院拜年。 手头宽裕的老人偶尔会给他们包个压岁红包，钱不多，五块十块。 也不是每个孩子都有，但拿到红包的孩子会开心好久好久。 步星阑靠着沙发回忆了会儿，天色已经大亮，是个难得有阳光的好天气。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盖着的作战服外套，抬头看到茶几上的头盔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明显是驰向野留下的。 「早餐在对面厨房，记得把牛奶喝了，B区等你。」 俊逸潇洒的字迹看得她头一暖。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将两张毯子收进背包，拿着驰向野的外套离开书店，去了对面餐厅。 后厨电锅里热着蒸饺和牛奶，还有两颗水煮蛋，步星阑倍感惊奇，哪里来的饺子？ 如今可不是菜市场能买到现成饺子皮和馅儿的时代了，这百分百是驰向野自己和面擀皮剁馅儿，亲手包的！ 这得耗费多久时间？他都不用睡觉吗？ 怀着复杂的心情吃完这顿早饭，她回到B区，机场工作人员正在给幸存者发放早餐。 邦妮看到她连忙挥手，“小步，吃早点啊！” “吃过了。”步星阑扫视一圈，“我们队长呢？” “巡逻。”邦妮抬头指了指候机大厅方向，正好看到目标人物出现在，“看，回来了！” “星哥！”艾利威跑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过年好啊！” 步星阑下意识回道：“过年好。” 驰向野抱怨：“你小子，这句能不能让我先说？”他只穿了件单衣，外头直接穿着战术马甲。 步星阑迟疑片刻，递过手中外套主动道：“队长，新年快乐。” 驰向野微微一愣，立刻扬起笑脸，“新年快乐！” 他接过衣服，又不知从哪儿掏了个红包出来，塞进她手里。 艾利威立马嚷开：“队长你好偏心啊！为什么就星哥有？” “这是压岁钱，你都成年了，要什么红包？” “星哥也成年了啊！” “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步星阑低头看向手中红包，很明显是手工粘制，做工简单却细致。 封面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旁边是字迹潇洒的“旺旺”二字，底下画着橘子和栗子。 打开红包，里头装着一张粉红色百元大钞，和一张面值二十元的钞票。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实体货币了，还是人民币！ 艾利威恍然大悟，“难怪队长你一大早就去A区了呢，是去换钱吗？” 驰向野笑了笑没否认，“还好A区幸存者多，华人也多，总有留着这些作纪念的。” 步星阑问：“拿什么换的？” 驰向野摸了摸鼻梁，“谨言存在我这儿的几包烟，都让我给花了。” “副队干嘛把烟存你这儿啊？”艾利威问。 “烟瘾大，怕管不住自己。” 步星阑将压岁钱塞回红包，突然听到背后“嘭”一声响，转头一看，角落里的安瑟伦将刚刚领到的食物和水统统扔了出去！ 摔完东西扭头恶狠狠盯着她手里那枚红包，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般。 “这人有毛病吧？”艾利威皱眉。 “不用管他。”驰向野搭住步星阑的肩膀，“早餐都吃了吗？” “吃了，什么时候包的饺子？” “四点吧，正好还剩了点肉和玉米，味道怎么样？”他似乎并不觉得凌晨四点起床包饺子有什么，只在乎合不合她口味。 “嗯。”步星阑点头，“好吃。” “喜欢就好。”驰向野满脸春风得意，“走，陪我巡逻。” 两人边走边聊，外头跑道上还有不少积水，是昨晚留下的。 那架空客A350已经被牵引车拖到了场边，周围搭起脚手架，正在进行维修。 步星阑停下脚步低喃：“希望能修好。”虽然降落时已经尽量避免摩擦，但飞机底部磨损比较严重，看起来是个大工程。 驰向野半开玩笑道：“要不是没地方摆，我还真想把它弄回去收藏！” 步星阑疑惑，“收藏这个干嘛？” “这是咱俩第一次合作开飞机啊，多有纪念意义！” 这人到底是有多执着于“第一次”啊？步星阑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是一百二？” 驰向野半真半假道：“只换到一百二。” 见她不信，他笑了笑，终于老实回答。 “星星，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你在我心里就是一百二十分，我对你的感情百分之一百二地确定，就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改！” 第289章 多管闲事的星哥 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告白，步星阑心口猛跳，一时之间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用急着回应，只要别再跑到我找不着的地方就行。”驰向野注视着她，目光中糅着化不开的深情。 稍稍停顿，又道：“小时候每回过年，爸都会给我和安仔还有我妈，每人一份压岁钱，他跟我说，要把媳妇儿当孩子一样宠，所以也要有她一份。” 提起驰玉山，步星阑有些不自然，倒是没顾得上去想这压岁钱中暗藏的“猫腻”。 她知道他们父子感情深厚，也承认那个男人可能不是个好丈夫，但绝对是个好父亲。 她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什么，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讲过安仔。”驰向野弯了弯嘴角，眉心却是拧起的，“他是爸妈的亲生儿子，是我弟弟，也是你的弟弟。” 步星阑愣住，直到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她还有个弟弟！ “我妈怀他的时候很难，好几次差点保不住，担惊受怕八个多月还是早产了，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取名‘向安’也是希望他平平安安。” 驰向野斜倚在玻璃墙上，看着窗外。 “安仔很乖，从小到大都很粘我，走哪儿都喜欢跟着，一点也不像别的男孩那样又皮又脏，小时候邻居还总说他不像弟弟，倒像个妹妹。” “他体质弱，二叔就逼着他跟我一起训练，我知道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舞刀弄枪，可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 “那他……”步星阑迟疑，后头那句话怎么都问不出口。 “病毒爆发时他在多伦多念书，后来就失联了，二叔亲自去找过，只找到了他的外套和学生证。” “后来我加入特战队，也来过北美很多次，整个安大略和魁北克都快翻过来了，芝加哥、波士顿、纽约也都去过，我找了整整三年，什么也没有。” 他转过头，神色有些感伤。 “我现在才发现，你们俩长得还真有点像，尤其是鼻子和嘴巴，如果他还活着，今年刚好十八岁了。” 步星阑心底一颤，十八岁，多伦多，学过格斗……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让她不自觉想起某个人！ 驰向野正要继续，目光不经意扫过某个地方，神情骤冷，“怎么又来了？” 步星阑下意识回头，果然再次看到了安瑟伦。 他就像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转身就逃！ “Anselm！”她脱口喊出，心中异样感更盛，正准备去追。 驰向野双眸一暗，在她行动之前一把拉住，“你说什么？” “等会儿再跟你解释！”步星阑抽出手大步追过去，很快就没了影。 驰向野脸上神色凝重，思索片刻立马跟了上去。 “你给我停下！” 安瑟伦速度相当快，步星阑完全撵不上，情急之中她大喊一声：“驰向安！” 对方明显一震，停顿半秒拔腿继续奔跑。 眼看目标越跑越快，她豁出去了，直接丢下背包助跑冲刺，来了个超长距离滑铲！ 机场地面光滑，几乎是瞬间就到了目标脚下。 安瑟伦本就是慌不择路，根本来不及防备，不过他反应力不差，摔倒前极限翻转，单手撑地稳住了自己。 没想到步星阑一记扫堂腿再度将他放倒，紧接着翻身抓住他的后领重重往下一压，单膝跪在了他的后背上！ 一声轰响，安瑟伦呈大字形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咳嗽两声愤怒嘶吼：“干什么？放开我！” 或许是太过气急败坏，脱口而出的竟是中文！ 步星阑想都没想，直接一巴掌呼上了他的后脑勺，“跑什么跑？没听到我叫你吗？” “你敢打我？”安瑟伦懵了半秒，剧烈挣扎起来，边挣扎边骂，“放开我！你这个粗鲁的野蛮人！” 步星阑怎么可能让他逃脱？以她的力气，在先手压制的情况下，再借对方一个人的力量都挣不脱！ 她趁机又扇了两下，冷声道：“我们那儿骂人不这么文绉绉的，都是直接骂王八蛋、龟儿子！” 安瑟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中文，立马切换回英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驰向野追上来，一见两人这副造型，连忙问：“你俩干嘛呢？星星，你刚才是在叫他？” 安瑟伦立马扭过头，努力冲着身后人摇了摇头。 步星阑原本正要回答，一见他这副样子又迟疑了。 那双黑眸中写满恐惧和恳求，嘴唇轻颤，身体紧绷，他是真的不想也不敢跟驰向野相认！ 为什么，是因为那一身狰狞的伤疤？还是因为他曾遭遇了什么？可是受了委屈不是更应该寻求家人安慰吗？ 她还在犹豫，驰向野已经越走越近，安瑟伦努力扭过脸，几不可闻说了声：“求你。” 步星阑眼眸一沉，主动放开他迎上前，见对方手里提着自己刚刚扔下的背包，连忙拿回来背上。 驰向野看了眼依旧趴在地上的人，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在叫他？” “对。”步星阑也跟着回头，审视片刻淡淡道，“他叫……Allen。” 驰向野满脸狐疑，沉默片刻似是有些遗憾道：“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说完又问：“你刚才说要跟我解释什么？” “没什么。”步星阑主动拉起他的手腕往回走，“去巡逻！” 驰向野又回头看了眼，还是不太明白，“你追他干嘛？” “上次没打够，这次找回来。” “他怎么还趴那儿？” “年轻人状态好，倒头就睡。” …… 当天夜里，B区航站楼大门口，两名站岗的军人几乎同时倒下。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瞬间接住两人轻轻放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紧接着，他越过大门，闪入夜色中。 黑暗里突然射出一道绿光，锁定了他的后脑勺，清冷嗓音幽幽响起：“去哪儿，驰向安？不打算聊聊吗？” 黑影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绿光稳稳落在他的额心，一丝晃动都没有。 一道身影如猎豹般蛰伏在黑夜里，显然早就埋伏好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瑟伦摘掉风衣兜帽，嗓音平静，说的依旧是英文。 “是吗？那你跑什么？”步星阑也跟着切换语言。 她架着突击步枪，蹲在大门正上方的平台边缘，夜视瞄准镜射出的绿光牢牢锁定目标，两者之间距离不过七八米。 “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们去什么新域，我要回去了！” “回去？你的家人在岛上等你团圆，你想去哪儿？” 安瑟伦突然拔高音量：“什么家人？我不是驰向安，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步星阑淡淡道：“喊吧，驰向野在二楼巡逻，你可以喊得再大声点，顺便把他给招来。” 安瑟伦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咬牙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步星阑嗓音冷厉。 “追着我们到卡尔加里，又跟到温哥华，走哪儿跟哪儿，一路偷看偷听偷偷尾随，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我没有！”安瑟伦立马辩解，“去卡尔加里是为了要回我的东西，来温哥华也不是为了……我没有故意跟着你们！” 果然还是个半大孩子，两句话就急眼了，步星阑收起枪徒手翻下平台，走上前问：“为什么躲着他？” 安瑟伦警惕地后退一步，昂起下巴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闲事吗？还真不算！步星阑心思一转，嗤笑一声。 “你也知道，我跟队长关系好，他说我和他弟弟长得很像，拿我当亲兄弟看待，所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你不是驰向安，那么你这种种行为很明显就是对我们队长图谋不轨，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没有！”安瑟伦胸膛起伏，黑眸泛红，看起来气得不起。 “你没有？”步星阑怀抱突击步枪，好整以暇瞅着他，“那你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难不成……你看上咱们队长了？” “别胡说八道！”安瑟伦嗓子更哑了，“我对他不是……”话说一半突然闭嘴，恶狠狠瞪过去。 步星阑等了半天不见下文，背上枪转身道：“随你吧，既然是‘认错了人’，那我也不拦着你了，请便。” 说完回到大厅门口，先将两名哨兵扶起来坐好，而后取出一只小药瓶打开，凑到他们鼻翼下方晃了晃。 做完这些她兀自收起瓶子往里走，心中默默计数。 五秒钟后，两名晕厥的哨兵悠悠转醒，安瑟伦也在他们睁眼之前闪进大厅，快步赶上来。 第290章 她不是温室花朵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直到拐过旅客通道，安瑟伦才紧走几步上前问：“你和驰上尉到底什么关系啊？” 步星阑目不斜视，“不好意思，我英文不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说中文。” “英文不好？骗鬼呢？”安瑟伦翻了个白眼，话虽这么说，还是自觉换成了中文。 步星阑反问：“你很在意我们的关系？” “没有！” 又走一阵，安瑟伦忍不住又问：“他说你和他弟弟长得很像？” 步星阑暗道这孩子还真是藏不住事，再一想，又觉得唏嘘，末日来临时他还不到十五岁，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或许这么多年他都是离群索居、东躲西藏，从来没有好好跟人交流过，所以才显得有些“缺心眼”吧？ 就像重生后的她，也是独自一个人在地底躲了三年多，要不是有大咪陪着，她恐怕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他真这么说吗？”安瑟伦追问。 步星阑勾起唇角，“是啊，他说我们的鼻子和嘴巴长得很像。” 安瑟伦歪着脑袋看过来，目光中带着审视，“你们真的只是好兄弟？” 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步星阑似笑非笑说道：“是或不是，你自己看呗！”说完大步迎上去。 “星星！”驰向野赶过来握住她的胳膊，“不好好待在书店睡觉，跑哪儿去了？” 他的话中没有质问，全是浓浓的担忧，说完抬头扫了眼，满眼疑惑，“你们怎么在一起？” “碰巧遇上。”步星阑不打算多说，揪着他的衣袖转身就走。 驰向野没有过多质疑，见她没事也就放下心来。 刚回到B区，军方忽然通知他们，温哥华塔台刚刚截获了一组无线电波发来的远距离求救信号。 初步分析，是来自正在北美地区执行任务的某支特战小队！ 如今身在北美的只有龙焱和海豹，肯定是他们！ “哈里，跟我去协调车辆，邦妮、小艾，去准备补给，半小时后出发！”驰向野几乎一刻都没有犹豫，当即决定前往支援。 步星阑正要和艾利威一起走，却被叫住，“星星，你留守。” “我？”步星阑一脸意外，“为什么？” 驰向野神色慎重，“这里比外头安全，最多再过三天，联邦派来的游轮就会到达维多利亚港，你先回岛上。” 这个安排遭到了步星阑的强烈反对。 作为龙焱的临时生存专家，她不觉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能一个人跑回新域？ 有时候她实在是无法忍受驰向野这一点，虽然比起从前已经改善许多，甚至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主动服软的那个。 可一旦牵扯到性命攸关的问题，他就会立马恢复成那副专制又霸道的样子！ 虽然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可步星阑还是觉得，驰向野实在是把她看得太过没用了！ 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其他人都去忙了，留下步星阑一个人待在航站楼。 艾利威抽空跑回来劝道：“星哥，队长也是关心你，其实你先回去也没什么不好，本来就是送错了……” 步星阑转头瞪着他，“你也觉得我拖你们后腿了？”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没有你我早死了！”艾利威连忙解释，“我可以理解队长的想法，他是怕你出什么意外，我也怕……” 步星阑皱眉，“你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弱？” “不是的，星哥！”艾利威有些无奈，斟酌片刻才道，“我看得出来，队长很在乎你，星哥你明白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艾利威豁出去了，一股脑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队长喜欢你，是那种喜欢！如果是我心爱的人，我也不会希望他留在危险的地方！” 步星阑怔了怔，突然想起那晚在卡尔加里，驰向野说过的话。 他说他很害怕，怕她受伤，也怕自己会死，怕死了没人能护着她！ 所以他变得越来越胆小懦弱，不敢再去拼命。 难道她的存在对驰向野来说真的只是负担吗？ 她只是想要公平对待而已，可驰向野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如今也是军人了，是正儿八经受过特训的联邦士兵！ 跑道边，哈里正将无线电设备往车顶上装，驰向野在底下帮忙。 军方负责人给他们安排了一辆特种运输车，前头皮卡，后头车斗加篷布。 虽然配置不如特战部队专用的装甲车，但性能还不错，关键皮实耐造，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 邦妮抱着两箱饮用水放进车斗，清点了一下他们所需的东西，确定都准备好之后，转身去跟驰向野汇报。 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主动开解道：“Captain，我觉得你对待小步中士的态度不太正确。” 奔放直接的欧美人和含蓄内敛的华国人不同，他们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驰向野并不意外，只是好奇，“哪里不正确？” 邦妮拿自己举例道：“我以前是个护士，病毒爆发时Rex在执行任务途中受伤，临时送来我们医院，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特种兵。” 驰向野转头看她，安静地倾听着。 “后来我们被强制征调到GA，在亚特兰大守了六个月，那段时间里他教我射击、格斗、野外生存，所有能教的他都毫无保留教给了我！他说，即使他不在我身边，也希望我能保护好自己，活下去！” 邦妮抬头和驰向野对视。 “Captain，小步很勇敢，很聪明，个人能力也很强！你应该试着信任他，而不是一味保护和限制，伴侣是双方并肩而立，不是一方单纯付出！” 驰向野沉思许久，转头看着夜空缓缓开口。 “你也知道，我们这份工作危险系数太高，通常不会有后悔的余地，我真的很怕一步走错，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他既然已经是特战部队一员，那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必须一路走下去！”邦妮微笑。 “Captain，你该做的是帮他尽快成长，而不是替他抵挡所有风雨，像个罩子一般只会让人窒息，他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航站楼内，艾利威正想再开导开导步星阑，耳麦中突然传来邦妮的声音。 “小艾，小步，下来，准备出发了！” “我也去？”步星阑微微一怔。 “当然，你可是咱们唯一的生存专家啊，我们很需要你！” “太好了，星哥！”艾利威扬起笑脸，虽然嘴上说赞成她先回去，可私心里还是希望能继续待在一起。 步星阑下意识勾起嘴角，可随即又想到，安瑟伦的事情还没解决。 她转身去找，关键时刻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艾利威跟在后头提醒：“星哥，准备出发了。” 步星阑没办法，只能找到罗德，拜托他一定看好安瑟伦，千万不能让他跑出去。 五人小队在跑道边会和，驰向野先上了驾驶位，其他三人自觉钻进后座，留下副驾。 哈里大嗓门道：“机长和副机长当然是坐前面啦！” 驰向野什么都没说，步星阑只能坐上副驾，扣好安全带。 军用皮卡在跑道边转了个弯，从机场东大门驶了出去。 “从卡尔加里到温哥华，全程大约1260公里，以装甲车的速度正常情况下，十个小时就该到了。”艾利威拿着小电脑计算着。 “但这是非正常情况，从我们离开到现在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考虑到多种因素，初步估算他们不是在弗农，就是在坎卢普斯。” 步星阑偷偷瞄了眼驰向野，见他绷着脸不说话，便指着面前一排小电子屏问：“这是什么？” 艾利威解释：“是我加装的，你面前那个可以监控车况。” 他抬头瞄了眼，忽然“咦”了一声，转头问：“邦妮，我上楼之后你又放了什么进去？” 邦妮愣了下才回答：“没什么啊，就两箱饮用水，怎么了？” “咱们带的东西有点多，超过我计算出的最佳载重值了，燃油损耗会大一点。” 哈里忙问：“超多少？” “不多，一百三十磅。” “不会吧？”邦妮无法理解，“你刚才说过还有七十磅余量，我是卡着限重的，两箱水最多六十磅，怎么会超呢？” 步星阑盯着那个超重的红色数值，微微眯起双眼。 思索片刻，她突然低喊一声：“停车！” 驰向野几乎是不假思索踩下了刹车。 步星阑解开安全带，跳下车跑到车斗前，二话没说拽着篷布“唰”一下掀开！ 暗夜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伏在各种补给中。 大的那个看不出表情，小的那个尴尬一笑。 两双同样黑亮的眼眸衬着月光，亮晶晶的…… 第291章 你们怎么在车上 “你们怎么会在车上？” 凌晨四点，军用皮卡停在五号公路上，步星阑看着车后斗，整个人都是懵的。 安瑟伦会跟上来她虽然意外，但并不诧异，刚刚艾利威说车斗超重时她就已经隐约预料到了，毕竟这个人最近总喜欢跟着他们。 可米洛出现在这里就太让人惊讶了！这孩子什么时候爬进车斗里的？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安瑟伦就算了，一个七岁孩子居然能够瞒过几名特种兵，偷偷钻进车里！他怎么做到的？ 安瑟伦瞄了眼身边半蹲着的小朋友，淡淡道：“我上车的时候他就在了。” “我不是问这个！”步星阑拔高音量，“我是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不好好在机场待着，跑出来干嘛？” “小步哥哥……”米洛怯生生解释，“我不想跟他们走，我想跟着你们，能带我一起吗？” “他们”是指谁步星阑当然知道，但正因为如此她才疑惑。 “那不是你的养父母吗？为什么不想跟着他们？你们很快就能上岛过安定平稳的日子了。” 男孩咬着嘴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步星阑又道：“米洛，我们不是去玩，而是要去执行任务，我们的队友遭遇了危险，情况紧急，需要支援，不能带着你！” “他们不是我的养父母！”米洛抬起头，双眸中闪烁着不属于七岁孩童的精芒，语速忽然变快。 “那个男的他叫Taylor，是个心理医生，Tina阿姨也不是他的妻子！我们两个都是被他催眠之后带出来的！” “我叫李云澄，是华国人，我爸爸妈妈都是华国人，他们被人害死了！那些人还把我和弟弟抓走，拿我们做实验！” 这转折也太出人意料了！ 步星阑一头雾水，下意识脱口问道：“什么实验？” “肾上腺素红！” 双眸猛地瞪大，步星阑心头“咯噔”一声，一个七岁的孩子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个东西！ 而作为一个生物学博士，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东西？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最可怕、最邪恶、最令人发指的，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但是步星阑觉得，所有一切都不及“肾上腺素红”来得恐怖，正是这个东西推动了儿童贩卖这项不可饶恕的犯罪活动！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都世界末日了，这东西居然还没有灭绝，竟然还有人在进行这项泯灭人性的实验！ 就在她震惊时，黑夜中远远传来一阵低吼嘶叫！ 驾驶室内，艾利威面前的探测器骤然发出警报，他连忙探出头喊了一声：“星哥！有情况！” 步星阑立刻端起枪，驰向野已经从驾驶座下来奔到车后。 “哈里开车！”他说完就拽着身边人跳上了车斗。 哈里从后座换到驾驶位，关上车门立刻发动。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堪堪落在军用皮卡刚刚停留的地方，尖利的手指刮过车斗尾端，伴随着刺耳的噪声，激起一串火花！ 偷袭不成，它立马原地起跳，再次扑上来！ 步星阑和驰向野同时提枪射击，“砰砰”两声将它轰了出去，重重摔在隐隐发白的路面上。 紧接着，更多黑影蜂拥而至！ 它们从路边沟壑、树林、山丘里猛窜出来，怪叫着朝军用皮卡扑过来！ 艾利威爬到副驾位，打开车窗朝着前头架起枪。 邦妮扛着狙击枪，一道绿光远远射出去，对准感染物后方，将那一头头蓄势待发的怪物远距离射杀！ 围攻皮卡的基本是跳跃者和舔食者，还有一部分速度不够快的普通丧尸远远坠在后头。 天色太暗，根本无法分辨周围究竟有多少敌人，但是听动静绝对不少于五百头！ “怎么这么多？”艾利威迅速替换弹夹，“这是专门等着咱们吗？” “夜间赶路就是这么刺激了！”哈里一边控制车辆，一边用手枪帮忙补掉了一头扑上来的跳跃者。 “Captain，太多了！想办法切断它们的后援！” 不用他提醒，驰队长也正准备这么做。 他一脚跨在车斗上，拉开一颗手雷，朝着声音最密集的地方狠狠丢了出去。 “轰”一声巨响，残肢混合着山石泥土，陡然溅开！ 寒风呼嚎，吼声四起，名叫李云澄的男孩裹着篷布捂着耳朵缩在角落，虽然看起来很害怕，但他没有喊也没有闹。 步星阑趁着换弹夹的空档瞅了他一眼，旁边的安瑟伦双眸一沉，突然拔出那把奇怪的弯刀朝着外头丢了出去！ 她下意识避让，刀刃贴着她的腰线飞出，直接将扑上来的丧尸头颅切断，不过眨眼工夫又缩了回去。 她这才看清，那弯刀手柄末端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手指粗细的链子，将两把刀牢牢连接在一起，收放自如。 安瑟伦一击得手后，立刻转身爬上了皮卡驾驶室顶部。 少年身材修长，虽不高大，却十分矫健。 他稳稳立在车顶，手中双刀如闪电银蛇般飞舞，每一次出手都能收获一片头颅！ 步星阑不得不赞叹，这身手，相当干脆利落，这武器，简直出神入化！ 难怪他能在这末世中独自生存这么久！ “别走神。”驰向野沉声提醒。 枪声不断，刀光闪烁，偶尔夹杂几声爆炸。 公路上笼罩着一层夜雾，没有路灯，视线晦暗不明，唯一的照明就是两盏车灯，哈里不敢开得太快，只能尽量控制车速。 “坚持一下！天亮了它们就会退的！”邦妮一边填弹一边鼓励队友，她的整个虎口和肩膀都已经麻痹。 丧尸还在源源不断扑上来，游荡在附近的所有感染物仿佛都被惊动了！ 此刻才刚过凌晨五点，温哥华的冬夜本就漫长，距离天亮起码还有一个小时。 在没有外援、纯粹靠火力压制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停下，也不敢停歇，只能咬牙坚持。 “它们的速度好像比以前更快了？”步星阑边开枪边问。 枪声震耳欲聋，五人打开了通讯器的持续通话功能，不然根本听不清队友在说什么。 哈里又轰开了一头凑到驾驶室窗边，伸手试图扒拉他的跳跃者。 他单手换好弹夹后才答道：“它们也在进步啊！” 步星阑心想，他的意思应该是“进化”！ 这些感染物确实比她五个多月前在华国大陆看到的要强悍许多，包括前天晚上那头顶天立地的腐肉巨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看来在她不知道不关注的日子里，这些东西也在飞速强化，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东边地平线泛起的一抹粉色微光，缓慢浸润着深蓝色天幕。 又经过半小时酣战，黎明曙光悄然降临，大地逐渐摆脱黑夜笼罩，寰宇之内一切都在重启。 首先退去的是跳跃者，紧接着舔食者数量也跟着急遽减少，只余上百头普通感染物依旧依依不舍追在后头。 “它们还真是执着啊！”艾利威手都快要抬不起来了，虽然戴着护目镜，但双眼还是因为疲劳隐隐泛着红。 天色渐亮，哈里终于可以放心提速，慢慢将追兵甩在后头，大伙总算能喘口气了。 步星阑收枪坐下，甩了甩酸软的胳膊，不间断高强度战斗了一个半小时，她的肩膀和手臂都在抗议。 驰向野又警戒片刻，确定尸潮已经退去，也跟着坐下，随手捞起一瓶水拧开，先递了出去。 步星阑掀起眼帘，默默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安瑟伦收起双刀潇洒一甩，粘在上头的血污立刻随风散去，刀刃依旧光亮如新。 他立在车顶扫视一周，直到目之所及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头丧尸，这才跳下来回到车斗中。 驰向野转头瞟了他一眼，冲着通讯器道：“哈里，找地方停车休整。” 皮卡又往前开了小半个小时，直到朝阳冒出地平线，哈里才找了块空旷平整、完全没有任何地方可供感染物藏身的地方，将车停到了路边。 浅色公路弯曲向前，沿着山峦丘进的方向，仿佛没有尽头般蔓延…… 第292章 被堵山谷的小队 皮卡后座上，李云澄往窗外瞧了瞧，扭头轻轻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袖，小声问：“绷带哥哥，你说他们会收留咱们吗？” 安瑟伦双手环胸，抱着弯刀靠在车厢另一侧，闭着眼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绷带哥哥……”李云澄又唤了一声。 “小鬼，我说过了，不要叫我‘绷带哥哥’。”安瑟伦眼都没睁，嗓音冷冽沙哑。 “那你也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啊，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是叫我‘小鬼’？”李云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明明自己也没多大……” 安瑟伦皱眉，终于睁开眼往外瞅了瞅，几名特战队员正聚在一起商讨着。 见他不打算回答，李云澄便从随身携带的小书包里抽出一本精装书，是步星阑给他的那本海洋动植物图册。 他默默打开，翻看起来。 半晌之后，身边突然传来一声：“Allen……” 太阳才刚刚升起，车外温度不高。 邦妮往手心哈了口热气问：“怎么样，联系上了吗？能不能让他们派直升飞机来把人接走？” 艾利威和哈里双双摇头，“不行。” “怎么办？”邦妮回头看着驰向野，“Captain，原路返回太浪费时间了，Rex他们等不了啊！” 他们已经开出来四个多小时，要是把人送回去，一来一去起码还得再耽误八九个小时！ 时间宝贵，根本消耗不起，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大半夜出发。 “再试试。”驰向野说完转头，看到步星阑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袋压缩粮一直没动。 他思索片刻，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艾利威突然喊了一嗓子：“队长，截获一组求救信号，是副队他们！” “能定位吗？” 他摇了摇头，“不能，但是距离应该不近，估计不在坎卢普斯，还得继续往东！” “有具体信息吗？” “没有，只截获了求救代码，没有具体文字！” 驰向野目光沉了沉，立刻做出决定：“马上出发！” 邦妮问：“那两个怎么办？” “带着上路！” 车辆依旧交给哈里驾驶，驰向野直接登上了车斗，步星阑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见她进来，驰向野立马阻止：“去车里，让小艾过来，外面冷。” 艾利威也道：“星哥你上前头，我坐车斗！” “不用，没事。”步星阑径直找了个地方挨着围挡坐下。 见她执意如此，驰向野朝艾利威挥了挥手，打发他去了前面。 军用皮卡再度发动，沿着公路继续行驶。 驰向野将篷布重新支好，盖住车斗，只留下一道缝隙。 冷风被遮挡在外，车斗内也没那么冷了，倒是空间一下子变得晦暗狭窄，步星阑稍稍有些不自在。 两人靠着围挡两侧面对面坐着，驰向野斟酌片刻才道：“抱歉，先前话重了。” 步星阑微微一愣，抬头朝他看过去，“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 “我明白。”驰向野打断她，“以后我会学着给你空间，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他伸长腿，军靴前端抵着她的脚尖轻轻蹭了蹭，语气诚恳又温柔，“不要乱来，也不要轻易涉险，待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步星阑怔然半晌，点了点头，“好。” “队长。”艾利威的声音突然介入，“前面还有十公里就到坎卢普斯了，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驰向野应道，“我怀疑谨言和Rex他们根本没走出多远，我们直接往卡尔加里！” 步星阑忙问：“为什么这么认为？” “卡尔加里周边山地比较多，地形复杂，如果他们能离开那一带，到达Revelstoke后上国道，以装甲车的速度早就甩开那头怪物了。” 驰向野眉心拧紧，他担心的是龙焱和海豹根本没能甩开，依然被困在机场附近！ 军用皮卡绕开坎卢普斯又行驶了一百多公里，经过弗农继续往东，车上的探测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李云澄靠着邦妮睡着了，折腾一宿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七岁的孩子？他已经表现得比同龄人坚强许多。 邦妮将他放平，拿出保温毯轻轻盖上，心头压抑着阴霾。 她的爱人还在等待救援，可现在根本无法确定人在哪儿，多耽误一分钟，危险可能就多一分！ 除掉中途停车的时间，他们已经持续行驶了将近七个小时。 快九点了，再往前开二十公里就是Revelstoke，这代表着他们正在接近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边界，即将回到阿尔伯塔境内。 车上无线电突然再度响起，邦妮连忙抓着副驾后座往前探，“是Rex吗？” 艾利威捂着耳麦仔细倾听，口中低喃：“B，A，N，F，F……班夫！他们在班夫国家公园！” …… 驰向野预料的没错，龙焱和海豹只不过离开了卡尔加里机场一百多公里，就被紧追不舍的腐肉巨人堵在了班夫国家公园内。 这里是一处山谷，三面环山，只余朝西那一面有道裂口，刚好只够装甲车通过，将巨人暂时阻挡在外。 海豹所驾驶的车辆在逃亡途中被掀翻过一次，外部受损并不严重，但油箱裂了。 等到达班夫时，燃油已经漏得差不多，他们这才不得已逃进了山谷中。 虽然巨人暂时攻不进来，但从清晨开始，它就在不断扒拉谷口山石，试图拆出一个更大的入口。 幸好班夫区域内的山岩硬度较高，这工程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 这家伙没有脑袋，但不代表没有脑子，它将谷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并且将拆下来的石块都垒在出口，一丝缝隙都没留。 “Jimmy，还没联系上吗？”陆谨言站在车顶往远处了望，透过望远镜隐约可以看到腐肉巨人半边肩膀。 它似乎拆累了，正靠在山壁上休息。 从卡尔加里机场到这里，他们跟这家伙战斗了整整一天一夜，弹药都快耗光了，再联系不上支援，他们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吉米拧着两道眉毛，继续调试无线电，语气焦灼。 “这里信号本来就弱，附近应该有不少金属矿，电磁屏蔽和多径效应影响太大了！信号反射也会让无线电波失真，我收不到外界反馈，也不知道前面的消息送出去没有！” 陆谨言转头问：“Rex，怎么样，修好了吗？” 他们已经商议好，先把油箱修好，从另一辆车里抽点油出来罐上，然后用最后三发火箭炮开路，打开谷口，一鼓作气冲出去。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否则真只有死路一条！ “差不多，凑合吧！”雷克斯随手抹了把汗，满脸都是机油和黑灰，头发乱糟糟粘在头顶。 一旁马修和费奇造型也差不多，巴瑞从车底钻出来，拍了拍脑袋上的灰，由衷感慨：“我想念Harry！” 就在这时，高弘和海豹的侦查兵卡尔匆匆跑了回来，这个小个子有些沉默，存在感不高，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跟在队员后头。 高弘神色焦急道：“不能再拖了！再让它拆下去不说能不能进来，那么高的障碍光凭咱们剩余那点火力，不一定能轰开！” “上车！”雷克斯已经从龙焱的车里抽出一部分汽油过来加上，暂时没有出现渗漏。 陆谨言接道：“一会儿你们开炮，我们出去引开它！” 一辆重型装甲车率先冲了出去，另一辆紧随其后！ 谷口石块已经垒起四米多高，无头巨人就像是正在搭积木的孩童，慢慢将一块扁平的巨石抬起，重重压在最上头。 距离还剩五十米时，三枚火箭炮接连射出，打在了障碍物上。 一时间地动山摇，碎石四溅，轰然巨响声回荡在山谷内久久不散。 石墙被打出一个缺口，高弘踩紧油门，在巨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溜烟钻了出去！ 陆谨言和凌云举枪猛射，边打边喊：“爸爸在这儿呢！快来追你爸！” 腐肉巨人突然被挑衅，下意识朝着龙焱的车子伸手一捞，高弘猛打方向盘，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巨人跨出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再度堵在谷口。 “卧槽！不上当？”陆谨言震惊。 经过刚刚的炮火洗礼，不仅障碍物被炸开，入口也扩大不少，腐肉巨人稍稍用力，挤了进去！ “Rex！快回去！” 通话频道乱成一团，高弘再度调转车头！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男声：“即将发射标枪反坦克导弹，龙焱海豹，离开目标区域！” 陆谨言稍稍一愣，惊喜大喊：“向野！！” 第293章 强力支援终来到 陆谨言放下枪，巨人已经踩入山谷裂口，将旁边几棵白云杉都踩断了。 它越过脚下障碍，挤过谷口那段甬道缓缓走进去，两边松动的石块都被蹭下来不少。 山壁上挂着不少血肉模糊的尸体，都是从巨人身上刮下来的。 它们蠕动着、扭曲着滑落下来，又追着巨人跑过去，扒住它的脚掌再度融合，这画面无论再看多少次，依旧让人毛骨悚然！ 陆谨言放声高喊：“Rex！掉头回去！尽量拉开距离！” 海豹自然也收到了提醒，立刻调转车头往里开。 “标枪已发射，五秒之后到达指定地点，五、四、三……” 天空传来闷响，像是雷声，白光划过天际，宛如闪电！ 所有队员迅速躲进车内，两台装甲车同时开启防护罩。 轰鸣撕裂天幕，导弹破空而至，爆炸响处火光冲天，烈焰窜起十几米高，映红了半边天！ 震耳欲聋声中，整个世界仿佛被推向了新的深渊！ 海豹的车距离爆炸点过近，冲击波直接将其掀了出去，翻滚几圈后撞上山壁停下来。 腐肉巨人只来得及侧了侧身，依旧就被击中，从右肩到右腿半边身子几乎全被炸毁，剩下另一半支撑不了躯体，轰然倒下！ 从它身上被炸下来的尸块，但凡没被轰成渣的都争先恐后往回爬，想要回到巨人身体里！ 如此恐怖的再生能力，如果不能一次性打到它无法恢复，很难将其消灭！ 一部分丧尸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暂时放弃回归“母体”，反而掉头朝着山谷内侧奔去。 它们速度相当快，绝不是普通丧尸可比，眨眼间已经逼近侧翻的装甲车。 另一半还在拼命修复巨人的右脚，一旦让它恢复，它就能再次站起来！ 陆谨言深吸一口气，扬声呼喝：“所有人开火！不能让它再长回去！” 密集枪声再度响起，雷克斯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两手一撑刚跳出装甲车，看到的就是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包围上来的活死人！ 蓝眸一沉，他咒骂一声，迅速组织战斗。 呐喊声、嘶吼声、枪声响成一片，回荡在冬日笼罩的山谷中。 入口被堵，龙焱的车进不去，陆谨言和凌云一左一右跳下车，端着枪不停扫射，目标正是那些努力修复巨人身体的尸块！ “卧倒！” 一声清冷忽而嗓音响起，一枚手雷夹着破空之声远远飞来，非常准确地落进尸堆里。 轰然炸开，金花四溅！ 两人同时回头，山坡上，一辆军用皮卡俯冲而下，车斗后头载着的年轻人刚刚收回手，立马端起突击步枪射击。 皮卡停在两百米开外，步星阑和驰向野一马当先，翻身下车，艾利威和邦妮紧跟其后！ “队长！小步！”高弘简直要喜极而泣。 “左右包抄！先解决外面的，Rex撑住！” “没问题！” 驰向野冷静下令，所有人分两边散开，高弘停车爬上车顶，扛起机枪加入了战局。 “凌哥接着！”艾利威冲到最前面，抬起双手做了个抛东西的动作。 凌云正纳闷呢，结果一架重装“火龙02式”火焰喷射器就这么凭空出现，直直扔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一款华国最新研发、专门用来对付群聚丧尸、单兵作战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它的燃料被储存在一个专门的容器中，通过管道传输到喷嘴，当燃料喷出时，点火装置会将其引燃，从而产生高温火焰朝目标喷射。 通常情况下，有效射程可达二十到四十米，威力相当惊人！ 凌云瞪大双眼，下意识接住，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自发扔下包裹，将燃油储存罐背了起来，端起喷射枪杆。 烈火甫起，到处都是凄厉嘶吼声，空气中充斥着皮肉烧焦的臭味。 艾利威和凌云一左一右端着火龙开路，所到之处皆成红海，其余几人跟在后头专门解决漏网之鱼。 “星星跟我进去！”驰向野带着步星阑从一旁绕过火海，钻进了山谷中。 两人往里跑了一段，驰向野大喊：“海豹，找掩体！” 不用招呼，步星阑立刻拉开一枚手雷，和他一起丢了出去。 两颗雷一左一右，精准命中感染物最密集处，迅速炸开了缺口，配合得相当默契！ 爆炸声中夹杂着雷克斯的嘶吼：“Captain驰，喊完能不能给点反应时间？” 步星阑穿过硝烟，淡定地打掉了扑到面前的半截丧尸，语气平稳。 “是你太迟钝了，Captain Miller，队长已经提前三秒示警，新兵特训都只给一点五秒反应时间。” 驰向野笑了声，跟着调侃：“打起精神啊兄弟，不要心不在焉，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 雷克斯气得牙痒痒，这话听着也太耳熟了，步星阑刚来那天他，还这么打趣驰向野来着，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 海豹六人逐渐靠拢，两人迅速将背包里的弹药分给了众人。 山峦、树木、大地都在枪炮声中战栗，有了强力支援，山谷内的丧尸很快都被剿灭。 “出去帮忙！” 驰向野领着众人往回撤，谷口激战正酣，艾利威和凌云喷火压制仍在继续，到处都是火焰和浓烟。 幸好这里山石居多，树木大多在山坡上，要不然非酿成森林火灾不可！ “Rex！”邦妮看到爱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越过火墙冲了上去。 雷克斯一把将人抱进怀中，情难自禁地亲吻着她的脑门和脸颊，虽然大多数都落在头盔上，但不妨碍他抒发情感。 “宝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驰向野看着这一幕，偷偷瞄了眼步星阑，酸溜溜道：“我不反对你俩亲热，但是能先把正事干了吗？” 雷克斯抱着邦妮舍不得撒手，闻言抓住机会回怼：“哦，我亲爱的兄弟，你不能因为自己感情生活不和谐，就羡慕嫉妒恨呐！”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不和谐？老子和谐得很！”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低声吐槽：“幼稚。”说完钻过火焰，加入了战局。 “干活！”驰向野手一挥，连忙跟上去。 腐肉巨人此时已经基本被压制，火焰喷射器将它的大部分“补给”直接烧成了灰烬。 半边身体迟迟无法再生，它试图从别的部位调集尸块，又被密不透风的枪炮影响了进度。 它挣扎着挪到山边，完好的左手仍在凶猛挥舞着。 普通枪弹无法对它造成有效伤害，还是得靠重型武器，陆谨言忙问：“标枪还有吗？” “有。”驰向野立刻回答，“但是老美的东西你也知道，毛病贼多，那玩意儿用一次起码CD半个小时，不如咱的‘红箭-12’好用！” “带了吗？” 驰向野瞟了艾利威一眼，使了个眼色，“小艾带了，你俩回去拿。” “行，一会儿你们注意撤！” 陆谨言说完卸下艾利威背后的储存罐，移交给了人高马大的巴瑞，两人回头往军用皮卡跑，装模作样钻进车斗鼓捣了两下。 几秒钟后，陆谨言扛出一架深绿色炮筒。 “撤！” 他开炮的位置距离腐肉巨人最多只有三百米，炮弹发射后最多只需两秒就能命中目标。 所有人一致回头，拔腿狂奔，很快就到了山坡下。 “尝尝爸爸的爱吧！”陆谨言邪佞一笑，咬牙切齿摁下了发射键。 “卧倒！”驰向野飞扑上前将步星阑压在身下。 雷克斯抱住邦妮往快速翻滚几圈，躲进了山坡下的凹陷中。 硝烟散去，本就残破的巨人此时只剩下了半个裂开的胸脯。 透过层层血肉，似乎有个奇异的光团隐匿其中，像是被蚕茧包裹一般，透出幽幽绿光。 “那是什么东西？”步星阑坐起身指向谷口。 大伙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细看，那道光突然脱离巨人胸口，以极快的速度往外飞走。 “它想逃！”邦妮喊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众人直觉一定不能放它走，所有人不约而同举枪射击，然而谁的速度和准度都撵不上它！ 就在它飞出山谷准备逃之夭夭时，一道寒光忽然赶至，将其牢牢钉在坡边一棵花旗松上！ 绿光逸散，那抹诡异的色彩逐渐消失不见。 安瑟伦跳下皮卡，走到树旁收回武器。 刀尖上嵌着一枚掌心大的石块，像颗心脏。 …… 第294章 扎营露易丝湖边 山脚下的主路上，一辆装甲车拖着另一辆缓慢行驶，后头跟着军用皮卡。 三辆车速度都不快，如果忽略它们的外形，看起来倒像是自驾前来旅游的观光客。 步星阑回到龙焱的车里，就是被改装成后勤车的那辆。 她站在床尾将盆栽里震出来的泥土摁回去，又给它喷了点水。 幸好艾利威有先见之明，在花架底部加装了两个卡扣，不然这盆小花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浇完花，她又将背包里头的东西全都倒出来重新整理了下。 所有装备分门别类放好之后，她从夹层里摸出来个黑胡桃木盒子，是阿尔瓦罗交给她的求婚戒指。 打开看了眼，钻石依旧闪耀，照片里的男女笑得一脸幸福。 她蹙眉暗忖，要去哪儿找这个诺拉？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她又想起了阿尔瓦罗最后所说的“Yellow knife”，总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后头那辆装甲车损伤不小，艾利威和哈里正凑在一起研究修理方案，凌云和高弘去皮卡车上了。 陆谨言靠着副驾椅背探头探脑看了眼，挑起眉毛满脸意外道：“哟，好大的钻戒啊，向野送的？” 步星阑合起首饰盒，冷冷瞪了他一眼。 驾驶座上的驰向野回头怼道：“瞎说什么呢？” “不是你送的？哪来的戒指？” 步星阑将首饰盒收回背包，没好气道：“管的着么你？” “不是，星星，我真没别的意思！”陆谨言有些无奈，“怎么你对我敌意总是这么大呢？” “不准叫我星星！” “你不准叫她星星！” “凭什么不准，你能叫我叫不得？” 步星阑狐疑地瞅了瞅陆谨言，这人明显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又看了眼驰向野，对方心虚地别过头继续开车。 “我们去哪儿？” “这儿离露易丝湖比较近，咱们去那儿。”陆谨言抢先回答。 “今儿后半夜大概率有雨，还有可能会下雪，露易丝湖那边有一片很大的度假村，虽然应该已经废弃了，但好歹能有片屋顶遮风挡雨，也方便修车。” 车行没多久，一整片广阔水域渐渐出现在眼前，在茂密云杉包围之下，露易丝湖澄净得就像一颗稀世瑰宝，冰肌玉骨，超尘脱俗。 它以风姿卓约的雪山为屏障，山水相依，形成一幅完美的风景。 湖水源自维多利亚冰川，曾被誉为“落基山脉上的蓝宝石”，湖底是亿万年来堆积的冰川遗碛。 湖水在阳光照耀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蓝色，如梦似幻。 步星阑没想到，这片被雪山环抱的仙境里，竟然还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温柔。 湖边建着一座座独栋别墅，有的临水而立，有的隐身林间。 到地方后大伙分头行动，很快选定了今晚的临时落脚点——一座矗立在露易丝湖北岸的三层别墅。 里头保存得挺完整，虽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但每件家具都被盖上了防尘布。 最关键的是，这里没有被感染物造访过的痕迹，一切都保持着末日来临前的样子。 两辆装甲车停在别墅外的空地上，搭起棚子后艾利威和哈里也不耽误，立刻开始修车。 其他人分工合作，花了两小时左右，终于将别墅一楼几个区域粗略打扫了一遍，至少今晚能住人了。 邦妮还将房间里的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清洗了一遍，被子也抱出去晾晒。 所幸天气不错，阳光充裕，门口就是湖，打水也很方便。 别墅有洗衣房，虽然洗衣机和烘干机都是久未使用，但这点小问题根本难不倒两位机械师，分分钟就让它们恢复了正常工作。 艾利威还给别墅一楼通了电，这栋楼顶部装有太阳能发电板，地下室有储能设备，稍稍改装就能使用。 忙完这些，邦妮就去准备午饭了。 依旧是冻干蔬菜汤配罐头，只不过煮饭设备换成了电磁炉。 步星阑忍不住皱起眉。 驰向野见状默默回到皮卡边，将从温哥华机场带来的几样食材拎进屋，和邦妮交涉后接过了煮饭的任务。 “我听小艾说你手艺非常好，堪比米其林大厨，今天可得让我见识一下！”邦妮眼冒星星，满怀期待看着他，执意要打下手。 驰向野本想让步星阑留下，倒不是让她帮忙，就是有点吃不消邦妮的热情。 刚想开口，就见她走出了别墅。 屋前屋后各有一片空地，前头被装甲车占了，后头靠湖，种着一排北美云衫，整个班夫最常见到的就是这种高且直的巨木。 湖边还有个微型码头，旁边拴着两条红漆小船。 正对后门的两棵云杉之间绑着一张吊床，看样子已经很旧了，绳子质量倒是不错，还没风化。 安瑟伦躺在吊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面朝蓝天。 李云澄抓着一把小石子正往河里丢，偶尔砸到小船，发出“当”一声脆响。 看到步星阑出来，他立马打了个招呼。 安瑟伦稍稍掀开眼皮，什么也没说又闭了回去。 步星阑冲着李云澄点了点头，叮嘱他离湖边远点，而后走到吊床边开门见山问：“那个究竟是什么？” 先前安瑟伦的飞刀射中那团绿光之后，光团顷刻消散，大伙都以为那东西直接消失了。 只有步星阑看到他偷偷藏起了什么，像是块石头，又像是宝石，形状看起来很奇特，像是颗缩小版的心脏。 安瑟伦没睁眼，淡淡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说完掏出一块东西随手一丢。 步星阑连忙接过，果然没看错，真的是心脏的形状。 只是比一般人类的小，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晶莹剔透，像是某种矿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多彩的光芒，里头隐约透出些深幽的绿色。 “这是什么？”步星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东西跟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矿石或者宝石都不同，拿在手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不是个死物，倒像是有生命的律动潜藏其中，仔细感受又真的只是一块奇怪的矿石而已。 “该不会就是这东西吸引了那些丧尸碎块，拼凑出了那个巨人吧？”她大胆猜测。 没了这东西之后，那些尸块就真的变成了一堆尸体，再也没了先前的活性，很快就被他们全部销毁。 但这可能吗？这么一小块东西就能蕴含那么大的能量？将好几千头丧尸融合到一起？ 它是怎么做到的？这又是怎样一种能力？完全无法解释，这不符合科学！ 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安瑟伦幽幽道：“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没有什么不可能。” 厨房中，驰向野透过窗户看着屋外一躺一立两道身影，微微皱起眉。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楚湖边发生的一切，步星阑似乎跟那个名叫“Allen”的怪人走得挺近，这一点很不正常。 她并不是个善于交朋友的人，通常都是被动交友，且朋友也不多。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主动接近某个人，关键这个人不仅认识不久，浑身上下还充满疑点，让人不得不防。 “邦妮。”他轻唤一声，“帮我个忙，叫小步回来吃饭。” “你自己怎么不叫？”邦妮有些无法理解，“他就在你眼前。” 驰向野端起餐盘，找了个借口，“我要把这些拿去外面，配菜得按顺序放好，所以麻烦你了。” “好吧。”邦妮不疑有他，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等她将人叫进屋后，出去勘察的雷克斯刚好回来，两人再次双向奔赴，当着大伙的面腻歪了起来。 “宝贝，还记得咱们的计划吗？”雷克斯撩着她耳边的头发，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当然！你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邦妮立刻询问。 “班夫一共有九个天然温泉，其中一个就在咱们斜对岸的山坳里，距离这里还不到两公里。” 雷克斯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满脸都是期待和兴奋，“甜心，一起去泡温泉吧！” 第295章 舒舒服服泡温泉 吃完一顿迟来的午餐，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三点，太阳经过正空，挪到了另一边。 拿雷克斯的话来说，正是泡温泉的好时候！ 一群人分成两波，艾利威和哈里要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修车，高弘和吉米两人对电子设备比较熟悉，得留下帮忙。 雷克斯又让卡尔和马修负责保护，其他人拎着换洗衣物一起出了门。 安瑟伦又不知跑哪去了，步星阑先前给他送饭时就找不见人，倒是李云澄一下就跟两队的人混熟了。 大伙都很喜欢这个漂亮的东方男孩，尤其雷克斯，去温泉这一路他都让孩子骑在自己脖子上。 步星阑跟在后头，看着邦妮依偎在他身旁，抬头和男孩说话，恍惚中像是看到了一家三口。 她走在最后，身边跟着驰向野，走到一半这人偷偷勾了勾她的小拇指，似乎有话要说。 她像是触电般收回手，驰向野无奈凑近低声道：“星星，你这样我很受伤啊。” 她只能装作没听到，沉着脸继续往前走。 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对一群特种兵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用来消食都嫌短。 大伙还在讨论刚刚的午餐实在美味可口，央求驰向野晚上继续，目的地就到了。 蓝天白云下，一座座雪山环抱着一池清泉，水质澄澈透明，呈现出淡淡的蓝色。 热气蒸腾，缭绕于绿树雪峰之间，构成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水面如同明镜，映照出大自然的宁静与美丽，在这冰天雪地的冬季显得格外迷人。 走近温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清新的空气里带着点淡淡硫磺味，暖流源源不断，从石缝中汩汩冒出，鼓起一个个律动的泉眼。 这是一池纯天然的温泉，没有丝毫人工掺杂，水域辽阔，三面环山，只留一面可供进出，地理位置十分隐蔽安全。 步星阑上前捞了一捧水凑到鼻间闻了闻，“体感温度40℃，硫磺和碱度不算高，泡过之后不用重新冲洗了。” 大伙听她这么说，立刻欢呼一声，开始脱衣服。 她甩掉手上的水，站起身又往入口走。 陆谨言边脱边问：“去哪儿？不洗吗？” “我站岗，你们洗。”她说完便靠在了一棵云杉上，双手抱着枪往外看。 巴瑞见状也连忙道：“那我跟小步中士放哨，一会儿再换我们。” 这样的安排大伙自然没意见，毕竟是非常时期，虽然感染物白天出现的几率很小，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步星阑正兀自欣赏雪山树林，温泉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叹。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邦妮脱了外衣，露出了底下暗藏的美景——她居然穿着比基尼！ 也不知道啥时候换上的，纯黑的色彩，简单的款式，却因为本就火辣的身材和性感的肤色，变得绝不一般！ 凹凸有致，骨肉均匀，真漂亮！步星阑暗自赞叹，这健康又匀称的体型，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喜欢。 周围都是口哨和狼嚎声，主要是陆谨言和费奇。 凌云稍稍看了两眼，淡淡收回视线，将脱下来的衣服整齐放好，不紧不慢走进温泉。 驰向野刚一看到，视线立刻弹开，侧过身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邦妮冲着雷克斯勾了勾手指，男人就立刻将自己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大步上前抱起她踏入水中。 泉水各处都有不少岩石，形成了一个个天然的格挡雷克斯抱着爱人往中央走，很快就脱离了众人视线。 费奇跟在后头大喊：“队长你也太小气了，我们纯欣赏也不行吗？” “欣赏你个鬼，老子的女人凭什么让你欣赏？滚一边去！”雷克斯的声音远远传来。 几人都挺久没有洗过澡了，毕竟是任务途中，根本没那个条件。 北美虽是冬季，可他们最近常常跟感染物战斗，每个人都是又臭又脏，身上早就沾满了各种不可描述的气味。 只不过大家都一样，谁也别嫌弃谁，此时能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每个人都很兴奋。 不得不说，这帮特种兵一个个身材都没得挑，不说长相如何，至少肌肉都挺漂亮。 步星阑的视线巡梭一圈，最后落在了驰向野身上。 他暂时只脱了外套，刚好也朝这边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刚一对上，他就开始解腰带，褪下长裤，而后撩起衣摆，脱掉了打底的衣服，露出一身结实漂亮的肌肉。 整个动作都很慢，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撩拨，明显就是故意的！ 步星阑下意识吞咽两下，连忙别过头。 驰向野笑了笑，长腿一迈跨入水中。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靠着岸边坐下，只要稍稍转头就可以看到步星阑。 这里的水并不深，坐下时只到胸口，他还特地挑了个有石块垫着的地方，这样整个上半身都能露出水面。 陆谨言已经带着李云澄去了靠中间的位置，找了块半露出水面的石头让小家伙坐着。 见驰向野迟迟不过来，他扯着嗓子喊：“向野你不过来吗？这边水更热！” 回头看清他的举动，脑子稍稍一转就明白了用意，随即了然一笑，不再开口。 凌云蹚水过来坐下，难得感兴趣问：“队长在干嘛？” 陆谨言勾起嘴角暧昧一笑，“开屏。” 午后阳光温暖，周围树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景色怡人。 温泉不宜久泡，半小时不到费奇就洗好上岸换了巴瑞下来，其他人也陆续出了水池。 大伙在岸边擦干身体换好衣服，却还没见雷克斯和邦妮出来，费奇暧昧道：“队长应该没那么快！” 而后转向步星阑问：“小步中士，你不洗吗？” 驰向野窝在池边还没出来，闻言神色淡定道：“你们先回吧，我一会儿出去帮她守着。” 陆谨言用毯子和外套将李云澄裹好交给凌云，走到池边蹲下悄声道：“要勾引就大胆点，光坐这儿玩水有什么用？” 驰向野撩起水泼向他，口中骂道：“快滚！” 陆谨言嘿嘿一笑，跟在凌云后头走了。 又过十几分钟，雷克斯终于牵着邦妮的手，绕着岸边从另一头走了出来。 两人已经换好衣服，看起来满面红光、春色荡漾。 雷克斯走到驰向野身边，神色暧昧道：“兄弟，里头有几个溶洞池子，私密性不错。”而后朝着步星阑的方向挑了挑眉，一副“你懂的”表情。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邦妮走了。 “队长等等我！”巴瑞连忙爬起来胡乱擦干自己，套上衣服跟了上去。 三人跟步星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温泉周围顷刻间只剩下了她跟驰向野。 “人都走了，还不下来洗吗？”直到他们的背影在路口消失不见，驰向野才转身趴在岸边出声询问。 “再不抓紧时间，小艾他们可就来了。” 步星阑抿了抿唇，正要回答，转头就见他已经跨出池子，光着脚往这边走来！ “你干嘛？”她警惕地后退一步，对方直接拉住她的胳膊往里带。 “都臭了，你不难受吗？快点洗完，回去好好睡一觉！” 驰向野不由分说将她往里头带，却没有直接进池子，而是绕着岸边走到了最里头。 果真如雷克斯所说，别有洞天。 靠近山壁的地方并排着三个洞口，两小一大，温热的水流正从洞中缓缓流淌出来。 驰向野稍作观察，选了中间那个明显没人踏足过的小山洞，带着步星阑走了进去。 他放开手四处打量，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跨入池水中仔细查看一番。 确认过石头缝里没有藏着任何危险，才道：“安心洗吧，我去洞口帮你守着。”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步星阑有点懵，明明刚才还一副别有用心的样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但她也不可能主动叫住对方，确定他出去之后便脱了衣服靴子，只穿着塑形衣和短裤下了水。 泉水温度适宜，比外头还要高上一些，让人一瞬间就能放松下来。 虽然她并不是不能吃苦，但久违的热水澡还是让她倍感幸福！ 第296章 他的身材比较好 驰向野靠在洞口，默默听着里头传来的水声。 他当然想进去陪着，可那样做会让步星阑不自在。 虽然已经把话说开，可他知道对方心中仍然存有芥蒂，因为父母，因为身世。 没关系，他有的是耐性，以后的路还很长，不急于一时。 正低头思索，外头远远传来交谈声，艾利威他们到了。 高弘扯着嗓子喊：“队长，人呢？”东西还在外头，明显人没走。 艾利威疑惑道：“奇怪，星哥怎么也不在？” 驰向野回头冲洞内道：“你接着洗，我去拦住他们。” 正要上岸的步星阑一听，又缩了回去。 艾利威几人已经绕着池子走过来，一见驰向野出现，连忙迎上前。 “队长！星哥呢？” 他指了指身后，“里头。” 艾利威立刻就要进去，被他一把拦住，“她不爱跟人一起洗，别去烦她。” 马修和卡尔已经进了最大的溶洞，太阳逐渐偏西，温度降下来些，有个遮挡会暖和不少。 高弘勾住艾利威提醒：“小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别自讨没趣。” 边说边揽着他往里走，还不忘回头招呼：“队长，一起啊，外头风大！” 驰向野又看了眼身后，默默跟着走了进去。 里头果然比隔壁开阔许多，像个室内泳池，内外跨度近百米。 山石突出水面，几乎和洞顶垂挂的钟乳石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天然屏障。 越往里泉水越烫，也更深，到处都是雾气蒸腾。 艾利威几人都待在靠外的地方，驰向野想了想，选择了和他们相对的另一头，这儿离隔壁更近些。 他再度脱掉背心跨入水中，温泉渐渐淹没膝盖、腰际，直到胸口。 “队长！”高弘又喊了一声，“你一个人坐那儿干嘛？” “洗你的！”驰向野应了一声，靠上背后石壁。 另一边，步星阑侧耳倾听，确定他们都去泡澡了，终于放下心。 她匆匆洗干净自己，脱下塑形衣就着温泉水搓了搓，一会儿回去只要再用清水漂洗一遍就可以了。 她这么想着，踩上岸边石块准备去换衣服。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晃了下，激起一阵波浪，拍上她的脚踝。 脚底一滑，重心不稳，她重新跌入了水中。 正暗自庆幸这是在水里，不然肯定摔得不轻，没想到水底突然卷起一道漩涡，不由分说将她拽了进去！ 这池子最深的地方不过一米半，游泳都嫌浅，怎么会有漩涡？ 还没来得及思考，她就被拉入了一道裂缝中。 那吸力大得吓人，周边岩石上像是附着一层油脂，滑不溜丢，瞬间就将她吸了过去！ 没等诧异完，那道裂缝又将她“吐”了出去。 明显是不同于刚才的另一片水域，她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水温变了，起码比先前高了三四度。 她贴在水底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隐约猜到自己可能是被吸到隔壁池子里了。 但是刚刚太过混乱，一时记不清是往左还是往右的。 先前她是处在三座溶洞中间，往左是另一座小洞，往右就是驰向野他们所在的大溶洞。 现在她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万一被人看到…… 刚这么想，抬头就瞟见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完了。 驰向野有些心不在焉，一时间并没有察觉水底异样。 泉水忽然一阵晃荡，他正纳闷，下意识低头，就见一串水泡从底下冒上来，激起一圈圈涟漪。 温泉清澈，几乎是瞬间他就发现底下藏着一道影子。 猛地回神，他伸手狠狠一抓！ 水花四溅，步星阑被强行拽出来，低呼一声。 音量虽不大，却足以让驰向野心神俱颤！ 他下意识松手，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狠狠一震。 黑发湿漉漉贴着她的脸颊，一张小脸俊秀绝美，眼角被温泉水刺激，微微泛着红。 水润的嘴唇轻轻张着，隐约可以看到里头粉嫩的舌尖。 水珠沿着她的下颌滑落，滚过脖颈，往下是轮廓精致的锁骨。 她双手抱胸，很明显没穿上衣！ 驰向野暗自咒骂一声，狠狠闭了闭眼，刚放开的手又不自觉收紧，将人拉到怀中，转身困在岩壁和胸膛之间。 “咋了队长？”高弘起身问了一句。 “别过来！”驰向野冷声喝止，立刻捞起刚刚脱下来的背心套在步星阑头上，又补充了一句，“没事，洗你们的！” 步星阑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感到头顶传来一道灼热视线。 她抬起头，对方黑眸深沉，似乎翻涌着波涛。 背心有些大，领口很低，从上面那个角度想看不到啥估计都难。 她连忙低头抱住自己，驰向野什么也没说，搂住她贴着溶洞边缘往里移动。 直到躲进最里头，确定其他人不会发现，他才问：“你怎么过来的？” 步星阑有些尴尬答道：“我也不清楚，底下应该是通着的。” 驰向野没细问，他的心口还在砰砰直跳。 步星阑想了想又强调：“我可真不是故意过来偷看你洗澡的！” 驰向野眸光微闪，忽然勾起唇，“你想的话说一声就行，没必要偷看。” 步星阑上下打量，也跟着弯了弯嘴角，“看过了，一般，雷克斯的身材比较有料。” 驰向野的笑容僵在唇边，半晌才道：“你喜欢那样的？” 突然觉得他这样有些傻气，步星阑故意点了点头，“还行，看起来比较有安全感。” “我没有安全感吗？我也很壮啊！不信你摸！”驰向野急了，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肌上，卖力推销。 “手感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步星阑原本想抽手，可听他这么说又觉得不能太怂，于是顺着他的话捏了捏。 一声轻喘脱口而出，驰向野倒抽一口气！ 原本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绝对不比雷克斯差，结果胸口这只手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只是轻轻碰了碰他就浑身酥麻，脊背像是窜过一道电流，心跳愈发无法控制。 步星阑身上穿着他的背心，轻薄的布料因为湿透紧贴身体，勾勒出诱人的线条和弧度，简直惹人犯罪！ 他退开一步，转身坐进水中。 步星阑正纳闷这人怎么突然消停了，却见他又往外游了一段，站起身道：“我去拿点东西。” 不到两分钟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包特战部队专用的洗浴用品，很明显是去问高弘他们要的。 步星阑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大家用的都一样，她却单单只能在他身上闻到柑橘清香？ “你……要洗头么？”他轻声问。 刚刚洗得匆忙，根本没想起来要洗头。 反正也不知道外头那几个家伙啥时候走，闲着也是闲着，步星阑点头。 “我帮你！”驰向野提议。 “我手又没断，干嘛要你帮我？”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立马就找了个理由，“上回我手受伤你帮我洗头，这回正好让我报答一下！” 步星阑正想拒绝，对方已经拆开洗发水挤在手心。 “来，转身。” 她迟疑片刻，还是照做。 驰向野的手覆上来，轻轻揉搓着她的头发。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指尖带着薄薄的茧子，有些粗糙，却不难受，反倒有种说不清的舒适熨帖。 她眯起眼，安心享受起来。 揉完头发，驰向野又捧起温泉水，低声道：“闭上眼睛。” 明明只要扎进水里涮一涮就能解决，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最笨拙的方法。 他一边冲水，一边细心梳理，手指穿梭在黑发间，温柔得让人心醉。 热水从头顶落下，带着泡沫滑落，经过脖颈、后背，汇入水池中。 步星阑下意识抹了把脸，手臂抬起间带动背部肌理，那颀长隽秀的线条一览无余展现在驰向野面前。 秀美的肩胛骨，凹陷的腰侧，还有那隐没在布料下，圆润饱满的弧度…… 真是要命！ 驰向野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了吗？”步星阑问。 背后那道视线太过炽热，空气似乎都烧灼起来。 心底划过一丝异样，被他手指触碰的地方也在发烫，她真怀疑是不是里头水温太高，把她给泡晕了。 “差不多了，你再自己洗洗。”驰向野轻轻呼出一口气，又往后退了两步。 外头又传来高弘的声音：“队长，我们好了！”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们一会儿就来！” 几人相继出了溶洞，等他们走远了，步星阑才道：“我去换衣服。” 说完立马往外游，迅速回到隔壁。 直到这时，她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第297章 雪夜中的守护者 回别墅这一路上，驰向野都没有说话，只是跟在步星阑后头不紧不慢走着。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重叠在一起。 两米多宽的水泥路上，一边是高低错落的云杉，另一边是圆润饱满的石头，背阴处还积着残雪。 虽是冬季，但已近尾声，白天温度基本都在零度以上。 浅蓝色的湖水轻轻拍打岸边，有风从枝叶间掠过，带起一阵沙沙声。 这样的沉默让步星阑很不习惯，于是主动找了个话题，“真的会下雪吗？” 没料到她会先开口，驰向野怔了怔才答：“应该会的。” 话题瞬间被终结，步星阑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蠢透了，她甚至有些埋怨起驰向野。 这人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会儿哑巴了？光这么走真的很尴尬啊，又不能跑起来，两公里为什么这么遥远？ 她正胡思乱想，突然听驰向野说：“星星，等车修好，把那两个家伙送回去，我们就要继续北上，你要一起吗？” “当然！”她立刻点头，忽然又想起李云澄说过的那番话。 那孩子言之凿凿，不像是在说谎，如果真像他所说，那个名叫“Taylor”根本不是他的养父，那把他送回去岂不是害了他？ 还有那个所谓的“肾上腺素红”实验，也让她十分在意。 至于安瑟伦就更麻烦了，这家伙明显不是个能够乖乖听安排的人，送回去估计还会跑出来。 他又不愿意让驰向野知道身份，也不知在顾虑什么。 看来有必要再好好跟这两位聊一聊了。 等他们回到别墅时，里头已经亮起灯光，下午陆谨言就带人清理过烟囱，此时客厅内的壁炉也燃了起来，室温宜人。 大伙或坐或躺，聚在壁炉周围喝着刚冲好的咖啡，这算是两队登陆北美以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了。 见他们回来，雷克斯仰头道：“嘿Bro，怎么样，是不是身心舒爽？” 驰向野皮笑肉不笑随手捞了个东西丢过去，雷克斯眼疾手快接住，转头和邦妮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笑得一脸暧昧，弄得步星阑满头雾水。 雷克斯观察着两人的神色，不确定道：“兄弟，该不会你才是被迫‘享受’的那个吧？” 隐约猜到他误会了什么，驰向野并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晚上应该不用吃了。” 雷克斯立马爬起来抱上去，跟头无尾熊似地挂在他身上，无赖道：“不要啊兄弟，没有你的美食我可怎么活？” “下去！你很重！” “不要，除非你晚上给我做双人份！” “你是猪吗？这么能吃？” “我体力消耗大啊！” 两人“难舍难分”地去了厨房，看着这对幼稚队长，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打量周围。 安瑟伦还是不在屋里，艾利威正和李云澄下五子棋，她走过去问：“看见……Allen了吗？” 艾利威抬头道：“好像在湖边，不知道在干嘛。” 步星阑瞟了眼厨房，驰向野还在跟雷克斯斗嘴。 她重新从大门走出去，绕过别墅到了湖边，附近并没有安瑟伦的影子，她顺着湖畔往下游走了两三百米，终于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安瑟伦蹲在湖边，似乎正在洗什么东西。 他的将外衣脱了下来，双手上的绷带也解开堆在脚边，有一段垂落到湖水中。 那上头像是沾满了鲜血，淡红色的痕迹正随着水流往下游蜿蜒。 步星阑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问：“你受伤了？” 安瑟伦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连头都没回。 他先将风衣拧干放在一旁，而后继续搓洗染血的绷带。 步星阑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仔细打量着那双布满疤痕的手，看起来并没有添什么新伤，又忍不住猜测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如果这些是被丧尸所伤，那他为什么没被感染呢，虽然有的人确实天生对病毒免疫，可那样的人少之又少。 况且这种免疫只针对一般情况，如果病毒危害太高或者数量过大，也是扛不住的。 步星阑又问：“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 站了许久，见对方不打算回答，她一把抢过那团绷带质问：“他找了你三年！你跟过来明明就是放不下，为什么不告诉他？” 安瑟伦又将绷带拽回去握在手中，嗓音沙哑冷厉，“我说了，是你认错人了！” 步星阑的脾气也上来了，点头道：“行，既然你非要这样，那我替你去跟他说，让他亲眼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他弟弟！” 安瑟伦扔下绷带，起身拦住她喊了一声：“不用你多管闲事！你算老几？” 步星阑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道：“我再给你一个晚上时间，想想怎么跟他说吧！明天一早如果你还不打算开口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多管闲事！” 说完扭头就走，留下安瑟伦一个人怔然立在湖边，脚下绷带缓缓滑入水中，晕染出淡红色涟漪…… 七点一过，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天空中果然开始飘起小雨，没过多久又转成了雨夹雪。 接着势头越来越大，不过片刻工夫，外头道路就被细雪覆盖，树林山丘上全都积起了薄薄一层。 吃过晚饭，雷克斯安排好了晚上守夜的队员。 一楼一共三个房间，两大一小。 小的那间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床，直接分配给了邦妮，她带着李云澄一起，其他人则分别安置在两间大卧室和客厅内。 安瑟伦依旧没有进屋，执意要待在皮卡里，艾利威去给他送饭顺便邀请他进来都被拒绝了。 步星阑正打算找个角落窝着，驰向野便拉着她上了三楼。 顶楼一间带天窗的卧室不知什么时候被整理了出来，房间不大，但打扫得很干净，床单明显清洗过，透着些淡淡香气。 “还好小艾那里洗衣液洗衣粉都有，不过没有多余的被子了。”他边说边取出保温毯，“你的也拿出来。” 步星阑照办，随口问：“什么时候打扫的？” “下午顺手理了下。” “为什么，一楼又不是住不下……” “怕你不习惯，一堆人挤在一起，还都是爱打呼噜的大老爷们儿，小艾说你在新兵营的时候睡眠就浅。” 驰向野抖开毯子铺好，叮嘱道：“房子里没暖气，壁炉在楼下，上面会有些冷，外套尽量别脱，裹好毯子。” 铺完床，他在床头留了盏应急灯，又道：“三楼没通电，用这个，我没让Rex排你的班，好好睡。” 说完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顶，关上门离开。 步星阑走到窗边往外望，不一会儿，驰向野挎着枪，全副武装走出别墅大门，往装甲车边巡视了一圈。 他停在军用皮卡边上站了片刻，又回到门廊下。 原来前半夜是他的岗。 步星阑躺到床上，头顶天窗已经快被覆盖，依稀还能看到一片片雪花落下，给不算清晰的玻璃镶上了一圈毛边。 她睡得并不安稳，或者说根本没睡着。 太冷了，虽然室内温度并不低，军方配给的装备防寒性能也不差，可她还是觉得冷。 不是生理性的冷，倒像是从心底透出的彻骨寒冷。 辗转反侧半宿，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脚步声，有人上楼了，紧接着，那道声音停在了门口。 猛地清醒过来，迅速看了眼手环，已经凌晨两点多，她隐约猜到是谁。 房门被轻轻推开，她立刻闭上眼，面朝里侧放慢呼吸。 来人借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线悄悄朝里瞅了眼，并没有进来，见她正在“熟睡”，又关上门离开。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靠在了墙边。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接下来半小时内都没再出现任何声音。 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她索性下床，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 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她轻轻拉开房门往外看过去。 第298章 不告而别的朋友 一道人影隐没在暗影中，他微垂着脑袋靠墙坐在椅子上，没有戴头盔，身上装备都已经下了，外衣上还残留着潮气。 这人也真是，站完岗不去睡觉，却跑来守在她门口。 步星阑缓缓蹲下，抬头借着房间里透出的微弱灯光，怔怔凝视着他的脸。 睡这么熟，肯定是累极了，毕竟前面两天一夜几乎就没休息过。 她默默看了半晌，起身回到屋内取了条毯子出来，小心翼翼盖在他的胸口。 盖完刚要走，熟睡中的男人突然睁开双眼，精准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没睡着？”步星阑吓了一跳。 “睡着了，你开门的时候就醒了。”驰向野凝视着她，答得很认真。 步星阑咬住嘴唇，敢情她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这家伙根本就是醒着的！ 驰向野轻笑，“星星，特种兵的警惕性没你想象的那么差。” “站完岗不去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感觉到他又在摩挲自己的手腕，步星阑想要抽回来。 可他握的位置很讲究，刚好卡在腕骨上，不使点蛮力很难挣脱。 “怕你半夜醒了有什么需要，守在这儿离你近点，安心点。” 驰向野总是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心意，不管什么场合地点，总能一脸平静地说出些让人脸红心悸的话。 步星阑别扭地扯了扯手腕，小声嘟囔：“大半夜的，我能有什么需要？” “谁知道呢？”驰向野笑意更甚，“也许渴了、饿了，要么就是冷了。” 步星阑不假思索怼道：“怎么，驰队长还负责暖床啊？”说完她就后悔了。 男人的双眸突然变得幽深，他站起身单手接住滑落的毯子，拉着她迅速进了屋。 房门“砰”一声关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推倒在床上！ “你干嘛？”步星阑惊呼一声，刚坐起身就看到他在脱衣服！ “驰向野！你发什么神经？” “暖床啊！”他满脸正经，边脱边道，“有需要就开口，我是你队长，照顾队员是我应尽的义务！” “别闹了！”步星阑想起来，又被他欺身压了回去。 “没闹！你手很凉，是冷了吧？” 他脱掉带着潮气的外套随手丢在一旁，又去解腰带，口中继续规劝：“跟我不用客气，整个人都是你的，暖床小意思！” 他就这么在拉锯中脱掉了外衣外裤，瞬间只剩下背心和裤衩。 “好好享受本队长的暖床服务吧，小步中士！”他抱着步星阑倒在床上，捞起保温毯将她裹住，牢牢锁在怀中。 “我跟你开玩笑的！放开我！”步星阑试图挣扎，可对方双手双腿都缠了上来，密不透风裹着她。 驰向野将人紧紧束在怀中，贪恋地埋进她脖子里嗅了嗅，哑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给你暖床我求之不得。” 顿了顿，继续哄道：“放心吧，只是想抱着你一起睡，不做别的。” 察觉怀中人还在抗拒，他又威胁道：“我真的只是想暖床，你要是再乱动我可就不保证了！” 步星阑果然停止挣扎，大气都不敢出。 驰向野憋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低喃：“乖，安心睡吧，有我在保证不会冷了……” 他就这么哄了十几分钟，声音越来越含糊，动作也越来越小，步星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累了，于是也跟着渐渐放松……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了车辆发动的声音，可是她太困了，完全睁不开眼。 驰向野的怀抱太过温暖舒适，她也根本不想睁眼…… 清晨六点，楼下传来一声怒吼，步星阑被惊动，人还没醒，身体轻轻颤了下。 依旧搂着她的驰向野立马醒来，第一反应是拍着怀中人轻声安抚，还下意识亲了亲她的额头。 半梦半醒的两人谁也没察觉到这动作有多暧昧。 驰向野懵了几秒睁开眼，隔音不太好的木门完全挡不住噪音，楼下的喧哗声传了上来，似乎是雷克斯在喊。 “怎么了？”步星阑睡眼惺忪问。 “不知道，好像出事了。” 两人匆匆穿好衣服下楼，气氛有些不对劲，大伙都在，每个人的神色都挺严肃。 马修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手中抱着杯热咖啡缓缓扭动脖子。 他眉头紧锁，似乎挺难受，费奇正拿着冰袋给他冷敷后颈。 另一边，雷克斯半跪在地上，焦急呼唤着邦妮的名字。 步星阑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查看。 邦妮静静躺着，脸色正常，呼吸平稳，但是怎么都叫不醒。 “小步你来得正好！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雷克斯完全慌了，一把抓住她就往沙发边上扯。 驰向野拉开他的手，沉声道：“你先让开，给她点空间。” 雷克斯依言退开，步星阑检查一番，回头吩咐：“去拿我的背包。” 驰向野立马跑回三楼，很快取了东西下来。 步星阑从背包侧边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打开倒了些在指尖，轻轻涂抹在邦妮两侧太阳穴，又举着瓶子在她鼻翼下方绕了绕。 没过多久，沉睡中的人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雷克斯立刻上前一把将人抱进怀中，激动道：“宝贝，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邦妮还没完全清醒，嗓音朦胧道：“Rex，我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驰向野转头问马修。 费奇代替他答道：“早上是我接Matthew的班，到点了也没见他回来，出去就看到他让人给打晕了！躺在门口差点没冻死，也不知道晕了多久！” 话音刚落，巴瑞和卡尔推门进来。 “皮卡不见了，弹药补给都没动，食物和水被带走了，那个Allen也不见了！” 步星阑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问：“李云澄呢？” 艾利威左右观望，这才反应过来，讷讷道：“好像也不见了！”说完马上冲进小房间查看。 片刻后，他走出来满脸意外道：“真的没了！他们俩这是……跑了？” 步星阑抿着唇，眉毛拧在了一起。 安瑟伦会跑她可以理解，估计是因为昨天傍晚自己那番话，他还是不想面对驰向野，所以只能逃避。 可李云澄为什么要走？他一个七岁孩子能去哪儿？难不成是被安瑟伦挟持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带着个半大孩子完全就是累赘啊！ 想不通！ 驰向野低头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步星阑摇头，又冲着巴瑞问：“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巴瑞跟着摇头，“雪太大，所有痕迹都被掩盖了，无法判断。” 事情陷入僵局。 雷克斯记恨着自己媳妇儿和队友被弄晕的事，完全不打算去找这两个人。 驰向野倒是想去找，可外头还没放晴，冰天雪地，路都被封了，他们的车还没修好，根本没这个条件去找。 步星阑挎着枪站在门廊下眺望远山，心头积攒着阴云。 驰向野走出来，将一双厚实的毛皮手套戴在她的战术手套上。 而后又道：“受不了就回屋，我替你站。” 步星阑撇嘴，“你这算假公济私吗？” 驰向野摇头，“不算，我这是身先士卒。” 修理进度并不快，装甲车受损严重，情况比预估的要复杂许多，他们起码还得再待一天。 艾利威趁着休息的空档走到步星阑身边悄声道：“星哥，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队长。” “什么事？” “云澄跟我说过，他的弟弟被人抓走了，他想去救他。” 步星阑思索片刻，问道：“他有说要去哪儿救吗？” “没有，他只说要去北边。” “北边……”她想起昨天傍晚驰向野说的，任务还未结束，他们得继续北上。 “要告诉队长吗？”艾利威问。 “先不说。” 步星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还会再见面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第299章 拆了炸弹做炸弹 这场雪洋洋洒洒下了整整两天，装甲车终于在第二天中午修好。 所有人快速整理好行装，离开了这座带给他们片刻温暖的湖边小屋。 北上的山路已经被积雪完全覆盖，他们只能转道南下先回了班夫镇，而后沿着加拿大横贯公路继续往东北行驶。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天气原因，也不得不拉长至三个钟头，等渡过红鹿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安瑟伦带走了皮卡车和从温哥华带出来的所有食物，装甲车上原先剩下的也不够了，他们得趁着天还没黑，进城找找有没有补给。 虽然艾利威那个空间里储存的东西足够大伙吃上很久，可海豹的人并不知情。 驰向野和陆谨言是清楚的，凌云也当面感受过其中的玄妙，高弘虽没有亲眼见识，但大家朝夕相处，多多少少还是能察觉到。 大伙心照不宣，这件事也只限于龙焱内部知晓。 山麓起伏，河流蜿蜒而过，切割出景色优美的红鹿河峡谷，周围多数都是农业地区，平原上建着很多谷仓。 当然，这些谷仓基本都已经空置，灾难降临时，人们把能带走的粮食谷物都带走了，剩下的经过几次洗劫，也不会残留什么。 他们要找的自然不是陈谷子烂芝麻，而是联邦运输机投放进市区内部的空投包裹。 军方除了给各地避难所定时定点投放食物和药品外，还会不定时向一些城市空投各种物资，用来帮助没有及时进入指定区域的幸存者们度过难关。 这样的人虽然很少，但联邦一直没有中断这项操作。 两辆装甲车一前一后继续往北又行驶了五十公里，很快到达红鹿市。 这是位于阿尔伯塔省中部的城市，处在南萨斯喀彻温河支流，因靠近红鹿河而得名。 它是埃德蒙顿和卡尔加里两城之间必经之地，也是两大城市的中间点，曾经人口也就十万出头，典型的地广人稀。 装甲车驶入城镇，缓缓开过空无一人的街道，除了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这附近最高的建筑应该就是喜来登饭店了，我觉得那里找到补给的可能性比较大。”雷克斯分析过地图之后做出决定。 两边分头行动，海豹的人去搜寻补给，龙焱则在附近警戒，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能用的物资。 “那边有个街区。”艾利威指了指前方，隐约能看到几块招牌，“说不定还能留下点什么。” 高弘在马路边停下车，装甲车内的感应器依旧没有响起，城市里没有可供感染物食用的东西，那些怪物早已离开这里。 驰向野带着凌云下车沿着商店街侦察了一圈，确定没有感染物出没，朝着身后吹了声口哨。 步星阑和艾利威跟着下车，陆谨言和高弘留守。 凌云端着微型冲锋枪，迈着长腿在街区内闲逛，驰向野问：“这里能有什么？” 艾利威摇头回答：“不知道，找到啥算啥吧……那里有家店锁着门，好像没被光顾过！” 他跑过去抬头看了眼招牌，念道：“Wood stock hard ware……好像是家五金店！”他擦了擦玻璃门上的灰尘，两手拢在眼前往里看。 店内的货架基本都空了，只留了两三把锁头和几件工具。 “好像也没什么了。”驰向野跟着看了眼。 “没准会有地下室储藏间什么的。”艾利威已经开始撬锁，没费多大工夫就打开了。 三人走进去，先将明面上能搜罗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走到最里面时果然如同艾利威所说，出现了一道金属门，明显有别的空间。 他正打算故技重施，步星阑已经一脚蹬上去，瞬间将门踹开。 艾利威的手僵在半道，咽了咽口水道：“星哥，咱能有点耐性吗？” “抓紧时间，这里没人需要你发扬绅士精神。”步星阑说完率先闪了进去，刚走两步就闻到一股异味，立马戴上面罩。 驰向野和艾利威赶紧照办，里头地方不大，十几平的空间里堆满各种五金配件和工具。 地上唯一的空当里趴着一具已经风干的尸体，看样子是个中年男人。 驰向野抬脚将他翻过来，看了眼他的衣着道：“应该是店主，估计是感染后把自己关储藏室了。” 三人也不废话，立刻帮着艾利威将各种配件和工具打包，统统带走。 退出五金店时，他又将门锁挂回去牢牢锁上。 大伙上了车，等开到喜来登楼下时，海豹的几人刚好下来，看起来垂头丧气，明显啥也没找到。 雷克斯看了眼手环道：“四点一刻，这里距离埃德蒙顿大概还有一百五十公里，速度快点的话差不多能赶在天黑前到达。” 两队人再度上路，继续朝着北方进发。 艾利威盘腿坐在车厢中央，掏出了一堆刚刚搜刮来的零件，稀里哗啦全倒在地板上。 陆谨言不禁赞叹：“你这究竟是个什么？这么能装？” 高弘瞅了他一眼，默默关掉了两车之间的实时通话。 艾利威抬头问：“队长，万一他们找不到吃的，我能拿点出来吗？总不能跟着饿肚子吧？” 驰向野斟酌片刻，谨慎道：“你那些一看就不是军方补给，最好还是小心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 “我就说是从岛上带出来的呗！” 陆谨言哼笑，“你那包才多大？再拿就真该惹人怀疑了，上回那顿火锅他们是吃High了才没察觉不对劲，向野说得对，小心点总没错！” 艾利威点了点头，先拿出些吃的递给步星阑，叮嘱她先垫一垫，而后又掏出了一枚手雷！ “卧槽你干嘛？！”陆谨言定睛一看，差点没吓死。 驰向野下意识往旁边挪，牢牢护在步星阑身前。 “做手雷啊！”艾利威头也没抬，小心翼翼卸下保护套。 “不是，你拆手雷做手雷？意义在哪儿？”陆谨言无法理解。 艾利威解释：“我拆一个起码能做出三个来！” “那你好棒棒哦，但是能不能不在车里弄？”看他将手雷里的火药和配件慢慢倒出来，陆谨言汗都下来了。 “在这里头走火的话，咱们都得玩完！” “放心吧，不会的，我在工房都拆过上百个了！”艾利威很自信。 凌云作为爆破专家，对炸药之类自然不陌生，当即感兴趣地坐过去，两人一起鼓捣起来。 步星阑捧着零食边吃边跟着凑过去想瞅瞅，被驰向野给拦住了。 艾利威用军刀撬开手雷外壳，嘴里咬着胶带迅速将接头缠好，又示意凌云将他前段时间收集的空罐头拿过来几个。 两人把整盒铁钉分成三份倒进了三个空罐头里，用军刀将罐子周边割出八道缺口，往里摁紧压住铁钉。 再将多余的部分重新往外捏，塑造出倾斜尖锐的角度，远看就像个张着獠牙的怪物。 步星阑忍不住问：“这真能用？” “可好用了，我在岛上试验过！”艾利威继续兴致勃勃改装，很快就做出了十几个。 步星阑真的很好奇，跟着谢培特训那一周，他究竟都学了些什么？ 陆谨言趴在副驾椅背上目不转睛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感慨：“还真有点老谢的样子……” 他又看了片刻，扭头冲驰向野道：“回去就跟二叔说说，把这小子弄咱队里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械师，绝不能让那几个队捷足先登了！这回咱们可是近水楼台啊，你别忘了！” 艾利威抬起头，偷偷和步星阑交换了个眼神，这小动作没有逃过驰向野的眼睛。 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又看不出什么。 他含糊应了一声，又将步星阑往身边拽了拽…… 第300章 迟来的零元狂欢 傍晚六点，装甲车正式驶入埃德蒙顿境内。 这里曾是阿尔伯塔省会，也是加拿大第五大城市，横跨北萨斯喀彻温河两岸，距美加边界五百六十公里，是通向北方的门户。 气温越来越低，仪表显示外头温度已经接近零下20℃，天黑后会更冷一些。 大街上到处都是积雪，单一的白色铺满街道和建筑屋顶，随处可见的电线杆和信号灯柱上挂满冰棱。 他们在附近搜索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也不知是补给没往这座城市投放，还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找个超市碰碰运气吧！”邦妮提议。 艾利威不理解，“超市应该早就已经被搬空了吧？好歹也曾经是人口接近一百四十万的大城市啊！” “这你就不懂了，年轻人。”雷克斯解释，“加拿大的城市人口一般是市区和周边乡村一半一半，所以这么大个埃德蒙顿说到底，其实最多也就七十万人。” 吉米接着说道：“据资料显示，光沃尔玛整个市区就有六十多家，再加上别的大小商超，绝对不下于两百！病毒爆发时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超市应该还有不少有存货的，值得一探！” 虽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年，但埃德蒙顿冬季气候寒冷，断电后的超市本身就是一个个天然大冷柜。 即使是夏季，最高温度也稳定在20℃左右，并不炎热。 很多罐装或真空食品保存时限都很长，印在外包装上的日期只是它们的最佳品尝时间，真正的保质期要比这个时限长得多。 他们就近拐入了一条商业街，不过运气不太好，整个商场都空了。 这里是中心街区，原先居民比较多，几人商量过后决定再往西走，那里要偏僻许多。 最终，他们在西南新区找到了一家大型沃尔玛，入口都被各种各样的车辆挡住了，人都过不去，看起来应该保存得还可以。 两辆装甲车合力推开积压报废的车辆，清理出了一条道。 这家超市位置虽偏僻，建造规格可不低，大门和墙面都是防爆的，上头有一些撞击痕迹，但显然没有奏效。 电子锁已经失效，但门上还有三道机械锁，艾利威和哈里通力合作，花了不少工夫才弄开。 装甲车直接开进大门，停在超市入口前的大厅里，驰向野和凌云又把门给推上了，高弘直接倒车顶住门口。 外头天已经全黑了，几人相继掏出手电筒。 门厅左边是一家连锁快餐店，占地不小，右边就是去往超市的扶梯。 往上走到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块垒在一起的塑料垫仓板，已经空了。 从后头竖着的价格牌可以看出，原先这里放着的都是防寒用的毯子、手套和耳罩。 病毒爆发时正值夏季，所以价签上都印着“Low Price”的反季打折字样。 看来即使建筑外观上没有太多痕迹，里头的东西也已经遭遇过洗劫。 往左拐就进了闸口，正式踏入超市范围。 靠外首个区域是生鲜区，规模不小，足有好几百个货架，水果、蔬菜、肉类、水产、熟食等等，基本都是空的。 “说不定就是超市工作人员察觉情势走向不对，关起门来监守自盗，将所有能带走的都搬空了！”雷克斯大胆猜测。 驰向野道：“挺好，不带走也都烂了，纯属浪费，至少这些东西能让不少人活下来。” 艾利威对食物不感兴趣，拉着步星阑继续往前，一路又经过了食品、服饰和家居用品区。 这家超市保守估计得有好几万平，规模绝对不小！ 货架上但凡是能用得上的，包括衣服、鞋子、小件生活用品、儿童纸尿裤、卷筒纸等等全都没了，只剩下一些带不走且没什么用的东西。 比如一款售价高达五百多刀的乐高积木，和几款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儿童电子玩具。 它们孤零零地躺在货架最底层，无人问津， 华丽的包装盒上已经积了一层灰。 步星阑拿起一大盒积木问：“这东西应该不会坏吧？” 艾利威打眼一扫就明白了，笑着说道：“没事，积木坏不了，其他坏了我也能修！” 岛上吃喝虽不愁，但像玩具这类还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研发生产，他知道步星阑是想带回去给福利院的孩子们。 “行，那你带上吧。”步星阑也不客气，回头看了眼，海豹的人还在后头，距离他们挺远。 “好嘞！”艾利威手一挥，分分钟就将几个货架残留的玩具都装进了空间，而后直奔家电区。 这里算是整个超市保存得最完整的区域了，想来也是，逃命途中大伙都想着拿吃的用的，谁会没事扛个电视或者吸尘器跑？ 可这些对艾利威来说全是好东西，里头的电子元件都可以拆出来再利用，做出不少实用的设备。 趁着后头的人还没赶上来，他又将整个家电区剩余的东西、无论大小，全部收了起来。 步星阑小声问：“还装得下吗？” “没问题。”艾利威同样小声回答，“里头比这家沃尔玛都要大！” 接着两人又去了厨房用品区，步星阑举着手电筒扫过货架，上面最多的就是各种餐具以及奇形怪状的锅。 单个的、成套的，应有尽有，少说也有上百种！ 艾利威二话没说，全都搜刮进了空间。 步星阑纳闷，“你要这些干嘛？咱有那么大需求吗？”这七八排货架，光是锅都有好几百口了，至于吗？ “不要白不要，放这儿也是浪费，带回去慢慢用也行啊！” “你这是打算用一辈子吗？” 步星阑跟着艾利威，可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零元购”，两人一路跑在前头，先一步将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驰向野几人自然也看出来了，跟在后头有意拖慢海豹的步伐，等他们到时，所有货架基本都空了。 “看来这里也没幸免。”邦妮大失所望。 “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宝贝。”雷克斯不知从哪儿找了根夏威夷风情的发带出来，递给她暧昧一笑。 “这个很配你的比基尼，下次一起穿给我看。” 露营和工具区基本没剩下什么，背包、帐篷、登山绳这类东西都很抢手，早就被洗劫一空。 电池、手电筒以及一切趁手的工具，也都是末日来临时人们争抢的对象。 倒是最后一排货架给了艾利威一个大大的惊喜，满满一排货架都是蓄电池，各自规格都有！ 他正搜刮得不亦乐乎，步星阑转过最后排，看到了一扇门，上头有块牌子。 她举着手电筒往上扫了眼，回头喊道：“这里有个冷库！” 一般大型超市都会有自己的冷库系统，基本都是依靠风力发电或太阳能独立供电，只要这套发电和储能设备没出故障，冷库就还在继续运作。 想到这里她有些高兴，这么大个超市的冷库，里头好东西应该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捷足先登？ 她仔细观察一番，暂时没看到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 艾利威已经跟上来，着手研究。 和普通冷库大门不同，这扇门看起来尤其厚重高大，上面的锁也很复杂，除了机械锁，居然还加装了一道密码锁。 龙焱和海豹的人也上来了。 陆谨言打着手电筒凑过来看了眼，调侃道：“这么神秘，里头是藏着什么了不得的贵重物品吗？鲍鱼人参？鱼翅燕窝？还是布列塔尼蓝龙虾？” 驰向野挑眉，“哟，你还知道布列塔尼蓝龙虾呢？” “没吃过我还没听过吗？” 两人刚聊了几句，门锁就开了，破解密码一向是艾利威的强项。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巴瑞和费奇一左一右将两扇金属门缓缓拉开。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手电筒光束透过白蒙蒙的雾气，直直照进了黝黑的冷库里，反射出一道金光。 “我勒个去？”陆谨言定睛一看，傻了眼。 第301章 冷库中的守财奴 陆谨言这一声惊呼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十几道手电筒的光芒齐刷刷聚集在冷库正中央。 那是一摞摞现金垒成的堡垒，起码一米多高，最上头码着大约三十公分厚的金条，价值难以估量！ 难怪陆谨言要惊叹，这些东西搁末日之前足以让人疯狂，就算是现在看到，也相当震撼！ 不过如今对他们来说，里头有没有食物远比这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更重要。 雷克斯留下两名队员守门，其他人一起走了进去。 制冷设备明显还在运作，艾利威在墙边摸索几下，打开了冷库自带的照明系统。 一时间满室生辉，金光灿灿！ “哎呀，好耀眼！”陆谨言走到“堡垒”边探头看了眼，轻轻“咦”了一声，指着里头道，“有个人欸！” 大伙纷纷凑过去，只见那现金和金条围成浴缸般大小的椭圆形，里头蜷缩着一个全身上下未着寸缕的男人。 他年约五十，身材臃肿，皮肤惨白，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看起来已经死亡多时。 只是这冷库常年保持在-25℃左右，他的身体一直维持着死亡前的状态，没有腐坏。 “原来冻死的人真的会笑，还会脱衣服啊！”艾利威小声感慨。 步星阑点头，“失温会导致机能紊乱，神经系统异常，体温下降到一定程度后，下丘脑调节中枢会接收到错误信息，导致人体产生幻觉热，从而产生脱衣行为。” 她指着尸体又道：“大脑在极度缺氧和低温环境下会产生一些应激反应，释放出一些神经递质，比如多巴胺，这种笑容有可能是因为脑子产生了错觉，让冻死的人临终之前体验到了短暂的愉悦感。” “好歹死前他是快乐的。”陆谨言弯腰捡起散落的衣服盖在赤裸的尸体上。 那是一件冻得邦硬的西服，看起来材质高档，价格应该不便宜。 他直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金钱堡垒，几块金砖砸到地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这些怎么处理？” 雷克斯转身问，“都拍下来了吗？” 吉米举着设备点头，“拍好了。” “找个袋子装一下带走，纸钞就不用了。”这些东西他们得拿回去上交联邦。 高弘咋舌，“开超市这么挣钱吗？” 这堆金条规格都是五百克，起码五六百根！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现金，这样一笔财富简直让人窒息！ 陆谨言拿起一根掂了掂，摇头扔了回去，转身边走边道：“我还是找找有没有布列塔尼蓝龙虾吧！” 凌云白了他一眼道：“那东西活着比较值钱，没人会把它放冰柜里。” “谁知道呢？”陆谨言耸肩，“金条都放进来了，没有什么不可能！” 冷库规模不小，东西也不少，基本都是牛羊禽肉和海鲜。 一般大型超市都会建造高中低温三个冷库，分别负责保鲜、冷藏和冷冻。 档次比较高的超市还会准备超低温库和急冻库，以及专门用来存放水果、蔬菜和鲜花的气调库。 像这个规模的沃尔玛起码得有三座冷库，也不知另外两个在哪儿，为什么不建在一起？ 步星阑正垂首思考，就听艾利威凑过来小声道：“真要吃这些肉吗？我只要一想到它们跟尸体待了不知道多久我就……” 雷克斯听到他的话，笑嘻嘻道：“这有什么？你是没挨过饿吧？真饿极了老鼠蟑螂都吃过，尸体而已，还冻上了，又没臭！” 因为有个逆天宝贝，艾利威还真没挨过饿，从病毒爆发到现在，也从来没为食物发过愁。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默默找了个袋子出来装肉。 步星阑倒是不太在意，雷克斯说的没错，真饿极了谁还管这些肉什么来路？能吃就行！ 她正站在货架前帮忙扫货，突然听到驰向野轻轻笑了声，“怎么了？”她下意识问。 驰向野面带微笑，“我以前就听安仔说，加拿大人的钱是真好挣！超市里常年摆着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华国留子叫它‘生活不能自理’套餐，比如这个。” 他伸手递过来，是三颗蛋，外头套着塑料包装，看起来挺高大上的样子。 “就这种‘偶买噶’三个鸡蛋，说是吃了长脑子，我感觉但凡谁买这玩意儿，他都不能有脑子！” 他将包装翻转，指着配料表道：“就三个剥了壳的水煮蛋，煮好了往货架上一摆就可以挣钱了。” 说着摇头感慨：“你说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到底是谁在买啊？” 步星阑仔细瞅了瞅，包装上有形态夸张的“OMG”字样，跟盒装十二枚的生鸡蛋唯一区别就是一口锅。 艾利威好奇地凑上来问：“这东西能卖多少钱？” “好像是四刀。” “好家伙！三颗鸡蛋煮好剥完壳就能卖二十多块，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这有什么？”驰向野又拿起旁边的塑料罐子，“知道这玩意儿卖多少吗？” 里头原本应该是液体，已经冻上了，也瞧不出来究竟是啥，步星阑和艾利威齐齐摇头。 “八刀！” “这是啥呀？”艾利威接过去对着灯光看了看。 驰向野靠着货架回答：“水煮蛋泡煮蛋汤。” “什么鬼？” “你要觉得刚刚那三颗干巴噎得慌，就吃这种罐装的，同样也是没味的水煮蛋，但是这个润呐！煮蛋的汤直接倒进去一起卖，一点都不浪费！” “就加了点煮蛋水，价格翻一倍？这究竟什么人会买啊？”艾利威顿觉不可思议，“想出这种东西的人是脑子里飘拖鞋了吗？” 步星阑吐槽：“有种海马体萎缩的感觉。” 陆谨言插了一句：“也是很人性化了，这就叫‘原汤化原食’，吃鸡蛋噎得慌就来一口，合理！” 驰向野接道：“还有把菜切开卖的，感觉就是找不着经营项目了，得，切菜吧！两根葱切成段装盒里，卖两刀！技术含量大概也就值六分钱。” 艾利威总结：“我咋感觉加拿大什么人都能开公司赚钱啊？只要有个产品就能有顾客！” 陆谨言点头：“你的感觉是对的。” 几人聊着天，手底下也没闲着，不一会儿就将货架上所有肉类都打包好了。 海豹的人还在收拾金条，五六百斤东西一次搬不完，几个大男人来回了好几趟。 哈里和吉米回来时发现了另一道门，里头也有电机运作的动静。 刚才外头太黑，大伙都没注意，他们也是为了抄近路贴边走才发现的。 “你们去看看，我们收拾这里。”雷克斯指着剩下的金条。 驰向野当即带着龙焱的人去了另外一边。 这边门锁构造要简单得多，没费多大工夫就弄开了，果然如步星阑所想，里头并排立着三座冷库。 中高温各一间，还有一间放蔬果的气调库，基本没剩下什么东西，墙角散落着几个烂果子，已经看不出原样。 中温库也是空的，倒是高温库里还有不少酒和种子以及米面制品。 “估计也就酒没坏了。”陆谨言从货架上抽出一瓶葡萄酒，“哟，还是大牌，挺贵呢！” 驰向野道：“看看还有哪些能用的，小艾都装上吧！” 步星阑走到墙角掀开一个纸箱，里头全是包装好的蓝莓贝果。 十个一袋，已经发霉干瘪，看日期都是病毒爆发前几天生产的。 这种东西保质期本来就短，最多十几天，她拎起一袋看了看上头的英文，挑眉道：“还是个赝品？” 包装袋上特地标注了‘伪造蓝莓贝果’，她忍不住吐槽：“蓝莓贝果里居然不含蓝莓？” “那怎么了？”陆谨言嗤笑，“老婆饼里还没有老婆呢！” 步星阑扔下点心，环视一周，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要待在低温冷库呢？明明高温库更适合生存，食物也更充足。 如果是为了躲避丧尸，待在这里活下去的几率会大得多！ 第302章 哪里来的幸存者 “怎么了？” 见她走神，驰向野连忙过来询问，步星阑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可能那边门更结实点？”陆谨言推测。 艾利威问：“他难道不知道待在那里头会冻死吗？” 驰向野跟着猜道：“除非里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亲自看着才放心。” “现金和金条？”陆谨言不以为然，“为了那些搭上性命？” 步星阑摇头，“钱和金子不是必然因素，应该是有什么必须放在低温库，无法挪动……” 她凝眉思索，低声呢喃：“低温冷库温度调节为-18~-25℃，适合存放猪牛羊肉、鸡鸭禽类、鱼肉海鲜和……疫苗！” 想到这里，她顾不上别的，转身往外跑，其他人见状也来不及问，赶紧跟在后头。 几人迅速回到低温冷库，步星阑第一个冲进去，雷克斯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见她进来就开始翻东西，邦妮赶紧问：“怎么了小步？你要找什么？” “不知道。”步星阑自己也说不清，心底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那个冻死在低温库里的男人，一定是在守护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邦妮纳闷，“大概呢？你说一下，我帮你一起找呀！” 步星阑想了想，努力形容：“应该是一只盒子，上面或许会有某些医用标识，不会很大，和药箱差不多！” 大伙见她神情慎重、态度坚定，也不敢怠慢，纷纷帮忙找起来。 然而低温库里除了一具尸体和那堆钞票，其他东西基本都已经被收了起来，所有货架空空如也，一目了然。 步星阑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巡视一周，目光突然落到那具尸体上，惨白的灯光照着男人略带微笑的脸，反射出瘆人的冷芒。 他的脖子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眼皮没有合上，眼珠仿佛也被冻结，透着浑浊的淡蓝色。 众人还在努力寻找，她缓缓蹲下，顺着尸体面朝的方向转头看过去。 货架底下有一处暗影，似乎凸出来一块。 她立刻冲过去探出手，很快抹到一个方方正正、质地坚硬的东西，像是被什么粘在了货架底部，悬空在地面上。 要不是她刚刚蹲下来，还真发现不了！ 稍稍用了些力，那东西就被她摘了下来，果然是个药箱！ “找到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她摸索两下打开药箱。 一股雾气飘出，里头并排躺着十支注射器，透明管里的药水已经凝结成晶状，呈现出瑰丽的血红色。 “这是什么？” “不清楚。”步星阑神情严肃，“得分析过后才能知道。” 说完转头又看向那具尸体，大胆猜测：“到死都在看着的东西，肯定很重要吧，或许他能拥有这么多财富也是跟这个有关。” 陆谨言摸着下巴点头道：“很有可能，该不会是什么违禁品吧？”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末日都来了，谁还顾得上这个？ 时候不早，大伙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超市往楼下走，刚踏上扶梯就听到装甲车里传来一阵蜂鸣声。 警报器响了！ “什么东西？好像是咱们的车！”高弘惊呼着往下跑，凌云见状立马跟上，其他人已经警惕地端起了武器。 “小艾！是你的探测仪！”高弘凑近装甲车看了眼，立马回头呼喊。 那台沉寂了一路的探测仪终于有反应了！ 艾利威连忙冲下去爬上车，片刻之后探出头喊道：“队长！有活人！这附近有活人！” 探测仪上同时亮起了绿灯和红灯，嘀嘀嘀，嘟嘟嘟，一声接一声。 显示器上数字跳动，很快估算出距离，五公里外有生命活动迹象！ “它刚刚停这儿的时候怎么不响？”陆谨言表示不理解。 “不知道。”艾利威挠了挠头，“可能先前信号被遮挡了，没有第一时间探测到。” 高弘指着显示屏问：“两个信号，什么意思？” “橙色是幸存者，红色是……感染物！”艾利威神情凝重，探测仪的方向指示标正对着北面。 驰向野看了眼，眯起双眼道：“他们这是被包围了！” …… 两辆装甲车一前一后冲出超市大门，直接撞开堵路的废弃车辆，往北边疾驰而去。 探测仪还在报警，蜂鸣声愈发密集，数值显示他们已经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高弘缓缓减速，迅速瞄了眼地图，语速飞快道：“前面就是??阿尔伯塔议会大厦，??那是埃德蒙顿北部标志性建筑，原先是座古堡，年头不短了，防御等级一般！”?? 马路对面是一座堡垒形建筑物，依照巴黎美术学院风格建造。 大门外有两座硕大的池子，里头积着厚厚的雪，门前的阶梯上聚集着数百头丧尸，三扇铁门被撞得咣咣作响，摇摇欲坠。 外围建筑一共三层，里头矗立着圆顶高塔。 两辆车同时打开了探照灯，强烈的光束照进门口蠕动的感染物群里，吸引了一部分丧尸的注意。 装甲车轧着池子边沿，一左一右开了过去。 艾利威拿出先前做好的罐头炸弹，交给了步星阑和高弘，而后拿起车载扩音器喊道：“里面的人离开门口！注意躲避！” 清朗嗓音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在暗夜中回荡。 车速突然加快，高弘猛打方向盘，装甲车来了个漂移，非常漂亮地停在了大厦门口。 步星阑和凌云已经爬上车顶，同时将罐头炸弹扔了出去！ 尖锐的锯齿狠狠嵌入门口圆柱，高弘挂上倒挡，车轮空转两秒，猛地后退。 “轰隆”两声巨响，罐头爆炸，瞬间就朝着四面八方射出了数百枚铁钉！ 这些尖锐的利器被爆炸产生的高温灼烧，变得得炽热且致命，它们闪着红光顺着绽开的铁皮飞散，瞬间覆盖了十几米范围内所有的角落。 半数以上铁钉正中丧尸头颅，将它们打得脑壳迸裂，脑花四溅！ 门口感染物顷刻间躺倒一片，威力绝不比一般手雷弱。 “不错啊小艾！果然好用！”陆谨言吹了声口哨。 雷克斯那边已经一脚油门冲到门口，将冲下来的丧尸全部碾进车底，轧成肉泥！ 驰向野端着武器下车，朝着台阶稳步进发，将胆敢靠上来的感染物打成了马蜂窝。 其他人紧随其后，除了负责开车和留守的，所有人都下了车。 七八杆枪管对准敌方，呈弧线形往上清剿。 驰向野趁着换弹夹的工夫扭头看了眼，沉声道：“作为一个生存专家，你其实应该待在车上后勤支援。” 步星阑举枪打爆了一头跳上来的舔食者，面无表情道：“我记得你说过，我比较莽，适合打突击。” 驰向野无奈叹了口气。 两辆装甲车分头冲向两边绿岛，截断了后头赶来的尸群。 机枪声响起，断肢残骸在夜色中起飞，蹦上半空起码五六米，又接连落地，发出一阵阵闷响。 高弘打开车门，将一头扒在门上的丧尸踹飞出去，端起冲锋枪猛射。 艾利威也从副驾露头，解决漏网之鱼。 驰向野和雷克斯打头阵，跨上台阶，持枪扫射，他们和感染物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米！ 大门外很快被清理出了一道缺口，燃烧弹铺了一路，隔出了两道火墙。 步星阑冲到中央那扇门前，对着里头喊道：“里头的人让开！”说完提脚猛踹！ “哐哐”两下，大门弹开，里面顿时乱成一团，一声声惊呼直冲屋顶。 雷克斯瞪眼惊叹：“他这力气怎么比感染物还大？” 驰向野收枪往里进，勾起嘴角答道：“孩子年轻，干劲十足！”说完抢在步星阑前头，率先进入建筑内部。 里面是个相当宽敞的大厅，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 靠里的那一边聚集着两三百号人，此时都惊恐地看着门口。 雷克斯跟进来一瞅，立马傻了眼，“怎么这么多人？哪儿来的？” 就在这时，两队的通讯器中突然传来艾利威的惊声呼叫。 “队长，不好了！探测仪监测到大范围感染物出现，正在往这里快速聚集！” 第303章 被困的因纽特人 驰向野思考一瞬，立刻下令：“开出去，不要被围！” 装甲车碾着感染物的尸体退出了广场，一路都是让人牙酸的“咯吱”声，骨骼被碾碎，血肉被压爆，沾满了车轮。 凌云几个又往外头扔了几颗手雷，接连几声巨响，热腾腾的气浪卷进大厅。 男女老少惊慌失措，有的找掩体躲避，有的一个劲往墙角缩，更多人则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步星阑踹倒的金属门又被巴瑞和马修抬起来顶了回去，大厅内原先放置的各种摆件都已经挪到了门窗前。 几名特战队员爬上障碍物，枪管伸出破碎的玻璃窗，击杀着源源不断围上来的丧尸！ 雷克斯扫视一圈问：“你们从哪里来的？负责人呢？护送你们的军人在哪？” 他问了两遍都没人回答，又换成有些蹩脚的法语问了一遍，还是无人搭理。 这群幸存者只是惊恐地盯着他们，一副随时要抱头尖叫的样子，看起来受到到的惊吓确实不小。 雷克斯砸了咂嘴，嘟囔道：“该不会遇到西北土着了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步星阑，她思索片刻，暂时退出战圈上前问道：“Waachiyaa，tanite oci kiya？” 雷克斯诧异，“你说啥呢？” “克里语，阿尔冈昆语族方言，加拿大使用人数最多的原住民语言，在西北地区拥有和官方语言相同的地位，整个加拿大使用克里语的总人数超过十二万。” 步星阑像个AI似的，语调一丝起伏都没有，刚解释完，对面就站出来一位老者。 他将怀里的孩子交给身边一名中年女子，颤颤巍巍来到两人面前，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他说啥呢？”雷克斯又问。 步星阑仔细分辨，片刻后才道：“他们来自西北地区北部边境伊努维克，是一支原住民部落，约有幸存者六百六十人，护送他们的是西北地方警察部队，大概一个团的兵力。” “六百六十人加一个团？”雷克斯震惊，“人呢？” 步星阑目光一冷，“死了。” 雷克斯猛地闭上嘴，老者还在讲述，步星阑听了会儿又道：“Miin maa iyih.” 雷克斯跟个好奇宝宝似地问道：“你跟他说什么呢？” 步星阑拧着眉毛瞅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没听清，让他慢点再说一遍，还有，你很吵，能不能先去干活？” 土着语种并不是她的强项，周围枪炮声不断，外头又都是丧尸的嚎叫，再加上旁边还有个一直打岔的，真的很难听清楚！ 雷克斯摸了摸鼻梁，走到驰向野身旁架起枪吐槽：“你家这位小朋友很酷啊！” 驰向野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边开枪边道：“不准对她感兴趣！” “兄弟，我可没有自虐倾向！”雷克斯耸肩，“我只对热情的感兴趣，比如我家宝贝那样的！这种冷冰冰的太难捂热了，也就你喜欢挑战自我！” 步星阑很快弄清了事情始末，老者是伊努维克市长，也是族长，部落里大多是因纽特人，还有少部分提纳人。 一个多月前，军方到达部落聚集地，组织他们从西北极地撤离。 因为再往北就是北冰洋，都被冰川覆盖，游轮无法通过，他们只能沿路南下，去往温哥华接受统一安排。 结果到了边境却发现桥梁和道路全都遭到了破坏，山路也被大雪封锁。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转道往东，打算到达阿尔伯塔境内后沿着加拿大横贯线往西南，先跨过落基山脉，再进入不列颠哥伦比亚省。 不得不说，这算是最安全的一条路线了，虽然迂回了些，但可行性很高。 可惜他们运气太差，刚进入阿尔伯塔就遭遇了几波游荡丧尸的攻击，损失了不少人。 一路到这里，原先差不多七百人的队伍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一半，护送他们的军人基本都战死了，。 最后三位把他们带到埃德蒙顿后，也相继出现了感染症状，如今和几名受伤的幸存者一起，被关在大厦地下二层。 战斗还在进行，一颗颗手雷丢出，将广场炸出了一个个深坑。 枪声不绝，幸存者们捂着耳朵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步星阑将所得信息汇总后告知了两位队长，八名队员又激战了小半个钟头，外面的嚎叫声终于消停了许多。 驰向野和雷克斯端着枪冲到门口，大门再度打开，凌云顺着地面，从两人之间抛出了一枚闪光弹。 叮当几声脆响，闪光弹滚到最下面一级台阶后轰然爆开，照亮了周边几十米范围。 近处的感染物已经被尽数歼灭，还有一小部分正在水池对面游荡。 步星阑跑上前，再次扔出一枚铁钉罐头炸弹。 轰然巨响中，剩余的丧尸被热浪掀起，铁钉四溅，又扎穿了数十颗头颅！ 彻底安静了。 畏缩在墙角的幸存者们纷纷站起身，惊疑不定昂首张望。 驰向野按着通讯器问：“你们在哪儿？” 陆谨言回答：“引了不少出来，起码一大半！不用担心，追不上咱，带出去溜一圈甩脱了就回去！” “自己小心。”驰向野叮嘱完回头冲步星阑道，“我们下去看一下感染的幸存者。” 两人在老者的带领下来到地下二层，一路上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驰向野小声问：“他说啥呢？” “一些……无意义的感慨，还有，他的大孙子也在底下，和部落里的几个青壮年一起看着感染的人。” 步星阑边听边翻译：“他孙子在公立学校读过书，会说英文。” 老者将他们送到地下二层入口就转身回去了，这栋建筑毕竟已经拥有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饱经岁月侵蚀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时间的痕迹。 两人踏进入口微微一愣，竟然是个牢房。 一溜烟往里十几个隔间，墙壁上还挂着英法双语简介，看样子曾经是供人参观的特色景点，如今正好拿来关感染者。 坐在最外头的年轻人立马站起身，脚边放着一盏应急小灯，他提起灯走过来，是个典型的因纽特人。 肤色棕黄，黑发黑眸，脸型宽，颧骨高，鼻子略呈钩形，属亚洲蒙古人种，与华国北方人民长相非常相似。 不过因纽特人为了抵御寒冷恶劣的自然环境，眼睛变得更加细长，鼻翼更宽大，身材粗壮矮小、皮下脂肪也更加厚实。 驰向野说明了来意，对方果然就是族长的孙子，会说英文，虽然发音不太标准，但总算沟通没问题了。 两人跟着他往里走，驰向野小声问：“因纽特人应该就是爱斯基摩人吧？” 步星阑瞅了他一眼，压低嗓音提醒：“你最好不要叫他们‘爱斯基摩人’，尤其是当面。” “为什么？” “因为这个名字因纽特人并不喜欢，有点像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群人以前喜欢叫华国人‘支那人’，是贬义词。” 驰向野点头，又听她接着解释。 “当初印第安人和因纽特人交战，‘爱斯基摩人’在印第安语中意为‘吃生肉的人’，含有明显贬义，而‘因纽特人’在因纽特语中意思是‘真正的人’，所以你在人家面前一定不要称呼他们‘爱斯基摩人’，很没有礼貌！” 驰向野听着有趣，忍不住夸赞：“星星，你懂的可真多！” 他是欣慰的，步星阑能一口气跟他讲这么多的情况可不多见，况且她主动提醒自己也是出于关心。 驰向野心里美滋滋的，脚步都不自觉变得轻快起来。 步星阑回头瞅了眼他唇边的微笑，有些莫名其妙，“你咋了？” “没啊。”驰向野清了清嗓子，压下嘴角，尽量平静道，“就是觉得你很厉害，我喜欢听你讲故事！”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在跟你讲故事！” 第304章 神秘的卡佩医生 两人跟着族长的孙子到了牢房最里头，一路又经过了四名负责看守的年轻小伙。 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并没有过多交谈。 靠里的三间分别关着三名军人，对面的大开间里则集中关押着二十多名因纽特人。 一见有人来，他们立刻冲上前狠狠摇撼着铁栅栏，其中有两个男人闹得最凶。 他们用英文夹杂着克里语呼喊着，口齿不算清晰，但依旧能够听出，他们说自己没有被感染，只是出现了“抗病毒反应”。 他们叫族长的孙子“Saskia”，大声要求对方放自己出去。 步星阑打着手电筒扫过去，这两位并没有因纽特人特征，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加拿大本土白人。 两人身上确实有一些感染症状，但意识还算清醒，语言逻辑也都是正常的。 她正想上前仔细查看，其中个子高些的男人突然恶狠狠咒骂：“都怪Cape那个贱女人！简直就是要把咱们赶尽杀绝！要是有一天落到我手里，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步星阑心底一颤，这名字…… 矮个那个冷脸劝道：“别说了，还不是怪你自己太过分，Cape医生没亲手宰了咱们就算不错了！” “你居然帮那个臭婊子说话？我说过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你与其浪费时间诅咒她，不如想想怎么让这群土着相信咱们真的没有感染！我可不想被烧死！” 步星阑猛地转头朝那两人看过去，嗓音森冷道：“你们刚刚说谁？” 驰向野正在查看三名军人的情况，闻言立刻走过来问：“怎么了？” 族长的孙子赶紧解释：“这两个家伙不是我们部落的，是来这里的途中捡到的。” “捡的？”见步星阑神情凝重，驰向野立刻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高个子那个转了转灰黑色眼珠，昂着脑袋回道：“你们又是谁？凭什么告诉你们？” 驰向野二话没说，掏出手枪上前一步，抵住他的脑袋冷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处决个把感染者再寻常不过了。” 高个子立马哽住，不敢再说话。 矮个子赶紧道：“我们真的不是感染者！我们是从耶洛奈夫来的，没多久前刚刚注射过抗病毒疫苗，只是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而已，我们根本没有被丧尸抓伤！” 他边说边撩起衣袖展示自己完好的手臂。 步星阑怔住，耶洛奈夫，好熟悉的名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听到阿瓦尔罗说起“Yellow Knife”时，会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如此，他说的就是“耶洛奈夫”，西北地区首府城市，也被华人称作“黄刀镇”！ 那里地处北极圈，是全世界观赏极光的最佳地点之一。 想当初还在念大学时，班上有个家境优渥的同学在寒假时举家前往黄刀镇旅游，带回了不少绝美极光照片。 她上前揪住矮个子的衣领，将他扯过来贴上栅栏，冷声问道：“你们说的Cape医生全名叫什么？” 对方唯唯诺诺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驰向野明显也看出事情不一般，拇指一勾，手枪上膛威胁道：“如果我是你们，绝对不会问那么多。” 矮个子还没说话，高个子立刻答道：“Nora·Cape！” 真是她？！ 步星阑立刻掏出阿瓦尔罗交给她的戒指，打开盒子指着里头的照片问：“是她吗？” 矮个子凑过来看了看，摇头为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驰向野的嗓音冷下来，枪口往里顶了顶，“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高个子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们真的没看清过她长啥样啊！这个照片……” 他扭着脖子努力辨认片刻又道：“太年轻了，不是很像，又有点像，不太确定。” 步星阑收起首饰盒，心中快速转着念头，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地点，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Captain驰，情况怎么样？还有救吗？” 两人的耳麦中传来雷克斯的询问，驰向野收起手枪，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拉着步星阑往回走。 族长的儿子又将他们送到门口。 等走到地下一层拐角时，驰向野突然道：“一个月前，驻守在西雅图的第二区军方，收到了一组来自加拿大西北部的求救信号，他们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新域联邦。” 步星阑微微一怔，抬头看过去，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信号很模糊，大致内容是一个自称‘C博士’的人，说自己已经成功研制出了能够治愈病毒的血清，但他现在被某个势力控制着无法脱困，只能通过无线电向军方求助。” “C博士？”步星阑凝眉，突然就明白了，“你怀疑这个人就是他们刚刚所说的Cape医生？” 驰向野摇头，“我不知道，但总觉得有些蹊跷。” 步星阑也有这种感觉，光凭一个字母C确实不能确定什么，可她一向觉得，看起来有关联的事情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发生。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们：事有蹊跷！ 驰向野又道：“联邦这回交给龙焱的任务，除了协助海豹继续搜寻幸存者外，就是想办法确定这个C博士究竟是什么人，在哪儿，还有，他所说的血清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 “可是线索太少了，西北地区是加拿大第二大区域，病毒没爆发之前就只有4.5万常住人口！117万平方公里，不到五万人，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在这样面积广阔，人烟稀少的地区要找到一个人，难度确实太大了！ 步星阑语带同情道：“至少我们现在得到了一个线索，耶洛奈夫。” 不管这个“C博士”是不是Cape医生，至少她觉得，这个Cape医生有很大概率就是Nora·Cape，阿瓦尔罗的爱人！ 两人回到大厅，雷克斯和邦妮已经通过肢体语言沟通，知道了这群幸存者的大致情况。 护送他们的车辆搁浅在埃德蒙顿城外十几公里，因为路上遭遇袭击，补给丢了大半，油也没了。 车子动不了，他们只能徒步入城寻找食物和燃油，结果进来时又惊动了潜藏在暗处的怪物，一路逃到这里。 他们困在这儿已经超过三天，军方原有四十五人，几次交战下来只剩三个，也都感染了。 前头确认感染的军人和幸存者都被枪决然后集中焚烧了，他们这一路可谓心惊胆战，悲痛欲绝。 今天之所以会把感染者引来，是因为出去寻找食物的人回来晚了，被舔食者察觉了行踪，差点全军覆没！ 幸好龙焱和海豹及时赶到，否则他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这将近三百号人当然不能纯靠人力走去温哥华，埃德蒙顿虽然也有机场，但雷克斯并不觉得他们有那个运气，再找到一架能够起飞的大型客机。 与其那样，不如寄希望于送他们来的那几辆大型巴士，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车弄过来，想办法让它们动起来！ “底下怎么样？”他冲着驰向野问。 “这边的病毒似乎不太一样，潜伏期更长，发作起来也更隐蔽，底下那些人已经感染超过一周，但还没有哪个完全变异。” 这一点步星阑也觉得奇怪，于是转头问族长：“你们注射过抗病毒疫苗吗？” 族长摇头表示从来没有，但又解释说，他们那儿被感染的人发作过程都很缓慢，最长的能拖上好几个月，也曾经有过几个免疫病毒，甚至莫名其妙自愈的。 步星阑沉思片刻，走到驰向野身边小声猜测：“你说那个C博士会不会就是因为西北地区里环境特殊，当地土着对病毒抗性较大，所以才研究出了抗毒血清？” “很有可能！”驰向野双眸一亮。 “你们两个别说悄悄话了，商量下怎么转移幸存者吧！”雷克斯话音刚落，海豹的装甲车就回来了，已经快要开到广场。 驰向野见状，开始呼叫陆谨言几人，准备问问他们到哪儿了。 结果试了好几遍，那头三人都没有回应。 他又改为直接呼叫装甲车，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步星阑心口一沉，出事了…… 第305章 凭空消失的车辆 夜半十一点整，一辆警用边三轮摩托车冲出阿尔伯塔议会大厦侧门，从高耸的围墙内疾驰而出，如同一道墨绿色闪电，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辆挎斗三轮是他们在后院找到的，一溜烟四五辆就这台还能凑合用。 经过哈里的努力修复，又从装甲车里抽了点油出来加上，好歹是让它动了起来。 装甲车要守在大厦周围，不能离开，挎斗三轮体型虽不大，但时速最高能达到一百二十公里，关键灵活轻巧，走街串巷最合适不过。 两队人商议过后，决定由驰向野带着步星阑和凌云外出寻找龙焱三人，海豹则留下保护幸存者，顺便继续寻找可用物资。 最主要是得找到汽油。 驰向野他们先前虽然带来了八百升，但大多都加给两辆装甲车了，剩下的储备根本不够城外那三辆大巴从埃德蒙顿走到温哥华。 两地之间相距约两千二百公里，正常情况下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大巴车的百公里油耗大约在二十升左右，这样算下来，每辆车跑完全程起码需要四百升汽油，这可不是一个小数量！ “Captain驰，刚刚我们是沿着97A街道绕过丘吉尔广场回来的，没有看到龙焱的车，他们应该是往更北边去了！” 通讯器中响起吉米温和的嗓音，驰向野应了一声合上面罩，微微侧过脸道：“坐稳了！” 后头步星阑单手搂紧他的腰，另一手挎着武器，无声警戒。 驰向野提醒：“小心点，这玩意儿有点颠，你两只手抱着，其他交给凌云！” 右侧挎斗里，凌云感受着冷冽的夜风从耳旁呼呼吹过，默默系紧安全带，端起了突击步枪。 见身后人不为所动，驰向野又问：“冷不冷，靠紧点我给你挡着风！” 凌云看了眼“亲密相贴”的两人，面无表情道：“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驰向野哼笑：“你以为我想带着你？” 步星阑默不作声，狠狠掐了下他的腰。 驾驶员猛地抖了两下，差点把挎斗里那位给颠出去！ 三轮摩托车绕过97A街道一直往北开，幸好先前刚刚下过雪，地面上的车轮印很清晰。 两道辙痕从主路交汇处分开，一个往北，一个往东，根据吉米先前所示，驰向野直接顺着往北的印迹一路飞驰。 开始时还能看到不少杂乱的脚印，明显是追着装甲车的感染物留下的。 五公里之后，这些痕迹逐渐变得稀疏，到了八公里左右，白茫茫的雪地中就只剩下车轮印了。 得亏这偌大个埃德蒙顿除了他们，再也没别的车辆经过，线索保留得很完整。 又开了一段，他们已经接近城区边缘，就快到牛津公园附近。 特战队配备的通讯器在理想环境下，最大通话距离约为五公里，车载通讯器要更远些，大概十公里以内。 龙焱的装甲车先前明显是跑出了通话范围，收不到消息很正常，可现在他们已经追出来这么远，却仍旧无法取得联络。 难不成陆谨言他们一直在往远处跑，双方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了通讯器可以联络的最大范围？ 这明显不合常理！都已经甩掉了感染物，还跑什么？为什么不像海豹那样掉头回去？ 步星阑正埋头思考，凌云突然指着前方道：“没了！” 前面就是公园入口，附近都挺荒凉，隐约能看到十几栋低矮的两层小楼隐没在暗夜里，再远些的地方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瞧不清。 除了上弦月清冷的月辉外，整个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 驰向野停下摩托车，凌云率先跳下去，沿着车轮印最后消失的地方查看。 周围既没有辙痕，也没有故意掩盖的迹象，龙焱的装甲车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三人围着公园门口的广场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驰向野再度试图联络，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步星阑原地转了一圈，突然发现不太对劲，她走到装甲车消失的地方蹲下仔细查找。 驰向野走过来问：“有什么发现？” 她指着地上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比别的地方积雪少？” 凌云闻言扭头四顾，确认过后诧异道：“还真是，薄了不少，好像……” “没有新雪，这些都是陈年老冻。”驰向野跟着蹲下拍了拍地面，接了一句，“梆硬。” “对。”步星阑点头，“这里的雪不见了！” 加拿大的低温季非常漫长，一般会从十一月份一直持续到来年三到四月，降雪量很大。 即使是春天，像埃德蒙顿这样的地方，平均气温一样能维持在-20℃左右。 街道上的积雪和冰冻根本不会融化，基本都是新雪盖旧雪，一盖小半年。 末日来临之后，市容市貌就更没人管理了，大街上的积雪一层压一层，起码能有五十公分厚！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底下冻住的冰层上肯定会覆盖一层细软的新雪，可是这里却没有。 步星阑站起身仔细观察着残留雪渍的纹路走向，猜测道：“好像是从这头往那边滑走了。”她抬手划拉了下。 可是这路是平的，也没有起大风，它怎么会滑走呢？除非…… 驰向野反应过来，立刻道：“这底下是空的，上面的路面可以打开！” 三人立刻掏出工兵铲动手操作，果然没多久就在地面上刨出了一道凹槽。 天色晦暗，视野不清，又有冰雪覆盖，不特地翻开找还真发现不了！ “看样子这里有个下沉式的闸口，他们可能是到了地下，估计信号都被屏蔽了，所以联系不上！” 驰向野沿着地上的痕迹继续刨，很快出现了一道长约三米的痕迹，如果这里真能打开，刚好够把装甲车吞进去！ 三人分头寻找机关，试图将这道地缝打开，可是找遍周边十几米范围却一无所获。 这太奇怪了，陆谨言他们明显是误闯进去的，可待在车里的人要误触机关打开地缝，那机关应该就在附近。 可他们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难不成是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远程控制了这个设备？ 可是这埃德蒙顿市区内除了龙焱、海豹和那群因纽特人外，还有别人吗？ 或者……不是人？ 步星阑正胡思乱想，耳旁忽然传来一阵簌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蹭过了低矮的灌木丛。 接着又是一阵雪堆掉落的闷响，夹杂着物体深入积雪发出的“咯吱”声。 这一连串动静很轻微也很迅速，但她捕捉到了，瞬间锁定方位——就在他们左后方，来自废弃的公园大门后头！ 隔着一扇铁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她二话没说端起武器转过去，夜视瞄准光束开启，对准了门边幽暗的阴影。 “唰”一声，有东西跑了过去，速度相当快，步星阑只来得及看到两簇幽冷的绿光。 “什么动静？”驰向野同样听到了，跟着举枪四顾。 步星阑二话没说冲上前，攀住公园大门上的铁栅栏，爬了上去。 驰向野和凌云赶紧跟上。 三人翻过大门落进公园内，步星阑贴着院墙寻找，很快发现了一串脚印，像是梅花。 “狗吗？”驰向野问。 “不太像。”步星阑拨开灌木丛俯身分辨，“是犬科动物，比狗的脚印略大，不深，有爪尖印，可能是狼。” 狼的眼睛在黑夜里确实会发出绿光，因为它们眼球上有个特殊的晶点，能够将夜晚中微弱的光亮聚集起来反射出去，使它们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刚刚她看到的那两簇绿光，很明显就是来自大型犬科动物。 “哪里来的狼？”凌云皱眉，“这附近应该没有动物园。” “谁知道呢？”步星阑站起身，“可能是别的地方来的，跟上它，说不定能找到点啥！” 第306章 地下室的织梦者 三人顺着延伸的梅花印一路跟到公园西墙根，终于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往下的洞，脚印也在这里消失了。 洞口覆盖着枯萎的草芥和冰雪，中间塌陷下去一块，步星阑将外头的杂物全扒拉开，露出了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口子。 不用招呼，凌云率先往下探路。 驰向野苦笑，“这是要钻狗洞了？” 步星阑挎好枪，跟在后头道：“准确来说，是狼洞。” 三人相继下了洞，底下是条倾斜往下的地道，大约两人宽，一人高，看起来不像是单凭一头动物就能刨出来的样子。 地道的走向是往公园大门方向，借助手电筒的光芒，能看到地上印着些许深色痕迹，是爪印。 他们顺着地道走了五分钟左右，按照方向和距离推测，应该是又回到了公园大门外，前方突然变得开阔。 “你们看！”步星阑伸手一指。 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一台军用装甲车正静静停在空旷的地底，散发着微弱的金属冷光。 原来他们刚刚一直都在装甲车上方瞎转悠！ 驰向野双眸一暗，立刻冲上前。 装甲车没有开大灯，引擎也熄灭了，只有里头两盏顶灯照亮了中控台一方狭窄空间。 车门紧闭着，窗户上布满雾气，高弘趴在驾驶座上，生死未卜，陆谨言坐在副驾上低垂着脑袋，无声无息。 车门是锁死的，驰向野立刻脱下战术手套在门边抹过，打开隐藏的屏幕，验证指纹后手动输入密码。 滴滴两声，车门往两边开启。 “小艾！”步星阑跨上去，先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艾利威。 驰向野和凌云跟进去查看另外两人的情况。 “呼吸正常，脉搏体温正常，没有明显外伤。”步星阑俯身贴到艾利威口鼻间嗅闻，“无异味，不像中毒。” 驰向野拍了拍陆谨言的脸，回头道：“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凌云接话：“怎么像是睡着了？”他边说边掐高弘的人中，完全没效果。 步星阑思索一瞬，连忙提醒：“上次用的那个，强制清醒的！” 驰向野立刻拉起陆谨言的手，松开袖口露出手环，在侧边某个隐蔽的按钮上用力摁了一下。 而后问：“军方给你们升级过装备了吧？” 步星阑点头，出发前他们确实都领到了新的手环，比从前高端许多，想来应该也被植入了这一程序。 只是他们此时有三人是清醒的，自然不能统一启动，只能手动开启。 她立即找到艾利威手环上对应的按键，凌云那边已经操作完毕。 陆谨言全身一震，幽幽转醒长出一口气，目光呆滞问：“发生什么事了？” 驰向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去看高弘，不到两秒就见他也跟着醒了过来。 艾利威瞳仁抖动几下，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清醒。 步星阑将他扶起来靠着自己，拍着他的脸颊唤了两声。 一滴泪从眼角渗出，顺着他的腮边滑落，步星阑微怔，刚想再喊，就听他低喃一声：“妈……” 还没来得及听清，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为什么要叫醒他们呢？沉浸在美梦中的年轻肉体可是极致的美味啊！” 她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到了一阵香气，很熟悉，仿佛在那儿闻到过，像是某种花开到荼蘼，带着点淡淡的腐败之气，很奇特。 驰向野和凌云已经冲下去，一左一右守在车旁。 陆谨言和高弘还在缓神，艾利威仍然一脸懵。 他转头看到身边人，抬手就抱了上去，带着哭腔喊道：“星哥！我看到我妈了！” “放手！”步星阑一脚蹬开，提着枪直接打开车顶翻了上去。 刚刚那道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出，像是来自四面八方，还带着回响！ “什么人？出来！”驰向野扫视周围，锐利的黑眸盯紧暗处，沉声呵斥。 陆谨言摁着脑门道：“兄弟，恐怕不是人啊！” 话音刚落，一道惨白的影子忽然冒了出来，顷刻间到达装甲车五米开外！ 步星阑听到了驰向野耳麦中传来的AI报警声。 “检测到A级感染物‘魅惑者’，该感染物心智力量极高，外表基本与常人无异，可控制低等感染物，也可通过梦境催眠操控心智力较弱的人类，亦称‘织梦者’，请注意规避！” 规避个鬼啊！都到脸上了才提醒规避，怎么规避？她忍不住暗自吐槽。 装甲车大灯开启，照亮了前方。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身穿曳地白裙，一头海藻般的棕红色长发，眼睛是深棕色，五官立体深刻，皮肤白得瘆人。 抛开肤色来看，还真是跟正常人类没啥区别，甚至长得还挺漂亮！ 这是个什么东西？僵尸还是怨灵？心智力量又是什么？催眠操控？她居然能控制人类？ 也就是说刚刚艾利威他们是被催眠了？ 听她的意思，是要等猎物陷入美梦无法自拔时再把他们吃掉？ 刚刚艾利威应该是梦到他的母亲了，他是单亲家庭，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跟着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俩感情很好。 真是精准打击，弱点攻击啊！这个织梦者又是怎么知道人类弱点的呢？ 步星阑站在车顶，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对方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 奇怪的是，驰向野和凌云谁都没有开枪。 明知对方是感染物，他们为什么不采取行动？难道这时候还要发扬绅士精神？对方只是长得像人类啊！ 她刚要有所动作，忽然看到凌云一脸挣扎，缓缓将枪管压下，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迫使他这么做！ 转头看驰向野，虽然依旧举着枪，可他的食指已经离开扳机，身体微微颤抖，很明显是在跟自己对抗！ 什么情况？ 步星阑惊疑不定看向织梦者，对方正一步一步款款走来，带着锯齿花边的裙摆在水泥地面上划出轻微沙沙声。 她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如果说那张脸只是美丽的话，配上那双眼睛就是美得惊心动魄！ 深棕色的眼眸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又仿佛含着千般愁，万般情，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沉醉其中。 她慢慢走到驰向野跟前，细白修长的手指搭上枪管，轻轻下压。 而后伸出另一只手勾向他的下颌，鲜艳如花瓣般的嘴唇再度开启，媚眼如丝道：“这里有个更棒的，不如让我看看，你的美梦是什么……” “砰”一声响，一枚子弹在她碰触到驰向野之前，打在那只握住枪管的手掌上，直接轰掉了两根手指！ 织梦者惊叫一声，连忙后退，抬头望向装甲车顶。 步星阑掀起眼帘冷声道：“不好意思，工作时间，严禁搭讪。” 她的枪法不算差，尤其是定点打靶，可目标隔着驰向野，怕误伤只能先逼退。 这句说完，她也没废话，趁她让开又是砰砰两枪，其中一枪被躲开了，另一枪击中了肩膀。 “怎么会？你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这不可能！”织梦者扯着嗓子尖叫，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 步星阑冷哼，完全不跟她废话，突击步枪直接调整成连发模式，夜视瞄准追着她疯狂射击！ 织梦者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只能节节后退。 她的特殊能力虽然让人防不胜防，但自身攻防能力似乎并不高，至少也是怕枪子儿的！ 很快，步星阑就将她逼到了五六十米开外，抽空喊了声：“驰向野，别发愣！” 站在装甲车右前方的男人甩了甩脑袋，似乎刚刚摆脱迷瘴。 她跳下车追过去又开了几枪，再度提醒：“面罩戴起来，不要看她的眼睛！” 所有人立马照做，而后端起武器跟了上来。 就在这时，被逼到墙角的织梦者突然仰天嘶吼，惨白的脸庞上骤然出现一道道交织的裂痕！ 她的嘴角往两边裂开，一直延伸到耳根，鲜红的舌头探出来，尖叫声凄厉骇人。 顷刻间她就从一个原本还算美丽的女人，变成了一头怪物！ 驰向野扭着脖子上前道：“脾气似乎不太好，星星，你惹到她了！” 陆谨言吐槽：“回去多练练移动靶爆头吧！”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嘶吼声，似乎是在回应织梦者的召唤！ 第307章 她为什么会免疫 探测仪疯狂嘶鸣起来，艾利威大喊一声：“快回来！周围有大量感染物正在聚集！” 其余五人一听，立马掉头往回跑。 陆谨言边跑边问：“大量是多少？还有多远？” “不知道！”艾利威爬上车，探测仪上密密麻麻都是红点，像是病毒一般在整个屏幕上蔓延！ “很近！不会超过五百米！” “五百米？！”高弘崩溃大吼，“你不是说探测范围五公里吗？怎么这么近才发现？” “不知道啊！可能信号不好！”艾利威手忙脚乱调试着设备。 几人奔回车边严阵以待，高弘坐上驾驶位发动装甲车，随时准备跑路。 步星阑和陆谨言攀上车顶，驰向野和凌云依旧守在车旁，严阵以待。 织梦者还在嘶叫，像是正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召唤仪式，凄厉的啸音飘忽不定，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 地面震动越来越强烈，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朝他们奔来！ “初步估计数量不会少于五千头！”艾利威惊得嗓子都劈叉了。 在这样一个密闭空间里被数千头感染物包围，无异于被包了饺子！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一座还没建设完成的地下停车场，挑高约五米，到处都是立柱。 面对这样的地理环境，他们连炸弹都不能扔，万一把上面炸塌了，就得跟感染物一起被活埋！ “向野、小凌，上车！冲出去！”陆谨言架起重机枪，将弹条卡进了发射槽。 当第一批感染物出现时，大伙就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驰向野和凌云上了车，高弘挂上倒档，先往后撞飞了扑上来的跳跃者，而后猛地转弯，碾过几头舔食者，随意选了个方向开始移动。 驰向野和凌云跟着登上车顶，四人分别负责四个方位，重机枪前方开路，突击步枪打落不断跃起的怪物！ 密集的感染物犹如蝗虫过境，又如蟑螂成群，源源不断从黑暗中冒出，很快就将装甲车团团围住。 装甲车轮碾过了无数尸体，逐渐被粘稠的血肉和异物卡住，行进变得艰难起来。 “嘭”一声巨响，一头比普通丧尸体型大两三倍的感染物突然冲上来，狠狠撞上装甲车前挡风玻璃，轰然炸开！ 车身震了下，驰向野下意识回头捞了一把，稳住步星阑。 令人作呕的秽物糊满了玻璃，高弘打开雨刮器摁了下冲洗键，结果出水口似乎是被堵住了，迟迟没有清水冒出，只能任凭血污涂抹均匀。 “是自爆者！”凌云骂了一声，“特么的老子不敢丢手雷，它们倒是玩起自爆了！” 陆谨言接道：“先解决自爆者！这东西体内含有大量有害气体，爆炸冲击力虽然不及热武器，但体液具有高腐蚀性，别再让它们靠近了！” 驰向野放开步星阑，边换弹夹边道：“全是自杀式攻击，这群感染物都被洗脑了！” 被什么洗脑不用说，织梦者的尖啸声还在不断传来，每当她的嗓音高亢起来，感染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锋向前！ 那劲头简直就是悍不畏死，虽然它们早就已经死了。 “队长，感染物数量还在增加！要破万了！”艾利威一边盯着探测仪，一边操纵着飞行勘察器，试图寻找出路。 高弘骂道：“这鬼东西是要把整个埃德蒙顿的感染物都招来吗？” 他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油门，可卷入轮毂的异物越来越多，装甲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开不动了！这样下去不行！” 车速一旦慢下来，危险系数会成倍增加，成百上千头丧尸蜂拥而上的话，绝不是他们几个人几把枪就可以抗衡的！ 必须从根源解决问题！ 步星阑又打空了一组弹夹，回头道：“我去对付那头织梦者！没有她这些感染物应该就不会这么疯了！” 驰向野一把拽住她问道：“你要干嘛？” “别乱来！”陆谨言也跟着制止，“那玩意儿身边现在估计围满了小弟，你一个人去不是送死么？要去一起去！” “你们去不了，只有我不受影响！” 陆谨言愣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对啊，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自从织梦者首次出现以来，联邦特战部队可谓损失惨重，栽在这玩意儿手里的特种兵不计其数！ 整个特战中心耗费了无数条人命才摸清这一感染物的特性，然而即使知道它拥有什么样的手段和能力，依旧防不胜防！ 任务途中但凡遇上就很难全身而退，迄今为止还没有哪支队伍在遭遇织梦者后能够全员存活，更没有出现过免疫其攻击手段的先例！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步星阑握住驰向野的手，语气慎重道，“我不是一个去，你陪我去！” 驰向野几乎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好！” “喂，你们两个不要自作主张啊！”陆谨言崩溃，“我是龙焱的战术规划师，战斗中听我指挥好不好？不要胡来！” “现在需要的不是战术，而是生存！”步星阑声色俱厉，“我是生存专家，怎么活下去听我的！” 陆谨言就这么被震住了，只是迟疑了一瞬的工夫，驰向野已经单手搂着步星阑跳下了装甲车！ “别发呆！帮忙开路！”清亮的嗓音随即传来。 “特么的两个疯子！老子回去一定要跟二叔告状！”陆谨言抬起重型机枪，对准两人前方扫射，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狗杂种们！受死吧！！” 他疯狂嘶吼着，凌云换上火焰喷射器，专心对付围上来的丧尸群。 装甲车已经彻底无法移动，庞大的铁疙瘩成了一头困兽，暗处涌动的敌人随时准备扑上来将他们蚕食！ “星哥！她在东北角！”艾利威报出方位。 步星阑迅速看了眼手环上的方位指示，抡起枪把甩飞了一头跳跃者，将它的头颅直接抡爆！ 血污和脑浆溅到了面罩上，她抬手抹了一把，冷声问：“距离！” “离你不远，两百米左右！” 枪声不断在她身旁响起，驰向野紧随其后，解决着周围冲上来的丧尸，给她制造出全力奔跑的条件。 “星星趴下！” 步星阑闻言立刻扑倒，十几头感染物张牙舞爪从头顶落下，密集的枪声响过，每一只都被精准爆头。 她直接一个滑铲蹚了过去，爬起来继续狂奔。 织梦者察觉了她的到来，不断将守在周围的感染物派出去，而后掉头就要转移阵地。 “想跑？我答应了吗？”步星阑看准距离，掏出两枚罐头炸弹，一前一后丢了出去。 改装过后的炸弹爆破威力不如普通手雷，不用担心炸塌建筑物，但是附带的伤害可不低！ 织梦者身旁的小弟顿时倒了一大片，就连她自己也没能幸免，身上多处被烧红的铁钉嵌入，惹得她叫声愈发尖锐刺耳！ “我的脸！你竟敢伤到我的脸！！”她抚触着被刺伤的脸颊，震惊和愤怒让她的面容更加扭曲！ “皮还挺厚，这都扎不穿！”看着距离自己起码还有五十米的女人，步星阑提起枪就冲了上去。 “掩护我！不要上来！” “星星！” 驰向野惊呼一声，下意识想追，但也知道自己上去如果又被控制，无疑是添乱，只能卡着安全距离，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掉挡在步星阑跟前的感染物。 织梦者已经完全被激怒，她张着双臂口中不断嘶鸣，原本围攻装甲车的丧尸群掉头朝着这边涌来！ 压力骤减，艾利威立刻下车，拿着撬棍将卷进轮毂里的骨渣碎肉勾出来，迅速清理干净。 装甲车再度行动起来，追着丧尸群往织梦者方向靠近！ 步星阑接连打空了突击步枪和微型冲锋枪里的子弹，根本来不及换弹夹，等冲到织梦者跟前时，她果断拔出了手枪！ “你这个疯子——！！”女人嘶喊一声，看起来像是要奋力一搏，可她仅仅只是吼了一声，突然扭头就跑！ 第308章 沉眠地下的军队 要不要这么怂？步星阑忍不住吐槽。 这玩意儿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工夫不行，面对免疫催眠的人根本占不到便宜，跑得还真是干脆！ 步星阑朝着目标背后连开十枪，起码有七枪命中了要害，可对方并没有倒下，甚至连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这是什么鬼？打头都不行吗？ 她正诧异，身后驰向野喊道：“打头没用！得把头砍下来，断掉她的脊柱神经才行！” 步星阑收起手枪继续给微冲填弹，脚下动作未停，紧紧追在织梦者背后。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感染物在追她，驰向野在追她背后的感染物，更多丧尸在追着他们俩，而装甲车又撵在后头追赶这群丧尸！ 到处都是杂乱的脚步和嚎叫！ 织梦者速度相当快，对环境也极为熟悉，周围能见度很低。 虽然凌云已经很有眼力见地丢出了不少闪光弹和照明棒，但是效果很有限。 眼看就要跟丢，若是再让她躲进哪个隐蔽的角落里，继续把周围的感染物都招来，那他们真是腹背受敌！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况且这还是成千上万的敌人，就算他们弹药无限都会被拖死！ 不行，得拦下她，必须要拦住她！！ 步星阑心中迸发出无比强烈的念头！ 就在这时，地面再度摇撼起来，比先前的动静还要大，头顶不断有灰尘和碎砖掉落，这地下空间像是随时都会坍塌！ “什么情况？”陆谨言抬头四顾，“还来？这附近到底藏了多少丧尸？”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突然出现在织梦者逃跑的道路上。 她指着步星阑道：“拦住她！把他们统统杀了！都杀——！！” 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戛然而止，黑暗中伸出一只手。 戴着深色手套的掌心里握着一柄尼泊尔军刀，长约三十公分的刀刃在暗夜中闪过一道寒光，而后狠狠挥向织梦者，瞬间砍下了她的头颅！ 步星阑猛地停下脚步，整个人都懵了！ 就这么斩杀了？难不成来的是友军？ 不对，如果是自己人，为什么不出声？况且对面那道黑影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活人！ 还没等她多想，更多黑影从暗处涌出，像是从坟墓里不停钻出的幽灵一般，瞬间占满了周围空间。 装甲车拐了个弯，超高瓦数的探照灯远远扫射过来。 步星阑终于看清，那些都是军人！ 或者说……死去的军人！ 他们穿着加拿大地方军队作战服，臂章上是褪了色的红枫，手里清一色握着尼泊尔军刀。 草叶绿色的迷彩布料沾满各种脏污，大多已经破烂不堪，能看到里头腐烂的肌肉和骨骼。 驰向野解决了拦路的丧尸，寻了个空档冲上前，一见这情景下意识就要举枪。 “别！”步星阑连忙抓住他的枪管。 刚说完这句，那群军人动了！ 他们举起军刀，迈着整齐的步伐踩过织梦者的尸体，朝着两人身后的丧尸群大步跨了过去！ 无数军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步星阑只觉得心口震颤，嗓子眼发紧。 仔细看，他们每一位都是干瘪的，也不知已经在这地下沉睡了多久。 他们明明已经被病毒感染，明明本身也是感染物，为何现在却对“同类”举刀相向？ 步星阑转身，只看到一颗颗头颅冲天飞起，又重重落下，嘶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装甲车停了下来，车上的几人也都傻了眼。 “这是……啥意思？”陆谨言咽了咽口水，“它们内讧了？” 高弘眼睛都直了，讷讷道：“副队，我当兵这么久还没见过这种事呢，说出去都没人信吧？该不会是幻觉？我是不是还没醒？” “是埃德蒙顿第二机械化步兵旅，胸章和臂章上能看到部队番号！” 中控台前面一面显示屏上出现了放大的图像，艾利威控制着飞行勘察器凑过去，拍下了几张比较清晰的照片。 同样都是感染物，平民转化而成的普通感染物，自然和原本就是军人的这一群无法相比。 虽然数量上占绝对优势，可对方简直是以一当百！ 不过片刻，草绿色就汇入了灰败的丧尸群，往四面八方扩散，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反倒是龙焱六位正规现役军人都成了摆设，站在后头举着枪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打。 根本轮不上他们。 “尼泊尔军刀这么给力吗？”陆谨言震惊。 驰向野立马戳破他的幻想，“那是因为他们不怕抓咬，可以贴身肉搏，你一个正经人类行吗？” 凌云也跟着冷嗤一声，“你以为砍头很容易？砍不到二三十颗手就酸了，人类的颈部骨骼可是很硬的！” 艾利威扭了扭脖子，小心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看他们砍头吗？他们会不会砍完丧尸就来砍我们啊？” “你这个想法很有建设性，要不咱趁现在跑吧？”高弘握紧方向盘，提了个建议。 驰向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步星阑突然走上前几步。 距离他们不远处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他手持军刀并没有参战，只是默默看着战友们剿灭丧尸。 步星阑看了眼他的军衔，竟然还是位上校，看来他就是这个步兵旅的指挥官了。 对方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动作有些僵硬。 他的头颅缺失了一部分，头盔也无法完全遮挡，右手掌只剩下一半，但左手握着军刀看起来依旧坚定有力。 步星阑没有多说什么，冲着对方敬了个标准军礼，低声道：“谢谢。” 那军官怔然片刻，忽然开口：“Go ahead bravely……my friend……God bless you……” 他的嗓音嘶哑难辨，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无形的力量。 驰向野默默站直身躯，敬礼。 军人数量差不多三千，刚好是一个步兵旅该有的规模，他们大多是二十至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却在最好的年纪永远留在了这一方幽暗的天地中。 军官说完，突然从腰间掏出了什么，放进步星阑手中，而后提着军刀加入战斗。 很快，残余的感染物就被重新赶回了黑暗中，军人们也跟着隐没身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驰向野走到步星阑身旁，看到她手里多了两枚燃烧弹。 稍一思索，顿时明白，那军官是想让他们放火烧了这个地下空间，将残余的感染物包括他们，全部摧毁！ 步星阑握紧手里的东西，沉默片刻后将它们塞进腰包，转身去查看织梦者的尸体。 那玩意儿死得太突然了，她到现在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得亲眼看她死透了才安心。 没了头颅的身体迅速干瘪，变成了薄薄一片，又被无数军人踏过，骨骼都粉碎了，洁白的长裙也很难再看出原来的样子。 明显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步星阑稍稍放下心，打着手电筒四下搜寻。 刚刚事发突然，她都没看清织梦者的头颅是往哪飞的。 驰向野知道她的想法，也跟着寻找。 装甲车缓缓开过来，陆谨言问：“你俩干嘛呢？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就在这时，黑暗的角落里悄悄亮起两簇幽芒！ 步星阑的脊背突地窜起彻骨寒意，耳旁似乎刮过一阵冷风，一道黑影如箭般飞向她，不过眨眼就冲着她的要害扑了过来！ 根本来不及细想，她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那东西狠狠撞上她的肩膀，牢牢钉住，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 是织梦者的头颅！ “星星！”驰向野下意识提起枪，可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必然会误伤！ 他又连忙拔出军刀冲上前正要动手，突然又是一道影子扑过来，重重压上步星阑的后肩，将她扑倒在地。 竟是一头浑身银白的野狼！ 第309章 一头白狼的求助 兽吼声乍响，白狼张口咬住钉在步星阑肩头的那颗脑袋，用力揪下。 它打了个滚站起来后又是扯又是甩，前爪后脚并用，全身都在使劲，不消片刻就把嘴里的东西撕了个稀巴烂！ 驰向野立马将步星阑扶起来查看伤势，织梦者并没有咬穿她的作战服，毕竟是特殊材质的布料，普通刀刃都不一定能划开。 他不放心，刚准备解开外套看看里头，就被步星阑躲开了。 她挣开驰向野低头去看那头狼，织梦者的头颅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造型，东一片西一块散落在地面上。 血污糊了白狼一脸，尖锐的獠牙上还残留着不少烂肉，看起来凶悍又危险。 它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般呼哧直喘，喉咙底下断断续续发出低吼声。 驰向野拉住她提醒：“别过去，那可不是狗！” 步星阑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朝前走了一步，慢慢蹲下伸出手道：“我手里没有武器，看。” 她掌心朝上，轻声安抚：“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谢谢你救了我。” 白狼和她对视片刻，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它有一双深褐色眼瞳，中间偏浅，微微泛着光。 步星阑放缓语调又道：“先前也是你带我们找到洞口的，对吧？你一直跟着我们？” 白狼踢踏着四肢，小心翼翼上前闻了闻她的手指，又往后退了两步，前后摆动着脑袋。 驰向野眉心微皱，眉梢轻轻挑起，似笑非笑问：“星星，你确定它能听懂中文？这里是北美，是不是应该跟它讲英文？” 步星阑没搭理他，轻轻挪动，又靠近了些，耐心询问：“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忙吗？” 白狼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她。 驰向野顿觉不可思议，他们好像真能无障碍交流！ 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心酸，步星阑对着小动物讲话时真是太温柔太有耐心了，他竟然开始羡慕起一头素昧平生的狼！ 步星阑站起身问：“要我跟你走吗？” 白狼这回不再犹豫，扭头就跑。 装甲车已经跟上来，陆谨言急忙问：“没事吧？” 驰向野还没来得及回答，步星阑已经提脚跟上了那头狼。 陆谨言又问：“刚刚那是个啥？狗吗？” 没人回答他，驰向野追了上去，高弘连忙转了个弯跟上。 白狼行进速度不算快，跑一段会停下来等一等后头的人，步星阑尽量跟上，空旷的黑暗中只有脚步声，感染物已经不知退到了哪里。 驰向野追上来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陪着她往前跑。 装甲车跟在后头，暖白色灯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白狼带着他们兜兜转转，绕了能有小二十分钟，艾利威忍不住问：“它到底要带咱们去哪儿啊？” 话音刚落，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光亮。 凌云道：“熄灯。” 高弘立刻关闭了车灯，前头果然有一道清冷幽光，像是从天花板上照射下来。 “是出口！”艾利威惊喜，他的飞行勘察器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出路，没想到一头狼竟然将他们领了出来！ 白狼跑到清冷光束下，昂首长啸一声。 步星阑快步跟上，四处扫视。 确实是个出口，应该是停车场原先预留的入口，但是上面的平顶和旁边的墙壁都塌陷了，道路被钢筋水泥堵住，上头还覆盖着冰雪。 好在路还是好的，要清理出一道可供装甲车爬出去的口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她又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头狼只是要带他们出去？可她刚才明明感觉对方是有事需要他们帮忙。 后头几人陆续下车走过来，陆谨言赞道：“这家伙还挺有灵性，真给咱指了条明路，不错！” 说完回头道：“小艾，快给口吃的犒劳一下！” 艾利威连忙摸出一块生牛肉，犹豫片刻问道：“要给它烤一下吗？” 陆谨言一把抢过去笑骂：“你傻啊？那是狼！你以为个个都像大咪？”说完就将冻牛肉丢给了步星阑。 驰向野离得并不远，右手一直压在配枪上。 虽然这头狼对人类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可毕竟是猛兽，不是大咪和小黄那样从小养到大的，不得不防。 步星阑拿着肉块，慢慢走到白狼面前蹲下，伸手道：“饿了吧？吃吗？” 要在冬天找到食物并不容易，这头狼体长也就一米左右，肩高还不到六十公分，身形也不算壮实，甚至有些骨瘦嶙峋，和从前的大咪很像。 但是大咪好歹还有她这个主人，即使再困难也会想办法让它尽量吃饱点。 这头狼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也不知在这座城市里游荡了多久。 她又凑近些，将肉块放在它脚下，后退两步道：“别怕，我们没有恶意。” 白狼审视片刻，慢慢走上前，低头闻了闻，而后叼起肉块。 陆谨言道：“看，我就说它吃生肉的嘛！” 刚说完，就见那头狼衔着肉扭头又跑了一段，跳到一处土包上将牛肉放下，昂首又长啸一声。 高弘笑着问：“这家伙吃个饭还挑地方？这么有仪式感？” 凌云眯起双眼，神色冷肃道：“不是。” 步星阑的目光追着它看过去，只见它叫完之后就开始刨地，两只前爪飞快地交错运动，刨得噌噌作响。 她走过去查看，却看到白狼刨动的那块地方并没有积雪覆盖，和周围雪堆形成鲜明对比，似乎被特地清理过。 它刨的也不是泥土石块，而是一大块金属，像是支撑停车场入口的钢制横梁。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个入口塌陷时，上面的钢梁掉下来砸中了什么东西，将其掩埋在此！ 是它的同伴吗？看这个情形，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吧？ 可它没有放弃，这地方既没有雪也没有杂物，是因为它早就把那些都刨开了，可是这数吨重的钢梁根本就不是它能撼动的！ 拿到肉之后它没有自己吃掉，而是叼到同伴身边，是不是以为被压在底下的那个还活着？ 步星阑有些动容，又过片刻，见它前爪都磨出血了依旧不肯罢休，才道：“我们帮你好不好？你先停下！” 白狼似乎有些失控，步星阑上前刚准备安抚，没想到对方突然龇牙发难，扭头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星星！”驰向野立刻拔枪，后头几人也都冲了上来。 “没事！”步星阑抬起另一只手制止，“没咬实！” 白狼虽然咬住了她，却没有下狠劲，手腕上只有钝痛感，这一行为更像是警告。 “别怕，我知道你也没有恶意，只是太着急了，我们帮你把这个挪开，救它出来，好不好？” 深褐色眼眸牢牢盯着她，带着警惕和探究，依旧不肯松口，但也没有继续用力。 步星阑一步步后退，引导它走下小坡，回头道：“想办法把那边弄开！” “你真没事吗？”驰向野跟在一旁心急如焚，但看她的样子又确实不像受伤。 “没事，快去！” 艾利威几人连忙上前勘察，很快确定了方案。 他们稍稍清理了周边杂物，露出钢梁全貌，装甲车前方伸出两根钢索，固定在横梁两端。 高弘控制着车辆缓慢后退，钢索逐渐绷紧。 “一会儿拽的时候上面应该会再次塌陷，注意支撑！”艾利威一边提醒，一边将车里的千斤顶取了出来。 白狼似乎也意识到这群军人正在帮助自己，于是放开步星阑，焦急地原地踱步，却没有上前添乱，只是偶尔低吠几声。 “别急，很快就能见到它了。” 步星阑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温言安慰，这回它没有躲，乖乖任摸。 装甲车牵引力很强劲，横梁被一点点拽开，驰向野几人一边就近找材料支撑一边给高弘打手势。 里头掩埋的东西一点点显露出来，果然是另一头狼，已经腐烂大半，几乎看不出原先毛色，整个头颅遭到挤压，完全变了形！ 周围还散落着些小鸟、小耗子的尸体。 白狼呜咽一声就要上前，步星阑一把抱住喊道：“再等一下！马上就好！” 它急得团团转，叫声愈发急切。 第310章 小河边将她安葬 好在大伙给力，又努力了三五分钟，终于将尸体弄了出来。 那是一头成年狼，体长一米五左右。 白狼冲上去围着尸体来回绕了几圈，低头拱了拱已经看不出原样的狼首，低声嘶鸣着，像一头被抛弃的狗仔。 它尝试许久，见对方始终没有回应，又跑到一旁将先前那块牛肉衔过来，放在尸体面前，爪子轻轻刨了刨地上僵硬的躯体。 步星阑上前蹲在它身旁，轻抚着它的脑袋，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艾利威问：“所以……它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待在这里没走吗？”他问完这句，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埃德蒙顿的冬天漫长而又寒冷，城市内部几乎找不到任何吃的，如果要活下去，应该南下往更温暖的地方。 离开城市进入山林，至少还能捕猎到其他野生动物，待在这里连老鼠都很难见到。 步星阑观察着那具尸体，“看腐烂程度，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去年秋天，后头气温降到零下就被冻住了，所以才能保留一半。” “也就是说它在这里守了快半年了？”陆谨言问。 “差不多。” 驰向野接着开口，“现在怎么做？” 步星阑摸着掌心里软乎乎的绒毛，思索片刻问道：“我帮你安葬它，好不好？” 白狼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片刻，转头用鼻尖拱了拱她的手指，又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略显粗粝的舌尖划过指腹，步星阑眼前一花，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头浑身雪白的成年野狼。 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这是白狼的记忆，那头雪白的狼就是地上这头！ 她看到的是白狼的视角，雪狼正垂首看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漂亮的脸蛋上含着一抹难以忽视的温柔。 为什么视角这么低，转念一想明白了，这是白狼小时候的记忆。 那头雪狼是它的母亲！ 它带着小狼崽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一路经历了无数艰难困苦，好几次差点丢掉性命。 母子俩相依为命，走了很久很久，小狼崽逐渐长大，画面视野也跟着越来越高。 自白狼有记忆以来，它们就一直在迁徙，途中看到的风景也总是萧条冷寂的，大部分时候都被冰雪覆盖。 直到某一天，它们来到了埃德蒙顿。 看时节应是秋季，路旁的树叶有的已经变成了橙红色，它们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空投包裹，里头的食物应该够它们吃上好几个月！ 然而当他们找到了这处地下停车场，正准备躲起来度过这个冬天时，却不小心闯入了织梦者的地盘。 感染物是不吃动物的，但是织梦者拥有极高的智慧，她正觉得无聊，好不容易看到两个活物，就以抓捕它们为乐。 她操控着丧尸大军围堵在各个出口，雪狼一边逃跑一边保护白狼，最终，织梦者招来的感染物超过了建筑负荷，停车场出口上方的平台被压垮。 雪狼用尽力气将白狼撞了出去，自己则被压在了沉重的钢梁之下，永远沉睡在这里。 半年来，白狼一边躲避织梦者偶尔心血来潮的抓捕，一边努力生存。 感染物白天活性较低，它就晚上跑出躲着，白天回来刨坑，想把雪狼救出来。 或许它并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只知道自己的妈妈还被压在钢筋水泥之下，只要它不放弃，总能救它出来。 它会把好不容易捕到的小鸟和小动物带回来，塞进钢梁底下的缝隙里。 它觉得只要坚持不懈带食物回来，就能让妈妈继续活下去！ 步星阑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白狼会对织梦者表现出那么大的攻击性和敌意。 子弹都打不穿的头颅，硬是被它给生生扯烂了！那得是多么深重的恨呐！ 她摸着白狼的脑袋，忍不住将它拥进怀中低喃：“我看到了，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驰向野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随时准备出手，谁知那白狼竟然静静任她抱着，异常乖巧，还撒娇似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驰向野又酸了。 陆谨言几人开始清理障碍，步星阑卸下背包拿出保温毯，将雪狼小心翼翼包裹好绑在背后。 白狼又衔起那块生牛肉，三两下就跳上了塌陷的杂物堆，步星阑跟在它后头，越过障碍往外爬。 驰向野不放心，连忙从装甲车后头取了铁锹跟上去，主动接过她的背包。 两人一狼攀过五米多高的废墟，又往上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了地面。 步星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拍了拍白狼的脑袋，“走，找个好地方安葬你的妈妈。” 驰向野有些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可他没问，只是默默跟在后头。 出口接近公园边缘，再往西似乎还有些低矮的山丘，一条小河静静躺在脚下，冻住了。 步星阑选了个有树荫遮挡的地方。 “就这儿吧。”她在两棵白毛榉中间放下雪狼，附近还有不少其他植物，最多的就是松树和挪威红枫。 白狼放下牛肉，守在雪狼身边，似乎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驰向野拿起铁锹开始干活，步星阑取出工兵铲上前帮忙，白狼见他们挖坑，也凑到一旁帮着刨土。 地面冻得很硬，挖起来很费力，好在步星阑力气不小，驰向野拥有技巧，一个深约半米的窄坑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挖好了。 他们折了些松枝铺在坑底，将雪狼尸体抱出来放进坑里。 白狼站在旁边安静看着，直到驰向野铲起一锹土准备填坑时，才叫唤了一声。 步星阑摸着它的脑袋轻声道：“跟妈妈好好告个别吧。” 它像是听懂了，衔起带来的那块肉跳进坑里，放在雪狼身旁，低头在它背上拱了又拱，发出低哑的悲鸣声。 它最后一次舔舐着母亲的颈窝，似乎直到这时才终于明白，对方已经离它而去，再也不会醒来。 深褐色眼眸逐渐湿润，滑下两串泪水，落进雪狼脏污的皮毛里。 步星阑从背包里取出熟肉和香肠，放进坑里，冲白狼道：“她不会再挨饿了，这里有树有河，春天到了会很漂亮，很温暖，放心吧。” 两人终于将土坑重新填上，从河道边捡了些石块，垒起了小小的坟包。 白狼只是在坟边静静坐着，仿佛一瞬间沉稳了许多。 步星阑找来一块木头，从中间劈开，用军刀在上头刻了两行字，立在了坟包前面。 驰向野又折了些松柏枝，编了个花环挂在木牌上。 月亮从乌云中探出，清冷光辉照在这小小坟茔上，将“墓碑”和花环的影子拉得很长。 站了片刻，驰向野提醒道：“走吧，下去帮忙。” 两人转身离开河边，白狼跟着起身，远远坠在后头。 它走出一段回头又看了眼，月光下，木牌上的汉字俊秀飘逸。 “这里沉睡着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的儿子将永远想念她……” 两小时后，装甲车终于成功爬上地面，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天都快亮了，大伙一个个灰头土脸，又饿又累。 他们将车开到背风处，捡了些干柴生火，艾利威掏出一口先前从沃尔玛带出来的煎锅，开始煎肉排。 步星阑轻哼一声，勾起嘴角，“你还真给用上了。” “我就说不拿白不拿，肯定能派上用场！”艾利威笑了笑，先前的低落已经消散不少。 嫌他一个人煎得慢，陆谨言和高弘又跟他要了两口小煎锅，拨了火堆出去自给自足。 如今再看他凭空取物，大伙都已经非常淡定，只有高弘仍觉新奇，兴奋道：“小艾这个好啊，以后带着他咱都不用背补给了！” 艾利威默默看了眼步星阑，却见她正回头往身后看。 白狼默默坐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不动也不闹，只是静静看着他们……手上的食物。 “这小子倒是很有礼貌。”陆谨言捻起一块生肉丢过去唤了声，“吃吧！” 白狼上前闻了闻，叼起来吞入口中，三两下就进了肚子，吃完又原地坐下，继续盯着火堆上滋滋冒油的肉排。 步星阑拔出军刀插起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冲着它招了招手。 陆谨言无奈苦笑，“星星，你不能把每个都照着大咪养啊，养刁了很麻烦的！” 驰向野纵容道：“刁就刁吧，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养不起。” 步星阑微微一愣，突然迷惘了，她有说要养吗？ 第311章 赖上龙焱的狼崽 不论愿不愿意，白狼似乎都赖上了龙焱，或者说赖上了步星阑。 自从她喂完它一整块牛排，也许更早，在她帮忙刨出雪狼并将其安葬之后。 总之这头白狼就这么跟在龙焱的装甲车后头，一直尾随到公园大门口。 艾利威跑去打开铁门，装甲车驶出公园。 陆谨言透过后视镜里看了眼，调侃道：“星星，这家伙还挺执着啊，我看它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高弘边开车边问：“副队，怎么你也开始叫小步‘星星’了？队长这么叫我能理解，你跟着套什么近乎啊？” 陆谨言勾起唇角反问：“你不觉得‘星星’很可爱吗？叫起来多亲切啊，是吧星星？”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低头继续帮艾利威切割罐头盒，切得咔咔作响，仿佛是把手中的铁皮盒子当成了陆谨言的脑袋！ “是挺亲切的……”高弘品了品，又问，“那咱们也要改口叫‘星星’吗？” “不必！” “不准！” 步星阑和驰向野同时开口。 凌云一边拆炸弹引信一边冷着脸提醒：“好好活着，别作死。” 高弘一头雾水，“为啥？一个称呼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艾利威抬头看了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挣扎片刻还是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改装罐头炸弹了。 驰向野提醒完步星阑不要玩危险品后，下车骑上了挎斗摩托。 事情还未结束，他们得去找可以引燃整个地下停车场的东西。 陆谨言收起嬉皮笑脸，调出电子地图查看，片刻后指出南边几个点，“这里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加油站。” 艾利威闻言接道：“加油站里肯定多少都有残留的汽油，虽然大概率不能给车子用了，但可以用来点火！上回在B2边境加油站咱们就发现了不少胶质化燃油，生火超好用！” 提起这件事，步星阑自然而然想起了他们在那座加油站里发现的东西，又想起那箱东西后来出现在驰向野的衣帽间里。 想到这里，难免又忆起在勐泐岛发生的事情，想起和驰向野一起寻找蝉花样本，在山洞中促膝长谈的那个雨夜。 想起两人一起潜水，溺水后又被他救回来的惊险。 想起他们帮驰向野庆生，知道了自己和他儿时的渊源。 想起那晚，驰向野炽热的表白和爱意，想起了那个让她措手不及的轻吻…… “星哥，你脸怎么红了？”艾利威凑近些有些担忧地问道，“是不是着凉了？没发烧吧？” “没发烧，有点热。”步星阑皱着眉往后躲了躲。 陆谨言又扫了眼后视镜，挑眉道：“这就走了？我还以为它挺有毅力呢！” 步星阑转身透过车窗往外望，天色渐渐变亮，大街上白茫茫一片，后头已经没了白狼的影子。 她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怔然片刻坐回去，继续改造罐头盒。 接下来两个小时，龙焱找遍了附近五公里内所有的加油站，可这些地方基本都空了，油罐里只剩个底， 这一圈得到的燃油很有限，根本不足以把整个地下停车场清理一遍。 “看来这附近是没有了，回市中心吧，那里加油站更多些。”高弘提议。 “市中心人多，估计当时的存货就被打劫完了。”陆谨言摇头否决，又研究了一遍地图。 “不如去城东，那里人少，剩下的油应该能多点，你觉得呢向野？” 驰向野刚想回应，就看见一道白影从车边划过，瞬间到了面前。 高弘也看到了，控制着车辆减速道：“我还以为它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陆谨言抬头看了眼，又冲身后道：“星星，你的小尾巴又跟上来了！” 驰向野停下摩托车，看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白狼，仔细分辨片刻问：“它是不是想带咱们去哪儿？” 话音刚落，装甲车门打开，步星阑下车直直走到摩托车边。 地面上印着一串浅浅的脚印，仔细看里头还泛着一丝鲜红。 她这才想起来，先前白狼刨钢板时爪子就受伤了，跟着他们走了这么久，估计又裂开了。 见她出现，白狼主动走近几步，靠近摩托车。 步星阑上前蹲下摊开掌心道：“手。” 白狼稍稍迟疑，乖乖将左前抓放进她的手心。 检查一番，确定只是皮外伤后，步星阑抱起它放进摩托车挎斗，自己则坐上后座，扭头道：“带路。” 白狼冲着前方叫了两声，驰向野心领神会拧开油门。 他们再度回到牛津公园，却没有进去，而是饶了大半圈后往西北拐进一条小路，没开多久就看到了一条穿山隧道。 入口塌了一半，堆积着各种杂物。 装甲车进不去，驰向野放慢速度，后头几人下车跟在摩托后头，高弘留守。 “这儿居然还有个隧道？地图上都没标注出来。”陆谨言端着枪左右观望。 隧道并不长，不过百米就到了另一头，白狼又朝着路旁叫了两声。 右边有条辅路，但是路口的常青树木被大雪压垮，挡住了道，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 清理完障碍物，队伍继续往前，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座加油站，也是没在地图上标注的。 摩托车在空地上停下，几人进去搜索。 天完全亮了，日头缓缓从天边攀上云层。 步星阑没跟进去，而是拿了消毒水和止血药粉出来，帮白狼处理伤口，顺便给它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家伙明显未满周岁，看牙齿和骨骼发育情况，最多不过十个月，还是头半大狼崽。 除了营养不良外，身上还有多处旧伤疤，腹部甚至有一道长约十公分的裂伤，看起来挺严重。 好在野生动物本身自愈能力强大，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因为天气寒冷也没有感染发炎。 看得出来，这段日子它过得很辛苦，不但挨饿受冻，还时常处于危险之中。 步星阑给它的两个前爪消完毒上好药，拍着它的脑袋叮嘱：“不准下来，乖乖待着看好车，我进去看看。” 白狼听懂了，乖乖趴在车斗里，目送她离开。 这似乎是个准备开业的加油站，还未正式投入使用就遭遇了末日浩劫，但是因为地处隐蔽，一直没有被人发掘。 这里的设备和建筑保存得都很完整，配套的便利店内虽然是空的，但后头仓库里堆满了小号金属油桶灌装的无铅汽油。 这东西密封得好的话至少可以存放三到五年，这么一屋子，全是二十升规格的，目测差不多能有一百多桶！ 国外和国内不一样，华国的汽油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允许零售的，只能去加油站直接加进车里，北美明显没有这样的规矩。 艾利威和陆谨言随机挑选了几桶出去检查汽油质量，步星阑在库房中转了两圈，找到一张促销单子。 上面的内容大致是新店开业，办储值卡送油，每充值一千刀就送一桶价值三十刀的汽油，充两千送三桶，多充多送，上不封顶。 驰向野凑过来扫了眼，笑着说道：“我怀疑这个加油站的老板是个华国人！” 步星阑点头：“嗯，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套路。” 金属油桶密封性很好，保存得相当完美，艾利威试验完又跑回来将所有油都收了起来。 一共一百二十桶，两千四百升，都够三辆大巴从埃德蒙顿到温哥华跑个来回了，正好解决了他们的燃料危机！ 刚将油桶收好，耳麦中传来凌云冷冰冰的嗓音：“来后面。” 这人一向话少，总是言简意赅，大伙都习惯了，连忙赶到加油站后头的停车场。 “我的天！”陆谨言惊叫一声冲上前。 三辆大型油罐车并排在眼前，凌云站在车边反手指了指背后，一脸平静道：“看过了，差不多都是满的，储存条件一般，胶质化严重，不过拿来当燃料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看着驰向野问：“用这个把底下的感染物全烧了，怎么样？” 驰队长默默竖起大拇指。 第312章 清理地下停车场 油罐车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停放时间过久，轮胎基本变形报废，车载电瓶也都彻底罢工了。 幸好后头就有存放配件的仓库，驰向野几人换轮胎的时候，艾利威着手将三辆车整修了一遍。 步星阑将摩托车开过来，带着白狼在一旁打下手。 不得不说这头狼真的很通灵性，也很聪明，它叼着工具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条训练有素的警犬。 他们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完成修理工作，当三辆车全部打着火时，所有人激动地欢呼了起来！ 步星阑揉着白狼的脑袋，将它脑门上的毛都抓乱了。 感受到她的喜悦，白狼亲昵地舔了舔她的脸。 驰向野瞄过来一眼，想起这家伙先前撕扯过织梦者的头颅，弄的一头一嘴都是血污，忍不住皱起眉。 匆匆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众人开着油罐车出了加油站。 步星阑这回自己骑着摩托带着白狼在前方开路，驰向野、陆谨言和凌云三人分别驾驶着油罐车跟在后头。 艾利威出去后穿过隧道回去找高弘，将情况说明，两人开着装甲车先回了公园。 其他人则在白狼带领下，绕了大半圈越过塌方的隧道，回到了停车场。 已经中午，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海豹的人估计该着急了，事不宜迟，六人再度行动。 三辆油罐车卡着限高直接开进了停车场，分三个方位尽量深入后将储油罐闸门打开，沿路倾泻燃油，一路直到入口。 步星阑开着挎斗车带着白狼，高弘开着装甲车，两人将公园周边能捡到柴禾统统捆好拖了回来，堆在停车场入口。 粘稠的汽油铺满整个地下，缓缓往四周蔓延，最外头筑起了高约一米的柴禾墙。 驰向野将其中一辆油罐车开回公园门口，压住了那个迄今为止仍然找不到机关的下沉式闸口，防止点火之后有感染物从这里逃出去。 步星阑载着他重新回到停车场入口，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站在上坡处，端着武器肃正以待。 步星阑掏出那位陆军上校交给她的燃烧弹，大步走上前没有再犹豫，拉开保险环后一前一后丢了进去。 一声闷响，火焰一路延伸往里顺着汽油燃烧，宣泄出无尽能量！ 燃油将火势烘托得异常猛烈，大火瞬间将整个地下停车场吞没，火舌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凄厉的嘶吼声。 步星阑迅速跑回坡上，握紧突击步枪。 建筑物内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将周围一切点亮，熊熊大火发了疯似地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吞噬着一切。 赤红的火焰仿佛一位疯狂的画家，用手中笔刷将所到之处全都涂成了艳红色！ 当第一道人影从火光中蹒跚而出时，驰向野点燃了堵塞在入口的柴禾堆，而后架起冲锋枪…… 这场大火整整燃烧了两个小时才逐渐平息，艾利威放出飞行勘察器，确认了里头再没有可以站起来的东西。 一群人立在入口处脱下头盔，静静默哀三分钟后收拾好现场，离开了牛津公园。 他们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继续往北走了二十多公里，找到了搁浅埃德蒙顿城外243国道上的三辆大巴。 幸好上面没了活人，感染物并不对其感兴趣，大部分都追着幸存者跑了。 三两大巴车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除了车身个别地方有些凹陷外，没啥大毛病。 加完油后，车队掉头往城里开，依旧是驰向野三人负责开车，挎斗三轮开道，装甲车押后。 步星阑在摩托车后备箱里翻了顶钢盔出来，让艾利威稍稍改装了下，套在了白狼脑袋上，还给它戴上了风镜。 一人一狼走在车队最前方，迎风前行。 步星阑这回可算是开过瘾了，白狼似乎也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孤身一个，失去母亲的悲伤都淡去不少，一路上咧着嘴像是在笑。 驰向野跟在步星阑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低喃：“小家伙……” 等他们回到阿尔伯塔议会中心时，太阳都快落山了，雷克斯几个早已急得团团转，再等不来他们就该出去找人了。 看他们将车辆带回，还找到了汽油，所有人都很兴奋，大伙决定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启程送这波幸存者去温哥华。 傍晚时分，邦妮带着艾利威和哈里分发晚餐的食物，步星阑则跟着驰向野又去看了感染的人。 除了那一高一矮两个白人和三名军人外，其他人状态都不算好，可她也无能为力。 不是不想尝试，而是手头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材料，在卡尔加里时，她差不多就已经耗尽了带来的所有药品试剂。 况且，这群幸存者的情况和卡尔加里那波并不一样，他们没有注射过任何抗病毒疫苗，体内也没有抗体，治愈的可能性太小了。 和驰向野商议过后，他们决定再找辆车，将所有感染但是还没有变异的人都装上，先送到温哥华再说。 那边有隔离区，也有医生，总还有希望。 驰向野安慰：“星星，治疗他们并不是你的责任，不要太有负担。” 步星阑知道他的话是对的，只是心里依旧不是滋味，斟酌过后，她将剩下的解毒剂拿出来，给三名军人进行了注射。 毕竟他们是注射过疫苗的，治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这三人能熬过今晚，恢复正常，加入到护送队伍里，那么多三位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路上行程安全也会大大提高。 面对她的决定，驰向野自然不会有意见。 两人处理好这件事，回到议会大厦后头庭院时，大伙正在准备晚饭。 白狼见到步星阑，立马从挎斗车里跳下来凑上前求抚摸。 “它真的是狼吗？”驰向野忍不住吐槽。 喂完狼，吃完饭，步星阑取出先前包裹雪狼的保温毯，准备先去水池边清洗干净，再放到火堆旁烤干。 毕竟后勤保障部只发放了这么一条毯子，防水保温，质地结实轻便，造价还挺高，脏了可没得替换。 驰向野见状连忙拦住她接过来说道：“我去洗，水凉你别碰，去玩吧。”说完又将自己的保温毯拿出来塞给她。 陆谨言捏着嗓子调侃道：“兄弟，我的毯子也脏了，要不你一起给洗了呗！” 驰向野理都没理，径直去了水池边。 步星阑本来想拒绝，可是看大伙都颇有兴致地瞧过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便不想再多说，回头去找白狼玩了。 驰向野拿着毯子抖了抖，想把沾在上头的尘土和杂物先抖掉，结果刚展开，里头就掉出来两颗“石子”模样的东西。 他蹲下捡起来一看，竟是两颗狼牙，是四颗犬齿中的两颗，长约五公分，牙尖舌面有横向血锈色环状血裂纹，牙根饱满，长而弯曲。 应该是那头雪狼留下的，估计是包裹的时候牙齿挂到保温毯上脱落了。 驰向野看着掌心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起身将两颗狼牙仔细搓洗干净，擦干后收了起来，接着专心清理保温毯。 洗好毯子晾起来后，他去找艾利威借了些工具，而后便带着陆谨言一起去站岗了。 等到半夜回来时，步星阑已经挨着白狼窝在墙角，裹着毯子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靠着温暖的皮毛动物似乎让她格外安心，容色安宁静谧，眉头都舒展了开来。 驰向野轻手轻脚走过去，狼崽子睁开眼，一双深褐色瞳仁冷飕飕朝他看过来，带着审视和警惕。 驰向野做了个噤声手势，拿出刚做好的项圈冲它示意，又抬起下巴指了指步星阑。 白狼似乎明白了，乖乖没动，任他将新项圈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黑色安全带改装成的项圈视觉效果还挺帅，配上洁白的狼牙，透着一股神秘古老的野性美。 驰向野替它调整好圈口，看了眼自己的杰作，默默点头。 他起身走到另一边，选了个距离步星阑不远的地方，靠着柱子坐下，双手抱胸默默盯着她看了许久…… 第313章 给它一个名字吧 步星阑醒来时天色还是暗的，火堆依旧燃着，身边已经没了白狼的影子。 她爬起来四下张望，担心它跑去前面会吓到那些幸存者，结果却看到驰向野正蹲在水池边，摁着白狼给它……洗脸。 她悄悄走过去，一人一狼正在努力对抗。 白狼满脸不乐意，可它拗不过眼前这个执着的男人，只能骂骂咧咧扭头躲避。 驰向野拿着毛巾边给它抹脸边嘀咕：“脏成这样还不洗洗，昨儿那一脸血全蹭星星身上了……” 步星阑站在他背后看了半天才开口：“你干嘛呢？” 驰向野回头见她醒了，赶紧露出一张笑脸，“睡好了？” “问你呢，这是干嘛？” “给它稍微洗洗，看你总搂着它，弄干净抱着也舒服点。” 白狼从他怀中探出头，委屈地低呜了声，一张本就标志的脸变得更加白净漂亮。 步星阑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前蹲下，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就看到了它脖子上的项圈。 “这是……”她托起上头的吊坠。 狼牙上端被半截空弹壳包住，又用铁线紧紧包裹束缚，弹壳上端打了孔，延伸出一只金属环，牢牢嵌入安全带卡扣里。 这做工细致中透着一丝粗犷，明显不是艾利威的风格。 “你做的？”她试探着问。 “嗯，昨晚洗毯子的时候发现了狼牙，应该是那头母狼的。”驰向野提议，“你要养它就给它个身份吧。” 步星阑微微皱眉，“可它又不是狗。” 驰向野轻笑，“给它项圈并不是为了限制它，就当是留个纪念吧，毕竟这是它妈妈留下的东西。” 步星阑思考片刻，突然觉得雪狼遗落牙齿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正这么想着，驰向野又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有两颗，顺便给你做了个小东西，听说狼牙可以驱邪避凶，保平安的。” 步星阑低头看过去，只见宽大的掌心躺着一只手链，纯黑色皮绳结成一张小网，将另一颗雪白的獠牙温柔包裹。 两端延伸出的绳子编成了简单大气的结，中间还点缀着几颗花花绿绿的彩色石头，已经打磨掉了棱角，变得圆润光滑，色泽莹亮。 凭良心说，很漂亮！ 步星阑着实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又想起他不仅会画画，还画得那么好，想来审美绝对在线且富有艺术细胞，和她完全不同。 没等她回应，驰向野拉起她的右手亲自给她戴上，调整好绳扣大小。 末了实在没忍住，低头在她的腕骨上轻轻落下一吻。 步星阑耳根霎时间变红发烫，有些局促地抽出手，默默欣赏片刻后勾起嘴角展示给白狼看，顺便问道：“你不会介意吧？” 白狼看着她的手腕，咧开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还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两口。 “它应该不会介意。”驰向野推开狼头又道，“星星，给它起个名字吧。” 步星阑微微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笑意突然僵住。 “喜欢它就给它名字，好好养着它，等回到岛上也给小袋熊起一个吧，它一直在等你。” 驰向野再度握住她的手，抬起头专注地望着她，双眸中流淌着难以忽视的柔情。 那眼神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人莫名心悸的同时又觉得心安，好似寒冬里的一抹阳光，诱惑着她不自觉想要靠近。 “星星，不要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接受。”驰向野的手很暖，说出口的话也一样温暖。 “无论是大咪还是小袋熊，我们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不要怕……” 于是，白狼拥有了新名字，一个除驰向野外，所有人都吐槽不够霸气的名字。 它叫大白。 对一头狼来说确实显得有些儿戏。 步星阑依旧秉持着“贱名好养活”的理念，主要她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 况且她觉得大白这个名字好记又好叫，还能概括白狼的特征，各方面都挺合适，堪称完美！ 大白似乎也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围在步星阑身旁寸步不离，完全一副狗腿样。 艾利威又把头盔和防风镜改进了下，还找了件淘汰下来的战术马甲稍微改制了下，变成了大白的新装备。 陆谨言笑着问：“这狗……不是，这狼正式入编了？” 高弘调侃：“多帅啊！这特么才是警犬！” 驰向野点头：“这样也好，省得吓到别人，这么一看跟狗也没啥区别。” 大白发育有些迟缓，平时脸上也不见凶相，看起来确实像头体型中等的银白色猎犬。 雷克斯对龙焱这位“新成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可惜大白不太待见他，总是爱搭不理，偶尔还对他龇牙，倒是对邦妮还算友好。 “队长，你长得可能不符合它的审美。”哈里捧腹大笑，“这小东西还知道讨好美女！” 想想又觉得这话不太对，连忙改口：“估计是喜欢长得漂亮的！” 吉米也赞同道：“我看除了小步，它也挺喜欢小艾，你们东方人管这个叫什么来着？” 凌云冷哼一声：“颜狗。” 天色渐亮，大伙准备启程。 西北地方部队的三名军人运气不错，都熬了过来，后半夜时感染症状就开始减轻，到了早上除了还有些虚弱无力外，基本已经没有大碍。 倒是有两名被感染的幸存者，这一夜彻底展现出了变异反应，雷克斯果断地将他们带出去解决了。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有人变异说明他们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再也无法对抗病毒，后面被侵蚀的感染者只会越来越多。 情况刻不容缓，众人稍作整理，在东方泛白时踏上了去往温哥华的道路。 昨晚驰向野和雷克斯几人再次研究了护送路线，决定不走卡尔加里，改道往西北。 先沿北萨斯喀彻温河岸上加拿大横贯公路，而后经532国道往边境，过了两省交界后再一路南下。 这一路虽然不确定因素稍多，但可以节省六小时左右，值得一试！ 时间刚过五点，按照他们的设想，抓点紧的话应该能赶在午夜之前抵达温哥华。 虽然后半程黑天赶路确实比较危险，但他们有两辆装甲车开道，十七名军人护送，加上弹药充足，问题应该不大。 然而理想总是丰满的，残酷的现实总会不经意给人狠狠上一课。 车队一路往西，除了军方的装甲车和三辆大巴外，另外还有一辆二十一座中巴车载着二十四名感染者，走在最后。 这辆车由马修驾驶，驰向野和雷克斯负责押送，毕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一拨人，两位队长不得不重视。 步星阑依旧开着挎斗摩托带着大白，时而穿行在车队间，时而跑到最前头，偶尔还会短暂脱离大部队，冲到旷野之上。 陆谨言说的没错，开摩托车是有瘾的，如今她已经骑得相当熟练，大白坐在她身旁也是轻车熟路，时不时昂首长啸两声。 驰向野靠着副驾位席地而坐，望着车窗外。 怕步星阑着凉，他早就已经将外套脱下来强制对方穿上了。 看着她在白茫天地间纵情驰骋，驰向野似乎也能感同身受那份恣意和放纵，嘴角不由自主微微勾起。 前头五百公里还算顺利，花了将近八个小时终于抵达两省交界。 人和车都需要休息，他们在落基山脉最高峰、罗布森山脚下的草场露营地休整一小时后，再次启程绕过山脉，转道南下。 后半段行程刚刚开始，又有两人表现出了感染特征。 雷克斯没再浪费子弹，而是选了个空旷的地方将人放下，给了他们少量的食物和水之后就果断离开了。 前面大巴车里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步星阑回头看着伫立在旷野中满脸茫然、手足无措的年轻女人，心头逐渐被阴霾掩盖。 须发花白的族长怀抱小女孩，眼含热泪，沙哑的嗓音像是干涸的河床，裂痕斑斑。 他说：“孩子，今后你母亲的名字就由你来继承，从今往后，你叫Jasmina……” 第314章 护送途中出意外 傍晚六点，车队已经沿着空无一人的五号公路行驶了三个多小时，中巴车上只剩下十四人。 越来越多的感染者被病毒侵蚀，他们在完全失去人性之前，被抛弃在了荒野之中。 距离温哥华还剩最后五百公里，天色越来越暗，入夜之后视野受限，车队速度多多少少都会慢下来一些。 保守估计，他们还需要六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和预先设想的差不多。 开中巴的已经换成了费奇，车内氛围有些压抑。 雷克斯反跨在副驾座位上，单手压着腰间配枪，驰向野靠在车门边，目光中暗藏警惕。 又过了一小时，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气氛愈发紧张。 雷克斯冲着费奇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原本就吊在车尾的中巴速度更加慢下来，缓缓朝着马路边缘靠拢。 驰向野往后挪了一步，守住出口。 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车内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发难！ 他用克里语大喊一声：“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扔下！”喊完就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驰向野扑了过去。 “砰”一声枪响，雷克斯一丝犹豫也没有，直接放倒了对方，举着枪冷声威胁：“都别动，否则我不保证你们还能不能活到变异！” 中枪的男人倒在地上抽搐，却没有马上死去，若是正常人类心口被子弹击中的话，早就当场死亡了。 “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是真的想帮我们！你们这些骗子！” “对，说什么带我们去温哥华找医生救我们，放屁！根本没得救！你们只是想把我们骗出来丢弃！” “骗子！伪君子！满口谎话！！” 雷克斯这一枪引得车内十几名感染者更加愤怒，驰向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光看对方神态语气，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知道，这些人的大脑都已经被病毒侵蚀，变得暴躁易怒，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两边的队员听到枪声，纷纷在频道内询问，雷克斯没多说，只让他们继续往前不要停。 一个年轻男人振臂高呼道：“他们要杀我们！快跑，一起上！冲出去！！” 雷克斯扬手又开了两枪，子弹穿过车顶，硝烟味在车厢中扩散。 然而这完全无法吓住对方，理智告诉他，该放手了！ 费奇已经将车停下，转身端起枪对准感染者，迅速闪到雷克斯身旁，反手按下开门键。 驰向野先一步下车，立刻架起武器，雷克斯紧随其后。 这个开门程序是预设好的，只会开启两秒，对特种兵来说，两秒足够他们脱身了。 然而正当费奇准备离开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驾驶座旁边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对方大概十四五岁，是这群人里仅剩的女孩，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得实在可爱。 她用英文喊了一句：“救救我！” 费奇心一软，下意识捞了她一把，看她神色正常，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就想带着她一起下车。 他刚把对方拽起来，转身要走时，那女孩突然张大嘴扑上来，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这一刻哪还有什么可爱的小女孩，那就是个已经变异的怪物！ 她的脸上青筋暴突，皮肤上纵横交错着紫黑色纹理，眼球周围布满血丝，一双本来就大的瞳子瞪得更大，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一击得手之后，她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双手一推，将已经僵住的费奇推到了人群中！ 被咬中大动脉的男人满脸不敢置信，抬起左手捂住了颈侧，飙射而出的鲜血就像是效果最好的兴奋剂，勾起了所有感染者嗜血的本能！ 他就这么瞬间被淹没了！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车外，刚下车回头看到这一幕的雷克斯差点疯掉，他立刻转身去阻止车门合上，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驰向野已经抡起枪托开始砸车窗，坚硬的防弹玻璃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没有立马崩开。 耳旁引擎轰鸣，步星阑驾驶着挎斗摩托冲上来，停稳后直接站起身飞起一脚，将整块玻璃踹离了窗框。 三人爬进去放到了十几头刚刚变异的感染者，雷克斯发了疯般将尸体扯开，终于露出了被压在最低下的那道身影。 费奇已经不成人样了。 作战服完全被扯裂，左臂和右腿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明显是撕咬所至，两边脸颊缺失，左耳也没了大半。 最糟糕的是，他的颈部动脉被咬断，身体大量失血，情况危在旦夕！ 他实在伤得太重了，重到雷克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活不成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战友身边，连去碰触都不敢，他想嘶吼、想发疯、想做点什么，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驾驶大巴车的已经换成了三名地方军，他们还在继续往前，两辆装甲车掉头赶了回来。 邦妮冲在最前头，刚上车一见这情形，她惊得话都说不出来，立刻捂住了嘴。 “不该……不该带着他们的……”雷克斯喃喃自语，悔不当初，“为什么要着带他们？反正都已经感染了！没救了！” 步星阑上前二话不说将他踹到一旁，手上已经拿出了药箱和急救用品。 邦妮见状立刻上前帮忙。 费奇伤得确实非常重，但其他几处都不足以致命，只是会让他痛不欲生。 而他此时他恐怕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休克了。 颈动脉断裂是最为凶险的情况之一，无论怎样，第一要务是立即止血。 步星阑心里虽然清楚，这样的情况很难救回来，但她做不到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尝试。 费奇虽然不是龙焱的人，但同样也是战友！ “用指腹按压出血动脉，靠近心脏末端两到三公分，尽可能压在深部骨骼上。” 她一边指导邦妮，一边拿出止血带和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周围牢牢包裹。 出血在邦妮的按压下停住了，雷克斯立刻扑上来问：“有救吗？” 步星阑神色凝重道：“颈动脉是为大脑供血的主要血管之一，被切断后血液无法流入大脑，会导致大脑迅速缺血缺氧，大脑细胞也会开始死亡，通常在几分钟内就会出现永久性损伤。” “不用跟我科普！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救！”雷克斯的语气算不上和善，他盯着步星阑，双眼通红。 驰向野默默按住他的肩膀。 步星阑摇头，“大脑对缺血耐受时间非常短，基本上超过六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并发症，比如植物人、血管性痴呆、脑死亡，除非能够立刻手术接上，否则……” “那你快给他接上！你不是懂医术吗？”听她这么说，雷克斯慌了。 步星阑拧着眉头答道：“我不是医生，更不会如此精密的手术！” “那怎么办？”驰向野问，“我们就算会飞，也不可能在六分钟之内赶到温哥华找医生救人！” 他觉得步星阑一定有别的办法，不然她不可能贸然出手。 “你说话啊！还有办法吗？”雷克斯吼了一声。 邦妮按住血管不敢动，只能回头安抚道：“亲爱的，不要这样。” 车内车外，十几双眼睛全都盯紧步星阑。 她抬起头看着雷克斯，冷声问道：“他的基因评测等级是什么？” 对方让她给问懵了，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突然问起了基因问题。 还是吉米反应比较快，扒着车窗探头道：“我记得是B，我看到过他的入伍资料！” 邦妮也点头，“对，是B级，你问这个做什么？” “B……”步星阑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差不多够了，拼一把！” “拼什么？”雷克斯刚问完，就见她从背包最里侧掏出了一只盒子打开，里头的东西他见过！ “K3？” 步星阑双眸一沉，“不，这是K4。” 第315章 生与死的抉择权 “K4？”雷克斯并不知道K3已经出了更高级的版本。 海豹队这趟出来的比较早，他们已经在北美待了快两个月，并不清楚岛上发生过什么大事。 况且严格来说，K4还处在改良阶段，并没有正式投入使用，属于联邦机密。 驰向野是听说过一些的，也和陆谨言提起过，凌云和高弘倒是一点也不知情，所以此时都有些诧异。 “这是联邦新改良的吗？军部让你带来的？”邦妮连忙问。 步星阑摇头，“这是我自己带出来的。” “什么？！” 众人皆惊，雷克斯喊道：“偷盗药物可是重罪！”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我是偷的？” “那你哪儿来的？这种东西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懒得跟他废话，步星阑反问：“你确定要浪费时间继续跟我讨论这个？” 她看了眼手环冷声道：“三分半钟了。” 雷克斯立刻闭上嘴，邦妮担忧道：“可是Fitch的基因评测等级不够，根本无法承受强制强化带来的后果！” 这一点步星阑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她打算赌一把。 药剂盒里还躺着另外一支明蓝色药水，她取出新的注射器，从里头抽了几毫升溶液加进了K4中。 明蓝流入橙红中并没有相互交融，反倒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上下翻涌扩散。 “这又是什么？” 步星阑没有回答雷克斯，语气严肃道：“他已经没有意识，无法自己选择，你是他的队长，你来做这个决定，用还是不用。” 雷克斯张了张嘴，有些迟疑。 步星阑又道：“不用，他也许能活着撑到温哥华，但脑损伤程度无法预估，或许永远只能这么睡下去。” “那……用呢？”邦妮小心翼翼问。 “K3的效果相信你们也知道，基因强化后会瞬间修复所有受损细胞，但如果他承受不了，体内所有器官都会因为超负荷运作充血爆裂，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性！” 雷克斯看着躺在车厢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费奇，挣扎片刻之后脸上显出一丝决然。 装甲车中，负责监视周围动向的艾利威发出警报：“队长，有感染物正在靠近！” 驰向野拿过药剂放在雷克斯手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而后拉起步星阑转头冲龙焱几人道：“准备战斗！” 步星阑低头叮嘱邦妮：“准备好肾上腺素。” 雷克斯咬着牙下令：“邦妮留下，其他人协助龙焱，听驰队长指挥！” 作为除队长和副队长外军衔最高的人，哈里立刻集合海豹剩余五人，跟在了龙焱后头。 被枪声和血腥味吸引来的感染物约有两千头，分西南、西北和东南三个方向朝他们奔涌而来。 先前开出去的大巴车此时已经掉头开了回来，明显前面也被堵了。 三辆大巴首尾相连，组成一个三角阵型，开车的三名军人爬上车顶持枪守护，装甲车停在道路两侧。 “小艾，哪边数量最多？”驰向野问。 “西南！” “谨言、凌云上车，截断西南尸群，海豹去东南，星星跟我去西北！” “是！” 陆谨言不放心道：“就你们俩？行么？” “放心，我有数。” 艾利威立刻准备好一大兜子各种炸弹手雷，交给步星阑，匆匆嘱咐几句之后回到装甲车上，往西南方向去了。 海豹的车也已经开往东南，驰向野跨上摩托车道：“这回你开车，我来当打手！” 步星阑扣上防风面罩，拧开油门瞬间冲了出去。 驰向野连忙搂住驾驶员的腰大喊：“你悠着点！这后头连个挡板都没！” “坐稳了！”步星阑低喝一声，速度越来越快。 身后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龙焱和海豹已经跟感染物交上手。 西北的丧尸数量不算多，它们从旷野深处钻出，借着黑暗掩盖，悄无声息接近公路。 步星阑先前就已经将挎斗置物箱里的警灯拿了出来，这摩托车以前明显是警察部队所有，箱子里不仅有警灯，还有警棍和手铐。 此时她打开的警灯，拉长的警笛声在黑夜中旋绕，红蓝交织的灯光相当惹眼，立刻吸引了所有感染物的注意。 原本想往公路去的丧尸停下脚步转了个弯，全都追在了摩托车后头。 驰向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与其去追着一个个消灭，不如将他们都引过来，一次性解决！ 因为这种不谋而合，他有些小确幸，又因为费奇的事情，心头积攒着阴云。 他单手搂着步星阑，解决了几只窜到头顶的跳跃者后，凑近她问道：“星星，如果刚刚被咬断颈动脉的是我……你会用K4救我吗？” 这问题让步星阑皱起眉头，冷声反问：“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会吗？”驰向野追问。 “改良过后的K4比K3副作用小得多，你这样的A级人员完全可以适用，我不救你难道看着你去死？”步星阑不太理解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儿。 “如果我不是A级呢？要是我和Fitch一样是B级呢？你会给我注射吗？” “这个设想根本不成立，你本来就是A级！” “就是假设一下！”驰向野不依不饶，“你会给我注射K4吗？” 步星阑握着车把继续前进，沉吟片刻才道：“我会想办法弄醒你，让你自己做选择！” 驰向野听懂了，无论如何，步星阑都会救他，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悸动，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搂紧她叹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代替我做任何决定！” 步星阑正要回答，又听他接着说道：“星星，我属于你，人和心都是你的，命也是你的，真到了那一刻，我希望可以把决定权交到你手里。” 车轮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头，狠狠一震，挎斗里的大白差点飞出去，幸好步星阑早就给它系好了安全带。 驰向野连忙双手搂住喊道：“星星，你就算不同意也犯不着把我颠出去啊！” 步星阑刚想解释，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冷着脸怼道：“不是你自己说命也是我的吗？” “那也不至于直接要我的命吧？留着我用场还是挺大的！” “比如？” “比如做饭洗衣，捶背捏腿，哦对了，我还会暖床！” 两人就这么边聊天边吸引感染物，心头阴霾也散去不少。 等到丧尸聚集得差不多时，驰向野掏出一枚手雷丢出去，批量解决，相当效率！ 他们以这样的方法干掉了近五百头丧尸，西北方向基本被肃清。 两人下车手动清理了最后几十头零散的感染物，大白也跟着跳下来跟在后头收割。 它虽然还不满周岁，但狼的咬合力天生强劲，每次起跳都能精准扑倒一头丧尸，一口下去直接就能咬断对方脖子，一看就是战斗经验丰富。 驰向野一连爆掉十几颗头颅之后回头看了眼，赞道：“这家伙不错啊，看来没少跟感染物打架！” 步星阑解决完手头的丧尸，招手唤回了大白，用袖口给它擦了擦风镜上血污。 驰向野摇头苦笑，盘算着等到了温哥华，不管怎样都得把她那身衣服扒下来洗洗！ 虽然他们就两个人外加一头狼，但却是三组人中最先解决战斗的。 等他们回到大巴车旁时，就见原先承载感染者的那辆中巴车正朝着西南方疾驰而去！ 车顶上立着一道人影，两手各执一架冲锋枪，疯狂朝着尸群扫射。 中巴车撞上感染物最密集的地方，一时间血肉四溅，残肢乱飞，车门打开，雷克斯拉着邦妮跳下来拔腿就往回跑。 边跑边吼：“Fitch快下来！要炸了！！” 原来车顶上那个是费奇，他活了！ 不仅活了，还活蹦乱跳、劲头十足！ 步星阑掏出望远镜看过去，原本不算特别健壮的男人此时变得伟岸许多。 他脱了作战服外套，上半身赤裸着，身上的肌肉比先前大了不止一圈，整个人透着一股野性和力量！ 第316章 被迫参战的士兵 “快撤！” 雷克斯在频道内提醒了一声，龙焱的装甲车立马掉头。 费奇打空了两只弹夹后，直接从近三米高的车顶上一个跟斗翻了下来。 他直直冲到雷克斯身边一把扛起邦妮，朝着车队健步如飞般奔来！ 邦妮忍不住放声尖叫，雷克斯大骂一声追上去，却根本赶不上对方那匪夷所思的速度！ K4不仅复原了费奇断裂的颈动脉，还治好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新伤旧疤，将他的身体机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大大提升了包括力量速度在内的各项能力！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中巴车炸成了碎片，将周围所有感染物都卷进了火海。 费奇已经跑到安全区域，雷克斯落后一段，他被冲击波震得趔趄几步，跌跌撞撞冲进了人群中。 邦妮连忙跑过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雷克斯骂道：“你是不是疯了？冷静一点！” 费奇激动得满脸通红，浑身上下像是在冒着热气，头顶甚至依稀窜起了白烟。 “队长，我现在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我要把它们全都消灭！” 大伙本以为这只是个象征性口号，谁知他真的又从装甲车后头掏出十几只弹夹，二话没说直接朝着东南方奔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Fitch！你特么给我等等！”雷克斯连忙拉着邦妮上了龙焱的车，追了出去。 步星阑立刻调转摩托车跟上去，频道里都是费奇鬼叫和雷克斯的呼嚎。 她回头看了眼熊熊燃烧的中巴车，心底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为什么自从跨过落基山脉之后，变异的感染者就一个接一个出现？明明在埃德蒙顿时他们的状态都还算稳定。 据说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在西部地区时就已经被感染了，他们从伊努维克到阿尔伯塔境内，整整走了两个多月，为何会陆续在一天之内统统变异？ 这明显不正常！ 究竟是什么东西催化了他们的异化进程？ 她凝眉思考着，车速也没慢下来。 驰向野见她不说话，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星星？在想什么？”他本以为看到费奇活下来，她应该高兴才是。 步星阑凝眉沉思片刻，忽然微微一怔，低喃一声：“落基山脉……” 落基山脉是美洲科迪勒拉山系位于北美的主干，由许多小山脉组成，被称为北美洲的“脊骨”。 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到美国西南部的新墨西哥州，巍峨的山脉绵延起伏，自北向南纵贯四千八百多公里。 北美几乎所有大型河流都源于落基山脉，是大陆重要的分水岭。 而它本身就像是一道天然屏障，将北部的冷空气隔断，跨越这道障碍之后，温度明显高了不少。 埃德蒙顿此时的温度依旧在零下25℃左右，而落基山脉以西地区的气温已经升至零上，部分区域白天甚至达到了5-8℃，可以逐渐感觉到春天的气息。 伊努维克的老族长说过，他们那儿的感染者普遍都能撑上两到三个月才会发作，甚至有人能捱到自愈，还有人天生免疫。 北极圈附近有时甚至能达到零下40℃左右，是低温让病毒活性降低，所以才能抑制感染进程！ 而他们这一路往西南沿海，温度逐渐升高，暖流催化了感染者体内的病毒，所以他们才会接连变异！ 一直以来，联邦之所以无法研究出行之有效的制衡之法，就是因为丧尸病毒发作起来太过迅速！ 从感染到变异最快只要十五分钟，这样的速度简直让科研人员束手无策，只能追在病毒后头望而兴叹。 即使曾经研究出了几款血清，可还没等药物发挥效果，病毒已经将人体彻底侵蚀摧毁，完全没有拯救的余地！ 想到这里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位“C博士”能研制出抗毒血清，必定是因为低温限制了病毒发展，争取了足够的研究时间！ 而新域群岛的科研专家们即使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去尝试这个方法。 即使知道温度对病毒发展有影响，他们也想不到利用极低温去研发血清。 在这样的环境中，首先人类本身难以生存，再者很多仪器也会罢工，无法使用，要克服的影响实在太多了！ “落基山脉怎么了？”驰向野又问了一遍。 步星阑摇头，“先解决眼前的事，晚点再说。” 注射K4后的费奇表现得极其兴奋且好战。 他领着两队人马，不但把周围丧尸清剿一空，还在经过坎卢普斯时冲进城，将这座距离温哥华不到四百公里的南部小镇全部清理了一遍！ 海豹几人跟在后头喊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也无法影响他的战斗热情，大伙只能追着他被迫加班。 雷克斯抽空问：“你给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这状态真的正常吗？” 步星阑摊手耸肩，“我说了，还在改良中，所以究竟有什么副作用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也就是亢奋了一点而已。” “你管这叫一点？”雷克斯嗓音都劈叉了，“他就差把这附近的地皮都掀起来抖一抖了！你这药效到底还要维持多久？” 驰向野上前揽住步星阑，顺手推了雷克斯一把，面露不满道：“人都帮你们救活了，一点副作用而已，不是挺合理吗？要求不要那么高！” “你俩对‘一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雷克斯忍不住吐槽。 “别叽叽歪歪了，赶紧去劝住他！我刚听他说扫荡完这里还要去阿什克罗夫特，说他最喜欢的西红柿罐头工厂就在那里，想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罐头！” “What the fuck？”雷克斯惊呼一声，立刻冲向满身干劲的费奇。 “Bro，Ashcroft它不顺路啊！咱们得赶紧去温哥华了……你特么给老子回来！Fuck！” 整个坎卢普斯商业街，从头到尾都充斥着海豹队长崩溃的嘶吼声，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持续了一路。 这下他们是不用担心感染物会突然窜出来搞袭击了，估计温哥华周边的所有的丧尸此刻都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费奇的药物反应持续时间确实有点久，一直到他们顺利抵达温哥华，这人依旧没有安静下来。 要不是大伙拦着，他甚至想顺便把机场周边清理一下。 费奇那个劲头给人的感觉他才是被感染的那个，疯起来甚至想上去啃那些怪物几口！ 雷克斯实在受不了，干脆打发他去帮忙修飞机了，上回他们从卡尔加里开出来的那架空客A350才修缮了一半，还有不少后续工作没有完成。 费奇虽然不是机械师，可是此刻一身牛劲使不完，做个力工总没什么问题。 雷克斯叮嘱机场守军将几处大门统统看好，绝不能让他溜出去，而后就带着海豹的人回航站楼了。 打了强化药剂的人不需要休息，他们这群血肉之躯可扛不住啊！ 驰向野带着陆谨言去和军队领导交接，将幸存者移交给了本地军方。 步星阑则轻车熟路溜到南航楼，拐进书店休息区。 匆匆吃了点东西后，大白非常自觉地跳上沙发，窝在靠里一侧。 步星阑裹着驰向野刚洗干净，还透着清香的保温毯，紧挨着大白打了个呵欠。 她实在是累极了，这一路他们一直在被迫参战，以前总是被感染物撵着跑，头一回见追在丧尸屁股后头猛打的。 等驰向野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找过来时，她已经睡得相当沉。 大白的下巴搁在她腰上，听到动静后微微睁开眼，没有动弹。 驰向野走过去席地而坐，侧身靠在沙发扶手上，正对着步星阑的脑门。 静静凝视片刻，他单手撑住脑袋凑上去，又靠近了些。 大白昂起头低吼一声，驰向野压着嗓子回怼：“叫什么叫？这是我未来媳妇儿！你挨着我媳妇儿睡我都没说你什么了，你倒跟我呛上了？” 大白轻嗤一声，又趴了回去。 驰向野小心翼翼理了理步星阑额头上的碎发，挨着她心满意足闭上双眼…… 第317章 套话的最新手段 这一夜外头并不消停。 维修队被费奇强制摁着工作到凌晨四点，最后实在扛不住，他们领队又把雷克斯叫出去盯着，而后带着手底下的人赶紧溜了。 费奇在机场跑道上继续发挥余热，直到早上七点才把最后那点劲头消耗完，倒头呼呼大睡。 而此时，步星阑已经坐在瑞士餐馆里，享受驰向野精心准备的早餐了。 他不但做了人吃的，还给大白也弄了份营养餐。 自从尝过一次烤熟的食物之后，这头狼就不太愿意吃生肉了，口味开始朝着大咪靠拢。 驰向野不得不感慨，步星阑虽然自个儿不算叼，养的宠物倒是个个都很挑嘴！ 罗德听说他们回来，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赶过来见了步星阑，并向她说明，自他们上回走后就没再看到安瑟伦，也派人去周边找过，哪都找不着。 步星阑自然清楚他不可能找得到，随意搪塞了几句之后顺便问起了李云澄养父母的事情。 说起这个，罗德脸上也显出几分疑惑。 “说来奇怪，孩子不见了那对夫妻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就算是领养的也不应该这样啊！明明先前还挺在乎那孩子！” 步星阑皱起眉，那个叫泰勒的男人不在意倒是不奇怪，但是那位养母应该是真心拿李云澄当儿子的。 即使只是因为精神状态有些问题，将他当成了自己儿子的替身，可在她心里，李云澄就是她亲生儿子啊！ 孩子丢了，作为一个母亲绝对不会没有反应。 她又想起李云澄说过，泰勒是个心理医生，会催眠，看样子大概率是他做了什么手脚，才让“妻子”如此平静。 “他们走了吗？”步星阑随口问。 “走了，三天前岛上派来的游轮把他们都接过去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罗德就走了，步星阑回到餐馆，大白吃饱喝足，正窝在卡座沙发上打盹儿。 驰向野热好了牛奶，放到柜台上问：“说什么呢？这么神秘？” 步星阑没有提安瑟伦，只挑了李云澄的事情，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驰向野听完道：“现在人都不晓得在哪，想这些也没用，如果能再见到一定得好好问问，那孩子不简单，看着真不像个七岁小孩！” 步星阑抿了口牛奶下意识反问：“那七岁该是什么样？和你似的，整天就知道哭鼻子？” 话刚说出口，两人都怔住了。 步星阑是惊觉自己说漏了嘴，驰向野是纳闷她怎么知道自己小时候很爱哭？ 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梁辩解：“我那不是还小嘛！” 从小辗转在各路亲戚之间，看尽了人情冷暖，刚到新家之后有段时间他特别没有安全感，每天晚上都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后来长大一点好不容易没那么脆弱了，驰玉山和向岚待他极好，渐渐地也就忘了自己不是驰家亲生的孩子这件事。 直到六岁那年，他意外在家中翻出收养证明，记起身世，于是又变得敏感自卑起来。 后来向岚怀孕，安仔出生，他意识到即使养父母有了亲生儿子也没少爱自己半点，又觉得作为大哥应该坚强起来，这才逐渐改了脆弱爱哭的毛病。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谨言又跟你胡说八道了？”驰向野自动给这句话找了个好借口。 步星阑含糊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喝牛奶。 正准备换个话题，陆谨言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刚跨进门就抱怨：“你俩也真是，一个都不戴通讯器！” 步星阑瞄了眼旁边并排放在一起的头盔和耳麦，不冷不热问：“怎么？” 陆谨言坐到吧台边先冲驰向野道：“一杯咖啡，不要糖、多加奶。” 而后才回答步星阑：“刚刚又收到了那位C博士的求救信号，已经上报给联邦了，估计咱们很快就得出发！” 驰向野快速冲好一杯速溶咖啡，丢了三四块方糖进去，推到他面前问：“内容是什么？” 陆谨言端起来喝了一口，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答道：“SOS！” “没了？” “没了。” 步星阑喝完牛奶放下杯子，转身就往餐馆外头走，大白见状立刻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到她身旁。 驰向野连忙解下围裙，拿起两人的装备跟了上去。 因纽特幸存者被安排在A区，步星阑找到人群里一高一矮那两个白人，开门见山问：“怎样才能找到Cape医生？” 如果发出求救信号的“C博士”真是诺拉·卡佩的话，那么她此时所处环境一定不普通，说不定还很隐蔽。 这俩白人明显跟这位卡佩医生有交集，或者说有过节，她打算从这两人身上套点有用信息，总好过就这么跑过去啥也不清楚，两眼一抹黑。 耶洛奈夫毕竟是西北地区最大城市，总面积约105平方公里，绝不是个小地方！ “你问这个做什么？”高个子脸上带着警惕，他对眼前这两人印象可不太美好。 如今他们已经处于军方保护之下，不用担心再被人拿枪指着脑袋，于是口气也冷厉起来。 矮个子跟着问：“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打听那个女人？” 步星阑不紧不慢道：“我的一个朋友是Cape医生的亲戚，来北美之前他托我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她，将她带回新域。” 两人对视一眼，矮个道：“你恐怕是带不走她……反正她现在挺好的，吃住不用愁，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去新域跟你朋友团聚了！” 这人明显在说谎，假设卡佩医生真是“C博士”，她要是真的“挺好的”，又为什么要发送求救信号？ 况且联邦军人正在全大陆搜寻幸存者，这群因纽特人就是从西北地区过来的，为什么这位卡佩医生不在被救援之列？ 驰向野扫了两人一眼，尽量客气道：“我们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平安，能告诉我们具体地址吗？” 步星阑补充了一句：“说不定路过西北时还能顺便看望一下，也好给我朋友一个交代。” 两人一听这话，明显慌张起来，连忙说着“不知道”“不清楚”。 步星阑看得出来，想从这两人口中套出有用线索是不太可能了，他们明显有什么顾忌，根本不敢提及这个地点。 稍加思索，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语气和缓道：“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哪，但能听到她如今过得不错，相信我的朋友也能稍稍安心了。” 驰向野正奇怪她为什么这么说，就见她摘掉手套伸出右手，冲矮个男人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 矮个子估计是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道谢，明显愣了几秒，而后赶紧伸出手和她握了下。 步星阑垂下眉眼，稍顿片刻，放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驰向野照例没多问，他相信步星阑做任何事都有她的道理。 联邦很快给出了指示，要求龙焱和海豹即刻赶往西北地区，全力寻找“C博士”的下落，尽快营救送回新域群岛。 为了协助他们尽早完成任务，军部派出了一架“鲲鹏-20”大型战略运输机，将他们连人带装甲车一起送到目标地点，耗时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这可比开车赶路强太多了！ 两地相隔约两千三百公里，即使不眠不休，起码也得三十个小时才能抵达。 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万一路上再遇到点天灾人祸，那就不知得多久才能走到耶洛奈夫了。 战略运输机是从就近的驻军港口直接起飞，抵达温哥华时才上午十点。 这架庞然大物身长约四十七米，翼展可达四十五米，最大载重六十六吨，可以将两辆Proforce MRAP一起装进去。 龙焱和海豹已经做好准备，各种物资也都补充完毕，两辆装甲车相继开进了鲲鹏-20肚子里。 运输机很快起飞，载着他们冲上高空，往西北地区飞去…… 第318章 耶洛奈夫的惊喜 步星阑半躺在车内悬空的小床上，脑子有些乱。 先前她只是突发奇想，结合从前经验大胆尝试了下，想看看能不能读取对方的记忆，没想到居然真的奏效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究竟拥有了怎样了能力，是读心术吗？还是别的？ 从前是不经意间会看到未来会发生的事，后来又是能在肢体接触的情况下窥探对方的记忆，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回想从矮个白人那儿得来的消息，虽然很杂乱，但还是能提取到了几个关键词。 “Snare Lake……发电站……矿场……”她单手枕在脑后喃喃自语。 坐在对面的艾利威抬头问：“星哥你念叨啥呢？” 步星阑转头冲他勾了勾手指，艾利威立马站起身跨过大白走过去，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驰向野扭头看着两人，微微眯起双眼。 陆谨言回头扫视一圈扬声道：“小艾啊，你那个铁钉罐头炸弹挺好用的，再多做几个吧！” 艾利威连忙回答：“好，一会儿就做！” 答完又冲着床铺小声问道：“就这些吗？” 步星阑点头，“暂时就这些。” 陆谨言朝驰向野使了个眼色，起身离开副驾，走到床边勾住艾利威的脖子笑着说道：“不如教教我怎么做，除了铁钉，我觉得应该还能开发出点别的！” 他一边将人往对面拽一边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尝试一下！” 看他将人带走，驰向野走到床边问：“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会到，要不要睡个回笼觉？” 步星阑知道他好奇，但这个男人还挺能忍。 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难不成全推给直觉？ 驰向野和艾利威不同，他会思考会质疑，面对他，步星阑并不想说谎，但也没法全说实话。 而艾利威不一样，他不会提出任何疑问，只会按照她说的去做，甚至不会问理由。 面对她，这个傻小子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他们是一样的人，艾利威那个神奇玉璧空间也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就像她这个奇怪的能力。 这样的相同点让她能够在面对艾利威时坦诚相待，和对待其他人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驰向野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份不同，可他知道面对步星阑绝对不能心急，要循序渐进，要一点点瓦解她的心防，走进她的内心。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甚至差点失去她，无论如何都必须稳住，即使心里已经酸得要死，面上还是和煦如春风。 “怎么这么看着我？”他两手撑在床沿，微微俯身，故意放缓语调压低嗓音问，“在想什么？” 那声音一听就很磁性，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撩拨。 稳住归稳住，偶尔撩拨一下也是常规操作，驰向野心里这么想着。 对面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凌云忽然睁开双眼，紧接着翻了个白眼，是个男人都知道他刚刚那故意夹出来的气泡音是什么意思。 驰向野刚一凑近，步星阑就看到了那两扇过分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意识想起凌晨睡到一半醒来时，看到对凑在自己脑袋边上的那张俊脸。 察觉到耳根有发热的征兆，她立马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含糊不清道：“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驰向野懵了，空有一身骚操作，还没发挥出一星半点对方就退缩了，这感觉真是让人相当无奈！ 他摇了摇头，替她掖好毯子，坐回去翻出一份地图研究起来。 西北地区面积约为117万平方公里，北接北冰洋，南临阿尔伯塔省、萨斯喀彻温省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 从东至西最长距离约为一千三百公里，南北跨度超过两千公里，曾经人口还不到五万，用“地广人稀”都不足以形容它。 即使是末日之前，行走在这样一片大陆上，除了几个重要城镇外，要见着活人也不容易。 病毒爆发后，这里虽然没能幸免，但感染程度相对较低，传播速度也比较慢，算是人类文明保存得比较完整的区域。 只是如今也几乎没人了，西北守军已经全部撤离，联邦并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这样一块苦寒之地。 就算这地方病毒覆盖率并不高，但同时也很贫瘠，实在没有保留的必要。 两个多小时匆匆而过，步星阑还真补了一觉。 运输机在进入耶洛奈夫境内后逐渐降低高度，绕着原先的机场上空盘旋了几圈。 无人打理的机场早已看不出跑道在哪，驾驶员在附近雪原上寻了块空旷辽阔的地方勉强降落，将两辆装甲车放到了地面。 寒意扑面而来，即使车内供着暖，也一样能够感受到那股冷意。 步星阑被叫醒，下意识裹紧毯子瞅了眼温度计。 零下32℃。 她吸了吸鼻子，瞬间觉得更冷了。 驰向野提醒：“把防寒的夹克穿里头，换件外套，这件晚点我给你洗洗。” 步星阑一边照做一边问：“洗衣服？这个温度？” “温度再低也得洗啊，你那外套都脏成什么样了？这要不是天气冷早臭了！” 她拿着脱下来的外套闻了闻，似乎还真是有那么点不可描述的气味，天天穿这么一身，她已经对异味免疫，完全感觉不到了。 装甲车行驶在茫茫雪原上，他们要穿过机场区域，往黄刀镇方向去。 耶洛奈夫机场在大奴湖北岸，穿过荒漠冰原，渡过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湖面就到了。 当然，他们没敢直接从湖上开过去，虽然当冰层厚度达到四十公分时，就可以承载重约两吨的轿车，但他们这可是重十六吨的装甲车！?? 机场很小，不区分出发和到达，没有廊桥也没有楼，几架废弃的飞机面对候机大厅一字排开。 他们降落的地点距离黄刀镇并不远，往东再走五公里就能到达市中心。 陆谨言拿着地图边研究边问：“今晚想住哪儿？” 高弘边开车边配合道：“有哪些选择？” “这地方酒店宾馆还挺多，看起来旅游业挺发达，应该都是来看极光的。”陆谨言看着地图报出一连串酒店名称。 “有耶洛奈夫首府套房酒店，戴斯套房酒店，史丹顿套房黄刀酒店……” 步星阑吐槽：“你是来观光旅游的？” 驰向野却道：“就那个耶洛奈夫首府套房酒店，沾上‘首府’两个字，听起来应该不错。” 艾利威瞪大眼问：“队长，真住酒店啊？” 陆谨言看了眼手环，笑眯眯道：“小朋友，这里是北极圈附近，冬季白天很短的，最多再一个小时太阳就该落山了！” “这么早？”艾利威也跟着看了眼时间，“这才两点多！” 陆谨言将决定告知了海豹那边，顺便问：“Fitch怎么样，醒了没？” 先前上飞机时，还是雷克斯将人直接扛了进去，那家伙消耗完浑身上下所有力气之后就一直在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 “还没呢！”回答他的是哈里，“睡得相当沉，雷都打不醒！” 说话间黄刀镇已经近在眼前，步星阑本以为会看到个类似东北雪乡的边陲小城，到处都是小木屋、积雪和松树。 后两样倒是没错，但四周竟然还有不少高楼大厦，即使是低矮的二层小楼也建得很漂亮，蓝顶红墙，大气宽敞。 不过这些不够高的房屋基本被积雪掩埋了一半，耐寒植物在这里疯长，挡住了门窗。 他们绕过几排民房，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首府酒店——两栋面对面矗立的古堡式建筑。 黑色墙面大气庄严，蓝色屋顶又富有浪漫气息，白雪将大部分瓦片覆盖，像是蓬松柔软的雪糕。 装甲车开到酒店大门前正准备找个地方停车，步星阑不经意往窗外一瞥，看到拐角处露出来一截车尾。 原本倒也没什么，镇上多的是废弃的车辆。 可盖在上头的篷布实在太眼熟了，毕竟曾和驰向野一起待在那玩意儿底下好几个小时。 她反应过来，指着外头低喊：“我们的皮卡！” 第319章 冰原上的追逐战 驰向野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立刻将这一情况转述给了海豹。 雷克斯咬了咬腮帮子邪笑道：“你们华国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不相逢？真不错，总算又碰面了！” 两队人立刻下车，除了还在酣睡的费奇外，其他人兵分两路从酒店正门和侧门分头包抄。 驰向野打了个手势，龙焱几人从鱼贯而入，海豹撬开了皮卡车旁边的偏门，悄无声息闪进了酒店内部。 陆谨言低笑一声调侃道：“能让联邦最优秀的两支特种兵突击队共同围剿，这小子真有面子！” 一楼是酒店大厅以及员工宿舍、餐厅等一系列配套设施，二楼和三楼是客房。 整个建筑物一共就三层，众人很快搜寻了一二两层，没有发现安瑟伦和李云澄的影子。 海豹的人已经顺着安全通道爬了上来，两队人在三楼走廊中央会和。 邦妮压低嗓音问：“那小子去哪了啊？明明车就在楼下，怎么人没了？” 在这样的冰原地区，只要有点常识就绝对不可能抛下车子自己走掉，光靠腿他们哪都去不了。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步星阑冲到走廊尽头推开窗探头一看，停在侧门口的皮卡车正在震动。 似乎是因为天气太冷发动困难，拖长腔的点火声响了两三下车身才猛地抖动两下，终于启动。 来不及细想，步星阑直接扒住窗框越了出去，顺着窗台下到二层，而后在皮卡车开出去的瞬间松开手，刚好落进车斗里。 “星星！”驰向野二话不说跟着翻出窗外，两三下落地，立马追了出去。 其他人赶紧下楼跟上，分头上了装甲车。 步星阑从车斗中站起身爬上车头，用力捶了两下喊道：“停车！驰向安你给我停下！” 回应她的是越来越快的车速！ “星星危险！快回车斗里！！”驰向野在后头拼了命追赶，奈何两条腿怎么都不可能跑过四个轮子，距离逐渐拉远。 高弘驾驶着装甲车追了上来，海豹的车落后一步。 他回头看了眼，在装甲车经过身旁时瞅准机会拉住门把，迅速翻上车顶喊道：“追上他们！” 装甲车全速前进，很快两车并驾齐驱，陆谨言也跟着爬上来，冷着脸举起狙击枪。 驰向野连忙压住枪管道：“不能开枪，星星还在上面！” 说完又冲高弘吩咐：“靠上去！” 步星阑拉住车顶凸起的钢架，俯身往车内看去。 李云澄缩在副驾上，双手揪紧安全带，小脸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 眼见步星阑露头，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安瑟伦双手紧握方向盘，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目光中透着一丝病态的疯狂，脚下油门越踩越深！ “停车！”步星阑用力拍着车窗大喊，“偷跑算什么？你这个懦夫！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我说了不用你管！” 皮卡隔音效果还行，安瑟伦的声音不算清晰，听起来闷闷的。 他看了眼后视镜，选了条小路加速冲进去，装甲车身太宽无法通过，只能被迫绕过旁边民房，迂回前进。 之后一路他专挑房屋密集的街道，试图甩开追捕。 狭窄的道路和糟糕的路况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两车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军绿色皮卡在积雪堆成的小山坡间起伏攀越，步星阑紧紧扒着车顶，好几次都险些被甩出去。 她已经在心底将安瑟伦骂了个狗血淋头，暗自发誓等拦住皮卡车之后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他们就这么一路七弯八绕，朝着东北方向行驶了大约两公里。 越过一栋大楼后，建筑物骤然减少，眼前出现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坦冰原。 刚钻出居民区，两辆装甲车一左一右从大路两头围堵上来，后头扩音喇叭中传来高弘的嘶吼声。 “别特么往前了！那是湖！快停下！！” 步星阑心中一惊，身下这辆HUMVEE NXT360属于重型军用越野卡车，空车重量都能达到七吨，绝不是冰封的湖面可以承受的！ 她第一反应是跳车，可此时皮卡时速起码七十迈，跳下去撞上冻得跟岩石差不多的地面，估计离粉身碎骨也没多远了。 她再度拍窗呼喊：“驰向安！你想谋杀吗？停车啊！！” “我不是驰向安！别叫我驰向安！” 安瑟伦似乎是铁了心要同归于尽，他仿佛没听到装甲车的警告，没了障碍物阻挡，皮卡车速度愈发快了。 温哥华驻军提供的皮卡车性能相当不错，至少速度是绝对不输给装甲车的，很快车速就加到了八十迈！ 步星阑只觉得冷风在耳旁呼呼作响，即使戴着面罩也有些睁不开眼。 天寒地冻，冰雪覆盖，空气都冷得像是被冻结了，眼前一切仿佛是静止的雕塑。 她现在真是后悔，根本就不该跳上车，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冰原之上一片寂静，目之所及仿佛世界的尽头，皮卡车宛如一道闪电般冲进冰湖范围，打破了这份宁静。 皮卡车狠狠晃动两下之后继续在冰面上疾驰，车轮将积雪碾出两道深痕，因为打滑，整个车身都在剧烈摇摆。 看似坚硬无比的冰面，其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皮卡车刚开上湖面七八十米，冰层底下就发出一阵“咔嚓”声。 那声音就像是来自深渊的召唤，让人不寒而栗！ 驰向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装甲车在冰湖边沿停了下来，加上武器装备，整车重约二十吨，根本无法驶上冰面！ “安全绳！”他喊了一声跳下车，艾利威已经取出长绳迅速绑在他腰上。 他二话没说，拔腿就往皮卡车方向追去。 就在这时，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迅速往前延伸，很快就追上了皮卡，裂纹又往周边纵横蔓延，仿佛一道巨大的伤痕。 断裂声和风吼声交织成雄壮的乐章，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得不堪一击。 随着一声巨响，车身狠狠一歪，前轮瞬间陷入冰面之下，激起一道水花。 车头磕在冰面上，砸出了蛛网般裂痕，碎裂飞溅的冰块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刺眼的冷光，如同无数细小的水晶碎片。 步星阑只觉得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而后重重一震。 巨大的冲击力迫使她松开手，整个人顺着车头滚下去，“扑通”一声落入了刚刚裂开的冰湖中！ 破碎的冰面像是张开大嘴的怪兽，立刻将她吞了进去。 军用作战服虽然是防水的，可这是整个人掉进湖中，防水效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起作用！ 冰冷的湖水瞬间侵入衣物，顺着脖子和袖口涌进来，刺骨的寒冷接踵而至，让人无法呼吸。 裤子和鞋子迅速吸满了水，重量倍增，身体迅速被寒冷包裹，血管里的血液仿佛都要冻住了。 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感到活动困难，动动手指都觉得无比费力。 落水冲击带来的惯性将她往湖底带了一段，她本能地划动手脚，却又被暗涌推离了冰层裂口。 等她再度接近湖面时，伸手摸到的却是一片结实的坚冰！ 她握紧拳头试着砸了两下，可冰层起码四五十公分厚，加上此时她是在水中，不好发力，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恐慌和无助感袭来，她强自镇定，提醒自己不要慌，她的队友就跟在后头，驰向野肯定也在不远处，她要相信他们，要相信他！ 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胡乱划动手脚，那样只会让她距离落水点更远。 尽量保持在原地等待支援就是最好的自救！ 第320章 冰湖上紧急救援 驰向野冲到皮卡车边时心脏差点停跳！ 步星阑不在车上了！ 进入冰湖之前明明还在车顶趴着，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围着皮卡车飞快转了一圈，车上车下哪都没有，掀开车斗篷布也没看见，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事情不妙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判断，步星阑肯定是掉进冰裂，落入了湖水中！ 心口瞬间揪紧，他立马扑到车头前，水里不见任何人影。 “星星！”他大喊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他扔下武器就要下水，被后头追上来的陆谨言一把抱住。 “你做什么？！下去送死吗？你知道她在哪吗？” “放开！就是不知道才要下去找！她肯定是被暗流冲远了！” 驰向野心急如焚，零下三十多度，这冰冷的湖水几分钟就能把人冻晕甚至死亡！ 他无法想象，步星阑此刻被困在冰面之下该有多恐惧无助绝望，光是想一想他就快要窒息了！ “先确定位置，这是冰湖，下去要不了多久人就僵了！你就算跳下去也救不了她！” 陆谨言的话没有错，可这冰原之上覆盖着一尺多厚的积雪，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情形！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湖岸奔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两人跟前，而后越过他们，冲到了车头左前方七八米处。 是大白！ “跟上它！”驰向野立刻抓起突击步枪追上去。 大白已经在刨雪了，两只前爪不断交错，口中呜呜叫唤着。 驰向野和陆谨言冲上去帮忙将积雪扫开，果然透过厚实的冰层看到了一抹黑影！ “大白让开！” 驰向野端起武器，避开步星阑所在的位置，朝着旁边冰面连开数十枪，陆谨言也连忙跟着照做。 子弹射进冰层却无法将其击穿，统统卡在了坚实的冰块中，但冲击力打碎了冰块结构，一道道裂缝迅速往周围蔓延。 两人将子弹打空后，大白直接飞扑上去重重一压。 “咔嚓”一阵响动，冰面裂开，驰向野紧跟着上去狠狠跺了两脚，终于打开了一道口子，湖水涌了上来。 陆谨言立刻拉住他腰上的安全绳，后退了数米，离开冰裂范围。 驰向野趴在冰面上，伸手探入冰冷的湖水中，揪住那道黑影身上的布料，用力一扯。 “哗啦”一声，步星阑被拽出了水面！ 她还没有失去意识，只是长时间缺氧加上寒冷刺激，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全身几乎冻僵。 “抓紧了！”陆谨言立刻往后扯绳子，大白也冲上前咬住安全绳帮忙。 周围冰层已经很脆弱，驰向野不敢用力，只能趴着任由身后的力量将他往后拽，双手牢牢卡主步星阑上半身。 等到将人救出冰窟，他立马脱下外套包住她，抱起来就往回跑，根本顾不上其他。 大白冲到两人前头开路，带着他们避开了冰层开裂的范围。 陆谨言放开绳子，大步往皮卡车走，雷克斯也已经到了车边。 车头沉下去一半，周围冰面还在继续崩溃，再这么下去整辆车迟早都会沉下去，情况十分危急。 雷克斯先打开副驾，解开安全带，将李云澄抱出来交给了后头赶来的邦妮，挥手让她立刻离开。 陆谨言拉开驾驶室车门，一把将安瑟伦揪了下来，拖着他往岸边走。 他没说话，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明显压抑着怒气。 凌云和巴瑞和他们擦肩而过，手里拽着装甲车上的钢索，准备将皮卡车拖回去。 毕竟是辆性能不错的军用车，留着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安瑟伦挣扎了两下没爬起来，雷克斯跟在后头踹了他一脚，老实了。 驰向野将步星阑抱上装甲车，将先一步上车的大白赶了下来，高弘和艾利威原本想跟上去，结果也被拒之门外。 两人面面相觑，艾利威拍着车门喊道：“怎么了队长？星哥没事吧？” “没事，去帮忙，这儿用不上你们！” 驰向野说完立刻将车内温度调高，而后动手扒掉了步星阑的衣服，用保温毯将她层层包裹。 原本结着冰碴的头发开始融化滴水，他又找来毛巾给她一点点擦干。 先前他们急着进酒店堵人，除了武器别的啥也没带，步星阑的背包还放在床尾，他从包里翻出干净衣裳，准备给她换上。 车内的温暖终于让步星阑缓过来了点，只是四肢还有些僵硬。 她抬起头道：“我自己穿就行。” 驰向野没强求，将衣服递给她问：“你可以吗？” 步星阑点点头，伸手接过，保温毯滑下来一截，露出白皙的肩膀和锁骨。 驰向野转身又去包里找出保温壶，打开倒了满满一杯。 车外，陆谨言将人狠狠甩到装甲车边。 “轰”一声，安瑟伦撞在车轮上。 雷克斯冲上去先赏了他一拳，抓着他的衣领质问：“臭小子你是不是疯了？让你不要再往前还往湖里跑！找死吗？” 安瑟伦昂着脑袋看着他，不说话也不闪躲，目光冷冽又疯狂。 “看什么看？”雷克斯推开他的脑袋质问，“说，为什么要偷车？跑来这里做什么？” 安瑟伦又倔强地将脸转了回来，依旧不肯开口。 雷克斯怒了，正准备动手教训他一顿，车门打开，步星阑站在门口道：“别打了，没用的，先带回去再说。”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脸色还有些发青，嘴唇苍白无血色，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带着一丝沙哑。 安瑟伦扭头看过去，只见驰向野跟着来到门口，抖开保温毯裹住她搂进怀中，再度关上车门。 他咬着嘴唇，双眼中透着一股绝望的恨意。 钢索套住皮卡，两辆装甲车同时收紧钢绳，将卡在冰裂里的车辆缓缓拽了出来。 半小时后，皮卡车被拖离冰湖范围，带回了首府酒店。 驰向野先进去准备了一下，而后回到装甲车内抱着步星阑直接上了三楼。 他选的这间房还算干净，关键里头有台烧柴禾的取暖炉，上头连接着出烟管，直通室外，旁边还堆着不少干柴。 步星阑进去时，炉子已经燃了起来，上面还放着一只古铜色水壶，正在往外冒着热气。 室内温度舒适，干燥温暖，步星阑瞬间觉得好受了许多，冻得发麻的四肢也缓和了不少。 她慢慢在屋内走动着，搓着手指促进血液循环。 大白这回没有再被拦在门外，它跟进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窝着打盹去了。 驰向野亦步亦趋跟在步星阑身后，不太放心地问道：“你真没事吗？要不要坐下歇会儿？” “没事，走走对身体有好处，得稍微活动一下。” 水烧开了，驰向野立马泡好一杯牛奶放进她手里，连同手一起握住。 她的指尖还是有些凉，挣扎许久驰向野还是忍不住说道：“星星，下次别这样了，你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 步星阑没有反驳，这回确实是她鲁莽了，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解决问题。 如果不是她跳上车，驰向野他们也不会束手束脚，直接打爆车胎也能逼停皮卡。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她抬起头大方承认了错误。 驰向野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她抱住，牛奶都差点撒了。 步星阑张着双手僵住，她能感受到，驰向野很害怕，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迟疑片刻，她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顺着他的背拍了拍，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再……” “不要道歉！”驰向野打断她，“星星，你永远都不需要跟我道歉。” 顿了顿，又哑着嗓子道：“我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步星阑心头震动，许久之后，她单手回抱住他安慰道：“我没事了，别怕。” 感受到她的回应，驰向野又搂得更紧了些，心头恐慌终于消散少许…… 第321章 出人意料的线索 耶洛奈夫的冬季果真如陆谨言所说，天黑得特别早，才三点半左右，本就昏暗的日头开始逐渐西沉。 过了四点，外头天色基本暗了下来，但又不是完全黑暗，而是暮色沉沉，进入了漫长的黄昏状态，整个城市显得尤为静谧安宁。 两队将酒店大堂稍作整理，从仓库里搬出来几个柴禾炉，烧水取暖两不误。 艾利威和吉米在准备晚饭，邦妮搂着李云澄询问他这几日都是怎么度过的。 至于安瑟伦，则被雷克斯铐在了楼梯下方。 步星阑带着大白下楼时就看到他坐在台阶上斜倚着扶手，满眼都是倔强。 她皱着眉转头问：“铐着他做什么？还怕跑了不成？没车没补给，零下三十多度，出去就是送死，解开吧。” 跟在她后头下楼的驰向野听到这句，站住脚步微微一怔。 步星阑对待这家伙的态度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她并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也不爱和人交流，更不会主动跟陌生人打交道。 可驰向野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两人私下相处，她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维护这个奇怪的绷带人。 究竟为什么？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另眼相看？ 他一边下楼，一边暗自扫过安瑟伦，实在有些想不通。 经过他身边时，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安瑟伦几乎是瞬间就将视线挪开了，那仓惶的神态明显透着一股心虚。 驰向野更纳闷了，他虚什么？怎么一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模样？ 雷克斯神色玩味地瞄了眼楼梯方向，视线一一掠过三人，最后掏出钥匙直接丢给了步星阑。 驰向野越过身旁两人大步走到大厅中央，刚想开口询问夜间布防安排，又被陆谨言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步星阑给安瑟伦解开后，又将手铐和钥匙一起扔回雷克斯手中，居高临下冲眼前人道：“行了，想跑就跑吧，这回绝对没人拦你。” 安瑟伦扭了扭手腕，抬头疑惑道：“你不追我了？” 步星阑冷笑，“我对想要我命的人一向没什么耐性，要是想走就趁我还没改主意，赶紧滚吧！” 她说完跨下台阶就要走，安瑟伦连忙扯住她的衣袖喊道：“我不是故意的！” 驰向野冷眼扫过来，目光定格在他的右手上。 大白凑过去嗅了嗅，有些嫌弃地走开，绕到艾利威身边讨吃的去了。 步星阑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反问：“不是故意的？难道你先前没听到那里是冰湖？” 安瑟伦辩解：“我太久没听到中文，一下没反应过来……” 步星阑抽出袖子冷嗤，“你觉得我信吗？想干掉我就直说，我知道你看不惯我。” “不是的！我没有……”安瑟伦垂首低喃，“他喜欢你，我不能……” 话说一半，他又闭上嘴咬着牙不说话了。 步星阑眯起双眼，其实早就有些明白他对自己的复杂情绪究竟是什么，现在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更加确定了先前的想法。 驰向野说过，安仔从小就很粘他，这人恐怕多少是有那么点“恋兄情结”。 两人一起长大，他太过崇拜喜爱自己的大哥，所以就滋生了些许占有欲。 看到驰向野和她亲近，以为哥哥已经把他给忘了，还有了新的“弟弟”，自然无法接受，所以才总是对她没有好脸色。 还有先前那些时不时出现的怪异行为，动不动发脾气扔东西，也是因为嫉妒心作祟。 这人的心思还真是单纯，因为她是哥哥喜欢的人，所以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生闷气，虽然嫉妒得要死，但他更怕驰向野伤心难过。 步星阑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抬手摁在对方脑门上，弯腰直视他的双眼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顾虑什么，无论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家人都不会放弃你，更不会嫌弃，这是我的一位长辈说的。” 安瑟伦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闪烁。 步星阑又道：“还有，我和驰向野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安仔，你要是真放不下，就该大胆告诉他，不要自以为是地去揣度他人的想法，那样对他不公平。” 她说完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转身离开楼梯，去了大伙身边，顺势搂过大白暖手。 艾利威连忙端起一碗刚煮好的红糖姜茶递过去，“星哥，喝这个，驱寒的！” 高弘笑着调侃：“托小步的福，小艾煮了一大锅，咱们见者有份！你没事了吧？” 步星阑边喝边摇头，正想开口，就见安瑟伦跟过来蹲在她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冲着艾利威使了个眼色，对方不情不愿盛了碗姜茶递过去。 安瑟伦接过却没有喝，捧在手中又凑近些问道：“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关系，那你跟驰上尉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听他这么问，艾利威和高弘也转头看过来，聚精会神等着当事人回答。 步星阑却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喝汤。 另一边，雷克斯神色暧昧道：“嘿Bro，看样子你敌人不少啊！” 驰向野瞪了他一眼，没接话。 邦妮扭头问：“你觉得他会喜欢那样的？” “答案很明显啊，不喜欢怎么会护着？想不到啊，他的口味这么独特！” 雷克斯挑眉调侃：“真遗憾啊，Captain驰，你们好像确实撞号了，小步纯爷们，扒车头掉冰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邦妮想了想，又道：“也不一定吧，我以前看书里说这样的人叫‘美人攻’，看着精致漂亮，其实骨子里特别强悍！” 陆谨言听着有趣，凑过来打岔：“什么书？” “你们华国人写的，耽美小说。”邦妮答完继续道，“这样的人找对象要么倾向于外表比自己更柔弱的，要么会找反差特别大的，比如驰队长这样，比较有征服感！” “柔弱？”雷克斯朝着安瑟伦努了努嘴，“那小子也很柔弱啊，全身绷带欸，还不弱吗？” 邦妮推了他一把，笑着说道：“我说的是外表，起码长得要好看吧，他都看不到长啥样了！我觉得还是小艾靠谱点，至少漂亮！” 驰向野听得一知半解，但直觉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题。 坐在邦妮身旁的李云澄听到他们提起安瑟伦，连忙解释：“你们不要怪Allen哥哥，是我求他带我走的！” 雷克斯好奇问：“为什么要偷偷跑掉？你想去哪？” 李云澄低下头捏着手指，局促道：“我想去救我弟弟，我答应过一定会回去救他！” 步星阑闻言看过去，又回头扫了眼安瑟伦，他会带走李云澄，估计也是被他口中的“兄弟情”触动了吧？ “你弟弟在哪？”雷克斯又问，“他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撤离？伊魁特部队没找到他吗？” 这话明显是误解了，但李云澄没解释，只是答道：“他在Colomac矿场，就在斯内尔湖附近，那里有个很大的发电站，我弟弟就在发电站底下的实验室里！” “实验室？”周围几人都有些疑惑。 步星阑听到这里，心头一震，立刻走到他面前蹲下问道：“你刚刚说，斯内尔湖？Snare Lake？” 这个地名她在白人矮个子的记忆中看到过，还有矿场和发电站，也都对上了。 李云澄点点头问道：“小步哥哥也知道吗？” 步星阑沉吟片刻，心思微动，试探着问：“你听过Cape医生吗？Nora·Cape！” 李云澄又点头：“我知道她，不过她不常出现，每个月取样的时候才能看到，她不太说话，样子有点凶，可是偶尔会给我们带巧克力！” “你见过她？”步星阑追问。 “嗯，见过两次。”李云澄想了想，又道，“他们说Cape医生打针最温柔了，没有那么疼，不过我还没有试过。” “打针？”几人听得云里雾里，“刚刚不是说实验室吗？怎么又打针了？难不成是医院？” 虽然这么问，可他们谁也没把一个七岁孩子的话当真，只当他是在撤离途中和弟弟失散了。 但步星阑听明白了。 第322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 李云澄曾经说过，将他和弟弟抓走的那群人在做“肾上腺素红”实验。 曾经在医学和生物科学领域，提到肾上腺素红，能搜索到的只有“Adrenochrome”这个名词。 意思是“肾上腺色素”，而非真正的肾红素。 肾上腺素红是无法被人工合成的，步星阑从前曾无意中了解过这东西，当时还挺疑惑，为何不单独给它取个名字？ 后来才知道，肾红素并不是独立单一的东西，而是多种激素的集合体。 这些物质只有在青春期之前的孩子身上才能够分泌，二到十二岁儿童最佳。 随着年龄增长会分泌得越来越少，而年龄越小，这东西的纯度越高，效果也就越好，尤其是婴幼儿。 它是只有在强烈的、巨大的、不可估量的恐惧之下，才能大量产生的化学物质衍生物。 要想生成这种物质，必须先让孩童遭受非人的虐待，使其陷入极度恐惧之中，才能让肾上腺素红飙升达到峰值。 而后使用特制加长针管，从眼球扎入直达下丘脑，或着从颈后和脊柱的底部刺入收集。 刚刚李云澄所说的“打针”，应该就是指这一过程。 为了确保质量，抽取时是不会进行麻醉的，提取它的速度必须要快，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效果也会逐渐减弱。 手法好的医生抽取之后孩童并不会死亡，但是每个孩子至多只能提取三次。 超过这个限度后，肾红素质量会大幅下降，孩子的身体也无法负荷。 所以第三次被抽取的孩子会被直接杀死，抽走全身上下所有血液之后，直接从中提取肾红素。 这东西有着强烈的致幻效果，注射或饮用后感觉会像吸食毒品一样美妙，基本使用一次就会立马上瘾！ 传说它不仅可以使人容颜永驻，重返年轻，还能治疗很多医学上难以攻克的疑难杂症，除了上瘾外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 在西方和欧洲很多国家，不少上流社会人士都将其当做保养圣品，趋之若鹜！ 步星阑之所以会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多年前，一个专门制取肾上腺素红的地下窝点被警方摧毁，牵扯出了数千桩儿童拐卖和人口贩卖大案。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所以她才会专门去了解了这个。 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世上最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犯罪，是人类邪恶面的极致体现！ 听完李云澄的话，驰向野立刻吩咐陆谨言去确定路线。 雷克斯看出端倪，扭头问：“龙焱掌握了什么线索是我们不知道的吗？兄弟你这样很不厚道啊，咱们两队可是合作关系，怎么能藏私？” “没藏，只是先前得到的线索还不够清晰。” 征求步星阑同意后，驰向野将事件经过简单阐述了一遍，听得大伙啧啧称奇。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艾利威感慨，“没想到那个漫步者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邦妮捧着下巴道：“跨越数千公里只为奔向爱人跟她求婚，还是在末日病毒爆发之后，这男人也太好了吧！” “这就太好了？”雷克斯不屑，“我看他就是傻，无论如何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他这么做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邦妮听完有些不高兴，沉着脸反问：“那换做是你会怎么做？” 雷克斯想了想，突然张开双手将她紧紧搂住，神色郑重道：“换我可能比他还要疯狂，不过我肯定比他强，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怀里！” “胡说八道什么？”邦妮急了，赶紧去捂他的嘴。 雷克斯拉着她的手亲了亲，深情款款道：“没胡说八道，你要相信我的实力，不管分开多远，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Rex……” “宝贝……” 眼看两人又腻歪起来，众人大呼受不了，还没开饭呢，狗粮就先吃到饱了！ 大伙纷纷散开，艾利威捂着李云澄的眼睛将他抱走。 大白杵在一旁想继续看热闹，被步星阑拖走了，理由是未成年狗不宜观看。 陆谨言低声道：“学学人家，你要有Rex一半功力，我陆某人的妹夫这个位子不就稳了？” 驰向野瞄了眼耳鬓厮磨的两人，撇嘴道：“我觉得我也行，理论知识我都有，就是你表妹不配合啊！” 闹腾一阵后，两位队长商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天亮之后出发前往斯内尔湖畔，寻找卡佩医生的下落。 李云澄提供的线索倒是帮了步星阑一个大忙，她也不用再费心想着怎么解释了，正好顺其自然。 费奇在晚上十点左右终于醒来，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邦妮给他检查了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他知道是步星阑救了自己，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特地过来道谢。 这个身形不算十分高大的男人许诺，今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会竭尽全力报答！ 得到一位优秀特种兵的允诺并不是一件坏事，步星阑大方收下了。 耶洛奈夫不仅天黑得早，日出还特别晚。 大伙休息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天色依旧没有亮起来，只有稀微光芒散在天边。 生物钟自动将身体叫醒，步星阑端着热牛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 眼前仍是黑茫茫一片，到处都被积雪覆盖，地面隐隐发着光。 有风吹过，压弯枝头的雪堆簌簌掉落，树枝卸下重担后又弹了回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明显不是驰向野，转身只见雷克斯端着咖啡走过来，笑着说道：“我还没跟你道谢。” 步星阑不理解，“你？跟我道谢？” 雷克斯在距离她三步左右的地方站定，这位置不算很疏离，可以轻松交谈，也不算太亲密，不会让她反感。 “Fitch是我同学。”男人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步星阑没搭话，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我们从中学开始就在一起，一直到大学，整整十年都没有分开。” 她挑起眉，“在一起十年？Bonnie知道这件事吗？” 雷克斯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惊叫：“Bro，我百分百纯直男，不是那个‘在一起’，我们是兄弟、是家人！”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步星阑耸肩，“我还以为有什么精彩故事。” 雷克斯笑着摇头，“陆说的没错，你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我爱吃酸吃辣，偶尔也可以吃点苦，但就是不能吃亏。”步星阑抬了抬下巴，“继续，你的故事。” “这可不是故事，是残酷的现实。”雷克斯喝了口咖啡，继续道，“大学毕业之后我去参军，Fitch拥有了自己的服装店，成了一名设计师，我们很久没再碰面。” 步星阑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有些糙的男人居然还是一名服装设计师，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后来病毒在Texas爆发，我所在的部队前去疏散群众时才跟他意外重逢，他父亲被感染了，临终之前将他托付给我，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保护好他！” 说到这里，他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从小就是邻居，高中时我父亲生意失败破产，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母亲很快也病逝，是Garfield先生收留了我，供我读完大学。” 他轻描淡写诉说着这段过去，步星阑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段艰难的岁月。 幸好深渊中照进来一束光，引领他走出黑暗，迈向光明。 “如果不是你，我就得失信了。”雷克斯转身抬起右手，神情真挚，“所以，谢谢你。” 步星阑没多想，摘下手套握上去。 陡然间，冲天火光扑面而来，血色将她包围！ 她下意识抽出手，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什么之后又连忙握回去，然而那些画面已然消失无踪。 她不死心，放下杯子双手握住对方的右手。 雷克斯满脸莫名任她握了片刻，有些尴尬道：“那个小步啊，我纯爷们儿，真直男，况且我有女朋友了……” 步星阑咬了咬牙松开手，端起杯子转身就走，却一头撞进了驰向野怀中。 半杯牛奶都泼到了他的作战服上，她抬起头刚想道歉，就见他黑着脸，看起来心情并不美好。 雷克斯举起手喊道：“兄弟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什么都没做！你知道的，我只喜欢女人！” 第323章 只有买卖能进去 步星阑有些心神不宁地回到了三楼客房，大白跟个尾巴似的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她走到暖炉旁席地而坐，搂过大白一下下顺着毛，顺便理清头绪，回想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那是雷克斯的未来吗？结合前几次经验来看，应该就是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这个预知能力时灵时不灵，并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第一次和邦妮见面握手时就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但既然让她看到，就一定不是无缘无故！ 上回在誉腾园区，她也看到了驰向野的遭遇，可最后结局还是被改变了，因为她的介入，事情并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这次应该也可以！ 虽然和雷克斯不算熟，但邦妮对她一向照顾有加，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失去爱人，伤心欲绝。 况且雷克斯是优秀的联邦特战部队军人，是她的战友，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对方出事！ 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悲剧发生。 刚才太过震惊，没有看到太多有用信息，只能通过仅有的几个画面去揣测推演事件发生的场景和原因。 她一边努力回想，一边思考对策，焦虑不安的情绪逐渐平息…… 上午九点，天色终于转亮，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太阳就该升起来了。 耶洛奈夫地处北极圈以南四百五十公里，冬季日头并不长，也就五六个小时，遇到阴天就更短了。 斯内尔湖在北边，距离此地约二百公里，路况好的话，以装甲车的速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达。 他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目的地，以免遭遇未知危险。 军用皮卡昨日受损并不严重，只是一侧大灯损坏，发动机是完好的，没有进水。 艾利威和哈里两人联手花了半个多小时检修，又从附近废弃的车辆上拆了个适用的大灯下来替换上，这辆皮卡就能重新上路了。 众人聚在酒店大堂吃完早饭，正准备收拾下就出发，安瑟伦忽然拉住步星阑道：“你们这么去是找不到那座实验室的！” 驰向野扫了眼他的手，神色冷凝问：“你知道那座实验室？” 安瑟伦低着头没有看他，仍旧冲着步星阑。 “实验室虽然在发电站底下，但入口在矿场，斯内尔湖畔地形复杂，光是金矿就有三座，还有不少其他杂矿，大大小小加起来起码十几座，没人带着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 这还是步星阑头一回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嗓音虽然仍旧沙哑，但语气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冷冽生硬。 她抽出衣袖问：“你去过？” 安瑟伦点头：“去过，但已经过去很久，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不记得路了。”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那儿守卫森严，外人根本没法靠近，除非是……买家和卖家。” “买家卖家？”雷克斯疑惑，“他们买卖什么？金矿吗？” 大伙并不知道那座实验室具体是做什么的，自然会有这样的疑问。 “一种保健品，抗衰老的。”步星阑没有明说，看了眼安瑟伦，这家伙明显是知道的。 她心里清楚，买，自然是购买肾上腺素红，至于卖，只可能是贩卖人口。 毕竟只有婴儿幼童才能产出肾红素，一个孩子用不了多久，想要货源不断就得不停补充。 那么这些孩子从哪来？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自然是依靠人口贩卖。 老话说的好，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交易，这个规律亘古不变。 末日来临前，随着肾上腺素红市场需求增多，国外某些地区买卖人口的勾当也愈发猖獗起来，尤其是暗网上，更是人口贸易的集中批发地。 据知情人士披露，有专门的蛇头组织会从东南亚和东欧收人，以此来赚取中介费。 这些被收走的人中只有一小部分是男人，最多的还是妇女和儿童。 男性一般会被卖到某些特定地区做苦力，为了防止这些奴隶逃跑，不法分子会用毒品对其进行控制。 女性则分成三六九等，年轻健康适合生养的会被迫怀孕生子，为犯罪分子源源不断提供“货源”。 等她们不能再生育，又会被卖到妓院、赌场、或者脱衣舞厅，容貌姣好的则会被送给有钱有势的“上等人”，以此来谋取更大利益。 至于儿童就更简单了，他们会被直接送到实验室承受非人的虐待，而后抽取肾红素，三次之后摘取身体各项器官，又可以大赚一笔。 这是一条惨绝人寰的产业链，每年盈利不计其数，不知有多少人遭遇毒手！ 步星阑突然想起初见艾利威那日，那两个壮汉就是把他错认成了女性，想要抓去卖掉。 真没想到，这都世界末日了，居然还存在这样的黑暗组织！ 全球总人口已经不足十亿，竟然还有人正在使用这种泯灭人性的手段，试图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简直是荒谬至极！ 至于“买家”是谁，除了新域群岛那帮手握资金和权利、只会贪图享乐的资本家之外，不做他想。 末日之后，秩序崩坏，这些人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星星，怎么了？想什么呢？”察觉她脸色不太好，驰向野低声问。 步星阑掀起眼帘道：“你有办法让我们进去？” 虽是疑问句，但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对方既然肯站出来说这些，那就绝对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安瑟伦道：“我刚说了，只有两种人能进去，要么买家，要么卖家。” 他从旁边拿来一张西北地区地图摊开，指了指黄刀镇北部某片区域。 “矿场周围一百公里范围内都是他们的警戒范围，只要让放风的发现并且确定了身份，就会有人带你们进去。” “这么随意？”陆谨言质疑，“像这么神秘的地方，不是都应该有个介绍人之类的领着进去吗？” “确实得有，但你们没有，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等着对方来发现你们，主动把你们请进去。” 安瑟伦又示意着黄刀镇东北方向某一点。 “这里是迪斯卡弗里，距离斯内尔湖一百多公里，在矿场工作的那些班头休息时都会聚集在这里，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 他抬起头盯着步星阑，语气笃定道：“只要让他们觉得你们有需求又有钱，是潜在优质客户，就一定会有人主动联系你们。” 驰向野审视片刻，狐疑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安瑟伦咬着嘴唇低下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驰向野个头高、气势足，板起脸孔时压迫感是很强的。 看他此时的模样，步星阑不禁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每次看他靠近都会觉得特别不自在。 如今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了，甚至渐渐习惯了他待在身旁，这个男人面对她时会主动收起所有锋芒和棱角，只剩下和煦如风般的温柔。 她上前一步挡在他跟前，冲安瑟伦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扮成买家？” 驰向野皱起眉，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难免想起雷克斯昨晚的话——步星阑明显是在护着这小子！ 陆谨言摩挲着下巴道：“就是装有钱人呗，这倒没什么困难，咱车里那些金条刚好还没上交，可以拿来钓鱼！” 艾利威诧异，“挪用公款？不好吧？” “怕什么？还没上交呢，不算公款！” 雷克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好奇问：“到底什么保健品啊？效果很好吗？这么神神秘秘的？” 问完见没人回答自己，又换了个问题：“咱们这儿十几号人，难不成全扮成买家？太假了吧？哪来那么多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步星阑双手抱胸，歪着脑袋打量安瑟伦片刻，不紧不慢道：“还能扮成卖家。” 众人更疑惑了，邦妮问：“卖什么呀？我们有什么能卖给他们？” 安瑟伦抬起头，扫过在场十几名特种兵，一字一顿道：“你们自己。” 第324章 混进矿场的办法 大伙依旧对安瑟伦这番话存疑，完全弄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子前一刻还宛若生死仇敌，后一刻却肯给他们出谋划策了？ 但他言之凿凿，不像是在胡说八道，最主要的是，步星阑似乎很信任他。 等他们弄清楚这个实验室干的究竟是何种“买卖”时，所有人都深深震惊了，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沉默半晌，高弘低声道：“能说脏话吗？不能的话当我没问。” 作为战术规划师的陆谨言，很快制定了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所有人兵分两路，一队人扮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买家和他的保镖，另一队分人则装作贩卖人口的人贩子，和被贩卖的“货物”。 两队人如果都能骗过矿场眼线，主动被请进去，到时候就一起行动。 如果只有一队人能入得了对方的眼，那就里应外合。 “如果都不行呢？”艾利威问。 “没那么背吧？演技这么差吗？”陆谨言扫过所有人，“向野本来就是个富二代，演个土财主应该没问题吧？” 他又看向雷克斯，“Rex这副凶相看起来就很人贩子啊！”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李云澄突然站出来毛遂自荐，“我可以扮演被拐的孩子，他们那儿特别缺小孩，有我在肯定能混进去！” “不行！”驰向野反驳，“太危险了，况且你是从里头逃出来的，万一被认出来不就穿帮了？” “不会的！”李云澄急道，“东方人在他们眼里都长一个样，他们那儿几百个孩子呢，认不出来的！不是还有小步哥哥和邦妮阿姨吗？他们肯定会保护我的！” 陆谨言倒是觉得这办法可行，李云澄说得没错，被拐的人里有女人有孩子，这样才容易迷惑人。 反正扮演“货物”的有好几个，照顾一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又有了新的点子，转头笑眯眯地冲着身后看过去。 “干嘛？看我做什么？”步星阑被他盯得心底发毛，直觉没什么好事。 果然，陆狐狸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让向野一个人演冤大头说服力似乎不太高，他那样子太正派了，看起来有点可疑，不如你俩演对小情侣！” 驰向野双眸一亮，立刻扭头看向身旁。 步星阑冷着脸反问：“你刚刚不是还说他本来就是富二代，没问题吗？干嘛要弄个情侣出来？” 她先前是打算和艾利威一起扮演“货物”的，毕竟两人外表看起来都很“柔弱无害”。 邦妮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让小步扮成女孩子，跟Captain驰演一对爱人？让敌人放松警惕？” 陆谨言微微一愣，刚刚他只是想让两人演情侣，至于是同性情侣还是异性情侣倒是还没深入想过，邦妮的话恰好提醒了他。 “好主意！”他赞叹一声转头问，“你有女孩子的衣服吗？裙子什么的！” 邦妮摇头，“出任务怎么可能带着裙子？” 马修调侃：“那你还带比基尼，是专门为队长带的吗？” 邦妮一记鞭腿踢了过去。 费奇立刻接道：“没事，我先前看到洗衣房里挂着不少衣服，看样子都是以前的住客留下的，应该能找到合身的，不行还能现改！” 陆谨言打了个响指，“很好，交给你了大师！” 艾利威凑上来，不知从哪儿摸了顶假发出来，还是连着发箍的那种，卡在头上就行。 他献宝似的捧到陆谨言面前道：“可以用这个！” 陆谨言接过来竖起大拇指，“完美！” “喂！你们……”步星阑傻眼，她答应了吗？没有吧？怎么他们都自说自话开始行动了？ 陆谨言抬手搭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步中士，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请你一定要克服困难，发挥演技，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眼见对方要发飙，他又赶紧劝道：“你应该感谢组织给了你这样的机会，要是真能把那些可怜的女人孩子都救出来，那可是大功一件，回去我一定上报军部，给你记一功，争取早日晋级！” 步星阑打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全家！” 驰向野清了清嗓子，凑近她低头道：“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用勉强，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步星阑抬头看了他半晌才道：“没有不愿意……算了，我听从安排，不过我不穿裙子！” 大伙都忙碌起来，艾利威和哈里带着几个人去周边寻找可用车辆了。 总不能开着军用装甲车冲进人家地盘，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打算把车留在这里，另外找交通工具前往目的地。 邦妮和费奇去搜罗大伙能穿的衣服，无论扮演什么，他们都得将作战服换下来。 陆谨言则带着高弘去准备路上要用的物资了，剩下步星阑和驰向野没被指派任务，有些尴尬地对着彼此。 好在费奇很快在洗衣房找到了两套品质不错的高级成衣，将两人叫过去试穿。 驰向野的是一身灰花呢高级西服配一件深色系羊毛风衣，外头是一袭灰黑色长款皮草大衣，费奇又给他找了件深色裤子换上。 这一套普通人穿起来会显得虎背熊腰，整个人看着就像个暴发户。 可驰向野肩宽腰窄腿又长，穿在他身上相当有气势。 “不错，一看就是有钱人！”费奇点头夸赞，“Captain驰，你这身材比我从前在米兰看到的那些国际名模都要好！” 这衣服原主人估计也不矮，大致合身，只有个别地方需要修改下。 他在一旁的储物柜里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了针线盒，立刻动手操作起来。 有钱人的衣服绝对不可能不合身！ 他手法娴熟，很快修改了几处，低头看了眼又提醒，“记得把靴子侧边的铭牌下了，别穿帮。” 驰向野正要应声，转头一看突然愣住了。 费奇跟着扭头看过去，只见邦妮推着步星阑从储藏间走出来，满脸兴奋道：“看！是不是美呆了？” 步星阑一头披肩波浪长发，墨绿色格纹复古小西装包裹着她矫健紧致的身材。 里头搭配的白色高领毛衣将脖子衬托得愈发修长，底下是同款短裤，堪堪遮住大腿中央，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就这么露着。 驰向野怔了片刻回过神皱起眉问：“不冷吗？”他瞟了眼那两条能晃花他双眼的白皙美腿，赶紧挪开视线，往前一步挡住了费奇的目光。 邦妮弯腰揪起步星阑大腿上的一层布料道：“放心，穿着呢，联邦特制给我们女兵的，又厚实又逼真，可抵御零下40℃低温！” 驰向野点头赞道：“厉害！”说完拿起一旁的女士皮草斗篷走过去，披在她身上。 斗篷是白色的，袖口衣摆和帽檐拼接着厚实的灰色绒毛，款式很长，直接遮住膝盖以上，步星阑抬起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邦妮捧着心口道：“实在是太般配了！” 步星阑别过头，耳根有些泛红。 驰向野清了清嗓子问：“其他人的衣服找好了吗？” “都好了。”邦妮指着旁边那一堆。 费奇翻出一件皮衣，三下五除二就将布料拆下来，又找了些别的配件道：“小步把鞋脱了，你这个军靴看起来有点扎眼，我给你改成长筒靴，配你的裙子刚刚好。” “这是裤子！”步星阑抗议。 “啊，是吗？我还以为是超短裙，你的腿很美，这套衣服很适合你！不过还少了点东西……” 费奇手托下巴思索片刻，突然灵机一动。 他又找出些布料缝缝补补一阵，然后拿着两个团子走过去道：“衣服撩起来，我给你把这个缝在里头，胸太平了，不像女人！” 步星阑脸都黑了，咬着后槽牙道：“谁规定女人一定得有胸？平胸不行吗？” 费奇一手一个托着布料和棉花攒成的团子，为难道：“可是一个富豪的女朋友应该是完美的，是前凸后翘的，有钱人总不会找个飞机场吧？” “富豪啥样的没见过？说不定想换换口味，或许他就是喜欢平胸呢！”步星阑转头瞪着身旁男人恶狠狠道，“你说！” 驰向野点头如捣蒜，半秒钟都没有迟疑，“没错，我就是喜欢平的！” 第325章 大小姐或小娇妻 酒店周边基本都是别墅区，独立院落中停着不少车辆，虽然大多数都发动不了，但基本部件还是完好的。 艾利威和哈里拆下了不少零件备用。 运气还不错，他们在北部街区的一栋别墅地下室中，发现了一辆专为北极圈恶劣环境量身定制的，俄产Burlak6X6全地形水陆两栖越野车。 这辆大家伙光是轮胎直径就有一米七，轮胎宽约七十五公分，配备了两个容积为1440升的防冻油箱。 即使在零下40℃的恶劣环境中，油箱也不会轻易被冻住，号称“地表最强两栖越野车”！ 这辆车曾经售价高达千万卢布，普通人别说买不起，一年的工资可能还不够付它的油钱，一般都是北极圈的大佬们才能用得起。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速度有些慢，最高时速只有六十公里左右。 几人拼拼凑凑，敲敲打打，终于让这辆庞然大物动了起来。 附近就这一辆高性能车，其他车况都不太理想，不是太小，就是配置不足以应付极寒天气。 他们又跑远了些，终于在机场地库里找到了一辆白色赫斯基，也是俄国制造。 车身外壳厚度超过五厘米，能在严寒条件下保证车内温度且顺利启动马达！ 等他们将这两辆车开回酒店时，陆谨言不禁赞叹：“老毛子的东西就是结实啊，耐寒耐冻！” 一般车辆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下早就罢工了，更何况是闲置这么久没人使用。 驰向野拢着皮草大衣走出来说道：“皮卡也开上吧，那车速度快还防弹，关键时刻能保命，这两辆全地形车太慢了！” 雷克斯转头一看吹了声口哨，不正经道：“驰队长好帅啊，换身衣服这富二代的气质立马就出来了！” 话音刚落，步星阑披着斗篷从后头走出大门，在场众人全都倒抽一口气，怔住了。 她指着皮卡车门道：“找点东西把军用编号盖了，别穿帮。” 艾利威直愣愣瞧着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驰向野转头就见她脸上化了点淡妆，虽然只是稍稍描了描眉毛，薄薄涂了些唇膏，却美得令人窒息！ 雪色将她衬托得愈发唇红齿白，绝尘脱俗，像是冬日里误入凡间的精灵。 他连忙转身帮她拢起斗篷，柔声叮嘱：“衣服穿好，这回掉湖里没着凉算是运气好，别大意。” “里头穿了打底，不冷。”步星阑任他系好扣子。 经过三个月的磨练，她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柔弱”，体质也增强许多。 军用作战服打底衣都是高分子材质，真正的高科技产物，保暖透气不闷汗，加上这件厚实的皮草大衣，她甚至觉得有些热。 龙焱几人在欧罗巴州时都已经见过步星阑穿女装，此时倒是没太惊讶。 陆谨言轻咳一声道：“我看你们两个不像霸总和他的小娇妻，倒像是傲娇大小姐和她的舔狗男宠！你俩剧本要不要换换？” “我都可以。”驰向野一脸坦然，低头温柔注视身边人，“霸总也行，舔狗也OK，主要看星星想要什么。” 步星阑瞪了他一眼，冷声警告：“闭嘴，我两个都不喜欢！” “那可不行。”陆谨言扬眉调侃，“野哥已经进入角色了，小星星你赶紧适应一下，大小姐和小娇妻必须得选一个，注意人设，不要OOC！” 雷克斯转头问邦妮：“什么叫OOC？” “Out Of Character，网络用语，就是不符合人物个性，出现预料之外的语言或行为。” “哦，这样啊。”雷克斯点头，“陆中尉还挺新潮！” 陆谨言笑了笑，又冲大伙道：“高弘司机，保镖就我跟小凌子，再来俩高大威猛的外国佬，比较有排面！” 马修举手，“那就我跟Barry吧，我俩壮，看着比较像打手，带出去有面子！” 说完凑到步星阑跟前笑嘻嘻问：“小步中士有男朋友了吗？” 驰向野一听立马搂住身边人，居高临下喝道：“有了，这儿呢！” 马修不死心道：“那介意再多一个吗？” “滚一边去！”驰向野一脚踹出去，被对方机敏地躲开了。 步星阑甩开他，抱着手肘看着他们闹，大白觉得有趣，撒开蹄子跟在两人后头转了好几圈。 马修边躲边笑着说道，“我觉得我也可以啊！保镖逆袭追到傲娇大小姐也不是不行嘛！” 陆谨言摇头，“不要私自加戏了少尉，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你们也赶紧把衣服换了！” 艾利威走到他身边犹豫片刻，小声道：“副队，我想跟着你们。” 陆谨言上下扫视他一圈，神色暧昧道：“你不是想跟着我们，你是想跟着星哥吧？” 艾利威抿了抿嘴唇，偷偷瞄了步星阑一眼，脸色泛红。 “Rex那边就邦妮和小云澄算是正儿八经的‘货物’，本来加个你好歹还能看，你不去，他们那儿就只剩下歪瓜裂枣了！” 吉米一听这话立马抗议：“陆副队，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跟卡尔好歹年轻力壮，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安瑟伦走上前道：“我跟着他们。” 驰向野几个齐齐朝他看过去，目光中带着审视。 步星阑问：“你不跟着我们？” 安瑟伦迟疑片刻道：“不了，迪斯卡弗里碰面吧。” 听他这么说，步星阑也就没再多问，确实没多远，最晚今天傍晚前就能遇上。 于是两边人员就这么确定下来，驰向野这队除了司机保镖外，又增加了私人助理艾利威。 雷克斯那边由人高马大的他、心思缜密的费奇、以及看起来“老奸巨猾”的哈里三人扮演人贩子，剩下的都是被拐卖的“受害者”。 艾利威取出几个改良后的通讯器道：“这个距离已经增强到二十公里内，而且是入耳式的，很隐蔽，不过只做了八个，材料不够。” 雷克斯取走四个，分别交给了邦妮、费奇和吉米。 驰向野拿走三个，分给了步星阑和马修，给艾利威留了一个。 大伙先将装甲车藏进酒店停车场，开启防护装置，做好最后准备工作，各自上车。 邦妮将几件化妆品递给步星阑叮嘱道：“记得补妆哦，维持人设！” 步星阑绷着脸接过来，道了声谢。 “给我吧星哥。”艾利威捧着从装甲车里取出来北极花，朝她伸出手。 陆谨言立刻提醒：“错了哦小艾，从现在开始，你是她的私人助理兼管家，你得叫她‘小姐’，不要忘了！” 艾利威收起化妆品，看着步星阑欲言又止。 马修笑着问：“所以剧本确定了？是傲娇大小姐和她的男宠们？” 陆谨言扫了眼驰向野，笑着骂道：“你特么是保镖，别做梦了！” 步星阑懒得跟他们瞎扯，径自带着大白上了那辆黑灰色布拉克。 大小姐就大小姐吧，反正她演不来小娇妻！ 驰向野见她走了连忙跟了上去，巴瑞揽住马修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上了后头的悍马军用皮卡。 “人口拐卖组”登上纯白色赫斯基，两队在路口道别，各自转弯。 为了不被怀疑，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要先向着东西两面分头行驶三十公里左右，再转道往迪斯卡弗里碰头。 车窗外是一片冰冷的雪白，寒风在平原上穿梭来回，带起一片片雪花。 这是一个冰封的世界，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荒野，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冰雪之地上，万物尽数被白色覆盖，仿佛被冻结在时间的洪流中。 四野寂静无声，只有三道车影碾着风雪渐行渐远…… 第326章 兵分两路飙演技 赫斯基内部空间很大，步星阑懒洋洋靠在后排座位上，看着窗边的罐头盆栽，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大白。 艾利威盘腿坐在车厢中央抬头道：“我怕它会冻死，就给拿上来了。” “嗯，你干嘛呢？”步星阑问。 “我听Allen说，迪斯卡弗里那边有不少酒馆和旅店，从金矿下来的矿工和班头都会聚在那里消遣。” 陆谨言明白了，“所以你是在准备‘资金’？” “对！”艾利威点头。 “那边只收钻石和黄金，石油也行，其他咱没有，金条倒是不少，但也不能直接整个甩出去，那也太奢侈了！咱是有钱人，不是二傻子！” 他举起手中被切掉一半的金条。 “我的切割机最小能切出两克左右的薄片，这一块可以分成二百五十片左右，平均两克一片，差不多也值四百联邦新币了！” 凌云面无表情夸赞：“很严谨。” 艾利威挠着头腼腆一笑，“我先前问过Millor上尉，他说可以动用，趁还有点时间我给星……给小姐多做些，有钱人总不能拿不出现钱吧！” “想得真周到！”陆谨言拿起一片仔细端详，提议道，“黄金挺软的，是不是可以弄个造型？” 凌云冷哼：“吃饱了撑的？”话虽这么说，还是坐过去接过小锤子帮忙整形。 驰向野思索片刻，也跟着坐过去开始鼓捣。 没用多久，他就弄出了几片小巧的金叶子，虽然稍显粗糙，但也有模有样。 “向野你干嘛呢？整这么复杂做什么？”陆谨言瞅着他手里的东西问。 驰向野没理会，招手唤来大白，将刚做好的八片金叶子全都安到了项圈上。 末了又切了块厚实的黄金刻上它的名字，一起嵌入项圈正面，正对狼牙上方。 “嚯，排面！”陆谨言比出大拇指，“好家伙，瞬间身价倍增！” 艾利威问：“队长，为啥要给它弄得这么华丽啊？” 驰向野揉着大白的脑袋解释：“一个人有钱没钱不是靠说的，有时候也不看这个人本身。” 他没多说，转头继续帮忙处理金条。 艾利威恍然大悟，“我懂了！连一头宠物用的都是价值连城的金项圈，那主人肯定很有钱！” 陆谨言拍了拍他的脑袋赞道：“不错，脑子转挺快！” 这一程大约一百三十公里，路况还不错。 他们中午才出发，等快到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天又该黑了。 几人一共赶制出了一千块金片，全都敲成了八公分长，三公分宽的金箔，这么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看起来也是相当壮观！ 另外还预备了不少小金块，十到二十克的都有，到时候可以看情况使用。 几人各自揣了些，大部分都让艾利威收着了。 天色渐暗时，前方冰原上终于出现了一排低矮小屋，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单小镇，与世隔绝。 等离得近了大伙才看清，这镇子虽小，防御却不弱。 小镇边界线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私人武装。 每隔百米左右就建着一座了望塔，上头装配的全是重型热武器。 哨塔之间以高压电网紧密相连，只有一个入口可以进出。 两辆车刚进入警戒范围，立刻有人透过扩音器喊话，警告他们不要靠近，原地等候。 不一会儿，一队民兵从大门涌出将他们围住，大约三十人，领头的男人敲了敲车窗。 陆谨言打开车门，裹紧大衣走出去和对方交涉一番，又给出了不少好处。 三分钟后，他朝着后头的皮卡车挥手示意。 民兵退回防御工事内，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了小镇大门。 接着，几人又被安排到一间看起来像是检查室的屋子里。 步星阑牵着大白下车，有些不耐烦道：“怎么还不能休息？这鬼地方真是冷死人了！” 她恢复了本音，清冷又略带甜美的嗓音加上她优越的外表，很难不让人注意，旁边守着的几人纷纷瞧过来。 这地方很少能见到女人，尤其还是如此漂亮的女人！ 陆谨言哄道：“快了小姐，马上就能休息了！” 驰向野冷眼扫视着周围民兵，搂着她安抚：“稍安勿躁，宝贝，这里肯定比不了岛上，不过景色还是不错的！” 早就想这么叫了，可他知道，要真敢这么做的话步星阑肯定会翻脸，这回总算是可以趁机过过嘴瘾。 步星阑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走进来，后头还跟个医生模样的男人。 他自称是这里的镇长，进入小镇的人都要先经过详细检查。 步星阑瞟了眼医生手里端着的针筒，冷着脸开始飙演技。 “凭什么让你们检查？你们有什么资格给我做检查？” 镇长脸色一僵，面对这么个美人又不好说重话，主要对方身后那几个保镖看起来挺不好惹。 还有她身旁那个身材高大、气势不凡的男人，看着也不是个善茬。 他大致能猜出这群人的身份，十有八九是从新域联邦出来的贵族，就是不知道他们跑这儿来干嘛？ 驰向野温言哄着。 陆谨言笑眯眯道：“我们小姐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我看这个检查就免了吧，咱们看着也不像是被感染的人啊，您说是吧？” 镇长正要开口，就见对方掏了块小金砖塞过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起码二十克，看起来成色极好，比北边矿场出产的纯度高多了！ 他立刻眉开眼笑。 “是是，各位思维清晰，行为正常，确实没有被感染，咱们就是例行询问一下，小姐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陆谨言早就想好了说辞，谎话张口就来，“我们小姐听说，耶洛奈夫的极光最漂亮，特地过来看看！” 步星阑暗自翻了个白眼。 “哦，这样啊，咱们这儿确实很适合观看极光，现在也是最佳观赏期，不过这几天都是阴天，得等天气晴朗时才能看到。” 镇长嘴上笑嘻嘻，心里忍不住腹诽。 搞不懂这帮有钱人的想法，放着岛上的好日子不过，跑来看什么极光？真是吃饱了撑的！ 陆谨言又掏出一块金子递过去，态度随和道：“我们不急，有的是时间，麻烦您给安排个住处，条件要最好的，价钱不是问题。” 镇长笑得愈发真诚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立刻亲自带路将几人引往住宿区。 迪斯卡弗里不算大，但建着很多独栋木屋，围着冰湖一整圈都是。 可以想象，等到了夏季，湖水消融，湖畔重新焕发生机，将会是怎样一副美妙风景！ 镇长直接将他们带到了最大的一栋二层小楼前，抬手示意。 “这是咱们镇上条件最好的住所了，里头很宽敞，有电有水还有暖炉，八个人住也没问题！” 步星阑扫了眼，语带嫌弃道：“这就是最好的了？” 陆谨言连忙道：“小姐怎么能跟我们住一起？让先生陪您住，我们住隔壁那栋吧！” 他指了指旁边隔开五米的另一栋。 镇长正要开口，一名民兵跑过来喊道：“这栋已经有人预定了，定金都付过了！” 镇长有些尴尬，板着脸道：“有人了你不早说！人呢？” 那人凑上来怼到他耳朵旁旁小声说：“他们的货跑了一个，抓人去了，马上就来！” 他虽然有意压低了嗓音，但步星阑还是听见了，暗自勾起唇角。 看来雷克斯他们也到了，演得挺逼真，还加戏！ “他们来了！”那民兵说完回头，刚好看到一群人从冰湖另一边绕过来。 领头的三个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最高最结实的那个手里攒着一条绳子，另一头拴着个面容姣好、身材健美的女人。 她被反绑着双手，身后跟着个七八岁的男孩。 然后是个身形瘦削的少年，身上缠满绷带，再后头是两个年轻男人。 所有人都被拴在一根绳上。 雷克斯扯着绳索粗声粗气道：“走快点！胆子不小，还敢跑？我看你是活腻了！” 邦妮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雷克斯手法巧妙地拉了一把，没让她真摔下去，口中继续骂道：“干什么？刚不是挺能跑吗？现在给老子装什么死？” 后头费奇拎着条鞭子抽在吉米背上，大声呼喝：“快走，别磨蹭！” 哈里也跟着抬起脚给了卡尔一下。 对面几人看得啧啧称奇，这几位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马修暗中竖起大拇指，巴瑞小声道：“你猜队长回去要被邦妮修理成什么样？” 高弘憋笑，“我看他是跑这儿过瘾来了！” 第327章 娇纵任性富家女 两拨人很快在木屋前碰面。 镇长连忙说明了情况，希望雷克斯几人让出地方，另外选个住处，并且承诺住宿费可以优惠。 雷克斯扫视眼前几人，最终定格在步星阑身上，目光轻佻态度不屑道：“凭什么让我们挪？定金我都已经交了，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陆谨言走上前扬起笑脸，“朋友，行个方便，我们小姐不习惯和陌生人住在一起，麻烦你重新选个地方。” 费奇冷笑，“你这话真有意思，她不习惯我们就要让位？你们小姐什么来头？都世界末日了，还摆架子呢？” 雷克斯继续打量步星阑，目光相当放肆。 马修和巴瑞上前警告，“看什么看？退后点！” “看看也不行？长这么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大白龇着牙冲雷克斯低吼了两声，四个爪子在雪地上踏来踏去，噌噌作响。 雷克斯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后退两步道：“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养个这么凶的宠物？” 步星阑拽住大白冷声道：“你们的住宿费我包了，带着你的人离远点，吵。” “哟，小妞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雷克斯又想上前，左肩突然被砸了下。 一块黄澄澄、硬邦邦的东西落在冻得生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天快黑了，幽暗的光线照在上头，散发出诱人金芒。 哈里连忙弯腰捡起，是一块完整的金条！ 几人连忙表现出“大吃一惊”的样子，镇长和旁边几个民兵眼珠都要掉地上了。 那可是整整五百克黄金啊，就这么轻描淡写扔出来了？ 雷克斯挑眉道：“小姐出手好大方！” 步星阑扬着下巴趾高气昂问：“不够？”说完又朝艾利威伸手。 对方立刻又掏出一根金条双手递过去。 步星阑拿起来，毫不在意又冲雷克斯丢了过去，那模样就像是在投喂一条狗！ “够么？能滚了么？” “够够够！”哈里赶紧捡起来揣进怀里，满脸赔笑，“马上滚，这就滚！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说完拽住绳子掉头呼喊：“走走走，咱们去对面！” 费奇上前拉扯雷克斯，几人推推搡搡走远了。 镇长态度愈发热情了些，亲自将步星阑几人领进木屋，吩咐手下点燃了壁炉。 马修和巴瑞从车上抬下来一只硕大的箱子搬进屋里，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用想也知道里头是什么。 镇长和他的手下们立刻两眼放光，每个人的眸中都透露出贪婪和渴望。 转头看到步星阑身旁几个保镖人高马大还都配着枪，又连忙将这份心思压了下去。 他点头哈腰安排完住处，见对方没有打赏自己的打算，有些遗憾，但也看得出步星阑出手阔绰，只要伺候好就一定还有机会，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他恭恭敬敬打完招呼，便带着手下先退了出去。 刚走下台阶，后头一名手下就凑近低声道：“要不要报告给矿主？这可是条大鱼啊！” 镇长沉吟片刻答道：“看看情况再说，得确定他们真是大鱼！” 他走出去两步又道：“先去看看那群人贩子是什么情况。” 陆谨言站在窗边，轻轻挑起布帘，看着一群人走远，艾利威刚想开口，他立马抬起胳膊打了个手势。 高弘掏出一台小型探测仪，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仔仔细细查了个遍，不一会儿就找出了七八台监听设备，没有发现视频监控。 拆除必定惹人怀疑，他们没有动这些窃听器，只在旁边暗自做好了标记。 驰向野打开通讯器实时通话功能，故意道：“不要掉以轻心，这回带来的资金不少，都警觉点，就算是在屋里也不要放松警惕！” 马修几个配合地应了声。 随后，几人耳中传来了雷克斯那边的声音。 费奇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咱们初来乍到也没有路子，再看看吧！” 哈里接了一句：“先把人看好，可不能再让他们跑了，就指着这几个大赚一笔，不然咱哥几个都得喝西北风！” 他没有通讯器，是挨着费奇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看来他们也已经察觉屋内有监听，还在继续演，没有放松。 陆谨言又装模作样检查了一遍二楼主卧室，动手布置了一番。 不仅床单被罩都换了，甚至连窗帘也扯下来，挂上了新的，顺便还点上了香薰，用上了加湿器，又取出个便携音箱放在床头边。 舒缓的音乐立刻飘了出来，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艾利威赞道：“陆哥，准备得好充分啊！” 陆谨言眨着眼道：“那必须啊，跟着小姐哪能不好好准备？她那个脾气，稍微有点不顺心就闹脾气，可不得好好伺候？学着点吧！” 为了营造出上流社会人士爱挑剔、臭讲究的坏毛病，他们在耶洛奈夫首府酒店带了不少日常用品出来。 毕竟是市区最好的酒店，东西档次都挺高，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两人走下楼，凌云在门边站岗，马修和巴瑞守在沙发两边，高弘煮好茶端到步星阑面前。 陆谨言吩咐：“东西抬去二楼主卧吧，小心点，别弄皱小姐的地毯。” 马修两人应了一声立刻照办。 步星阑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摸着大白，驰向野陪在一旁同她低声说着话。 陆谨言走过去道：“小姐，条件虽然艰苦了些，但还算干净，床单都给您换成咱们自己的了，要不先休息会儿？” “什么时候能看到极光？”步星阑抬起头问。 “这破地方除了雪就是冰，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在家办Party！我可是推了Levi家的邀约跑来这里，要是看不到极光，回去Davina不得笑话我？” 她这话听起来既骄纵又任性，很好地诠释了一位不知人间疾苦、只知享受玩乐的贵族小姐形象！ 陆谨言实在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的演技，刚刚在外头跟雷克斯对峙时也很有范儿，扔金条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暗戳戳竖起大拇指，一脸赞许。 驰向野安抚：“放心，肯定能看到的，刚那位镇长不也说这里是最佳观赏点吗？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等一个晴天而已，耐心点宝贝。” 步星阑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嘴上配合道：“最好是这样！” 驰向野凑近些哄道：“一会儿让他们再去打听下，确定下地点，另外再问问这里除了极光还有啥好玩的，明儿白天我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陆谨言接道：“那小姐先生，你们先休息，我们就在隔壁，晚点我去看看镇上有啥吃的，要实在不行就还让厨子给您做！” 步星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陆谨言说完带着大伙往外走，临出门之前又回头，用口型说道：注意互动！ 屋里很快只剩下两人和大白。 步星阑正纳闷“互动”什么，就见驰向野突然凑过来，声色撩人道：“宝贝，没别人了，快让我好好亲亲！” 她瞪大双眼，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抬起右手重重嘬了一口，发出一阵暧昧声响。 她猛地反应过来，屋里到处都是窃听器，这就意味着他们只要待在这栋搂里，就得一刻不停地演戏。 驰向野一边亲吻自己的手背，一边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步星阑不忍直视，起身走到窗边暗自往外看。 天色已经暗下来，周围点起了火盆，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晃动的篝火将结了冰的湖面照耀出一片暖光。 小屋附近影影绰绰，有人正躲在暗处偷偷往这边观望。 看来先前阔绰的作风和高调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只是要让他们上钩恐怕力度还不够。 她转身冲卖力表演的驰向野说道：“行了，别闹了，陪我出去逛逛吧！” 娇嫩的声色故意带上了些许转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般。 “好嘞！”驰向野立马蹦起来搂住她往外走。 第328章 高调的行事方式 刚打开门，冰凉空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少许热意和柴禾燃烧的气味。 遍布冰湖两岸的火盆不仅照亮了整个小镇，也驱散了大半寒冷，让这座冰天雪地的偏远城市也变得温暖起来。 步星阑警惕地扫视四周，很快锁定了几道影子。 驰向野搂着她小声道：“放松点，不用这么绷着，你的演技很好，没有破绽，再自然点就更完美了。” 两人状似亲密地走下台阶，边走边说着悄悄话。 步星阑想得很简单，屋子里都是窃听器，不方便说话，出来了总不会再被监听，毕竟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谁知两人刚出门没多久，后头就跟上来三四道人影。 他们自以为隐蔽地坠在后头，借着夜色隐匿身形，殊不知早已被当事人察觉。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这戏还是得接着演。 驰向野搂着身边人温柔一笑，故意大声道：“宝贝，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这地方虽然不大，说不定也有当地特色！” 步星阑顺势靠进他怀里，微微撅起嘴说道：“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话虽这么说，还是随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加拿大北部气候寒冷，地脉宽广，人烟稀少，病毒蔓延趋势并不强，感染物数量也不多。 经过最初几个月之后，大部分地方都空置了。 整个北美大陆剩余的人基本都集中到了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感染物也随之迁移，跟着挪去了西南沿海。 迪斯卡弗里原先是印第安人建立的村落，经过几代人建设发展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病毒爆发之后，本地土着都被集中到了各个避难营，这里也就随之荒废了一段时间。 后来被斯内尔湖畔的金矿主们征用，变成了矿工们消遣娱乐的好去处，也是某些外来人口临时歇脚的最佳选择。 镇上不仅提供住宿，还有不少酒馆，当然，这些酒馆不仅卖酒，还供应餐食和某些“特殊服务”。 最大的酒馆矗立在冰湖北岸，占地面积不小，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也是镇上仅有的三层楼房，在一众小矮屋里可以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步星阑抬头看着酒馆大门上方闪烁着霓虹灯的招牌，喃喃念叨：“Miner Only……矿工专用？还真是直白。” 两人推开大门，清脆的铃铛声响起，里头热烘烘的，明显有电力供暖。 客人不算多，夜幕才刚刚降临，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 驰向野揽着步星阑走进去，两个外貌优越的东方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十几号人齐刷刷看过来，目光中充满探究。 看来他们的事迹已经在这个小镇中传开了，步星阑漫不经心扫过整个酒馆。 中古风的装修和布置，暧昧不明的灯光，一群各怀鬼胎的陌生人。 她皱起眉，有些嫌弃地抬手扇了扇，酒馆里虽然还称不上乌烟瘴气，但有不少人在抽烟，味道确实不算好闻。 驰向野将她带到靠近排风扇的位置上，帮她拉开座位，又脱了她的皮草外套搭在椅背上，抬手唤来男招待。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头发偏长，扎着个小辫子，有些瘦，皮肤呈现出淡淡的浅棕色，五官也比较立体，算得上清秀帅气。 “先生，有什么需要？”他的英文发音带着明显的法语口音，听起来应该是当地土着。 步星阑瞄了他一眼，看外貌不像因纽特人，也不像印第安人，倒像是加拿大比较少见的梅蒂斯人。 梅蒂斯一词源于法语“Métis”，意为“混合的、混血的”。 原本是指早期法国白人与印第安妇女所生的混血儿，实际上也夹杂着少数爱尔兰人、英格兰人和印第安人的后代，社会构成十分复杂。 不过不同混血族群之间的差异没有令他们互相敌视，反而渐渐融合成了一个新的种族。 这个群体人数虽不足十万，但在加拿大却有着非常丰富的历史和文化背景，语言和生活习性都有别于欧洲白人和正统印第安人。 他们甚至还以法语和克里语为基础形式，创造了一种新的语言——米奇韦语。 步星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她有段时间喜欢钻研一些小众语言，用来打发时间。 当时就接触到了米奇韦语，也顺带了解了梅蒂斯人，知道了一段黑暗的过往。 欧亚混血儿称得上是世界公认的漂亮人种，尤其是女孩。 她们那天生的浅棕色皮肤健康而又性感，非常符合西方审美，欧美丽人只有特意去太阳底下晒，或者花大价钱美黑才能拥有。 而身形上，她们既有白种佳人柔媚火辣的曲线，又有黄种美人光滑细腻的皮肤，可以说是得天独厚。 梅蒂斯女性刚好就符合这一条件，曾经不少世界名模和影视明星都带有这一种族的血统特点。 她们漂亮，聪明，身体健康，是黑市暗网上最受欢迎的“货物”之一。 欧美人口贸易最为猖獗的时候，这个种族差点因为活人买卖而覆灭！ 后来因为事情闹大，加拿大官方出手治理本国人口贩卖乱象，将剩余的梅蒂斯人集中迁往相对富庶的中部草原三省加以保护，这一族群才得以延续。 能在西北地区偏北的地方看到梅蒂斯人，步星阑还是挺意外的。 他们原本人口就不多，病毒爆发之后应该就更稀少了。 步星阑还在思考关于梅蒂斯人的过往，驰向野已经掏出一大把金箔片交给少年，足有上百张！ “我宝贝不喜欢二手烟，让他们别抽了，这些就当做补偿，今晚的酒我们请了！” 少年猛的瞪大双眼，倒抽一口气，小心翼翼捧着金箔片不可思议道：“您、您是说不抽烟就能领到这个？” 驰向野挥手，“去吧，办得好的话剩下的都归你！” 少年的呼吸蓦地粗重起来，这可是上百张金箔片啊！ 酒馆平时一晚上也来不了五十个客人，多的时候也就六七十，就算各个都抽烟，除去补偿起码还能留下一小半！ 那得是多少钱啊！ 他立马应了声，转头就去游说抽烟的男人们。 很快，酒馆内掀起一阵骚动。 不抽烟就能有黄金拿，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一晚上不抽烟又不会死！ 不少原本不抽的也去跟同半借了烟，装模作样叼在嘴里，而后顺利领到了补偿。 驰向野并不在乎这些小动作，一来，步星阑确实讨厌烟味，二来，他们本来就要借着高调的行事手段引起关键人物注意。 所以他不介意更嚣张一点！ 步星阑当然知道他的目的，反正这些黄金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没了烟雾来源，周围空气逐渐不再那么浑浊。 少年捧着剩下的八十多张金箔，跑回桌边说道：“先生，他们都保证今晚绝对不抽烟，还剩这么多，您看……” “你先收着，一会儿再有人来也这么操作。”驰向野很大方地给了他支配权，还贴心地加了一句，“不够再来找我。” “够，肯定够了，这里平时也没那么多人来！” 少年揣好金箔片，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排风扇又开大了些，还点了支香薰蜡烛过来摆在两人面前。 驰向野满意地点头问：“你叫什么？” “先生，我叫Sergey！” 步星阑歪着脑袋打量，这个名叫赛尔吉的少年倒是挺聪明，做事也很利索。 “Sergey，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东西给我宝贝端上来！”驰向野大手一挥，又拍了两小块金砖在桌上，一副土大款的模样。 赛尔吉两眼放光，连忙问：“小姐爱吃虾吗？我们这里有全世界品质最好的北极甜虾，营养丰富、口感极佳！” 步星阑故意兴致缺缺道：“只有虾吗？岛上什么虾没有？海鲜我都吃腻了！” 驰向野攥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哄道：“北极的虾，说不定跟赤道的不一样呢，试试，不好吃咱就不吃！” 说完又转头问赛尔吉：“只有虾吗？还有别的没？” 少年挠了挠脑袋面露难色，“有是有，我们这儿最有名的是烤全鹿了，一个月才有一头，今天刚好有，但……” 话还没说完，一道低沉男声突然介入，打断了他。 “Sergey，今晚的烤全鹿已经预定给Wilson班主了！” 第329章 这头鹿他们要了 酒馆后场走出来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四十左右。 个头很高，脸型宽阔方正，下颌线干净利落，黑灰色的眸子透着一股睿智的精光，一头灰白的头发修剪得很短，根根分明，立在头顶。 “老板！”赛尔吉连忙迎上去，小声说明了事件经过。 酒馆老板走到桌边，客气却疏离道：“抱歉，烤全鹿都是事先预定好的，这两天新到了一批牛羊肉，品质也不错，要不您二位尝尝牛排？” 驰向野微微一笑，态度傲然，“牛羊排咱们都吃腻了，就想换换口味，你这里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吗？生意场上钱说话，当然是价高者得！” 老板皱眉，脸色严肃起来，“话虽这么说，但生意人讲究诚信，答应了人家就不能出尔反尔。” “东西又还没卖出去。”步星阑伸出三根手指，“我们出三倍价钱。” 对方正想开口，驰向野抢道：“不如你去问问原来那位买家，要是他愿意割爱，我们可以补偿他。”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铃铛声，大门被推开，寒风裹挟着冷气钻了进来，十几个矿工模样的男人涌进酒馆。 他们身穿厚实的工装大衣，都有些脏兮兮的，一个个看起来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为首的是个胡子拉碴、脸上还有道疤痕的高个壮汉。 他刚走进来就大声喊道：“Logan，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今晚请兄弟们喝酒吃肉，不醉不归！” 一群人说说笑笑，高声附和着。 酒馆老板洛根冲着赛尔吉使了个眼色，“你去跟他说。” 少年的神色有些奇怪，步星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见到那疤脸壮汉似乎很激动，满脸都是急切，但又不像是单纯的高兴或者兴奋。 听到老板这么说，他立刻迎上去问：“Wilson班主您来啦！我妈妈和我妹妹还好吗？” 步星阑眯起双眼。 看来这个疤脸男就是预定了烤全鹿的人，也就是金矿上的班主，听赛尔吉话里的意思，他的家人应该是在金矿上，在这位班主手底下。 可是矿工一般都是青壮年男性，两个女人为什么会在矿场？恐怕她们不是在金矿工作，而是在那座实验室里吧？ 威尔森看到赛尔吉似乎挺高兴，亲热地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原来是小Sergey！好久不见，我可是很想念你啊！” 赛尔吉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赶紧低下头没让对方看出来，又追着问了一遍：“我妈和我妹怎么样了？” “放心吧，她们好得很！我是不会亏待她们的，你妹妹又长高了！”男人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还有两颗是镶金的。 赛尔吉连忙掏出一些碎金，最小的还不到指甲盖大。 他将这些捧在手心，小心翼翼送到威尔森面前，“班主，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有小费，都在这里了，您点一下。” 威尔森一把抓过去，不在意地揣进兜里说道：“不用，我信得过你！我们小Sergey这么在乎妈妈和妹妹，我肯定会帮你好好照顾她们！” 塞尔吉咬着牙低声道：“真是太感谢您了。” 威尔森邪笑着，突然又揽紧了些神色暧昧道：“要我说你还做什么酒保啊？早点跟了矿主不是更好？难得他好这一口！” 周围一群矿工立刻跟着哄闹起来，一个个都劝着少年想开点。 塞尔吉挣扎着局促道：“您别开玩笑了，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挣钱！请矿主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我肯定能存够钱的！” 威尔森虽然还在笑，目光却已经冷了下来，像条毒蛇般阴鸷。 “矿主喜欢你，不想强迫你，可你自己也要拎得清啊，你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存够她们两个的赎身钱？” 他放开塞尔吉，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警告和威胁。 “好好加油吧，小Sergey！”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说起来Mayela过了这个冬天就该满十四了吧？” 塞尔吉的脸唰地变白了，嘴唇上的血色瞬间退去，整个人狠狠一震。 威尔森没再多说什么，众人簇拥着他往酒馆内部走去。 塞尔吉怔立片刻，连忙追上去说起了正事。 听到有人要“横刀夺爱”，威尔森眯起双眼，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先是被驰向野的外貌和气势所震，微微一愣。 接着看到步星阑那张脸时又倒吸了一口气，赞道：“好漂亮的东方美人！” 加拿大亚洲面孔不算少，但大多是因纽特人，或者是有着黄种人基因的印第安人，如此精致漂亮的东方面孔当真少见。 察觉到他放肆的视线，步星阑皱了皱眉，驰向野立刻坐到对面搂住她，扭头盯着威尔森。 洛根走过去小声提醒：“别打什么歪主意，这两人不简单，估计来头不小。” 威尔森收回目光不屑道：“看看也不行？矿场上全是老女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底下那些又不能碰！你这儿来什么新货色没？” 洛根冷着脸道：“前两天刚送出来一个，不过身体还没养好，暂时没法接待，晚上还是老样子吧，让Nelly陪你。” 威尔森虽然看起来不大乐意，但也没多说。 洛根又道：“他们打算出三倍价钱，你要是愿意钱都归你，我不插手。” 驰向野扬声问：“Wilson班主是吧？只要你愿意，价钱还可以商量！” 威尔森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状似为难道：“今天我做东请矿场的兄弟们吃饭，特地定了这头烤全鹿，让给你们那弟兄们吃什么？” 驰向野笑着说道：“这个不成问题，只要你愿意出让，其他人的餐食酒水我们都包了，听老板说最近来了不少牛羊排，品质都不错。” 威尔森还在犹豫，身旁跟班凑到耳旁小声道：“头儿，这买卖划算啊！您定这头鹿花了一盎司黄金，三倍那可就是三盎司啊，都够咱大半年工资了！” 另一人也跟着劝道：“对啊，他还包咱们吃喝，不用您花自己的钱！白吃白喝还有钱挣，这好事上哪找啊？咱们想吃可以等下个月嘛！” 威尔森已经有些心动了。 洛根转身，从吧台上坐着的一人手里抽出他先前拿到的金箔片，递过来。 “咱们用的基本都是14Karat，矿主那边最多也就18，他们这个是24K纯金！” “什么？”威尔森有些惊讶，立马拿到亮处仔细查看。 金箔片在光源下闪闪发光，每一丝纹路都让人着迷，温暖的色泽令人沉醉，果然纯度极高！ 驰向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妥了。 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将里头水倒了，又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箔片，哗啦啦全丢进了杯子里。 叮铃咣当一阵脆响，耀眼的光芒晃花了周围所有人的眼！ 不少人眼都红了，贪婪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驰向野捻起其中三片，不紧不慢问：“不知道哪位有空，帮忙去南岸八号楼叫下我们的管家，这点东西就当是跑腿费了！” 他侧过身，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腰间别着的枪把，周围目光猛地一收。 威尔森身旁一名小个子眼疾手快冲上前接过金箔，一叠声道：“我去我去，南岸八号楼，没问题先生，我跑得飞快！” 说完一溜烟跑了，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周围没抢到的人既羡慕又嫉妒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馆门口。 南岸距离这里最多也就一公里，来回几步路传句话就能挣三片金箔！世上哪还有这样的好事？ 威尔森看出了对方的实力，敢在这种地方露富，无论武力还是财力都非同一般。 跟这样的人自然是交朋友好过结仇家，他立刻顺水推舟道：“远来是客，这头驯鹿就让给小姐和先生了！” 驰向野颔首轻笑，“多谢班主。” 步星阑从头到尾都没插话，静静看他发挥。 这人褪去戎装，收起军人的严肃和内敛，倒还真像个纨绔富二代。 两人客套了几句，威尔森眨巴着眼睛盯着步星阑问道：“不知小姐贵姓？” 步星阑没搭话，驰向野揽住她神色温柔道：“我们家宝贝姓苏。” 第330章 北极圈顶级美味 酒馆里头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塞尔吉继续兢兢业业做着“禁烟大使”，每一个进入酒馆的人他都提醒到了。 还得兼顾跑堂，忙得满场飞，倒也不显慌乱，每件事都做得井井有条。 步星阑赞道：“这孩子手脚还挺利索。” 驰向野问：“喜欢？要不买回去给你解闷？” 威尔森带着一群矿工坐在旁边大桌上，一听这话连忙道：“那孩子恐怕没法跟苏小姐走，他还欠咱们矿主不少钱呢！” 驰向野问：“多少？” 威尔森竖起食指，“一百盎司！” 步星阑暗暗吃惊，他说的自然是黄金。 一百盎司将近三千一百克，按照病毒爆发前的金价换算，那可是差不多两百万人民币了！ 一个半大孩子怎么会欠那么多钱？恐怕是他母亲和妹妹的赎身钱吧，这么看来，一个女人在这里能值一百万！ 这还是按照以前的货币单位换算，如今的黄金依旧是硬通货，价值只会高不会低！ 说话间，塞尔吉端着个餐盘走过来放在步星阑面前，“小姐，这是老板免费赠送的！” 盘子里满满都是壮硕肥美的大虾，用柠檬和香料泡着，应该就是他先前所说的北极甜虾。 驰向野道：“你就别动手了，我剥给你吃。” 说完快速跑去洗干净手回来坐下，刚拿起一只就闻到了淡淡的酒味，立马问：“Sergey，这里头放什么了？” 塞尔吉正往回走，闻言转头道：“柠檬和香茅，用威士忌腌渍过，味道很好的！” 驰向野放下大虾，擦了擦手道：“重新弄一份，白灼就行，可以放柠檬和香草，不要威士忌，用辣根和白醋调份酱汁来。” 塞尔吉没多问，立马应了声去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酒馆门再度被推开，陆谨言领着龙焱几人到了。 旁边已经留好位子，几人打了声招呼相继落座。 驰向野把泡了威士忌的北极虾递给他们问：“Matthew和Barry呢？” “守着东西呢！”陆谨言回答，“不得留俩人看家啊？” “有大白看着不就好了？” 他们都清楚，那箱子里装的只是石头，障眼法而已，金条都让艾利威随身揣着了。 几人聊着天，众人纷纷看过来。 这群人个个气质不凡，样貌不俗，在这偏远的北极圈附近确实难得一见。 六点整，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帮厨模样的年轻人推着台大型烤架走出来，来到酒馆中央预留的位置固定好，又从天花板上拉了两个抽烟筒下来。 塞尔吉拎着烧红的炭火跟出来，将炉膛点燃，酒馆里的温度骤然升高不少。 看样子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烹制，这倒是很有意思，步星阑兴致勃勃看过去。 两名帮厨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就将等下要用的调料和工具都搬了出来，逐个放好。 接着两人一起扛着一头扒好皮、处理好内脏的驯鹿出来，固定在大型烧烤架上。 三名穿着性感火辣的女郎款款走出，后头跟着个拉手风琴的老人。 音乐声响起，女郎们翩翩起舞，回旋在酒客之间，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拍手喝彩声。 来这里的除了矿工，还有一部分猎户和伐木工，以及在镇上工作的人，他们推杯换盏大声交谈，冲着舞女浪叫调笑。 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酒馆主厨走出来，站到烤架前，是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 他赤着上身，精壮的肌肉抖动着，抓起烤架摇杆就开始操作起来。 塞尔吉很快就将驰向野吩咐的东西端了上来，顺便给他们讲解。 “这头鹿是一头两岁左右的雌性驯鹿，大概二百四十磅，是在Umingmaktok附近捕获的，今天凌晨刚刚送过来，可新鲜了！” 艾利威天真地问：“驯鹿？是给圣诞老人拉车那个吗？” 陆谨言嗤笑：“你以为是头驯鹿就能给圣诞老公公拉车啊？领头的那个红鼻子鹿叫鲁道夫，有名字的！” “陆哥你懂的好多！” “你小时候不看童话故事啊？” 塞尔吉又道：“这个很好吃的，驯鹿肉脂肪低、蛋白质高，含有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非常健康！” “还挺会说！”驰向野问，“你尝过吗？” “上回老板给了我根骨头，可香了！”少年挠着脑袋笑了笑。 高弘道：“二百四十磅，除去皮毛内脏和血液，光是肉起码也有一百七八十斤了，咱们几个吃得了吗？” 步星阑不在意道：“一会儿给那俩送点回去，再给大白切块大的，剩下的……” 她扫了眼众人，云淡风轻道：“给在座所有人分了吧。” 驰向野笑而不语，低头剥虾。 塞尔吉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小姐的意思是，这里，所有人？” 驰向野答道：“包括你，光啃骨头怎么能算尝过？一会儿让大厨给你切块好的！” 塞尔吉都顾不上道谢了，立马跑到吧台前，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酒吧老板。 洛根也很意外，思忖片刻转身敲响吧台上的铜铃，大声道：“诸位，今晚的烤全鹿买主要和所有人分享，让我们共同举杯，感谢他们的慷慨！” 全场哗然。 威尔森扭头道：“你们花大价钱买了这头鹿，却要请所有人一起吃？” 那可是三盎司黄金呢！就这么请不相干的人吃了？ 驰向野大大方方道：“这东西现烤的才好吃，我们又吃不完，何必浪费？不如大家一起，热闹些！” 在场所有人拿起酒杯，各种恭维感谢的话传了过来。 驰向野举杯示意，一饮而尽，步星阑浅浅抿了口温水。 威尔森问：“苏小姐不喝酒吗？我们这儿的金酒味道很正宗的！” 北极圈附近以烈性酒为主，这儿天气寒冷，度数高的酒可以帮助人们御寒，所以这里的人基本都很能喝。 陆谨言放下酒杯咂了咂嘴，“我的老天！好辣，这劲儿也太大了吧！” 一旁矿工笑着说道：“这算什么？咱们矿上喝的蒸馏伏特加，九十六度，那个才叫爽！” “是吗？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 大伙说说笑笑，气氛还挺融洽。 驯鹿体积大，肉质丰厚，一般烤到四十分钟左右，外层的肉就可以吃了。 酒馆大厨还在驯鹿肚子里放上了土豆、胡萝卜、洋葱等各种蔬菜和调料。 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里，新鲜蔬菜是极其难得的，能弄到这些，这酒馆老板也不简单。 刚开烤没多久，整个室内就溢满了诱人的香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郁，真是能让人垂涎三尺程度！ 所有人一边喝酒，一边眼巴巴瞅着酒馆中央，等待大餐出炉。 又过二十分钟，整头驯鹿外层已经变成了诱人的焦黄色，大厨切下一整条肉盛在餐盘里，亲自送到了步星阑面前。 “这是鹿里脊，口感最好的部分，请小姐品尝。” 步星阑知道，这个部位的肉因为位于驯鹿背部，运动量较少，因此肉质非常嫩滑。 里脊肉通常分为大里脊和小里脊，大里脊是和大排相连的瘦肉，外侧有筋覆盖。 而小里脊则是脊椎骨内侧的一条肌肉，数量较少，肉质更为细嫩。 驰向野拿起刀叉切下一块先闻了闻，确定除了诱人的香味外没有任何异味，这才喂到步星阑嘴边，满脸宠溺道：“尝尝。” 所有人都盯着叉子上那一小块嫩肉，恨不能亲自品尝。 步星阑也没磨蹭，张嘴咬下，咀嚼。 周围的目光热切又垂涎，她甚至能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怎么样？”驰向野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步星阑吞下口中嫩肉，点头道：“好吃。” 确实美味，肉质细嫩且富有弹性，带有清新淡雅的野味香气，一口下去，腹中立刻升起一股暖意，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 不得不说，酒馆大厨手艺很不错，经过烤制后，口感鲜嫩多汁，肉质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甘甜。 像是热带水果的清新，又像是枫糖的浓郁，还带着少许麦芽香气。 层次相当丰富又相互融合，组合成了一种和谐舒适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回味无穷??！ 酒馆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起哄：“小姐说好吃，那我今天高低得尝尝！” 旁边众人立马大声附和。 步星阑觉得好笑，她不过说了两个字，怎么这群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第331章 他们先搭上了线 “难得有我们家小姐夸好吃的东西！小艾快去跟主厨取取经，回去给小姐露一手！” 艾利威看着硕大的烤架苦笑，“陆哥，这也太难了吧！” 驰向野随手夹出几片金箔递给大厨赞道：“不错，辛苦你了，口感好的部位多切些来！” “不辛苦不辛苦！”对方立马接过忙不迭道，“其他的一会儿就好，马上就给您送来！” 烤好的鹿肉陆续上桌，最嫩最好的部分都放在了步星阑面前，其他口感不错的部位则由龙焱几人瓜分。 驰向野还遣人给马修和巴瑞送去了一整条鹿腿和其他美食，当然也没忘了大白。 眼看自己人吃的完全够了，他便挥手让大厨开始分肉，酒馆中每个人都得了一份，还特地吩咐给赛尔吉切了块好的。 少年捧着热腾腾的烤鹿肉，小心翼翼扯下一条尝了尝，其他的用油纸包好揣进了怀里。 步星阑问：“你不吃吗？” 赛尔吉支支吾吾道：“我、我等会儿吃。” 酒馆中气氛愈发热烈起来，人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享受这难得的美味，说说笑笑，快活得不得了！ 手风琴声欢快地跳跃着，女郎们穿梭在人群中，卖力推销各种烈性美酒。 今天的酒有人请，众人喝得毫无顾忌，不一会儿就有人喝多了，开始放浪形骸。 步星阑望着眼前这一切，渐渐地也有些飘飘然。 这感觉很奇妙，室温暖热，气氛热闹，美酒佳肴，她就算没喝酒，光是闻着味儿都有些微醺。 驰向野不停张罗着，时不时投喂，她吃得浑身都热了，整个脸颊泛着红润的光泽，背后甚至微微出了些汗。 自昨日落水之后她就有些手脚冰凉，浑身都不得劲儿。 此刻这驯鹿肉下肚立刻驱散了体内的寒气，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冷了。 难怪这东西这么受欢迎，果然大补！ 她吃完了半条里脊，转头看到赛尔吉走到一名矿工身边，将刚刚包好的驯鹿肉偷偷塞到他手里。 自己不吃给别人？步星阑大胆猜测，这肉他是想托矿场的人带给妈妈和妹妹吧？ 正这么想着，又有人推门进来，是镇长和他的手下，后头竟然还跟着雷克斯和哈里。 两人的目光和龙焱几人交汇，又不着痕迹挪开，彼此心知肚明。 不少人扭头跟镇长打着招呼，他一一回应，带着人往最里头走。 经过步星阑桌边时停下来笑着说：“小姐也在啊！”看起来并不意外，估计几人的行踪他早就已经知晓。 威尔森端着酒杯道：“来得正好，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苏小姐请大伙吃烤鹿肉！” 镇长显然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笑着寒暄了几句，转头冲威尔森道：“班主在这儿正好，有两位新朋友要给你引荐一下。” 威尔森扫了眼对方身后那两人，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明白了，立刻离开座位，跟着镇长去了酒馆最里头的包间。 龙焱几人对视一眼，大伙都明白，海豹那边已经先搭上线了。 看来还是卖家比较容易取得对方信任，毕竟是实实在在带了“货物”过来，对方可以很直白地看到。 驰向野搂住身边人，深邃黑眸中像是染了几分醉意，唇边挂着迷人的弧度，凑到她脸颊旁装作耳鬓厮磨的模样，低声呢喃：“看来咱们得加把劲了。” 温热呼吸扑在耳畔，激起一阵酥痒，步星阑瞬间觉得更热了。 将近二百斤鹿肉很快被分完，大厨端着两个餐盘走过来放在驰向野面前，都切好了薄片。 他指着其中一个介绍：“这是鹿舌，也是驯鹿全身上下口感最好的部位之一。” 步星阑吃了不少肉，已经有七八分饱，闻言叉起一片尝了尝，果然很鲜嫩，一点异味都没有。 “这是什么？”她指着另外一盘问。 大厨暧昧一笑，咧着嘴道：“这个比较适合先生，小姐要是想试试也可以尝尝。” 步星阑下意识要伸手，还没碰到就被驰向野拦下来，直接连盘子一起端给了隔壁那桌。 “赏你们了。” “什么啊？” 陆谨言接过去，刚尝了一块就瞪大双眼，而后也跟着神色暧昧道：“小姐，这个不适合您。” 步星阑缓缓眨了眨眼睛，脑子有些混沌，还是没反应过来。 驰向野觉得她这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耳边蹭了蹭，低声解释了一句。 步星阑面色一僵，只觉得热气冲上脑门，整张脸立刻红透，脑子都开始泛晕了！ 周围矿工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一道道玩味的目光看过来，有几个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一旁某个矿工道：“苏小姐不方便享用，先生可以试试嘛，很补的！保证您吃了龙精虎猛，今晚绝对可以一展雄风！” “用不着！哥们儿猛得很，不需要借助外力！”驰向野笑着举杯，和对方碰了一个。 步星阑暗中拧了下他的腰，掐得他龇牙咧嘴回头安抚：“别闹，宝贝，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饱了，吃不下了。”步星阑摇了摇头，突然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眼前一切也在微微晃动。 赛尔吉端了两碗鹿血汤过来倾情推荐：“这个汤底是拿鹿骨熬的，营养特别好！刚出锅的，很鲜，小姐试试。” 步星阑端起来，手抖了下，热汤洒出来少许。 “没烫着吧？”驰向野连忙接过去放下，拉着她的查看。 被溅到的地方有些泛红，步星阑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道：“刚出锅的，这么着急做什么？” “厨房有烫伤膏，我去拿！”赛尔吉说完拔腿就跑。 步星阑一直没开口，驰向野检查完忽然觉得不对劲，抬头就见她脸色潮红，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贝，怎么了？”驰向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步星阑反应慢了好几拍，缓缓抬起头问：“什么？” 艾利威起身过来查看，一见她这个样子立马猜测：“是不是过敏了？” “过敏？”陆谨言不理解，“什么东西过敏？肉也能过敏吗？” “我们在新……”艾利威差点说漏嘴，立马刹住改口。 “新域的时候，有次厨房做了道鸡翅味道很好，小姐吃了不少，结果没多久就醉了！后来才知道那是红酒鸡翅，拿葡萄酒调过味的！” 他边说边翻开步星阑的衣领，果然已经起了红疹，“谭医生说过，小姐是酒精过敏体质，不能碰酒的！” 步星阑后知后觉抬起手挠了挠脖子，完全陷入了朦胧状态。 驰向野双眸一凛，半点醉意也没了，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他自然清楚，上回步星阑喝完酒折腾了整整一宿！ 陆谨言立刻招来大厨询问：“这驯鹿肉里放酒了？” 大厨搓着双手道：“野味膻气重，肯定要先放酒腌渍的。” “用的什么酒？” “伯灵顿黄金暴龙，啤酒！” “啤酒应该还好吧？度数一般都不……” 陆谨言话没说完就被凌云打断，“北美烈性啤酒，后劲相当大。” 驰向野真是悔不当初。 千防万防没想到这一点，也着实是没料到，步星阑的酒精过敏症严重到不需要直接喝酒，只是吃到被酒腌渍过的食物也会发作！ 先前的北极甜虾还特地注意过，这鹿肉他是完全没闻出酒味，也没吃出任何酒精口感，真是阴沟里翻船！ 赛尔吉很快取来烫伤高，驰向野接过揣进兜里，一把抱起步星阑。 她低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问道：“干嘛？” “回去。”驰向野抱着她大步往外走，陆谨言和艾利威赶紧拿起两人的大衣斗篷跟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今晚的主角急匆匆跑了。 凌云走到吧台边问：“镇上的医生在哪儿？” 洛根给他指了条道，高弘已经在门口等着，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赛尔吉抱着先前驰向野拿来装金箔片的玻璃杯，满头雾水走过来，见男人还盯着门口，便问：“怎么了老板？” 杯中还剩下好几十片金箔，拿来付烤全鹿和今晚的酒钱绝对够了。 洛根收回视线。 刚刚这几人行动太过迅速，虽然只是几个简单动作，但相互之间的站位配合总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 这几人绝不是普通人！ 他暗自思忖着…… 第322章 她只是想洗个澡 冷风一吹，酒劲越发上头。 只是从酒馆到南岸木屋这一段路，步星阑已经完全陷入了醉酒状态。 她不安地扯着毛衣领子，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滚烫发痒。 驰向野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安抚：“别挠，一会儿挠出印子了，回去拿温水帮你擦擦，乖！”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虽不至于喝醉，但北美这边都是烈性酒，后劲大。 此时抱着个大活人在夜风里奔跑，酒气难免翻涌，关键怀里那个还在不安分地扭动着，时不时会蹭到他的脖颈和喉结。 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不经意碰触，心间像是被小猫仔的毛绒尾巴轻轻搔过，痒痒的，忍不住悸动。 他以最快速度将人抱回了住处，陆谨言和艾利威两个在后面险些追不上。 屋里，马修和巴瑞正坐在餐桌旁，享用先前他们派人送回来的烤肉和各种美食，大白趴在地上肯鹿腿，两人一狼吃得不亦乐乎。 冷不防大门被踹开，驰向野气势汹汹冲进来，吓了他们一跳。 “怎么了？”马修连忙放下食物，嘬了嘬沾满油渍的手指迎上前。 驰向野抱着人就往二楼上，大白肉也不吃了，立马跟上去。 陆谨言跟进来冲两人道：“没事，你们先回去吧，这儿有我们。” 艾利威已经跑去打水，马修和巴瑞收拾好，出门回了隔壁。 卧室内，驰向野小心翼翼将人放下，先替她脱了靴子和外衣。 步星阑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半眯着眼哼了两声“热”，继续拉扯衣领。 大白在床边走来走去，看步星阑难受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艾利威端着水盆进来，先安抚几句将它带到外头，叮嘱它守着门，又冲驰向野道：“毛衣也脱了吧，估计是刺挠。”说完就要动手。 驰向野连忙拦住，“我来，你再去烧点水。” 艾利威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步星阑，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下楼。 陆谨言端了杯温水送上来放在床头柜上，“小凌和弘子去找医生了，一会儿就来。” 驰向野回头瞟了他一眼，冷声道：“出去。” 屋里有窃听器，有些话不能随便说，陆谨言一边往外退一边小声嘀咕：“小气鬼，我可是亲表哥！” 驰向野关上门，回来又帮步星阑把毛衣、保暖夹克和毛呢短裤都脱了，看着她身上剩下的贴身衣服，犹豫半天有些下不去手。 昨天将人从冰湖里捞上来之后倒是扒得挺利索，不过当时一心想着赶紧给她回暖，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他还在挣扎，步星阑又开始嚷嚷着难受。 驰向野只能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扒下里头的衬衫披在她肩上罩住整个上半身，而后才动手替她脱掉了束型衣，和邦妮借给她那条贴身保暖裤。 脱了衣服，步星阑终于安分了点，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睡着了。 驰向野抹了把汗，背心都快湿透了，顾不上喘口气，先替她擦干净脸和脖子，系好衬衫扣子，又拉起被子盖好。 凌云带着医生上楼，是下午要替他们做检查的那位，看来镇上只有这么一位大夫。 他看完患者有些意外，这地方三岁小孩都能喝两口，估计是没听说过只是吃了拿酒腌渍的食物就过敏的。 “我这里有地塞米松，但时间有点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失效，咱们这儿能用上这个的情况还真不多！” 中年医生有些为难地看着驰向野，等他拿主意。 不确定药效的东西自然不能贸然使用，驰向野不敢拿步星阑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好在医生检查过确认过敏症状不算严重，毕竟不是直接饮用高度数白酒。 他留下点醒酒药就离开了，驰向野送他出门，顺便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小楼中只剩下两个人，还有看门的大白。 驰向野回到卧室，摘下步星阑头上的假发和隐藏式耳麦，又给她喂了药和水。 没过多久，她悠悠转醒，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驰向野被她看得心里发软，忍不住俯身凑近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询问着。 步星阑看了半天才瓮声瓮气说了一句：“难受，想洗澡。” 这话可让驰向野犯了难。 北极圈周围温度低，尤其是冬季，低温天气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气候相对干燥，生活在这儿的人身体出汗出油都很少，基本不需要洗澡。 他们一般都是直接用冰雪擦拭搓洗身体，清除污垢，保持洁净干爽。 “宝贝，这个有点难办啊，我去打水上来再给你擦擦好不好？” 他可没忘，上回步星阑醉酒之后表现得异常乖顺，本以为这次也会如此。 谁知她忽然坐起身抓着他的衣服软软道：“出汗了不舒服，我想洗个澡，行吗？” 驰向野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语气？恐怕步星阑此刻就是开口说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努力够一够！ 洗个澡而已，哪有不行的道理？ 二楼走廊尽头就是浴室，纯木质的小房间里用松木搭着个台子，里头嵌着木质浴盆，很大，只是没有热水器，得手动烧水。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驰向野一个，好在他答应可以洗澡后，步星阑就安静下来乖乖等着，没再闹腾。 驰向野立刻忙活起来。 打扫浴室、刷浴桶、烧热水，准备了大半个小时，动用了屋里所有可以烧水的设备，终于将浴桶注满。 他还在储物柜里找到了几包风干的花瓣，确定东西没问题后清洗干净，撒入浴桶中。 回到卧室，步星阑趴在被窝里睡得很不安稳，浑身上下依旧在冒汗。 虽说过敏症状不算严重，但她确实是醉了，并不好受。 驰向野走过去抱起她低声问：“水烧好了，现在洗吗？”得到肯定答复后立马将人抱去了浴室。 其实他也知道，喝酒之后最好不要马上洗澡，但又实在架不住步星阑软语恳求。 他有意控制了水温，没有过热，将人慢慢放进浴桶后也没离开，以免她出什么意外。 上回敢放她一个人洗澡也是因为对她的情况不够了解，当时看她意识清楚，神色清明，还以为没事，谁知道居然是酒精过敏。 这回他是说什么都不敢离开了。 浴桶很深，步星阑坐下后热水直接淹没了锁骨，浅灰色衬衫沾了水立刻变成半透明状，紧紧贴附在皮肤上。 驰向野的喉结滚动几下，目光骤然变得深沉，放缓呼吸。 他一手撑在她脖颈后头，另一手试了试水温，问道：“星星，衣服……要脱了吗？” 浴室一般没人使用，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是少数几个没被装上监听设备的地方之一。 步星阑慢慢消化了这句话，理解意思之后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要脱。” 驰向野勾起唇角。 来了，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的小可爱出现了！ 步星阑的行动力很强，答完就开始解衬衫扣子。 奈何这玩意儿的扣眼设计得又小又紧，她解了半天都没弄开，还把自己弄急眼了。 为了防止自己明天没有衬衫穿，驰向野连忙接手，手指灵活地挑开了扣子。 白皙肌肤和曼妙的弧度潜藏在氤氲热气之下，若隐若现，又被摇曳出波纹的花瓣阻挡，隐匿其中。 解开所有束缚后，步星阑舒服地叹了口气。 驰向野转身刚要去拿毛巾，就听背后“哗啦”一声响。 回头看到她整个人滑进了浴桶里，吓得他立马扔了手里的东西扑过去，双手并用将她捞了起来。 “星星！没事吧？” 步星阑呛了水，剧烈咳嗽几声，眼眶都红了。 她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道：“对不起，我没坐稳……” “不要道歉，你不需要跟我道歉。”驰向野心疼地搂着她，撩开她脸上的湿发。 这浴桶也确实太深太大了些，北美地区人民普遍身材高大魁梧，这尺寸完全是为当地人量身定做的。 步星阑虽然不矮，可她是腿比较长，人又苗条，坐在这加大号的浴桶里小小一只，跟个未成年孩童似的。 驰向野内心挣扎片刻，柔声问道：“星星，我抱着你洗，好不好？” 第333章 不想做人的年纪 步星阑沉默许久，像是没听明白。 热意在浴室中蔓延，洗手台镜面上爬满雾气。 加厚玻璃窗阻隔了外头的风声，只有云杉频频摇晃，拉长的树影罩在窗台上。 驰向野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正准备换个话题，却听她忽然开口：“好。” 心尖一颤，他立马脱掉长裤和背心跨进浴桶。 多余的空隙瞬间被填满，热水激荡着溢出少许，水位一下子涨到步星阑肩膀以上，原本过于宽大的浴桶此时也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精壮结实的胸膛抵着赤裸光滑的后背，驰向野双手扶着步星阑的肩膀，掌心都是滑不溜手的触感。 那份细腻和柔软像是要冲破肌肤的阻碍，直直往他血肉里钻。 光是这么扶着什么都不干，也能让他的血压心跳统统飙到二百多！ 果然，下一秒，左腕上的手环开始轻微震动，那是在提醒他身体某项数值过高。 他果断摘下手环丢进了衣服堆里。 深呼吸几次后，他往后靠向浴桶，双手搭在两边道：“靠着我就不会滑下去了，自己能洗吗？” 他就像个保护圈，将她团团围住，一双长腿拱卫在身体两侧，紧紧贴着她的大腿。 步星阑认真地点了点头，“能，我可以自己洗澡。” 驰向野心头悸动，笑着夸赞：“星星真棒！” 变回小朋友的步星阑真的可爱到让人心口发紧，既认真又乖巧，他忍不住想，小时候的她该是什么模样？ 步星阑一本正经洗起了澡，从头发开始，驰向野坐在后方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后背一如她的内心，充满着深度和韵味，抬手间薄薄肌理绷起，优雅的曲线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潜藏在水底，诉说着力量与坚韧。 暖橘色的灯照在她的肌肤上，如同晨曦中的一道光，温暖而柔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她的美丽在静静绽放。 驰向野拿起水瓢舀起热水，温柔地替她冲洗着头发。 “谢谢。”步星阑低声道。 “不客气，”驰向野轻笑，又乖巧，又懂礼貌，真是可爱到了心坎里！ 他捞过毛巾缠在手上问：“我给你擦背，好不好？” 步星阑有些迟疑，“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这是互帮互助，你忘了？上次你帮我擦过背，这次换我帮你！” “我帮过你擦过背？”她喃喃重复。 此刻她是不可能记得起来的，可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太推辞。 毕竟院长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大家要像家人一样，互帮互助，互敬互爱！ “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驰向野如愿以偿，光明正大抚上那片肌肤，虽然还隔着块碍事的毛巾，但也足够他心花怒放。 他兢兢业业诠释着搓澡工的角色，从后背到脖颈，从手臂到锁骨，所有能洗的地方都洗到了。 步星阑任他忙碌，靠在他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朦胧间只觉得自己像是倚着个暖烘烘的火炉，不仅温暖，还很软和，舒服极了。 她忍不住动了动，又往后蹭了蹭。 他本就忍得辛苦，这一下差点让他当场破功！ 轻“咝”一声，他连忙扶住她的腰低喊了声：“别动！” 步星阑果然不敢动了，转了个身连忙道：“对不起……” 水面再度激荡，满溢而出。 驰向野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来，连忙环住她的腰。 本来对着背还能克制，此刻面对面，许多美好风景都清晰了起来，情况瞬间有些失控，愈发难以扼制。 步星阑小脸嫣红，黑眸中像是盛着两潭秋水，神色懊恼又担忧。 驰向野忽而觉得自己真是个禽兽，他的星星此刻就是个纯洁无垢的小天使，什么也不懂，而自己居然还在这心猿意马！ 他正自我检讨，冷不丁又听她问道：“弄疼你了吗？我给你揉揉？” 驰向野惊了，心跳猛地又加快些许，立马扣住她锁在怀里。 真让她揉，今天要么肯定得做出点禽兽不如的事来，要么他就势必忍到爆炸！ “怎么了？”步星阑有些疑惑，不安地扭动两下。 柔软贴合着健硕，也跟着碾动研磨。 驰向野快疯了！ “好星星，别动了……”他苦苦哀求着，双臂紧紧箍着，下巴垫在她的颈窝里，狠狠喘了两口气。 他才二十五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正是可以禽兽不如的大好年华啊！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样的考验？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面对心爱的人，他的自制力委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啊！ 真的很想不管不顾不做人，就这样顺应心意，把一切交给本能。 步星阑此时根本无法反抗，她就依偎在自己怀里，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占有她！ 只要他想，就能拥有！ 只要他敢，就能得到！ 可他不能！ 他不希望两人的第一次是发生在对方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也不想她明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他想要她看着自己，喊着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知道是和谁在一起，明明白白去感受整个过程！ 光是这么想着，驰向野就觉得自己快要爆了！ 真的不想当人啊…… 他轻轻拍着步星阑的背哄道：“洗好了吗星星？我抱你回房睡觉好不好？” “好。” 扶着她站好后，他迅速跨出浴桶，捞起事先备好的毯子一把将她裹住，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她头顶。 回到卧室，他又取来毛巾擦干她的头发，而后将人塞进被窝，顺便抽走洇湿的毯子。 驰向野赤裸着上半身，内裤还在往下滴水，渗进了地毯。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温柔道：“宝贝乖，睡吧。” 步星阑应了一声，闭上双眼。 见她真睡了，驰向野拿起她脱下来的贴身衣物回到浴室，先就着已经有些凉的水迅速冲洗完自己，又将两人的衣服裤子搓洗干净。 等洗好后才想起来，替换的衣服都留在车里，没有带进屋。 他围上刚刚包裹步星阑的毛毯回到卧室，先将湿衣服晾在暖炉前，又从衣服兜里掏出赛尔吉给的烫伤膏。 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他摸出步星阑的左腕，在微微泛红的虎口处涂了些。 涂完了药，又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细致地描绘着她的五官。 来回反复无数遍之后，终于吐出一口热气，柔声低喃：“真好看……” 驰向野从前是不会轻易夸人的，更别说用到“真”、“太”、“很”这样的词汇了。 可是自从认识步星阑，他总是不吝夸赞。 “星星真聪明”“星星太棒了”，这些话他说过很多次，每一回都是由衷称赞。 步星阑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好得无可挑剔了，无论是哪方面都完美到无懈可击。 他正兀自欣赏，步星阑忽然哼哼两声，嘴里低喃着“冷”。 驰向野心中一紧，立马摸上她的额头。 有些热，应该是低烧了。 他翻身上床，连人带被子一起捞进怀中问道：“这样有没有好点？” 一开口，微微冒出些胡茬儿的下巴轻轻刮蹭着额头，惹得步星阑皱了皱眉。 驰向野的胳膊穿过她的脖颈，让她枕着，低声问：“还冷吗，宝贝？” 迷迷糊糊摇了摇头，步星阑有些不满地咕哝两声，又昏睡过去…… 第334章 毛遂自荐的向导 这一夜，驰向野几乎没怎么睡，怀中人总是无意识地喊着冷。 这症状上回就出现过，刚才医生也曾提醒夜里可能会低烧，不会很严重，无需药物治疗，注意保暖就行。 明明心里有把握，可看她皱眉还是忍不住焦灼、着急、心疼。 捂到后半夜，温度总算降了下来，驰向野下楼弄了温水上来喂她。 步星阑退烧后又开始慢慢发汗，刚安稳没多久就嘟囔着热，一个劲蹬被子，汗水沾湿了鬓角和额头。 “放开……好热……” 驰向野不仅没放，反而搂得更紧，粗重的呼吸扑在她耳边。 “宝贝乖，再忍一忍，发点汗明儿早上就没事了……” 他就这么哄了半宿，一刻都不敢松懈。 直到清晨五点多，步星阑终于安静下来，他又迅速下楼烧了热水，给她擦干净身体。 外头还是暗的，整个迪斯卡弗里都在沉睡。 大白守着门轻轻打着呼噜，木质小楼偶尔发出一声轻响，四下里静谧又安详…… 步星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福利院，大雪纷飞的冬天，院长抱着生病的她一遍遍哄着。 「星星别怕，撑过去就好啦，等适应了这个药就不会再发烧了……」 身边像是有个火炉，热意包裹着她，喘不上气来。 她想去外头看看雪，摆脱这燥热难耐，心念一动人已在屋外，院长和护工在后头一个劲追着她。 急切呼喊声仿佛贴在耳畔，她转头却发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渐渐变得模糊，狰狞。 喊声变为咆哮，亲人变成怪物，那些伸向她的手也变得枯瘦，扭曲。 她慌不择路，忽而脚下踩空，失重感传来的瞬间她听到了院长的呼喝。 「星星，你跑不掉的，终有一天你会回来！」 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回来？回哪儿？福利院吗？可是福利院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她还能回哪去？ 还没等想通，脚下突然踩上了一片柔软的“土地”，绵延起伏，黑影重重。 她摸索着想要站起来，刚走两步又陷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吞没了她的双脚！ 这感觉太诡异了，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她下意识撑住地面想要起身，却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心中一惊，猛地往后弹开，黑暗中突然升起一簇簇绿光，将周围照亮。 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一张毫无血色、已经腐烂的脸正对着她！ 一只眼珠从眼眶中脱落，只剩一丝神经相连。 放眼望去，残破的尸体堆满眼前，望不到边！ 她转身就想跑，手脚却完全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一簇绿光飘到身旁，周围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反射着幽芒，光可鉴人。 她不经意往旁边一瞥，愣住了。 里头倒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样——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步星阑骤然睁开双眼，外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些许微光透过窗帘渗进来。 回想梦中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 为什么会梦到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又荒诞不羁，先是福利院，后是堆满尸体的空间。 为什么最后会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她定了定神，思绪渐渐回笼，忽然发现不对劲。 动不了！ 仔细一看，身旁有个人正压着她，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全都箍在她身上，难怪感觉喘不过气来。 她被紧紧包裹在棉被中，整个人都被热意裹挟着。 不用想，是驰向野。 他正闭着眼趴在她肩膀上，温热的呼吸紧贴着她的颈窝，整个上半身都是赤裸的。 步星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此刻也是一丝不挂，被窝中的身体光溜溜的！ 一瞬间羞愤交加，她差点把压着自己的人给掀出去！ 但她忍住了。 深呼吸两下稳住自己，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挪开搭在胸口胳膊，而后往旁边挪动少许，坐起身轻轻搬开压着自己的那条腿。 摆脱束缚后立马转头四顾，很快在暖炉边看到了自己的贴身衣物。 她起身拽过搭在床边的皮草斗篷，迅速包裹住身体，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没有被惊动。 此刻她才敢好好打量对方。 驰向野睡得很熟，眉宇间藏着一抹倦色，呼吸深沉均匀，挺阔的背部有规律起伏着。 看得出他也是全身赤裸，只在腰间围了条毯子，已经松脱，半遮半掩搭在关键部位，结实饱满的臀部露出小半。 她连忙转过头，迟疑片刻又掀起被子，轻轻搭在他身上。 而后光着脚快步走到暖炉旁拿起衣服靴子，拢着斗篷蹑手蹑脚离开了卧室。 刚一走，驰向野就睁开双眼。 步星阑还是老样子，总是没把特种兵的警觉性当回事。 其实她刚醒他就察觉到了，只是怕她尴尬才继续装睡。 守在门口的大白见她出来，立刻兴奋地爬起来低嚎了声。 步星阑连忙抬起食指压住嘴唇，而后随意找了间没人的屋子闪进去。 大白又被关在外面，满头雾水扒了扒门，见里面那位不理它，只好又趴下。 驰向野盯着卧室门出了会儿神，直到听见脚步声再度传来，在卧室门口停留片刻，而后下了楼。 他翻了个身躺进余温未散的被窝里，深深汲取了一口枕头上残留的香气，抱着被子拥在怀中…… 楼下，陆谨言几人正在安静地吃着早餐，他们没有交谈，只有餐具偶尔碰触杯盘的声响。 见她下来，艾利威指了指头发。 步星阑反应过来，连忙从怀中抱着的外套里翻出那顶乱糟糟的假发，想了想，直接扔给他。 艾利威连忙接住，无奈摇了摇头，摸出一把梳子打理起来。 陆谨言神色暧昧问：“小姐睡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瞟了眼楼上又道：“先生怎么没和您一起下来？是还没起么？” 步星阑只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吃的烤驯鹿肉被酒腌过的，记忆只到驰向野抱着她往回赶，后头就想不起来了。 她没好气道：“你这么关心他，不如自己上去问问？” 吃完早饭，驰向野还是没有出现。 步星阑打理好自己，戴上艾利威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假发，牵着大白出了门。 这是陆谨言的主意，让她出去刷一刷存在感。 毕竟一个东方美人带着一头白狼，后头跟俩人高马大的外国保镖，这画面还挺招摇的。 于是当步星阑晃到小镇中心时，整个迪斯卡弗里几乎都知道了，镇上来了个东方大小姐，相当有钱！ 昨晚在矿工酒馆就是她请所有人吃了鹿肉，出手特别阔绰。 别的不说，就看她的宠物，脖子上戴着的居然是黄金项圈，看起来分量还不轻！ 一时间整个小镇都在议论步星阑一行人的身份来历。 天气难得晴朗，太阳也出来了。 她又往前逛了片刻，就见雷克斯和哈里从一栋民房里走出来，后头还跟着威尔森和镇长。 步星阑目不斜视从他们身旁经过。 “早上好啊苏小姐！”威尔森喊了一声，“您这是要去哪儿？” 步星阑停下脚步，抬起下巴示意大白，“遛宠物。” “小姐的宠物真威风！”威尔森热情道，“我要回矿上了，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步星阑不冷不热道：“看完极光我也要回岛上了，恐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 “那太遗憾了，不过要看极光的话可以去波因特湖，那里是个不错的观赏点，距离我们金矿不远。” 威尔森看了眼天空，咧嘴笑道：“今天这样的天气出现极光的可能性非常高，小姐可以准备一下，及早动身！” “多谢提醒。”步星阑说完就牵着大白离开了。 背后传来雷克斯的声音：“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班主的好消息了！” “我回去立刻请示给矿主，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来领你们过去。” 步星阑边走边偷听，冷不防一道纤瘦人影窜到跟前。 马修和巴瑞齐齐上前将那人隔开，大白也配合地低吼了一声。 “小姐是我，Sergey！”对方急忙表明身份。 步星阑挥手让两名保镖让开，露出了清秀美少年。 “小姐您没事了吧？”他关心道。 步星阑不答反问：“有什么事吗？” “老板听说您想去看极光，让我来给你们做向导！”赛尔吉扬起笑脸，“今天这样的天气最容易看到极光了！”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看来今天这个极光是非看不可了。 步星阑眼珠子一转，也跟着勾起嘴角。 “好啊，我听Wilson班主说，波因特湖附近是个不错的选择，不如你带我们去那儿吧！” 笑容晃花了少年的眼，忙不迭点头应道：“好的，没问题！” 第335章 矿场湖畔遇猎户 等几人收拾好准备出发时，驰向野终于姗姗来迟。 他边走边舒展着筋骨，看到站在外头的步星阑，立马迎上来自然而然搂住她的腰，亲昵道：“早啊，宝贝！” 陆谨言调侃：“还早呢？这都快中午了！” 步星阑想起早上那幅光景，耳根有些发热，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一步。 驰向野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不点破，转头问：“要去哪？” 高弘回答：“您自己说要带小姐出去逛逛，结果一觉睡到晌午！这不，酒馆老板派了小酒保给咱们做向导！” 艾利威接道：“镇长也借了俩人过来，准备陪我们去波因特湖看极光！” 驰向野点头，再度搂住步星阑，压着嗓子道：“宝贝不会生我气了吧？昨晚实在太累就多睡了会儿……” 镇长派来的两个中年汉子偷摸瞟过来，神色暧昧。 塞尔吉面上飘起一层绯红，将最后一袋装备搬上车问：“小姐，可以出发了吗？” 步星阑轻咳两声，牵着大白上了车。 两辆大车跟在改装过的越野车后头，缓缓开出了小镇，朝北边驶去。 迪斯卡弗里距离斯内尔湖畔约一百一十公里，波因特湖则位于其北部偏西一百公里处。 原本他们和目的地之间的距离也就二百公里，但是斯内尔周边半径五十公里内都是矿场警戒范围，属于私人地界，非请不可入。 他们得先朝着东北方向行驶一百五十公里，绕过矿场，而后转道西北，去往最终目的地。 这一程总共约二百四十公里，以雪地车的速度，即使中途不休息起码也得四个小时。 等他们到地方，估计天都黑了。 不过本来就是为了看极光，已经做好了在外过夜的准备，倒也不急。 临出发前，驰向野联系了海豹，隐秘地交代了接下来的去向，那边也回复了己方进展。 按照正常流程推算，明天早上就会有人前来“验货”，领他们去矿场。 龙焱这边的任务就是要在这一天一夜当中，找到进入矿场的门路。 所幸波因特湖距离斯内尔不远，相信他们总能寻到机会。 步星阑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机会就快来了！ 雪地赶路是枯燥的，外头风景虽美，但同一种色彩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何况是单一的白。 这是一个远离喧嚣的宁静之地，在这片寒冷而孤独的冰原上，只有为数不多的生物依旧繁衍生息。 它们以惊人的生命力抵御着严寒，诠释着生命的顽强。 越往北温度越低，等到达斯内尔湖畔时，气温已经降到零下36℃。 时间过去将近三个钟头，他们在两片水域交界的地方停下来，准备休息片刻再走。 这里原先是片浅滩，夏季涨水期时最高水位也不曾超过一米，所以塞尔吉才会选择在此渡河。 他似乎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步星阑问过才知道，原来他从前所居住的原住民部落就在埃科贝雷锭港，大熊湖东部上游附近。 那是整个西北地区除大奴湖外最大的一片湖泊，距离波因特湖也很近。 镇长派来的两人去湖边凿来了冰块，支起特制的防风炉开始烧水。 这里的人出门一般不会准备水，即使带了也会因为冻住无法饮用，西北地区人民基本都是就地取材，凿冰煮雪，解决用水问题。 外头实在太冷，步星阑下车透了两口气之后又回了车上。 布拉克没有熄火，暖气还在供应。 她捧着塞尔吉刚煮好的红茶，里头还加了些牛奶，味道有点怪，不过喝起来暖暖的，驱寒效果很好。 在这样的极端情况下，车辆是绝对不能熄火的。 就算只是一两分钟，也很有可能再也发动不了，只能搁浅在原地等待救援，或者徒步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寻求支援。 这是非常要命的，病毒爆发之前尚且不能轻易尝试，何况如今？ 极北地区感染覆盖虽不严重，但是天黑之后也非常危险。 这里的感染物似乎也已经顺应环境，进化出了冬眠蛰伏的能力。 它们进食一次后可以潜藏在寒冷中很久很久，静静等待下一顿大餐自己送上门。 况且这里冬季本就漫长，日常黑夜持续时间超过十八个小时，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更加危险。 镇长的手下掏出只旧怀表瞅了眼，将剩余食物塞进嘴里说道：“快两点了，抓紧时间，争取天黑之前到达波因特湖，找好过夜的地方！” 大伙正准备收拾东西继续北上，东边湖面上突然出现一道黑影，速度很快，正朝他们奔来。 塞尔吉爬上越野车顶翘首观望，陆谨言递了个望远镜给他。 少年道了声谢，片刻后兴奋大喊：“是Thor大叔他们！” 他边喊边朝对方挥手，镇长派来的两人也面露微笑，看样子是遇到了老熟人。 黑影很快接近，步星阑透过车窗看过去，竟是一支驯鹿车队！ 为首的男人穿着厚实的冬衣，看起来很粗壮，瞧不清样貌。 拉车的是四头驯鹿，前面两头壮实，后面两头稍小，三棕一白。 他手握长鞭坐在特制的雪橇车上，载着不少货物，后头一溜烟跟着五辆雪橇，都是由一到两头驯鹿拉载。 领头的男人转眼到了跟前，叫停车队，跳下雪橇车大步走过来。 “Thor大叔！”塞尔吉蹦下越野车迎上去，两人重重抱在一起。 托尔拉下面罩，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瞧上去起码六十多了，但身体看着很硬朗，精神头十足。 “Sergey！你不在酒馆帮忙，怎么到这儿来了？”他朗声询问。 “老板让我带客人们去波因特湖看极光！”塞尔吉回头指着身后车辆。 托尔后头的人也跟着上前寒暄，时而英文，时而眯起韦语。 从他们的谈话中步星阑得知，这些人原先是住在附近的梅蒂斯猎户，病毒爆发后主要负责在几个集中营之间来回运送物资、传递消息。 西北地区幸存者陆续撤离后，这些人就专门为几个大型矿场，以及像迪斯卡弗里这样的自建小镇供应肉食和皮货了。 他们这趟收获颇丰，前天已经有一队人先送了部分猎物去镇上，包括昨晚那头驯鹿。 步星阑一边偷听，一边悄悄给驰向野讲解。 这个叫托尔的老人是这支猎户小队的领队，从他一人拥有四头驯鹿就能看出其实力。 既然他常常来往于各大金矿之间，那么必然对矿上的情况比较了解，至少应该知道怎么进去。 毕竟他们现在也没把握一定能被所谓的“眼线”注意到，并且揣测出他们有购买肾上腺素红的打算。 万一人家真以为他们就是来游山玩水看极光的富二代呢？ 关键又不能挑明了去对方门上大喊，“我们是来买肾红素的”，所以还是得准备个Plan B。 就算没人主动来找他们，至少还能通过这些猎户，寻摸个进入金矿的方法。 只要能进到内部，相信以龙焱的能力，总能找到前往实验室的方法！ 驰向野摁住藏在耳后的通讯器控制按钮，冲着陆谨言小声嘱咐。 后者立刻发挥出社牛属性，先是让艾利威拿出不少名贵烟酒和肉食，同猎户小队众人分享，而后上前热情攀谈。 不一会儿双方就打得火热，称兄道弟起来。 步星阑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神奇，世界上怎么会有陆谨言这样善于交际的人？ 凭良心说，他长得不赖，甚至比驰向野还要精致好看。 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为什么给了他如此优秀的外貌，还要让他这么能说会道？似乎就没有他聊不来的对象！ 几口酒下肚，托尔话匣子也打开了。 听说他们要去波因特湖，好心提醒：“快入春了，湖面有些已经开封，底下暗流比较多，注意安全。” 陆谨言立马接话。 “Thor大叔，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带我们过去？我们小姐身份尊贵，不能出半点差错，要是有您这样经验老道的猎户带路，相信一定会更稳妥！” 托尔瞅着他，又扫了眼那辆价值不菲的布拉克，砸摸着嘴边酒渍道：“恐怕不太方便，这批货得赶紧送回镇上。” “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让后头那辆皮卡帮你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陆谨言微微一笑，不等对方表达意见，立刻摸出一整块金条放进他手中，意味深长道：“这是定金，小姐要是满意的话，绝对不会亏待你。” 托尔双眸微沉，周围几个猎户伸长脖子，待看清他手里东西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镇长派来的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闪烁。 第336章 驯鹿喜爱的食物 这实在是一件没有理由拒绝的美差。 只是带几个观光客去一趟八十多公里外的波因特湖，顺便待上一夜，就能得到一根五百克重的金条，傻子才会不答应！ 就在陆谨言觉得对方绝对不会拒绝自己时，他被拒绝了。 托尔很固执，比起钱财他更注重诚信。 这批货物里有他答应过要亲自带回去交给某位老客户的东西，不能食言。 其他人似乎都很清楚他的个性，虽然惋惜，但也没多劝，只有两人跃跃欲试，期望陆谨言能改变目标，选择他们。 但托尔没发话，他们也不敢多说，看得出来，他在整个族群里威望颇高。 塞尔吉眼珠一转，钻进车里道：“小姐，Thor大叔对钱财看得很淡，自从他的妻子和女儿……反正用黄金肯定行不通！” “哦？那他看中什么？”步星阑也看出，外头那位面容坚毅的老者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他的目光里没有世俗的欲望。 虽然年逾六十，但目光仍然清澈，这很难得。 塞尔吉想了想才道：“除了爱喝酒外，他最看重的就是驯鹿了，尤其那四个，全是他亲自接生、一手养大的，都有名字！” 会给动物起名字，至少说明有感情，不是纯粹将其当成牲口或工具。 步星阑对这位老者又多了一份好感，思索片刻，起身下车。 驰向野连忙跟上，摊开斗篷裹住她。 陆谨言正想再劝，见两人下来，立马迎上去唤了声“小姐”。 步星阑作为“主人”，大方上前冲着托尔微微点头。 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见到如此漂亮的东方女孩，先是一愣，接着不由自主盯着她打量起来。 那目光里是纯然的欣赏，不夹带任何其他成分，倒是不令人反感。 周围几名猎户也都好奇地看过来。 都是朴实的原住民，看到穿着如此精致、气质这般矜贵的“上等人”，和她身后一个个面貌不俗的保护者，他们自然而然微微躬身，带上了些许敬畏。 步星阑兀自走到托尔那几头驯鹿旁，冲着颜色最漂亮的那头伸出手。 “小心！它很凶！”托尔连忙提醒 话音刚落，步星阑已经摸上了它的下巴，隔着皮质手套轻轻挠了挠。 对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相当乖顺。 它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像是最纯粹的海蓝宝，漂亮极了，比在场任何一头驯鹿都要美！ “凶？”步星阑边摸边问，“哪里凶？” 托尔有些尴尬，也很意外，连忙解释。 “它叫Taran，刚成年没多久，两个多月前失去了第一胎小崽后，性情就变得很凶悍，不让人接近，也不让雄鹿靠近，待在圈里经常会攻击其他驯鹿，所以只能带出来。” 步星阑点头，对这头浑身米白的母鹿投去同情的目光。 托尔又指着另外三头，“那两个是它一母同胞的哥哥，领头那个是它的爸，只有这三个能和它和平共处。” 步星阑心底一动，稍稍思忖后摘下手套，再度摸上母鹿的脑袋。 驰向野见状连忙走上前陪在一旁。 虽说她一向受动物喜爱，但这毕竟是别人养的，主人都说它有点问题，不得不防。 须臾之后，步星阑转头问：“它是怎么失去小鹿崽的？” 说起这个，托尔也有些遗憾。 猎户对待自己驯养的鹿都很重视，极北地区经济落后，很少有人买得起能够适应极端环境的高性能车辆。 病毒爆发前，驯鹿就是梅蒂斯人重要的交通工具和狩猎伙伴，没有它们，猎户们根本无法正常工作。 对待每一头怀孕的母鹿，他们都尽心尽力确保它们平安诞下鹿崽，可事情常常不尽如人意。 “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们也不清楚，驯鹿的产崽季节主要集中在四月中到五月末，但它刚怀孕三个月就突然流产了！” 步星阑思索片刻又问：“它是不是食欲下降，被毛大量脱落，胎儿生长停滞，最终导致流产？” 托尔连忙点头，“对对，原本怀孕的母鹿突然食欲不振也是常有的，但Taran……” 说到这里，他有些狐疑，“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 驰向野抢答：“小姐家里有全联邦最大的天然农场，自然也养了鹿。” 步星阑白了他一眼。 陆谨言附和：“没错，我们家小姐自小喜爱动物，对生物学颇有研究，家中出了不少动植物学领域领军人物，知道这个也不奇怪！” 托尔果然打消了疑虑。 步星阑径直围着四头驯鹿转了一圈，发现它们都有些水肿。 不止托尔这几头，其他猎户的也多多少少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于是她招手唤来艾利威，问他要了袋精盐。 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还是乖乖掏出一袋。 这东西在他的空间里囤积了很多，足有好几千袋，很少能派上用场，根本用不完。 他正纳闷步星阑要这个干嘛，就见她拆开盐袋倒了点在手心，送到塔兰面前。 “小姐您这是……” 托尔不理解，几位猎户也都一脸莫名，驰向野几人更是满头雾水。 就在这时，塔兰撅起嘴伸出舌头，一边舔食步星阑手中的精盐，一边发出巨大且欢快的嘶鸣声。 这声音明明白白展现了它对盐的渴望和喜爱，也像是在回应喂食的人，充满了激动和感谢！ “您给它……吃盐？”托尔震惊，“它吃盐？” “你不知道？”步星阑深感意外，看对方的表情还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在华国一些善养驯鹿的地区，这是牧民们口口相传的古老知识，是常识。 比如生活在大兴安岭东北部的鄂温克族??，那里三岁小孩都知道，鹿和人一样离不开盐，甚至比人类更需要！ 鄂温克人就是通过喂食精盐的方式，与驯鹿建立了深厚的情感联系。 作为杂食性动物，驯鹿在冬季主要依赖地衣和苔藓为食，这些食物中盐分含量极低，无法满足它们的日常需求，因此需要额外补充。 不止是鹿，很多家畜饲养过程中同样需要摄入一定量的食盐，尤其是草食类家畜。 为了证明自己的做法没有错，步星阑喂完塔兰，又倒了些精盐在掌心，分别喂食了另外三头雄鹿。 它们早就在一旁急不可耐了，见状立马凑上去吃得不亦乐乎！ 驯鹿对盐的需求不仅仅是因为味道美妙，更重要的是，食盐中的氯和钠元素在很多动物体内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盐能够维持它们身体机能的正常运作，是生命活动不可或缺的物质之一，对于人类来说亦是如此。 氯元素主要分布于细胞外液，是形成胃酸的原料，能促进食欲，增强消化，提高蛋白质及脂肪的消化和吸收。 钠元素则广泛存在于体内，能调节心脏正常生理活动，对神经传导、肠胃蠕动均有一定促进作用。 此外，钠元素还能维持水、电解质以及酸碱平衡，防止身体干瘪或水肿。 刚才步星阑检查驯鹿状态时就发现，它们已经普遍开始水肿，塔兰的情况尤其严重，很明显就是身体缺少了钠元素所致。 再结合先前流产的情况，更加可以肯定她的猜测没有错。 她将这些知识简明扼要地告知给了托尔和一众猎户，大伙听得啧啧称奇，大呼“原来如此”！ 他们七嘴八舌告诉步星阑，部落中小鹿的存活率并不高，还不到四成，很多小崽生下来就有缺陷。 有的母鹿产崽之后也会出现精神不济、进食困难的症状，大多都会走向死亡。 小鹿离开母乳喂养也难以存活，结局十分令人痛心。 现在他们总算知道原因了！ 说到这儿，托尔赶忙拿出一个布袋，倒出几块鸡蛋大小的石头递给她。 “这是咱们以前去北边的布鲁诺斯湖捡来的石头，驯鹿很喜欢舔这个，一般我们那儿驯养野鹿或者有不听话的就会用这个，百试百灵！” 说着拿起一块伸到塔兰面前，它伸出舌头舔了舔，虽然不排斥，但远没有刚刚面对精盐时那么激动。 托尔又道：“这个我们尝过，的确带有一些咸味，但是多舔几次就没有了，所以从前常会派人专门去那边捡。” 步星阑点头。 “布鲁诺斯湖地处多尔芬尤宁海峡支流，是波弗特海位于努那武特西南地区的入海口，那里的石头由于常年被海水浸泡，大多都会带有盐分和咸味，驯鹿确实会喜欢。” 梅蒂斯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海边的石头会让驯鹿喜爱，但也的确歪打正着，用这个方法给它们补充了一些盐分。 但这远远不够，所以小鹿存活率才会那么低。 第337章 送给他们一吨盐 步星阑又给众猎户讲解了些基本知识，大伙听完直呼受益匪浅。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只是有些敬畏这位“上等人”，那么此刻就完完全全是敬佩折服了！ 虽然对步星阑来说这些只是很常规的基础知识，可对于消息闭塞、生产力落后的梅蒂斯人来说，这就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的头等大事！ 终于知道为何部落里的驯鹿养不久就会死亡，从前他们还总以为是环境太过恶劣所致，原来是因为缺少盐！ 说到这里，大伙又犯了难。 从前要想弄到盐倒还好说，加拿大北部毗邻海湾，有不少海盐加工厂，可是末日来临之后，这些厂子已经全都关闭了。 集中营食盐来源都是依赖联邦送来的物资，因为不多见又是必需品，所以如今这东西已经成为了难得的奢侈品。 普通人很难弄到足够量的盐，自己用都紧巴巴的，哪里匀得出来给驯鹿？ 不是不愿意，而是真没有！ 托尔面色为难道：“以前我们还能去海湾那边捡石头，如今也不行了，就咱们手里这些还是年前存下来的。” 陆谨言听出弦外之音，立马追问：“为什么不行了？” 另一名年轻些的猎户答道：“海湾那边出现了一种怪物，会藏身在冰川和雪原底下，冷不防就扑出来咬人，我们去年折损了不少人手，北部沿海那一带都不安全了！” 驰向野和陆谨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意外和猜测。 后头凌云和高弘也是一脸凝重。 步星阑沉吟片刻道：“把我们‘储存’的盐拿一些出来分给他们。” 艾利威心领神会低声问：“一些是多少？” “你有多少？” “没统计过，至少……两吨吧？” 两人交谈用的是中文，除了龙焱几位，其他人根本听不懂。 步星阑扭头问托尔：“你们那儿有多少人、多少鹿？” “加上小鹿，一共二百五十三头，人的话……不到六百。” “驯鹿和人类差不多，每天的食盐摄入量都是五克左右……”步星阑默默算了算，“我给你们一吨，差不多够整个部落使用大半年了。” “什么？！”托尔大吃一惊，周围几名猎户面面相觑，都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驰向野上前道：“你们最好还是早点撤离此地，待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可以帮忙跟军方交涉，带上你们那些驯鹿一起去联邦新域。” 托尔几个互看一眼，瞧起来年纪最轻的猎户垂首嘟囔：“不是我们不想走，实在是走不了啊……” 托尔瞪了他一眼，年轻人立马闭嘴。 步星阑也没多问，挥手让艾利威上车搬盐。 几人立刻钻进后车厢装模作样鼓捣一阵，不一会儿就搬出了一箱食用盐。 五百克一袋，五十袋一箱。 马修和巴瑞见状连忙过去帮忙，两人站在车外接出了一个个纸箱，没用多久就将四十箱精盐码在了梅蒂斯人面前。 镇长派来的两位傻了眼，姑且不论如今这盐有多精贵，这么多是怎么塞进眼前这辆布拉克的？ 虽然这车容量不小，可居然能塞下四十箱盐？ 一个富家小姐出来玩，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盐？ 这东西虽然不如黄金值钱，可这一吨的手笔也是相当吓人啊！况且食盐很难弄到，如今只有军方和政府手里才会囤积这么多必要物资。 两人对步星阑的来头愈发好奇起来。 托尔既激动，又为难，急得不断搓着手道：“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平白无故接受……” 陆谨言笑着打断，“怎么能是平白无故呢？明明是我们有求于大叔，公平交易嘛！” 看他们如此坦荡，托尔反倒不好推脱了，可还是有些顾虑。 身旁一人扯了扯他的袖管劝道：“别犹豫了族长！有了这些，咱们的鹿崽子都能活下来！说不定还能拿出一部分换几个人回来……” 他说的是米奇韦语，估计是觉得一群东方人不可能听得懂，所以音量也没有刻意压低。 步星阑听得一清二楚，微微眯起双眼。 换几个人回来？她脑子一转，突然有了个大胆猜测。 梅蒂斯人生活在雷锭港，距离矿场不远，他们族群里的女人和孩子是不是也被实验室强掳了去？ 就像塞尔吉的母亲和妹妹一样！ 所以刚刚他们才会说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为什么走不了？因为亲人孩子还身陷魔窟，生死未卜，他们没法独自远行去岛上过好日子，所以才没有听从联邦军方的安排，尽速撤离！ 托尔终于还是接受了步星阑的馈赠，黄金只能让他一人获利，食盐却能让整个部族活下去，他没办法再拒绝！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托尔跟着步星阑一行去波因特湖，其他人继续返回迪斯卡弗里。 猎户们没让陆谨言安排车辆护送，他们先将那一吨盐分别装上，又将托尔车上的猎物均分，每人帮忙负担一些。 大不了一会儿跑慢一些，这一路他们来回了无数趟，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托尔的雪橇车很快卸空，只余下些必要的日常用品。 两拨人在斯内尔湖畔告别，猎人小队扬起皮鞭，飞驰往南，极光小队熄灭篝火，继续北上。 驯鹿奔跑的速度相当快，四头鹿拉载的雪橇车时速最高能达五十公里，并不比汽车慢多少。 三辆车跟在托尔后头迤逦前行。 对方不愧是经验老道的猎户，选择的路线既平坦又安全，避开了不少暗坑路障，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步星阑盯着前头勇往直前的雪橇车，还在思考梅蒂斯人的事情。 驰向野见她看得出神，悄声问：“想试试吗？” “什么？”她转过头一脸莫名。 “雪橇车。”驰向野指着车头前方，“坐过吗？” 步星阑摇头，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超过十公分的积雪都少见，何况是这东西？ 驰向野一脸宠溺地笑了笑，拍了下驾驶座道：“超过去！” 高弘一脚油门开到雪橇前头，驰向野打开车窗大喊：“大叔，我们小姐想试试雪橇！方便载我们一程吗？” “没问题！”托尔爽朗一笑，立刻叫停了驯鹿队。 步星阑掐了下驰向野，压着嗓子道：“我什么时候说想坐了？” “我看你一直看……好啦好啦，就当是我想嘛！陪我坐一次好不好？”他笑着哄道，“我从小在鹭屿长大，没怎么见过这个！” 他边说边拿起耳罩和围巾给她戴上，步星阑架不住软磨硬泡，只能被拥着下了车。 陆谨言摇头调侃：“情侣间的小把戏……” 托尔指导两人在车厢里落座，步星阑在前，驰向野在后，双腿叉开刚好将她围在怀里。 他给两人盖上厚皮毛毯子，又用安全绳绑好，还贴心地给驰向野背后塞了个软垫。 而后换到车尾握住把手，双脚踩住底板，弧线形车身微微翘起，他大声问：“准备好了吗？” 驰向野将自己的防风镜扣在步星阑头上，笑着回道：“准备好了！”说完紧紧搂住怀中人。 “走咯！” 托尔大喝一声，四头驯鹿撒开蹄子，在冰层覆盖的雪原上狂奔起来，三两车紧紧跟在头。 凛冽寒风中，金属雪橇飞驰而过，像是一道闪电，留下一抹耀眼的弧度。 底板带起冰花飞扬，碎碴飞溅而起，像是冬日里的精灵在阳光下跳跃！ 驰向野兴奋呼喊了一阵，贴着步星阑的颈窝大声道：“好刺激啊星星！我们在飞！” 风速非常快，雪橇速度也很快，即使皮肤已经完全被遮挡，还是会感到微微刺痛，这种高速滑行的体验让人兴奋不已??。 驰向野说的没错，确实像在飞翔。 周围一片银装素裹，宛如仙境，他们迎着风在飞翔！ 托尔踩着车尾装置，配合口令控制着方向和车速。 雪橇拐弯时，身体会随着转向而倾斜，有时甚至感觉几乎要被抛出去！ 每当这时，驰向野总会搂紧步星阑大声喊叫，完全没了平日的沉稳自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强烈的情绪和刺激感染了她，又一个弯道来临时，她终于忍不住跟着驰向野一起喊了出来！ 这一刻，她抛却了往日的冷漠和平静，摆脱枷锁，放声大笑，恣意宣泄着胸腔中满溢的情绪。 驰向野唇边挂着压制不住的笑容，痴迷地望着她的侧脸。 即使隔着层层防护，也依旧能看到她的脸上挂着少见的明媚笑容。 比太阳还耀眼的笑颜闪花了他的双眼，心跳漏了一拍又蓦的加速。 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胸口却是一片滚烫…… 第338章 小情侣的好去处 天气晴朗，日落比平时晚了些。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踏着暮色抵达目的地。 这里接近两省交界，再往北走八十公里就能进入努那武特境内。 托尔将他们带到了波因特湖东岸，这里有座猎人建造的小屋，周围还有片天然防风林。 严格来说，波因特湖并不是指一片湖泊，它是由大小几十片水域共同组成，最小的直径不过十几米。 他们所处是最大的一片，水面宽幅约十公里。 “Point Lake，难怪要叫这名字。”驰向野陪着步星阑站在猎户小屋边眺望远方。 时候尚早，夕阳挂在天边还没完全落下，晚霞映满夜空，星辰若隐若现，下弦月从云层中探出半边脸。 其他人都在打扫今晚的临时住所，大白围着屋子打了个转，在后头林子里留下些气味后又跑回两人身边。 步星阑摸了摸它的脑袋道：“波因特只是音译，周边湖泊大概二十几处，占地相当广阔，虽然比不上大熊大奴两湖，但风景也很别致。” 驰向野点头，“等到春夏冰面开化之后，这么多小湖就跟星星点点的蓝宝石一样散落在荒原上，肯定很漂亮！” 步星阑轻笑，“你可真文艺。” “我只有面对你才会这么文艺！”驰向野趁机拉住她的手，拢在掌心搓了搓。 “星星好厉害，懂的真多，你怎么能这么优秀？”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你一天不夸能死吗？”语气虽冷，唇边却分明带着笑意。 “习惯一下吧宝贝，以后我肯定会天天夸你，我是你的头号脑残粉！” “不需要，谢谢！”她转身大步往湖边走。 驰向野不肯撒手，就被她拽着一起。 镇长派来的两人边搬东西边吐槽。 “这有钱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极光有什么好看？一年里一百多天都能看得到！” “你能看到，人家不能啊！”另一人调侃，“没看他们有车不坐，非要去坐雪橇吹冷风吗？有钱人的想法你别猜！” “今晚应该会出现吧？我可不想在外头耗上两三天，太特么冷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Thor说今晚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概率能看到极光！” 说起托尔，两人又开始骂那个老家伙不懂变通，黄金都不要，虽说得了那么多盐，可到底不如金子诱人啊！ 骂完又猜，今晚那位金主大小姐要是看到了极光，会不会一高兴也赏他们一人一根金条？ 说到这里兴奋起来，嘿嘿哈哈聊了一阵。 转头见马修和巴瑞把晚上要用的食材从皮卡车上抬下来，送进屋之后就没再出来，那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还留在车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贪婪…… 步星阑和驰向野沿着湖畔走了会儿，实在冷得受不了，只能回了小屋。 里头空间紧凑，还不如巴瑟斯特的新兵宿舍大。 一扇窗户一道门，一张小床外加一套桌椅，有壁炉，屋子中央还用石块围了个火塘。 赛尔吉已经将所有炉子都点了起来，桌椅板凳也擦拭干净，屋里屋外简直两个世界！ 艾利威另外支了个烤炉，是在镇上跟人买的，造型小巧，防风聚热，很好用。 上头铺上了不少冻肉，正用炭火慢慢烘着，冰水不断融化滴落，发出一阵哧哧声。 托尔从皮口袋里取出一只金属罐子，倒了些酱汁出来均匀涂抹在食材上。 “这是我自己做的，用来烤肉很不错！”他解释道，不一会儿香味就传了出来。 “Thor大叔手艺可是一绝！咱们店里那位大厨就是跟他学的！”赛尔吉帮忙打下手。 “是吗？那今晚有口福了！”驰向野拉着步星阑，给她挑了个不会被油烟熏到的位置落座。 托尔谦虚，“瞎琢磨而已，这地方一到冬天就没啥好吃的，只能在味道上多下点工夫！” 驰向野取了些自己带来的调料，和他交换了下烹饪心得，顺便给步星阑弄了些香辣爽口的肉食。 香味逐渐浓郁，一间小屋装下了十二个成年人外加一头狼，算不上宽敞，但暖意融融。 没过多久，烤肉上桌，艾利威还煮了道蔬菜汤，男人们各自拿出酒。 在这里烈酒是必需品，可以帮助身体抵御寒冷。 大伙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气氛还算融洽。 托尔吃完一大块牛排，抹了抹嘴道：“一会儿我带你俩去个好地方！” 这话是对着步星阑和驰向野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问，陆谨言就抢道：“什么好地方？我们不能去吗？” “适合小夫妻去的地方，旁人就不要凑热闹了！” 步星阑小脸一红，张嘴刚说：“我们不……” 驰向野就搂住她问：“在哪儿？有什么特别之处？” 步星阑暗自剜了身边人一眼，驰向野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远，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 托尔走到窗边抹了把上头的雾气，探头观察外面的天色。 “云快散了，今晚一定会有极光，级别还不低！” 一二级的极光一般肉眼观测不到，需要相机之类的设备才能拍到。 三四级比较清晰，可以被肉眼观测到。 达到五级那就是漫天霞光，相当震撼了！ 虽然欣赏极光只是借口，但都到这儿了，步星阑也不由自主有些期待起来。 “一般晚上九到十点左右出现的可能性比较大，咱们早点去等，那地方非常适合你们这样的小情人观赏极光！” 托尔笑呵呵地叮嘱步星阑和驰向野多吃点，不然晚上体力消耗大，容易饿。 知道他说的“消耗”是指御寒，可步星阑还是不由自主想歪了。 自从早上赤条条从床上醒来，身边还躺着个一丝不挂、屁股半露的驰向野，她的脑子就不干净了。 总是会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受控制钻出来！ 吃完饭，托尔背着包拿起皮毛毯，带着两人出了门。 陆谨言跟在后头拍了拍驰向野的肩膀，眨了眨眼低声道：“争点气啊兄弟！” 他们先去屋后的兽棚里查看了驯鹿的情况。 托尔给他们都套上了防寒脚套和毛皮背心，底下垫了干草，食物也给得足足的。 四头大家伙靠在一起打着盹，塔兰发现步星阑来了，昂起脑袋低鸣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驰向野夸道：“这头鹿很有灵性啊！” “Taran是我养过的驯鹿里最聪明的，它以前非常活泼，现在……” 托尔摇头叹了口气，又检查一遍才道：“走吧！” 刚说完大白就钻了出来，奔到几人身边。 艾利威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皱着脸道：“小姐，它非要出去！” 步星阑摸着狼脑袋道：“没事，让它跟吧！” 三人一狼往湖边走，托尔看了眼大白道：“小姐这头是北极狼？” “大概。”步星阑将大白脖子上的绳子解了，放它自由奔跑。 夜幕下，银白色皮毛反射出迷人幽光，像是披着件月辉制成的衣裳。 托尔道：“这狼品相不错，很有狼王风范，等它长大会比现在更威风！” “是吗？”步星阑轻笑，抬头望着月光下恣意奔跑的身影，想到了在大白记忆中看到的那头雪狼。 确实很漂亮，即使是雌性，也无碍于她的美丽与霸气。 大白将来一定会和它的母亲一样，坚强勇敢、凛霜傲雪！ 三人边走边聊，托尔话不算少，但他并不提自己，倒是一直在打听步星阑和驰向野的情况。 两人避重就轻外加胡编乱造答了几句，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距离猎人小屋约两公里的湖边，远远望去，前方十几米处似乎有个体积不小的东西嵌在冰层中。 托尔领着他们上前，待走近了才看清，竟然是艘船！ 看起来像是艘小型渔船，长约八米，船身是金属的，上面有个驾驶舱，船头还残留着生火的痕迹。 托尔熟门熟路上了船，很快就将火堆点了起来。 为了符合大小姐的身份，步星阑由着驰向野将自己抱了上去。 两人进到船舱里，因为天气寒冷不会积灰，里头还挺干净。 托尔进来将两条兽皮毛毯交给他们，指着玻璃窗道：“坐在这里看视野很好，不怕冷的话也可以去外面甲板上，不过别在室外待太久。” 他说着又放下布袋，里头是他从小屋装来的干柴和一些必需品。 包括手电筒、燃料瓶、一把匕首、两瓶高度数白酒和一大块包好的烤肉，放在火堆边热一热就能拿来当宵夜。 又叮嘱了几句后，他很识相地离开了渔船，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小情人”。 第339章 波因特湖赏极光 驰向野将毯子铺在机舱盖板上，两人挨在一起，背靠船舱望着窗外。 大白作为北极品种，根本不怕冷，正趴在火堆边打盹。 四下无声，只有柴禾偶尔发出噼啪轻响。 同处一室难免尴尬，静默许久步星阑才问：“几点了？” 问完就后悔了，她明明有手环！ 驰向野并不拆台，低头看了眼手腕道：“快九点了，冷不冷？” “还行。” 外头点了很大一堆火，船舱又是防风的，他们穿得厚，倒也没感觉太冷。 步星阑现在只盼着极光早点出现，看完回去休息。 可一想到回去就得面对一屋子男人，里头还有三个陌生男人，又宁愿在这里跟驰向野看一夜极光！ 意识到这个想法，又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已经如此特别？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局促，驰向野语调轻松说起了自己读大学时，也曾和室友一起跑去阿拉斯加看过极光。 “在费尔班克斯，不过我们去的月份不对，太阳风活动并不强烈，肉眼观测不到，只拍了些照片，不过也很漂亮，回去找给你看！” 听他说了几句，步星阑渐渐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遮挡住天幕的云层忽而完全散开，像是舞台终于拉开了帷幕，星月光辉之外，一道绿光陡然划过天际！ “看！”步星阑双眸一亮，伸手指向窗外。 一直都在注视着她的驰向野顺势转过头，这才发现那神秘光辉已经悄然降临！ 漫漫长夜，繁星与极光交相辉映，柔和的翠绿之下潜藏着神秘的紫，之上漂浮着深邃的蓝。 绚烂色彩相互映衬，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空中飘散，仿佛萤虫翩翩起舞，在夜空中跳跃旋转，带来无限遐想与感动。 驰向野勾起嘴角，握住她的手，“走，去外面！” 两人来到船舱外，他将其中一块兽皮毯铺在甲板上，拉着身边人坐下。 这是步星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极光。 场面实在太过壮丽，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刚坐下又原地站起来仰望天空，大白也跟着昂首眺望。 太漂亮了！ 华丽的绿紫色光幕带着电磁粒子横扫而过，破开浓沉黑暗，跨越天际两端，跳耀的光幕充满整个夜空！ 它贯穿了星群，像一座硕大的拱桥连接天极两端，星辰点缀其中，一颗一颗，闪闪发光。 又像是一匹卷曲发光的绸缎，环绕着氤氲的下弦月，托着它浮浮沉沉，眨眼之间形态万千。 时而像彩带飘逸，时而像烟火绚烂，时而像瀑布壮丽，时而又像轻纱，柔软撩人。 太阳风将造物主唤醒，在这极北的夜空架设出一道新的银河！ 可璀璨的星河虽美，却不及极光刹那的惊艳，犹如流瀑般的光幕自天际倾泻而下，为天空上演了一场流光溢彩的视觉盛宴！ 那些跃动的光线，宛如一位静默的诗人，用无声的语言诠释着大自然的神奇魅力。 这是大自然最壮观的表演。 仰望极光，仿佛置身于宇宙边际，感受着难言的神秘与浪漫，心间激情澎湃，难以平静！ “在漫天远古璀璨与北极光下，我想抛却世俗与身份认真和你接一个吻，为了满腔汹涌的爱意和你。” 步星阑正为这壮丽景观叹服，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低沉和缓的嗓音。 微微沙哑，磁性好听。 转头只见驰向野叉开双腿，两手往后撑着甲板，抬头仰望天空。 正想开口，又见他忽然转过脸朝自己看过来，神情无比庄重虔诚。 “恒星穿过漫长的亿万光年，在这里与极光相遇，就像我们穿过万里之遥，遇到彼此。” 步星阑心尖一颤，迟疑道：“你在……说什么？” “以前看过的小说，还是散文？记不清了，好像是叫……《从斯塔万格与你度过深冬》。” 好拗口的名字，步星阑微微蹙眉。 驰向野又喃喃念道：“想和你从斯塔万格度过深冬，想和你在冬至日去特罗瑟姆看极光，想和你在北欧无人的街道上漫步，想和你在宁静的夜里肆无忌惮拥吻，我想和你有一个……来日方长。” 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加速了些许，而后越来越快。 步星阑连忙挪开视线，抬起头继续欣赏大自然的奇迹，可脑海里却一直在重复最后那句。 我想和你有一个，来日方长。 还没等她平复完，身后男人突然站起身朝她走来，甲板不大，火堆占去大半，长腿一迈就到了跟前。 “你……”刚开口，对方已经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步星阑几乎是下意识抬起头，刚好迎上驰向野落下的嘴唇。 压上来的唇有些凉，落在嘴角，迎面扑来的气息却是滚烫的。 她感觉自己被点着了，从脸颊到唇边，再到整个嘴唇，全都燃烧起来！ 眼眸微睁，睫毛簌簌抖动，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驰向野就已抬头抽离。 步星阑整个人都是懵的，唇角濡湿的触感还残留着，托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上移，指腹温柔擦去湿润。 “抱歉，实在控制不了。”驰向野的气息有些不稳，嗓音哑了些许。 浅尝辄止的一吻，还有少女被篝火映红的脸颊，混合着极光和星芒一起印入他的脑海，成为此生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步星阑有些恼，但更多的是局促和紧张，还有些难以遏制的羞涩。 这回和上次不一样。 上回在勐泐岛，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是带着促狭和挑逗的，这回却能让人明明白白感受到爱意和渴望。 他的指尖在轻颤，整个人也微不可查地抖动着，像是激动，又像是压抑。 “哪有人亲完紧跟着道歉的？”步星阑咬着嘴唇，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听起来倒像是带着几分嗔怪。 驰向野笑了，心头化成一片。 修长指尖依旧舍不得离开那片细腻肌肤，他低声道：“没亲过别人，不太懂。” 步星阑轻哼一声。 怎么没亲过？小时候明明偷亲过她的脸，还因此被戚樾揍过两拳，不过她也不算是“别人”，勉强算他说得没错吧！ “星星……” 腰身骤然被圈住，整个人再度落入他的怀里，步星阑浑身抖了抖，皮肤表面冒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驰向野该不会是什么勾人的男妖精变的吧？要不然怎么一用这种语气说话，她就浑身发软，心尖发颤呢？ 她天马行空想着，耳畔再度传来轻喃：“宝贝，我忍不住了……” 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稍稍用了些力，迫使她抬起头。 灼热气息近在迟尺，驰向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再度低头吻了下来。 这一回稳稳落在了嘴唇上。 步星阑的心轻轻颤了一下，身体比脑袋更诚实地闭上了双眼。 就像驰向野说的，他似乎是真的再也忍耐不住，臂膀猛地收紧，将她狠狠压进怀里。 有那么一瞬，天地间的风仿佛静止了，像是失去了五感，除了唇瓣相触，什么也感觉不到。 大白又趴了回去，变幻的绿光落在它微微湿润的鼻尖，彼此纠缠又辗转跳跃，如同绵延起伏的心跳，越来越快。 曲折的飘带依旧在夜空中闪烁，变幻出各种颜色、各式形态，迤逦出迷人的光影。 极光舞动着，就像是天空的灵魂在寂静夜晚自由挥洒，时而温婉如风轻抚，时而炽热如火烧灼…… 在彻底失去控制之前，驰向野强迫自己离开了那两瓣让他神魂颠倒的唇。 两个人都有些喘，炙热的呼吸在这冰天雪地的极北寒夜中交融，氤氲出暧昧白雾。 细密的吻恋恋不舍流连在额头、鼻尖、脸颊旁边，驰向野埋进步星阑颈窝里，咬着牙道：“等任务结束，等回岛上……” 回去怎样他没有说出口，可她心里明白。 对方语气中压抑的欲望和不甘太明显了，那么急切又热烈，让她不由自主跟着心颤。 “宝贝……”他似乎叫上了瘾，周围明明没有外人。 步星阑懒得纠正，哼哼两声，带着慵懒的鼻音，听得驰向野差点又把持不住。 “给我个名分吧。”他柔声讨要着。 “什么？”步星阑还是懵的，靠在他肩膀上喘息。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我们还一起睡了，应该可以转正了吧？”他像头大狗一般窝在她身上，也不管这话有多引人遐想。 步星阑脸颊发烫，想推又不好发力，只能冷声道：“谁跟你睡了？” “早上啊，不是刚一起睡过吗？”驰向野收紧双臂耍无赖，“我算是你男朋友了吧？” “放手！” “不要！” “放开，我要看极光！” “极光哪有我好看？” 第340章 纯白背后的危机 拉扯一阵，驰向野最终还是放开，拽着步星阑坐下，背靠船舱将她圈在怀中倚着自己。 这个姿势不用抬头，很轻松就能看到漫天华光。 他又拿了另一块毯子披在身上，拢到身前包裹住，暖意传递过去，火光跳跃，驱散寒冷。 “真好。”步星阑喃喃自语，“要是可以一直这样也不错……” 驰向野心中雀跃，她会这么想就代表不再排斥自己，甚至想要一直在一起。 哪怕是下意识的无心之语，至少也代表了内心所想。 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静静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知不过了子夜。 驰向野添了柴，热了酒，又把晚上的烤肉拿出来放在一旁烘着。 他喝了两口酒，肚子里暖和了许多。 步星阑不能靠酒精御寒，他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体足够温暖，这样才能护着她以免受凉。 这次的极光持续时间相当久，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消散。 两人也不着急回去，宵夜热好后，驰向野用匕首将烤肉一片片削下来，你一块我一块分着吃。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陆谨言的声音。 “我说你俩是不打算回来了？极光这么好看吗？” 驰向野回道：“我俩现在是小情人，正在过二人世界，请你识相一点。” “不是，你俩不冷吗？我这出来撒个尿的工夫都快冷抽抽了！”陆谨言吸了吸鼻子，“冻死哥了！” “你爹身体好、火力壮，不怕冷！”驰向野又片了块嫩肉送到步星阑嘴边。 “你不怕冷，星星怕啊，别把人冻着了！” “放心吧，有我在，冻不着！” “随你吧！”陆谨言很快没了声。 步星阑沉默片刻，扭头问：“他是不是知道了？” 驰向野点头，“嗯，我告诉他了，那段时间……不找个人说说我怕自己会疯，谨言这人看起来不靠谱，其实关键时刻还是能靠得住的。” 他观察着步星阑的反应，小心翼翼道：“你放心，他嘴挺严实，不会往外说，你……没生气吧？” “没。”步星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那段时间她也是如此，只不过她无人可以倾诉。 驰向野搂紧她，柔声道：“星星，以后有我，这些问题总能解决。”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步星阑恹恹的提不起兴趣。 她不想去“解决”什么，也不觉得那些算是“问题”，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改变。 对她来说，驰向野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她并不奢求什么。 是的，如今她不得不承认，两人并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件事让她庆幸！ “你不愿意就不用想，都交给我。”驰向野低声哄着，极尽温柔。 又过一小时，天幕上的光瀑终于渐渐消散。 知道步星阑不想回去跟那么多人挤，给火堆添够柴禾后，驰向野便拉着她再度移动到船舱内。 这回连大白也一起带了进来。 步星阑搂着大白，他搂着步星阑，两人一狼就这么在这一方遗世独立的小空间中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外头传来一阵沙沙声，很远，也很轻，可步星阑却被惊醒了。 几乎是醒来的瞬间，驰向野就跟着睁开双眼。 “怎么了宝贝？”他哑着嗓子问。 步星阑的眼神混沌片刻紧接着化为清明，立刻转身拉起身边人喊道：“回去！出事了！” 驰向野的目光跟着清醒。 他没有问原因，更没有质疑，立刻拽过布袋将身边物品一股脑塞进去甩在肩上，拉住步星阑的手打开舱门，冲了出去！ 大白迷迷瞪瞪昂起头，不明所以跟在后头。 两人下了船迅速往岸边跑，小屋距离这里大约两公里，没走多久便能依稀看到暖黄色火光。 那光芒正透过窗户渗出来，看起来静谧安详。 他们没有放松警惕，加快脚步往小屋跑去。 就在这时，寒夜里突然传出一声啸叫，像是鸟类，又像是野兽，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般嘶哑难听。 大白“嗖”一下越过两人冲到前方，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小心点！”步星阑喊了一声追上去。 那声惨叫明显来自于人类，这附近只有他们这十几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事。 两人心急如焚，奈何双腿比不了四蹄，根本没法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驰向野已经在联系陆谨言，那头静默片刻才传来回应。 “什么情况？谁在叫？” “快醒醒！别睡了！” “那俩家伙呢？” 小屋中乱成一团，又过一会儿，艾利威喊道：“陆哥，他们的车不见了！” “箱子没了！”这是马修的声音，隔着比较远，但依旧能听到。 巴瑞也喊道：“油箱空了！” 步星阑立刻明白，是镇长派来的那两个家伙，他们偷走了装金条的箱子，开车跑路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抽空了另外两辆车的油箱。 这也太歹毒了！ 零下三十多度的环境里，失去燃料是很要命的，车子动不了只能原地等待救援，说不定没等来援救他们就得先冻死。 这不仅是谋财，还要害命啊！ 两公里说远不远，可一般人也得跑上个十几分钟。 步星阑和驰向野花了不到十分钟就跑回了小屋，陆谨言几人正在检查车辆。 托尔已经将雪橇车套起来，见两人回来立刻道：“应该还没走远，看车轮印是往西南方向跑的，咱们去把东西追回来！” 他刚刚听赛尔吉说了两句，也能猜到那口箱子里的东西非同小可，只是纳闷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不抬进屋？ 其实纯粹是马修和巴瑞偷了个懒，他们知道那里面装的是石头，潜意识里就没太在意。 对他们来说，油箱被偷更棘手些。 但对龙焱的人来说，这个也不是什么难题，艾利威的空间里装着上回在埃德蒙顿弄到的罐装汽油，还剩不少！ 镇长派来的这两位跑就跑了，没了外人监视他们还自在些。 可是刚刚那声惨叫又确实太过凄厉，听起来毛骨悚然，让人不得不在意。 既然剩下的十个人都没事，那发出这声惨叫的只可能是“携款私逃”的那两位！ 丢了“一箱金条”不去找，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他们还指着托尔带路去金矿，不能让对方起疑。 驰向野刚跨进雪橇车，步星阑就跟过去道：“我也去！” 陆谨言扫了眼塞尔吉和托尔，隐晦提醒：“小姐，这种事还是我们去吧！” 步星阑猛地想起，自己此刻还在扮演千金大小姐。 正要退回去，驰向野伸手道：“没事宝贝，我护着你！” 三人迅速赶往叫声传来的地点，没走出多久便在暗夜笼罩下的雪原上发现了一个黑点。 雪橇车滑行过去，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个人，或者说已经是一具尸体。 驰向野跳下车，通过衣着确认了死者身份——正是镇长派来的两人之一。 那人已经面目全非，整张脸像是被什么猛兽一口一口撕扯掉，露着血肉模糊的头骨和肌肉组织。 更可怕的是，他的腹腔和身体是瘪的，驰向野稍稍检查了下立刻发现，这具尸体已经没了内脏，全身血液几乎干涸！ 如今这样的世道一看就知道，他遇到了感染物！ 可这人应该在车里，怎么会被拽下车呢？ 天寒地冻，剩余的体液组织也已经结了冰，僵成一块死肉。 驰向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从靴子里拔出军刀，一刀一刀割下他的头颅。 那“咔吱咔吱”的声响就像是在切一只冰冻大西瓜！ 托尔看着他的手法，眼神暗了暗，没说话。 三人继续搜寻，步星阑回头贴在驰向野耳旁问：“如果是感染物为什么不吃光？好不容易遇到食物，不该这么浪费吧？” 驰向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似乎是在思考。 托尔观察着车轮印，沉声道：“剩下那个往湖上跑了，那边的冰面不算结实啊！” 他说完立刻爬到前面解开几道绳索，让四头驯鹿呈扇形散开，彼此之间隔三米左右。 这样即使有哪头鹿踩破冰层下陷，也不会将其他三个一起带下去。 他们又往西南方向追了五六公里，突然看到湖中央出现两道灯光，是那辆越野车！ 它就那么静静停在那里，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如果不是车灯还开着，步星阑真要怀疑这东西是从湖底凭空冒出来的！ 雪橇靠上去，驰向野抓住门把手翻上车顶，透过挡风玻璃往里看。 除了后座上摆放的那口大箱子依旧完好无损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他扭头四顾，心头疑惑。 这人不待在车里跑哪去了？有常识的都该知道，留在车里比待在外头安全得多，毕竟真遇到感染者，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个轮子！ 步星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车里没人，她心念一动，取出手电筒弯腰往车底扫去。 下一秒，她瞪大双眼放声嘶喊：“下来！危险！！” 第341章 沸腾的冰封之湖 车底躺着一具尸体，情况和他的同伴相比要好上一些，至少保留了半边脸面，但好得也很有限。 那掉出眼眶的眼球看起来就像是挂在屋檐下的冰棱，已经冻结，泛着惨淡的灰白。 车身底部被掏了个大洞，他应该就是从那儿被拽出来的。 步星阑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声示警后立刻掏出藏在靴子里的手枪上膛！ 几乎是同一时间，车底冰层被拱开，一道白影顺着窟窿窜进车厢内，锐利的尖爪直接破开车顶，探向上方！ 驰向野已经有所准备，立刻起身后撤，躲开了致命一击。 砰砰砰砰！ 步星阑连开四枪，一枪都没中，最后一发子弹还是擦着自家人的脸颊飞过去的！ “宝贝，你这准头有待提高啊！”驰向野语带无奈，握着军刀和敌人展开了近身搏斗。 “冷，没有手感！”步星阑甩了甩手腕。 托尔已经将那箱“金条”拖回了车上，驾着雪橇掉头后撤了一段，离开战圈。 步星阑回头扫了一眼，暗叹这位老人家真是尽心尽力，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追回他们的财产。 而后果断又开了六枪，直到把弹夹打空。 车顶上那两位身形变换速度太快，瞄准起来相当困难，只有两枪击中了感染物，没有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 她趁着换弹夹的工夫终于看清了那是个啥——一头浑身雪白的怪物！ 看身形像个人，但它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毛发，也没穿衣服。 一身皮肤苍白到近乎纯白，几乎和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眼珠子却是鲜红色的！ 步星阑想起了先前猎户所说，北部海湾出现的怪物，潜藏在冰雪之下悄无声息接近，杀死了他们不少同伴。 驰向野已经拉开距离从车顶翻身下来，瞅准时机拔枪射击。 对方速度也是相当快，俯身一滚就落到了车尾后头。 步星阑绕上去围堵，然而那东西就这么不见了！ 从它滚下来到她追过去，不超过一秒钟的工夫，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驰向野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看到这情形后双眸一沉，立马提醒：“当心点，这是隐匿者，就是我们在南极洲遇到的东西！” 步星阑愕然，就是这玩意儿害得龙焱差点全军覆没？ 虽然驰向野没多做解释，但她也能从“隐匿者”这三个字里揣度出它是个什么东西。 白成那个样子，蛰伏在雪地里确实很难被发现，随便往哪儿一趴估计都会被当成一团雪，冷不防扑出来的话根本防不住！ 难怪驰向野他们当初在南极洲会着了这玩意儿的道！ “这是最新发现的新型感染物，等级划分为A，非常危险，但是防御力不高，不过很难掌握它的行动轨迹！” 驰向野一边解释，一边快速绕到步星阑身边，和她背靠背警戒着。 耳麦中传来陆谨言的呼喊声：“卧槽，隐匿者！向野，是隐匿者！这地方居然也有！” 步星阑明白了，看来这东西并不是单独出现，小屋那边也被攻击了。 A级感染物，还不是单个行动，难度系数成倍增加！ 驰向野再度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在南极洲遇到的隐匿者接近一百头，当初是炸了一架运输机才把他们干掉，谨言还掉到了爆炸产生的冰裂里头，差点把命交代在那儿！” 他虽说的平静，但可以想象当时情况有多危险，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上百头A级感染物！难怪像龙焱这么优秀的队伍都差点全员歇菜！ 陆谨言那头应该没问题，毕竟有艾利威这个移动军火库在，他们有六个人，火力压制问题不大。 只是不知道那边去了几头，希望不要太多。 步星阑一边思忖一边扫视周围，总感觉地上任意一堆雪随时都有可能暴起，变成吃人的怪物！ 正当她这么想时，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是冰面裂开的声音。 坏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转身，只见那道白影再次从冰层下面冲出，朝着距离他们七八米远的托尔直扑过去！ 它是怎么钻到冰面以下的？步星阑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 来不及思考，她拔腿冲上去，驰向野大喊一声“闪开”，也跟着上前支援。 然而托尔距离感染物实在太近了，或者说那家伙就是冲着他去的，破冰而出的位置就选在他脚边！ 无论步星阑和驰向野速度有多快，都不可能快过它，眨眼间就见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托尔狠狠咬下去！ “砰砰”两声枪响，步星阑打中了隐匿者脖子，驰向野击中脸颊，将它轰开少许，稍稍阻止了它的行动。 托尔果然不愧是经验老道的猎户。 凭借着两人合力制造出的一点空档，他从雪橇车底部抽出一柄单管连发老式猎枪，抡起枪托甩在感染物脑门上，将它抽飞了出去！ 而后毫不犹豫举枪射击，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枪都正对脑门，一枪比一枪准，一枪比一枪狠！ 直到五发子弹全部打完，那头隐匿者也被轰烂了头颅，死得不能再死。 就这么解决了？步星阑停下脚步，看着地上那一滩白色烂泥，傻了眼。 驰向野上前检查，确定敌人已经死亡后，一刀斩下它仅存的一点头颅，扔到远处。 看样子果真如他所说，隐匿者的可怕之处在于它擅长隐匿，防不胜防，本身防御力并不高，单独一头的话有热武器就不难对付。 步星阑正思考，托尔已经放下猎枪开始填弹。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他表现得很镇定，驰向野处理完尸体，扭头夸了一句：“枪法不错。” 五枪基本都是爆头，跟步星阑刚刚的“描边枪法”相比，确实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托尔装完子弹，神色凝重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不是傻子，从眼前这两人的身手来看，绝对不是富家小姐和她的情人那么简单！ 步星阑看了眼驰向野，还没来得及开口，脚下突然一阵晃动，紧接着“咔嚓”声由远及近，到处都是冰面开裂的动静！ “不好！上车！” 托尔招呼一声，驰向野已经跑过来搂住步星阑，转身将她带到车里。 不等两人坐稳，老人抖动缰绳，口中急呼。 四头驯鹿撒蹄狂奔，雪橇车瞬间被拽着飞了出去！ 驰向野一手抱紧怀中人，另一手抓紧车厢边缘。 步星阑两手扣住车身，抽空回头瞄了一眼。 这一看，心脏差点骤停！ 冰面在雪橇车后头一寸寸开裂，蔓延的裂痕像是追兵一般紧跟着他们。 稍远些的地方碎冰漫天飞溅，一头头白色怪物窜出冰面，目之所及数量已经超过五十头，还在不断增加！ 黑沉沉的湖水弥漫上来，随着它们行进的步伐铺陈蔓延。 整个冰湖沸腾了起来！ “快！甩开它们！加把劲孩子们！！” 托尔哑声嘶吼，扬起皮鞭将速度催到了极致，噼啪声响了一路。 一头隐匿者高高跃起，朝他们俯冲而下，驰向野转身举枪，一击打中头部，将其逼退！ 他们所带弹药并不多，面对这种大范围感染物根本没有胜算，必须马上回去跟大伙集合！ “打头也不行吗？”步星阑问。 自从遭遇A级感染物之后，枪击头部这一做法似乎就不适用了，上回那头织梦者甚至将头颅砍下来都没死！ “行，但是得轰烂，彻底摧毁它的神经系统！” 两人的声音被凛冽寒风吹散，飘出去很远。 湖面上凸起一块坚冰，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避。 托尔大声提醒着，雪橇碾过凸起，猛地飞起，脱离冰面起码两三米！ 他压着车尾狠狠往下一坠，稳住了车势，然而落地时却因为冲击力太大，双手被震离车把，整个人重重甩了出去！ “大叔！”因为惯性，雪橇车继续往前滑行，驯鹿们受到惊吓，根本停不下来！ “坐好！” 驰向野呼喊一声，起身翻到车尾，学着托尔的样子猛踩刹车，口中大声呼喝着。 四头驯鹿中只有塔兰有停下来的趋势，但仍被其他三头拽着往前跑。 “Taran！停下！把它们拉回来！”步星阑放声高喝。 塔兰像是受到了某种激励，四蹄在冰面上踢踏，还真稳住了去势，在驰向野帮助下抻住了拉车绳，将三位同伴往回拽！ 它是四头驯鹿中唯一的雌性，也是体型最小的，但力气却不小。 其他三头鹿被她绊住了脚步，暂时动不了。 第342章 匪夷所思的能力 “Taran！好姑娘！！” 十几米开外，托尔趴在冰面上嘶吼着，大口喘着粗气。 刚刚那一下摔得不轻，虽然衣服足够厚实，但冲击力太强，一时半会儿根本站不起来！ 况且他砸下去时冰面已经裂了，大片蛛网般的痕迹在他身下扩散，此时贸然起身，很有可能压破冰层，直接掉进湖里。 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追兵就在后头，救援迫在眉睫。 驰向野取出车把底下收藏的绳索，一头拴在车上，另一头正准备往自己腰间绑，步星阑立刻转身拉住他。 “你控制好雪橇，没有车我们都得完蛋！我比你轻，我去救他！” 驰向野回头，托尔身下的裂痕还在扩散，冰面缓缓下沉，他的脚踝已经沾到了从裂缝中渗上来的湖水。 抬头望去，那些白影正在快速接近，有一部分转了个弯，向着托尔去了！ 步星阑脱下皮草斗篷，一把夺过绳索就要往腰上绑。 驰向野咬牙抢回，亲手给她拴上。 “不要逞强，我会随时拉你回来！”他叮嘱一声。 步星阑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助跑几步之后整个人趴在冰面上，张开四肢，以身体为支点，凭着惯性朝托尔滑了过去！ 驰向野牢牢控制着雪橇车，将刹车片死死踩进冰层里。 塔兰还在往后拽，其余三头驯鹿已经在它的努力下慢慢往回踱步。 步星阑滑到距离托尔四五米远的地方就滑不动了，她匍匐着继续往前，托尔也在尽力朝她的方向爬。 可他的双腿暂时动不了，身下冰层已经开始坍塌，每爬一下，后头的冰面就崩裂得更多更大！ “别动了！”步星阑加快了爬行速度。 裂纹已经蔓延到她的身体下方，如此大面积的碎痕一旦崩塌，他们俩都得掉下去！ 托尔不敢动了，以他的经验自然知道其中有多凶险，更何况不止是冰面即将碎裂，后头还有感染物跟着索命！ 他看着爬向自己的少女，心头大为震动。 大家不过萍水相逢，基本等同于陌生人，就算他们丢下自己跑了，他也觉得理所当然的。 毕竟趋吉避凶是人之本性，在灾难面前，保住自己才是第一位的，无可厚非，他绝对不会因此怨愤！ 可眼前这女孩不仅给了他们珍贵的盐，还冒着生命危险回头救他，这让他如何不为之触动？ 梅蒂斯人是最讲义气、最知恩图报的，这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自己能获救，一定会豁出命去报答她！ 一切想法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后头的隐匿者已经追至三五米开外，只需一两步就可以扑到老人身上，将他吞吃入腹！ 不行，不可以！步星阑无声呐喊。 如果不是他们硬要对方带路，托尔也不会遭遇这样的劫难，况且他们还得依靠这位老者找到去金矿的门路，绝不能功亏一篑！ 步星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猛地站起身，一边往前冲，一边对着后头扑上来的几头感染物喊道：“给我停下！” 喊完自己都懵了，她在做什么？这行为简直莫名其妙、可笑至极！ 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像是本能驱使着她，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就在她反思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头隐匿者居然真的停下了追击的步伐，直愣愣定在原地，歪着脑袋打量她。 鲜红的眼眸似乎暗淡了些许，里头浮现出疑惑和探究，看起来竟有些傻气！ 脚下冰面越裂越大，已经可以感受到震颤和移动。 步星阑顾不上多想，几步奔到托尔跟前，直直趴下，双手揪住他肩膀上的衣料，大声呼喊：“拉——！！” 驰向野放开脚刹，高声呼喝：“Taran！跑起来！！” 原本正在跟同伴拉锯的塔兰一跃跑到最前头，拽紧拉车绳。 因为后头的牵制，它的四个大蹄子在冰面上原地摩擦了一阵，就像是轮胎陷在雪地里空转。 片刻之后，整个雪橇车被它扯离了原先轨道，往旁边溜了一段。 正因为如此，雪橇带动绳索，将步星阑和托尔扯离了冰裂最严重的范围，带着他们往侧边滑行。 驰向野立刻调整车头朝向，扬声呼喝，其余三头驯鹿终于找回了身体控制权，随着塔兰飞奔起来！ 步星阑一点点将托尔拽进怀里，双手穿过他腋下，牢牢扣住。 奇怪的是，后头那些隐匿者也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制，速度渐渐慢下来，这刚好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跑出十几米后，驰向野以一个高难度姿势勾住雪橇车，扭过身子拉住绳索，缓缓收回，终于将步星阑拽回了身边。 “先拉他上去！” 她努力撑着上半身，将托尔递过去。 驯鹿的速度慢下来了些，驰向野接住老人，一把将他半抱起来扛在肩上，旋身挪进了车厢里。 托尔半边身子都是湿的，浑身上下都快冻僵了。 驰向野顾不上其他，转身又将步星阑拎回了车上。 她扶住托尔，拽过兽皮毯子和自己的皮草大衣将他层层包裹，湿身加上失温可是会要人命的！ 他们得赶紧回到小屋让他尽速回暖才行。 驰向野一边驾车，一边脱下大衣盖住步星阑，顺便联系陆谨言。 那头看样子也不太平，对方气喘吁吁问：“你们那儿怎么样？咱们刚刚干掉了三头！” 驰向野嗓音沉稳，“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陆谨言笑了，越是紧张的时刻越是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先来个好的吧！” “找到他们了，拿回了咱们的‘财产’，现在正在往回赶！” “那坏消息呢？” “给你们带了点特产。” “啥玩意儿？” “隐匿者，大约……两百头。” “你特么……” 驰向野截断通话，振起缰绳高喊一声，四头驯鹿在雪原上飞驰而过。 后头白影又跟了上来，离着不算太远的距离呈包围之势，渐渐靠拢。 步星阑裹紧大衣看了眼身后，心头疑云重重。 刚刚的事情绝对不是巧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回想这一路，每当她出现某个强烈的念头时，这些感染物就会刚刚好满足她！ 第一次是在海里弗小镇的风力发电塔上，当时驰向安想要割断绳索，那两个躺在风机柜子里的感染者恰好冲出来，阻止了他。 第二次是在牛津公园地下，当他们面对数以万计的感染物束手无策时，已经被污染的埃德蒙顿第二机械步兵旅及时出现，击退了丧尸大军。 这是第三次。 如果再认为只是巧合，那她就是大傻子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她又不是织梦者，难道还能操纵感染物不成？ 若真是这样，那还打什么？直接让它们自己狗带就行，可这很明显行不通！ 到底是什么情况？ 驰向野盯着她的后脑勺，同样心情凝重。 刚刚的情况他看在眼里，步星阑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遭遇了什么变故，出现了某些匪夷所思的能力。 他并不是想要掌控她，只是担心她遇到危险，这样的能力太不可思议了，操控感染物，这可能吗？ 她明明是人类啊！ 怀着复杂的心情，两人带着托尔回到了猎人小屋，大伙都在屋外等着。 看到他们出现，大白挣脱艾利威的牵制，急速奔到步星阑身边。 驰向野直接将托尔背到床上，赛尔吉一看就猜到了大概，连忙帮他剥去已经结冰的湿衣服，用厚绒毯包裹，又将壁炉烧旺了些。 步星阑没进去，从艾利威手里接过突击步枪和子弹，迅速进入警戒状态。 他已经从空间里取出了武器补给，全部堆在皮卡车后斗里。 凌云和高弘爬到布拉克车顶上，面前堆满手雷。 马修和巴瑞站在皮卡车上，一个端着狙击枪，一个扛着重型机枪，所有人严阵以待。 驰向野放下托尔之后立刻出了小屋，拉着步星阑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问：“你注射过K4吗？” 步星阑稍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摇头，“没有，K3K4都只针对A级以内人员，对我这样的没用！” 驰向野知道，她的评级是见所未见S级，如今军方还没有研究出这个等级的强化药物。 “别聊天了，小情侣！”陆谨言踩着窗台翻上了屋顶，举着武器提醒，“准备迎接冲击！” 第343章 短道速滑运动员 一声枪响打破夜的寂静，以雷霆万钧之势划破长空。 喷薄而出的子弹伴随着尖啸，仿佛将冷空气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场激战瞬间爆发！ 爆炸和枪响声和不断回荡在寒夜里，雪原上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和火药味。 机枪咆哮，炮火穿梭，弹片飞溅，叮叮当当砸在车身和小木屋的墙壁上。 屋内，塞尔吉缩在托尔身边，睁着一双大眼睛牢牢盯着窗外。 老人怀中抱着猎枪，低声安抚：“别怕，孩子，有我在。” 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在门上，发出轰然巨响。 塞尔吉连忙拿过一旁切肉的匕首握在手中，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嗓音道：“大叔，他们……不是普通人吧？” 老人神色又凝重了些，沉声回应：“应该不是，恐怕是军方的人……” 屋外，人身和白影交织在一起，嘶吼声此起彼伏。 步星阑干掉了一头隐匿者，转身就见另一头朝自己扑来。 她心念一动，冲着对方喊了一声：“停下！” 雪白的怪物陡然一愣，歪着脑袋迟疑两秒，似乎是在审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类。 就在步星阑想要进一步尝试时，那家伙忽而暴起，嚎叫着冲了过来！ “砰砰”两声，陆谨言果断爆掉了它的脑袋，又赶过来补上两枪，彻底送它归西。 而后冲着面前站着的人大声呵斥：“搞什么东西？你在跟它打个商量么？星星你脑子是不是冻坏了？” “别叫我星星！”步星阑白了他一眼，换上冲锋枪上前支援。 看来真不是想想就能控制对方，那么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激发这个匪夷所思的能力？难不成纯靠运气？ 步星阑想不明白。 看出她想干嘛，驰向野大步走过来拉住她，低声提醒：“别胡来，现在不是给你做实验的时候！” 炮火声响彻云霄，近距离和A级感染物交手确实让人心惊胆战。 数以百计的隐匿者已经将小屋团团包围，指不定下一秒就会从哪里冒出来，附近的雪色对它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掩护，着实让人头疼。 隐匿者从西南方源源不断赶过来，那冰湖就像是它们的大本营，也不知有多少怪物潜藏其中！ 得先从根本上断绝它们的后续支援！ 步星阑退回雪橇车旁，四头驯鹿正抱团缩在屋檐下瑟瑟发抖，枪炮声让它们吓破了胆，三头雄性驯鹿不安地低鸣着。 塔兰被父兄包围，探出脑袋好奇地往外瞧，见步星阑来了，一双蓝眼睛映着夜色打了个转，昂首嗷叫。 步星阑在车厢里鼓捣一阵，拎出了一双老式滑冰鞋。 先前她坐车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是一双纯手工冰鞋，没有鞋身，只有一块金属板子。 底下连接着锈迹斑斑的冰刀，好在刀刃看起来很锋利，用皮质绑带连接到鞋子上就能使用。 驰向野带领队员们打退了一波攻击，转头问：“你想做什么？” “去湖面上放雷，把它们大本营炸了！”步星阑头也不抬，说着就要去穿冰鞋。 驰向野抓住她喝道：“你不要命了？就算穿上这个你也跑不过它们，那东西比一般感染物速度快得多！” 步星阑停下动作，确实，刚刚乘着雪橇车也没见得比它们快多少，光靠一双冰鞋根本不可能跑得过隐匿者。 她转头四顾，脑中飞快转着念头，塔兰再度昂首“啊嗷”了一声。 “你？”步星阑眯起双眼，“你敢陪我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哦……” “你在说什么？”见她又一本正经跟动物交谈起来，驰向野崩溃低吼，“别开玩笑了星星，那里头不知道藏了多少隐匿者，我不会让你去的！” “不让去我也得去！不然大家一起等死吗？”步星阑冲到艾利威跟前问，“有雷盘吗？威力大能定时那种！” “不准给她！”驰向野追过来大喊。 艾利威愣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为难道：“星哥，队长，这……” “给我！”步星阑态度强硬。 艾利威一秒认怂，立马掏出五个雷盘用背包装好递过去。 “M15反坦克雷盘，杀伤半径百米左右，可统一遥控，六秒延时爆破，小心点，这东西一旦开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艾利威！”驰向野吼了一声。 小艾同学缩了缩脖子，连忙爬上车顶，躲到了高弘身后。 步星阑自顾自穿起冰鞋，铁了心要去当这个英雄。 眼看自家队长就快炸了，凌云跳下车上前按住他冷着脸道：“我陪小步去。” “你？”驰向野微微一愣，突然想起来这家伙以前是干嘛的。 陆谨言狙掉了藏在后头林子里的一头隐匿者，一边填弹一边道：“对，让小凌子跟着一起，他以前可是短道速滑运动员！” 凌云没有多说，进屋拎出了一双样式差不多的冰鞋，看样子是以前来这儿的猎户留下的。 艾利威连忙准备了一份同样的雷盘大礼包递给他，小声嘱咐。 驰向野绷着嘴唇握紧双拳，心里清楚如果不去截断感染物后援，他们会被源源不断的隐匿者拖死！ 人类的身体机能会到达极限，对方短时间内却不会。 他知道这样的安排是眼下最佳选择，可又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步星阑去冒险！ 不干涉是一回事，放任她涉险是另一回事！ 步星阑穿好冰鞋走到他跟前，破天荒地主动拉起了他的手，语气和缓却坚定道：“放心吧，我很惜命的，绝对不会乱来！” “你最好是！”驰向野将风镜扣在她的脑袋上，转身上了皮卡喊道，“武器拿下去，我去开路！” 他不可能放任不管，就算有凌云配合行动也不行！无论如何都得亲自护在她身边！ 步星阑知道没法拒绝，也不打算再拒绝。 她将塔兰牵出来，用绳子拴住它背上的套索，另一头缠在手腕上。 凌云已经穿好冰鞋，直起腰冲着她点了点头。 驰向野没让任何人跟着，车辆已经重新加满了油，他独自一人开着皮卡，朝着西南方湖面疾驰而去。 “走了，Taran！” 步星阑振臂一呼，塔兰撒腿就跑，绳索瞬间收紧，拽着她冲向前方！ 身边猛地掠过两道影子，一白一黑。 大白跟在皮卡车后头开道，凌云滑出去的速度竟然不比这头白狼慢多少。 他似乎还在适应，不过半分钟后就渐入佳境，速度越来越快！ 步星阑的滑冰技术还行，业余以上水平，她拽着绳索，压低重心，调整姿势，暗自诧异。 据她所知，专业短道速滑运动员时速一般可达六十公里左右。 凌云单靠双腿就比她这个被驯鹿拽着滑的速度还要快，时速起码已经接近五十公里！ 这还是在装备落后，环境不理想的状态下，不难想象，曾经的他在专业赛场上该是怎样一番风采！ 驰向野这一路又是开枪，又是扔闪光弹，故意制造出了很大的动静，吸引了不少隐匿者注意。 一些藏身于附近雪堆冰层底下的的白色怪物冲出掩体，朝他追了过去。 步星阑和凌云行进的路线就干净了许多，两人尾随在车后，一路往湖面滑行。 到达湖边后，驰向野爬上车顶，一手冲锋枪，一手狙击枪，一个人守住了一片区域！ 步星阑和凌云交换了个眼神，一左一右分道扬镳，朝着冰湖两头飞驰。 塔兰很奔放，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天生温驯胆小的驯鹿，一路勇往直前，即使有隐匿者冒出来挡道它也没有退缩。 步星阑没让它失望，一手拽着绳索，一手开枪，为它扫清障碍。 当她换弹夹时，时刻在周边警戒的大白就会冲上前保护她们不被骚扰。 身后时不时传来驰向野的“关爱”，他总能在隐匿者出现的第一时间击中目标，没让它们对步星阑造成任何伤害。 西南面这片冰湖的水域跨度超过两公里，每隔两百米安放一颗雷盘差不多刚好可以做到全覆盖。 凌云那边已经放下第三颗雷盘，步星阑喊道：“Taran，咱们落后了，加把劲啊！” 塔兰四条腿不停倒腾，跑得更欢了。 第344章 他是矿场的眼线 很快，两边雷盘差不多全都部署完毕，只需撤离爆炸范围，摁下遥控就行。 冰层下的怪物被惊动，一个个爬出了湖面，朝着飞驰的两人冲了过去。 凌云那边表现得游刃有余，各种旋转跳跃闭着眼，完美避开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追击，同时绕过开裂的冰层。 不愧是专业运动员！ 跟他相比，步星阑就显得局促许多，每一个侧身、转弯、蹲下、起跳都是一次考验，好在她足够灵活，暂时也能应付。 不过她这边目标大，后头跟着的隐匿者尤其多。 “星星撤！” 再度放倒一头感染物，驰向野按着通讯器呼喊。 步星阑已经跑出攻击范围，即使开着车一路追赶也不行，皮卡无法驶上湖面，鞭长莫及！ 他心急如焚，只能尽量解决离自己近的。 “收到！” 步星阑放下最后一颗雷盘，拽着塔兰从最西边绕回湖岸。 冷不防一头隐匿者从中间窜了出来，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一爪削断了连接一人一鹿的纽带！ 这玩意儿爪子有多强悍，没多久前步星阑刚刚见识过，那么厚的车顶都能贯穿撕裂，一条安全绳算得了什么？ 塔兰跑了几步发现不对，回头嗷嗷叫唤。 大白刚要折返回来，就听步星阑大喊：“别过来！带它回去！” 见她自己也能滑，速度不算太慢，大白迟疑了一瞬，立刻叼起半截绳子，拽着塔兰往岸边狂奔。 步星阑不敢怠慢，没了驯鹿领跑，速度下降了近一半。 况且她不是专业运动员，虽然体力不算差，可到底不如凌云。 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中高强度运动，不过片刻就已经气喘吁吁，她不敢停下，身后一溜烟跟着的感染物可不会给她任何喘息之机！ 驰向野跳下皮卡车，端着冲锋枪奔上湖面，脚下虽滑，下盘却稳，并不比在陆地上慢多少。 就在这时，步星阑一个踉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重重扑倒！ 虽然没摔到要害，可也够呛，两个膝盖都磕麻了。 关键左脚陷进了冰层底下，不知卡到了什么，死死嵌住，根本无法翻身！ 她咬着牙撑住身体，忍着疼痛双膝跪地爬起来，使劲蹬着腿试图将冰刀拔出来。 看到这一幕，驰向野急得眼睛都红了，脚下步伐快到了极致！ 步星阑还在尝试，失败后正准备强扭过去，直接割断冰鞋上的绑带。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卡住冰刀的罪魁祸首——一条雪白的手臂！ 这哪里是卡住了？明明是被这玩意儿死死拽住了！ 手中匕首转了个弯，正准备采取行动，那条胳膊的主人突然从冰面下钻了出来，顶开冰层，露出一双鲜红的眼睛！ 而它背后又伸出另一只手，踩着同伴的肩膀冒出头，纵身一跃扑了过来！ 顾不得其他，步星阑旋过上半身端起武器，整条腿扭曲到了极限。 “咔啦”一声轻响，剧痛袭来，果断开枪！ 然而这个角度很不好，一连串子弹全都打在对方肩膀上，不痛不痒，只是稍稍阻碍了它的行动。 隐匿者一个虎扑重重压下来，步星阑举枪横挡，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震断了！ 她正准备将那玩意儿推出去，身后传来一声：“趴下！”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她立刻转身趴回冰面。 驰向野在几十米开外一个助跑接滑跪，直冲她而来，身下像是装上了滑轮，速度快得惊人！ 密集枪声接连响起，他在滑动过程中持枪猛击，每一发子弹都准确打在了隐匿者脑袋上。 一枪阻断攻击，两枪将它震飞，三枪直接轰烂！ 步星阑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驰向野起身提枪上前，一点都不敢松懈。 解决完这头，他又如法炮制另一头，最后斩断了它的爪子，将步星阑拎出裂缝，替她脱掉冰鞋，背起来就往回跑。 大白送完塔兰，看着它往猎人小屋方向撒腿飞奔之后，又重新返回冰面上。 眼看驰向野将人带了回来，它仰天长啸一声，像是在催促。 步星阑回头大喊：“凌云！”出发前她就将遥控器交给了对方。 一道黑影急速滑过冰面，朝他们追来。 爆破已经装置开启，六秒不过转瞬即过，当爆炸来临时，整个天空都亮了！ 轰鸣声如同巨兽怒吼，震动了整个波因特湖方圆十几公里！ 火光冲天，炽热的烈焰在夜空中翻滚，映红了苍白雪原。 爆炸中心所有事物皆化为残渣，稍远处，散乱残肢冲上高空，又重重落下，黑暗被火焰灼烧，绝望的嘶吼声让人忍不住恐慌。 整个湖面都被撕裂了，冰冷的湖水翻涌而上，瞬间沸腾，雾气和浓烟交融弥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十颗反坦克雷盘相加的危力是惊人的！ 驰向野直接被掀翻在地，落地前转身搂紧步星阑，打着滚往前尽量远离了冲击波范围。 大白也被震飞了出去，翻滚几圈后勉强起身，甩了甩脑袋呜咽几声。 凌云倒是毫发无损。 他速度够快，早就已经离开了爆炸范围，架起冲锋枪继续解决周围零星的几头感染物，高速滑行中准头仍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驰向野翻身坐起，连忙查看怀中人的情况。 她扭到了脚踝，刚刚那一下又震动了伤处，紧蹙着秀眉脸都白了，却咬紧嘴唇没有发出声响。 驰向野心疼得要命，但危机还没完全解除，他又将人抱起来继续往前跑，终于奔回皮卡车旁。 回到猎人小屋，将步星阑送进小木屋，他又带着众人继续剿灭残余的感染物。 截断了后援压力骤减，没花太多功夫他们就将剩下的隐匿者清扫一空。 可这里并不安全。 谁也说不准湖里那些有没有全被炸死，或许还剩下一部分暂时被爆炸余危震慑，不敢出来，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驰向野推门进屋，其他人留在外头打扫战场，准备撤离。 步星阑坐在床边，托尔正帮忙检查伤势。 不过他自己也伤了腿，姿势有些别扭。 “我来！”驰向野立刻走过去蹲下，摘下手套拉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而后托起受伤的左脚，抬头道：“宝贝，看着我。” “看什么……” 步星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咔哒”一声响，脚踝传来剧痛。 她忍不住低呼一声，简直想骂娘，右手下意识揪住了驰向野的头发！ “好了，动动看。” 她试了试，虽然还是很疼，但好歹能动了。 “幸好骨头没事，不过肯定挫伤了，韧带可能也有伤到，最近不要剧烈活动，得好好养几天。”驰向野悉心交代。 托尔默默看了片刻追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一会儿再说吧，得马上离开这里，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法驾驶雪橇，那几头驯鹿能自己跟着车跑吗？” 听驰向野这么说，赛尔吉自告奋勇道：“我可以驾车！” 他是梅蒂斯人，自然也会驾驶雪橇，这一点托尔倒不担心，但让他一个人走，难免又让人不放心，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 驰向野点头，“行，我会派人保护你。” 托尔的右小腿胫骨应该是裂了，已经肿胀起来，暂时动不了，做好简单固定之后，几人将他抬上了雪地车。 赛尔吉套好雪橇，凌云负责保护，其他人各自上车。 高弘回头问：“队长，咱往哪开？” 经过这一战，傻子都能看出他们身份不一般，没必要再装。 驰向野正准备开口，托尔突然道：“往南，斯内尔湖西岸有咱们的临时营地！”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高弘调转车头，率先离开小屋范围。 雪橇在中，皮卡殿后，三辆车朝南驶去。 驰向野找了个不漏水的袋子装了点雪，轻轻贴在步星阑脚踝上。 她想自己来，争取了几回都被拒绝，只能随他去了。 艾利威正埋头在背包里“翻箱倒柜”，找跌打药酒，陆谨言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揉搓膝盖。 沉默半晌，托尔再度拾起了刚刚那个问题。 步星阑不答反问：“你是负责给矿场物色买主的线人吧？” 陆谨言睁开双眼，神色玩味。 驰向野掀起眼皮瞅了眼托尔，没说话。 “你怎么知道？”老人震惊，他自认并没有表现出可供怀疑的行为。 步星阑勾起唇，“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驰向野跟着笑弯了嘴角。 托尔语塞，怔愣半天才道：“你诈我？” 步星阑没否认，眸中精光一闪，忽然切换成米奇韦语，一字一句道：“大叔，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第345章 科洛马克金矿场 天还没亮，车队继续往南。 偶尔有起伏错落的小山坡，更多的还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没有指向设备或者熟悉路线的向导，很容易就会迷失在千篇一律的色彩和景致中。 风越来越大，塞尔吉实在冷得受不了，换驰向野下去驾驶雪橇，让他和凌云上车取暖休息。 托尔以经验推测，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雪。 他们花了三个小时终于开到斯内尔湖西岸附近，雪花也在这时洋洋洒洒落了下来，没过片刻就变成了漫天鹅毛。 离目的地还有好几公里，步星阑看到了远处灯塔上闪烁的光芒。 “这儿能落飞机？” “可以，矿场北边有个军用机场，不过只能降落直升机和小型运输机。” 军用？步星阑眯起双眼。 如今各国军队政府都已搬到新域群岛，原先大陆上遗留的中大型企业基本关停，转移到岛上继续开展。 但是像矿产油田这样的自然资源是挪不走的，只能由联邦派遣军队保护，继续开采。 毕竟岛上的制造业尤其是军工业，很多都离不开贵重金属和稀有矿物的支持，没了这些，枪炮军备根本造不出来。 新域群岛虽然也有一些自然资源，但毕竟占地不广，储量也不够丰厚。 而加拿大则是全球矿产资源最富足的国家之一，曾是世界第三矿业大国，拥有超过六十种稀有矿物。 包括铀、镍、锌、钛、铝、铜、钴、铅、石棉等等。 这些资源曾在全球市场上占据重要地位，八成以上矿物产品都会出口销往国际。 其中储量最丰富的就是金矿，病毒爆发前，加拿大就曾拥有多个大型金矿项目。 不仅在数量上占据明显优势，在全球金矿项目中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国际地位。 此外，该国境内还有多个未开发金矿，黄金储量非常可观，无论怎样，联邦都不可能轻易放弃。 难不成斯内尔湖畔这座金矿也是属于政府所有？ 那么他们是否知道，矿场底下藏着一座可怕的实验室，正在进行着活人买卖、生取肾红的邪恶勾当？ 看出她在想什么，陆谨言解释：“如今这些也不全是公家的，像西北地区和BC省几处大型金矿，都是属于亚美利加几个资本大家族的。” “都这个世道了，矿产居然还没充公？”步星阑不太理解。 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归全联邦所有，再按需分配吗？居然还能让资本家私人掌握在手里？ “这里头水深着呢！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陆谨言嗤笑一声，“你以为人家没点保底手段啊？” 步星阑转头问：“这座金矿属于谁？” 托尔摇头。 “斯内尔湖周围共有三座金矿，最大的就是Colomac矿场了，矿主是个犹太后裔，名叫Renato，其他就不清楚了。” 赛尔吉裹着毯子接了一句：“他是个大家族富二代，东欧移民来的，从曾祖父那辈开始就在北美了，我以前听他提过一次家族姓氏，好像是……Mizrahi！” 步星阑忽然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低头思索一阵才想起来，上回在欧罗巴州，去Levi家做客时，戚樾曾给她讲解过。 Simon祖上底蕴深厚，是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族群，Levi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另外还有几家，其中就包括这个“Mizrahi”！ 她终于明白，原来Simon是犹太后裔，难怪上次看到大卫王星会觉得眼熟。 那是所罗门封印，犹太文化标志啊！ 以色列国旗上就有这个图案，她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那么这个金矿主会是和Simon同宗的那一支吗？或者只是巧合？ 步星阑正默默思考，艾利威拿出小型计算机，调出先前在她授意之下查到的数据资料。 “科洛马克金矿位于耶洛奈夫北部二百二十公里处，是病毒爆发前，加拿大正在进行中最大的金矿工程，日处理能力约十万吨矿石，每年黄金产量超过六千公斤，现有矿石储量大约还可供挖掘八到十年。” “嚯，一年六吨，这产量可不低啊！”陆谨言双眼放光。 高弘接道：“要不怎么说资本家有钱呢？六吨，这得是多少联邦新币啊！” “按照联邦公约，他们得上交一半产量，不过剩下的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搁原来那就是一年几十亿啊，如今这黄金可比从前更值钱了！” 两人一来一去聊了几句，步星阑朝着艾利威勾了勾手指。 等他靠过来后压低嗓音道：“我以前就想问了，你脚踝上那个纹身是什么意思？” 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疑问。 六芒星不算少见，很多地方都会拿来当做装饰元素，如果艾利威脚踝上只是单纯的大卫王星，她并不会觉得奇怪。 可他恰巧纹的是Levi家的族徽，这就不得不让人疑心了。 “纹身？”艾利威愣了下。 “哦，你说那个啊！我也不知道，从小就有，记不起来是啥时候纹的了，反正从我记事起就有了。” 这就更奇怪了，步星阑凝眉。 如果是他叛逆时期为了追求时尚去纹的，那倒没什么，可是从小就有？ 华国普通家庭应该没有新潮到，父母会带自己小孩去纹身吧？ 除非是像Levi家这种身份背景，需要在子孙后代身上留下点印记。 这小子的来历恐怕不一般！步星阑默默审视身旁男人，半天没开口。 艾利威被她看得心底发毛，小声问：“怎么了星哥？这纹身有什么不对吗？” 还没等到她回答，托尔先道：“停车。” 高弘踩下刹车，转头问：“然后呢？” “等。” 驰向野从雪橇上下来，拍打着身上的积雪，裹着一身冷意回到车里。 陆谨言将保温壶递给他，朝着众人提醒：“都打起精神来，好好演。” 他是摁着通讯器说的，后头马修和巴瑞自然也听到了。 驰向野喝了点热水暖了暖身子，待身上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将步星阑搂进怀中。 没过多久，一辆雪地车从灯塔附近开出来，朝他们缓缓接近。 十五分钟后，对方在二十米开外停下，两个穿着厚实、裹得跟熊一样的男人端着武器走到车边。 在他们开口之前，高弘就将托尔身边的窗户降下来三分之一。 冷风裹挟着雪花飘了进来，老人仰起头道：“是我。” 对方认出他，有些诧异。 其中一人道：“Thor大叔，你怎么来这儿了？今天不是应该在镇上吗？” “出了点意外，今天矿上谁的班？” “Wilson班主，不过暴风雪就快来了，估计要停工。” 托尔又道：“麻烦你们帮忙给班主带个信，就说我带着镇上的贵客去波因特湖看极光，遇到怪物袭击受了伤，现在暴风雪又要来了，不得已只能来矿上避一避！” 另一人立刻举起枪警惕道：“受伤？被怪物咬伤了？” “没有没有！”托尔连忙解释，“逃跑时摔伤的，不是咬伤！” 说着赶紧掏出一包烟，从窗户缝里递出去。 如今这东西也是奢侈品，价值不菲，平常可不容易弄到，这包还是先前陆谨言给他的。 果然，一见香烟，两人眼睛齐齐一亮。 一人接过往车里瞅了瞅，神色傲然道：“等着！” 说完转身回到车上，又往灯塔方向去了。 这一等又是半个多小时，待他们再度返回时，上头下来个熟人——威尔森班主。 他大步走到车边，车窗再度降下，男人顶着一张疤脸往里瞧，刚好看到步星阑小脸苍白，皱着眉头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苏小姐这是怎么了？看着极光了吗？昨晚应该是个观赏的好天气吧？” 他嗓门不小，步星阑眉头拧得更紧了，依偎在驰向野怀里看起来精致又脆弱，让人瞟上一眼就忍不住心疼起来。 陆谨言立刻答道：“别提了！遇到怪物袭击，Thor大叔为了咱们把腿都给摔断了！小姐也弄伤了脚，还有些发烧，正难受呢！” 威尔森扫了托尔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某些深意。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道：“那赶紧先跟我下矿吧！暴风雪就要来了，进去避一避，顺便让矿场的医生看一看！” 第346章 神秘的金矿主人 一圈圈高压电网将矿场边沿团团围住，了望塔高耸入云，上头架设着高射炮和制式精良的热武器。 车辆无法直接开进矿山，只能停在灯塔附近的机场跑道边，那里建着车库和储藏室，规模都不小。 众人冒着风雪下了车，步星阑仍由驰向野抱着。 托尔被送上担架，由威尔森的两个手下抬着。 驯鹿被专人带走了，大白紧跟着步星阑，威尔森知道这狼是个宠物，倒也没说什么。 从哨塔附近往下俯瞰，整个矿山既美丽壮观，又令人望而生畏，橙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薄雪，底下脉络布满岁月痕迹。 矿坑下沉约两百米，梯田式开采痕迹使它看起来像是一幅生动的三维地图。 走进矿山，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放眼望去尽是巨大的岩石和颠簸的小路，却没什么人影。 已经快到十点，天都亮起来了，就算因为暴风雪停工也不该如此萧条。 步星阑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恐怕他们所处的并不是主金矿，最多只能算是矿场外围。 沿着梯田式小道往下走了一百多米，众人又被带进了位于半山腰的一处矿洞，坐上特制矿车，沿着铺设好的轨道一路往前。 托尔没跟着一起，中途就被抬进了别的矿道，应该是去接受治疗，赛尔吉也跟着他离开。 矿车不大，一趟只能容纳四人，三辆车之间隔开七八米。 艾利威观察一番小声道：“居然是电动的，应该是事先设定好了路线程序。” “还挺先进！”陆谨言赞叹。 步星阑瞄了两眼，搂着驰向野的脖子继续扮演病弱大小姐。 很快到达目的地，是几间建在地下的房子，完全依着地形打造，推开门别有洞天。 里头装潢还挺现代化，正对他们的是一面玻璃墙，外头居然是另一座矿坑，规模比较小，看样子已经废弃，周边残余着不少井架。 目之所及都被白色覆盖，空中不断有雪花落下，风景倒是不错。 “这里以前是个采石场，产花岗岩的，小姐先在这儿住两天，好好养伤。” 威尔森领着他们进去。 “一共三间，应该够你们住了，这间最宽敞，小姐就住这儿吧，一会儿我让矿上的医生过来瞧瞧，顺便给你们送点补给！” “不用麻烦，咱们都有！”艾利威拍了拍背包。 陆谨言掏出一块小金砖外加两包烟，塞进了威尔森手心，两人立刻勾肩搭背聊起来。 驰向野抱着步星阑走进卧室，放到床上，替她脱了外套和靴子。 屋内有电力供热，壁炉也燃了起来，步星阑环视一周，着实没想到这矿场底下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两人没敢乱说话，房间里大概率会有监听设备。 驰向野摸着她的额头问：“宝贝，脚还疼吗？要不要先睡会儿？” 步星阑应了声，闭上双眼，反正现在只能装柔弱，大眼瞪小眼确实有些尴尬，不如先眯会儿。 “那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叫你起来吃东西。”驰向野陪了会儿，等她睡着之后才离开。 威尔森已经走了，马修和巴瑞去隔壁补觉，大白趴在卧室门口，凌云和高弘躺在沙发上，陆谨言跟着艾利威在厨房忙碌。 这人不擅长做饭，平时是不进厨房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驰向野立刻走进去。 见他进来，对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厨房里侧，艾利威自觉挡住门口。 陆谨言嘴上问道：“小姐睡了？肯定累坏了！脚怎么样？”目光却瞟着客厅西北角，指了指眼睛，伸出食指比划了下。 驰向野心领神会，这回有监控，不过好在只有一个。 卧室他已经检查过，晚点等步星阑醒了，还得让高弘进去再探一下。 “扭伤要养，怎么着也得三五天。” 他刚答完，又见陆谨言指了指耳朵，眼珠子扫了一圈，比了个“六”。 不算太大的地方，竟然放了六个窃听器，这还没算上卧室！ “煮点瘦肉粥吧，小姐爱喝。”艾利威提议。 “好主意，我来切肉。”陆谨言自告奋勇。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十几公里外的矿场另一头，同样是地下空间，这里要比采石场那边宽敞许多。 整个地底都被掏空了，建成了一座地下堡垒。 矿场的医生正在给托尔做手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赛尔吉坐在治疗室外，两手不停揪着衣角，神色有些凝重。 威尔森坐到他身边嘿嘿一笑，亲昵地搂上他的肩膀道：“走吧，这里还有一会儿，先去见矿主，他知道你来了可是很高兴呢！” 赛尔吉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抖了抖，脸色变得愈发惨白，小幅度挣扎道：“我想等Thor大叔……” 威尔森手上使了点劲，口气掺进了一丝冷厉，“小Sergey，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啊，矿主说了，你要是肯去，晚上就让你见见Kaya！” “真的？”听到能和母亲见面，赛尔吉双眸一亮，脸上的苍白也褪去一些。 “矿主什么时候食言过？”威尔森站起身，“别磨蹭了，趁他心情不错，不然等久了一不高兴，说不定就改主意了！” 赛尔吉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抵不过能见到家人的诱惑，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一片人工开凿的山谷中。 这里原先也是一座小型矿山，裸露在外的岩石缝隙里偶尔还能看到一抹金黄。 一栋现代化三层别墅建在金矿之上，头顶矿坑入口被玻璃封住，形成一片透明穹顶。 威尔森带着赛尔吉进了屋，外头飘雪漫天，穹顶却没有任何积雪遮挡，室内温暖如春。 赛尔吉穿着冬衣，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脚步声，他不敢抬头，只敢用眼角余光盯着楼梯口。 忽而一道慵懒男声响起：“Sergey，要见你一面可太不容易了，最近过得好吗？” 整屋都铺着地毯，包括楼梯，一双白皙的脚踩着绒毯缓缓走下来，露出了修长的小腿。 膝盖以上被丝质睡袍覆盖，宽大的袍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露出一片紧实的腰腹和胸膛，浅色毛发隐藏在衣襟之下，透着几分狂野随性。 赛尔吉不敢乱瞟，始终低着头。 男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心头上。 “Boss起来了，昨晚睡得好么？那孩子伺候得怎么样？”威尔森迎上去。 男人跨下最后一阶，略显阴柔但五官立体的脸上带着些许讥诮，一头亚麻色半长卷发轻轻荡漾，落在脸旁。 “不满意？”威尔森小心揣测。 男人轻哼：“不太中用，带走吧。” 威尔森应声上楼。 男人走到赛尔吉跟前，伸出手。 少年猛地后退一大步，汗水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怕我？”他收回手，“上回是我冲动了，你别生气，我说过不会再强迫你，不过你也不能让我等太久。” 那嗓音慵懒又磁性，说出口的话像是爱人间的轻语，却让赛尔吉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知道，就算对方脸上表情再温柔、语气再宠溺，也掩盖不了他是个魔鬼的事实！ 眼前这位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脚步声再度传来，威尔森快步下楼，怀中抱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用被单裹着，露出来的小脸苍白无血色，眼眶泛青，四肢无力耷下，大腿上一串鲜红液体正顺势往下淌。 威尔森赶紧拿床单兜住，对着男人弯腰打了声招呼，又冲赛尔吉使了个眼色，匆匆离开。 赛尔吉脸色更难看了，那一抹血色像是蔓延到了他的心坎里！ 男人径自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回到客厅落地窗前坐下，慢条斯理喝着。 赛尔吉终于鼓足勇气，躬着身子道：“矿主，我一定会还钱的！求您不要让Mayela……” 男人笑着打断，“Sergey，我说过你不用叫我矿主，叫我的名字，Renato，记得吗？” 赛尔吉立刻双膝跪地喊高：“矿主！求您放过我母亲和妹妹！我、我可以到矿场工作，请您放她们一条生路！” 雷纳多睨着地上少年，眉宇间突然生出一丝索然无味来。 他放下杯子，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压低身躯道：“Sergey，你这样就很无趣了，以前的你可不是如此。” 他停顿片刻，语气中带着讽刺和讥嘲，“从前你父亲还在的时候，你还敢跟我叫板，指着我的鼻子骂‘畜生’呢！” 塞尔吉脸色发青，嗓音不稳道：“是我从前不懂事，冒犯了矿主，求您宽恕！” 他俯身趴在地上，藏起了双眸中的憎恶、不甘、恐惧和悲伤，脊背轻轻颤抖…… 第347章 感知敏锐的美人 赛尔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山谷别墅的。 回到治疗室，托尔的手术已经完成，住进了病房中等待麻药苏醒。 和他们熟识的矿工正在一旁照顾，就是前天晚上收下烤驯鹿肉的男人。 两人寒暄几句，赛尔吉蔫头耷脑坐在一旁，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西我带给Kaya了，她现在被派到了洗衣房，每个月能休息一天，工作还算轻松。”男人坐过来同他交谈。 “不过我没见到你妹妹，她现在已经不在矿上了，那边我去不了……” 赛尔吉抱住脑袋。 身边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他却完全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玛依拉已经被送进了那座可怕的实验室，再过不久就得…… “你在这儿陪着，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来。”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又过片刻，托尔幽幽转醒，睁开眼看到赛尔吉第一句话就是：“你去见他了？” 少年扑到床边，抓住他的胳膊哑声嘶喊：“大叔，怎么办？Mayela下个月就满十四了！” 托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拍了拍他的手背，语带深意道：“别急，或许这回真能有转机。” …… 步星阑睡了一觉，脚踝疼痛似乎缓解了些，坐起身茫然四顾， 窗帘拉着，暗淡的光线透过布料照进来。 她没有惊动旁人，光着脚下床，刚沾地就感到左脚一阵刺痛。 看来这回伤得不轻。 踮着脚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她拉开房门蹦了出去，大白昂起脑袋看她从自己头上跨过，低呜了声又埋头继续打盹。 刚走两步，心头忽然浮起一丝异样，她下意识抬头往客厅西北角望去。 那里有个摄像头，隐藏式的，伪装成了一盏装饰用壁灯，静静待在角落里。 皱着眉打量片刻，心里猜到了些什么，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 正在闭目养神的驰向野立马睁开双眼，起身迎上去一把捞起她抱回沙发上。 “睡好了？怎么也不叫我？饿了吗？给你做了粥，还有点心，我去拿。”他满脸都是宠溺，语气柔得能掐出水来。 步星阑往后挪了挪，靠在软垫上问：“他们呢？都去休息了吗？” “我让他们补觉去了。”驰向野边往厨房走边回答。 而此时，矿主别墅书房里，雷纳多端着杯红酒，看着监控视频，微微翘起唇角，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好敏锐的小家伙。” 显示器里，步星阑抬起头冲着摄像头直勾勾看过来。 从雷纳多的角度看，对方的目光就像是穿过镜头朝他直射过来，两人刚好对上眼。 男人心中一颤，胸腔中某处像是被触动一般，眸色微微一沉。 两秒钟后，步星阑移开目光，扭头往客厅走，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 刚走两步就被驰向野一把抱走。 “小情人，真腻歪！”威尔森砸了咂嘴，邪邪笑道，“是不是挺漂亮？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东方小妞！” 雷纳多摸着下巴，深灰色眼瞳微微颤动，像是藏着两簇火焰。 “是漂亮，倒是让我想起了Derek叔叔以前那个情妇，他们一家都挺喜欢东方人。” 威尔森跟随雷纳多年头不短，对他们家族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不敢随意评论，只能陪笑。 “人是Thor带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前天晚上我在镇上见过他们，出手相当阔绰，听说是岛上来的，姓苏。” “苏？”雷纳多沉吟片刻吩咐，“查。” 威尔森连忙应下，又问：“那咱们要不要……” “不用，现在不缺买主，不要节外生枝，岛上最近风声紧，把老的维护好就行。” “是。” 雷纳多扫了眼身边人，皱了皱眉，“你那张脸真是惨不忍睹，简直是在摧残我的眼睛！不是让你下去找人祛了吗？” 威尔森笑着说道：“这不是最近忙，没空吗？况且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脸上有点疤也没什么！” “你不想要这张脸，不如直接削了，免得碍我的眼。”雷纳多的语气突然冷下来。 威尔森神色一僵，脊背窜上一层凉气，连忙应道：“是是，一会儿就去！” 雷纳多的目光又回到了显示器上，默默看着里头亲昵互动的两人，眸光变得愈发晦暗。 威尔森观察片刻，硬着头皮开口：“Boss，昨天跟您提的那个……” “你觉得没问题就派人接手。” 看他好说话，威尔森立马道：“我都详细盘问过了，他们本来在北欧那一带活动，后来……您也知道那边的情况，待不下去又不想上岛干耗，所以才过来投诚！” 雷纳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手指摩挲着杯口，没说话。 “货我看了，三个力工都还可以，看着是能干力气活的样子，关键那个拉丁小妞，胸大腰细屁股肥，长得还贼带劲，那真是……” 威尔森搓着手比划了下，咧开嘴露出两颗大金牙。 雷纳多冷笑，“怎么，你想先试试货？万一怀上了你的种，你舍得吗？” 威尔森收敛笑容，尴尬道：“我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不过他们真的挺有诚意，还带了个七岁男孩，瞧着也挺机灵的！” “你这么卖力给他们说好话，是不是收人家好处了？” 男人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他们答应事成之后分我三成人头费！” 雷纳多哼笑一声。 威尔森是个聪明人，他虽然贪婪，但他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这就是为何他能待在雷纳多身边这么多年的原因。 他清楚主子的性格，大大方方说出来反倒没问题。 “Boss，咱们最近不是正好缺货吗？伊努维克那边……” 雷纳多脸色一沉，冷哼一声，“Marka那个老东西，真以为搭上了军方就万事大吉了！” 威尔森跟着谴责：“我看他是老糊涂了，居然还敢带着阿克拉维克和麦克弗森堡的人一起跑！红河村那帮贱民倒是被咱们截下来了，不过他们人本来就少……” “敢跑就要付出代价，等去了岛上，有的是‘好日子’等着他们。” “为了自己，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这帮人啊！”威尔森摇了摇头，状似唏嘘。 雷纳多喝光杯中酒，撂下酒杯满不在乎道：“既然他们都不要了，那咱们也没必要再手下留情。” “您的意思是……” 男人勾唇微笑，灰眸冰冷一片。 …… 风雪交加，愈演愈烈，寒冷像是刀子一般割开空气。 远处山峦在这场大雪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巨大的白色纱布遮盖。 外头的世界冰冷纷乱，矿场底下这一方空间却是难得的静谧安宁。 雷克斯一行暂时过不来，得等天气放晴之后，威尔森才会派人去接应他们。 步星阑几人安心待在采石场，一言一行都被对方看在眼里，想获得信任就不能操之过急。 这场雪整整下了两天两夜，他们也就在矿场主人监视下，风平浪静度过了两日。 到了第三天上午，天空终于放晴。 雪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银装素裹的世界在雪后初晴时分，显得格外宁静美丽。 马修和巴瑞从储藏间里找出铁锹，一群男人跑去外头矿坑里铲雪，将堆积在玻璃前头的障碍一一清除。 不过两天工夫，雪已经积了将近一米厚，门都差点打不开。 步星阑捧着热牛奶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男人们忙碌，驰向野走过来往她的脚踝下面塞了个软垫，抖开毯子盖在她腿上。 不一会儿，一群大老爷们儿偏离了原定目标，从扫雪变成了打雪仗，从三三对抗变成了捉对厮杀，然后一通混战。 身形最为“娇小”的艾利威被几人埋进了雪堆里，冻得嗷嗷叫唤。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真是到哪儿都适用，驰向野笑着喊道：“适可而止一点，别冻感冒了！” 说完赶紧关上门。 步星阑仰起头问：“你怎么不去？” “我得陪你啊，宝贝。”驰向野走过来挨着她坐下，紧紧贴着她的肩膀。 两人这副亲昵的模样刚刚好对着西北角摄像头。 一群人正闹着，威尔森突然造访，到来了一个消息。 金矿主雷纳多邀请步星阑一起用餐，单独宴请。 第348章 孤身赴宴寻契机 驰向野心里是绝对不愿意步星阑一个人去赴约的。 可他也知道，如果不同意，他们的任务就会卡在这一环，无法得到任何进展。 这两日几人也暗中观察过，虽然这个采石场看起来与世隔绝没人管，其实周边全是眼线。 况且屋里还有监视，根本容不得他们搞什么小动作。 金矿主的邀约是一个契机，也是他们进入地下实验室的机会。 “我们可以护送吗？小姐不喜欢和陌生人单独相处，咱们不打扰二位用餐，但必须在外头等着，可以吗？” 陆谨言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威尔森思索片刻同意了，但最多只肯让他们去两个人。 理由是，矿主也不喜欢陌生人靠近自己的住所。 步星阑暗自吐槽，不喜欢还请她吃饭？他们很熟吗？ 驰向野和陆谨言亲自护送步星阑，来到了雷纳多的三层别墅外，威尔森还特地准备了一辆轮椅。 步星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扭伤不是瘸！犯得着吗？ 就在她瞪着轮椅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别墅里快步走出迎上来。 是塞尔吉。 “小姐！”他唤了一声，扶住轮椅，冲眼前几个男人道，“有我照顾小姐，你们就放心吧！” 陆谨言轻轻咳嗽了声，暗中使了个眼色，驰向野这才不情不愿将人放到轮椅上，隐晦道：“有事叫我。” 步星阑应了一声，由塞尔吉推着进了别墅大门。 “两位先去那边坐会儿吧，只是一顿饭而已。”威尔森抬手示意旁边，那里建着休息区。 因为是在岩层内部，周围并不寒冷，反倒十分温暖，整个别墅周边区域都是中央供暖。 驰向野目送步星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没有挪动的意思。 陆谨言搭住威尔森的肩膀，“让他等着吧，咱俩过去聊聊！” 整个别墅都是嵌在岩层内部，大门那一边完全是矿石材质，仔细看还能发现不少金光闪闪的痕迹。 整栋楼的外墙都是用金矿打造！ 往里走是一条陈列着各种艺术品的走廊，还有不少稀有矿石摆件。 步星阑不懂艺术，只觉得这些东西要是放在末日来临之前，肯定都是价值不菲。 转过长廊往左一拐，一间开阔的起居室展现在眼前，往外就是人工掏空的山谷，整面落地窗外可以看到岩石本身的色泽，一点积雪都没有。 起居室里一边是会客区，另一边就是餐厅和厨房。 壁炉里燃着橘红色火焰，砌炉子的石头看起来也是某种稀有矿石，隐隐闪烁着银芒。 屋里亮着暖色灯光，让人不由自主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不得不说，这间屋子每一处摆设、每一件家具都在彰显着主人的品味。 “苏小姐。”步星阑正默默观察四周，冷不防楼梯上方传来一道男声。 塞尔吉攥着掌心，握紧把手转了个弯。 雷纳多从二楼走下，不紧不慢，脸上挂着温软善意的笑容，语气真挚柔和。 “本来应该我亲自去请，有些私事耽搁了只能让Wilson去，小姐不会介意吧？” 他扎起了头发，只在左脸颊边留下一缕，一身浅色毛衣搭配灰色长裤看起来慵懒随和。 步星阑抬眼打量，没有开口。 这男人个头不矮，目测起码一米八五。 但他似乎不爱好好站着，肩膀总是歪斜的，脊背微躬，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压迫感，但总给人一种不怎么光明磊落的感觉。 她正暗自思索，对方已经走下楼梯来到她面前，离着两米左右距离，稍稍弯腰笑着说道：“苏黎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步星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转过好几道弯。 当初驰向野谎称她姓苏，借的就是苏黎的名头。 苏家是神州岛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在整个联邦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苏黎的父亲是第一军区总参谋长，和当今几位政界首席都是可以平起平坐的。 她还有个哥哥，被苏家老爷子称为“不成器的逆子”，却是金融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人物。 可以说整个新域联邦的经济复苏，有一半得归功于这位商界奇才！ 这些还是步星阑参军后慢慢听周围人科普的，尤其是阮俊英。 那家伙致力于打听各种八卦，对豪门秘史最为感兴趣，也不知道他一个安南岛来的，为什么会对神州岛的事情那么清楚。 见步星阑不说话，对方上前一步伸出手。 “Renato·Mizrahi，你应该听过我们家，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回岛上了，上回见到令尊还是两年前，在四州军事演练大会上。” 步星阑审视两秒，抬手在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下，没有任何异常。 雷纳多接着说道：“真没想到，苏将军的爱女会来到我这小小金矿，还是位如此美丽的女士！” 他在对方收回手之前忽然握住，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步星阑强忍着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等他行完吻手礼后立刻抽出手道：“我们华国人不习惯这样的礼节，希望Mizrahi先生下次注意。” “叫我Renato就好，不用这么见外。” 听到这句，塞尔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立马低下头。 雷纳多走到步星阑身后，自然且强势地接过轮椅把手，冲着塞尔吉吩咐：“我带小姐过去，你让他们上菜吧。” 步星阑扫了眼开放式厨房，心想原来那只是个摆设。 塞尔吉迟疑片刻，在男人催促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转身出了起居室。 “在屋里吃没什么情调，咱们去外头。”雷纳多推着轮椅，绕过会客区往落地窗边走。 步星阑并不在乎这顿饭在哪吃，外面比屋内空间大，对她来说还自在些。 “早就听说苏将军家的小姐是个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雷纳多边走边找话题。 来到落地窗前，他挥手做了个手势，整面玻璃墙就往两边打开。 步星阑这才发现外面还有个穹顶，透明的，阳光正从头顶倾泻下来。 雷纳多将她推到了东南角的一座玻璃暖房内，里头摆放着不少盆栽，开着冬日里少见的花朵，一旁还种着不少果蔬。 她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春日里的某座花园，这人还真会享受！ 花团锦簇中矗立着一张长方形餐桌，上面已经摆上了餐具，都是纯金打造。 这个看起来倒是比较符合对方金矿主的身份了。 “需要我抱小姐过去吗？”雷纳多示意餐桌旁的椅子。 “不用。”步星阑立刻起身，自己挪了过去。 经过两天修养，她的脚已经好很多，慢慢走不要太用力，基本都没问题。 只是现在她要扮演一位贵族千金，自然不能才两天就健步如飞。 想到这里，难免想起苏黎本人，虽然她们见面次数不算多，但对方看起来也不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两人面对面落座，又寒暄了几句，准确说是雷纳多单方面没话找话，步星阑冷着脸偶尔应一声。 赛尔吉去而复返，后头带着几人。 菜肴陆续上桌，卖相很不错。 雷纳多又道：“怕小姐吃不惯西餐，所以今天特地准备了华国料理，正好我矿上有个厨子会做中餐。” 步星阑扫了眼，十几道菜都是清淡口味。 苏黎既然和驰向野是青梅竹马，那么大概率也是鹭屿人，或者从小生活在南方沿海，口味偏淡。 对方肯定已经调查过，这里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跟岛上联络，而苏黎这几天或许刚好不在神州岛，歪打正着给他们圆了谎。 步星阑秉持着“少说话多观察，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在塞尔吉的服侍下慢条斯理吃起了这顿饭。 别的不说，味道还挺正宗。 只是一来她不是单纯为吃饭而来，二来确实对口味清淡的菜式不太感冒，所以全程表现得兴趣缺缺。 雷纳多毕竟是贵族出身，餐桌礼仪还是不错的，用餐过程中话不多。 等吃得差不多了他才问：“小姐似乎胃口不大好？是有什么心事吗？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忙解决？” 步星阑正暗自思考要怎么将话题引到此行目的上，又不显得突兀。 没想到对方又问：“我听说，小姐这几日正在苦恼该要带点什么回去，送给你母亲？” 步星阑抬起头看过去，眸底划过一丝幽光。 第349章 二人首个情人节 “听说？Mizrahi先生听谁说的？”步星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丝意外。 她当然知道对方是打哪儿听说的，这也是陆谨言想出来的招，昨晚他“突然提起”，她心领神会接了茬，想必已经都让这人听去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小姐不用管我是听谁说的，只需告诉我想要什么，说不定我这里真有你要的东西。” 雷纳多不屑于说谎，唇边挂着自负的笑容。 关于苏黎的母亲，步星阑掌握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她曾经是个红极一时的大明星，曾经斩获无数影视大奖，是华人圈最年轻的国际影后。 当年她息影嫁给苏黎的父亲，也曾是轰动四方的大新闻。 一个根正苗红的、家中先辈三代从军的“红色子弟”竟然会娶一个女明星，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婚后，苏黎的母亲不再活跃于荧幕之上，而是投身慈善事业，渐渐淡出大众视野。 不过她主演的多部影视作品依旧为人们津津乐道。 陆谨言偷偷透露过一些信息，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非常神秘。 步星阑暗自揣测，这样一个谜一般的女人，雷纳多要调查起来恐怕也不容易。 她心中转着念头，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表现出一抹忧愁。 “下个月头就是我母亲的生日了，也是她和我父亲结婚二十五周年纪念日，可我还没想好该送什么。” 她扫了眼男人，又道：“Mizrahi先生这里能有什么？咱们苏家可不缺黄金啊。” 雷纳多微微一笑，一双灰眸专注得瞧着她，“你改口叫我Renato，我就告诉你这里有什么。” 步星阑默默打量片刻，也跟着勾起嘴角，“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改口。” 那一抹笑容直直撞进了雷纳多心坎里，勾得他心痒难耐，像是又无数小虫爬过。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记得你的母亲曾经是轰动国际影视圈的大明星、大美人，如今差不多该有四十五岁了吧？” 步星阑不搭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女人过了四十五，身体器官加速衰老，皮肤逐渐松弛，体型控制变得更加困难。” 步星阑皱起眉，拿捏出一丝诧异，“这么可怕吗？” “即使是大明星也会有老的一天，况且是像小姐的母亲这样的绝世美人，恐怕也会担心色衰爱弛，不再得到苏将军宠爱吧？” 对于这样物化女性的狭隘言论，步星阑是极为反感的，在这个男人心里，女人恐怕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活着就是为了取悦男人吧！ 她不冷不热道：“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雷纳多起身走到她旁边弯腰道：“我这里有一款药物，能完美地解决这些问题，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步星阑拉开距离，背靠椅背瞅着他，眼眸中泛着讥诮。 “药物？你让我给拿药当生日礼物？Mizrahi先生恐怕是不太了解华国人的风俗习惯吧？” 雷纳并不在意，满脸都是自信。 “这不是送药，而是送青春、送健康！令堂一定求之不得，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东西了，尤其是像您母亲这样的昔日美人！”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两小时，雷纳多亲自将步星阑送出去，并约好明天一早带她去见识下这款神奇药物。 驰向野依旧立在门外，雷纳多刚推着轮椅走出去，那道高大身影就迎了上来。 他什么也没说，脚下步伐微动，下一秒轮椅把手就落入手中。 雷纳多也没恼，后撤一步，目光专注，语气温柔道：“今天很高兴能和苏小姐一起度过，这是我近几年来过得最开心的情人节，Happy Valentine"s Day！” 步星阑愣住。 情人节？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茬！整天不是感染物就是任务，谁还想得起来情人节啊？ 况且这节日本来就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驰向野，对方紧绷着脸，神色有些阴沉。 雷纳多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步星阑身上，一丝一毫都没分给旁人。 等他们走后，威尔森问：“Boss看起来心情不错？” “是不错，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雷纳多含笑低语，“这么冷冰冰一个人，怎么偏偏让我心里热烘烘的？” 威尔森瞅了眼步星阑离开的方向，提醒道：“苏小姐有男朋友的……” “那又如何？”雷纳多睨了他一眼。 “通知他们，明早我要带苏小姐过去参观，让他们打扫得干净点，别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是！” …… 回到采石场，驰向野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 艾利威几人迎上来，因为不能乱说话，大伙只能背对着摄像头用目光询问着。 步星阑急着交代任务进展，刚进门就道：“天气不错，陪我出去走走吧，去矿坑外面。” 外头的井架虽然废弃了，但通往上面的阶梯依旧能用。 陆谨言明白她的用意，立马附和道：“来了两天小姐还没出去逛过，是该闷坏了，先生陪着去吧！” 驰向野迟疑，出去就是矿场外缘，距离斯内尔湖畔很近，他有些担心。 已经接近下午三点，虽然太阳还未落下，但要不了多久就该天黑了。 步星阑上前一步，扯着他的衣襟道：“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情人节，陪我逛逛吧，就我们俩，好不好？” 她没有刻意矫揉造作，捏着嗓子说话，只是稍稍放缓语调就已经足够撩人，驰向野怎么可能不同意？ 穿上防寒装备，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矿坑外头。 两边各有一座哨塔，守塔人立刻下来询问，驰向野解释两句给了些好处，把人支走了。 他们手牵着手慢慢朝前走着。 冰天雪地间，大地一片洁白，湖边裸露的松枝被积雪覆盖，千姿百态，给寒冷冬季增添了一抹别样风景。 一直走到斯内尔湖畔，距离矿坑足够远了，步星阑才转过身，想把任务进展告诉他。 谁知驰向野顺势搂住，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将她抱到腿上问：“走这么久，脚不疼吗？” “还行，不算太疼。”步星阑搂住他的脖子，凑近些开始讲述。 两人这副模样落在远处负责监视的人眼里，完全就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驰向野又搂紧了些，咬着牙道：“明天我要陪着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 他的语气是斩钉截铁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闷，步星阑问：“怎么了？” 驰向野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她的嘴角轻轻碰了下. 他不会告诉她，刚才雷纳多看着她的目光有多么不单纯，那是充满侵略和欲望的目光！ 步星阑脸颊发烫，推着他的胸膛说道：“你以后不准不打招呼就亲我！”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终于缓和了神色语重心长道：“星星，我真的不希望你以身涉险，你不该经历这些。” 步星阑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温言安慰道：“没有什么该不该，我如今也是军人，既然被派来辅助龙焱，那你们的任务就是我的任务！” “觉悟这么高了？”驰向野挑眉，“以前还死活不同意参军呢！” “你也说是以前了，人是会变的，就当我是受你影响，格局提高了吧！” 步星阑边说边扒拉着他胸口的毛料，搞得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嘴上问道：“亲手可以吧？” 得到一个白眼之后，他终于笑了。 两人又“腻歪”了许久，直到天色转暗，才携手走回住所。 之后，他们收到了雷克斯的消息，刚聊几句信号又中断了。 看样子人口拐卖组也来到了矿场，只不过和他们并不在一起。 晚饭过后，驰向野独自一人回到矿坑，打着手电筒不知道在找什么。 而后一头扎进隔壁房间，直到步星阑回卧室休息都没再出来。 夜深时，他推房门，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在枕头旁边放下一样东西，俯身凑近。 又想起她先前说过的话，忍着没去亲吻，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呢喃。 “这是咱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以后每一个节日，希望都能和你一起过，晚安，宝贝。” …… 第350章 目标人物出现了 第二日一大早，威尔森就来请人了。 这回他没有限制其他人跟着，只是拿出了几只眼罩交给众人。 陆谨言思索过后留下了马修、巴瑞和高弘三人，以及大白。 另外五人在双眼被蒙的情况下出了矿坑，外头已经有车在等。 上车后，步星阑凭感觉判断车辆应该是往东行驶，大约半个小时才停下。 以雪地行车的速度，他们此时距离采石场起码三十公里。 而后一路下行，进洞，上矿车，直到再度停下，眼前重新出现明亮的光线，威尔森才告知他们，可以取下眼罩了。 刚摘下来，耳旁就响起了雷纳多的声音。 “欢迎，情况特殊，请苏小姐见谅！” 驰向野一直都握着步星阑的手，听到这个声音，他的掌心紧了紧，更加用力攥住。 步星阑反手回握，十指交缠。 看着两人紧扣的手指，雷纳多眼神暗了暗，走上前道：“小姐饿不饿？要不咱们先用早餐？” “不用。”步星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表现出一丝兴味和期待，“先去看看你说的那个神奇药剂！” 于是，雷纳多大大方方带着所有人，一起参观了这座建在地下不知道多深的现代化实验基地。 虽然没表示旁人不能跟着，但是他从头到尾都只对着步星阑说话，完全忽视了其他人，尤其是驰向野。 即使他无时无刻不伴在步星阑身侧，雷纳多也没有分给他任何一个眼神，只在最初时斜睨了他一眼，满是不屑和嘲讽。 这座实验基地占地宽广，内部构造复杂，道路曲折盘绕，各项设施一应俱全。 一间间实验室纵向排列，内部布置整洁，实验台和仪器摆放有序，是一座功能完备的科研场所。 基地氛围肃静，只听得见仪器运行的轻微声响，以及科研人员偶尔的交谈声。 每台设备都是精雕细琢的，那些透明的管道，闪烁的指示灯，以及精细的刻度和调节旋钮，无一不在彰显着科研的严谨。 整个空间充满了学术氛围，鼻间弥漫着一股独特的味道，虽然并算不好闻，但对步星阑来说却很亲切。 这是科学和探索的味道。 参观到一半，迎面走来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大约七八个，为首是一男一女。 男的头发花白，年纪不轻。 女的有着一头深金色长发，微微打着卷，盖住了半边脸，看不出年龄。 这在科研人员当中并不多见，一般为了实验方便和安全，女性研究员都会将头发扎起来，或者干脆留短发。 步星阑不由多看了两眼，忽然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身后威尔森开口唤了声：“Cape博士！” 步星阑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原来她就是诺拉·卡佩，阿尔瓦罗的爱人，有很大概率就是那位“C博士”！ 她和照片差别可太大了，无论是怀表还是戒指盒，照片里的女人都是明眸皓齿，年轻貌美，笑容明媚又迷人。 眼前这位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沧桑和阴沉，绷紧的唇角以及露出的半张脸上都是浅浅的细纹，看着年纪绝对不小了。 步星阑默默和驰向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其他研究员冲着雷纳多打了声招呼，匆匆走了，只有诺拉被威尔森截住，看起来是旧相识。 “我正想找你帮忙，把脸上的疤祛了！”威尔森想去拉对方的胳膊，却被躲开了。 只是一个小小动作，步星阑就看出，这两人关系应该不一般。 诺拉有些不耐烦道：“你不是不在意吗？都已经过了最佳祛疤期，怎么又想起来要弄了？” 她皱着眉，神色冷淡，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厌嫌。 “Boss说看着碍眼，再不祛就准备削我的脸了！”威尔森咧开嘴，露出两颗标志性大金牙。 诺拉顺着他的话朝一行人看过来，先冲雷纳多点了点头，态度绝对称不上热情，而后目光落到了步星阑身上。 雷纳多也不在意，不冷不热道：“Cape博士来得正好，这位是苏黎小姐，岛上来的贵客，我正准备带她参观一下咱们的研发实验室，不如就由你来带路。” 说着又转头道：“这位是Cape女士，基地最年轻的博士，主持药物开发的元老之一。” 步星阑冲着诺拉微微颔首，对方面无表情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威尔森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絮絮叨叨同她说着话，对方基本就没搭理过。 研发实验室在地下四层，是一片非常广阔的独立空间，分成了十几个功能区域。 步星阑一行被带到了产品展示间，周围成列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玻璃柜，里头都是动物。 小到小白鼠、雪兔，大到岩羊、驯鹿、黑猩猩和北极熊，零零总总不下于上百种！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用来做药物试验的。 她还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头北极狼，全身雪白，只在额头中央长着一撮银灰色的绒毛，一直延伸到脊背，而后渐渐减淡。 看身形正值壮年，可是整体状态很差，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腿也有点跛。 雷纳多见她盯着白狼看，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小姐也养了一头北极狼。” 步星阑真的很想吐槽：你别“听说”了，直接说你看到就行了！ 威尔森接话：“小姐那头长得和这头好像差不多，不过身形比较小，应该还没成年吧？” 步星阑又瞅了眼笼子里的白狼，适当地拿捏出一丝骄傲来，“我的狼比它漂亮多了！” 威尔森连忙赔笑：“是是，小姐的肯定是最好的！” 雷纳多又道：“这东西野性难驯，若是从小饲养还好些，基地里有专门驯兽的饲养员，需不需要帮小姐调教一下？” “不用麻烦了。”步星阑神色转冷，“我的东西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不劳旁人费心。” 见她不乐意，雷纳多也就没再多说，又领着她继续参观。 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次有客人来了，诺拉机械且熟练地讲解着这款名为“赞亚”的神奇药剂，并给他们演示了功效。 一只因为年岁较大而濒临死亡的黑猩猩，在接受注射之后短短半小时内，身体各项指标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确实很神奇，但对龙焱几来说算不了什么，毕竟他们都曾见识过军方开发的基因强化药剂。 不过眼前这款并不拘泥于使用者的基因等级，这一点倒是很稀奇。 步星阑看着那头黑猩猩，微微眯起双眼。 雷纳多是犹太后裔，“赞亚”一词自然是源于犹太人的母语，希伯来语。 她并不擅长这门外语，上回进入Levi家的实验室之后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回来做梦又看到了很多奇怪场景，还有一堆人围着她，讲着听不懂的语言。 所以自那之后她特地抽空学习了一下，虽然不算精通，但也记住了不少词汇。 “赞亚”这个词在希伯来语里是“不朽”、“永生”的意思，跟这款药剂的效果倒是挺适配。 眼看黑猩猩又活蹦乱跳起来，雷纳多面露得意问：“怎么样？小姐觉得如何？” 步星阑质疑道：“只是暂时好转而已，后续如何谁又知道？” “这个简单，小姐只需要在这里多住上几天，一周之后我们再给它做个全面检查，对比一下细胞活性程度，这样就能确定效果了！” 雷纳多冲着诺拉吩咐：“这几天详细记录下数据，到时候一起拿给小姐看。” 步星阑又以门外汉的口吻问道：“在黑猩猩身上做实验，和给人类用能一样吗？” 诺拉瞅了她一眼，态度冷淡道：“黑猩猩和人类的基因相似度在96%到98.8%之间，这表明人类和黑猩猩有着较近的亲缘关系，并且揭示了两者共同的进化历史，具体来说，我们和黑猩猩的祖先都是森林古猿。” 步星阑表现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那就等七天再看吧，刚好我还有些时间，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雷纳多望着她，神色痴迷，“放心，绝对不会让小姐失望。” 驰向野拧起眉，目光冷凝。 第351章 迟来的求婚戒指 实验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雷纳多提议先去用餐。 手下突然来报告，说是有些急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于是他匆匆交代一声，将步星阑托付给诺拉，带着威尔森离开了。 几人正打算走，角落里那头白狼昂着脑袋嗷叫了一声，直勾勾朝着步星阑看过来。 她像是被吸引住一般，不由自主走过去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而后伸出手。 关实验动物的都是钢化玻璃柜，异常结实，他们并不能触碰到对方，白狼凑过来鼻翼翕动，像是在嗅闻什么。 步星阑又靠近了些，右手贴上玻璃柜。 突然，白狼瞳孔一缩，盯着她的手腕疯狂嘶吼起来。 驰向野连忙上前将人拉到背后护住，即使知道它冲不破钢化玻璃，可还是警惕地盯着这头北极狼。 步星阑看着它凶狠的双眸和森然的獠牙，缓缓抬起右手。 腕间是驰向野送她的手链，洁白的狼牙贴着皮肤，压着轻轻跳动的脉博，在灯光下隐隐泛着温润荧光。 “小心点。”诺拉提醒，嗓音没有任何起伏。 “这家伙去年入夏前逃跑过一回，被矿场的人打断腿抓回来之后，脾气就变得暴躁易怒，见着生人就闹，驯兽师怎么调教都不行。” 步星阑收回手，在那双棕黄色眼眸中看到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像是悲伤，又像是愤恨，更多的还是绝望。 可惜她现在无法触碰对方，不然还能探知一下这头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艾利威靠过来道：“小姐，不是每头狼都像大白那么温顺，您还是注意点吧！” 说话间，一只小盒子从他手中神不知鬼不觉滑出，放进了身边人的掌心里。 步星阑手腕一转，立马用袖口掩住，一群人正往外走，她忽然开口：“我想去洗手间。” 说着转头冲诺拉道：“Cape博士陪我去吧。” 她用的是命令的口吻，并不是询问，诺拉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但想到对方是雷纳多带来的贵客，不好忤逆，只能照办。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其他人站在原地等候。 来到最近的洗手间外头，诺拉站在门口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 步星阑趾高气昂道：“你陪我进去。”说完头也不回进了洗手间。 诺拉没办法，只能跟进去，站在隔间外头。 步星阑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态度依旧傲然，“这底下太热了，帮我拿一下。” 诺拉冷着脸接过，她一个科研人员被人当佣人跟班使唤，自然不会高兴。 就在她暗自腹诽时，一个硬质盒状物体借着外套遮挡，被对方递过来，直接塞进她手心里。 诺拉心中疑惑，正想问，步星阑已经走进隔间关上门，没有落锁。 她低头一看，是个黑胡桃木的小盒子，做工很精致，上头用彩贝和钻石碎片勾勒出了繁复华丽的花纹，让她莫名熟悉。 怀着疑惑和探究的心情，她打开盒盖往里看，紧接着瞳孔猛的收缩。 下一秒，她冲上前重重推开隔间门，将根本就没打算上厕所的步星阑一把推到墙上，掐住她的脖子，压低嗓音质问。 “你怎么会有这个？从哪儿得来的？” 步星阑扫了眼门外，握住她的手一点点掰开，只说了一句话：“Alvaro让我带给你。” 诺拉瞪大双眼，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悲痛莫名，口中低喃：“怎么会？他还活着？他在哪？快告诉我他在哪！” 步星阑扫了眼隔间外头，语气淡定问：“这里安全吗？” 诺拉迟疑片刻，退开一步猛吸两口气，很快收敛好情绪转身道：“跟我来。” 两人出门与众人会和，驰向野立刻迎上来问：“没事吧？” 诺拉当即表示，有些关于“赞亚”药剂的资料要单独拿给苏小姐看，旁人不便随同前往。 步星阑拍了拍驰向野的手背，默默安抚，而后便跟着诺拉上到了地下二层，其他人则留在访客休息室等候。 负二层是员工住宿区，像诺拉这个等级的研究员自然拥有自己的单人宿舍。 这里是唯一没有被监控设备覆盖，独属于科研人员的私人空间。 两人进屋后，她立马抓住步星阑询问，得到的却是爱人已经不在人世的噩耗。 她从不敢置信，到满怀希望，再到伤心失望，心绪起伏过大，一时间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Alvaro在病毒爆发后第三天，带着这枚戒指来到加拿大，应该是想跟你求婚，却没能逃过厄运，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这是他临死前唯一的执念。” 因为这道执念，那个男人在异国他乡的机场里独自徘徊了三年零八个月，一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 步星阑不禁猜想，如果她没有出现，阿尔瓦罗是不是要一直一直徘徊下去，等着那件永远都不会出现的行李？ 诺拉拿出戒指盒打开，细细摸索着嵌进盒盖的双人合照，望着里头幸福微笑的两人，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眶。 她小心翼翼取出那枚戒指，珍尔重之握在手心，贴在胸口，没有被头发遮挡的半边脸上全是彻骨的悲伤。 “Alvaro……” 步星阑没有再开口，静静等待着。 半晌之后，诺拉抹了把眼泪，张口道：“他在哪里？他的尸体在哪？” 步星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求救信号是你发出去的吗？你就是C博士？” 诺拉怔愣一瞬，目光变得犀利，冷声问道：“你是谁？” 停顿两秒，像是想通了什么，她睁大眼惊呼：“你不是苏小姐！你是……” 知道对方已经猜到，步星阑嗓音微沉，肃正脸色道：“新域联邦特战中心第七分队，龙焱突击队中士，步星阑，奉命前来寻找C博士，帮助其撤离！” 诺拉捂住嘴，眼眸中露出激动不已的神色，忍不住喃喃道：“终于……你们终于来了！我以为消息没有发出去……” “Cape博士，我的队友就在外头，随时可以掩护你撤离，请你……” 诺拉突然扑上来，双手握住步星阑的胳膊呼喊道：“救我女儿！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你女儿？” 女人用力点头，“对，是Alvaro的孩子！我跟他的女儿！” 步星阑愣住，完全没想到这两人之间居然还有一个孩子！ “病毒爆发前一个多月，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诺拉定了定神，语速急切而又悲伤。 “那时我们两个都处于事业上升期，我有个关键实验项目要主持，他也准备升任首席设计师，调去意大利，这个孩子确实来得不是时候！” 她放开步星阑，再度拿起桌上的戒指盒，端详着里头的照片。 “如果我们都能退一步，多为对方着想一点，该有多好？或许就不用分开了，Alvaro还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女儿……” “你没有告诉他吗？”步星阑问。 诺拉摇头，“当时我并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我们为了未来的规划争吵过很多次，他太过热爱他的工作，我也没法舍弃当时拥有的一切，所以……” 她叹了口气，目光中隐藏着深切的悔恨和遗憾。 步星阑回想当时在卡尔加里机场发生的一切，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实情告知对方。 她斟酌了下语言才道：“我找到他的行李箱时，里头除了设计稿，还有一份调任函。” 诺拉转头，有些疑惑，“什么？” “Alvaro应该是放弃了调往意大利、成为首席设计师的机会，转而选择了北美，来加拿大工作。” 诺拉微微张嘴，满脸震惊，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应该是想……离你近一些，想和你有一个未来。” 阿尔瓦罗为了挚爱所做的一切，步星阑觉得有必要让诺拉知道，即使知晓后会更加痛不欲生，也应该让她明白。 只可惜她为了阿尔瓦罗所做的一切，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第352章 实验室背后之秘 等诺拉心情平复之后，两人又聊了许久，步星阑也知道了更多关于这座地下实验基地的信息。 和她原先设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不仅进行着买卖妇女儿童、生取肾红的邪恶勾当，还存在贩卖人体器官以及毒品交易等犯罪活动，说是一处魔窟都不为过！ 雷纳多是Mizrahi家族派来北美的主事者之一，待在这座矿场已经七八个年头。 本来不止他一人，病毒爆发之后另外几人死的死，走的走，只有他还坚守在这里。 搬去岛上的Mizrahi家族虽然没有放弃北美这处产业，但是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 如今，整个矿场乃至这座地下实验基地全都的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家族只负责提供武力和技术支持。 末日之后，Mizrahi家控制了一大批优秀的生物科学领域专家，其中包括很多已经转移去岛上的科学家，都被他们以不可告人的手段秘密弄来了这里。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建立这样一处地下实验室，继续研发所谓的“不朽神药”，为岛上的达官显贵们提供不老倚仗。 而控制科研人员的手段，就是拿捏住他们的家人或朋友，用来逼迫他们乖乖就范！ 诺拉的女儿就是如此，出生刚满三个月就被送走了。 她不知道孩子被送去了哪里，只知道那是一处集中营，专门用来关押和基地科研人员相关的人。 如果表现好，他们每月可以获得一次视频通话的机会。 若是有人胆敢忤逆，那么他们的家人朋友就会遭殃！ 诺拉的孩子已经离开她两年零九个月，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只是通过视频见了孩子四次而已！ 这对一个母亲来说何其残忍？ 可她不敢反抗，怕女儿遭遇危险。 一个半月前，她最后一次和孩子视频通话时，就发现她的情况有些不妙，像是病了。 询问那头的工作人员，得到的回答也是语焉不详、闪烁其词。 后来再次要求通都就被拒绝，诺拉恳请雷纳多让她见女儿一面，对方当然不会同意，只是宽慰她那边也有医生，让她不用担心。 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她知道孩子肯定是出事了！ 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借着值班的机会溜进通讯室，向外界发出了求救信号。 步星阑趁机询问了李云澄和他弟弟的事情。 诺拉唏嘘道：“那也是对可怜的兄弟，本来生活在集中营，大概半年前，他们的父母离奇死亡后，两个孩子就被带到了实验基地。” “离奇死亡？怎么个离奇法？”步星阑问。 诺拉摇头，“不太清楚，夫妻俩突然有一天一都死了，还是死在基地外头，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冻住，内脏和血液全部消失了！” 步星阑双眸一暗，这死法听起来明显就是感染物所为，前两天她刚刚见识过，隐匿者就喜欢这么干！ 诺拉自然也看出她在想什么。 “确实很像是被感染物袭击了，可这里怎么会出现感染物？不说这地下防御力度有多高，如果他们真是离开基地而后遇害，监控怎么可能拍不到？” 这一点着实令人费解，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步星阑问：“李云澄的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诺拉摇头，“不太好，自从他哥哥被带走，那孩子就一天比一天阴沉，取过一次肾红素之后身体变差了许多，很多孩子根本熬不过三次取样！” 带走？是被那个名叫泰勒的男人带走的吧？来到这里的孩子还能被带走？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步星阑正想问，冷不防门上忽然传来敲击。 宿舍并不大，只能摆下一张床、一张小桌和一把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诺拉坐在床边，步星阑坐在椅子上，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就像是贴着她的后背，震感相当明显，吓了她一跳！ 接着，威尔森的声音传来：“苏小姐在里头吗？”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诺拉立刻从桌上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资料摊开，将台灯拧亮了些。 步星阑起身打开门，面露不悦道：“Cape博士正在给我讲解药物疗效，有什么事？” 威尔森往里扫了眼，笑着说道：“Boss的事情处理完了，请小姐一起用餐。” 步星阑本以为是大家一起，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又是她单独跟雷纳多吃饭。 她假装抬手撩了下头发，悄悄摁下通讯器道：“Mizrahi先生忙完了？” 雷纳多笑着走过来，亲自为她拉开椅子，“我说过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不用叫什么先生。” 稍稍停顿，又道：“我叫你黎，好不好？” “不好。”步星阑直接拒绝，“我们只是买卖关系，没有那么熟，Mizrahi先生还是继续叫我苏小姐吧。” 她等了片刻那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暗自猜想，这座地下实验基地里应该存在能够屏蔽通讯信号的设备。 看来驰向野他们暂时是收不到消息了，她放下手，打起精神应付起眼前这个男人。 “不要这么绝情嘛，是买卖，也可以是朋友，多交流交流不就熟了吗？”雷纳多劝说。 几名大厨抬着工具和食材走过来，当着他们的面开始烹饪。 步星阑扫了眼，这顿是西餐，主食是牛排，看起来品质不低。 “这是夏洛莉牛排，肉色鲜红、纹理细致、肉质细嫩且富有弹性，属于顶级牛肉之列！夏洛莉牛全身都是纯白色，看起来非常高贵典雅，最适合小姐这样的身份！” 雷纳多殷勤解说：“今早刚刚空运到，特地为你准备的，原产地法国，如今都挪到欧罗巴州高卢岛集中饲养了，数量极其稀少。” 雷纳多说完，拿起桌上的醒酒器给两人倒上了红酒。 “产自Bourgogne的Domaine de la Romanée-Conti，我的珍藏之一，小姐一定要尝尝！” 步星阑微微皱起眉。 他刚刚说的是法文，极品葡萄酒——罗曼尼康帝，就算是不喝酒的人多少也都听说过。 曾经能卖上几十万一瓶，被誉为“勃艮第之王”。 但凡是个能喝酒的都会忍不住尝一尝，可步星阑酒精过敏，根本就对这个不感兴趣。 正要拒绝，又听雷纳多道：“我可是听说苏黎小姐酒量很不错，昨天比较匆忙，没有准备好，今日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她暗自思索该如何挡掉这杯酒，对方已经举杯在她面前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下，率先喝了一口。 步星阑瞟了眼面前，又瞅了眼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小口，低头掀起餐巾，正准备借着擦嘴不着痕迹吐上去。 身后餐厅门忽然大敞，发出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被人用力踹开的！ 她回头看过去，只见驰向野大步走进来，高大的身躯裹挟着一股肃杀之气。 守在门外的威尔森追过来喊道：“先生你不能进……” 雷纳多挑起眉，抬手制止他，饶有兴致看过去。 驰向野瞟都没瞟他一下，径直走到步星阑身边，扫了眼桌上的酒杯，又看了看她的神色，忽然低头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步星阑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覆住双唇！ 紧接着，停留在唇舌间的那口葡萄酒顺着两人相贴的唇瓣，进入了对方口中。 驰向野喉头滚动了下，吞下这口酒，依依不舍放开她，意犹未尽舔了下唇角。 又用拇指擦去她嘴边的酒渍，哑声道：“原来在这儿，让我好找。” 步星阑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虽然刚刚那口酒没喝下去，可效果比喝了一整瓶还震撼！ 驰向野说完扭头冲着雷纳多道：“我们家宝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约的，请Mizrahi先生注意身份！” 说着牵起步星阑的手，将她带离座位，又道：“这顿饭咱们就不吃了，失陪。” 话音落下，两人一起携手离开餐桌旁。 刚走两步，驰向野又担心步星阑的脚踝受累，弯腰捞起她扣在怀中，大步离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雷纳多才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勾起唇角低喃：“是储存得不够好吗？有点涩了啊……” 威尔森走过来正要开口，冷不防对方忽而抬腿，连桌带酒一起踢翻！ 昂贵的深红色液体染红了洁白桌布，随着一声脆响，溅得满地都是，洇湿了男人价值不菲的皮鞋…… 第353章 把持不住的男人 离开餐厅范围后，驰向野并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依旧抱着继续往前走。 步星阑往后瞄了一眼，悄声问：“我感觉你也没说什么啊，怎么他好像挺生气的样子，桌子都掀了？” 驰向野冷哼一声，“他出生不太光彩，母亲是个陪酒女，据说是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才有了他，所以母子两都不太受家族待见。” “你从哪儿听说的？”步星阑问。 “谨言这个八卦精，四州这些个家族秘事就没有他不清楚的。”驰向野笑了笑，接着往下说。 “后来他母亲拿了一笔钱，抛下他走了，Mizrahi家派他来守矿，病毒爆发都没召他回去，那样的大家族是很瞧不上私生子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站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去看步星阑的反应，见她并没有在意才放下心来。 步星阑原本还没转过弯，看他停住立刻就明白了，只是脸上并没有显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她换了个话题。 “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去Cape博士那儿找你，她说你被那家伙叫走，还给我指明了餐厅的位置。” 步星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我下来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驰向野坚持将人抱进电梯才放下。 “早上那个……是什么？”她突然问。 驰向野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她的脖子，反问道：“你戴上了？” 步星阑点头，不由自主抚上脖子以下的位置，又问：“是你做的吗？昨晚就是在找这个？” 驰向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挪开视线盯着楼层指示灯道：“这里没什么合适的料子，找半天就找到这么一块石英玉，等回去再给你弄块更好的。” “挺好看的。”步星阑低声问，“这是什么？” “无事牌。” “无事牌？什么意思？” 驰向野一本正经道：“字面意思，平安无事，无病无灾，希望你从今往后平平安安，没有烦恼，一切顺遂，长命百岁！” 说完耸耸肩，翘起嘴角，“实在是没有趁手的工具，不然我还能给你雕得更漂亮点，小艾那儿就一个打磨机，只能做这个了。” “你还会雕刻？”步星阑被他给逗笑了。 “我会的可多呢！” 龙焱几人被安排在地下一层，是个套房，比底下的员工宿舍要大上许多，三居室的配置，住五个人绝对没有问题。 与此同时，雷克斯那边的人也被送进了矿场。 邦妮和李云澄直接进入了实验基地，三名力工则留在主矿坑正式投入开采工作。 而人贩子三人组走了威尔森的门路，谋了份清闲的差事——待在机场维护来往矿车。 高弘几个借着检查车辆的由头，和雷克斯三人搭上了线，而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顺势留在了机场。 这边是矿场外围，管理本就没有其他地方那么严格。 加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很快就和机场原先的工作人员打成一片，称兄道弟起来。 艾利威改进了通讯器，并且在诺拉的帮助下寻了个机会溜进了通讯室，借助基地的无线电增强了通信讯号。 高弘那边也利用了机场的设备，发挥特长，终于让两边实现了事实通话。 龙焱这边进展不慢，凭着高超的侦察技巧，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整个地下实验的情况。 这主要归功于步星阑和驰向野的演技。 两人借着“情侣”的身份掩饰，以参观为由，一边“谈恋爱”，一边将这座深入地底共六层的建筑上下都摸了个遍。 基地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步星阑是雷纳多请来的贵客，本就对他们少了一分戒备，再加上诺拉的暗中帮忙，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 关押在实验室底层的女人和孩子加起来共一千三百七十二人，其中怀孕的女人三百一十四个，病弱的孩子数量超过一百。 他们都被集中看管在地下六层东北角，那里原本是座矿山，多年前就已开采完毕，整个山体都被掏空了，不再产出矿石。 可想而知，那边的防御会有多严密，要想找到将所有人带出去送到安全区的方法，还得从长计议。 这几日雷纳多似乎很忙，并不常待在基地，但只要他回来，就一定会找机会和步星阑套近乎。 不是约吃饭，就是想找她一起欣赏自己的酒窖。 驰向野回回都跟着，没再让他逮着和步星阑单独相处的机会，为此雷纳多十分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就这么又过了四天，那头濒临死亡的黑猩猩状态已经越来越好，几乎可以说是生龙活虎、焕然一新！ 关于“赞亚”的药物效果，事实摆在眼前，无需再质疑。 步星阑特地约见了雷纳多，商议价格和交货日期。 这是两人这么多天以来头一回独处，虽然驰向野就等在外头，但也足够让雷纳多兴奋了。 步星阑自然看得出来，这男人对自己存有不一般的想法，只是对方没有明确表示，她也不会主动挑开这层掩饰。 毕竟现在首要任务是营救所有被困人员，她并不想节外生枝。 好在对方顾忌着她“苏家大小姐”的身份，也不敢做出什么逾越的行为。 聊完正事，雷纳多拿出珍藏的茶叶亲手沏好，端到她面前温声道：“这是锡兰高地红茶，滋味爽口柔和，小姐尝尝。” 步星阑扫了眼精致的骨瓷茶具，不太感兴趣道：“我不喜欢红茶的味道，这茶就不喝了，麻烦Mizrahi先生准备好我要的东西，定金我一会儿让人送来。” 说完就要走，又被拦住了去路。 雷纳多逼近一步，深灰色眼眸中多了一丝狠厉。 步星阑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道：“Mizrahi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麻烦让开。” 这话像是点燃炸药的导火索，雷纳多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他再度上前，将步星阑逼回座椅，两手撑在扶手上，倾身将她困在高背椅中。 “你就这么喜欢他？每日黏在一起还不够？一刻都不能分开？”他的嘴边挂着笑，双眸却是一片冰凉。 “他有那么好吗？哪里好？”雷纳多脸上笑意加深，带着一丝邪佞，和他平时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 “是特别擅长甜言蜜语，哄得你心花怒放？还是他床上功夫了得，伺候得你身心舒爽？” 步星阑双眸陡然一沉，脸上已经有了些怒气，冷声提醒：“Mizrahi先生，注意你的言辞！” “他那样的一看就是四肢发达，毫无情趣可言！小姐要不要跟我试试？”雷纳多像是没听到一般，表情逐渐疯狂。 “甩了他吧，亲爱的，我保证你只要跟我试过一次就不会再想起他！只有我能让你体会到什么叫极致的快感！” 他边说边拉起步星阑的手，举到唇边。 “我爱你啊，亲爱的，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深深爱上了你！怎么就是不肯好好看我一眼呢？看着我的眼睛……” 步星阑微微眯起双眼，在对方触碰之前反手一推，将他掀出去重重撞在桌角上。 精致的骨瓷茶具被震倒，茶壶盖子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深色茶水泼到了地毯上。 她站起身，拿捏出驰向野的口气，神色傲然道：“记住你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我就算要换男人也不会选你这样的！”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会客室。 驰向野和威尔森一左一右立在门口，见她出来，两人同时迎上来。 步星阑主动握住驰向野的手，什么也没说，两人一起匆匆离去。 走出很远她才低声道：“那家伙不对劲，让Rex他们加快进度，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先前刻意压抑的情绪此时才表现出来，雷纳多刚才给她的感觉太过怪异了！ 不止是因为那些狂妄无礼的言语，还有他的神情和举动。 步星阑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特别让人不舒服，感觉心慌意乱，胸口砰砰乱跳。 驰向野什么也没问，只是揽住她应了声“好”。 第354章 他是个狂热分子 威尔森目送两人离开，推门走进屋内。 他看了眼翻倒的茶具，又联想到步星阑刚才的脸色，猜测两人应该是闹了些不愉快。 雷纳多依旧保持着歪斜的姿势，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他确实没想到步星阑的力气会这么大，但这并不是他失神的主要原因。 威尔森捡起茶壶盖子问：“Boss，咱们还要继续观望吗？” 雷纳多直起身坐到步星阑刚才坐过的位置上，端起她一滴都没喝的红茶，慢慢抿了口，表面十分平静。 只是那双灰眸中翻起的波涛却让人无法忽视…… 凌晨两点，步星阑在一阵吱嘎声中苏醒。 像是从墙壁里头传来，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移动。 房间里没有安装监控设备，连窃听器都没，驰向野没和步星阑一起睡，他和陆谨言一起住在隔壁。 步星阑起身茫然四顾，就在这时，身下床垫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难不成是地震？她刚准备起床查看，身体忽然往下一沉，失重感接踵而来。 地面骤然裂开一道缝，将床铺整个吞了进去！ 一声惊呼还没完全喊出口就被裂缝掩盖，不过须臾，地缝再度合拢，大床依旧稳稳立在房间中央。 隔壁卧室中，一道身影猛的坐起。 旁边陆谨言紧跟着睁开眼问：“怎么了？” 驰向野没有回答，迅速下床光着脚冲了出去。 负责守夜的凌云立刻从沙发弹起来问：“出什么事了？” 驰向野拍了几下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立刻推开门。 里头空空如也，步星阑不见了！ 凌云只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去别的房间查看，厨房、洗手间、储藏室找了个遍，全都没有！ 艾利威被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来问：“咋了？” 见情况不对劲，立马跟进卧室。 床上没有人影，四下里也没见着步星阑，他顾不上演戏，脱口问道：“星哥呢？” “我一直在外面，没有人出去。”凌云眉头紧蹙。 卧室没有窗户，天花板一角有个通风管道出风口，驰向野踩着床头柜爬上去，灰尘痕迹是完整的，没有任何进出迹象。 除了大门和这里，整个房间再没有任何可供出入的地方。 他又回到床边检查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大床上。 不对劲！ 陆谨言也察觉到了，跟上前问：“枕头被子怎么没了？” 他想掀开床垫，却发现这玩意儿居然是跟床板连在一起的，不仅如此，整张床都被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这太奇怪了，几人立马趴在地板上寻找蛛丝马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床铺底下的地板是一整块的，不像别处是一条条分开的，明显有猫腻！ 驰向野已经猜出这是怎样一处机关，陆谨言几人也明白了。 跟他们上回在牛津公园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地板下面有个下沉空间，步星阑肯定是掉进去了！ “撬棍！”驰向野伸手。 艾利威立刻取出工具，四人各立一角，沿着木板边缘开始尝试…… 步星阑一路往下坠，像是坐滑梯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跟她同时掉下来的还有棉被和枕头，慌乱之下她抱住了被子，将枕头挪到脚下。 四周晦暗无光，还能闻到岩层和泥土的气味。 身下冰冷光滑，带着些许潮气，耳旁呼呼作响，下滑速度越来越快，就算努力抵挡也无济于事。 大约半分钟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些许光亮，看样子快要到底了。 按照时间推算，她起码下滑了上百米！ 这还是在基地内部吗？如果是的话，这座地底实验室究竟藏得有多深？ 脑中念头还没转完，滑道已经到达终点。 最后一段有个弧形转弯，她从“滑梯”冲出去后又被高高抛起，而后呈自由落体状重重落下。 步星阑抱紧被子准备迎接冲击，没想到身体接触到的却是柔软的垫子。 底下居然是张大床！ 这也太诡异了，从一张床上掉下来，下滑了上百米又落到另一张床上？要不是震感太过明显，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头顶传来异响，她仰起脑袋，刚好看到天花板缓缓闭合。 整张床都被框在玻璃墙内，四面透明墙壁一直往上延伸，和天花板相连，墙上分布着细密的换气孔。 这场景好熟悉，她沉思片刻突然想起，那些用来做实验的动物不就是被关在这样的牢笼之中吗？ 她起身上前，试图逃脱，然而玻璃材质相当结实，不是单凭蛮力就能破开。 刚踹两下门就开了，雷纳多走进来扶了下眼镜，说道：“我的猎物终于落网了。” 他平时明明不戴眼镜，如今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比之原先故意装出来的温文尔雅，此时这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步星阑不动声色打量四周，这里与其说是一间卧室，不如说是展览厅。 周围空间很大，除了身下这张床，墙边还立着几十个玻璃展柜，里头有艺术品，有珍稀矿物，还有不少大型野生动物制成的标本。 除了这些，四面墙壁上还挂着许多红色布幔，像是挡住了什么东西。 “你什么意思？”她昂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雷纳多缓步上前，抬起头像是在欣赏一件藏品，那目光让步星阑打从心眼里感到厌恶！ “我这么喜欢你，不遗余力讨好你，亲爱的，你怎么能跟他一样，瞧不起我？” “他”指的是谁，步星阑当然清楚。 男人抬手按在玻璃上，一寸寸挪动，像是隔着一层阻碍，慢慢描摹着她的身体曲线。 “我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你会被带坏的，我亲爱的东方天使。” 这话透着一股子怪异，像是别有深意，步星阑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直到对方整个人贴上来，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情，面带微笑说道：“Orientalischer Engel！” 她猛的瞪大双眼，下意识后退一步。 雷纳多说的是德语，是她当初在基辅罗斯岛首次登台表演之后，欧罗巴州歌迷给她的“爱称”——东方天使！ 是巧合吗？还是…… 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手摸向头顶。 没了！ 为了谨慎起见，她睡觉时也是穿着女装戴着假发的，可是刚刚太过慌乱，连着假发的发箍已经不知道掉哪去了！ 雷纳多的目光中透着一股病态的痴迷，他盯着步星阑说道：“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眼熟了，那顶假发完全不适合你！” 他说的依然是德语，步星阑冷着脸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雷纳多笑了，“德语说得那么好，怎么可能听不懂呢，Sterne？” 步星阑知道，露馅儿了。 男人走到墙边，伸手一按，四面墙壁上所有红色布幔同时往两边拉开，露出了藏在底下的秘密。 那是一幅幅装裱精美的巨幅照片，内容非常清晰，全都是Sterne在舞台上万丈光芒集于一身的模样。 各种姿势，各种角度，各种妆造！ 步星阑整个人都麻了，这要怎么否认？虽然上台都是浓妆，身材也特地掩饰过，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相似之处。 况且对方既然如此笃定，肯定已经调查过了。 她可没忘，当初就是因为暴露了素颜的模样，所以才有了“东方天使”这个称号！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雷纳多张开双臂，神经质地转了个圈。 在他左手边，另一道门缓缓开启，他指着里头那间屋子，神色癫狂。 “Sehnsucht每一场演出我都去看了，所有场次我都录下来了！你在演唱会上穿过的衣服、戴过的配饰、用过的乐器我也都买了下来！” 步星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里头果然林林总总摆着许多东西。 各种华丽的演出服穿在没有脸的假人模特身上，看起来有些瘆人。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就是她用来给驰向野弹奏送行曲的那架！ 后头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Sehnsucht的演唱会，是在日不落岛的最后一场演出。 她穿着一身改良过的英伦长款军装，站在舞台边缘弹奏着一段高难度Solo，底下全是尖叫和嘶吼。 而电视边上就放着这身演出服，从帽子道靴子，从配饰到手套，一应俱全！ 第355章 见到偶像的喜悦 步星阑怎么都没料到，这家伙竟然还是个狂热粉丝！ 他看起来可真不像是喜欢摇滚乐的样子，更不像会追星的人！ 雷纳多欣赏着眼前人故作镇定的模样，饶有兴味道：“Sterne，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会为了接近我扮成女人！” 他边说边用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人，笑容愈发邪气。 “你恐怕不知道，比起女人，我更喜欢你这样的少年，冷艳、高贵、好像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你都想象不到我第一次在基辅罗斯看到你登台时有多震撼！简直太漂亮了，你就是我心中的完美爱人！” 他就像个见到偶像的天真小女孩，捧着心口诉说着满腔爱慕，却让步星阑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冷声问 雷纳多稍稍收敛表情，满眼深情道：“你忘了吗？我说过的，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面对自己的爱人怎么会认错呢？虽然你伪装得还可以，但……” 步星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落到了自己平坦的胸部。 该不会真是因为这个才穿帮吧？要真是如此，那她就得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了！早知道就该听费奇的，把那两个假胸装上！ 不对，脱了塑形衣就行！ 她正暗自懊悔，又听雷纳多道：“你们运气不太好，苏黎小姐这时候正陪着她父亲，在亚美利加州友好访问，怎么可能来这儿？况且……” 他邪邪一笑，“当年的四州军事演练，我刚好有幸见过苏小姐一面，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热烈火辣，像朵开在沙漠里的红玫瑰，和你这样的完全是两个风格。” 他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揶揄和嘲讽，“亲爱的，你要假扮她，怎么不扮得更像一点呢？”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苏黎！ 步星阑压抑着内心震动，神色愈发冷冽，质问道：“所以你一直都在陪我们演戏？” “整天待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实在太无聊了，难得来了点有趣的，况且还是我最爱的人主动送上门，你都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雷纳多再度扑上来，贴住玻璃墙。 “毕竟对你来说算是初次见面，我也想给你留个好印象，所以我礼貌地对你示好、示爱，可你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那就不能怪我了。” 步星阑忍着心头不适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的可太多了，不如……”雷纳多稍稍停顿，灰色眼眸转动，目光缠绵，“你先陪我把白天没喝完的茶喝了。” 喝茶？步星阑拧起眉，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男人抬手拍了两下巴掌，房门再度被推开，塞尔吉推着餐车走进来，上头放着白天那套精致的骨瓷茶具。 繁复的山茶花浮雕和描金装饰，在暖黄色灯光下闪闪发亮。 少年抬起头看了眼，双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又重新低下头，推着小车慢慢往里走。 雷纳多并不是真的在征求意见，他摁下墙上某个按钮，玻璃牢笼立刻收缩，隐入地面。 步星阑左右看了眼，确定对方真的放了自己，这才光着脚跨下床铺。 雷纳多立刻取来拖鞋，单膝跪地捧到她脚边。 步星阑双眸一暗，顺势一脚踹出，正中对方下巴，转身就往门口冲！ 门外守着两个男人，听到动静后立刻转身阻拦，她二话不说接连撂倒两人，大步往外奔去。 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后腰窜起，顺着脊椎传遍整个身体！ 意识短暂抽离片刻，步星阑只觉得全身都麻痹了，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 无法维持平衡的身体骤然往前扑到，“咚”一声重重摔在木质地板上！ 紧接着就是无法遏制的僵硬和晕眩，后背肌肉不受控制收缩着，心脏跳动频率快速飙升，血液瞬间冲上脑门！ 雷纳多单手举着泰瑟枪，张开嘴动了动下颚，揉着差点被踢歪的下巴，看着地上微微抽搐的年轻人，残忍笑意爬上脸颊。 “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小野猫，怎么就不能乖点呢？” 他边说边走过去，缓缓蹲下，而后狠狠揪住步星阑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眼神放肆地描摹着她的脖颈曲线，一寸寸游移。 “我多想把你一口吞下，可是还得在你面前保持优雅，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步星阑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我去你大爷！” 雷纳多笑了，泰瑟枪管沿着她的脸颊轻轻拂过，“这是你们东方人的口头禅吗？我还是喜欢听你说德语。” 他将电击枪扔给刚刚爬起来的手下，两手一抄将人抱进怀中，重新回到室内。 大门在背后轰然合上，步星阑想反抗，可是刚刚那一下杀伤力太大，短时间内根本缓不过来，手脚依旧是麻痹状态。 塞尔吉站在桌边，背后就是电视。 劲爆的摇滚乐还在播放，视频里Sterne正随着节奏轻轻摇摆，劲瘦的腰肢在修身马甲底下若隐若现。 少年看到步星阑被抓回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雷纳多动作温柔地将人放在高背椅上，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步星阑厌恶地挪开脸，转头看到整个里间墙壁上挂着的也全是她的照片。 “小Sergey，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Sterne，我的大明星！”雷纳多回头瞅了眼塞尔吉，笑得愈发温柔了。 他挑起少年的下巴轻喃：“能长得有几分像他，是你的福气。” 步星阑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塞尔吉，他的背后刚好挂着一幅照片，是乐队在伦巴第岛演出时的场景。 当时为了模仿伊特鲁亚人的肤色，展现拉丁后裔的美和力，化妆师给她上了深色粉底，遮盖了原本白皙的皮肤，整体感觉更加健康，充满野性。 此时再看，还真和塞尔吉有三分相似！ “不过赝品终究是赝品。”雷纳多放开塞尔吉，再度凑近步星阑，搭着她的肩膀，态度亲昵如同多年老友。 “巡演结束后我去找过你，可你已经不在欧罗巴州了，环球音乐公司也不肯透露行踪，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找我做什么？我们很熟吗？”步星阑努力调整呼吸，等待身体复原。 泰瑟枪威力强悍，被击中后起码一两个小时才能完全恢复。 “我是你的忠实乐迷啊！”雷纳多说得理所当然，“想和偶像近距离接触，想多亲近你，多正常啊！” 步星阑冷笑一声，正常吗？在她看来，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正常！ 雷纳多不惧冷脸，继续真情告白：“我每天都在回味你在舞台上的模样，那么自信，那么耀眼，简直闪闪发光，我做梦都想再听你弹琴唱歌！” 他指着身后那些演出服，“不如你现在穿上，给我弹一段怎么样？你常用的琴我也买来了，同型号的，你肯定会喜欢的！” 步星阑瞟了眼，墙边立着两把吉他，确实是她惯用的型号。 也真难为他居然还能找到一样的，做电吉他的那位师傅恐怕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弹不了，手麻。”她冷着脸拒绝。 雷纳多一脸心疼地执起她的手腕揉了揉，低头亲了一口。 步星阑强忍着恶心才没爆出粗口，要不是手脚还处在麻痹状态，她高低得再给这人来一下，就算被电也认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雷纳多的声音极尽温柔，“整个实验基地最强的安防措施都布置在这里了，你跑不出去的，死了这条心吧！” “哦，对了。”停顿两秒，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他又接着说道。 “还有你那些小伙伴、小男朋友，相信在睡梦中死去一定没有任何痛苦，这是作为你的朋友才能得到的特别优待哦！” 第356章 特殊的驯化手段 地下一层，驰向野几人终于撬开了床底地板，下面黝黑一片，不知有多深。 陆谨言打着手电筒往里看，没有任何人类的踪影。 驰向野跳进洞里，底下是个四四方方的坑，地方不大，能并排容纳三人，其中一面墙壁上有个洞口，看起来像是连接着一条地道。 他转了一圈，脚下踩到个柔软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顶假发。 “只有一条路，星哥应该是进去了吧？”艾利威指着洞口问。 他一直都在试图联络，可步星阑的通讯器完全没有回应。 陆谨言摸着下巴分析：“如果小步真的掉下去了，那她没道理不待在原地呼救，反而自己跑啊！” 这一点驰向野自然想到了，可如今没有别的路让他们选，眼前就这一条道！ 他正想开口，凌云忽然站起身往客厅瞅了眼，随后冲出卧室，两秒钟后重新跑回来。 他将艾利威一把推进坑里，跟着跳下去急声道：“快走！有毒气！” 几人掩好地板，迅速往通道内跑了一段，确定不会被影响才停下。 “什么情况？怎么会有毒气？”艾利威还没反应过来。 驰向野脸色微沉，语气凝重，“看来咱们暴露了。” “装备，拿出来！”陆谨言提醒，“赶紧联系他们，计划提前！” 艾利威连忙照办，几人快速换上作战服，戴上头盔面罩，打开照明设备沿着通道继续往前走。 从起伏角度和幅度来看，这条道是蜿蜒往上的，驰向野越走越觉得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前方出现一点惨淡微芒，是月光。 陆谨言伸手一指，喊道：“出口！” 驰向野转身看向来时路，心头被疑团覆盖。 步星阑掉下来绝对是人为的，那个背后操纵的人总不可能是想让她半夜锻炼一下身体，然后跑出去享受大自然吧？ 况且她如果真的已经出去了，没道理联系不上啊！ 艾利威和凌云已经快到洞口，陆谨言正要跟出去，见驰向野没动，回头喊道：“干嘛呢？走啊！” 话音刚落，枪声骤然响起，走在最前面的艾利威被击中，倒退着摔了回来。 高弘揪住他的战术背心，一边举枪反击，一边将人拖回了坑道。 驰向野和陆谨言双双扑上前，一场枪战瞬间爆发！ ……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步星阑瞪着眼前男人，嗓音冰冷。 雷纳多看了眼昂贵的腕表，神情淡然，“这个时间，他们恐怕已经成了几具冰冷的尸体了。” 步星阑冷哼一声，满眼都是不屑和嘲讽。 龙焱的人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死在这里，这男人未免也太自负了！ 雷纳多拿起茶壶亲自倒了两杯，状似体贴道：“你说不喜欢红茶，给你加了牛奶，我看你好像挺爱喝，总看你捧着牛奶杯。” 说着满眼宠溺地摸了摸步星阑的脑袋，虽然很快就被对方闪开了，但他也没在意，依旧笑着。 “舞台上那么酷，没想到私底下还是个爱喝奶的小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步星阑都快吐了！奈何全身上下只有脖子能自由活动。 她暗自发狠，这男人要是再敢动手动脚，她就算光凭这一口牙，也得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雷纳多似乎看出她眼底的狠戾，没再继续撩拨 他优雅从容地转身坐到餐桌对面，抬手示意。 塞尔吉关掉了头顶大灯，换成了光线柔和的壁灯。 电视也被设置成了静音，他打开旁边一架老式唱片机，舒缓的音乐声飘了出来，混合着风声和海浪声。 步星阑正觉得奇怪，一股奇异的香味从面前瓷杯中飘散出来。 她恍惚了一瞬，突然觉得那香气很熟悉，和他们遇到织梦者时闻到的那股香味很像！ 可是一杯奶茶除了茶香应该就是奶香，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感染者的气味？ 她正纳闷，就见雷纳多端起奶茶，提着金勺缓缓搅动。 金属时不时碰撞瓷器，发出清脆声响，配合着奇异的香气，在轻柔的音乐衬托下，混合成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 步星阑忽然觉得很累，不单只是身体疲累，而是全身心的疲惫。 她知道这不对劲，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催眠！是催眠！雷纳多在试图催眠她！ 她终于知道白天的怪异感觉来自于哪里了，这家伙那时就尝试过，在他要求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时！ 她下意识抓住座椅扶手，想要站起来。 然而先前刚被过电击，还没有拿回身体掌控权，又骤然遭遇这种手段，完全是措手不及！ 可她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被催眠。 人类的思维堡垒坚固程度不一样，攻克的难度也就大不相同。 每个人的理性程度不一样，感性反应也不一样，好比有的人心软，有的人不好说话。 有的人容易受到暗示欺骗，有的人则很理智，不会轻易被他人的思维带偏。 步星阑自认并不是很好掌控的那一类，可是这男人所用的催眠方式太过诡异，根本防不胜防！ “你果然很难被控制。”雷纳多依旧在搅动着勺子，嗓音轻柔缓慢，“不过我有秘密武器，专门用来对付你这样的顽固分子。” 他的目光落到茶具上，提起勺子轻轻敲了两下。 步星阑骤然放松双手，刚刚积攒起来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意识是清醒的，但又像是随时要睡过去。 她本能地往后挪动，想要逃脱这不受掌控的感觉。 雷纳多端着茶杯，慢慢走到她面前。 清脆的剐蹭声像是带着某种魔力，思维很清晰，感官也更加敏锐起来。 那阵香气萦绕鼻间，挥之不去，周围的声音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可除了雷纳多的声音，其他好像都和她无关，也都无所谓了。 “我本来不想这么对你，可是你太冷漠了，自始至终都不肯看我一眼。”他举起茶具缓缓靠近，继续轻轻搅动茶勺。 “我这么爱你，每日每夜想着你，简直昼夜难安，你怎么能一点都感觉不到呢？我从来没有如此迷恋一个人，我不允许你无视我的爱！” 步星阑想咬牙，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只能有气无力道：“你的爱可真浮夸……” “是吗？”雷纳多笑得很开心，“这是我的个人风格，你适应一下。” 说完再度提起金勺，敲在茶杯边沿，比刚刚稍稍用力。 清脆的响声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冲入步星阑脑海。 她脑袋一歪，整个人蓦的放松，肩膀垮下来，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 雷纳多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茶具冲着塞尔吉道：“给他换身衣服。” 已经被吓懵的少年猛的回过神，结结巴巴道：“换、换哪套？” 问完偷偷抬眼看着满脸呆滞，像个精致的陶瓷娃娃一般，委顿在椅子上的步星阑，内心震撼不已。 他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还有这一手，居然只用一只杯子一把勺子就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看来从前对自己果然还是手下留情了！ “就……那套吧，我最喜欢的一套！”雷纳多指着电视旁边那套改良军服，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塞尔吉连忙取下衣服，先脱下了步星阑上半身的白色毛衣，露出了里头材质硬朗的紧身夹克。 雷纳多一看，微微一怔，接着又冲塞尔吉道：“直接穿外套，这件搭在里头更合适！” 步星阑就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只能机械地抬手配合。 很快，塞尔吉帮她穿好了全套服装，雷纳多又取来各种配饰，一件件给她戴上。 造型夸张的戒指，露指的皮手套，镶满碎钻的手环，当他拿起颈链想套上时，忽然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黑色皮绳。 “一块破石头，怎么配得上你？”他伸手就要摘。 步星阑突然抬手牢牢攥住！ 她缓缓掀起眼皮，整个眼眶都红了，身体微微颤抖着，明显还正在跟自己做斗争。 雷纳多笑了，像是夸赞一般温柔道：“好坚强的小家伙，都这样了还能反抗。” 他审视片刻，妥协般叹了口气，“行吧，你喜欢就留着。” 说完将项圈放回去，换了条钻石链子拼接成的领带，套上她的脖子，挡住了那块洁白的无事牌。 第357章 冰中盛放的花朵 雷纳多退后两步，欣赏着步星阑此时的模样，双眸中溢满病态的爱意。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吩咐道：“去把吉他拿来。” 赛尔吉连忙取来了那把造价不菲的电吉他。 “拾音器和效果面板都给你准备好了，也是你用惯的那款。”雷纳多抬起下巴示意电视机旁。 那里有个圆形台子，高出地板约二十公分，立着话筒架，天花板上投下来一束追光，看起来像个小型舞台。 赛尔吉怯怯道：“矿主，他好像拿不住……” “手指能动就能弹，给他挂上。” 少年只能照办，帮忙挎好吉他后又扶她站起来，往圆台上走。 每一步都是颤颤巍巍的，步星阑咬住舌尖，口腔中尝到了铁锈味。 赛尔吉低声问：“能站得住吗？” 步星阑低头喘了两下挣开他，握住话筒架勉强站稳。 雷纳多坐到台前翘起二郎腿，一脸期待道：“亲爱的，我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来，为我们演奏一曲吧！” 话音刚落，步星阑就感到背后涌上来一阵凉气，和室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旁边塞尔吉已经捂着嘴跌坐到地上，满脸都是震惊和恐惧。 “看，这些都是你的观众！”雷纳多抬手示意。 步星阑撑着话筒架缓缓转身，正对她的那面墙正往两边缓缓打开，像是藏在帷幕背后的舞台布景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里头还有一间屋子，和外头展览厅差不多大。 一个个圆柱形状的玻璃器皿矗立在不足百平的空间里，每一座器皿周围都配上了盛开的花朵。 各种各样的鲜花被冻结在冰块中，维持着盛开的状态。 四周投射过来的灯光照在玻璃器皿上，里头是一张张精致漂亮的脸，有男有女，身材皆是纤细修长的，面容也都很年轻。 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梳着精美的发式，脸上还带着细致的妆容，然而却都是惨淡又毫无血色的。 他们被冻结在冰冷通透液体里，成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冰中雕塑，保持着死亡之前最美的模样！ 步星阑的目光从这些冰雕上一一掠过，粗略一扫竟有四五十个！ “怎么样？很漂亮吧？”雷纳多神情亢奋，“这是我最满意的一批作品，我称之为‘盛放’，是不是很贴切？”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塞尔吉大喊一声“Mayela”，跌跌撞撞冲进去，扑倒在一座冰雕前。 里头是名少女，有着一头和他相同的深棕色长卷发，五官立体，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孩子。 她被摆出了翩翩起舞的姿态，冻结在寒冷之中，已经没了生气。 塞尔吉崩溃了，喊完那一声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静默状态，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只能抬手抚上玻璃器皿，全身都在颤抖着。 “你不是人！”步星阑骂了一句，实在找不出其他词汇可以表达此刻内心的感受。 眼前这个男人一边干着禽兽不如的勾当，一边还要装出一副高贵优雅的样子！ 说他是畜生都糟践了“畜生”这个词，简直就是个魔鬼！ 雷纳多浑不在意道：“从来也没人把我当人看啊，我又何必非要做人呢？” 塞尔吉冲出来，拽住他的衣襟质问：“为什么？你答应过我不对Mayela动手的！为什么？！” 雷纳多一脚踹开他不屑道：“我只说过不让她成为实验品，又没说过不把她变成艺术品！” 塞尔吉跌倒在地，双眸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 锐利的目光犹如刀刃，狠狠刺向仇人，仿佛要将对方撕裂成千万片！ 雷纳多兴味盎然看着他的表情，神色忽然变得欣慰。 “就是这样，亲爱的小Sergey，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怀念这个眼神，就像当初我杀死你父亲时那样！” 他边说边从后腰拔出手枪指着眼前少年。 “千万别挣扎，我可不想破坏你那张脸，放心，我会把你跟Mayela放在一起的。” “咔嗒”一声，手枪上膛，他笑得愈发开心了。 “哦，对了，还有Kaya，你们的母亲，那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你父亲那个粗人何德何能？竟然能同时拥有三个美人！” 塞尔吉本能地往后退，深棕色眼眸圆睁着，恨意和惧意混合交织。 “你说，要是把你们母子三个放一起，该给这幅作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雷纳多缓缓走上前，像是在征求对方意见。 “就叫‘爱与家庭’怎么样？可惜你父亲已经朽成一堆白骨了！” 他又上前一步，步星阑瞅准时机抡起话筒架，朝着雷纳多狠狠挥过去！ 男人抽身急退，但还是被金属底座剐中了镜框，碗口粗的钢管砸中他的腕子，手枪飞了出去。 金边眼镜摔到地毯上，又被他情急之下一脚踩碎。 步星阑一击得手，立马拽下吉他朝着他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雷纳多还没站稳，就被这把分量不轻的电吉他击中了肩膀，锋利的琴弦划过脸颊，在眼睑下方留下了一道痕迹。 殷红血液瞬间涌出，顺着颧骨往下蜿蜒。 步星阑大步跨下圆台追在他后头再度挥动话筒架，雷纳多险险躲过，餐桌上的茶具瓷器被砸了个稀烂！ 门外保镖听到动静立刻冲进来，唱片机和电视机已经全毁了。 就在步星阑准备对那些穿着演出服的模特动手时，后脖颈猛的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血管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脖子上那条金属领带忽然迸发出一阵强大的电流，瞬间将她击倒，浑身上下不受控制抽搐起来！ 两名保镖上前抽走话筒架，将她双手反剪摁在地上。 赛尔吉趁乱往前爬了两步，够着那把手枪，双手握紧对准墙边男人。 “你去死吧！”他嘶吼一声，刚开第一枪就被一名保镖踢中手腕，接着也被控制了起来。 这一枪准头不够，根本没造成多大的威胁，雷纳多被两名保镖护着轻松躲过。 他理了理头发，抬手沾去颧骨上的血渍，走到步星阑面前昂首俯视道：“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这些都是我精心准备的，你怎么能不领情？” 他走到墙边摁下按钮，对着通讯器道：“让Cape博士过来。” 几名保镖迅速打扫战场，其中两人将步星阑拖到外间，扔回了床上，另一人揪着赛尔吉带了出去。 雷纳多坐在床前，看着步星阑被保镖拉开双臂，分别铐在了两边的床柱上。 此刻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再次被电击的剧痛打破了催眠效果，思维真正变得清晰起来。 她半靠在床头，冷眼审视床前男人。 雷纳多面露欣赏道：“你果然很不一般，这么快就能摆脱催眠！我确实喜欢你这样有个性的，太听话的没有意思，过不了多久就会厌烦。” 他轻轻揉搓着刚才被击中的手腕，神色突然冷了些，“不过若是太过棘手，我又会失去耐性。” 步星阑冷嗤一声别过头，干脆闭上双眼。 诺拉很快到来，手中提着个药箱走到雷纳多身边，低头打了声招呼。 男人温柔一笑，语调平静问：“亲爱的Cape博士，东西带来了吗？” 诺拉点了点头。 “很好，去给我们的贵客用上吧！” 诺拉上前一步，等看清床上是谁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苏小姐怎么……” “他可不是什么苏小姐，他是我的大明星！”雷纳多打断她，“去吧，让他听话一点，不然我可能真的要忍不住毁掉他了。” 诺拉拎着药箱惊疑不定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 雷纳多慢条斯理道：“Cape博士，你给军方发送的那些内容我很感兴趣，找个机会咱们单独聊聊。” 诺拉的脸瞬间苍白，步星阑睁眼看过去，原来这男人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么他们来矿场的目的，他是不是也早就已经知晓？ 她暗自思索着，雷克斯又道：“可爱的小Amaranta还在等你，亲爱的，别让我失望。” 诺拉攥紧掌心，最终还是来到床边，打开药箱取出一支注射器。 步星阑索性闭上双眼，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对不起。” 她并不怪对方，作为一个母亲，诺拉别无选择。 冰凉的消毒棉球擦过腕间静脉，针头刺破皮肤并没有带来多少疼痛感。 浅浅的红色液体像是被稀释的血液，缓缓注入身体…… 第358章 匪夷所思的药效 此时的矿山某处，驰向野打完最后一颗子弹，退回掩体快速更换弹夹，凌云立马顶上前。 坑道内，陆谨言肩膀上扣着手电筒，埋首从艾利威左边大腿肌肉里夹出了一颗子弹头。 一声压抑的低吼脱口而出，艾利威咬紧纱布卷，疼得脸都快变形了！ “出来了，还好没炸在里面！”陆谨言松了一口气，迅速缝合伤口。 比起挖子弹，缝合根本算不上什么，主要已经疼麻了，艾利威松开嘴，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想起半年前遭遇的劫难，不禁感慨，这条腿还真是多灾多难！ “为什么有防弹衣……没防弹裤啊？”他虚弱地问道。 “怎么没有？”陆谨言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回答。 “那玩意儿穿起来不好活动，军备部前阵子倒是研发出了防弹内裤，克维拉纤维做的，回去让他们给你弄一条呗！” 驰向野填弹上膛道：“外头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出去后尽快跟雷克斯那边联络，我得回去！” “这时候回去做什么？”陆谨言一把拉住他，艾利威伤口被扯到，疼得龇牙咧嘴。 “星星还在里面！”驰向野语气笃定，“她一定是被那个变态困住了！” “不准去！”陆谨言打好结剪掉线头，贴上手术敷料后起身拦住他。 “别冲动，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底下那么大怎么找？等大伙集合，咱们一起杀回去！” 停顿一瞬，又劝道：“那家伙大费周章把人偷走，肯定不会直接弄死，小步暂时是安全的！” 驰向野刚想张口，眼角余光瞟到一抹金属光泽划过夜空，落在洞口。 他二话没说拉过陆谨言往洞内扑倒，凌云眼疾手快扯了艾利威一把。 一声巨响，火光四溅，洞口瞬间被震塌，掩埋了里头四道身影…… 步星阑觉得自己的内脏快都要烧起来了，灼热感从体内涌出，全身上下又像是泡在冰水里，刺骨的寒冷包围着她。 两种极致体验拉扯着她的神经和肉体，每一秒都是煎熬！ 意识越来越模糊，疼痛却越来越明显，她真的宁愿晕过去！ 雷纳多一个小时之前被一通内线电话叫走了，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步星阑就这么被撂在床上，整个人疼到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女人的声音，是诺拉。 她和门口保镖交代了声，再度提着药箱走进来。 “感觉怎么样？”她大声问道，举着手电筒翻开步星阑的眼皮检查了一番。 保镖探头进来瞅了瞅，没发现异常便关上房门。 诺拉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支注射器，二话没说扎进了步星阑的胳膊里。 “这是稀释剂，已经超过两小时，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她喃喃低语，迅速推完药水，打开药箱取出一把大力钳。 原本是想直接夹断手铐，可她力道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连接手铐的链子钳开，只剩最后一点相连，稍微用力就能挣开。 干完这个，她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我会和Sergey制造点混乱，你趁机跑吧！” 步星阑立刻问：“他没事吗？” “基地出事了，那家伙暂时顾不上他！” “出什么事了？” 诺拉摇头，“不清楚，地下六层出现暴动，现在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到了那里！” 步星阑知道，肯定是邦妮他们！ 诺拉匆匆交代完，收拾好药箱，又提高音量道：“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乖乖等药效发挥，不然难受的是你自己！” 说完转身就走。 保镖又往里瞟了眼，再度将门带上。 十五分钟后，体内异样被压下去一些，力气也恢复少许。 步星阑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呼喊着，似乎是着火了。 门口保镖被引走，她双手一挣，手铐链子立即断开。 因为被铐住，玻璃牢笼没有开启，倒是方便逃跑。 她翻身下床，迅速贴到门口，确定外头走廊没有人后立刻闪了出去。 她没有急着往外跑，而是在附近找了间看起来像是储藏室的屋子躲进去。 地形不熟，贸然乱闯很可能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那帮保镖发现她不见，必然会出去找她，到那时再跑也不迟！ 她先试着联络驰向野，不出意外，通讯器没有任何回应。 储藏室里头晦暗一片，她露出左腕，打开了手环附带的照明功能。 是间酒窖，可以看到直通天花板的木架上摆满各种酒瓶。 西北角有个通风管道出风口，看起来只有三十公分宽，根本不可能容纳成年人通过，除非是三四岁的小孩子。 正暗自思索着，身体又开始发热，先前被压下去的感觉卷土重来，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背靠木架大口喘着气。 先前诺拉给她注射的究竟是什么？听雷纳多的意思，似乎是可以让她“乖乖听话”的东西。 难不成是毒品？ 那么刚刚诺拉所说的“稀释剂”是用来中和毒性的？能发挥作用吗？ 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着，下一秒，更猛烈的灼热感和疼痛感交杂在一起，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忍不住低哼两声，这回倒是得偿所愿，直接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步星阑只觉得头都快炸了，嗓子眼也在冒烟。 全身上下所有关节就像是被打断后又重新组装起来似的，每一根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着酸疼。 刚睁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仿佛翻倒了一桶浆糊，她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了！ 等这股强烈的不适感过去之后，她才敢再度睁眼。 周围一切似乎都变得高大起来，码着各种葡萄酒和洋酒的木架子，就像是一头头擎天巨兽般，阴森森地俯瞰着她！ 感官被无限放大，她甚至听到了不知道隔着多远距离传来的呼喝声，带着些许回音。 心跳鼓动着耳膜，突突作响，吵得她都快吐了！ 下一秒，她真的吐了出来。 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肚子里除了胃酸什么也没，吐了两口酸水后，她抬手擦了下嘴角，正打算看一眼手环确定下时间。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残留在腕间的手铐松松垮垮耷拉着，稍稍一甩，掉了。 再看另一边，也是如此。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残次品，自己松脱了？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两半手铐正想查看，猛的发现不对劲在哪儿了！ 是她不对劲！ 她的手变小了，手腕也变细了，看起像是幼童才能拥有的形态！ 她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些软，又伸出双腿，短短的，细瘦的，还不到五十公分！ 步星阑震惊了、惊恐了、恐慌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立刻想到了先前的药剂，不是让她乖乖听话吗？怎么会这样？ 她站起身扑到放酒的架子前，随意抱了瓶洋酒下来。 借着手环发出的光亮，她看到个玻璃瓶身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确实是小孩子的轮廓。 她真的变小了！ 步星阑瘫坐在地上，光着两条腿，衣服也掉了，只剩下原先的塑形衣和内裤。 因为足够紧，所以这两件才没有脱落，不过此时也变成了宽松的马甲和大号裤衩。 慌乱片刻，她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既然是药物作用，那就一定有办法变回去！当务之急是先逃离这里跟队友会和，留在这儿迟早会被发现！ 她抬起头，再度看向先前被她否定的通风管道。 现在她变小了，应该可以靠那个爬出去了！ 行动之前，她将身上那些累赘的饰品全都除掉了，包括那条金属领带。 又将军服夹克重新穿起来，又把那件英伦外套撕碎，扯了几段布条将夹克牢牢捆在身上。 最后，她将外套上的两只袖子扯下来卷了卷，套在腿上，同样用布条缠住，又挑了两块厚实的布料包住脚掌。 简单做了一身御寒装备之后，她开始尝试往天花板上爬。 这对原先的她来说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可她现在身高还不到一米，直接缩水了近一半。 原本近在咫尺的通风管道此时犹如隔着鸿沟天堑！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架子顶端，整个后背都汗湿了，她扣住管道口上的风扇，用力拧了下来。 一阵冷风拂上脸颊，瞬间吹凉了汗水，冻得她一哆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呼喝声，有人喊道：“每间房都仔细搜，跑不远！” 嘈杂声越来越近，步星阑立马钻进通风管道。 储藏室大门在这时被用力推开，她来不及将风扇拧回去，只能用手拽着。 室内灯光乍亮，她贴着管道内壁，大气都不敢出。 第359章 通风管道另一头 来的是威尔森，他带着七八个手下涌进酒窖，很快就将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步星阑透过风扇叶看过去，刚好能看到那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低头俯身，往木架底部窥探。 她心里“咯噔”一声，只见对方伸手探到架子底下，拽出一件衣服，是那件已经被她拆得七零八落的演出服。 威尔森盯着手里的东西，满脸疑惑，可能是不太明白这件衣服为什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研究完衣服，他又将所有木架上上下下全都翻找了一遍，连夹缝都没有放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通风管道出风口。 步星阑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张纸，牢牢贴在管壁上！ 风扇叶是金属的，对一个孩子来说委实有点重，身体变小后力量似乎也跟着减弱了。 她已经有些撑不住，手指感觉快要断了，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着！ 好在威尔森很快挪开视线，以常理判断，步星阑那样体型的成年人，绝对不可能钻进这个尺寸的通风管道内。 一群人又将各个角落检查一遍，确定没有藏人后终于离开。 步星阑没敢贸然行动，咬牙又坚持了几分钟。 等实在撑不住，外头也听不到人声了，她才以一个缓慢而又安全的速度，小心翼翼将风扇叶拧回了管道口。 而后转身开始往里爬，边爬边思考。 室内通风管道通常需要连接到外面，比如卫生间的排气扇，一般都是通过公用排风通道连到室外，酒窖同样如此。 这里的??通风系统是用来确保酒窖内空气流通和控制温湿度的，需要定期补充氧气并排出不良气味，它的另一端肯定连接着室外！ 如此深的地下，这根管道该有多长？什么时候能爬出去？这些都不得而知。 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往前爬离开这里才是关键。 管道内部很脏，积聚了大量灰尘、毛发和其他杂物，偶尔还能摸到某些小动物干瘪的尸体。 步星阑尽量屏住呼吸，继续向前。 这里的脏乱跟先前看到的场景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雷纳多的种种行径才是真的让人恶心！ 爬行过程很漫长，她看了眼手环，上午十一点五十，已经过去二十分钟，还没有看到出口，也没有出现岔路。 她背靠管道坐下歇了会，又饿又渴，身体相当疲累，末日来临时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休息了五分钟，她继续往前爬，十分钟后前方终于出现了第一条岔路。 她爬过去张望了下，有灯光，看起来并非室外，应该是别的房间。 像这样的地下空间，为了保持内部空气流通，将常用房间用通风管道串联起来，是很常见的操作。 步星阑放轻动作接近岔路尽头，透过扇叶往下看。 底下似乎是个控制室，地上立着几座双联中控台，墙上全是各种监控设备和显示屏。 两个男人坐在操作台前，不停调试着各种设备，时不时透过通讯器和外界联络。 她趴在管道内，默默观察着显示器里的图像。 大多都是地下基地的场景，上面三排屏幕里不时有人快速跑过。 底下两排已经乱了套，到处都是人影憧憧，杂乱不堪，吵闹声传来，混合着女人和孩子们的尖叫。 这肯定就是关押“实验品”的地方！ 步星阑正暗自思考能不能做点什么，就见上面第一排靠角落的显示器里闪过一抹黑影。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像是特战队员的装束。 紧接着，那一排所有显示器接二连三黑屏了！ 两名工作人员立刻察觉了异常，连忙着手修复，可操作了许久也无济于事。 而后一排排显示器接连熄灭，像是整个基地上头几层都被拉下了电闸，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最底下那一层还亮着。 两人正焦头烂额，门上传来拍打声，外头有人喊道：“拿上武器，出来帮忙！” 两个男人顾不上监控，连忙取出枪械，拉开门冲了出去。 大门“砰”一声合上，步星阑默默等待片刻，外头一片嘈杂，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她轻轻拧开通风扇叶，踩着立在墙角的电缆箱爬下去，藏到桌子底下又等了会儿。 确定安全之后，她迅速起身在中控台密密麻麻的旋钮上操作起来。 电子设备她并不在行，不过跟着艾利威混久了，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况且这些按钮底下还贴心地标注了文字。 她扫视一圈，将所有标注着“Limitation”和“Block”的旋钮全都掰了下来，中控台上的指示灯瞬间灭掉一半。 做完这些，她又转向墙角的电缆箱。 钥匙就挂在墙上，她搬了张椅子踩上去够到后打开玻璃柜，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里头花花绿绿的电线扯了大半下来！ 外头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步星阑再度爬上柜子顶端，一跃回到通风管道，合上扇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又沿着管道继续往前爬行，底下不时会路过一些房间。 有的亮着灯，有的则完全黑暗，偶有吵闹声飘来，很快又被呼喝掩盖。 看来龙焱和海豹的人已经制造出骚乱，相信他们一定有办法将所有人救出去！ 这管道也不知究竟有多长，步星阑又往前爬了将近一个小时，突然发现这一路都没再出现过岔道口。 前方黝黑深邃，不晓得还得爬多久，回头也不划算，况且这么窄的空间里根本无法转身，倒退着爬回去她非得累死不可！ 她趴着歇了许久，直到冷得受不了才再度挪动手脚。 不能停下，不然她就得冻僵！ 只能往前。 心头有股直觉，快要到头了！ 长时间的爬行实在耗费体力，不知又过了多久，步星阑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前方忽然飘来一阵冷风。 她舔了下手背，抬起手仔细感受，果然感觉到了一阵清凉，是风！ 她精神一振，有风就代表距离出口不远了！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爬到了通风管道尽头。 一道铁栅栏挡住了去路，她用力推了推，没推动，还好这里的空间稍稍开阔了些，她艰难地转了个身，开始用双腿猛踹。 毕竟已经没了从前那样的力气，一个小小的铁栅栏硬控她半小时！ 好不容易终于将这块硬茬从管道口子上踹开，步星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双腿又酸又痛，脚指头都震麻了。 她没急着出去，靠在管道口休息了会儿，等体力恢复些许后才探头往外看。 外头并不像她想象的直接就是室外，似乎是个山洞。 或者说是座山，中间被掏空了，通风管道出口就安放在山壁上，距离底下不知道有多高。 她打开手环照明往下探了探，没有摸到梯子之类的东西，只有天然的岩壁。 又花了点力气将铁栅栏掰下来，朝着底下扔下去，不到一秒就听到一声闷响。 照这么看应该不深，可她现在身高不足一米，就算不高对她来说也有些困难。 思索片刻，她拆下缠在身上的布带，一头拴在管道出口旁边的豁角上，另一头绑住腰。 布带加起来也有两三米长，再算上她自己的身高，希望整体高度在五米之内吧！ 她顺着岩壁往下攀爬，很快就到达绳子的极限长度，依旧没有触底。 伸直手臂往下照了照，隐约能看到地面了，起码还有三米多。 她解开腰间布带，拽着末端又往下出溜了一段，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姿势松开手！ “咚”一声闷响，她踩上地面顺势打了个滚，卸去下坠力道。 因为没穿鞋，脚踝立刻一阵刺痛，两米多高对她此刻这副小身板来说，冲击力还是蛮大的，况且底下还是硬质岩石。 抱着脚龇牙咧嘴喘了会儿，她忍着痛检查伤势。 好在小孩子骨骼柔韧，没摔出个好歹，就是脚踝受到的冲击不小，韧带可能有些损伤。 她躺在地上缓了片刻，等到疼痛终于缓解才慢慢起身，转头四顾。 果然是座山腹，不算大，应该是开采之后遗留下来的。 周围一片漆黑，手环虽然是太阳能供电，可能量有限，亮度已经很弱。 正思考该往哪个方向走，周围忽然升起星星点点莹绿色幽芒，像是夏夜里冲出旷野的萤虫！ 第360章 山腹中的修罗坑 步星阑愣在原地。 这又不是夏天，是冬季的北美啊，零下二三十度的地方，别说萤火虫了，这地方绝大部分昆虫都无法生存！ 很快她就意识到，那不是活物。 萤火虫的光芒不该是这样的，这些绿光并没有规律性地明灭闪烁。 她走过去托起一小簇光芒，辨别片刻才发现，是磷光。 这附近或许是有某种含有磷灰石的矿物质，或者别的什么无机物，在经过紫外线照射后，产生了这种缓慢发光的光致冷发光现象??。 所以说，这里肯定有什么地方是通着外界的，所以才能吸收到入射光线！ 步星阑再度振奋起来。 她观察着磷光的分布，跟随它们的踪迹，沿着山壁一路往前，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更大的山间腹地。 这里的磷光数量明显更多，可以说是密密麻麻，飘散在头顶盘旋不去。 这么大范围的磷光被激发，一定有太阳能直接照进来的地方！ 她跑上前正准备查看，冷不防被绊了一跤，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脚下突然踩上了一片柔软的土地。 很奇异的触感，因为没有穿鞋，所以触感更加明显。 初时感觉是软的，踩下去几公分又变得坚硬，她抬起头，眼前道路绵延起伏，黑影重重，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覆盖。 她划动双手摸索着，想扶住点东西站起来，可还没等她找到倚靠，双脚又陷了下去，像是有什么吞没了她的腿！ 这感觉简直让人汗毛倒竖，她下意识往前一扑，双手撑住地面，却摸到了某个冰凉的东西！ 心中一惊，她猛地往后弹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这场景、这感觉，她都曾经历过！在梦中！ 无数磷光缓缓飘来，即使是再微小的能量，在如此庞大的数量前提下，也能聚集成黑暗中的一束光。 周围渐渐被照亮，她顺着那只僵硬的、惨白的、遍布着伤痕的手往上看，一张毫无血色脸正对着她！ 如同梦中那样，一只眼珠从眼眶中脱落，只剩一丝神经相连。 然而她的脸却不像梦中那般已经腐烂，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和碧蓝色的眼珠。 她的腹腔是干瘪凹陷的，明显已经被摘去了内脏！ 放眼望去，无数尸体堆满整个山腹，一眼看不到头，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人和孩子，很多都已经不再完整。 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看起来还不满周岁，渺小的身躯蜷缩在尸堆里，说不出的凄凉。 步星阑脚下发软，全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悲愤，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尸体是从哪来的！ 一簇绿光飘到身旁，在她右手边，一块光可鉴人的石头隐隐反射着幽芒。 她转头一看，里头倒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样，是她四岁时的样子，快要及肩的黑发，大大的眼睛，略带婴儿肥的脸庞。 一切都和梦中场景一模一样！ 原来那时她看到的真是自己未来的模样，原来那个梦是在提醒她有此一劫！ 她试着拔出双腿，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间，无数可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无数荒诞的画面涌入脑海。 孩子们哭喊着，冰冷恐怖的针头刺入眼球和脊椎，血腥可怕的场景一一闪现，无处可逃。 女人们尖叫着，产床上一张张苍白的年轻的脸，辛苦诞下的婴儿被强制带走，周而复始。 那些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吞没了她的思想！ 她就这么被迫经历着他们所遭遇的一切，在瞬息之间！ 然而这个过程对步星阑来说，却像是几个世纪般煎熬。 等她终于拿回思想掌控权时，整个人都已经汗湿了！ 难以名状的悲痛攫住了心脏，就像被刀割般地疼着，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一种深深植根于内心的绝望，那感觉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悲痛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将它压制，泪水已经溢出眼眶。 步星阑不禁失声痛哭，眼泪滑过脸颊，落在冰冷的尸体上，每一滴都充满了悲苦。 她抚摸着眼前女孩冰冷的脸蛋，不停说着“对不起”，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步星阑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因为能量丧失过多，冻死在这片山腹里了。 她终于止住哭泣站起身，就着磷光的微芒围着山腹走了一遍，将这幅地狱般的场景深深记在脑海里。 这里应该是实验室的弃尸坑，也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尸体。 底下那层已经露出白骨，往上一点有些是半腐烂状态，有的可能是近期内刚扔下来的。 北美冬季十分漫长，这里一直保持着零下二十多度，尸身还没开始腐烂就被冻上了。 再过一段时间，等春季到来，温度升至零上，这些人都会变成一堆白骨。 只要地下实验基地依旧存在，就会有新的尸体将他们覆盖！ 步星阑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发凉，不仅是因为这里本就寒冷。 她茫然矗立许久，转头四顾，从某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孩子身上扒下来一件薄棉衣。 “抱歉，我快冻死了，只能先借你的穿，放心，等出去找到同伴，我一定会回来安葬你们……” 她边脱边自言自语，棉衣有些硬，好在山中比较干燥，没有冻成冰坨子。 这些孩子的衣服都是一个样式，看来是实验室统一发放的。 她又接连扒了两件棉衣和一条棉裤，还找到一双鞋，有些大，不成对，但好歹能御寒，比先前的布片强太多了。 终于暖和了不少，她看了眼手环，下午三点半了。 转过身，正准备循着磷光出现的轨迹找寻出路，黑暗中突然亮起两簇绿光，比周围星星点点的光芒显眼许多。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声低吼传出，那是犬科动物特有的声音，代表着危险和警告！ 步星阑怔住，脑中警铃大作。 是这里的尸体引来了周围的野生动物吗？比起冻得梆硬的死尸肉，她这样的活物应该鲜美得多。 身上没有可用武器，身体又变小了，要对付一头野兽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招惹对方！ 她屏住呼吸，脑中急速转着念头。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那头野兽“噌”一声就扑了上来，瞬间将她压进了尸堆里！ 借着周围磷光，她看出扑向自己的是一头狼，是实验室里那头额上有道灰线的白狼！ 它逃出来了？步星阑猛的想起，先前在中控室打开的按钮里头，似乎确实有一个是控制活体样本间的。 她当时根本没多想，原来所谓的“活体样本”，就是指那些用来做药物试验的动物！ 初次见面，这头白狼就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此时被它逮了个正着可不太妙！ 步星阑倒下之前奋力撑起双臂，牢牢抵在身前，一手扼住它的脖子，另一手掐住它的鼻尖。 之前偶尔会跟大白这么玩，但现在自然不是玩闹的时候，她用上了十二分力气。 虽然身体变小，力量不如从前，但比之一般小朋友还是强了不少。 白狼吃痛，嗷呜一声，猛的甩开脑袋。 就是这一秒钟的接触时间，步星阑看到了它记忆中的画面！ 两头同样雪白的狼，一样漂亮，一样威风凛凛。 它们本来一起生活在辽阔的北极冰原，是一对深爱彼此的伴侣，却在一次意外中双双被俘，送进了实验室。 它们经历了无数次惨无人道的药物实验，眼睁睁看着一起被抓来的同伴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它们俩。 研究员们担心北极狼这个实验品种缺失，于是将它们安排在一起，迫使它们交配，受孕。 母狼即将生产时，基地的动物样品间搬迁过一次。 迁徙途中，公狼咬坏铁笼救出伴侣，一起逃了出去！ 然而很快，人类就追上了它们。 为了掩护因为怀有身孕、行动不便的母狼，它孤身引开追兵，为妻儿争取到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而它自己则被打断后腿，带回了实验室。 步星阑震惊了，不仅是为了这样伟大无私的情感，更因为白狼记忆中那头雪白美丽的母狼。 那是她亲手安葬在牛津公园湖畔的雪狼啊！ 是大白的母亲！ 第361章 你儿子在我手里 “你冷静一点！” 步星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把白狼的脑袋推出去二十公分。 趁它暂时咬不着自己，大声喊道：“你的孩子在我手里！” 想想这话不太对，又改口道：“你儿子和我在一起！” 还是不对劲，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语速飞快解释了其中渊源，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一股脑全交代了。 白狼仍旧呲着牙低吼，但是力道已经比刚才减弱许多。 步星阑知道有戏，连忙又道：“你不信我，总得信你的孩子吧？要不这样，你带我出去，我带你去找它，见到它你就全明白了！” 白狼审视许久，最终还是退开两步放开她，一双金棕色的眼眸中仍然带着怀疑和提防。 这头狼对人类的戒备心相当高，并不好糊弄，当然，步星阑也没打算糊弄它。 她确实需要对方带她出去，动物在寻找出路方面一向比人类敏感。 一人一狼达成了共识，白狼回头冷冷瞅了一眼，转身走在前头，步星阑连忙跟上。 正如她先前所想，附近确实有可以照见阳光的地方，但那是一道岩石裂缝，距离地面起码二三十米！ 虽然明显能看出，从下往上的山岩呈现出一个可供攀爬的坡度，但也确实相当陡峭。 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步星阑很想骂街，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孩童，但也不代表，她能在没有任何工具和措施的情况下飞檐走壁！ 白狼已经兀自往上攀跃，它的右后腿明显有些跛，但动作却不慢，身手也很矫健，不一会儿就爬上去小半。 “还有别的路吗？这有点过于强人所难了吧？我还是个孩子啊！”步星阑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白狼低头睨了她一眼，虽然光线暗淡离得又远，但她确定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实实在在的不屑和嘲讽。 还是大白可爱，至少它的目光中从来都是充满爱的，比它这位冷酷的爹可爱多了！ 步星阑默默吐槽，正准备认命尝试一下。 白狼一跃登顶，没过多久，一卷绳梯骨碌碌滚了下来，沿着陡峭的山壁一路铺到山脚！ 它从岩缝口子上探出脑袋，眼神中依旧是满满的瞧不起。 步星阑拽了下绳梯，很结实，上面明显是被固定好的。 “你真是个好人！不是，好狼！”她连忙夸了一句，登上绳梯开始攀爬。 白狼低哼一声缩回脑袋，不再关注她。 步星阑花了七八分钟才爬到顶，变小后最大的区别就是体力不够用，如今她真是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况且她真的已经饿惨了，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又一直处在高消耗状态，没饿晕过去都是她意志过人了！ 爬出洞口的第一时间，她猛的扑到雪地上，抓起一把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雪塞进了嘴里。 虽然牙都快被冻掉了，但口腔的温度融化了冰雪，好歹是喝到了一口水，缓解了喉间干渴。 她一边哈气，一边往嘴里塞着雪团，终于补充了足够的水分。 白狼也在嚼雪，嚼了几口抬头长啸。 刚嗷呜了一嗓子就被身边人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别抒发感情了，知道你很久没出来，没看见天快黑了吗？小心把感染物给招来！” 步星阑说完看了眼手环，快四点了，太阳已经没了影，周围一片暗淡，最后一丝落日余晖即将消失殆尽。 白狼呲着呀低吼了两声，似乎很不满。 步星阑拽着它的毛，扶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狼身站起来，先摁住通讯器试着联络了下，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正想通过手环定位，看看接下来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冷不丁一阵沙沙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雪地上快速移动！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背？” 待看清来的是啥，她瞪大眼睛咒骂一句，左右环顾，根本没有能躲的地方，除非她现在能把地面钻个洞！ 步星阑不敢耽搁，立刻选了个方向撒腿就跑。 来的是一群隐匿者，大约二三十头，纯白身躯几乎和雪色融为一体。 它们似乎就是为了山岩缝隙底下的东西而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纷纷跃进山腹。 但是也有几头感官敏锐的发现了步星阑，掉头朝她追了过来！ 别说四岁的步星阑了，就是全盛时期，她也不可能单凭一双腿跑过感染物。 可不跑也是死，跑了被追上还是死，这必死的局面简直让她崩溃！ 难不成遭了这么大的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那个地狱般的深坑里爬上来，就是为了给感染物送菜吗？ 要不要这么坑爹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她在心底呐喊着，根本不敢回头，一双小短腿几乎倒腾出了残影，速度却没见得有多快。 身后传来一声尖啸，一头隐匿者伸长利爪纵身一跃，在她背后抓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撕拉”一声，几层棉衣应声而碎。 步星阑只觉得后背一凉，接着是一阵刺骨的疼痛，巨大的力道将她瞬间掀翻在地！ 隐匿者顺势翻到她身前，掉头面对她，随时准备给予她致命一击。 没有趁手武器，更没有反抗能力，此时的步星阑就像是一只引颈待宰的羔羊。 随便一头感染物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何况是评级为A的隐匿者？ 对方像是欣赏够了她惊惶无助的模样，双腿一蹬，再度扑上来！ 步星阑本能地想要逃，可她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速度压根没法比，两只脚像是灌了铅，完全不听使唤。 这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就在她彻底绝望时，另一道白影从她身边飞越而过，重重撞在隐匿者身上，将它一把拱飞了出去！ 两者各自打了个滚，停在步星阑两侧。 隐匿者明显滚得更远，翻了好几圈才停下，爬起来后匍匐在地，一双鲜红色的眼眸锁定始作俑者，不敢贸然上前。 白狼翻滚一圈迅速起身，抖掉背上残雪，死死盯着眼前感染物，口中发出一阵极具威胁意味的咆哮声。 如雷震耳的响动，能让雪地中所有生灵都感受到它的凶猛和威严！ 那是一种原始的力量和野性的呼唤，像是从遥远的亘古传来，神秘而又震撼！ 隐匿者被震住，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白狼又扭头朝着步星阑低吼一声，抬了抬下巴。 她瞬间就看懂了，浑身上下仿佛又生出了一股力量，立马拔腿冲过去，抓着它颈侧的绒毛翻身一跃，骑到了它宽阔的脊背上！ 这头北极狼体型比较大，肩高约九十公分，身长在一米八左右，站起来比一般成年男性都要高。 虽然因为常年被实验室囚禁豢养，并不十分健壮，甚至可以说是瘦削，还带着点残疾，但驮着她这么个二十斤出头的小女孩一点问题都没有。 白狼又警告似地吼了声，逼退隐匿者后趁机一跃而出，带着背上小女孩急速奔跑起来。 它虽然有点跛，但跑得很有技巧，几乎没给右后腿造成任何负担，单凭另外三条腿速度竟然也不慢！ 几头隐匿者见状立刻追了上来，隔着几十米远远坠在后头。 步星阑只觉得身后嚎叫声声，耳旁呼呼作响，她揪紧白狼脖颈间的长毛，根本不敢放松。 成年北极狼跑起来最高时速能达六十五公里左右，若是现在掉下去，肯定会摔断她细嫩脆弱的脖子！ 这速度是不用担心被追上了，就是有点颠得慌。 不过还有一点好处，埋在它的背毛里还挺暖和，虽然背后还是很冷，带着点撕扯的疼痛，至少胸前是热乎了。 步星阑将脑袋埋进狼毛里，尽量让自己贴近对方。 后面的里头隐匿者追了几公里后就放弃了，又掉头往坑洞方向跑去，继续它们原先想做的事情。 天色越来越暗，一望无际的雪原中，只有一头白狼正在往西南方向奔奋力奔跑…… 第362章 白狼父子终团圆 金矿机场附近，一辆辆无人驾驶的矿石运输车正沿着跑道驶出机场范围，往东北方向行驶。 最前头是一辆黑色布拉克，高弘、马修和哈里三人已经解决了附近守卫，顺利拿到了运输车控制权。 虽然这东西速度不算快，最高时速才三十公里。 但是要在这茫茫雪原上，将超过一千三百名受害者，和一百多名基地研究员运送到安全地带，只能依靠这个。 他们抓住了一名机场工作人员，五花大绑扔在车厢里，负责给他们带路。 雷克斯早先已经带着其他人，开着皮卡赶去支援龙焱了。 哈里捧着一台微型电脑，控制着后面一连串跟着他们的运输车，足有十五辆之多，整个机场储备的车辆都被他们弄出来了。 他揉了揉鼻梁说道：“还好这东西有无人驾驶模式，我刚刚已经把限速器都拆了，不过最多也只能跑这么快了。” “可以了，照这个速度一个小时就能到！”马修说完一巴掌拍在“人质”脑袋上，恶狠狠道，“你小子不会骗我们吧？”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不过那地方我也没去过，只知道个大概方位！”被绑那位连忙声明。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几日跟他们一起胡吃海喝、抽烟打牌聊女人的几个糙汉摇身一变，居然成了联邦派来的特种兵！ 如今他还得带着这群人去攻打自家老巢！ 万一他们没成功，被矿主知道他贪生怕死暴露基地位置，那就真的死定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哀求：“我给你们指完路能保证我的安全吗？去了新域能给我一份保障吗？” 马修又扇了他一巴掌，讽刺道：“要求还挺多，看你表现！” 话音刚落，原本卧在车厢里的大白忽然站起来，盯着某个方向抖了抖耳朵，而后焦急地来回踱起了步子，口中呜呜叫唤。 高弘安抚道：“大白乖，坐下，很快就能见到小步了，别急！” 哈里笑着说道：“小步中士这头狼也是挺神奇的，有灵性！” 高弘答道：“这算什么？他在岛上还养了头远东豹，那才真叫聪明又漂亮，油光水滑的！” 哈里正要接话，就见大白直起身，前爪扑到车窗上用力刨着，叫声越来越急。 “怎么了你？”高弘被它闹得没办法，只能打开车窗。 一股冷风顿时涌进来，车厢中几人都被冻得一哆嗦，大白趁此机会一跃而下，跳出了雪地车。 “大白！回来！”高弘大喊一声就要停车。 哈里连忙道：“不能停！我这启动起来挺费劲的，好不容易才让它们走起来！” 高弘焦躁道：“怎么办？那是小步的狼啊，要是把它弄丢了，回头不得埋怨死我？” 大白朝着垂直于车队的方向奔去，义无反顾，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马修安慰道：“它是北极狼，这里是它的主场，一般情况下没有任何天敌！我看它挺机灵的，回头再来找吧，当务之急是先去支援队长他们！” 哈里也跟着安慰。 高弘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 他扭头目送大白跑远，无奈捶了下方向盘…… 雪原上，一头白狼缓慢前行，背上趴着一道小小身影，几乎湮没在雪白绒毛里。 走到这里，它的右后腿已经跛得很明显，长时间奔跑即使是四肢健全的狼也受不了，何况它还有旧伤。 又走一段，背上那个像是再也撑不住，翻身掉进了雪堆里。 这一下倒是把步星阑震醒了，冰冷的触感钻进脖子里，她打了个激灵睁开双眼。 后背和脑袋都很疼，像是要裂开一般，额头滚烫，接触到积雪后感觉更明显了。 她在发烧。 不知是累的还是冻的，亦或是背上的伤口感染了。 她注射过最新款疫苗，估计是身体里的抗体正在和病毒做斗争，把她的五脏六腑当成了战场，硝烟正在弥漫。 白狼转头拱了拱，见她没反应，索性就地卧倒，脊背挨着她。 步星阑趴了会儿，艰难地收回手看了眼。 晚上七点，他们已经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了将近三个小时，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建筑或人影。 方向也许是错了，毕竟当初被带到地下实验基地时全程都蒙着眼，距离和方位也只是猜测而已。 况且她在通风管道中爬了几个小时，或许早就偏离正常轨道了。 步星阑抬起手摁了下通讯器，气若游丝道：“驰向野……艾利威……陆谨言……不管谁都好，回答我一下吧……”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太渺小了，何况她现在不仅变成了四岁小孩，身上还带着伤，再这么下去真得死这儿了！ 耳麦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传来，她叹了口气，撑着雪地爬起来，又重重跌下。 重复几次之后彻底没了力气，自暴自弃道：“算了吧，爱咋咋地……” 白狼抬头又碰了碰她，鼻子里喷出一口热气。 步星阑双眼涣散道：“我可能没法带你去找它了……你走吧，回北极去，别再被人类抓到……”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嚎叫。 她有些奇怪，白狼的声音是浑厚低沉的，像个吞了低音炮的霸道总裁，而这声奶狗般的呼嚎听起来却很熟悉，又很亲切。 “大白……” 她心中一动，颤颤巍巍抬起头，双眼都是模糊的，眼前花白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叫声却越来越清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是大白！ “大白……大白！”她本能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白狼已经站起身，警惕地盯着前方。 一道白影裹挟着冷风窜到她面前，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大白看着和自己长得很像，却威武霸气不止一星半点的同类，又低头看向陷在雪地里那道身影。 它有些疑惑，眼前这两个都让它一头雾水。 直到瞧见朝着自己伸出的手臂，还有那一声细若蚊呐的呼唤，它才不顾一切奔上去，拱到步星阑怀里撒着欢，不停舔舐着她的脸颊。 虽然不明白眼前人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但气味不会错，这就是它朝思暮想的人啊！ 步星阑翻了个身任它舔着，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些。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采石场吗？”她抱住大白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 一旁白狼似乎皱了皱眉头，低吼了声。 大白连忙叼住步星阑的后脖领，将她拖开些许藏到身后，龇着牙盯着眼前这头比自己体格大上许多的同类。 白狼目光下移，落在它颈部的绒毛上，瞳孔骤然收缩。 步星阑揪住大白的后腿，急忙道：“它是你爸！” 说完又冲另一头喊道：“这就是你的儿子，是你妻子拼上一条性命保全的孩子！” 白狼静默片刻，缓缓走上前，大白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别怕，大白，它不会伤害你。”步星阑温言安抚，拍了拍它的后腿。 大白像是听懂了，踟蹰着上前一步。 白狼凑过来闻了闻它的气味，又低头在它的项圈上蹭了蹭，鼻尖碰了碰那枚尖牙。 步星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交流的，又是如何确定了身份。 片刻之后，大白已经卸去紧张，满身兴奋地围着白狼又蹭又拱，尾巴来回横扫，开心得像只小狗崽子。 相比之下，这头成年公狼就要成熟稳重许多。 它只是在大白的脑袋和脖子上舔了舔，又替它理了理背上的毛，一脸历经沧桑的平静。 步星阑并不想打断父子温馨的美好画面，但是她真的快不行了，再这么晾下去，不是烧死就是冻死！ 她朝着大白艰难地挥了挥手，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 处于亢奋状态的大白终于想起来正事，连忙跑过来，弓着身子撅着屁股，想把脑袋伸到步星阑身体底下，驮她起来。 可是它毕竟还是头幼狼，身形也就它父亲一半大，力气也不够，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白狼嗤了一声，低头拱开它，张嘴咬住步星阑的衣服猛的一甩，稳稳落到后背上。 凭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步星阑十指紧握，薅住了它的绒毛。 大白连忙跑到前面开路，两头北极狼护着一个小小的孩童，继续在雪原中跋涉…… 第363章 冰天雪地遇故人 一处背风的岩石底下，厚实的积雪被掏出了一个洞，里头窝着一头银白色北极狼。 它的躯体盘成一团，将怀里小小的身子牢牢包裹住。 外头寒风肆虐，漫天大雪洋洋洒洒落下，夜间气温骤降。 没过多久，被薄雪掩盖的洞口传来一阵轻响。 硕大的爪子掏进来，另一头白狼顶开洞口的松树枝钻进来，将刚刚捕获的雪兔扔在一人一狼面前。 大白抬起头，在它的脖子底下亲昵地舔了舔。 步星阑勉强睁开双眼，看着那只还在抽搐挣扎的雪兔，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在轻微晃动。 白狼将还没死透的兔子拱到她面前，低哼两声。 步星阑明白，它是想让自己喝些新鲜血液补充体力，所以才没直接咬死，而是带回了活物。 说真的，她是感动的，要在这样的天气捕到活物绝不容易，可内心也是真的抗拒！ 但又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若不尽快补充能量根本无法活命，动物的鲜血就是最好的营养补充剂！ 大白以为她不敢，直接张口咬断了雪兔的脖子，送到她跟前。 步星阑牙一咬，心一横，抓起那只还没完全断气的兔子，张嘴贴了上去。 一股淡淡的腥甜弥漫开来，带着些铁锈味，步星阑知道，之所以能尝到甜味其实是出于食肉动物的本能。 两口之后，她又尝到了咸腥味，很难形容的口感，反正不算好。 勉强吞了几口，她推开兔子冲大白道：“你们吃吧，我可以了。” 两头狼便开始分食一只雪兔，白狼还扯下一条兔腿，将皮毛用利爪剥掉，叼到步星阑手边。 步星阑满脸都是抗拒，喝血就算了，吃生肉真的是…… 大白见状，连忙扯下兔腿上的嫩肉，贴心地撕成条状，放进她手心里。 “我不是嫌它大啊……” 步星阑欲哭无泪，但又没法拒绝，只能拿起来硬往嘴里塞，不停催眠自己，这是刺身，是生鱼片…… 对于两头狼来说，一只兔子还不够塞牙缝，白狼把大多数食物都让给了大白。 吃完东西，两头狼一左一右夹着步星阑，再度蜷缩在雪洞里。 她从棉衣里掏出挂在胸口的无事牌，回想驰向野那天说过的话。 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可她现在又冷又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 忽然觉得好委屈，她握紧手中洁白的玉牌，又往大白怀里贴了贴。 大雪再度将洞口覆盖，旷野里寂静无声，只剩雪花落下的声音…… 步星阑是被呼喊声惊醒的。 不知睡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嘶吼，夹杂着些许电流音，时远时近。 她猛的睁开双眼，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挣扎着从两头狼之间爬出来，扑到洞口一把撞开被白雪覆盖的松树枝。 冷风灌进来，雪停了，已经天亮。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的白芒让她忍不住闭上眼，抬起手腕挡了挡。 等眼睛稍稍适应，连忙转头四下张望。 片刻之后才搞清楚，没有人，那声音是从通讯器里传出来的。 她心中一喜，摁住耳后按钮张开嘴，下一秒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耳中嘶吼还在继续，一声一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是驰向野！ 她整个人都慌了，越是想开口越是没法出声，连最简单的语气词都不行！ “你这到底靠不靠谱啊？不是说就在附近了吗？定位准不准？” “差不多就在这里，误差大概两公里吧！” “两公里？你知道两公里有多大吗？这冰天雪地的，要在两公里范围内找个人有多难你知不知道？” 是陆谨言和艾利威的声音，隔着些距离远远传进耳麦中。 他们都来了！ 步星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待在这里干等，就像陆谨言说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据他们刚才所说，距离自己最多只有两公里，她必须主动去找他们！ 驰向野还在喊，凄厉咆哮声回荡在耳畔，她可以想象出他脸上的焦急，额头的青筋，还有紧握的拳头。 步星阑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想让自己再清醒点、精神点，想站起来奔向队友！ 可是她太虚弱了，高烧已经折磨掉她半条小命，无力感充斥四肢，想喊喊不出，想跑跑不动，什么也做不了！ 大白从后头窜出，踢塌着四爪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梅花印，片刻之后朝着东北方撒开腿飞驰而去！ 白狼跟出来昂首长啸一声，叼住步星阑的衣服，又将她拖回了雪洞里。 刚刚的一通折腾消耗掉了她仅剩的力气，身体又开始发起热来。 蜷在白狼怀中，她感到意识正一点点飘离，心中仅剩的念头就是希望大白争点气，顺利找到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嘈杂脚步声从洞外传来，夹杂着人声和引擎轰鸣。 白狼噌一下起身冲了出去，接下来就是非常混乱的场面。 陆谨言大喊：“哪儿来的狼？” 艾利威疑惑道：“好像是实验室那头！” 大白嗷叫着，白狼嘶吼着。 驰向野崩溃地质问：“星星呢？你是不是找到星星了？你不是带我们来找星星的吗？” 大白挣脱了艾利威，冲到洞口，奋力刨起来。 白狼在洞口踱来踱去，警惕地盯着眼前这群身穿军装、手拿武器的男人。 下一秒，看出端倪的驰向野扑到大白身边，三两下就将原本只能容纳一个小孩通过的洞口扩大了数倍。 而后，他愣住了。 不是步星阑，是个孩子，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亚洲女童！ 陆谨言跟着冲过来，也愣了。 “这是……实验室的孩子吧？”他扫了眼步星阑身上的棉服，来不及细想，连忙伸手将人抱了出来。 驰向野颓然坐到地上，从焦急到惊喜，从惊喜到充满希望，再从希望到失望，心绪起伏太大，整个人呆滞了片刻，而后立马爬起来就要走。 步星阑用尽全身上下仅存的力气，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口，死死拽住。 驰向野急着继续找人，神色有些焦躁，但面对一个孩子他也没办法，只能放软语调哄道：“别怕，没事了，我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没人能再伤害你。” 高弘跳下车问：“哪里来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凌云跟在后头瞅了眼，立刻回头从车厢里拽了条毯子出来，递给陆谨言。 步星阑被温暖的绒毯包裹了起来，可她急得都快哭了！ 驰向野还在温柔又坚定地掰着她细瘦的手指，大白在他俩身旁走来走去，恨不能开口说人话！ 白狼蹲在一旁，冷眼审视着。 “宝贝，是华国人吗？能听懂中文吗？先放手好不好？”陆谨言夹着嗓子劝说着。 步星阑不断摇头，黑眸中盈满泪光。 “听不懂？不是华国人？”陆谨言连忙改用英语沟通。 “好烫！”艾利威一瘸一拐走过来，探了下步星阑的额头，“先去车上，外头太冷了！” 步星阑的手终于被掰开，几人簇拥着她往车上快步走去。 她仍然伸直手臂，朝着驰向野的方向。 陆谨言半开玩笑道：“宝贝你喜欢那样的啊？还挺有眼光，那可是咱们龙焱的队长！” 驰向野不再耽搁，正准备继续寻找，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冷光，从步星阑胸口的棉衣中滑了出来。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怔然一瞬立马转身追到车边，一把推开艾利威和高弘，拦在陆谨言跟前，抓起那块洁白无瑕的无事牌。 抛光过后的玉牌色泽温润，还不及掌心大，底下略大，上方偏小，扣着黄金薄片，打孔后穿上了皮绳。 四个角都被打磨成了圆弧状，一点毛边都没有。 造型虽简单，做工却精细。 他握着玉牌咆哮道：“这是哪来的？谁给你的？她人呢？” 步星阑努力睁大双眼，牢牢盯着眼前男人，张嘴用口型无声却又清晰地喊道：驰、向、野！ “怎么了？说什么呢？”陆谨言一头雾水。 驰向野完全怔住了，低头看了眼玉牌，又抬头盯着近在眼前的小女孩。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那张脸，记忆中某段过往被触动了，这张脸他曾经见过！ 十八年前，差点跟他回家的小女孩，七岁那年，他追着闹着要带回去当妹妹的小女孩！ “星星？”他不确定地唤了声。 步星阑伸出双手，挣扎着扑向他。 驰向野下意识张开手臂，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心中那块焦躁难安的地方忽然就平静了。 “星星！” 步星阑无声恸哭，像是在控诉他怎么才来，她真的好冷、好饿、好疼、好怕啊…… 第364章 她真的是星星吗 “她真是星星？”陆谨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个成年人怎么会突然变成四岁小孩呢？ 步星阑皱着眉，又往驰向野怀里钻了钻。 “你能不能安静点？”驰向野压着嗓子低叱。 艾利威看了眼温度计，“39.8，烧得还挺厉害！” 他取出退烧药，迟疑道：“成人退烧药能吃吗？是不是得找儿童的？星、她现在……”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整个人还是懵的。 傻子也能看出步星阑此刻是个小姑娘，也就是说她其实是女孩子！ 他叫了一路“星哥”的人其实是个女人，这让他怎么能不懵？ 高弘也很震惊，边开车边喃喃自语。 “小步是女的？不对啊，咱们在演唱会上不是看过她胸肌吗？身材还挺好，难不成眼花了？不对啊，她不是去新兵营了吗？那里头都是大老爷们儿……” 说了半天也没见身边人给点反应，他转头扫了眼，压低嗓音冲着副驾问：“队长和副队看起来都知道，你该不会也早就知道了吧？” 凌云别过脸合上眼。 两头北极狼卧趴在车厢尾部，挨在一起闭目养神。 陆谨言接过退烧药问：“成人退烧药效果比较强吧？要不用量减半？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她肯定知道！” 说完又怀疑道：“真是星星吗？没骗人吧？” 步星阑忍无可忍睁开双眸，冷冷瞟了他一眼。 陆谨言兴奋道：“是星星！绝对是星星！这眼神，没跑了！” 步星阑用口型骂了一句，转头又靠进驰向野怀中。 陆谨言笑着说道：“小朋友不可以说脏话哟！” 艾利威看不下去道：“副队别闹了！先想想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这不是挺好吗？”陆谨言不以为意，“别人想年轻还没辙呢，星星这一下年轻了小二十，真返老还童啊！” 驰向野拧紧眉头，很想一脚踹上去。 “说真的，星星，你这是吃啥仙丹了？怎么还逆生长了？” 陆谨言还在不知死活撩拨着，凌云扫了眼驰向野的表情，冷声道：“闭嘴吧你，别找死。” 车厢内终于安静下来，驰向野给步星阑喂了药，又帮她临时处理了背上的伤口。 有些发炎，不算严重，看样子是疫苗起到了效果。 看着这副小小身躯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驰向野心疼得快疯了，同时又很庆幸。 他终于找到了步星阑，没有错过，没有失去，天知道当他翻遍了那座地下实验基地，结果哪哪儿都找不见人时，心里有多么恐慌！ 幸好他们遇到了卡佩博士，得知她已经逃出去，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龙焱几人火速撤离寻人，将后续事宜交给了海豹。 看到她皱着小脸在自己怀里睡着，驰向野整颗心又酸又软。 不奢求什么了，活着就好，找到就好。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误食了药物还是遭遇了变故？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可是现在步星阑状态并不好，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需要好好休息。 驰向野拿过毯子裹住她，拢在怀里一刻都不敢松懈。 直到怀中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眉头也渐渐舒展，他才稍稍放松神经。 黑色布拉克沿着被掩盖的公路往南面行驶，风雪又渐渐大了起来…… 步星阑再次醒来时是在温暖的室内，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睁开眼懵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仔细分辨后又发现周围环境有些眼熟。 脑子转了一圈才记起来，这里是黄刀镇上那家首府酒店，他们回耶洛奈夫了！ 她刚睁眼，驰向野就凑过来问：“怎么样？饿不饿？” 嗓音轻柔，像是怕吓着她，边说边理了理她的刘海。 步星阑张口尝试，还是发不出声音，刚准备比划，就见他递来一本稿纸，底下垫着块硬板，里头还夹着一支笔。 看起来像是酒店留言本。 “可能是发烧导致说不了话，也可能是急性咽喉炎之类，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等回了军方驻地让医生看看。”他温言安抚着。 看着眼前的东西，步星阑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伸出双手。 驰向野心领神会，俯身抱上去，托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道：“没事了，星星，我在这儿，别怕……” 步星阑鼻尖一酸，差点又哭出来，身体变小了，人也似乎跟着脆弱了许多。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直到心情平复，驰向野才道：“我烧了热水，给你擦擦，换身暖和点的衣服好不好？” 步星阑想起来，自己先是在充满灰尘脏污的通风管道里匍匐了几个小时，跟着又摔进尸堆里摸爬滚打一通，此刻必然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于是拿起留言本写道：洗澡。 驰向野哄道：“背后有伤，不能碰水，擦擦好不好？” 步星阑瘪着嘴点了点头。 这副模样实在可爱，驰向野没忍住，倾身凑过去。 还以为他要亲自己，步星阑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没想到对方只是在她额头上靠了靠，直起身道：“我去打水。” 步星阑猛的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个年仅四岁的小孩子，驰向野就算再禽兽应该也下不去口吧？ 热水打来后，驰向野仔仔细细帮她擦拭着脸蛋、脖子、胳膊和腿，又小心避开伤口，将身体也清理了一遍，换过药后给她穿上了干爽的新衣服。 是艾利威他们在洗衣房找到的童装，虽然稍显大了些，但总比死尸堆里扒下来的破棉袄强。 终于清爽多了，步星阑长舒一口气，肚子也适时叫了起来。 驰向野做的都是易吸收的粥和汤，就热在房间里的炉子上。 吃完东西，步星阑跟个布袋熊一样吊在他脖子上，又被抱去楼下。 倒不是矫情，主要是脚踝再次受伤，加上身体还比较虚弱，况且驰向野根本舍不得让她下地自己走，恨不能二十四小时抱在怀里。 陆谨言几人正在准备晚饭，艾利威见两人下楼，立马爬起来喊了声：“星……”然后就卡壳了。 以前不知道她是女生倒也没什么，如今不但知道了，还是对着个小孩子，这声“哥”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了！ 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能叫你……星星吗？”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拿起留言本破罐子破摔写道：随便吧！ 驰向野挑眉，“他们都能叫星星了，那我以后还是继续叫宝贝吧！” 高弘问：“为什么你们都想叫星星？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叫‘小小步’吗？” 凌云往炉子里添了把柴，冷嗤一声：“白痴。” 陆谨言笑嘻嘻问：“小可爱，告诉哥哥，你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步星阑直接将留言本摔了过去。 陆谨言连忙接住，“嚯，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眼见驰向野将人抱到壁炉边，又笑着调侃：“我说兄弟，她是不能说话，又不是不能走路，你老抱着干啥？放她下来跑跑，还怪好玩的！” 驰向野骂道：“你当我家宝贝是玩具呢？滚一边去！”边说边用叉子叉了根鸡翅，稍稍吹凉些递给步星阑，温声叮嘱她慢点啃。 “你这么抱着，我总感觉你像是背着我突然有了个女儿！” “队长好像还真能生出这么大的女儿！” “我特么媳妇儿都还没娶到，哪来的女儿？” “兄弟，不要在小朋友面前说脏话哟！” 步星阑连鸡翅带叉子一起丢了过去。 陆谨言连忙将两样都接住，重新叉好递回去，又被嫌弃，只能自己吃了。 驰向野重新拿了一个，这回亲手将嫩肉撕下来，一点点喂到步星阑嘴里。 大伙边吃边聊，知道她不能说话，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 他们炸毁了实验基地，大部分人质和科研人员都解被救出，只有小部分自愿追随雷纳多的跟着他跑了。 矿场工人们也是，大多数都逃回了位于雷锭港的猎人部落，还有一部分被贩卖来的也跟着女人和孩子们一起被解救转移。 “Rex他们护送所有人往西南走了，准备翻越马更些山脉之后直接去朱诺港，那里有第二区的驻军港口！” 陆谨言刚说完，步星阑下意识揪住了驰向野的衣襟。 马更些山脉，山！ 在她看到的未来里，雷克斯就是在山边遇害的！他绝不能靠近山脉！ “怎么了？”驰向野察觉异常，连忙问。 步星阑指着刚刚扔出去的留言本，驰向野立马拿过来递给她。 就见她快速写道：阻止Rex，他不可以去Mackenzie山脉！ 第365章 湖畔的辛普森堡 马更些山脉位于加拿大西北地区和育空地区之间，自BC省边界向西北方向伸展，总长约八百公里。 从斯内尔湖畔地下实验基地，到位于阿拉斯加海湾东岸的朱诺港，全程约一千三百公里。 龙焱是凌晨一点半和海豹分开，因为风雪太大，找人花费了不少时间，直到上午九点多才寻到步星阑。 “安排撤离需要时间，昨个风雪那么大他们肯定走不了，晚上也不适合赶路，应该是天亮放晴之后才出发的。” 艾利威拿着电子地图分析。 陆谨言凑过去看了眼，伸手将地图放大，得出结论：“十二个小时左右，按照整体路线和矿车平均速度，他们差不多应该走到……这里。” 他指着显示屏，“辛普森堡。” “那里原本是不是有个幸存者集中营？”高弘边开车边插了句。 凌云开着另一辆装甲车，带着两头白狼跟在后头。 取回车后他们舍弃了布拉克，登上装甲车连夜赶往辛普森堡，雪地车速度毕竟太慢，不如装甲车性能优越。 陆谨言点头，“对，附近几个城市的都集中在那里，不过去年就已经全部撤离了，是北美第一批撤出本土的幸存者，那边距离朱诺港不远，比较方便。” “他们今晚应该会到那儿过夜，带着一千五百多号人，不可能冒险走夜路。” 步星阑仍有些低烧，驰向野边说边抱着她喂水，像个尽责的老父亲。 陆谨言好奇问：“星星，为什么不能让Rex靠近马更些山脉？” 这问题步星阑还真答不上来，只能抿着嘴唇，盯着重新卡回车窗边的罐头盆栽。 里头的北极花长得不错，已经发出新的枝芽。 听高弘说，她不在采石场那几日，这盆栽一直都是雷克斯在帮忙照顾。 那个外表粗犷的爱尔兰汉子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私下里却有着一颗细腻敏感的心。 她正思考该怎么应付陆谨言，就听驰向野再度开口。 “星星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反正咱们本来也是打算拿回装甲车之后就去跟他们会合，现在只不过提前一个晚上而已。” “行吧，我不问了。”陆谨言从善如流，拿过艾利威手里的微型电脑，继续研究行进路线。 驰向野又将步星阑往怀里抱了抱，温言劝道：“先睡会儿吧，你还发着烧，到那儿起码还得四个小时。” 先前步星阑已经简单地写明了这两天的遭遇，以及她被雷纳多强制注射不明药物的事。 驰向野心中十分担忧，很怕除了身体变小之外还有什么不良影响，准备到了辛普森堡后尽快找卡佩博士看看。 步星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再度回忆起接触雷克斯那日看到的场景。 那时的画面变换太快，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确实是在山岭间。 这一路从耶洛奈夫到斯内尔湖畔，他们一直都在平地和冰原活动，从未接近山脉，所以她一直觉得雷克斯还是安全的，危险没有那么快接近。 没想到变故说来就来。 晚上十一点半，当他们到达辛普森堡外围时才赫然发现，这座湖畔小城几乎已经被大火包围！ 龙焱立刻着手联络海豹，幸好大伙的通讯器都是畅通的。 火是海豹自己放的，从围绕小城的高墙往外，沿着城市南北纵向沿线，一路烧出去很远很远，用光了他们储备的所有燃烧弹和引火设备。 辛普森堡位于利亚德河与马更些河交汇处，整个城市东部都被冰河阻挡。 装甲车无法驶上冰面，绕路又太费时间。 龙焱几人只能将车辆停放在安全地带，徒步两公里横穿冰河之后，从东部高墙进入城市内部，终于和海豹的人碰头。 除了跟去雷锭港猎人部落的马修，海豹其余七人分别带着矿工中有战斗能力的男人，守在了各个峡口。 墙根底下停着他们从科洛马克矿场带出来的运输车，统统顶在大门前。 雷克斯则带着大部分兵力挡在城西高墙上，抵御着从西南方向源源不断涌来的丧尸！ 看到龙焱到来，众人激动不已，而看到雷克斯还活着，步星阑终于松了一口气。 陆谨言几人端着武器顶上去。 两队分别时，艾利威留给海豹不少弹药补给，此时已经快要用磬，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雷克斯下了城墙退回后方，摘下头盔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和汗水，盯着驰向野怀中看不出男女的小孩问道：“哪来的孩子？实验室的吗？” 他左右看了看，又问：“你们找到小步中士没？” 步星阑和驰向野对视一眼，正考虑该怎么解释，就听眼前男人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孩子长得跟你还挺像的，该不会是你的吧？” “说什么鬼话呢？我能凭空变出这么大个孩子？” 驰向野放下步星阑，给她扣好艾利威特地改小的头盔和战术背心，将两把比较轻巧的手枪别在她的腰带上，又塞进去几枚弹夹。 雷克斯目瞪口呆，“啥意思？咱们已经沦落到要征用童子军了吗？可这也太小了吧？” 而后，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步星阑拔出其中一把勃朗宁M1906，熟练地检查一番，拿在手里比划了下，适应完重量和手感后又插回腰带中。 那架势看起来绝对不是个普通小孩子！ 后头缓缓走上来两道白影，一大一小，同样的威风凛凛，一左一右伴在她身旁。 驰向野拍了拍她的头盔，蹲在她跟前叮嘱：“保护好自己，不要乱跑，我忙完就回来找你。” 雷克斯指着步星阑，结结巴巴道：“他是……不对！他究竟谁啊？” 邦妮听到他的喊声，连忙下了城墙跑过来问：“怎么了，Rex？” “宝贝！我是不是太久没睡，出现幻觉了？”雷克斯回头呼喊，“我看到了三岁的小步中士！” 步星阑淡定地举起留言本，上面写着：四岁！ 雷克斯揪着头发来回走了两步，像头困兽。 邦妮安抚了两句后走到步星阑跟前蹲下，问道：“小步？” 见对方点头，她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欣慰道：“太好了！你没事，Captain驰找到你了！” 激动过后又担心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能说话了吗？” 驰向野冲着邦妮说道：“来的正好，她有点低烧，你给她检查下！对了，卡佩博士在城里吧？带她过去找她。” 说完一把揽住还在大呼“不可思议”的雷克斯，两个大男人一起上了城墙。 邦妮放下背包，取出药箱，拿出工具，粗略检查一番才道：“暂时瞧不出原因，失语症诱因有很多种，等退烧后可能就会好转。” 步星阑写道：多谢。 邦妮拍了拍她的头盔，“不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啊！” 她眯眼笑着，语气真挚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后，能跟Rex有个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儿！” 步星阑知道，她已经看出来了，果然女人在这方面比男人更敏锐，雷克斯刚才就没瞧出来。 于是继续写道：一定会的。 邦妮收好药箱站起来，伸出手道：“走，带你去找Cape博士，她就在湖畔教堂！” 在她的带领下，步星阑再度见到了诺拉，她和所有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者一起，待在镇上的教堂里。 不算太大的空间挤满一千多号人，待不下的都集中在外头的喷泉广场上。 四处燃着火堆，男人们和身体较好的女人都待在外头，抱团取暖。 教堂中能拆的都拆了，长椅木桌早就被卸下来拿出去当成了柴禾。 墙面上都是衰败的痕迹，这座原本庄严肃穆的建筑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残壳。 神台上矗立着破损的雕像，上帝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但他依然庄重神秘，目光中暗含悲悯。 几个女人跪在神像前，虔诚地祷告着，即使历经磨难，她们心中的信仰仍旧没有丢失。 诺拉湮没在人群中，抱着膝盖窝在角落里，神情木然。 步星阑将大白和它爸留在广场外围，被邦妮牵着走进教堂，来到诺拉跟前。 女人抬起头，目光落在眼前立着的小女孩身上，双眸微缩。 忽然，她张开双手，一把将人搂进怀中，低声唤道：“Ranta……” 第366章 大胆的撤退设想 步星阑知道，诺拉口中喊的是她的女儿，阿玛兰塔。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站着让她抱了会儿。 等她心情平复之后，步星阑拿起留言本写道：我是步星阑，假扮“苏小姐”那位。 诺拉擦去眼泪，正想问对方是谁，冷不防看到这句整个人都懵了。 邦妮扶着步星阑的肩膀说道：“她没有没骗你。” 诺拉愈发惊奇，拉住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摇头呢喃：“怎么会？不可能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你们聊，我回去帮忙了，小步，别乱跑，待在这里。”邦妮叮嘱完就走了。 诺拉沉思片刻又问，“注射后多久之后变成这样的？” 步星阑想了想，抬手比了个“六”。 “六小时……为什么会这样？我给你用了稀释剂，药物效果应该被中和了，怎么……” 步星阑坐到她身旁，拿起留言本开始描述注射后的症状。 教堂外，枪炮声不断传来。 有了龙焱五人加入，再加上艾利威的弹药支援，这波尸潮终于被暂时打退，只剩下小部分跳跃者和攀爬者还在不遗余力往城墙上冲。 大伙不敢松懈，依旧各自驻守。 雷克斯冲驰向野道：“我们先前利用城里的无线电，呼叫了Juneau港的联邦驻军，申请了火力补给，一会儿运输机就该到了！” “火力补给？怎么不派几个人来？”驰向野边检查弹夹边问。 一旁负责联络的吉米答道：“他们那儿人手也不够，前两天刚被眼镜蛇队借走了一批，人都还没回去呢！” 两队就此事交流了下，他们已经换回作战装备，用的都是原先的通信设备，步星阑自然也听到了。 众人正聊着，就听频道中插进来一道陌生女声。 “Juneau港的运输机是什么型号？”顿了顿又补充，“帮步中士问的，我是诺拉。” 守着南门的费奇疑惑道：“小步中士找到了吗？他怎么不自己问？” 驰向野立马回答：“是安-12，朱诺有一支代号为‘幼狐’的空军编队，大概拥有十二辆军用运输机。” 过了片刻，诺拉又问：“安-12的载重和速度分别是多少。” 这次回答的是艾利威。 “安-12属于中小型军用运输机，自身空重28吨，最大起飞重量61吨，最高挂载重量20吨，最大时速780公里，巡航时速670公里。” 步星阑那头沉默了，大伙等了好久都没有回音传来，陆谨言转头问：“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驰向野将重型武器交给雷克斯，转身招呼艾利威一起下了城墙，往教堂方向跑去。 等他们到了地方，步星阑已经不在那儿，问过诺拉才知道，她带着两头狼往湖边去了。 驰向野又带着艾利威找出去，没过多久便看到一道小小身影快步走在前头，身边还带着俩“保镖”。 驰向野喊了一嗓子，追上去一把抱起她，板着脸道：“不是说了别乱跑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步星阑自然而然搂住他的脖子，指了指脚边两头狼。 大白昂起脑袋嗷了一声，它爹依旧冷艳高贵，不太搭理人。 “它俩……毕竟不是人啊，很多状况应付不来的！”驰向野抱紧步星阑，再度感慨，“千万别再吓唬我了，我可真承受不起！” 艾利威问：“你要去哪儿呀……星星？”问完自己先脸红了，还好天色昏暗，看不大出来。 步星阑扬手指向湖岸，那里有个大型仓库。 辛普森堡曾以皮货交易闻名遐迩，当地拥有北美最大的皮草加工厂和贸易链。 因为毗邻内河，水运方便，初步加工的皮料从这里经由船只运送至耶洛奈夫，而后再改走航空运输，发往世界各地。 湖畔共有三个大型集装箱仓库，专门用来装载皮草货物。 这些还是步星阑刚刚听说来的，从金矿获救的人中有两个中年汉子曾在辛普森堡生活，恰巧就是皮货厂的员工。 刚才两人坐在教堂前追忆往昔，恰好被她听到，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想法，但还得亲自确认后才知道是否可行。 病毒爆发之前，这里也是车水马龙，来往船只络绎不绝，如今已经沉寂萧条，再也不复当初的景况。 河道边停着两辆大型吊机，硕大的机械手臂低垂着，看起来无精打采。 仓库大门没有锁，稍稍一推就开了。 里头一片狼藉，有用的能用的早就被搬空，偌大个厂房里只剩下十几只大型集装箱货柜，每一个都有十几米长，七八米宽。 而这些就是步星阑要找的东西！ 艾利威打开手电筒走在前头，边走边感慨：“这厂子规模挺大啊！” 大白好奇地凑上去，围着仓库遛起弯来，白狼慢慢跟在后头。 集装箱统一漆成了深红色，上头喷绘着公司名称，底下是货柜规格，再往下写着：空重4.5吨，限重20吨。 步星阑默默计算了下，应该够用了。 她拍了拍驰向野，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而后找了处合适的地方铺开留言本，写写画画起来。 驰向野站过去打着手电筒给她照亮，顺便看她画的是啥。 看了两三分钟忍不住皱起眉，五分钟后蹲在她身旁道：“宝贝，我差不多知道你要干嘛了，我帮你画吧，你这个……他们不一定能看懂。” 步星阑看了眼自己手底下这幅“抽象画”，非常大方地让出了笔和纸，自觉拿过手电筒帮忙照明。 驰向野小心撕下那张印象派画稿，比对着画出了步星阑想要表达的内容，标注出具体数据和要求。 艾利威跟过来看了眼，双眸一亮，“你的意思是用这些集装箱把他们都装上，让军用运输机分批吊走？” 步星阑昂起脑袋，点了点头。 之所以想到这个方法，一是因为辛普森堡附近要么是冰河，要么是丘陵，没有可供运输机降落的地方，不好装载幸存者。 二是只有这样，雷克斯才不用接近马更些山脉，杜绝遭遇意外的可能。 走空中路线没有感染物能够得着，是最安全的方法，以军用运输机的速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朱诺港，方便快捷！ 驰向野很快画好，一架运输机下方悬吊着集装箱，旁边标注出箱体自重，和满载之后的重量，预估人数及人员如何分配。 艾利威接过去一边研究一边道：“要给这些集装箱焊接几个安全卡槽，还需要足够结实的绳子，这仓库里也不知道有没有。” “找找吧。”驰向野说完便将步星阑那幅画细心叠好，揣进了怀里。 三人在其中一只货柜中找到了用来固定集装箱的绳索，满满一箱，是船上用的。 测试过强度之后，艾利威预估，三根糅合在一起的话绝对足够吊起二十吨左右的重量，况且每个货柜必然不止一个受力点。 驰向野联系了其他人，简单说明了计划，吩咐高弘和吉米立刻联络朱诺港驻军基地，迅速搞清楚他们能够派出的运输机数量。 回音很快传来，如今身在朱诺，没有被派出的安-12幼狐队，除了先前已经出发来给他们派送弹药补给的那架外，其余还有七架停在港口。 也就是说，他们有八架运输机可用，正好够！ 艾利威立刻叫来了哈里和凌云，加上驰向野，另外又从教堂那儿找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过来帮忙。 运输机小队将于一个小时之后起飞，算上途中飞行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可供他们改造集装箱货柜。 时间紧，任务重，分配好岗位之后，大伙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步星阑搭不上手，便带着两头白狼往别处溜达。 正打算回教堂找找李云澄和他弟弟，冷不防黑暗中闪出过一道人影，看起来还挺熟悉。 是安瑟伦！ 他神色匆忙往东面湖岸拔腿急走，步星阑来不及多想，立马跟上去。 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安瑟伦加快了脚步。 步星阑此时是个小短腿，根本追不上。 稍加思索后她停下来，朝着身旁两头白狼扬起手，做了个往前的手势，而后指向跑路的那位。 两道白影一前一后冲了出去，瞬息之间就将安瑟伦扑倒在雪地上。 接着便传来少年嘶哑的呼喊声：“步星阑！你又搞什么？！” 第367章 原来是小步姐姐 白狼牢牢压住少年，伏低身体，呲着呀发出一阵低吼，满含警告。 大白没占到地方，低头在安瑟伦脑袋上闻了闻，甩头打了个喷嚏，似乎有些嫌弃，又伸出前爪掏了掏他的兜帽。 “让它们滚开！”安瑟伦想回头却做不到，想挣扎又动不了，别提多憋屈了。 步星阑慢慢走到他跟前，没急着让两头狼挪走，而是蹲下歪着脑袋，好整以暇瞅着他。 安瑟伦努力抬起头，正准备开骂，忽然愣住。 “你……哪位？”或许是因为面对的是个小孩子，他下意识放轻嗓音，连挣扎都忘了。 怔愣片刻忽然瞪大双眼喊道：“我见过你！在我……”话没说完猛的闭上嘴。 步星阑却懂了。 他是驰家的孩子，估计是在驰玉山那儿见过福利院那张照片。 “不对，怎么会……”他满脸震惊，一头雾水，“你到底谁啊？步星阑呢？让他把这俩家伙弄走！” 那张照片毕竟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拍摄的，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荒谬的想法，努力抬头四顾。 步星阑低头刷刷写下几笔，举到他跟前，上面写着：你又跑什么？ 那字迹成熟得根本就不像个小孩子！ 安瑟伦又傻了片刻，抬手指着眼前人喊道：“是你？！你是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见鬼了，你是个女……”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狼一巴掌踩中脑袋，重重压回雪地里。 步星阑正打算弄清楚他想去哪儿，就听身后远远传来一声：“Allen哥，你在哪？怎么去那么久？” 安瑟伦捶着地面低喊：“放开我！” 步星阑挥手让两头狼撤开，转身就见李云澄正快步跑过来。 安瑟伦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没好气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我弄到了就会回去！” 李云澄跑到步星阑跟前，有些疑惑。 他看了眼大白，又看着另一头狼，最后看向步星阑，半晌才问：“你是谁啊？” 安瑟伦转身走到河岸边，拔出弯刀。 一通操作后，他从冰河里起出两大块冰砖，一手一块夹在腋下，走回来冲李云澄道：“回去，穿这么少跑出来不冷吗？” 他身上穿的是实验室统一发放的薄棉衣，御寒效果确实很一般。 “我看你出来这么久，担心你出事……”他搓着手掌跺着脚，一路小跑跟在安瑟伦后头，又转过脸来打量步星阑。 看她一身军用装备，不确定道：“你也是实验室里的孩子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一大一小都没搭理他，三人两狼一起往教堂方向走去。 李云澄盯着大白问道：“这不是小步哥哥的狼吗？他人呢？” 安瑟伦回头扫了眼，轻嗤一声，再次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停顿片刻又道：“你是本来就是女的，还是突然变成女人的？” 步星阑别过脸，懒得搭理。 李云澄一头雾水问：“Allen哥，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安瑟伦口不对心答了一句。 大白又跟着它爹溜达去了，三人回到教堂，外头大厅里的人多数睡着了，不少女人身边都围绕着孩子，少则一个，多则两三个。 步星阑忽然意识到，这些孩子会不会就是她们亲生的？那么如今也算是母子团圆了。 三人来到神台后头的房间里，终于见到了李云澄的弟弟，李云澈。 他看起来也就四五岁，躺在角落里，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神色痛苦。 周围是十几个怀着孕的女人，其中一个样貌温和的年轻女孩正低头给他擦汗，口中低声安慰着。 “Sophia姐姐！”李云澄连忙走过去，半跪在男孩身边问，“小澈没事吧？” “没事，他刚刚做梦了，一直在找你。”名叫索菲娅的女孩嗓音低柔，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她将毛巾放到身旁水盆里浸了浸，拧干后盖在男孩额头上。 步星阑发现，这些女人的肚子都大得惊人，看起来不像是怀着单胎的样子。 再一想就明白了，实验室迫使她们怀孕，目的是制造足够多的儿童，用来抽取足量的肾红素，那么肯定是不能浪费怀胎十月这个过程。 一个也是怀，两个也是养，说不定还会让她们一次怀三个四个！这对雷纳多那帮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只要身体允许，当然是尽可能多生养，这样效率才能提高！ 看着她们高高耸起的腹部，步星阑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寒。 安瑟伦将两块冰砖拼在一起，又在上面铺了块毯子，然后才将李云澈放上去。 步星阑拿起留言本写道：没有退烧药吗？ 她知道，肯定是烧得太厉害，不得已才会使用这么原始的物理降温手段，以免烧坏脑子。 原来安瑟伦先前就是为了取冰块才会跑去河边，她还以为这人又想跑呢！ 李云澄看着纸上的字，摇了摇头。 “索菲娅姐姐说，小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发着烧，基地里的医生给他用了太多退烧药，已经产生抗药性！” 他摸着弟弟烧红的脸颊，低声道：“他不止是身体原因，还有心理，我走之后他受到的惊吓太大了……” 步星阑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不一会儿就将诺拉带了过来。 “Cape博士？”李云澄一脸惊喜，看样子先前情况太过混乱，他根本不知道诺拉也一起被救了出来。 诺拉没有多说，打开药箱拿出工具，先给李云澈检查了一遍，而后取出注射器，帮他打了退烧针。 室内温度要高些，冰块正在一点点融化，旁边两个女人稍稍挪开了些，李云澄轻声道着歉，又端起水盆去外头接温水。 他一离开，躺在冰块上的男孩突然惊坐起来，喊了声“哥哥”。 步星阑走上前，想把他压回去，却被握住了手掌。 李云澈的掌心微微湿润，带着惊人的热度，喊完又开始呼唤着爸爸妈妈，还有爷爷。 步星阑眼前一花，一幕幕过往自脑中划过。 美丽的花园洋房，可以看到星空和朝霞的露台，漂亮的大丹犬和彩狸猫，年轻的妈妈，儒雅的爸爸，还有面容已经有些模糊的老人…… 生在这样一个末世，对年仅五岁的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而又可悲的事情啊！ 他的记忆中只有一小半存在着家庭的温暖和幸福的回忆，今后这一段在他整个人生中所占的比例会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遗忘，再也想不起来。 步星阑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诺拉和索菲娅帮忙把男孩安置回去，安瑟伦盘腿坐在地上，轻轻擦拭着弯刀。 李云澄打来温水，一见这阵仗，连忙放下水盆扑到男孩身边，摸着他的脑袋低声安慰：“小澈不要怕，哥哥在这儿，哥哥哪儿也不去了，别怕……” 步星阑看着这个面容清俊可爱，满脸稚气的男孩，心中唏嘘。 他也不过才七岁而已，却有着超乎这个年龄该有的镇定和成熟，只因为他是哥哥！ 李云澈依旧不肯放开步星阑，自从握住她之后，这个男孩明显安静了许多，眉头都舒展了开来。 看着弟弟难得熟睡的脸，李云澄歉意道：“你能再陪他一会儿吗？他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步星阑点头。 安瑟伦冷笑一声问道：“步星阑，你是怎么变成哑巴的？是因为闲事管太多吗？” 李云澄懵了，瞪着一双大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确定道：“Allen哥，你刚刚说什么？她、她是小步哥哥？” 步星阑低头写字，写完单手举起留言本，上面一行草书飘逸潇洒：说来话长，所以先不说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李云澄讷讷点头，仍旧满脸不敢置信，“你是小步哥哥？你变成小孩子了？” 他看着身边女孩可爱漂亮的脸蛋和及肩的长发，以及明显具有东方女孩特色的柔美轮廓，忍不住喊道：“你是女孩子？！” 索菲娅连忙提醒一声，指了指周边几个已经入睡的孕妇。 李云澄捂住嘴，压低嗓音再度问道：“真的是小步哥哥？” 步星阑点头。 “那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小步姐姐？”想了想又推翻自己，“不对，你现在这样，应该是小步妹妹！”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 第368章 又来一批幸存者 夜已深沉，索菲娅裹着毯子靠在墙边睡着了，诺拉陪在一旁。 冰块融了大半，李云澈的烧也开始退了，安瑟伦将剩下的冰块丢了出去。 步星阑一手任男孩握着，另一手在留言本上写道：你上回是怎么离开那儿的？ 李云澄双手抱膝，思考片刻才道：“我是被Taylor??强制带出去的。”接着他便讲述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 原来那个名叫泰勒的男人是个心理医生，专门负责处理实验室中出现心理问题的儿童。 所谓的“出现问题”，指的就是经历过惊吓之后，神经系统发生异常的孩子。 为了保证每个孩子都能被提取足够多次数的肾红素，心理医生有时需要对孩子们进行催眠，促使他们忘记曾经的可怕经历，以免他们对惊吓产生抵抗。 有时也会制造假象，让孩子们以为自己过得很幸福、很安全，这样当恐惧来临时才能起到最大效果，促使他们分泌出足量的肾上腺素红。 步星阑听到这些，只觉得毛骨悚然，简直无法现象，孩子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摧残和折磨！ 据李云澄所说，泰勒的妻子缇娜也被实验室控制了，就是步星阑当初在卡尔加里机场见过的那位“养母”。 泰勒贪生怕死，将老婆交出去换取了活命的机会。 他觉得自己独自一人，根本无法和雷纳多那群人对抗，不过好歹还不算是完全泯灭人性。 两个多月前，他终于寻了个机会，经过周密的计划，准备带着妻子逃出基地。 但缇娜因为儿子夭折，精神状态一直不太正常。 在基地时，她就把李云澄当成了自己孩子的替身，没有他，缇娜死活都不肯离开。 泰勒没办法，只能带上李云澄一起。 可他因为弟弟，根本不愿意跟着这对夫妻离开，于是泰勒为了让他乖乖听话，只能对他进行了催眠！ 就这样，“一家三口”逃出了实验基地。 经过重重磨难，他们终于跑到努纳武特，进入了军方保护范围，又跟着那边的幸存者一起往港口转移。 没想到中途飞机突然出现故障，不得已迫降在卡尔加里，李云澄也在混乱中被感染物咬伤。 后来就遇到了特战队的人，而在使用了步星阑改良过的疫苗之后，他就发现泰勒无法再催眠自己，于是才有了接下来这一连串事情。 听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感想，步星阑耳麦中就传来驰向野的声音。 “第一批集装箱改制好了，马上准备进行拖拽实验，星星，你在哪儿？回仓库来，听到的话敲三下耳麦。” 步星阑立即照办，而后写明情况拿给几人看。 海豹的人还守在城墙上，雷克斯派了邦妮和吉米回来帮忙。 河岸边，艾利威和哈里已经修好了其中一台吊机，一会儿的实验还得依靠这台大家伙。 仓库周围聚集了不少人，都是自愿来测试货柜安全性的。 驰向野挑出一百二十名成年人，加起来差不多十五吨，再算上集装箱自重，刚好是安-12能够承受的最大悬挂重量。 为了保证安全性，艾利威他们将集装箱侧边的开口全都焊死了，只留下上面的进出口。 整个货柜共有四处安全卡槽，吊机将空柜拽离地面后，特战队员迅速用绳索将箱体缠绕卡紧，保证它在空中时不会倾斜脱落。 绳索都是特制的，用原来的海运安全绳制作，三股拧成了一股，相当牢固。 捆绑完成后，货柜落回地面，一百二十名志愿者迅速进入其中，吊机再度将满载的集装箱吊到半空中，距离地面大约三米。 现场所有人纷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一点小小动静，会对这个承载了所有人希望的集装箱货柜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十分钟后，一切安然无恙，绳索没有任何脱落或断裂的迹象。 幸存者们难掩激动，小声欢呼着，他们知道，自己有救了！ 哈里又操纵着机械吊臂往上升到五米左右，接着便开始来回摆动，进一步测试安全性能。 事实证明，艾利威他们临时制作的绳索相当给力，安全卡扣也焊接得很牢固，一切都很完美！ 而这时，第一架安-12也刚好飞抵辛普森堡上空，特战队员耳麦中传来了飞行员热情开朗的嗓音。 “你们好啊，龙焱队，海豹队！这里是幼狐零号，今天过得怎样？” 雷克斯撇嘴，“今天才刚开始，过完再告诉你！” “好的，Captain Millor，这是你们申请的补给！”飞行员激情澎湃，开始播报。 “十公斤CL20炸药，两架XM312重型机枪，三万发NATO50 BMG子弹，五十枚25毫米自动榴弹炮，M855子弹一万发，M193五千发，M26高爆手雷一百枚，通用手枪弹匣五百只，报告完毕！” 陆谨言惊叹：“嚯，哥们儿你要的东西不少啊！” “你们华国人不是常说，有备无患吗？”雷克斯眨了眨眼。 幼狐飞行员又道：“省着点用吧上尉，港口存货也不多了！” 驰向野那头传来消息，第一批等待撤离的民众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带走。 安-12将装载补给用的集装箱投放在城内，压垮了一座民房，而后按照指示，朝着湖边飞去。 作为新一代军用运输机型，安-12增加了短时悬停功能。 飞抵岸边后，机舱底部放下一条牵引绳，驰向野和凌云立刻爬上集装箱顶部，将安全卡扣牢牢连接在绳索上。 当货柜离开地面，缓缓升空，人群终于爆发出一阵欢呼！ 飞行员的声音远远传来：“放心吧，我会把他们安全送达港口的！一号机将于四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请各位做好准备！” 幼狐零号快速飞离辛普森堡范围，螺旋桨轰鸣声越来越远。 十几名特战队员顾不上休息，再度投入到各自的任务当中。 城墙那头，感染物卷土重来，驰向野和凌云赶过去支援。 有了足够的弹药支持，加上高墙本身的防御能力，要抵挡住尸潮进攻并不算难事。 只是人手不足，众人根本没有任何时间休息，幸存者中但凡会用枪的都被征用，上了城墙。 邦妮几人继续安排女人和孩子们分批进入集装箱，他们一边计算着人数，一边控制着总重，争取将货柜最大化利用起来。 艾利威和哈里接着改制剩下的四个货柜，时间依然紧迫。 步星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带着两头狼徘徊在仓库周围，帮忙维持秩序。 李云澄将弟弟托付给索菲娅，跟在步星阑身后，时不时安抚着人群中无人照看的孩子们。 安瑟伦抱着弯刀跟着两人，目光自始至终定格在步星阑身上。 四十分钟后，幼狐一号抵达现场，特战队员如法炮制，将第二批幸存者送上高空。 安-12编队是错开时间出发的，之后每隔二十分钟，就有一架运输机到来，将一个个满载的集装箱货柜带离辛普森堡。 直到幼狐五号飞走，现场撤离的民众已经接近一千二百名，步星阑计算得很准确，八架运输机刚好够用！ 就在这时，特战队收到了马修传来的消息，他带着雷锭港猎人部落的幸存者抵达了辛普森堡外围，距离小镇已经不到五公里！ 没过多久，北面雪原上渐渐出现一条长龙，移动速度相当快，最前面领路的是一辆军绿色皮卡！ 呼喝声越来越近，那是驯鹿拉载的雪橇车队，车厢上方悬挂的风灯组成了一串串移动的星光！ 雷克斯立刻安排人着手接应，幸好城市北部感染者数量并不多，很快，来人就在炮火掩护中全部进入城内。 步星阑看着眼前陡然增加的人和鹿，有些疑惑。 她记得托尔大叔曾经说过，雷锭港的幸存者人数不到六百，驯鹿数量为二百五十三头。 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绝对不止这个数！ 马修立刻上前汇报，原来这批人里不止有雷锭港的猎户，还有大熊湖周边三个城镇的幸存者。 包括索米尔贝和富兰克林堡，以及更远些的北极红河村，基本都是猎户。 如今他们的队伍里共有驯鹿六百多头，人员超过一千！ 看着浩浩荡荡、充斥城市街道的人和鹿，步星阑拧起眉头犯了难。 这下他们要如何撤离？ 第369章 人性的艰难抉择 邦妮几人正商议对策，托尔拄着拐杖，在几名青年陪同下走上前来，铿锵有力开了口。 “我们可以自己往朱诺港去，天亮以后就出发，那些怪物追不上驯鹿！只是咱们几个部落里的老弱妇孺受不了长途颠簸，希望你们可以带上他们！” 托尔考虑得很周全，他们是猎人，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驯鹿伙伴，而动物确实不太好用集装箱运载。 它们毕竟不像人类，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万一在空中闹腾起来，将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况且队伍里还有百余头小鹿，很容易受到惊吓。 再者，成年驯鹿基本都能达到二三百斤，分量不轻，如果要用军用运输机将这五六百头大家伙吊走，那将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 只是老弱妇孺的话，就好办多了，邦妮立刻请示了雷克斯，得到指示后，吉米当即联络了朱诺港。 没过多久，回信传来，幼狐队会多派一趟运输机过来，接走多出来的幸存者。 新来的老人孩子和女人差不多一百八十名，一趟也就够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名中年妇女，身材纤细，历经沧桑的脸上仍旧可以看出姣好的五官和面容。 她怀中抱着一只布袋，里头沉甸甸的，似乎兜着什么东西。 步星阑看过去，发现跟在女人身旁的居然是塞尔吉。 两人走到邦妮面前，塞尔吉道：“我母亲想见见驰队长，当面感谢他将我妹妹的遗体带出来，送回了雷锭港！” 卡雅轻轻摩挲着怀里的东西，眼中泛着泪痕。 步星阑明白了，那里头应该是玛耶拉的骨灰。 邦妮看了眼城墙方向，说道：“恐怕他现在没有时间接受你的谢意，不过我想他应该可以感受到。” 安抚几句后，她匆忙离去，新来的人员得和原来的人打散，重新根据体重安排分批撤退，时间依旧紧迫。 艾利威他们还得多赶制出一只集装箱货柜，可是仓库里的绳索已经不够用了，需要去城中其他地方搜索。 听到这个消息，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都开始表达不满。 原本他们的撤退计划都是安排好的，集装箱和吊绳刚好够用，如今新来一批人就要耽误他们原先的进度，自然有人不满。 况且现在设备不够用，很可能有人走不了，牵涉到自身利益大伙当然着急。 好在艾利威在另外一间仓库被发现了几捆备用的绳索，只是放置时间有点久，需要做更妥善的加固处理才能使用。 下一架运输机已经在来的路上，再有十几分钟就该到达。 人们开始骚动起来，邦妮耐心安抚，一再保证所有人都能安全撤退，这才暂时把人劝住。 幼狐六号接走了将近二百名幸存者，后来的那批人默默待在仓库周围，听从安排，无人争抢。 他们有的在和家人告别，有的只是静静坐着，什么也没说。 赛尔吉抱着母亲，温言安慰。 卡雅可以被运输机带走，而他自己则需要跟着驯鹿队，驾驶雪橇前往朱诺。 谁也不能保证这一路一定安全，即使驯鹿的速度快过感染物，可它们毕竟是活物，不是给油就能跑的机器。 它们会累会饿需要停下来休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况且从辛普森堡到朱诺港总路程接近八百公里，驯鹿每奔跑两小时就得停下来休息进食，补充体力。 如此算下来，他们起码得两天左右才能到达目的地，这一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卡雅虽然想要跟着驯鹿队，可塞尔吉坚决不同意。 她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的体力，跟着上路只有拖后腿的份。 从雷锭港到辛普森堡这四百多公里，他们跑了将近一天一夜，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平原上刮起了大风，不一会儿，漫天雪花洋洋洒洒落了下来，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果然没过多久，朱诺港传来消息，预测接下来两小时内风雪会加强，刚出发的幼狐零号暂时被召回，等待天气情况好转后另行安排。 而先前就已经出发的幼狐七号则会继续完成任务，尽力将幸存者带回。 这消息一出，人群变得愈发难以控制起来。 现场还剩下将近四百人，最后一趟运输机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来，不少人争先恐后往下一趟准备出发的货柜里头爬。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场面混乱不堪，邦妮掏出手枪，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稳住了这群人。 塞尔吉将母亲送上爬梯，卡雅朝他伸出手，脸上都是泪痕。 少年后退几步，挥手和母亲告别，两人都知道，这一别，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幼狐七号按时抵达，又很快飞离，卡着限重带走了满满当当两百二十多号人，辛普森堡基本只剩下了青壮年男性。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自愿留下的，也有小部分被迫留下，满脸愤恨。 不过碍于特战队的实力，他们不敢做什么，只能躲在角落里骂骂咧咧。 托尔将这一情况看在眼里，暗中叮嘱部落里的年轻看好这群人，别让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 另一部分人见撤退无望，不肯坐以待毙，纷纷寻求驯鹿队帮助，准备到时若是运输机真的来不了，天亮以后就跟着猎户们上路。 风雪越来越大，邦妮几人安排剩下的人躲回教堂，发放食物。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了李云澄兄弟，还有大着肚子的索菲娅和一脸木然的诺拉。 邦妮头都大了，冲上去拉着李云澄劈头盖脸问：“我刚刚在外头喊了那么久还有没有女人和孩子，你们怎么都不出去？” 说完回头冲索菲娅道：“还有你！你是个孕妇啊，都快生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女孩撩了下头发，腼腆一笑，“没有那么快，预产期在下个月，而且我身体好，不会出事的！” 邦妮无奈叹了口气，又看向诺拉问道：“博士，你怎么也没走？” 先前第二架运输机抵达时，基地研究员们就已经全部撤离，她还以为诺拉也跟着一起走了。 李云澄拉着邦妮的袖子，小心翼翼道：“对不起，Bonnie阿姨，你别生气，是我拜托她们帮忙照顾小澈。” “你怎么也不走？”邦妮问。 李云澄低头解释：“小澈先前一直都没醒，他很少能睡得这么好，我想让他多休息会儿，刚刚他们都快打起来了，我怕去了给你们添麻烦……” 李云澈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怯生生唤了声“哥哥”。 邦妮又叹了口气，摸了摸两个男孩的脑袋，李云澄的懂事让她心疼。 风雪越来越大，时间已近清晨，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感染物似乎也被风雪震慑，退了回去。 趁着压力骤减，雷克斯抽空回了趟城里，关心下自家媳妇儿。 两人在教堂后方碰头，静静拥抱了很久。 邦妮依偎在他怀中说道：“Rex，这趟回去就提交申请吧！” 雷克斯的脸色僵了僵，没吱声。 “你在前线待的年头够久了，咱们的积蓄已经可以买一座小岛。过上安稳的日子。我想领养云澄和他弟弟，你不是也挺喜欢他吗？那孩子很懂事，我想给他一个家，我们也该有个自己的家了……” 邦妮絮絮叨叨说着。 雷克斯沉默许久才答道：“宝贝，再等等吧，你知道的，现在前线人手严重不足，Fitch还没法独当一面，再等……” “等等等！你每次都这么说！”邦妮一把推开他。 “只要说到退伍，你就说再等等！明明说好的，这次任务完成就和我结婚，过自己的日子！” “宝贝……”雷克斯一脸苦涩。 “骗子！”邦妮大喊一声，愤然离去。 雷克斯站在风雪中凌乱了许久，转头就见步星阑带着两头狼站在不远处。 他苦笑一声道：“嘿，小甜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偷听别人吵架很不礼貌？”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主动忽视这个抽风的称呼，拿起留言板写道：你不去追吗？ “追？No No No，现在追过去狗头会被捶爆的！” 男人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道：“答应我，将来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一定要多给你的男朋友一点耐心和支持！走了。” 说完挥挥手，转身离去…… 第370章 黎明前的不速客 风雪持续了两小时，隐隐有些减弱的迹象。 快日出了，因为天气不好，整个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 步星阑在一堆驯鹿里看到了塔兰，它依旧被父兄包围着，窝在角落里。 和艾利威要了食盐和几根胡萝卜，又将两头狼打发去了别处玩耍，她带着“慰问品”来到塔兰身边，给它开起了小灶。 旁边几头驯鹿也跟着沾光，吃到了美味的食盐，胡萝卜基本都喂给了塔兰。 步星阑很欣赏这头长得好看又有个性、还很勇敢的母鹿，塔兰也很喜欢她，大脑袋总是往她怀里拱。 不过她现在变小了，还真有点架不住这样的热情。 托尔过来时，就看到一个穿着军用装备的小女孩坐在一群驯鹿里，还和他那头出了名难搞的母鹿相处得很融洽。 他倍感惊奇，走过去问道：“你是谁家孩子？” 步星阑回头见是他，掏出留言本写下一段话，转身递过去。 托尔拄着拐杖走过来，正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接过留言本一看，神色立刻变得惊诧不已。 上面写道：谢谢你遵守了约定，我们总算完成了任务，不负所托！ “你、你是……” 托尔话还没说完，身旁就掠过一道人影，迅速上前抱起了步星阑。 “宝贝，怎么坐地上了，还没好利索呢！”驰向野边说边拍了拍她衣服上的雪。 托尔看看步星阑，又看看驰向野，结结巴巴道：“所以她、她是……”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像是引擎声！ 听到动静的人们纷纷跑出来，远方天空中，一道黑影伴随着闪烁的灯光，正朝小镇疾掠而来！ “是运输机！军方来接我们了！”大伙高喊着。 步星阑眯起双眼看过去，有些疑惑。 风雪还未停，幼狐零号怎么就来了？况且它来的方向也不是西南，而是东南！这是从哪儿来的？ 如果真是幼狐，朱诺港肯定会事先通知他们，从港口到辛普森堡，最快都要一个小时，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 一小时前风雪还在肆虐呢，幼狐是绝不可能在那时起飞的！ 步星阑拍了拍驰向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狐疑。 越来越多的人从教堂里头跑出来，站在街道上昂首张望，挥手欢呼。 “咱们快去仓库！”有人喊了一声。 最后一只集装箱货柜早就已经改装完毕，随时可以投入使用，被提醒的众人纷纷拔腿往湖边跑。 轰鸣声又近了些，步星阑终于看清，那不是幼狐零号银灰色的机身，而是一架白色运输机，侧边带着深蓝色条纹，看起来明显要比安-12大上一圈。 “伊尔-76，前苏联设计制造的四发大型军民两用战略运输机！”驰向野看出了型号。 军民两用？所以来的有很大概率不是军方的人！ 步星阑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运输机腹部忽然打开一道小口，有什么东西正闪烁着红光！ “不好！”驰向野连忙摁住通讯器，冲着街道上大喊，“别过去！散开找掩体！！” 他的话同时也传入特战队耳中，作为经验丰富的特种兵，众人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立马就近躲避。 人群中的艾利威和邦妮等人拦住往前奔跑的十几人，拽着他们朝周围疏散。 驰向野抱紧步星阑，一边往教堂方向跑，一边奋力呼喊。 破空声传来，一枚炮弹划破长空，刺耳的呼啸声透着不可一世的威势，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如同死神挥舞起镰刀，直指辛普森堡主干道！ 刹那间，天地仿佛被这股力量冻结，时间也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然而一切其实都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不过短短几秒，炮弹就在众人眼前落下，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骤然响起，如同雷神咆哮！ 火浪瞬间彪起五米高，人们惊慌失措，尖叫着四散奔逃。 被拴住的驯鹿们受到惊吓，嗷嗷叫唤挣扎着，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有几人距离爆炸点过近，队员们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炸飞出去，当场没了气息。 驰向野扑倒在教堂门槛上，牢牢护住步星阑。 两头白狼不知从哪儿窜了回来，大白紧挨着驰向野，拱了拱他怀里的小女孩。 来不及多说，他爬起来甩了甩脑袋，冲进教堂喊道：“都别慌，不要出去！” 耳麦中传来雷克斯的嘶吼声：“??Holy shit！What the hell？” 陆谨言跟着喊道：“特么的哪来的疯子？！” 说起“疯子”，步星阑当即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不能被称之为“人”的恶魔！ 在北美这片地界上，会这么干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个！ 驰向野当然也想到了，冲着通讯器沉声道：“各位，我们有麻烦了，看来有人寻仇来了。” 话音刚落，头顶的伊尔-76飞低了些，沿着城市外围盘旋着，带起一阵阵飓风。 一道对步星阑来说相当熟悉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远远传来，回荡在整个夜空中。 “我亲爱的特种兵们，这两天过得还好吗？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呐！” 雷纳多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冲着老朋友寒暄，谁能想到他打招呼的方式就是送对方一颗炸弹？ “Fuck！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雷克斯昂首嘶吼，不过离得太远，对方根本听不着。 雷纳多继续用他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你们毁了我的矿场和实验室，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还带走了我的员工和实验品，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现场不少男人都是矿场的员工，听到这话，他们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各种掩体底下，大气都不敢出。 “其他也就算了，你们怎么能把我引以为傲的艺术品偷走呢？” 雷纳多指的自然是那些被他做成冰雕的少男少女。 驰向野他们在离开地下实验基地时，特地将那些遗体都带了出来，送回了雷锭港。 据赛尔吉所说，里头大部分都是大熊湖周边几个城镇的孩子。 马修将他们护送到目的地时，周围城市的幸存者们都已经集中到了那里，包括距离雷锭港路途遥远的北极红河村。 托尔做完手术回到猎人部落后就立刻派人，通知了另外几个城镇，所有人带上家当，驾着雪橇车赶到一处集合。 认领过遗体之后，他们为死难者举行了集体火化仪式，而后带上亲人的骨灰，踏上了迁徙之途。 雷纳多继续道：“其他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把我最喜欢的那个交出来，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步星阑心底一颤，驰向野双眸一暗，陆谨言几人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他说的是谁。 果然，嚣张中带点病态的嗓音再度传来，像是在都弄宠物一般唤道：“亲爱的Sterne，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儿，乖乖跟我走吧，我保证不强迫你了！” 步星阑只觉得一阵阵恶心，这人嘴上说着“不强迫”，做出来的事桩桩件件不都是在强人所难吗？ 他刚刚说知道她在这儿，难不成是在她身上装了定位？ 可她早就已经把那套演出服脱了，所有配饰也都摘了扔了。 不但如此，在耶洛奈夫时，她换下了所有衣物，怎么还会有定位？他究竟是怎么找来的？ 不等她细想，驰向野搂紧她大步往里走，找到诺拉之后一把将人推到对方面前。 步星阑连忙拽住他，用力摇了摇头。 对方在高空之中，乘坐的又是大型运输机，有绝对的制空优势，除非他们也有飞机，或许地对空坦克导弹之类，否则根本无法抗衡！ 拿冲锋枪或手榴弹把飞机打下来，那是只存在于抗日神剧里的前段，现实中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驰向野拍了拍她的手叮嘱：“待在这里别出去！”说完转身就要走。 雷纳多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嗓音突然转冷，阴恻恻道：“看来你还抱有侥幸心理，不让你稍微感受一下，你是不会搭理我了。” 步星阑正纳闷他是什么意思，忽然间，一阵剧痛像是刀子一般刺入了她的身体，又像是从血管内部爆裂开来，如同电流穿身而过！ 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猛地扑倒在地上，速度快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星星！！”驰向野瞬间收回脚步，将人捞回怀中。 只是几秒钟而已，步星阑的脸蛋已经没了血色！ 第371章 歹毒的纳米炸弹 步星阑自认还算是个忍耐力比较强的人，但她从来不知道一瞬间的疼痛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如同野兽撕咬，又像是钝刀锉骨，每一寸神经都在颤抖！ 这感觉简直能把人逼疯，她蜷缩着身体，用尽全力压抑着。 这股剧烈的疼痛不是来自体表，它根本触不着摸不到，完全是从身体深处由内而外渗透出来！ 她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这个认知让人不寒而栗！ “星星！怎么了？哪里痛？” 驰向野都快急疯了，他抱得越紧步星阑挣扎得越厉害，不得已只能稍稍放松，又怕她滚到地上，手忙脚乱完全不得要领。 诺拉立马上前扒开他，一手制住步星阑，另一手迅速摁上她的脉门，又扒开眼皮检查。 旁边索菲娅一手一个搂着李云澄兄弟，大气都不敢出。 大白急得团团转，围着几人走来走去，白狼端坐着，一双金棕色眼眸警惕地盯着门外。 驰向野帮忙稳住步星阑，盯着诺拉心急如焚道：“博士，她这是怎么了？” 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一波接一波，让人无法喘息。 步星阑连开口痛呼都做不到，整个人已经被冷汗湿透，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生理性的泪水无法控制，顺着脸颊流淌。 驰向野心如刀绞，又大声问了一遍：“她到底怎么了？！” 诺拉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再度确认之后终于开口：“纳米炸弹。” “纳米……炸弹？”驰向野整个人都懵了，显然，他是听过这东西的。 外头再度传来雷纳多的声音。 “如何，Sterne，感觉还不错吧？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你知道的，我是多么不愿意伤害你，更怕破坏你的完整性，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感受到了吗？” 步星阑简直想骂街，可她现在连张嘴都做不到，只能死死咬着牙。 驰向野连忙掰开她的牙关，将自己的手指送了进去。 李云澄问道：“Cape博士，纳米炸弹是什么？” “纳米炸弹是借助碳纳米管，有选择地将药物注入不同细胞制成的分子炸弹，利用光学和热力学性质，诱发碳纳米管产生微型爆炸。” 诺拉冷着半张脸，一边控制住步星阑，一边解释。 “这原本还是你们华国人研究出来的技术，主要用于治疗癌症。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仅能够杀死癌细胞，破坏传递其生长指令的生物信道，还可以通过扩大作用范围，摧毁周边细胞组织的生态结构，且对周围环境影响很小，人体对爆炸的痛感只相当于被细针扎了一下。” 听了一堆，李云澄满头雾水，看着痛到扭曲的步星阑，他忍不住问：“那她怎么会疼成这样？” 步星阑意识都快涣散了，诺拉的话她听得断断续续，可也知道对方说的没有错。 原先的纳米炸弹确实是用于医疗领域，它威力大，选择性强，可定点清除癌细胞。 其次它没有副作用，无扩散性，易与显微外科等其他技术相结合。 在炸毁有害细胞同时，炸弹自身也会变成碎片，而人体巨噬细胞可以有效地清除这些残骸。 这项技术是华国医学界的奇迹，曾经在生物医学领域拿下过不小的成就，没想到技术成熟之后竟然会被有心人改造成了这样！ 诺拉又道：“基地里确实有一批人是专门研发这个的，改装后的纳米炸弹不但增强了爆炸效果，还附带超远距离追踪和体外控制功能，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人。” 到这句时，艾利威和邦妮正好从外头赶过来，安瑟伦快步跟在两人身后。 看到步星阑痛不欲生的样子，他的眸光又暗沉了些。 艾利威冲过来问：“追踪原理是什么？最大距离有多远？” “我在基地不是负责这一块，知道的不多，他们用的好像是SuperGPS系统，结合芯片和卫星，追踪距离能达到五十公里，精度在三米以内！” “SuperGPS……”艾利威低喃一声，立刻放下背包，开始翻找。 步星阑缓过来了些，红着眼睛盯着诺拉。 对方反应过来，立马解释：“不是我！那两支药水都是我亲手配的，绝对不含纳米炸弹！” 步星阑相信她不会骗自己，也没这个必要。 她努力回想一番，忽然想到了那条镶满碎钻的金属领带。 当时她被电流击倒的瞬间，确实觉得后脖颈有被针扎的感觉。 那感觉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细品，后续全身处于麻痹状态，她根本就没在意这个细节。 如今想想，或许就是那时被注射了纳米炸弹。 这玩意儿造价不菲，雷纳多可真是看得起她啊！ “队长，朱诺港联络我们了！”众人耳麦中传来高弘的声音。 “幼狐零号四十分钟前就已经出发，最多再有半小时就该到了，一会儿找机会带小步跑吧！” 驰向野抱紧步星阑，咬牙道：“那家伙就在上头监视，咱们跑不了，幼狐的配置不如伊尔-76，得想办法先把它支走！” 艾利威找出一个类似对讲机的设备，只有巴掌大小。 匆匆塞进步星阑的马甲内侧口袋后，他疾声说道：“这是屏蔽器，能暂时遮挡芯片发出的定位信号！” 驰向野思考一瞬，摁住耳麦，“我去对岸上车把他们引走！” 陆谨言立刻否决：“你别去！陪着小步，我跟弘子去！” 凌云冷声道：“我去开另一辆。” “我和你一起。”另一道同样冷淡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是海豹的卡尔。 费奇立马接道：“那我去开皮卡！” “我掩护你！”马修自告奋勇。 陆谨言当即拍板：“好，咱们兵分三路，有本事他就分身！” 驰向野和雷克斯异口同声道：“注意安全！” 六名特战队员立刻溜下城墙，趁着天色依旧晦暗，借着房屋遮掩，贴着墙根潜到河边，快速往对岸移动。 雷克斯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扩音喇叭，举在嘴边昂头喊道：“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我们也在找他，正想跟你要人呢！” 屏蔽器发挥了效果，雷纳多已经发现信号消失了。 他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们以为一点小动作就能瞒过我？异想天开，我看你们今天往哪儿跑！” “Mizrahi先生这么做是想跟军方开战吗？”雷克斯继续跟对方周旋，尽量吸引雷纳多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步中士的身份你应该清楚，他是正儿八经的联邦特种兵，来自第一军区特战部队，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雷纳多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我要的是我的宝贝，我的摇滚明星，Sterne，把人交出来我绝不为难你们！” 雷克斯放下扩音喇叭咒骂一声：“特么的什么摇滚明显？他在说什么？” 吉米放下耳机，转头道：“队长，幼狐零号正在接近！” “Fitch，你们到了吗？” “马上，还有五百米！” “上车后立刻离开！我们朱诺港会和！” 皮卡停得比较近，费奇和马修第一时间爬上车，发动后立马往南边飞驰而去。 几乎是在车灯亮起的瞬间，运输机就发现了他们的动向，下降高度后直接一梭子弹射来，贴着皮卡车的轮胎印扫过。 “Sterne！去哪儿啊？你以为跑得掉吗？”半空中传来雷纳多疯狂的呼喊声。 皮卡车速度快到了极致，百公里加速只用了两秒，瞬间就彪出去好几公里。 趁着运输机被引走，陆谨言几人也迅速摸到装甲车边，兵分两路，一辆往北，一辆往东，在冰湖岸边分道扬镳. 运输机打了个转，似乎是看穿了他们的目的，转头又是一发炮弹打过来，落在两辆装甲车之间。 不过Proforce MRAP的配置是可以抵御核弹攻击的，一颗导弹的威力还不足以摧毁它们的防守。 况且等炮弹落到地面时，两辆装甲车早就已经离开了爆炸点。 湖面上的冰层被尽数炸裂轰碎，火光充斥岸边。 伊尔-76放弃了皮卡车，盘旋一圈后选择了往北那辆，追了过去。 装甲车的速度自然比不上飞机，但胜在灵活机动，各种地形都能适应，不一会儿就钻进了一片冷杉树林。 雷纳多的呼喊声远远传来，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装甲车很快驶出通讯范围，留在辛普森堡的众人只能祈祷他们平安无事。 雷克斯不再犹豫，疾声喊道：“快！去仓库！” 第372章 无可奈何的迫降 天已经蒙蒙亮，风雪又小了些。 余下的一百一十二人很快准备完毕，猎人部落的幸存者们也套好了雪橇车。 他们率先告别，六百多头驯鹿从城市西门飞驰而出，拉着它们的主人，奔向被林海覆盖的茫茫雪原。 幼狐零号准时抵达城镇上空，众人耳旁再度响起飞行员开朗的声音。 “嘿，又见面了！过得好吗？” “不是很好，赶紧吧，别墨迹了！”雷克斯吐槽了一句，和驰向野一起拽住安全绳扣，牢牢卡在货柜上。 两队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集装箱，只有他俩留在外头。 连接好后，他们也没进去，而是站在柜体顶端。 幼狐零号缓缓上升，集装箱渐渐离地，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稳稳立在众人头顶，如同两尊保护神，直面风雪，无所畏惧！ 因为带着幸存者，风雪也没有完全停止，出于安全考虑，飞行员选择以最低巡航速度往西南方向飞行。 确保安全之后，驰向野和雷克斯进入集装箱内部，关上了顶部出入口。 超过一定距离之后，雷纳多无法再控制步星阑体内的纳米炸弹，此刻她已经好受了许多。 只是先前疼得太狠，耗费了不少体力，有些虚脱，只能窝在邦妮怀里休息。 见两人进来，邦妮立刻将她递过去，驰向野接到怀中，在角落里坐下。 两头狼窝在一旁，被哈里几人挡住了，以免吓到旁人。 集装箱尺寸并不小，可是装下一百二十人之后，空间也着实没有多宽敞，大部分人只能站着。 还好以运输机的速度，他们最多也只需要站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朱诺港，熬一熬就过去了。 外头风声呼啸，气温接近零下十五度，好在货柜钢板足够厚，能隔绝大部分冷空气。 人们裹紧外套挨在一起，抱团取暖。 毕竟已经是二月底，寒冬终将过去，春天就要到来，况且这里已经接近BC省边界，不像斯内尔湖畔那般寒冷。 步星阑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换了，可她不想动，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难言的疼痛似乎还残留在骨头缝里，全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般酸胀。 驰向野调整好姿势，尽量让她躺得舒服点，温声问道：“星星，还疼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其实哪哪儿都不舒服，但是步星阑不想让他担心，于是轻轻摇了下脑袋，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驰向野抚摸着她的脸蛋，将先前被汗湿的刘海拨到一边，接过邦妮递来的毛巾擦了擦。 艾利威还在埋头继续鼓捣，手边放着另一部信号屏蔽仪。 李云澄凑过去问：“小艾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信号干扰器，我想给它增加个反定位功能，可以给对方发送错误信号，这样就不容易被追踪到了！” 哈里一听，十分感兴趣地靠过来。 他拿起某个零件研究一番，大胆提议：“我觉得还能加个反追踪功能，反向追踪对方信号，这样就能预知敌人动向，提前规避！” “好主意！”艾利威双眸一亮，两位机械师又开始商讨起来。 雷克斯已经听邦妮说了纳米炸弹的事，转头安慰：“小步你别担心，等回了岛上一定有办法把这玩意儿弄出来！全世界最先进技术都在那儿呢！” “对，等到了朱诺港我就联系军部，让二叔派歼-35过来接你回去！”驰向野跟着说道。 歼-35的最大速度能达到2.2马赫，远远高于一般运输机，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新域群岛。 步星阑相信，就算纳米炸弹再高科技，第一区和第五区肯定也有办法应对，只要他们能回去…… 风雪再度肆虐起来，短短二十分钟就已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空先前亮了一瞬，又暗淡下去，今日的太阳看来是不打算升起了。 幼狐零号不得已，只能再度拉低了巡航速度，又将高度降下去一些，试图减小风阻。 已经飞行了二百公里，接近四分之一的航程，可这风雪似乎并不想让他们如此轻松到达目的地。 集装箱开始晃动起来，幅度很明显，货柜里头的人们都感觉到了。 李云澈缩在索菲娅身旁低声道：“我们会不会掉下去啊？” “别瞎说！”雷克斯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的，只是风大了些，很快就到了！别怕！” 说完又联系了上头的飞行员，对方嗓音依旧开朗。 “正常摇摆，幅度还在可控范围内，不用担心，我会尽量再下降一些高度，这样就不会晃得很厉害了！” 话音刚落，众人耳中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整个货柜狠狠震了下，其中一边明显倾斜了些。 虽然不多，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雷克斯立马打开头顶进出口，再度爬出去，检查过后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安全绳断了一边，不是全断，是三股绳索中的一股崩裂了！ 他知道，这只货柜的绳索用的和原来不一样，是临时拼凑出来的。 原本应该没什么问题，可风太大了，整个集装箱都在前后摆动，这无疑是给绳索增加了不小的负担。 他尽量稳住情绪，扶着耳麦低声道：“Harry，小艾，绳子断了，有补救的方法吗？”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哈里用还算镇定的声音回复道：“队长，加固一下。” 周围都是幸存者，他压着嗓音，不敢说得太直白。 “行吧，我尽量。”雷克斯拿出随身携带的安全绳，正准备动手，忽然又是一声响。 他心头一凛，转身一看，对角那头的绳子也崩了！ “Seriously？”话音刚落，隔壁也断了一绺！ “Damn！”他摁住通讯器喊道，“Bro！咱们有麻烦了！” 幼狐零号的通讯频道暂时是和特战队连接在一起的，闻言立刻询问。 雷克斯快速将情况复述一遍，当即做出决定：“找地方降落！再这么下去咱们全得摔成美式烘肉饼！” “Jesus！You"re kidding！It"s impossible！底下是山！Mackenzie Mountains！我上哪儿着陆去？！” 飞行员也很崩溃，可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清楚要是绳索全断了，底下一百多号人就得玩完！ 这责任太大了，他担待不起，于是立马再度下降高度。 此时幼狐零号已经距离底下的山脉不到三百米了，绵延的山川影影绰绰，山脊逐渐清晰。 速度一降再降，已经是卡着安全线，再降它就该掉下去了！ 步星阑在听到飞行员吼出“Mackenzie Mountains”时就睁开了双眼，黑眸中盛满复杂的情绪。 马更些山脉！他们最终还是逃不过去吗？刚好是在这里出问题！ 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座山吗？ 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些东西注定无法更改，不管她如何努力！ 集装箱里已经骚乱起来，大伙都知道事情不妙，邦妮几人耐心安抚，哈里已经掏出工具爬上了货柜顶部。 驰向野将步星阑交给诺拉，也跟着去了外头。 艾利威调出了附近的地形图，方圆百公里内都是山地，完全没有可供降落的地方。 最近的平原在沃森湖附近，距离这里还有两百四十多公里，他们根本撑不到那里！ 哈里努力了一番，发现无法修复绳索后，驰向野当机立断决定：“找个合适的地方把我们放下去！” 飞行员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往南偏了一点。 那里有处山头，曾经是个山顶高尔夫俱乐部，最高点有可供直升飞机降落的平台。 安-12有短时悬停功能，他们只能利用那一点时间将集装箱放下去！ 目的地很快到达，黑压压一片山头上建着几座孤零零的楼房，像是山中堡垒。 飞行员操纵着幼狐零号尽量贴近地面，但这里原本是供小型直升机使用，场地并不算开阔，他得十分小心，以免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雷克斯原本打算放绳梯让幸存者们爬下去，可时间不允许，安-12停不了那么久。 距离地面还有三米时，实在无法继续往下，只能强行降落。 “都稳住了！”雷克斯冲着集装箱内喊了一嗓子。 “轰”一声，铁盒重重落向地面，巨响回荡在山脉之间。 “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稳住集装箱后，驰向野连忙询问，里头传来众人的回应，大伙都表示没有问题。 他刚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往回喘，就听角落里传出一道带着颤音的女声。 “我的肚子……上帝啊！我的肚子好痛！” 第373章 迎接新生命到来 幸存者们在特战队带领下来到山坳。 这里看起来像个会议中心，外头停着几辆高尔夫球车，都被积雪掩盖。 里头暂时安全，邦妮带着艾利威快速收拾出一间会议室，将产妇搬了进去。 索菲娅受到惊吓，情绪有些激动，一直在哭喊。 “我去巡视！”雷克斯送完人就要走。 步星阑拉住驰向野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立马上前阻拦，“你留下帮忙，我去。” 雷克斯以为驰向野是不好意思留下来看人家生孩子，毕竟东方人比较含蓄，于是什么也没说，稍稍退远些，守在一旁。 诺拉跟进来，李云澄兄弟找来干柴，准备支个火堆。 艾利威不知从哪儿摸了个炉子出来，步星阑很快认出，那是黄刀镇酒店使用的柴禾炉。 兄弟俩跑出去挖回了干净的雪，雷克斯看着炉子，摩挲着下巴一脸疑惑。 两头白狼一左一右守在会议室门口，像两尊门神。 “放心吧，我在Texas做了三年临床护士，还有一年助产士经验，我会照顾好你的！”邦妮脱下外套团起来垫在产妇身后，神色坚毅。 索菲娅用力点头，汗水打湿了头发，诺拉温柔地替她擦拭着。 雷克斯摁着耳麦悄声道：“宝贝，我记得当初你进入产科实习才三天，病毒就爆发了！” 邦妮回头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说道：闭嘴！ 雷克斯举起双手耸了耸肩，讨好地笑了笑。 步星阑找出了等下要用的工具，投进锅里。 邦妮一边检查产道一边例行询问：“Sophia，怀孕多久了？是头胎吗？肚子里有几个宝宝？” “三十七周，头胎，两个宝宝，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很好，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和宝宝见面了！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有。”女孩腼腆一笑，脸上带着期待。 “那你可以开始想了！现在我需要你跟随宫缩一起呼吸，注意频率，不要紧张，慢慢来！” 毕竟曾是正儿八经的护士，邦妮表现得经验十足，也给在场所有人尤其是产妇，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好的，给她喂点水，再来些吃的补充下体力！” 艾利威立马从他的大号背包里一件件往外拿东西，“巧克力、面包、牛肉条……还有这个！” 他取出一瓶饮料，一时忘了用英文怎么说，想了半天来了句：“Red哞！” 步星阑抬头看了眼，金色罐子红色标志，相当眼熟。 “Red哞？”邦妮愣了片刻恍然大悟，“啊，我听过这个！华国产妇都用它来补充体力，非常神奇！” 雷克斯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拽过那只快有半人高的背包仔细瞅了瞅。 “Captain Miller，你干嘛呢？”艾利威问。 雷克斯直起身道：“难怪他们都叫你哆啦艾梦！” 索菲娅抓紧时间填饱了肚子，有了力气，加上身边人的鼓励，她镇定了很多。 半小时后，宫缩频率开始加快。 驰向野敲开会议室的门，将雷克斯叫了出去，两人都开着通讯器的，所有队员都能听到。 会议室处在山顶下方最高一级的平台上，周围还有两栋配套建筑，底下就是球场的接待大厅和休息室。 除了半山腰的高尔夫球场，所有建筑都是连在一起的，驰向野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接待大厅脚下，无数感染物正潜伏着，基本处于干瘪状态。 他担心生人气息会惊扰这群怪物，导致它们苏醒。 “撤离？”雷克斯问。 “下山的路口全都被封死了，除非炸开。” “封死？这是防止它们下山，还是防着人类上山？” “都有吧，主要是为了不让活人上山，感染物根本用不着走正路，谁能想到咱们会从天而降？” 驰向野看了眼外头，“我已经让他们把门窗堵上，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但还是得小心。” 雷克斯点头，“都是普通感染物，风干那么久战斗力应该不强，咱们火力够，能应付！” 先前朱诺港送来的补给还没用完，都带上了，对付普通丧尸不成问题。 幼狐零号走之前叮嘱过，务必待在原地等待救援，回朱诺港后他会立即申请支援，尽快回来接他们。 驰向野正要接话，身边忽然跑过一道人影，来不及细想，他一把抓住质问：“去哪？” 定睛一看，是安瑟伦。 “放开！”他瞪着双眼低喊一声，看起来很急躁。 驰向野抓得更紧，“干什么去？我刚说过不许出去！吃喝拉撒都在屋里解决！” 里头忽然传出一声尖叫，他分心回头看了眼。 安瑟伦趁机挣开，转身就跑，负责守门的吉米也没来得及拦住他。 大门骤然打开，狂风卷着雪花扑了进来，门边的火堆被吹散，燃着的木头滚得满地都是，众人连忙抢救。 雷克斯冲上去重新将门顶住，回头冲驰向野道：“想死的人你根本拦不住，随他去吧，怪胎一个！” 驰向野走到窗边，拿出红外望远镜。 上午七点半，周围光线仍然暗淡，除了呼啸的风声外没有别的声响…… 两个小时后，索菲娅的第一个孩子终于降生。 是个男孩，很健康，有着金色的头发和一双蓝眼睛。 诺拉迅速将孩子清理干净包裹好，抱到索菲娅身旁鼓励道：“看，多可爱的孩子，加把劲！” 女孩双眸涣散道：“我不行了，没力气了……” 邦妮满头大汗，继续鼓励：“你可以的！已经成功一大半了，再努力一下！” 步星阑捞起热好的红牛，跑到床边。 艾利威接过插上吸管，举到产妇嘴边，“再喝点，这可是我们东方人的神奇饮料，喝了就有力气了！” 大伙不遗余力加油鼓劲，刚出生的小婴儿皱着脸哭泣着，索菲娅受到激励，再度打起精神。 她大口喘着气，脸色忽然一白，宫缩又开始了。 邦妮立马喊道：“趁着这股收缩，憋住气往外推，跟着我的节奏，做得很好Sophia！她要出来了！” 终于，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第二个宝宝也顺利降生，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孩。 外头等候多时的人们也跟着松了口气，小声欢呼着。 雷克斯迫不及待跑来敲门，得到允许后快步走进会议室问：“怎么样？” 邦妮终于给了他好脸色，“还行，孩子都挺健康，就是妈妈累坏了，需要休息。” 索菲娅抱着女儿，虽满脸疲惫，但也难掩初为人母的喜悦。 李云澄兄弟正围在邦妮身边，看着她怀里的小婴儿。 诺拉站在床边，目不转睛盯着索菲娅的女儿，神情有些悲伤。 步星阑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女儿了。 “平安生下来就好！”雷克斯笑嘻嘻搓着手，趁机夸赞，“宝贝，你辛苦了！” “又不是我生孩子，我辛苦什么？”邦妮白了他一眼，问道，“要不要抱一下试试？” “我？”男人紧张起来，“我没抱过，会不会弄疼他？” 嘴上虽这么说，却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邦妮将男婴小心翼翼放进他怀里，叮嘱他托好后颈。 雷克斯尽量轻柔，动作有些僵硬，像是端着一枚定时炸弹，神色不自觉变得温柔，专注地瞧着怀中小婴儿。 索菲娅笑着说道：“Miller上尉抱得很好呀，等你们结婚后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肯定是个好父亲！” 邦妮轻嗤一声，显然还在为先前的争吵耿耿于怀，雷克斯只能更加讨好地笑着。 正在煮肉汤的艾利威扭头问：“Sophia，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女孩沉吟片刻，不确定问：“邦妮，我能用你的名字给我女儿命名吗？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们三个或许都无法活下来！” 索菲娅是梅蒂斯人，在她们的部落中，确实有以别人的名字给自己孩子命名的传统，用来表达尊敬和友好。 邦妮当然不会拒绝。 李云澈奶声奶气问：“妹妹叫Bonnie，那弟弟呢？” 索菲娅正思考，邦妮看了眼雷克斯提议：“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用他的名字。” 她指着身旁男人，“Rex，这名字怎么样？” 索菲娅双眸一亮，“好呀，正好你们两个是一对，希望我的孩子也能像你们一样，爱护彼此，陪伴彼此！” 雷克斯很高兴，当即摘下自己的军牌放进小婴儿怀中。 “它陪我闯过了很多场战斗，给孩子做个纪念吧！希望他平安健康！” 邦妮也摘下自己的军牌，送给了女婴。 气氛正融洽，众人耳麦中忽然传来驰向野低沉的嗓音：“全员戒备，我们有麻烦了！” 第374章 危险重重撤退路 第三百七十四章 危险重重撤退路 上午九点，马更些山脉南部。 雾气在山岭间翻滚，皑皑白雪茫茫一片，这鬼天气持续了数天，还是不肯放晴。 驰向野引爆了上山道路上的第一枚地雷。 轰然巨响中，数十头丧尸被炸飞，跌进深谷，闷响声远远传来。 “比我想象得要少些。”他站在崖边朝下看。 艾利威盯着探测仪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目光空茫道：“是啊，不多，应该还没超过五万。” 一旦过了某个阈值，探测器就没法判断到底有多少头感染物了。 难以计数的红点堆积在一起，连成一片红海，是五万还是五十万，对他们来说区别都不大。 反正出不去，只能硬扛着等待救援。 “五万，呵，真牛！”雷克斯嘴角抽搐，神情木然，“特么的整个西北地区有五万人口吗？” “不止西北地区，这里是三省交界，BC、育空、西北，加起来肯定不止五万吧！” 驰向野检查好随身装备，紧了紧军靴上的带子，顺便拉过步星阑，替她重新绑好鞋带。 雷克斯摘下头盔抓了抓脑门上乱糟糟的头发，语气崩溃。 “我知道是三省交界，可也不至于全集中到这儿吧？这么大的地方凭啥都来这儿了？为什么我们迫降在这里他们就跟过来了？” “你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这种事早该习惯了。”驰向野表现得还算淡定，说完就去吩咐艾利威清点弹药库存。 山下满是丧尸，不知什么时候，这群沉睡的怪物已经悄悄爬出巢穴，在他们脚下聚集。 周围山头上的感染物也在同一时刻，朝着这座山头靠拢，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 每隔一会儿，驰向野就要引爆一枚地雷，用来震慑感染物，阻挡进击的步伐。 如果是五十、五百、哪怕是五千头丧尸，他们还能拼一把，尝试突围。 可这是五万！ 尸海战术都够淹死他们了，完全没有硬闯的可能，数量相差太过悬殊！ 算上步星阑，特战队此刻只剩下六个人，完全不够，即使弹药还算充足，可人手不足是致命弱点！ 幸存者大部分都被拉出来当了壮丁，除了女人孩子和身体过于孱弱的。 会用枪的直接顶上，不会的经过几分钟速成培训，也被赶鸭子上架了。 他们必须得坚持到军方援兵到达，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头丧尸爬上山路尽头的障碍物，立刻引起一阵骚乱，离得近的几人下意识就想往回跑。 “都别怕！”艾利威举着喇叭大声安抚，“它们过不来，不要退！” 丧尸堆中，几头跳跃者接连跃起，翻过数道障碍物，直冲人群而来！ 驰向野抬手托起加特林，金属声响过，他扣动扳机，一连串子弹飞射出去，枪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他轮廓坚毅的脸庞。 他微微躬身，双脚岔开卸去大部分后坐力。 那几头跳跃者被密集的子弹轰出防线，像是风筝断了线，飘飘荡荡坠下山谷，了无生息。 “叫什么？”雷克斯吼道，“安静点，都特么给我拿出点男人的样子！” 某个不算健壮的青年举着手枪，抖抖索索道：“上尉，我们又不是军人，肯定会怕啊！” “怕就不扑你了吗？都打起精神！” 苦撑三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从未和感染物战斗过这么久的幸存者们更是苦不堪言！ 山下丧尸犹如永远杀不完一般，还在接连不断往上爬。 几处路口障碍都已被冲散，特战队只能收缩队形，退到了会议中心前。 大伙将几辆废弃的高尔夫球车挪到前面，组成了一道临时防线，驰向野和雷克斯又布置了不少地雷。 时过中午，再度打退一拨攻势后，丧尸队伍似乎暂时偃旗息鼓，消停了不少。 雷克斯安排好防守，准备去前头探探虚实。 步星阑这半天一直都举着那两把小手枪，跟在一旁保护，就怕他突然跑去山崖边，被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感染物一口叼走。 见他迈腿，正要跟过去，忽然听到天边传来一阵轰鸣。 “哒哒哒哒”，分明是螺旋桨的声音！ 几名特战队员纷纷掏出望远镜，是直升飞机！ 四架大型军用直升机沐浴着熹微的天光，映着雪色，从西南方向疾掠而来！ “我回来了！”众人耳中传来熟悉的嗓音，是幼狐零号驾驶员！ 这回他带来的，是拥有“超级美洲豹”之称的军用远程战术运输直升飞机。 该机型为双发涡轴直升机，可运载二十九名武装人员和两名驾驶员。 平地卷起狂风，将会议中心门口的积雪吹得四处飞扬。 来不及表达心中的激动和喜悦，雷克斯冲着众人喊道：“去平台！快！” 而后顶着飓风抬头道：“一个个降落！别关引擎！” “知道！”驾驶员的回应立刻传来。 幸存者们迅速往山顶狂奔，躲在屋里的人也都出来了，特战队员垫后，艾利威和巴瑞冲进了会议中心。 不一会儿，索菲娅由巴瑞背着，李云澈被艾利威抱着，李云澄跟在另一边，几人匆匆往外跑。 诺拉一手一个搂着刚出生的婴儿，大步跟在后头。 雷克斯大喊：“快快快！落下来就上！” 第一架直升机迅速降落，哈里和吉米守在停机坪入口，收缴了所有幸存者的枪械。 舱门前头，邦妮一连声提醒众人弯腰低头，快速上机。 螺旋桨轰鸣声中，直升机起落架缓缓离地。 装够三十人后，最先抵达的立刻启程，飞离山顶。 后面那架几乎是无缝衔接，停机坪刚腾出来就飞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停稳，人群就如同炸了锅般，纷纷朝前推挤。 “都别挤！所有人都能上去！”驰向野抱起步星阑，拔出手枪喊道，“再挤我开枪了！” 两头白狼在场边转悠警戒，提防着感染物卷土重来。 雷克斯冲到人群前头维持秩序，嗓子都快喊冒烟了。 直到“砰砰”两声枪响之后，人群才稍稍安静下来。 “Jimmy，Harry，上飞机！” 又一架直升机飞走，同时带走了两名特战队员。 雷克斯又喊：“其他人也上！” 他将一个身材瘦小的半大少年推上第三架直升机，回头见巴瑞和艾利威带着女人和孩子们终于赶来，立马迎上去一手一个抱起李家兄弟，拔腿飞奔。 目送他们起飞后，幼狐驾驶员操纵的最后一架直升飞机，终于降落在停机坪中央。 耳旁接连传来爆炸声，布置在会议中心前头的地雷被触发，步星阑目光中捕捉到两抹灰影。 已经有感染物爬上山顶了！ “快走！”驰向野开了两枪，边打边退，两头白狼冲上前龇牙嘶吼。 雷克斯呼喊：“不要跟它们玩了！走啊！！” 就在这时，山林中忽而腾起一阵诡异的气息。 白雪覆盖之下，风暴似乎就要来临，空气中仿佛孕育着无尽的力量，呜呜作响！ 方圆百里，四野茫茫，原本就不算明亮的天空忽然又暗了几分。 阴郁的氛围萦绕在天边，世界仿佛被无形的阴影笼罩，让人莫名觉得压抑，弥漫的危机感令人窒息！ 忽然之间，压顶的黑云化作一道高速旋转的气流，刹那间急遽收缩，隐没在步星阑深邃沉黑的瞳孔之中。 所有声响都在这一刻停止，连风声都没了，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 她本能地张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驰向野却看懂了，她说的是：快跑！危险！ 同一时刻，成千上万只飞鸟冲出山林，伴随着刺耳的啸叫，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射向空中的直升机编队！ 嘈杂叫声犹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能穿透耳膜。 紧接着漫山遍野的丧尸像是在呼应这些鸟雀一般，大声嘶嚎着，噪声震耳欲聋！ 天空瞬间被羽翼遮盖，光线陡然变暗，难以计数的禽类冲过众人头顶，飞向高空。 “见鬼了！”雷克斯朝天连发十几枪。 他不明白，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这些鸟雀为什么不飞去南边过冬，反而躲在这片山林里？ 已经离开的直升机纷纷拔高，鸟群接连撞上螺旋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鲜血和污渍爆满驾驶舱玻璃。 邦妮上了飞机，站在舱门边挥手高喊：“快上来！” 雷克斯率先冲了上去，回头呼唤。 直升机起落架渐渐离地，幼狐零号驾驶员急喊：“快啊，我们得马上离开！” 步星阑趴在驰向野肩头，转身挥手，两头白狼一左一右奔上前，终于和他们一起冲进了机舱。 螺旋桨轰鸣，直升机竭力拔高，飞鸟群像是发了疯一般撞上来！ 驾驶员忽然又喊了一声：“糟糕！卡住了！” 第375章 突如其来的鸟群 “什么玩意儿卡住了？！”雷克斯崩溃大吼，他实在是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 “门！舱门！” 驾驶员话音刚落，大批鸟雀循着好未关好的舱门冲进了直升机内部！ 就像是天边翻卷的乌云，无数飞禽在机舱内撞来撞去，翅膀不断拍打发出的噼啪声响如同急促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在人们耳膜上。 步星阑粗略一扫，这些鸟类大多是北美金丝雀，还有一部分大蓝鹭和白头海雕，都是性情比较凶猛的飞禽。 机舱内的二三十人被冲得东倒西歪，不少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啄伤。 混乱中，有人为了躲避飞鸟，一不小心冲到了舱门边缘。 那人一个没站稳，惊呼一声直直坠下空中，还未落到地面，就被成千上万只鸟雀撕扯拉拽，瞬间变成了碎片！ 一时间鲜血如瀑，像是下了一场红雨，目睹这一幕的人全都吓傻了，普通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 雷克斯瞠目结舌道：“这些鸟……疯了吧？！” 疯没疯不好说，但肯定不正常！ 步星阑双手护着脑袋躲进座位底下，驰向野将她塞进去后立马举枪，试图解决乱窜的飞鸟。 但这是在半密闭空间内，周围都是防弹钢板，他得看好位置和方向，以免流弹反弹。 到处都是翻飞的鸟羽，枪声接连响起，越来越多的鸟类朝这边聚集过来。 它们似乎已经放弃了其他三架直升机，只对最后一架感兴趣！ 步星阑抬起头，透过人群间的空隙往直升机外头看。 山林之中，黑压压的鸟群汇聚成了一股洪流，像是江潮海涛一般直直朝着他们扑来！ “喷火器！舱门边！”驾驶员嘶吼着提醒。 驰向野和雷克斯闻声而动，立刻拉开门边暗格，拽出两把燃油喷火器。 “轰”一声响，猛烈的火舌带着浓重炙热的气息冲出枪口，宛如两条火龙，直奔始终合不上的直升机舱门而去！ 一时间火焰弥漫，凄厉的吱嘎声和噼啪爆裂声交织在一起，混合着羽毛和皮肉被烧糊的焦臭味，伴随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喷射机阻挡了一部分进攻，但仍有不少先前飞进来的猛禽还在机舱中肆虐。 “保护要害，寻找掩体！找工具把它们打下来！” 邦妮边喊边射击，已经击落了不少鸟雀，机舱底板和四周墙面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各式羽毛飘散，腥臭味弥漫。 忽然一声拖长音的叫唤声响起，一只硕大的白头海雕全身燃着火焰，却没有退出去。 而是奋力冲破防线，越过雷克斯头顶，义无反顾扎进了机舱内，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人撞了过去！ 一见这情形，众人纷纷躲避逃窜，整个直升机狠狠晃动起来。 邦妮大喊着“大家不要乱”、“它已经没有攻击力了”！ 可是早就被先前“鸟雀吃人”的场景吓破胆的幸存者们，此时已宛如惊弓之鸟，根本听不进去，不少人慌不择路，往舱门跑去。 她拽回了一个，又去拉另一个。 那人就像是吃错药一般，非但没有配合，反倒就着她伸过来的手转过身，狠狠一拉再一推！ 直升机头部再次遭遇鸟群攻击，驾驶员为了避免正面撞击，只能拉动操纵杆微微侧身，险险躲过。 好巧不巧，邦妮刚刚好在这时被推到了舱门边！ 雷克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爱人从身边一闪而过，整个人瞬间脱离机舱范围，眼看就要坠入深渊！ 根本来不及细想，他全凭着本能纵身一扑，拉住邦妮背包上的肩带，狂吼一声，用尽全身上下所有力气，将她甩回了机舱！ 而他自己则因为强大的反作用力，完全脱离控制，飞出了直升机外。 “Rex！”驰向野单手吊住舱门边缘，探出大半个身子，伸长手臂想去救援。 可这变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一切都不过是瞬息之间！ 邦妮跌进机舱，第一时间转身扑回舱门边，却只看到雷克斯不断下坠的身体。 似乎在一瞬间就接受了事实，男人脸上的表情从仓惶转变成坦然。 他张开手臂，双眸直直望向直升机，动了动嘴唇，挤出一个笑脸。 邦妮看懂了，他说的是：我爱你。 “Rex——！！”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雷克斯很快坠入茫茫雪原，隐没在冷杉树林间。 邦妮迅速起身拉开头顶装备箱，熟练地找到了降落伞包穿在身上，而后冲到舱门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直跳了下去！ 步星阑反应过来，扑上前伸出双手，一把拽住了她！ 可她忘了自己此时只是个四岁小孩，力量根本不能和原来相比，结果就是整个人都被带飞了出去！ 驰向野眼疾手快捞了一把，在她下坠前单手扣住她的腰，紧紧揽在臂弯里。 “星星！你不要命了！！”他咬着牙吼了句，一点点拽着两个人的重量往回撤。 邦妮嘶喊：“放开！小步你放开我！让我下去找他！！” 他们此时距离底下的山脉已经超过两百米，刚刚雷克斯掉下去的地方起码也有一百多米。 军用作战服虽然防火防水，可它不防摔啊！这样的高度，在没有穿戴任何缓降设备的情况下，除非雷克斯会飞，否则必死无疑！ 而这样的高度，即使穿戴了降落伞，也依旧很危险。 通常情况下，普通飞机跳伞最低安全高度为五百米，军用伞兵的降落伞最低安全开伞高度设计为三百米。 起跳高度越低，危险系数越大，低空跳伞的危险性比高空跳伞要高得多！ 就算邦妮技术过人，能在极限距离内完成开伞，安全落地，可底下还有好几万头感染物啊！ 她现在跳下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就算没摔死，也会被蜂拥而上的丧尸撕成碎片！ “小步你放开我，让我去找他，我要去救他！放开我！！”邦妮边喊边挣扎着，嘶吼声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 步星阑发不出声音，只能不断摇头，死死抓着不敢放松。 她想告诉她，雷克斯多半已经死了，她不能为了一个必死之人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驰向野还在努力将两人往回拽。 忽然间，邦妮停止了挣扎，没被拽住的那只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指向上方。 “放手，否则我就开枪了！” 步星阑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对方灿然一笑，眼中带着泪光和决绝。 “从加入特战部队那天起，我就知道很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我发过誓，绝不独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步星阑依旧摇头，黑眸中腾起一片雾气。 “小步，放开吧，让我去找他，要么，我带他回来，要么……我和他一起。” 她打开保险栓，咔哒一声轻响，泪珠被冷风吹散。 “放手。” 驰向野收紧手臂，压着嗓子低吼：“星星！放手！！” 步星阑拼命摇着头，喉咙底下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枪口稍稍抬高，对方毅然扣下扳机！ “砰”一声，子弹擦着她的耳边斜斜飞过，击中舱门钢板后弹了出去。 步星阑浑身一震，驰向野趁机狠狠一拽，扯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腕，将她抱回了机舱。 左耳失聪片刻，所有声响似乎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嗡鸣。 她仰面躺在驰向野怀里，怔怔望着头顶飘散的鸟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一片洁白的绒毛飘飘荡荡落在脸上，触感轻柔。 她忽然想起初见那日，明媚阳光的拉丁女孩主动冲她伸出手，笑着说道：“身手不错，很高兴认识你，我叫Bonnie！” 心头像是针扎一般难受，仿佛要窒息！ 她抬起手背盖住双眼，恨不能放声嘶吼。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雷克斯的未来，却又无力改变？ 如果事情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更改，那么让她预见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甚至觉得，正因为自己强行干预，结果不但没有救下雷克斯，反倒害邦妮也搭进去一条性命！ 驰向野坐起身抱住她安慰道：“星星，你已经尽力了，我们要尊重她的决定。” 尊重？步星阑不理解，也无法理解！ 一个人怎么就能为了另一个人，如此果断放弃生的权利呢？ 第376章 难预料集体危机 鸟群攻势依旧没有减弱，它们从四面八方冲向直升飞机，仿佛不知疲倦。 舱门口少了喷火器阻挡，不少猛禽再度窜入机舱内，两头白狼不断起跳，一口一只解决了不少。 看到它们如此勇猛，人们纷纷躲到了白狼身后。 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肉和破碎的羽毛，驾驶员嘶吼：“太多了！不行，撑不住了！” 飞入机舱的鸟雀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都是直接冲着螺旋桨去的。 虽然撞上去的飞禽无一例外都会被绞成碎片，可是残留的碎肉和骨骼正在一点点侵蚀螺旋桨内部零件。 转动明显不再那么顺畅，再这么下去他们非得掉下去不可！ “躲开舱门，我要开电圈了！”驾驶员大声提醒。 驰向野立刻抱起步星阑往机舱内部跑，顺便招呼众人远离舱门。 “啪”一声，直升机外围亮起一圈幽光，两头白狼立马往回撤。 紧接着“嗡”一下，高压电流从机身释出，有两人站得过于接近舱门，直接被吸了出去！ 尖叫声骤然响起，又很快飘远，驰向野一手搂紧步星阑，一手握住通往驾驶舱的门把手。 周围持续传来尖啸，刺的人耳膜生疼。 这一招果然厉害，贴在直升机周围的飞鸟群瞬间被清理掉大半。 然而但凡厉害的招数，必定是损耗巨大。 很快，直升机电量耗尽，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来一次。 驾驶员一边苦苦支撑，一边道：“上尉，我恐怕没法把你带回朱诺港了。” 这话只有步星阑和驰向野能听到，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会尽力带着他们找地方降落，但我不能保证……” 步星阑扫过整个机舱，剩下的二十几人各个面色仓惶。 虽然驾驶员说尽量降落，但是这个高度和环境下迫降，多半是无法成功的，也就是说这里所有人、包括驾驶员自己都很有可能牺牲！ “上面的设备柜里有降落伞，我们的高度已经过五百了，上尉，你是特种兵，想办法逃吧！” 步星阑猛地看向两头白狼。 她没有受过正规跳伞训练，唯一一次经验还是上回被歼-35投放到北美的时候，回忆不算美好。 驰向野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跳的，肯定会带着她一起走。 那大白和它爹怎么办？ 一头成年北极狼的体重超过六十公斤，和一个成人体重差不多，驰向野就算再强悍，也不可能背着两头狼跳伞！ 它们会被留下，留在这架随时都有可能坠毁的直升飞机上！ 没等驰向野有所行动，步星阑立马揪住他的衣服用力摇了摇头。 对方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抱着她贴近驾驶舱门说道：“开门！” 驾驶员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驾驶舱，驰向野招呼一声，带着两头狼快速钻了进去。 他先将步星阑安置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而后一把拽开幼狐零号驾驶员，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步星阑这时才看清，这位嗓音开朗的小伙子看起来很年轻，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稚气。 “还轮不到你来做英雄！”驰向野猛地拔起高度，拉着直升机迅速往上飞，暂时脱离了包围圈。 步星阑一左一右搂着两头白狼，在它们脖颈间缓缓抚摸着。 年轻的驾驶员瞪大眼睛看了会儿驰向野操作，一回头又吓了一跳。 “这孩子……这、这是狼吧？什么情况？” 两头白狼一起龇着牙低吼了声，吓得他直接贴到了驾驶室舱门上。 鸟群依旧穷追不舍，可是因为高度受限，不少鸟类无法飞这么高，比如北美金丝雀。 很快，能跟得上的飞禽数量减少了大半。 驰向野迅速看了眼电子地图，沉声道：“螺旋桨撑不了多久，我们还是得迫降！” 他匆匆扫了一圈，指着其中一点道：“就这里，我们落到冰湖上，冰层碎裂能卸去大部分冲击力，反应快点的话应该来得及赶在落水之前逃出去！” 驾驶员自然没什么意见，他知道驰向野的身份，也很清楚，联邦特战部队龙焱突击队队长，肯定比自己能耐大得多！ 他很自觉地做起了副驾，还是没位置的那种。 十分钟后，跟着他们的鸟雀数量已经很少，可是直升机情况也越来越糟糕，螺旋桨转动愈发困难，驰向野已经是卡着最低飞行速度。 地图上显示他们正在接近迫降点，直升机开始下降高度，驾驶员抓起对讲机冲着机舱内喊话。 “各位，我们即将在沃森湖迫降，请大家保持镇定，尽量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降落后请第一时间脱离直升机！” 他一连说了三遍，分别使用了英语、法语和克里语。 机舱内顿时混乱起来，不少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起来，另外一部分人听从了建议，迅速入座，扣紧安全带。 冷杉树林逐渐退去，一大片平坦的冰原出现在眼前。 直升机高度已经下降到百米左右，冰湖表面历历在望。 驰向野拼命将螺旋桨转速维持在安全线内，然而硬件故障并不是他能操控。 机身东倒西歪冲着冰面砸了过去，他努力拉升，尽量让两侧起落架一起触地。 驾驶员再度大喊：“只要落地，不用等停稳，所有人立马下去！” 话音刚落，脚下就传来一声巨响，几乎是同一时刻，驰向野踹开了身旁的驾驶员专用舱门，反手一抓。 步星阑早就瞅准时机解开了安全带，卡扣松脱的瞬间，她就被驰向野提了起来，往外飞扑，两头白狼紧随其后！ 幼狐零号驾驶员再度提醒了一嗓子，也跟着冲了出去。 机身还在快速滑行，边滑边倾斜，很快就失去了平衡。 螺旋刮中冰面，“砰”一声旋轴断裂，直升机彻底失控，呼呼打着旋往冰湖中央飞驰。 “快跳！”驰向野脱困后回头竭力嘶吼。 幸存者们瞅准时机一个个往下跳，砰砰声络绎不绝。 机身滑行速度太快，不少人摔得龇牙咧嘴，还有几个运气不好的跳错了方向，直接被卷进直升机底部，碾成了肉泥！ 所有人都跳了下来，直升飞机撞上了河岸边的巨石，终于停下。 然而下一秒，轰然巨响骤然传来，机身化作惊天动地的火球，热浪卷着断裂的螺旋桨，直直飞来！ “卧倒——！！”驰向野往前一扑，一把将步星阑摁进怀里。 又有两名反应不及的幸存者直接被削中，死得不能再死。 距离爆炸点过于接近的几人也在瞬息之间被火海吞没，冲击力震碎冰面，又将他们带入了冰冷的湖底。 螺旋桨擦着驰向野的头顶险险飞过，钉在距离他五米左右的冰面上。 “咔嚓”声接连传来，蛛网般的纹路如电脑特效般铺开。 他不敢细看，爬起来就往距离自己最近的岸边狂奔。 白狼冲到跟前，驰向野心领神会，立刻将步星阑放到它背上，大声叮嘱：“抓紧了星星！快跑！” 白影窜出去，迅如疾风，很快就将人驮到岸边。 然而依旧处在冰湖范围里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碎裂的速度很快赶上他们的脚步，整个湖面基本都在这场爆炸中破碎了。 跑在后头的人一个接一个落水，就连最前面的驰向野都没有幸免。 在距离岸边还有十几米时，脚下的冰面突然爆开，完全没留任何余地。 他身躯一滞，忽然直直下坠！ 步星阑到达河岸后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完全就是一副下饺子般的场景！ 她扑到岸边想要施救，驰向野声嘶力竭大喊：“别过来！星星，不要过来——！！” 他扒住一块浮冰，尽量稳住身体。 后头的人可就没这么镇定了，他们扑腾着，嘶喊着，越是慌乱身体沉得越快。 步星阑心急如焚，转头四顾，可周围除了冰就是雪，根本没有任何能用的东西。 她的背包早就交给艾利威保管了，此刻身上连个工具都没！ 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救驰向野和其他人？ 风声呼啸，隐约间似乎送来一声高喝，夹杂着马鞭抽响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朝着东北方向望去。 那是……驯鹿队！ 第377章 临时改道往西北 来的正是半天之前从辛普森堡出发的猎人队伍。 他们速度不慢，短短七个小时已经跑了将近三百公里。 原本大伙也是打算到了湖边休息一下再上路，结果在远处突然听到爆炸声，立马全速赶了过来。 在猎户们的全力救援下，一共捞上来十三个人，包括驰向野和幼狐零号驾驶员在内，原先的二十九名幸存者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 众人躲进了距离湖边不远的防风林中，被救的人脱光了湿透的衣服，裹紧猎户们提供的皮衣，挨在火堆旁瑟瑟发抖。 托尔让人煮了热汤送到他们手中，还拿来了不少兽皮毯。 驰向野拢着毯子抱紧步星阑，一边烤火一边给她弄吃的，两头白狼都很懂事地挨过来抱团取暖。 他身体素质好，即使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小半个钟头也没太大问题，只是唇色有些发白。 而旁边幼狐号那位驾驶员就没这么强悍了。 名叫斯帕克的男青年上下牙齿打着颤，捧着汤碗抖抖索索道：“回去我一定会被头儿念到死的！” 驰向野尝了口肉汤，觉得味道还行，一手抱着步星阑，一手端着碗喂到她嘴边。 听到身旁人这么说，头也不回道：“你可以告诉他，是我把直升机开湖里去的，需要赔偿的话，让他到第一军区找驰玉河少将。” 斯帕克尴尬一笑，摆手道：“赔偿倒不至于，就是回去肯定得写报告……到时候还得麻烦驰上尉你帮忙解释一下，做个证。” “没问题。” 步星阑神色木然地喝了口热汤，整个人还没缓过来，驰向野温言哄着。 斯帕克在一旁看了会儿，好奇问：“驰上尉，这是你的……女儿？” 还没等他回答，托尔就被塞尔吉搀扶着走过来，说道：“天快黑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再跑一段，到前面镇子上过夜，这里不安全。” 周围都是树林，没遮没挡，连个结实点的庇护所都没，确实不适合夜宿。 驰向野答应了一声，正准备起身，卡在步星阑马甲口袋上的信号干扰器忽然蜂鸣起来。 这东西经过艾利威和哈里改造，比原来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些，不止可以掩盖自身信号，还可以反侦察探测信号。 驰向野摘下干扰器，小小的显示屏上，一枚红色亮点出现在东北方向，急速闪烁着。 艾利威说过，目标接近百公里内时，这个装置就会报警。 看来雷纳多已经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也猜到步星阑是跟着幸存者们一起逃往朱诺港，所以返回来抓人了！ 他又不是傻子，就算想不到步星阑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可若是被他看到，难保不会产生联想。 他们不能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往前了！ 这里是育空地区和BC省交界的地方，距离朱诺港还有五百多公里，是去往港口必经之路。 以驯鹿队的速度，就算不眠不休，也得一天半左右才能抵达目的地，可雷纳多乘坐的伊尔-76最多只需二十分钟就能飞到这里。 没有时间了！ 驰向野低头沉思片刻，立刻做出了决定：往西北，去怀特霍斯！ 那里是育空地区首府城市，同样有军队驻守，还有个小型军用机场仍在使用中，到了那里他们可以寻求军方帮助。 无论是陆运还是空运，只要给他个交通工具，驰向野就有信心能带着步星阑回到联邦军保护范围，返回新域群岛。 可是现在他们既没有车，也没有飞机，单靠两条腿根本不可能跑得过敌人，也去不了三百多公里之外的目的地。 得知他们打算离队单独行动，托尔没有多说，更没有追问行程，只是思考片刻，就将自己的雪橇车让出来，并且留下了塔兰。 “这孩子跟小步中士合得来，无论你们要去哪，让它陪着吧！”他看了眼步星阑，又转头看向旁边两头白狼。 “加上这两头北极狼，你们应该能省下不少力气。” 托尔说完便立即让部落里的几个小伙子帮忙，稍稍改装了雪橇车的牵引绳，让塔兰走在最前面，两头白狼在后，这样动力问题就解决了。 他又抓紧时间教了驰向野不少操纵雪橇车的诀窍，塞尔吉则张罗了不少吃的用的，统统装进口袋里，放到了车上。 等他们要出发时，托尔取出一件小小的皮毛外套，交给了步星阑，摸着她的头顶说道：“这是我孙女的，送给你了，一路平安！” 塞尔吉曾说过，托尔没有亲人了，所以他口中的孙女肯定也已经不再世上。 步星阑点了点头。 驰向野郑重道：“谢谢，保重！”而后振臂一呼。 塔兰撒腿跑了出去，大白早就跃跃欲试，跟着窜出，另一头紧随其后。 步星阑的体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一头驯鹿加上两头狼，要负载一辆车外加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并不算什么难事。 雪橇朝着西面快速行驶一段时间后，驰向野回头看了眼，确定再也看不到驯鹿队的影子后立刻改道往北，朝着雪原奔去。 探测器依旧在报警，红色闪光点逐渐往西南接近，而他们则沿着山脉走向一路往西北飞驰。 终于，在奔跑了将近半个钟头之后，那枚红色光点隐没在探测器一角，干扰器停止叫嚣，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驰向野松了口气，雷纳多应该是往朱诺港去了。 等他发现步星阑不在那儿，又不知得闹出什么幺蛾子，他们得尽可能跑得快一点，离得远一点。 毕竟艾利威也说过，信号干扰器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屏蔽信源，偶尔也有可能失效。 驰向野不敢赌，只能尽量催促着塔兰继续往前，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找了个山洞过夜。 他们只有一辆雪橇车，实在不适合夜间行路，况且跑了这么久，大家都需要休息进食，补充体力。 山洞不大，两人两狼加上一头驯鹿，正好挤了个满满当当。 幸好塔兰胆子大，不然跟两头北极狼待在一起非得吓破胆不可。 驰向野升起火堆，取出临行前塞尔吉塞给他们的大包裹，找出些肉干叉起来烘烤。 又将先前脱下来的衣服晾在火堆边上，顺便检查弹药库存。 步星阑的两把手枪都还在，通用弹匣还剩下四个，而他自己则剩一把手枪和一把突击步枪，子弹也不多了。 结成冰坨子的作战服慢慢融化，冰水顺着地势往山洞外流淌。 步星阑双手抱着膝盖，仍旧提不起精神。 驰向野知道，邦妮和雷克斯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 他将突击步枪包裹好，藏进雪橇车底下，走回来柔声安慰道：“星星，斯帕克回去后会通知军方派人过去搜救的……” 说到这里又不知该怎么继续了，所谓的“搜救”很可能带回来的只是两人的尸体，或者……什么也没。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指着大白它爹问道：“都跟这么久了，起个名字吧！” 步星阑终于有了些反应，顺着他的手回头看了眼，而后取出一根烧黑的柴禾，就着上头的炭灰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驰向野凑过去一看，很简单也很直接的两个字——老白。 “行……吧。”他苦笑一声，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老白挺好，顺口，好记，就老白吧。” 其实老白一点都不老，看牙口最多才五岁。 可是在野外生存的北极狼一般平均年龄都不会超过七岁，相对来说，它确实已经到了暮年。 步星阑默默看着高贵深沉、望着洞外一脸庄重的老白，和正在上扑下跳、追着玩塔兰玩尾巴的大白。 忽然悲从中来，她再度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眼眶又红了。 驰向野看得心都揪紧了，他从来不知道，脆弱的步星阑会是这个样子，简直让他心疼到了骨子里。 可她现在是个四岁小朋友，本就无需坚强。 他挪过去将人搂到怀里，用皮毛毯子包裹住。 不知该从何安慰，只能不厌其烦喁喁细语，同她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山洞外寒风呼啸，仿佛从遥远的北极席卷而来。 冷意被洞口支起的临时门帘阻挡在外，山洞内篝火跳跃，偶尔夹杂着几声动物的粗喘。 天色愈发暗沉…… 第378章 白马镇夜遇车队 天亮以后，雪橇车再度上路。 没有地图和设备，驰向野只能根据手环上的方位大致推算路线。 他们已经跑了将近二百公里，总路程终于过半。 按照本来的计划，天黑之前就可以抵达距离目的地最近的城镇。 在那儿过一夜，明天一鼓作气再跑百八十公里，就能到达怀特霍斯了。 这一路两人小心翼翼，专挑被树林覆盖遮挡的小路走，要么就是贴着山脉前行。 当他们终于进入城市范围时，天边忽然远远传来螺旋桨声。 驰向野立马驾着雪橇躲进城镇小道，找了个屋檐藏身。 不一会儿，头顶接连飞过十几架军用直升机，他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只见迷彩涂装的机身上印着部队番号和标志。 “是育空的空军编队，他们这是要干嘛？” 驰向野有些疑惑，一般只有大批量运送幸存者时才会出动这么多直升机，可育空地区早就没有集中营了。 现在生活在那儿的只有军队，还有几个军工厂的工作人员。 和华国A大区情况差不多，育空地区因为毗邻海湾，当初人员撤退迅速，防御措施也比较到位。 加上和它相邻的西北地区，以及阿拉斯加州都属于比较寒冷的地带，所以一直没有大范围感染导致场面失控的情况出现。 而同样属于沿海的BC省，虽然因为人口密度较大，感染趋势范围控制得都不如育空地区，但两者之间本身就被高山阻隔，病毒也就没有大范围往北部蔓延。 直升机前进的方向明显是往西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应该就是飞往怀特霍斯，毕竟只有那里设有军方驻扎基地。 驰向野无法确定它们是进行完了某项任务正往回飞，还是即将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于是临时决定不在这里过夜了，直接去怀特霍斯一探究竟。 匆匆喂过塔兰和两头白狼后，他们稍稍休息了十几分钟就再度上路。 驰向野将步星阑包裹好，揉着她的小脑袋说道：“坚持一下，很快就能休息了。” 她的烧早就已经退了，可还是一直没能开口说话。 驰向野有些担心，盘算着等到了怀特霍斯，一定要先看看能不能找个医生，诊断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雪橇车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奔行了整整两半个小时，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到达怀特霍斯外围。 塔兰太累了，再跑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驰向野找了间废弃的民房将大白几个放进去，留下了足量的食物。 叮嘱它们不要乱跑后，他背着步星阑徒步了五六公里，终于踏着浓重的夜色进入了市区范围。 怀特霍斯是根据其英文名——White Horse音译而来，所以又被称为白马市。 这里是加拿大育空地区首府城市，位于育空河上游左岸，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界以北八十三公里。 因为流经当地的育空河急流酷似白马鬃毛，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名字。 整座城市面积约有四百平方公里，却只住着三万多人，大部分都是印第安后裔，也有不少东部移民来的白人。 怀特霍斯是狩猎基地，也曾是矿产皮毛集散地，是育空河始航点，加拿大西北部重要交通枢纽。 市中心有铁路直连阿拉斯加斯卡圭港，也有航空线路通往埃德蒙顿、温哥华、西雅图以及北方一些城市。 它的地位毋庸置疑，但都已成为过去。 这个曾经繁荣一时的城市，如今却变得破败不堪，曾经的交通中心现在已经成了一片萧条荒地。 破败的厂房、仓库和火车站孤单伫立着，两边的店铺全都关着门，只有寒风卷着积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徘徊。 本就人口不丰的城市变得更加寂静，满目皆是凄凉。 不管这座城市还有没有人居住，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在这个点跑出家门，到大街上晃悠。 驰向野几天没有打理自己，胡茬已经冒出来不少，加上他一身猎户打扮，又弓着背，驮着孩子，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衣衫褴褛的老父亲。 两人都没来过白马镇，只能根据经验和为数不多的路牌，寻找着军队驻扎点。 又走了一个多钟头，当前方终于出现军方标志时，街道另一头忽然出现两束灯光，是车灯！ 驰向野没有贸然迎上去，而是背着步星阑转了个身，藏到了路边的广告牌后头。 一溜烟十几辆军用越野车从街道尽头开出来，行驶在寂静无声的夜路上。 带着防滑条的车轮碾过硬实的积雪路面，发出一阵阵吱嘎声。 两人透过广告牌间的空隙往外看，车子都是相同型号，统一挂着军牌，很明显是地方部队的车。 就在两人疑惑军方这是有什么大动作时，最前面那辆越野车驶过广告牌，坐在副驾上的那个人扭头往窗外看了眼。 那一瞬间，两人看清了，是副熟面孔！ 威尔森！ 步星阑用口型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人是科洛马克矿场的班主，也是雷纳多的狗腿子心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跟雷纳多待在一起，跑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那个变态已经到怀特霍斯了？ 驰向野面色一紧，连忙往后头看，并没有在后续车辆中看到疑似雷纳多的身影。 但是夜色晦暗，也不排除没看清的可能。 干扰器并没有提醒，可对方也不一定会二十四小时一直开着探测器，一切都充满不确定。 他第一反应就是尽快远离这里！ 等十几辆车全部开过去后，驰向野转身就要走，步星阑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放她下来。 落地后，她立马蹲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字：家属。 驰向野微微一愣，接着恍然大悟。 雷纳多的实验基地里共有一百五十多名科研人员，他们大多是亲人朋友被胁迫，所以才会留在实验室。 据诺拉所说，她的女儿也在其中。 她并不清楚这处牢笼在哪儿，只知道是加拿大西部某个地方。 刚刚看到威尔森的瞬间，步星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直觉——他一定是来转移研究员家属的！ 看样子是打算把这群人弄到什么地方，目的不言而喻。 有人质在手，即使他们将人救出去也无济于事，很快他们就会投鼠忌器，乖乖回到雷纳多的怀抱。 步星阑大胆猜测，威尔森深夜行动，很可能是要将这些受害者家属带到新域群岛，胁迫技术人员回归，而后继续开展“业务”。 而先前他们看到的直升飞机编队很可能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大概率就是用来运输家属的专机！ 所以，答案很明显。 驰向野沉着脸道：“那家伙跟军方有关。” 说“有关”真是太客气了，步星阑冷哼一声。 能大摇大摆进行这样的勾当，说他背后没有军方保驾护航估计都没人信，雷纳多的家族恐怕早就和军方勾结在一起了！ 只是不知道他背靠的是原来的大陆军方，还是说联邦军队里也有他的靠山？ 步星阑又在雪地上快速写下一个字：跟！ 驰向野有些迟疑，如果只是他自己，那肯定要跟过去看看，但带着步星阑，他很怕再遇上雷纳多那个疯子。 先前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实在让人心有余悸，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经历！ 步星阑扯了扯他的衣摆。 驰向野还在犹豫，街口又开来一辆军用半挂，后头盖着篷布，看起来是装物资的。 机不可失，步星阑脑子一转，迅速掏出手枪装上消音器，对准卡车左前轮扣动扳机。 闷响过后，车子歪歪斜斜扭了几下，差点撞上马路牙子。 好不容易停稳后，驾驶员骂骂咧咧跳下来，绕到车头左边蹲下查看。 驾驶室里的对讲机响了一声，里头传出询问。 男人又回到车上，拿起对讲机叽里呱啦抱怨了一通。 他说的是法语，大致意思是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拉起来转移，本来就烦。 好不容易装好了上头要的补给，刚出门就爆胎了，实在有够倒霉！ 对面安抚几句，让他赶紧换好备用胎跟上来，他们必须得在午夜前赶到机场。 通话挂断后，驾驶员拎出工具箱，又从后车厢里抱出备胎，继续骂骂咧咧开始更换车胎。 气温接近零下15℃，男人换了一半爬起来蹦了半天，又接着埋头苦干。 短短十几分钟，步星阑听了一堆法语脏话，词汇量猛增。 等终于换好备胎，趁对方上车的空档，驰向野抱着步星阑闪到车厢后头，三两下爬进篷布底下，神不知鬼不觉藏了起来…… 第379章 被遗弃的旧怀表 半挂卡车行驶了小半个钟头才停下，步星阑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螺旋桨声。 她和驰向野藏身在半人多高的纸箱后头，等车子停稳，驾驶员下车冲外头招呼一声，似乎是去登记交接后，两人才偷偷掀开篷布。 四下无人，驰向野瞅准机会翻身下车，抬手将步星阑接到怀里，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摸到一旁屋檐下，隐去了身形。 两人探头往外看，这里明显是个机场，看来就是怀特霍斯的埃里克·尼尔森白马国际机场了。 这地方规模不大，病毒爆发前一般只接待不超过五十名乘客的小型飞机，附近只有一座固定燃料加油站和有限的飞机维修设施。 跑道看起来也不长，曾经活跃着众多小型包机运营商，也是森林灭火轰炸机的主要停靠基地。 如今已经完全被军方征用，成了军用直升机和水上飞机的活动场地。 机场灯火通明，四周都是高耸的高压电网，半挂车开进来的入口也有士兵把守。 驰向野背上步星阑，悄悄往里又摸了一段。 这座不算大的机场里停着十几架军用运输机和私人飞机，稍远些的地方还有几架深蓝色涂装的水上飞机。 直升机都是发动状态，从军用越野车里下来的人正被一个个送上飞机。 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是女人和孩子，还有一部分头发花白的老人。 步星阑仔细观察了会儿，发现里头七八岁到十几岁的孩子居多，没有像诺拉女儿那样两三岁的小女孩。 难不成已经上去了？ 她无法确定，正准备再凑近点，就见威尔森走到直升机边上，同某个负责人模样的人交谈了几句后又退到场边。 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低头查看。 脸部被帽子围巾和各种防寒措施遮挡，看不出表情，可那微微佝偻的背影看着却有些萧条，跟他健硕高状的身材格格不入。 看了许久，他两手动了动，不知在干什么，而后单手一抛，转身走到跑道边，拿出烟盒点了一根，呼出一口白气。 又有几辆车开过来，挡在场边。 等里头的人下车后，步星阑小心翼翼溜过去。 驰向野握着手枪掩护，双眼密切注视着场上众人一举一动。 借着车身遮挡，步星阑将先前威尔森扔掉的东西抓进手里，快速退回暗处。 她戴着一副有些大的皮手套，但依旧能感受到掌心里的东西触手寒凉，像个冰坨子。 确定没被人发现，她展开手心，是一只怀表。 看到这东西的瞬间，她就想到了上回在卡尔加里机场捡到的那一只。 毕竟曾因为那玩意儿被阿尔瓦罗追得满机场跑，印象太过深刻，她绝对不会忘记当时那只怀表的造型！ 同样的材质，同样的花纹，同样的工艺。 唯一不同的是，手中这只看起来更小巧精致，成色也更新，像是有人经常把玩保养，金属外壳上泛着一层古铜色柔光。 她连忙打开表盘往里看，没有照片。 可是本该贴着照片的地方看起来颜色不太一样，仔细观察明显有被遮挡过的痕迹，还残留着一点胶痕。 这里头一定和阿尔瓦罗那只怀表一样，放过两人的照片。 步星阑大胆猜测，这只怀表大概率就是诺拉留给女儿做纪念的。 她肯定是希望孩子能够随身带着，时时拿出来看看父母的合照，感觉爸爸妈妈还陪在她身边！ 难不成威尔森刚刚是把照片拿走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管怎样，有一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群人就是科研人员的家属，诺拉的女儿一定也在其中！ 步星阑在看怀表，驰向野则在观察其他。 机场深处停放着两架别-6水上飞机。 那是前苏联研发的机型，能在水上或贴近地面十几米的地方低空飞行，也能在四五百米低空高速行驶，最大巡航速度能达到四百公里。 两架飞机都不算大，机身长度大约二十三米，翼展约三十三米，高度八米左右，属于小型水上飞机。 这个大小，绝对够装下他和步星阑，还有两头白狼和塔兰！ 他举起望远镜扫了眼周边，看到了几只空油桶，当即判断这架飞机平时应该有人在使用，并不是废弃的。 这是个好消息。 现代水上飞机主要使用自动启动系统控制，不需要传统的钥匙来发动引擎。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接近飞机，发动并成功升空，就能快速逃离这里。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驰向野自信，只要能顺利溜上去，就有办法逃出生天！ 他正暗自计划，身边人忽然拍了拍他的手肘，转头一看，步星阑伸手指向外头。 先前那辆半挂慢悠悠开了过来，停在场地中央。 司机下车招呼了一声，一群青壮年立刻过来卸下卡车上的补给品，一件件往直升机上抬。 没多久，东西都装上了飞机，威尔森走过来给司机递了根烟，低声抱怨：“鬼天气，都快春天了还这么冷！” 司机弓着背接过，掏出防风打火机先给对方点上。 接着自己点着猛吸一口，非常享受地吐出一口烟道：“您不是就快跟矿主去岛上了吗？那儿暖和！” 烟雾模糊了两人的面容，消散在冰天雪地里。 威尔森望着远处笑了笑，答道：“谁知道呢？Boss这几天跟中邪了一样，还不知道得折腾到什么时候，不找到那个摇滚小明星，估计谁都别想消停！” 卡车司机暧昧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咱矿主啥样的没玩过？这小明星什么来头？床上功夫这么好，能让矿主念念不忘？” “这就不好说了。”威尔森咂了咂嘴，似乎是在回忆，唇边勾起隐晦的笑容。 “功夫好不好我又没试过，不过长得确实漂亮，带劲！Boss这回是铁了心要把人弄回去，不找到是不会罢休的！” 两人凑在一起，淫邪地笑了一阵，驰向野听得拳头都硬了！ 步星阑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卡车后头。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驰向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故技重施躲进卡车里，等那个司机落单找机会胁迫他，问出诺拉女儿的下落。 可驰向野现在更倾向于弄一架飞机直接跑路，离那个疯子远远的，早日回到新域群岛，找到方法取出她体内的纳米炸弹，永绝后患！ 研究员家属都已经被送上直升机，送家属过来的越野车都停在了机场边沿，随行人员也跟着上去了。 飞机接二连三离开地面，往深暗夜空飞去。 威尔森抽完手里的烟，扔掉烟蒂，转身上了卡车，驾驶员连忙跟上。 半挂掉了个头，准备往外开，步星阑再次催促。 驰向野没办法，只能抱起她，趁着卡车转弯寻了个死角，一跃吊住车尾，翻进了车厢。 车辆沿着来时路不紧不慢往外开，他小心掀开篷布，门口岗亭只有四名武装军人值守，里头远远还有几人正在巡逻。 外头是空无一人的街道，相当宽敞，要不是两边栽着北美冬青，恐怕连路的边界都分不清在哪儿。 很快，机场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亮点，只剩下灯塔上的光还在明明灭灭。 驰向野兀自盘，打算等卡车再往前开一段就爬上车顶，先打晕威尔森，再控制住驾驶员。 以他的能耐，对付两个非正规武装人员不算什么难事。 他低声叮嘱步星阑，一会儿无论如何先不要出去，等他完全制伏对方之后再现身。 还没等她答应，半挂车忽然狠狠一晃，差点翻车！ 驰向野立马搂紧步星阑，牢牢抓住车厢边缘。 车身一个横向大漂移，侧滑出去好几米后才停稳，接着，两人听到了一阵咒骂，卡车司机打开车窗冲着外头狂吼，语速相当快。 驰向野挪到侧边往外看，只见车头前面横着一辆雪地越野车，上头喷涂着朱诺港军方的标志和编号。 两束车灯直射过来，里头的人似乎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卡车司机怒了，一把推开门冲过去猛拍对方车窗，大声骂道：“你特么的怎么开车的？这么宽的路你不走，偏偏怼老子脸上？滚下来！” 越野车窗缓缓降下，他正要伸手去抓对方。 紧接着，一支黑洞洞的枪管探出，抵住了他的脑门！ 第380章 一个母亲的复仇 卡车司机下意识举起双手，后退了两步。 越野车里的人打开车门走出来，握着枪逼近。 那身形看起来有些眼熟，步星阑分辨片刻，双眼猛的睁大，拽着驰向野的衣服无声道：诺拉！ “我女儿在哪？！”一声压抑的怒吼传来。 驰向野一脸震惊低呼，“怎么会是她？” 那辆雪地越野车明显是军方的，诺拉身上穿的也是军用防寒大衣，很明显，她是去过朱诺港之后又来到了这里。 只是不知道，这一行为是得到军方认可的，还是私下为之？ 卡车驾驶员满脸莫名，“女儿？什么女儿？我不知道啊！” 诺拉打开手枪保险，枪口抵在对方额头上，“我女儿，Amaranta！她在哪？你们把她送哪去了？！” 司机目光颤了颤，下意识扫向卡车驾驶室。 威尔森走下车道：“嗨，Nora，又见面了！我还以为得去了岛上才能看到你，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他边说边往前走，语气熟稔亲昵，像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诺拉警惕地挪到卡车司机身后，枪口抵着他的太阳穴威胁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别这样，亲爱的，咱们之间真的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吗？你明知道……” “住口！”诺拉拔高音调。 卡车司机瑟瑟发抖，就怕对方一个不小心枪支走火，他的小命就此玩完！ 威尔森依旧不断靠近，像是故意刺激她一般继续说道：“想想我们的过去，以前不也挺好吗？你知道的，从大学时代开始我就一直很喜欢你……” 步星阑和驰向野对视一眼，都挺意外。 一是没想到诺拉跟威尔森居然是大学同学，而且听话里的意思，两人关系还不一般。 二是威尔森那个样子，竟然上过大学？他看起来邋里邋遢，野蛮粗鲁，说他是屠夫估计都没人怀疑！ “别说了！”诺拉举起手枪对准威尔森，“Amaranta在哪？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别着急，亲爱的，小Amaranta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威尔森朝着卡车司机使了个眼色。 后者趁着枪口离开自己，猛地转身一拉一推。 下一秒，诺拉就落入了威尔森手里，她下意识想要开枪，又被对方劈手夺下。 不过眨眼工夫位置就整个调换，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她的脑门上。 男人阴狠地笑着，神色暧昧道：“我亲爱的Nora，你还是那么倔强，那么天真，不过这就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放开我！王八蛋你给我放开！！”诺拉不断挣扎，卡车司机想上前帮忙，混乱中又被她一记窝心脚蹬了出去。 男人翻滚两圈，捂着肚子破口大骂：“臭婊子敢踢老子！你女儿死了，那个小贱种早就已经死透，尸体都被老子扔出去喂狼了！” 诺拉像是被一道炸雷劈中，整个人都懵了。 她双目圆睁，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卡车司机啐了一口，试了下竟然没爬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再度吼道：“我说她死了！都已经死了快两个月了！” “怎么会……怎么会？！”诺拉顾不上脑袋上的枪管，抓着威尔森的手臂嘶喊，“好好的怎么会死？你们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可不是我们做了什么。”威尔森勒住她的肩膀，“很不幸，她生病了，集中营的医生给她治疗过，可惜……” 他耸了耸肩，不在意道：“你也知道，当年你是早产生下她，体质本来就不好，能长到这么大还是Boss特别关照，不然早就死了！” 听到这句，诺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再度挣扎起来。 威尔森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乖乖跟我回去见Boss，他还是很欣赏你的，只要你继续为他工作，相信他会不计前嫌给你个机会！” 诺拉边挣扎边嘶吼，已经接近疯狂。 “你想要孩子还会有的，咱们也可以生啊！想要几个我都能给你……别动！我特么叫你别动听不懂吗？！” 威尔森见制不住她，正要采取点强硬措施。 就在这时，背后蓦地刮来一阵风，他下意识想要回头，一个硬物忽然顶住他的后脑勺，低沉男音随风飘来。 “别动的应该是你。” 他浑身一震，抬眼往前看，卡车司机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影子，一把精致的手枪正顶着他的脑袋。 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孩子！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四岁！ “把枪放下，放开她。”背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威尔森忽然觉得这嗓音有些熟悉。 思索一瞬，恍然大悟，“是你？！” 驰向野勾起唇角打了个招呼：“Wilson班主，别来无恙。” 诺拉趁着他愣神的空档挣开钳制，一把抢回手枪，对准威尔森。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紧紧抠着扳机，整个人都在颤抖。 见她迟迟没有开枪，威尔森又故作轻松道：“你不敢的，Nora，你那么善良、那么温柔，怎么会杀人？你……” 话没说完，砰砰两枪。 他惨呼一声跪倒在地，献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积雪！ 这两枪正中膝盖，距离这么近，两边的骨头恐怕都碎了。 他咬着牙痛呼几声，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急促喘息着，额头青筋暴突，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诺拉举着枪再次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中含着泪。 “Wilson，我很感谢你曾经救了我，没让我死在丧尸手里，可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她咬牙控诉：“记得吗？那时我就说过，一定会杀了你！” 威尔森缓缓抬起头望着她，忽而惨然一笑，抓住枪管顶住额心喊道：“那还等什么？开枪啊！杀了我吧！从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诺拉的手颤抖着，食指压在扳机上，泪水悬在眼眶中，倔强地不肯滑落。 威尔森边笑边道：“凭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明明是我先喜欢你，你明明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他可以轻轻松松拥有一切、拥有你？就因为他家世比我好吗？” 诺拉昂起下巴，决然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当年我跟你分手是因为你的自私和贪婪，和Alvaro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冲着威尔森身后道：“请你按住他！” 驰向野立刻照办，一把将人摁在雪地上。 诺拉走回军用越野车旁取出药箱，打开拿出一支注射器，里头的浅红色液体在步星阑看来有些眼熟。 “你、你做什么？！”威尔森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恐。 诺拉二话不说，摁着他的脖子一针扎进去，任他如何嘶吼挣扎，还是将整管药水注入了静脉中。 “这是我自己改良过的，至于效果怎么样，很快你就知道了。” 诺拉深吸一口气，收好药箱站起身，睨着已经浑身发软，仰面躺倒在脚下的男人，嗓音凄怆。 “你救过我一命，所以这次我不杀你，就当是还你一命，你只有六个小时，去找你的主人续命吧！超过时限会有什么后果，你清楚的。” 威尔森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 驰向野放开他，抬脚蹬了两下，对方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收拾完威尔森，诺拉再度拿起枪，转身冲卡车司机走去。 男人已经吓破胆，挣扎着往后退，然而身后是拿枪抵着他后脑勺的步星阑，根本无路可退。 诺拉举起枪，咬牙切齿问：“你把我女儿扔哪了？说！” “别杀我！求求你放过我！”对方连忙趴在地上哀求。 “我没扔掉她！本来要扔的，基地的医生说她是传染病，让我一把火烧了，可我点火的时候发现那孩子还有气，没有死！” 步星阑眯起双眼，缓缓挪到男人侧边，观察着他的神色。 “什么？！”诺拉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什么意思？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快说！” 司机吞咽两下，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怎么样她，你不要杀我，我告诉你她在哪！” 第381章 新交通工具到手 凌晨三点一刻，半挂卡车再度驶入机场范围。 驰向野裹着从威尔森身上扒下来的外衣，戴着他的皮帽和围巾坐在副驾上，一手执枪顶着司机腰眼。 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已经把威尔森丢到了怀特霍斯外围的民房里，将两头北极狼和塔兰接了过来。 为了防止它们吵闹，步星阑在靠近机场后就跑去后头车厢里待着了。 诺拉伏低身子躲在后座夹缝里，手里握着枪。 原本驰向野还在考虑，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机场守卫的情况下溜进水上飞机里。 这下机会来了，有了这位卡车司机，计划可行性又提高不少。 虽然诺拉开来的军用雪地越野车性能不错，速度也不算慢，可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面对雷纳多，他需要一辆能够高速行驶的交通工具。 这样配合反追踪器使用就多了几分把握，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对方的行踪，而后快速远离。 况且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路途遥远，走陆路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 不管怎么样，拥有一架飞机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半挂卡车缓缓接近机场大门，在距离闸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栅栏已经合上，这个点本不该有人来了，里头值夜的士兵裹紧大衣，背上枪跑出来询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驰向野将帽檐压低，靠在椅背上，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暗中顶了顶驾驶员的腰。 卡车司机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道：“上头让我来取点东西。” 守门大兵狐疑地往里瞅了瞅，驰向野这身行头他认识，外套上还有科洛马克金矿的标志。 感受到腰上的枪口又顶了自己一下，司机拔高音量，粗声粗气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耽误了矿主的大事你能负得起责任吗？少废话，快开门！” 大兵看不出端倪，只能退到岗亭下打开大门。 看着卡车直直往里开，他暗自咒骂一声，裹紧大衣领子，关上栅栏回到了屋内。 驰向野指挥着卡车司机一直开到机场尽头，停在那两架水上飞机旁边。 他先用绳子将司机捆了个结结实实，而后叮嘱诺拉一声，跳下车直奔飞机。 舱门边上用白色油漆写着飞机编号——9886，进入机舱后，他立刻着手检查一番，确定各个部件都是完好的。 又去查看了油箱情况，只剩三分之一，大概还够飞行一千多公里。 足够了，先跑出去才是关键，等到了下个地方再找燃油也不迟。 驰向野回头朝着卡车打了个手势，借着车身遮挡掩护，诺拉押着人质上了飞机。 步星阑牵着驯鹿，带着两头北极狼跟在后头，迅速溜进机舱。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舱门合上，灯光亮起，机头掉转方向，往旁边滑行了一段。 岗亭内烧着炉子，暖气充足，隔音效果也不错，况且离着将近两公里，他们根本没听到外头跑道上传来的动静。 刚刚出去开门的大兵摘了手套丢在床尾，冲同伴抱怨：“真特么晦气，被派来守着这么个破地方也就算了，还得天天受气！” “少说两句吧。”另一人劝道，“我听说那位被家族强制召回，很快咱们就不用看人脸色了。” “怎么会突然召回？他不是家族弃子吗？病毒爆发都没见让他回去！” “金矿场不是出大漏子了吗？估计是召回去问责，谁知道呢？大家族的事咱们哪晓得？” 男人起身披上衣服，“你睡吧，我守着。”说完就要出去。 “去哪儿啊？外面贼冷！” “撒尿！” 说完拿起手电筒往外走，刚拉开门就听到一阵螺旋桨轰鸣，他骤然一愣，连忙转身。 只见一架飞机以旱地拔葱之势离开地面，还没往外飞就直接原地掉了个头，越过高压电网，朝着东北方向飞远了。 “见鬼！”他钻回屋里问，“上面有说今天有人要用飞机吗？” 里头那位刚要躺下，闻声立马回答：“没有啊，怎么了？” “那卡车司机把9886开走了！” 对方一听一咕噜坐起身，满脸惊奇道：“那个老小子还会开飞机？” 想了想又躺回去，满不在乎道：“管他呢，又不关咱们的事，谁爱开谁开走呗！” 另一人嘀咕道：“怎么走这么急？油都还没加……” 驰向野驾驶着水上飞机，朝着东北方向低空行驶了三十公里，而后逐渐下降高度和速度，直到贴近地面滑行了一段。 看时机差不多，他打开舱门，冲诺拉使了个眼色。 女人揪着卡车司机，不顾对方恳求讨饶，直接将人一脚蹬了出去！ 这个高度和速度是摔不死人的，只是会稍微吃点苦头。 将不相干的人清出去之后，驰向野再度拉高机身，转了个弯往西北方向飞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阿拉斯加州边境的某座小城，距离这里大约四百三十公里，按照此刻的速度，最多两小时就能抵达。 据卡车司机交代，事情大概发生在两个月前。 那天清晨，他将阿玛兰塔带到了城西的焚化炉，正准备处置时，小家伙突然睁开了眼睛，发出了清晰的哭声。 他原本是怕麻烦，想直接处理掉，却遇到了一队从西北过来的猎户。 他们驾驶着狗拉雪橇，是从阿拉斯加边境小城过来白马镇购买补给的。 那座小城名叫North Way，字面意思为“北边的路”，是去往阿拉斯加州北部必定会路过的城市，面积很小，人口也很少，距离边境只有四十公里。 病毒爆发之前，那里也就只住着二三十户人家，总人口不超过一百，与其说是座城市，不如说是个村子。 病毒爆发后，军方只向几个固定大城市定期投放补给。 而距离北路市最近的两个点，一个是阿拉斯加州的安克雷奇，另一个就是育空地区的怀特霍斯。 两处距离小城都是四百多公里，严格来说，怀特霍斯离得还近点。 住在那里的猎户每隔三个月就会派出一支队伍，用平时猎来的兽皮、肉类还有其他东西，交换生活必需物资以及常规药品。 那天，那个名叫Gary的男人，用两瓶烈酒两包烟，外加一条鹿腿，从卡车司机手里换走了奄奄一息的阿玛兰塔。 诺拉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出手相救，她不敢多想，只能祈祷是自己的女儿命不该绝，遇到了单纯心善的好人。 步星阑拍了拍她的手背，掏出先前捡到的怀表放进她手里，无声地给予安慰。 驰向野说明了东西的来历，诺拉捧着怀表看了许久，又抱着步星阑哭了一场，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或许都有。 哭完后她心里好受了些，也镇定了些，摸着步星阑的脑袋问道：“你怎么还是不能说话？” 驰向野握着操纵杆应道：“正想找个医生问问，都退烧好久了，还是开不了口，博士你再给她看看吧！” 诺拉擦干眼泪，拿来药箱，取出工具给步星阑做了个初步检查。 许久之后放下听诊器道：“应该是高热惊厥引起的大脑缺氧，影响了中枢神经系统，导致语言功能障碍。” “能治吗？” “没有设备，病因不好确定，也没有合适的药物，我看她听觉和其他都没问题，再等等吧，应该能慢慢恢复的，你多和她说说话。” 收拾好药箱，诺拉又拿着怀表细细看了会儿，小心翼翼收进贴身口袋里。 塔兰没有坐过飞机，有些不安，卧在机舱里直叫唤，步星阑走过去拿出食盐和草料喂她吃了些。 老白表现得依旧淡定，蜷在角落打着盹儿。 大白倒是新鲜感十足，一会儿凑到窗边看看，一会儿又拱到驰向野身边好奇地盯着仪表盘。 外头天还是黑的，路面上一丝光亮都没有，从怀特霍斯到北路市这一路基本都是山岭，没有任何人烟。 他们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旅人，孤零零飞行在夜空中，飞往未知的未来…… 第382章 遥远的北极之门 越过尼斯灵山岭后没多久，水上飞机终于跨越了国境线，又往西北飞行了四十公里左右，底下隐隐显出小镇雏形。 还好阿拉斯加州也是块地广人稀的地方，方圆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内或许就这么一块地方能看到人类居住的痕迹，明显就是个小城，不至于弄错。 将飞机停在城市外围，留下大白和老白看守，驰向野将塔拉牵下飞机，抱起步星阑放了上去。 两个大人带着和一个孩子和一头驯鹿，迈步往城内走去。 这里天亮得要早些，六点半左右，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小镇很安静，静到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周围也没有任何防御措施，连个守夜的人都没。 对于一个有人类聚集的镇子来说，这情况明显不正常。 唯一勉强算得上防御工事的，也就周围那一圈铁栅栏了，有好几处地方已经破损塌陷，效果等同于无。 驰向野选了个豁口，牵着驯鹿走了进去。 诺拉小声问：“这里真的有人吗？” 话音刚落，街角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听起来不止一只，紧接着响起一声男人的呼喝，有些苍老。 犬吠声远了些，似乎是跑回了主人身边，不一会儿，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举着猎枪慢慢从巷口走出来。 果然是个老人，看起来起码七十五岁以上，头发花白，身材干瘦，脸上长着些许老人斑，脚边跟着两条猎犬，一条黑灰，另一条全身棕黄。 “是人还是怪物？”他警惕发问。 驰向野主动走上前两步，张开双手让对方看清自己，大大方方道：“我们看起来应该也不像是怪物吧？” 对方审视片刻，放下枪问：“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诺拉连忙道：“请问这里是North Way吗？”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又立马询问了Gary的事情。 “你们怎么会认识Gary？”老人又警惕起来。 这座小镇也就二十多户人家，所有人都是相互认识的，老人自然知道那个名叫盖瑞的人。 诺拉没有隐瞒，立刻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表明自己是来找孩子的。 老人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两个月前，Gary是带回了一个小女孩，就跟你说的差不多大，那孩子病得很厉害，我们这里没有能治疗她的药。” “后来呢？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他们去哪儿了？”驰向野追问。 诺拉揪紧衣襟，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老人脱口说出孩子没治好，不在了。 “后来Gary带着孩子去了安克雷奇，在那儿治了几天稍微好转了些，但是没法根治，然后他听说北边有个医生能治这个病，就带着孩子往北去了。” 驰向野左右看了一圈，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就您一个？” “都跟着去了。”老人背起猎枪，摸了摸脚边的猎犬。 两条狗亲昵地凑过来舔着他的手指。 “就剩下我们三个了。”他拍了拍狗头道，“你们要找Gary的话就往北边去吧，就在北极之门那块，离这里大概四百多英里吧！” “您为什么不跟着走呢？”驰向野又问。 老人摇了摇头，“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如果离开，或许就再也没法回来了。” 他抬头望向远处山脚，目光苍凉，“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不能离开他们。” 步星阑懂了，他的家人应该已经长眠在这片土地下。 驰向野劝说老人和自己同行，留在这里不安全，并表示自己有一架飞机，来往便捷。 对方依旧不肯答应，铁了心要守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小城。 没办法，他只能给老人留下了些补给，对方也给他们拿来一张地图，上面清晰标注出了目的地方位。 告别老人后，他们回到飞机上，再度起飞。 四百多英里，也就是七百多公里，驰向野看了下油表默默估算，差不多刚好够他们飞到目的地附近。 老人口中的“北极之门”，其实是位于阿拉斯加州北部的北极之门国家公园。 是全世界位置最北的公园，同时也是世界第二大的国家公园，总面积将近四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整个瑞士的国土面积。 北极之门这个名字可以追溯到1929年。 当时，一位名叫鲍勃·马歇尔的探险者在考察考友库克河时发现了两座大山——“寒冷峭壁”和“北山”。 这两座山分别位于河流两岸，于是他就将其汇入山脉的入口起名为“北极之门”。 老人给的地图上标注出的地点在北极之门以北，是一座名为“阿纳克图沃克帕斯”的城市。 水上飞机一路往北，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阳光终于从云层中透出，照耀在雪峰之上，机舱外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20℃左右。 七百多公里的路程，他们飞行了将近四个小时，终于在晌午时分看到了一片瑰丽的山脊。 按照电子仪器和地图显示，他们已经接近北极之门的坐标，再往北飞行十几公里就正式进入公园地界了。 步星阑趴在窗边往下看，一座座嶙峋山峰直插天际，与云彩共舞。 犬牙交错的山岭之间是美丽的森林山谷，如果是夏季，蜿蜒的河流会从中间缓缓穿过。 整个公园位于北极圈内，世界上最北的山系之一——巍峨的布鲁克斯山岭之心脏就在此处跳动。 这座巨大的山脉全长965.4公里，在输油管道和邻近的戴顿高速公路建成之前，它曾是一道令世人望而却步的天然屏障。 步星阑正沉浸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中，驰向野突然“啧”了一声。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他拧着眉道：“油不多了，咱们得找个地方降落。” 油表已经见底，在他们降到地面之前就开始报警。 驰向野选了个隐蔽的河谷将飞机开了进去，停在一片黑云杉森林后头。 三人带好必需品，离开了机舱。 外头果然很冷，已经到了北极圈内，温度比怀特霍斯和北路小城都要低得多。 冷风一吹，步星阑打了个喷嚏，驰向野连忙摘下围巾又给她加上一道防护。 比对着地图和指南针确定方位之后，三人便开始赶路了。 大白和老白对这里的环境非常适应，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前头，毕竟是北极狼，也算是回到故乡了。 塔兰也很开心，在机舱里窝了那么久早就憋坏了，此刻来到广阔的户外，立刻撒丫子飞奔起来。 步星阑跟在后头奔跑，阳光正好，徜徉山谷之间仿佛能够感受到来自大自然的呼唤。 这是一片神秘且永恒的土地，下一座山脊之后的河谷可能是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地方，这份认知莫名让人激动，澎湃萦绕于心头，久久不散。 压抑多日的情绪像是得到了疏解，终于不再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驰向野跟在后头，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欣慰地笑了，追上去喊道：“星星，小心点别摔着，这地可比前两天的硬多了！” 步星阑回头挥了挥手，大白从她身旁超过，追着塔兰一溜烟跑进了树林中。 老白倒是退了回来，陪在她身边慢慢走着。 关于北极之门的情况，步星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它由两个截然不同的地貌构成。 山脉南坡被参差的黑云杉森林覆盖，这里是地球上树木所能生长的“最北极”，这些朝气蓬勃的植物在河谷内努力地存活下来，焕发着生机。 北侧则是绵延不绝、林木不生的北极苔原，整片广袤土地呈现出鲜明强烈且出人意料的极端反差。 一年之中有九个月，这片巨大的平原是地球上气候最恶劣的地方之一，北风呼啸着，似乎永不停歇。 这里的冬天几乎都被永夜占领，从十二月初到次年一月，太阳始终低垂在地平线以下，温度最低时甚至会降到零下60℃左右！ 好在此时已经接近春季，气温逐渐回升，冰雪开始融化，万物都在恢复生机??。 步星阑正在林中漫步，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大白的嚎叫，还有犬吠。 她拔腿快走几步，只见一道白影飞快窜了回来，后头还跟着一条灰黄相间的阿拉斯加犬。 好歹是头北极狼，居然被条狗追得乱窜！ 步星阑正暗自吐槽大，谁知一抬头，后面一溜烟跟过来一群中大型犬，足有四五十条！ 基本都是雪橇犬，除了最常见的阿拉斯加外，还有几只格陵兰犬和奇努克犬，甚至连平常难得见到的兰伯格犬都有！ 大白跑回来藏在老白身后不敢露头，步星阑扫了它一眼，双眸忽的一暗。 塔兰不见了！ 第383章 奇特的红蓝编队 老白站直身子昂首低吼一声，追这大白而来的几十只雪橇犬齐齐刹住脚步。 后头来不及停下的撞在了前头的屁股上，一时间混乱嘈杂、东倒西歪，场面有点搞笑。 步星阑来不及细看，拔腿冲上前，穿过狗群往树林里头跑。 老白护在她身侧，大白有了倚仗，又将脑袋昂了起来，紧跟其后。 “星星！”驰向野连忙追上去，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抬头一看，两队人马迎面走来。 之所以说两队，是因为他们分别从两个方向包围过来，其中一队围着红色领巾，另一队则是蓝色。 这群人的穿着也挺奇怪，深色皮衣皮裤，束起的袖口裤管上绑着皮料和金属制成的甲胄，看起来相当复古。 打眼一瞧，步星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中世纪的欧洲，看到了一群角斗士。 最前头几人骑在身形高壮的驯鹿上，后面跟着狗拉雪橇，看来先前跑出来的那几十只是专门负责清障开路的。 步星阑扫视一圈，就见塔兰四肢被捆，仰面躺在其中一辆雪橇车上，嘴也被缠住了，只能轻声哼哼，旁边站着几个手持猎枪的男人。 她连忙伸手指过去，驰向野当然注意到了，看样子塔兰是被人当成了猎物。 他立马大声道：“朋友，那是我们的鹿，有主的！” 红队那边的领头人是个颧骨鼻梁都很高的汉子，面相看起来有些刻薄，大约四十出头。 他双腿一夹，催着身下驯鹿上前几步，打量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人，反问：“你们的鹿？” “对，有标记，你可以查。” 男人头也不回，抬起胳膊做了个手势。 守在塔兰旁边的人立刻俯身检查，果然在驯鹿左后臀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烙印。 “队长，有拓印，是Thor！”那人喊道。 领队挑眉，“你叫Thor？” 驰向野不想多事，点头道：“是。” 诺拉终于跟了上来，气喘吁吁问：“怎么回事？” 驰向野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位又问：“你们哪儿来的？” “育空来的。”驰向野随口回答，顺便给诺拉使了个眼色。 “育空？因纽特人？”红队领头人又看了眼诺拉和步星阑，不确定道，“一家三口？” “不是。”驰向野立马否认，“这是我的……堂姐。” “堂姐？你俩长得可不像啊。”对方满脸狐疑，诺拉明显是白人，驰向野和步星阑则是亚洲面孔，很难让人不怀疑。 “家族构成比较复杂。”诺拉敷衍了一句。 北美的因纽特人偶尔也会和白人通婚，血统确实比较杂，对方打量他们一番，又问：“怎么来的？” “雪橇车。” “车呢？” “不小心翻山沟里，摔散架了，好险没掉下去！”驰向野对答如流。 对方见他脸色坦然，毫无破绽，便没再多问，挥手示意同伴放开塔兰。 一直冷眼旁观的蓝巾领队忽然开口：“这就放了？费了那么大工夫，Eric，这不合规矩吧？” 步星阑循声看过去，说话的男人身量中等，腰身粗壮，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倒是挺和善，大约四十五六的样子。 被称作“艾瑞克”那位回头怼道：“Oscar，这鹿是我们抓到的，我高兴放就放，管得着么你？” 名叫“奥斯卡”的男人笑了笑，似乎不太在意对方的态度。 他骑着驯鹿来到驰向野面前，仔细打量着他高大健硕的身材和五官深刻的面容。 半晌才道：“因纽特人里倒是少见你这模样的！朋友，你的鹿不错，我的鹿群里正缺品相好的母鹿育种，不如你开个价卖给我，如何？” 步星阑想都没想，立刻摇头拒绝。 驰向野笑了笑，朗声道：“不好意思，我家宝贝最喜欢的就是这头母鹿，不卖。” 奥斯卡瞅了瞅步星阑，问道：“这是你女儿吗？小姑娘长得真可爱！” 步星阑白了眼矮壮老男人，朝着塔兰伸出手。 艾瑞克的手下已经将鹿带了过来，它挣开牵制跑上前，很有灵性地卧倒趴低。 步星阑立刻抱住它的脖子爬了上去，一人一鹿迅速跑回两头白狼身后。 奥斯卡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夸赞：“不但品相好，还很通人性，难得！朋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给的价格不会低！” 驰向野还没回答，大白先呲着牙低吼一声，护在塔兰身前。 奥斯卡后退两步，守在他后头的十几只雪橇犬踢踏着四爪往前拱，又在老白一个冷眼扫视下退了回去。 艾瑞克问：“你这两头是狼吗？” “不是。”驰向野立马否认，“是捷克狼犬，祖上确实有狼的血统。” “狼犬？”艾瑞克看着老白，似乎不太相信，“普通捷克狼犬能长这么大吗？” 步星阑低头，冲大白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伸出舌头，摇起毛茸茸的大尾巴。 艾瑞克似乎信了，点了点头。 奥斯卡立马说道：“朋友，你这条狼犬也很不错，骨架这么大，力气应该不小吧？几岁了？能不能去我的狗场配个种？”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对配种如此感兴趣？ 驰向野转头看了眼老白，委婉道：“它年纪不小了，配种恐怕……” “这样啊……”奥斯卡有些遗憾，又把主意打到了大白头上，“那另外一条呢？公的还是母的？几岁了？” 驰向野尴尬一笑，“这只还小，没到交配的年纪。” 奥斯卡更遗憾了，又不甘心就此作罢，旁边艾瑞克不耐烦道：“行了您，别一天到晚想着配种了！” 不等对方开口，又冲着驰向野问：“你们来这里干嘛？育空到这儿可不近呐！” 驰向野脑子转了个弯，大大方方道：“听说这里有医生有药，我带孩子来看病。” “看病？”奥斯卡打量着步星阑，热心肠问，“她怎么了？” 诺拉心领神会，立刻上前解释：“我侄女前段时间发高烧，可能是伤到了脑子，突然说不了话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艾瑞克嗤了声，似笑非笑道：“Niccolo那个老家伙可没这么容易替人看病，他可不是慈善家！” 驰向野立刻表态：“只要能治好，倾家荡产我都愿意！” 艾瑞克上下打量一番，反问道：“倾家荡产？你有什么家产？一头驯鹿两条狗？Niccolo是城主的亲弟弟，他可什么都不缺！” “城主？”诺拉疑惑。 “连这个都不知道？Anaktuvuk Pass的费拉拉城主，Cesare·Este公爵。”奥斯卡皱起眉质疑，“你们不是来投奔城主的？” 驰向野立刻解释：“我们主要是来看病，不敢奢望城主收留，当然，如果他老人家肯收下咱们，那肯定求之不得！” 艾瑞克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想让城主收下，得有足够的能耐，费拉拉城不养闲人！” 驰向野非常上道地从包裹里取出两包烟，分别递给两人，态度谦逊，语气真挚。 “可以麻烦二位带我们进城吗？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又是女人又是孩子，要是没个落脚的地方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咱们是真心来投奔的！” 奥斯卡收起香烟，笑眯眯道：“好说。” 艾瑞克扫了眼手里的东西，冷声问：“联邦特供？哪来的？” 驰向野双眸微沉，烟盒上的标志他早已揭掉，这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很明显是见过的，且并不陌生。 一个身处北极小城的猎户竟然见过联邦特供，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不动声色道：“拿东西跟育空驻军换的。” 对方沉吟片刻，似乎接受了这套说辞，收起香烟道：“走吧，出来好几天也该回去了！” 他振臂一呼，红队原地调头。 奥斯卡也跟着招呼手下，男人们将雪橇犬重新整队，有的骑鹿，有的上了雪橇车。 他匀了头驯鹿给驰向野，又热情地邀请诺拉上了雪橇，步星阑则自己骑着塔兰跟在后头。 大白见那群雪橇犬都被拘了起来，胆子又大了，时不时凑上去撩拨一下，看起来贱兮兮的。 直到被老白吼了一嗓子，才乖乖走到塔兰身旁陪着步星阑。 奥斯卡看着有趣，便冲着驰向野问：“它们是父子吗？” “是的。” “驯养母子母女的我看得多了，父子倒是少见。” “是么？” “你们从育空哪儿来的？走了多久啊？” “旧克罗，半个多月吧。” “你女儿骑得很稳嘛，几岁了？” “四岁，她从小就聪明，也很勇敢，学啥都快！” …… 第384章 进入费拉拉古城 水上飞机的降落点是北极之门以北二十公里，距离阿纳克图沃克帕斯还有八十多公里。 他们从晌午出发，一直到傍晚才走出山脉。 艾瑞克和奥斯卡叫停队伍，准备在山脚下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出发，走完余下的四十公里。 两队这次收获都不错，除了驯鹿、兔子、狐狸之外，他们还猎到了一头冬眠到一半，提前醒来觅食的棕熊，少说也有三四百斤！ 艾瑞克话少，人也高冷，奥斯卡则较为开朗健谈。 这一路，驰向野借着闲聊，知道了不少费拉拉城的情况。 城主名叫切萨雷·埃斯特，据说是个没落的欧洲贵族，祖上曾出过不少了不得的人物。 病毒爆发前他只是个农场主，之后不知怎的流落到这里，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一座金矿。 他自称是特洛伊王子赫克特的后人，家族最早起源于西元十世纪初期的伦巴底贵族——奥贝尔坦吉家族，爵位世袭自王权伯爵奥贝尔托一世。 来到北极之门后，这位贵族农场主的产业进一步扩大，又先后拥有了不少资源。 三年多来相继收留了数千名幸存者，继而建立了费拉拉城，逐渐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 如今费拉拉城已有上万城民，光是城主私人武装就超过千人。 步星阑听得直咋舌，这位伯爵后人是要在这遥远的北极之门，复刻欧洲中古世纪盛况吗？难不成他还想尝尝自立为王的滋味？ 据奥斯卡所说，他和艾瑞克带领的两支队伍实际上也属于城主私兵，不过并不负责维护城镇安全。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给城主搜寻新的资源，完成一些特殊指派。 两支队伍也都有自己的名字，艾瑞克率领的红队名为“鲁杰罗”，奥斯卡领导的蓝队则叫“查理曼”。 他们各自拥有两百多名队员，不定期会淘汰一些不合格的人，补充新鲜血液，确保整体实力。 城主常会布置给他们一些任务，根据两队完成情况给予一定奖惩，所以一直以来，两边都是竞争关系。 听到这里，步星阑觉得，还真像是古罗马贵族豢养的角斗士团队。 而这种模式也让她想到了一个词——内耗策略。 训练两拨人互相竞争，通过制造内部矛盾，使不同群体之间相互消耗，没有多余精力对抗统治，从而削弱他们的团结和反抗能力，这样统治阶级就能更容易地维持对他们的控制。 看来，这位埃斯特伯爵还是个精通心理学和社会学的政治家。 扎营后，步星阑找机会将这个看法告知了身边两人。 驰向野看着雪地上写下的字迹，勾起唇角道：“我还挺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当皇帝！” 诺拉撇嘴，“人都是贪婪的，越是这种时候，人性阴暗面越会被无限放大！那位城主既然标榜自己是伯爵后人、王室血脉，那肯定是不会甘心当一个小小农场主的！”?? “确实。”驰向野点头，“他那点财富拿到岛上估计不值一提，在这儿倒是可以当个土霸王！”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又觉得这位城主恐怕不止是土霸王那么简单。 要在这样一个远离人类文明的苦寒之地，建立一座城池可不是光嘴上说说，这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两支队伍训练有素，各自安排好了值夜班次。 从西北到育空，驰向野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整个人十分疲惫，全靠一股意志强撑。 吃过晚饭，他搂着步星阑，感受到周边安全静谧的氛围，烘烤着温暖的篝火，眼皮越来越重。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眠。 步星阑趴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听着他的有力的心跳，看着他下巴上已经不算短的胡茬，没过多久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夜工夫匆匆而过。 第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众人各自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收拾好再度上路。 队伍行进速度很快，大伙卯足了劲，终于赶在太阳升到正当空时回到了费拉拉城。 步星阑本以为，那位城主给这地方起这么个名字，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家乡。 等到了地方她才惊奇地发现，不止是名字，他居然复刻了那座位于意大利的埃斯特古堡！ 虽然规模不及原来，但起码还原了七八分！ 阿纳克图沃克帕斯原名为“Anaktuvuk Pass”，意思是“阿纳克图沃克山的入口”。 整座城市坐落于山口，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北极苔原，背后是被积雪覆盖的巍峨群山。 而这座古堡就像是镶嵌在蓝天画布之上，房顶仿佛可以触碰到云层。 城堡整体呈四方形状，完全用红砖砌成，墙面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暖色辉光，随着光线变换传递着丰富的情绪。 整个古堡占地面积巨大，宏伟高耸，旁边还有可以登高的塔台。 护城河环绕蜿蜒，不过如今都是冰封状态，起码得半个月之后才会化冻。 据说这位埃斯特城主会在城堡内不定期举办一些展览，向世人展示家族传奇宝物，还有这些年从各处搜罗来的藏品。 红蓝两队进城时，不少民众站在街道两边看热闹。 如果说昨天在北极之门初遇时，步星阑只是觉得自己跑进了电影拍摄场地，那么此刻，她真的有种穿越到了中世纪欧洲的错觉。 大街上，人们穿着麻布材质的裤子，腰口用束带系紧，上衣大多较短，搭配毛线衫和皮外套，外头再加上大衣斗篷和毛毡帽。 服饰颜色基本以黑白灰为主，有些沉闷，但样式都很复古。 艾瑞克和奥斯卡各自带着几名手下，抬着猎物去城堡赴命，步星阑三人则被带到了城西。 两支队伍的驻地都在这里，隔着一条街遥遥相望。 驻地修成了军营的模样，外头用削交的圆木围成栅栏，圈出了一块面积不小的场地，门口立着哨塔，里头一溜烟十几排平房，都是木质的。 虽然查理曼的队员盛情邀约，但驰向野还是选择了鲁杰罗。 奥斯卡的手下有些遗憾，但也不好强求，只能悻悻然回了自己的地盘。 两边规模和布局都差不多，驰向野抱着步星阑进去时，里头的人正在准备午饭。 一道娇小的身影跑出来，大声呼喊着：“爸爸回来了！” 走在前头的一名中年汉子笑着回道：“你爸还没回来，去给城主赴命了！饭好了吗？早上就吃了一块玉米饼，饿死我了！” 跑出来的是个女孩，红头发蓝眼睛，皮肤白皙，鼻梁周围有些小雀斑，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长得还挺清秀。 “Rock叔叔！”女孩迎上来接下男人背上的包，“早就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呢！” 说着转头看向驰向野几人，问道：“他们是？” 留在驻地的其他人纷纷上前接过同伴的行囊，卸下车上的东西，带走雪橇犬，大伙都有条不紊做着自己的事情。 名叫洛克的男人指着诺拉介绍：“这几位是我们在北极之门遇到的，这是Nora，还有她弟弟Thor，这是他女儿。” 女孩打量几人，目光停驻在驰向野身上，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切。 “你好，Thor！”她主动伸出手，“我叫Alisa！” 驰向野描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礼貌地点了点头回道：“不好意思，抱着孩子不太方便。” 艾丽莎也没在意，立刻带他们去了饭堂，热情地张罗起饭菜。 大白和老白被留在外头，洛克给它们拿了两份狗粮，两头白狼似乎不是很满意，闻了闻就撂在一边，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饭堂很大，能同时容纳二百人用餐。 设施用具基本都是木质，大圆木一劈两半，刚好做成两张桌面，椅子直接就是木头墩子。 其他人也都进来各自坐下，低声交谈，安静吃饭，没人大声喧哗。 趁着艾丽莎忙活的工夫，诺拉悄声道：“她好像对你有意思！” 驰向野又不瞎，刚刚对方那热辣的眼神，就差把“我对你有意思”写在脸上了！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不少，大学时，多的是直白又大胆的欧美女生向他勇敢表达爱慕。 本来也没什么，可让诺拉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他就有些紧张了，下意识去看步星阑的表情，谁知对方也刚好抬头看过来。 “我不知道，我没注意！”他连忙表明立场。 步星阑无声轻哼，别过头。 艾丽莎很快张罗回来不少食物，非常自来熟地陪着一块吃起来。 驰向野脸都不敢抬，埋头苦吃。 女孩一直在找话题套近乎，不过都是冲着诺拉。 吃到一半，这个热情大胆的姑娘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弃拐弯抹角，直接冲着眼前男人问道：“Thor，你结婚了吗？” 驰向野刚端起热汤喝了一口，一听这话立马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第385章 他是有家室的人 “你没事吧？”艾丽莎立马起身帮忙。 驰向野哪敢让她碰？一把将低头吃饭的步星阑薅过来搂进怀里，冲着女孩直摇手。 诺拉“好心”解释：“他孩子都有了，你说他有没有结婚？” 艾丽莎不死心道：“有孩子也不一定结过婚啊，结了婚也不代表有妻子啊，不然她人呢？” 她想的很简单，只有父女二人，那孩子妈肯定已经不在了，毕竟这世道，破碎个把家庭实在太过稀松平常，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驰向野止住咳嗽，微微皱眉，正想找个恰当的说辞糊弄过去。 这片刻迟疑却让艾丽莎误解了，急忙道：“对不起，我不该提的，你别伤心，人死不能复生，她……” “谁跟你说她死了？”驰向野拔高音量，周围吃饭的人纷纷看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步星阑，压着嗓子道：“我妻子活得好好的！” “是吗？”艾丽莎狐疑，“那她怎么没跟你一起？” “她……”驰向野眉头拧得更紧了，“她在别的地方，迟早会跟我会和！” 这一说法完全没能让艾丽莎信服，反倒更让她坚定了孩子母亲已经不在世上的想法！ 外头传来洛克的喊声，艾瑞克一行人回来了，城主赏了他们三成猎物，今晚营地要举行庆功宴。 艾丽莎又看了眼驰向野，起身迎了出去。 见她走远，步星阑挣开钳制坐回位子上，伸手沾了点汤汁在原木桌面上写道：魅力挺大。 “你别瞎想！”驰向野连忙又搂上去，“小姑娘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就没兴趣了。” 步星阑又写：你悲伤个什么劲？ 驰向野大喊冤枉，“我那不是悲伤！我是愁！” 细瘦的小手指再度写下两个方块字：愁啥？ “媳妇儿还没追到手，又变成了小朋友，我能不愁？” 步星阑挑眉，快速写道：你在唱Rap？ 驰向野摇头苦笑，大脑袋搁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带着些撒娇意味说道：“我现在就是想亲你一口，都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你说我愁不愁？” 步星阑小脸一红，咬了咬嘴唇。 诺拉听不懂中文，淡定吃饭。 艾丽莎很快跑回来，看到两人这副模样，笑着说道：“你们父女感情真好！” 步星阑伸手一抹，将桌上的小方块擦掉。 艾丽莎扫了眼，又问：“你在画画吗？我教你写字好不好？” 步星阑掀起眼帘瞄了她一眼，没有表态。 “她怎么不理我呀？”女孩不理解。 “她说不了话。”诺拉咽下嘴里的食物，简单解释了一遍。 “真可怜。”艾丽莎伸手想摸步星阑的脑袋，却被躲开了。 她又冲驰向野说道：“Rock叔叔的侄子是城堡里头那位Niccolo医生的徒弟，一会儿我就去给他传个信，让他去求求医生，看能不能帮忙治疗一下！” 驰向野是不信这种山村赤脚医生的。 他更倾向于赶快帮诺拉找到女儿，再想办法搞些燃料，带着步星阑尽快回到新域，让联邦最好的医生来医治她。 可是表面上他确实是带孩子来求医的，自然不能表现得兴趣缺缺。 于是立刻作出感激状，态度诚恳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艾丽莎俏脸一红，难得带了点羞涩，“不用客气，爸爸既然带你们回来，那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步星阑扫了个来回，无声冷哼。 洛克站在饭堂大门边喊道：“Thor，来一下！” “来了！”驰向野赶紧逃离现场。 他一走，艾丽莎赶紧挪到对面，挨着步星阑道：“你爸爸很爱你啊，和我爸爸一样！” 依旧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近，步星阑默不作声挪远了些。 艾丽莎凑上去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步星阑沉默片刻，在桌上写了个英文单词。 “Star？”艾丽莎默念两遍，夸赞道，“很特别的名字，好听！” 夸完又问：“你爸爸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诺拉连忙解围：“她又说不了话，况且她还小呢，你问她有什么用？” 对待驰向野的这位“姐姐”，艾丽莎还是很客气的，立刻转头道：“那你告诉我，Thor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诺拉扫了眼步星阑，意有所指道：“像她……母亲那样的吧。” “那是什么样的？”女孩追问。 “聪明、高冷、不爱搭理人、长得好看吧。” “Thor喜欢高冷的啊，那我是不是太主动了？” 艾丽莎双手托腮，歪头看着步星阑道，忍不住赞叹：“你真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因纽特人呢！” 她打量片刻再度感慨：“你和Thor不太像，肯定是比较像妈妈，你母亲一定也是个大美人！” 步星阑端起汤碗喝了口，心想这女孩真是单纯直白，除了有点热情过头外倒也不惹人厌。 诺拉问：“我弟弟都说有老婆了，难不成你想做我侄女的后妈啊？” “你就别蒙我了，他要真有个大美人老婆，怎么可能不带在身边？” 艾丽莎说完又同情地看着步星阑，眼神中带着些同病相怜。 “我妈妈也不在了，爸爸消沉了很久，一直都不愿意接受现实，和Thor一样，我懂。” 诺拉不想多做解释，干脆换了个话题，打听起Gary，可惜对方也不清楚，只说会帮她问问。 饭堂外，艾瑞克开门见山道：“我已经把你的事报告给了书记官，城里暂时没有空缺的岗位，城外牧场和矿场倒是缺人，不过比较辛苦，待遇一般。” 驰向野低头敛眉假装思考，又听对方说道：“你可以考虑下加入鲁杰罗，待这里要比做苦力好得多，也相对自由些。” 陪在一旁的洛克挑眉瞪眼道：“头儿，你要让他加入？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艾瑞克冷着脸反问。 洛克连忙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这家伙的底细咱们都不清楚呢，况且也没有刚来就进入红蓝队的先例啊，起码得考察三个月吧？” “等不了那么久了，下个月就是雪橇大赛，咱们还缺个主攻手！” 洛克一听，有些不服气道：“那他也不一定行啊，主攻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虽然他看着挺壮，但又不是长得壮就行……” 艾瑞克打断他，神色笃定，“我觉得他的身手绝对不会弱，他是因纽特人，对雪橇车肯定不陌生！” 说着瞟了眼身边人，又道：“我知道你不服，但凡你们几个争点气，我也不至于急着找外援！” 洛克垂着头不说话了。 艾瑞克又道：“他带着女人和孩子，再坏能坏到哪去？况且能在这世道活下来的，谁身上没背负几条人命？” 他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咱们这儿什么时候怕过恶人？” 说完走回原位，问道：“怎么样，年轻人，考虑得如何？” 驰向野目光一转，没急着答应，而是反问：“加入鲁杰罗有什么好处？” 一听这话，洛克立马气势汹汹走回来。 “好处可多了！不用干重活累活，每月还有不错的报酬，完成训练任务和分内工作之后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没人管你！” 听起来还不错，驰向野要真是个末世逃亡者，听到这样的条件肯定会答应，可他又不是真来投奔费拉拉城的。 于是试探着问道：“我刚刚听你们说……雪橇大赛？” “是这样的。”艾瑞克解释，“半个月前，我们的主攻手在训练时摔断了腿，没个三两月好不了，现在人手不足……” 驰向野打断：“主攻手？这是个什么比赛？为什么会有主攻手？” 洛克插话：“竞技类比赛，包括好几个部分，不同的比试内容，会有一些肢体接触。” 驰向野明白了，看来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比赛是全城范围举行，所有人都可以自发组队参加，矿场、牧场、还有城主的卫队都会参赛，不过最后角逐冠亚军的肯定是鲁杰罗和查理曼！” 洛克脸上带了些自意，“我们已经蝉联两届冠军，今年要是再夺冠，城主肯定会有重赏！” 驰向野抬起双眸，“什么重赏？” “钱和物资啊！获胜方主攻手还能向城主提一个要求，只要不算过分都会满足！” “能问他要点东西吗？” “什么东西？” “一点……物资。” “物资获胜就会给啊！单独的奖赏肯定得要点平常弄不到的，比如……女人什么的！”洛克嘿嘿一笑。 “年轻漂亮的女孩都住在城堡里，平时可不容易见到！” 看来这个埃斯特城主是把女人们当成所有物了，驰向野冷声道：“没兴趣。” 艾瑞克问：“你想要什么物资？” 驰向野随意搪塞了两句，只说要再考虑一下，打了声招呼就回了饭堂。 看着他的背影，洛克问：“头儿，你说他会答应吗？” 艾瑞克眯起双眼，“会，只要他有想要的东西。” 第386章 正式加入鲁杰罗 经过多重考量，驰向野决定加入鲁杰罗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留在城里。 不然就得被送往城外的矿场或者牧场，那里条件太过艰苦，驰向野想让步星阑过得舒服点。 巧合的是，这两处地方都是鲁杰罗队的管辖范围，而林场和渔场则是交给查理曼打理。 半天时间，他已经打听到，近期内去往矿场和牧场工作的人里，没有叫做Gary还带着小女孩的，所以这人肯定还在城内。 据北路小城那位老人所说，Gary是二十天前带着孩子和其他人，出发前往北极之门的。 前几日气候恶劣，按照雪橇车的行进速度，这段路起码得跑上十几天。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Gary真的已经到了费拉拉，也是刚进城没几天，这时候应该正在想办法给孩子治病，不可能这么快离开。 加入鲁杰罗队之后，驰向野可以分到一间宿舍，诺拉也能留在厨房帮忙，打探消息会更方便些。 而要成为正式队员也不是那么简单，驰向野属于半道空降，要想让其他人信服，他必须得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才行。 于是当晚的庆功宴上，艾瑞克便让驰向野和正式队员来了一场“友好切磋”。 按照规矩，他必须打赢包括副队长洛克在内的五名正式队员，才能取代受伤的主攻手，顶替他的位置。 一听有个新来的要挤掉朝夕相处的兄弟，大伙自然是不乐意的。 虽然众人心里都明白，受伤那位无论如何都没法参加今年的比赛了，增加新人也是形势所迫。 可是上来就做主攻手，他们如何能服？ 听说新来的小子要公开切磋，大伙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艾瑞克虽然看起来有些刻薄，但骨子里是个正直厚道的人，他并没有难为驰向野，全挑精英应战。 而是在水平下中上的人里各选了一个，加上副队长洛克和他自己，正好五人。 大伙见队长也要亲自上阵，闹得更欢了，直呼要让新来的吃点苦头，给他点颜色瞧瞧！ 艾瑞克倒不是想欺负驰向野，但毕竟是代替主攻手，他想亲自试探下对方的深浅。 巨大的篝火在训练场中央点燃，旁边各处分别燃着十几个小火堆。 大伙边烤肉边喝酒，暖风熏人欲醉，寒冷的夜不再冰凉刺骨。 被选中的几人正在场边热身，其他人大声呼喝，加油助威。 驰向野倒是一脸轻松，还在给步星阑张罗吃的，喂饱后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去了场中央。 诺拉坐在一旁小声问：“驰上尉没问题吧？” 步星阑身边蹲着两头白狼，倒不觉得冷，塔兰卧在身后挡着冷风。 她拿着一小块烤肉，一点点撕下来喂着大白和老白。 艾丽莎惊奇道：“它们好听你的话呀！你这两条狗长得真威风，驯鹿也好漂亮！” 话音刚落，旁边又凑过来两条雪橇犬，一黑一花。 艾丽莎笑着问：“Buck，Lily，你们怎么跑出来了？” 雪橇是生活在极地的人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雪橇犬和驯鹿对他们来说都是重要的伙伴。 营地后头虽有兽栏，但不少雪橇犬都是放养的，天气好的话它们会待在训练场边晒太阳，没人会驱赶。 这里的人对狗和鹿普遍友好，基本都是当家庭成员一样对待。 说话间，两只狗已经靠近步星阑身边，又碍于白狼父子在场，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隔着一两米眼巴巴瞅着。 大白回头龇了龇牙，老白绕到另一边，抬起前爪摁在自家傻儿子脑袋上。 眼见大白消停了，名叫巴克的黑狗大着胆子凑上来，步星阑也不小气，直接撕下一块肉递给它。 巴克小心翼翼接近，非常斯文地叼走吃掉。 莉莉见状也连忙挨过来，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步星阑的手肘，同样得到了一块肉。 雪橇犬训练有素，平时是不会轻易接近生人的，艾丽莎看得啧啧称奇，一回头就见后头兽栏里的狗跑出来大半，全都朝着步星阑包围过来。 甚至连他们家养的那条名叫莱恩的兰伯格犬都跟了出来，正找机会往前凑。 眼见它把其他狗挤了出去，凑到步星阑身边舔着一张大脸求抚摸，艾丽莎倍感意外。 莱恩是领头犬，平常高冷威严，派头十足，虽然知道这种狗聪慧灵敏，尤其喜欢小孩子，可她还真没见过这家伙对谁如此亲切！ 步星阑看着这头体型高大、肌肉结实、全身金棕色的大型犬，将手里最后一块肉给了它，而后如它所愿，使劲在它宽阔的脑门上撸了两把。 莱恩舒服地眯着眼，干脆躺下来露出了肚皮。 大白低吼一声，实在看不惯对方那副谄媚的样子，脑袋一伸，从步星阑咯吱窝里钻了过去，对着莱恩龇起牙。 狗多力量大，其他雪橇犬见自家老大被吼，立马回怼，跟白狼斗起嘴来。 场上接二连三响起男人们的呵斥声，他们叫着狗的名字大声呼喝。 驰向野正听洛克讲解规则，回头就见步星阑被几十只雪橇犬包围了，臂弯里还夹着大白的脑袋，旁边老白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步星阑夹住大白，一手握住它的嘴，手动闭了麦。 艾丽莎简直要惊掉眼珠，以为是口粮被抢，所以大白才不高兴，她连忙跑去别的篝火边搜刮了一圈，端着一大盘烤肉回来。 “喏，拿去喂它们吧，多着呢！” 步星阑瞅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艾丽莎是队长的女儿，又是营地唯一的年轻女孩，看得出来大伙都很疼爱她，就算口粮被抢也没人多说一句。 切磋很快开始，或者说，第一场比试很快结束。 对战驰向野的是个身材中等的年轻人，看得出他很兴奋，也做了不少战前动员，还放了几句狠话。 结果刚过三招就被放倒，驰向野甚至连呼吸都没乱。 躺地上那位还没反应过来，比试就结束了，他伸手将人拽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直到回到大伙中间，那人还在傻愣愣询问旁边兄弟，自己刚刚是怎么躺下的？ 步星阑勾起唇角，继续喂狗。 接下来两位同样毫无悬念，驰向野毕竟是联邦最优秀的特种兵之一，对上只懂些皮毛拳脚的平民，实在不是一个量级。 直到洛克上场，他才认真起来。 这位老哥自曝曾在海军部队待过，和前头几位比起来确实不止强了一星半点。 两人一来一去比划了十几招后，驰向野终于觉得热了起来，抬手脱掉了上衣。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直接裸露上半身，而是脱了皮袄和夹克，只剩下一件背心。 背心并不厚实，映着营地篝火，男人背部的肌肉线条在黑色布料下舒展流动，勾画出漂亮的弧度。 每一次收缩和舒张都让人感受到一股生命的活力，像是能将人的目光牢牢吸附，根本挪不开视线。 他脱衣服时还特地回头看了眼，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步星阑暗骂一声“禽兽”，居然对着一个四岁小朋友放电！ 艾丽莎看得眼睛都直了，捧着脸颊兴奋嘶喊：“你爸身材也太棒了吧！我从来没见过因纽特人里有像他这么高这么帅的！” 诺拉摇了摇头，对这样的花痴行为表示无能为力。 步星阑只想翻白眼，“你爸”这俩字听起来还真是别扭！ 洛克最终败下阵来，步星阑看得出，驰向野有意给对方留了面子，否则他早就可以一击制伏，根本不用拖这么久。 吃了败仗的洛克反倒挺高兴，直呼今年稳了！ 最后上场的艾瑞克只是象征性过了两招，心里已经对驰向野的能耐大致有数。 在场众人甭管嘴上服不服，心里基本是服了，驰向野的身手大伙有目共睹！ 加入鲁杰罗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艾瑞克立刻吩咐手下收拾房间。 驰向野拿起衣服走回步星阑面前，揉着她的脑袋说道：“宝贝，喂完狗狗要记得洗了手才能吃东西哦！” 步星阑张了张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耳旁突然传来“咻”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急速飞来！ 驰向野下意识偏身，抬手一抓，一支弩箭被他牢牢握进掌心里！ 步星阑抬头看着暗箭飞来的方向，站起来抬手一挥。 霎时间，包括大白在内的数十只雪橇犬尽数起身，朝着训练场东北角直直冲了过去！ 营地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大声询问出什么事了，还有人在呼喊自家狗名。 下一秒，角落里传来一声惨叫：“Buck别咬！Lily你给我撒开，我的裤子！啊——！Ryan你干什么？！” 步星阑眯起双眼，叫得出狗的名字，看来不是生人。 这人为什么要暗箭伤人？他们才刚来费拉拉城，应该没那么快跟人结怨吧？ 艾瑞克回头审视步星阑，若有所思。 第387章 隔壁营的二公子 艾丽莎冲到前头叫开几条大狗，冲着角落喊道：“果然是你，Lambert！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跑来咱们的地盘暗箭伤人？” 所有人都在往事发地点移动，很快就将整个东北角团团围住。 驰向野抱起步星阑走过去，顺便叫回了大白。 到底不如原住民熟悉地形，它刚刚根本就没插上手。 得益于驰向野优越的身高，步星阑人在圈外也能把里头情况看个大概。 被围的是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身形瘦长，一头白金色短发，长得不算难看，还带着点稚嫩之气。 他的外裤都让莱恩给咬烂了，松松垮垮挂在大腿上，外套也裂了，袖子掉了一只，模样相当狼狈。 步星阑猜测这人先前应该是骑在墙头，没想到这群狗行动如此迅速，毕竟围墙也就两米多，雪橇犬冲上去把他拽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名叫兰伯特的少年半捂着脸辩解：“我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暗箭伤人了？讲话要凭证据！” 艾丽莎怒怼：“不是你的话，你怎么会在我们营地里？” “两边离这么近，我吃完饭散个步、一不留神掉进来的不行啊？” “大晚上吃饱了没事干踩围墙上散步？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步星阑顺着围墙往外看，没隔多远就是另外一片墙，看样子是查理曼的驻地，果然离得很近，也就隔着一条不算宽的街道。 立马有人翻过矮墙跳出去，不一会儿就捡了把弩回来，扔在兰伯特面前。 少年霎时不吱声了。 艾丽莎双手抱肘质问道：“这个你怎么解释？你敢说这不是你的？” 兰伯特梗着脖子嘴硬，“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艾丽莎捡起那把弩，指着上头查理曼的权杖标志和弩身上的字母“H”，冷笑一声：“你是偷了你哥的武器吧？” 洛克走上前拿过弩机瞧了瞧，转头冲坐在墙角、一身狼狈的少年说道：“哟，查理曼的二公子怎么跑咱们鲁杰罗来了？” 兰伯特羞愤地别过脸，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实在是丢人！ 艾瑞克也走了过来，扫视一圈后没多说什么，只让手下去对面通知奥斯卡，顺便把少年带走了。 几个管事的都去了议事厅，等着查理曼的人上门领人，驰向野没兴趣看热闹，拎起自己的行囊，抱着步星阑往刚分到的宿舍走去。 诺拉也去休息了，训练场的人大多跟去了前面，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宿舍不算大，十平方左右，一个炉子一张床，外加一张木桌，连个椅子都没地方摆，稍显简陋。 好在还算温暖干燥，床单被子也都没什么异味。 驰向野放下步星阑，往炉膛里添了点干柴，边上放着个铜壶，他正准备出去弄点干净的雪进来烧水，门就被敲响了。 他走过去刚拉开门，艾丽莎就挤了进来，一手拎着个铁皮大桶，另一手夹着两个木盆。 看她拎得吃力，驰向野主动接过来，女孩笑着说道：“我看你刚刚出汗了，给你打了桶热水过来，这两个盆给你们用，干净的！” 她边说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环视一圈后皱了皱眉道：“这间也太小了，你们两个不好住吧？” “好住。”驰向野不想多说，扫了眼热水桶，“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了，屋里有炉子，我可以自己烧。” “不麻烦不麻烦！”艾丽莎连忙摆手，径直走到床边冲步星阑道，“不如你去跟我睡吧，我那边宽敞，床也大！” “不用！”驰向野立马拒绝，“她从小跟我一起，不习惯跟别人睡。” “哦，从小啊……”艾丽莎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又寒暄了几句，见对方始终不太搭理自己，她就识趣地离开了。 驰向野关好门，倒了盆热水端到床边，拿出毛巾浸透拧干，一点点帮步星阑擦干净脸和手。 “进城时我看了下，城堡后头有个停机坪，城主手里应该有直升飞机，肯定也会储存航空燃油，明天我出去打听下看能不能弄到，不行就帮他们赢了比赛，到时候再跟那个啥公爵提……” 他一边忙活一边絮叨，步星阑歪着脑袋看着他。 城内是通着电的，不过电量有限，晚上九点之后就会统一拉闸。 屋内暖黄色的灯光映着男人俊挺的五官和轮廓，步星阑心想，难怪艾丽莎会犯花痴，这么看确实挺帅。 擦完手掌，驰向野抬起头，刚好对上她专注瞧过来的目光。 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又黑又亮，配上可爱精致的五官，简直能把人心萌化！ 他哀叹了一声，低下头。 步星阑疑惑，抬手摇了摇他的肩膀。 “没事。”驰向野替她脱了鞋袜，换了个盆过来又帮她把脚洗干净。 伺候完步星阑，就着她用过的水随意擦了擦自己，驰向野钻进被窝，拉过背包，从底下的夹层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 步星阑看出来，那是他的速写本。 “有什么想说的？”他将本子递过来，里头还夹着一支笔。 步星阑想了想，提笔写道：我还能变回去吗？ “应该可以吧？”驰向野翻了个身侧躺着，单手托腮看着她。 “能变小肯定也能变大，虽然挺不可思议的，但只要能找到原因，就一定能恢复原样，你老师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陈牧舟的能耐步星阑当然清楚，但她还是忍不住又写道：万一不能呢？ 驰向野凝眉思索片刻才道：“那我就等着你。” 等我什么？ “等你长大啊，总不能一直都四岁吧？不过……”他迟疑了下才接着往下说。 “我现在大你这么多，等你长到十八岁，我都快四十了吧，你会不会嫌我老？” 步星阑鼓着脸写道：我又不是真四岁！ “可你……外形就四岁啊！”驰向野挫败地砸进枕头里，瓮声瓮气道，“怎么办？到时候你肯定会嫌我老的！那些比我年轻的小白脸绝对会趁虚而入！” 他刚嚎了一句，就察觉步星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抬头一看，速写本上多了一行字：我觉得还是和药物有关，得想办法把诺拉留在第一区，我需要拿到完整的配方才可能弄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 驰向野翻了个身将她搂进怀里，枕在自己胸口，半晌之后才叹出一口气。 “我以前特别想让你做我妹妹，没能把你带回家一直都是我的遗憾，离开福利院之后那几年，我真的很想再回去看你一眼，看你过得好不好……” 步星阑微微一愣。 “现在倒也算是如愿以偿，又让我看到小时候的你，不过这情况也太……匪夷所思了。” 驰向野苦笑着侧过身，一下下抚摸着怀中人的头发，嗓音低沉又温和。 “星星，别怕，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步星阑心头一震，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衣摆。 “你不用管我怎么想，做你自己就好，我只希望你活下去，平平安安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别怕……” 寒风都被阻挡在屋外，偶有几声犬吠传来，柴禾炉内发出噼啪轻响，周围温暖又静谧。 离开黄刀镇后，这还是两人头一回正儿八经躺在床上，睡在被窝里，没过多久就先后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步星阑梦到了邦妮。 漫天飞雪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独自一个人走在冷杉林里，背后是破碎的降落伞包，脚下路面逐渐被鲜血染红。 她冲上前拼了命想要阻止，想告诉对方别去，会死的！ 就算爱人不在了，也该好好活下去！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非谁不可，没有谁是离了什么人就不能活的！ 她想开口，却出不了声，就和那天在直升机上拽着邦妮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她急得几乎落泪，却看到了对方释然的脸庞。 邦妮停下来抱了抱她，温柔的嗓音响在耳畔。 她说：小步啊，别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远方似乎传来一声呼唤，她站起身，坚定不移地朝着雪原深处走去，脸上带着幸福安宁的笑容…… 第388章 神秘的古堡医生 雪橇大赛定在一周之后，驰向野只有七天时间适应队伍配合，熟悉比赛流程。 一大清早，他就被洛克等人叫走，正式投入了训练。 步星阑睡醒起床时，大白和老白正卧在门口守着，塔兰在旁边兽栏里舒舒服服吃着草料，住的还是单间。 两头狼见她出来，先后起身抖了抖，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虽然才刚加入，但营地里的人见了她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告诉她驰向野出城了，诺拉在厨房。 那种骨子里对幼儿的爱护是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做不了假。 这是一群质朴醇厚的人。 整个队伍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半人出城训练，另一半则留在营地进行各项劳作。 这里就像个大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岗位，做着各自份内的事。 步星阑在后厨找到了诺拉，吃到了驰向野特地给她留的早餐。 诺拉打算完成手头工作后，趁着白天比较闲，出去打探下消息。 艾丽莎从外头走进来，冲着两人道：“Toby给我带信了，他说可以带Star进城堡！” “Toby？”诺拉有些疑惑。 “Rock叔叔的侄子啊！我昨天下午托人给他带了口信，让他去拜托Niccolo医生帮忙，看来咱们运气不错，他同意面诊了！” 这姑娘效率还真是高啊，步星阑心想。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总不能拒绝对方好意，于是吃完早饭，步星阑和诺拉就跟着艾丽莎出了营地，往位于城北的埃斯特城堡走去。 一路上见到的都是中世纪风格的建筑，不是砖瓦结构就是木质基底，很少看到现代化房屋。 诺拉问：“这里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当然不是。”艾丽莎摇头，“城主不喜欢高楼大厦，几年陆续推掉了，基本都是重建的。” “还真是个复古的人。” 三人来到城堡西侧边门，已经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等在那里。 见到来人，他连忙迎出来喊道：“??Ailsa！” 男孩有一头棕黑色的卷发，五官看起来确实和洛克有些神似。 “Toby！”艾丽莎立马招手，碰头后快速介绍了下。 城堡并不是谁都能进，平时守卫也很严，门内各处都有身穿甲胄的士兵站岗放哨。 于是，步星阑被转交给了名叫托比的男孩，诺拉和艾丽莎只能在附近等着。 进入侧门后，她被托比牵着走过一座长长的吊桥，转过几条走廊，进入了城堡内部。 里头明显比外面要暖和得多，地上铺着华丽的绒毯，到处都燃着暖炉和火塘。 城堡里头拥有各式各样的房间，包括会客厅，卧室，厨房、花园、游戏室，甚至还有阴暗低矮的监狱。 当然，这都是托比告诉她的，虽然不像艾丽莎那么活泼跳脱，但这个男孩明显也是个健谈的人。 这里的房间大多都是宽敞明亮的，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壁画，每一处拐角都装饰着造型古朴的金器摆件。 整个建筑完全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每一处都彰显着城堡主人的品味。 步星阑被带到了南面的塔楼，这里比别处要高上一截，从楼梯转弯处往外看，能看到整片大理石露台。 他们的目的地是塔楼顶端的阁楼，而驰向野提过的直升飞机停靠点就在对面，透过走廊上的窗户可以看得很清楚。 两人停在一道雕花大门前，托比刚要推门，一个小脑袋就从拐角处冒出来。 “Demi！”托比立刻放开步星阑，跑过去将那孩子抱起来抱怨，“你怎么跑出来了？这周刚用了药，这几天都得好好躺着！” 步星阑踮起脚看过去。 是个小女孩，一头深金色长发，皮肤白皙，看着很瘦，一双眼睛在那张巴掌小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大，最多也就两三岁的样子。 “找……爸爸！”女孩嗓音稚嫩，听起来不是很流利，像是刚学说话没多久的孩子。 步星阑觉得奇怪，一般周岁左右的幼儿就能掌握一些简单词汇了。 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日常交流应该没问题，可眼前这女孩看起来，却像是语言发育有些迟缓的样子。 “你爸爸在忙，晚上就能见到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托比耐心哄着，女孩还是一个劲闹着要爸爸。 他转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乱跑，我先送她回去，马上就来！”说完抱起孩子，往走廊尽头快速走去。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回应，对方已经走远了。 她站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都没见有人回来，鬼使神差抬手在面前那道大门上推了下。 原先只是闲得无聊试试看，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推开了！ 不请自入是不礼貌的，她第一反应是赶紧去拉把手，想把门重新带上。 然而抬头一看，愣住了。 本以为会看到格中古风欧式房间，却没想到，里头的内容跟眼前这道厚重复古的雕花木门完全不匹配！ 冷白的灯光，冒着雾气的试管，散发着蓝绿幽芒的烧杯和培养皿，各种精密设备，还有那些她熟得不能再熟的仪器！ 竟然是间现代化风格的实验室！ 说好的乡村赤脚医生呢？怎么扑面而来一股科学怪人的感觉？这是个什么情况？ 架不住好奇心驱使，她抬腿走了进去。 实验室配置齐全，该有的基本都有。 除了各种高精尖设备外，角落里还有个书柜，高耸到天花板，玻璃橱窗里放着各种论文和书籍。 粗略一扫，大多是关于细胞生物学和基因学，她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尼科洛医生跟自己还是半个同行！ 她暗自感慨，继续往下看，底下是一摞摞文献资料，旁边摆着个金属相框。 里头照片不算大，七八寸的样子，像素也不是很高，有些模糊。 步星阑此刻的身高还不及书柜三分之一，相框摆在柜子中间，就算垫脚也看不清。 她左右看看，跑去实验台边上搬了张椅子放到书柜前头，脱下靴子踩上去，这才勉强看清照片里的内容。 是五个年轻人，看起来基本都在三十岁左右，最大的应该也没超过四十，面容瞧着都是东方人。 照片估计已经有不少年头，拍摄时的技术和清晰度都不是很高，有些失色泛黄。 里头五个年轻人姿态轻松地靠在一起，笑得都很爽朗，看起来意气风发。 虽然画面不太清晰，但每个人都是气质不凡，仪表堂堂，一副学术精英的样子。 奇怪的是，这五个人都让步星阑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她凑近些想再仔细看看，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原来这间实验室不止一道门，和她进来的大门相对的还有一道内门。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她干脆垫起脚尖，作势要去够书柜顶端放着的铜质摆件。 下一秒，门被推开，一道冷肃威严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在干什么？” 步星阑转过脸，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有着一副偏向于东方人的面孔，轮廓清晰，五官深邃，黑眸锐利，暗含精光。 她抬起手，状似天真无邪地指向书柜顶端，那里有只散发金光的北极熊。 老人审视片刻走过来，从书柜和墙角的夹缝里推出一架移动爬梯，登上去几阶，取下小熊摆件递过去。 “有点重。”他提醒了一句。 步星阑接过来抱在手里，果然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感觉不像是铜的。 老人走下梯子，正想把她抱下来。 大门“砰”一声被推开，托比着急忙慌跑进来喊道：“不是让你在外头等我吗？怎么自己跑进来了？” 他冲上前将步星阑抱了下来，转身冲着老人道：“对不起，老师！我明明叮嘱过她……” 老人转身往实验台边走去，神色严肃道：“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门口。” 原来这就是尼科洛医生，步星阑倍感意外。 她记得艾瑞克说过，这位医生是城主的亲弟弟，怎么外表看起来是个东方人？ 那位切萨雷·埃斯特公爵不是自称欧洲贵族后裔吗？总不可能是亚洲人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89章 显着的治疗效果 步星阑扫了眼门外，刚好看到门头角落里安装的摄像头，再看周围，同样也有好几个。 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对方都看在眼里，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抱歉，老师。”托比低着头，小心认错。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尼科洛拿起实验台上的眼镜戴上，回头再度打量。 “是的！”托比牵着步星阑走到老人面前。 “他的父亲刚刚加入鲁杰罗，是今年雪橇大赛的主攻手！据说这孩子发了几天高烧，然后就说不了话了，麻烦您帮忙看看吧！” 尼科洛终于看清了步星阑的长相，微微一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示意身旁凳子道：“抱她坐上来。” 托比连忙照办，尼科洛取出听诊器检查一番，又拿了块压舌板让步星阑张开嘴。 一轮查下来，他冲着托比吩咐：“带她下去做个详细检查。” 如果说阁楼的实验室只是让步星阑感到意外，那么底下的现代化医疗设备就真正让她惊讶万分了。 不仅有病房、检查室、手术室、CT室，就连核磁共振和高压氧仓都有，简直就是一家高端私人医院！ 那位埃斯特公爵不仅住在城堡里，拥有私人军队和大批仆从，还有属于自己的医疗团队。 看来他是真的在这罕有人至的北极一隅当起皇帝来了！ 底下共六层，地上四层，核磁共振和高压氧仓都在地下二层，空间非常大，人却不多，一路下来也没见着什么人。 步星阑被托比带着做完了全身检查，回阁楼的途中遇到个中年男人。 对方身形高瘦，蓄着胡须，看起来不到四十。 托比见了他连忙道：“Housman医生！Demi刚刚跑出来找你，我把她送回去交给Anita阿姨了。” 名叫豪斯曼的男人点头致谢，而后看着步星阑问道：“这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吗？老师怎么说？” “刚做完检查，正打算带回去找老师看看结果。” 托比答完牵着步星阑正准备走，对方突然道：“我带她上去吧，正好我也有些问题要问老师，你忙你的。” 托比迟疑两秒，转头冲步星阑道：“可以吗？Housman医生也是老师的学生，他人很好的，你不用怕。” 步星阑打量男人片刻，点了点头。 等他们回到阁楼，尼科洛立刻从计算机前转过身道：“Gary，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个！” 步星阑猛地抬头看向牵着自己的男人！ 这人叫Gary？是他们要找的那个Gary吗？ 她回想先前在走廊上见到的那个女孩，和诺拉一样的金棕色头发，深色眼眸，她叫这个男人“爸爸”，那么她有很大概率就是阿玛兰塔！ 想到这里，她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诺拉。 尼科洛和盖瑞已经凑到电脑前，研究起刚刚出炉的脑部CT报告。 很快，两人就商讨出了医治方案。 他们决定采用中西结合的方法，一方面以西药缓解神经损伤，促进愈合，另一方面使用中医理疗的方式唤醒神经反应，加速恢复。 等开始治疗时，步星阑更惊奇了，她着实是没想到，这位尼科洛医生居然还会针灸！ 整整三个小时，她都是在城堡阁楼中度过，一直到晌午。 托比将她送出去，诺拉和艾丽莎已经等候多时。 他将尼科洛医生开的药交给她们，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约定好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治疗。 回到营地，步星阑迫不及待将诺拉带进宿舍关上门，拿出速写本写道：你有Amaranta的照片吗？ 诺拉愣了一瞬，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从衣领里拽出一条链子。 链子下端是一枚心形吊坠，可以打开，里头是中空的，嵌着一张小小的头像。 步星阑凑过去仔细分辨，照片里的孩子太小了，看起来最多周岁，脸颊圆润可爱，不像那个叫“Demi”的女孩那般瘦弱。 不过一样有着金棕色头发和深色眼珠，眼睛也很大，确实有几分相像。 心里已经肯定了七八分，她决定明天再去确认下，于是又写：Amaranta有什么特征或者胎记吗？ 诺拉抓住她的肩膀急问：“你是不是看到她了？在哪？城堡里吗？她是不是在城堡？” 步星阑拉开她的手，继续写道：我在城堡里看到一个女孩，很像Amaranta，她的爸爸名叫Gary·Housman，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说什么？”诺拉完全懵了，“Housman？他长什么样？” 步星阑形容了一遍那个男人的长相，一条一条写在速写本上。 “是他……”诺拉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很明显，她认识那位豪斯曼医生。 步星阑大胆猜测，那人会不会也曾是地下实验基地的科研人员？ 诺拉回过神后立马就想去找自己的女儿，被步星阑劝住了。 一来，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对方身份，二来，据她掌握的消息，阿玛兰塔明显是病了，如今正在接受治疗，不宜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抚住，她答应诺拉，明日去城堡后会想办法再确认一下。 吃过午饭，艾丽莎又来找步星阑，说是要带她去城外看队员们训练。 作为一个四岁孩童，她不能表现得对“找爸爸”这件事太过兴致缺缺，况且也没别的事可干。 于是她骑上塔兰，带着大白和老白，跟着艾丽莎一起出了城。 训练场地位于城外东北方向约五公里处，是一片占地广阔的冰冻水域，中间圈出了一块，约有五个足球场那么大。 据说这里就是第一轮比赛的场地，周围正在搭建看台。 步星阑到的时候，鲁杰罗的人分成了两队，正在进行对抗赛，艾丽莎将她带到东面的临时看台上。 步星阑观察片刻，终于弄懂了规则，原来就是类似冰球的竞技赛，只不过参赛者需要乘坐雪橇进行。 两队各有五辆车，分别由三条雪橇犬拉载，两辆护卫清障，两辆冲锋牵制，一辆负责将球送进对方球门里。 车都是特制的，车身呈流线型，细窄瘦长，看起来比一般雪橇轻巧许多。 除了主攻手是孤家寡人外，其他车上都是两个人，步星阑心想，这样安排应该是为了让主攻手的速度更快、攻势更猛吧？ 时近春季，白天不再那么寒冷，尤其是像这样晴朗的天气。 午后温度大概在零下十几度左右，场上的男人们都穿得很单薄，有的甚至光着膀子。 热气在他们年轻健壮的躯体上氤氲着，看起来鲜活又生动，朝气蓬勃。 驰向野依旧穿着那件黑色背心，夹克外套松松垮垮挂在臂膀上。 到处都是雪橇犬的叫声和男人们的呼喊声，给驰向野拉车的是那条名叫莱恩的兰伯格犬，另外两条则是身形彪壮的奇努克犬。 驰向野挥舞着手里的球棍高喝一声，雪橇猛地转了个弯，他将落到面前的球高高挑起，传给了前锋。 结果两条奇努克犬不知为啥突然撞在了一起，被绳子绊了一跤，整个雪橇车狠狠一抖，他就这么直接被颠了出去！ 男人迅速调整好落地姿势，躲开迎面冲来的车辆，打了个滚扑到场边，重重撞在护栏上！ “驰向野！”步星阑噌地爬起来，一声呼喊就这么脱口而出。 艾丽莎瞪大双眼，满脸诧异，倒不是因为驰向野摔了，而是因为步星阑开口了！ 她立刻拉住身边人惊呼：“Star！你能说话了？Niccolo医生真是太厉害了！你刚刚说什么？” 步星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出不了声了，刚刚整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估计是情急之下激发了潜力。 能出声就是好事，说明器官没有问题。 她正兀自思考，驰向野已经从场边弹起来，飞快跑上看台扑到她面前激动道：“宝贝！你刚刚叫我了？” 他一时心急，说的是中文，意识到旁边还有外人，立马改用英文喊道：“再叫一遍！” 艾丽莎好奇问：“你们刚说的是啥啊？不像因纽皮克语，也不像克里语！” “老家方言。”驰向野随口搪塞，又冲步星阑道，“宝贝，再叫一句我听听！” 步星阑张嘴尝试，最后还是挫败地摇了摇头。 艾丽莎连忙将今天带她去城堡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说明天还要继续治疗，驰向野当即表示要陪着一起去。 艾丽莎正要提醒他明日还有训练，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三人转头看过去，另一队人正从河道那头大张旗鼓走过来，领头的男人身材高健，一双深蓝色眼眸冷冷扫向看台中央。 第390章 赛场边的小插曲 艾丽莎凑近驰向野小声解释：“那是Harlan，奥斯卡的长子，也是查理曼这次的主攻手！” 看着“亲密”凑在一起的两人，哈伦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站在他身旁的兰伯特指着驰向野道：“哥，就是他！” 哈伦眯起双眼，“这人有什么能耐？不但拒绝了父亲的邀请，还立刻做上了鲁杰罗的主攻手，什么来头？” 兰伯特鼓着脸道：“他才来了一天，艾丽莎的心就被他勾走了！哥你千万不能输啊！” 哈伦瞪了眼自家兄弟，扭头迎上了洛克等人。 艾丽莎一把抓住驰向野的胳膊，神色急切道：“Thor，你千万不能输啊！不然我就完蛋了！” 驰向野挣开她的手，后退一步问：“为什么？” “那家伙从小就跟我不对盘，还放狠话说这次赢了就去跟城主许愿，让我嫁给她！”艾丽莎急忙解释，语速飞快。 “那个卑鄙小人肯定是想羞辱我！真要嫁给他，我这辈子就完了！” 步星阑挑眉，突然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好像知道，昨晚兰伯特为什么会偷摸跑来鲁杰罗营地，冲着刚加入的驰向野放暗箭了。 洛克带着队员们迎上哈伦一行人，不算客气道：“今天轮到我们使用主场，你们来干嘛？” 兰伯特仗着有人撑腰，大着胆子道：“你们都用一上午了吧，该让让了！” “臭小子，你又不参赛，轮得到你说话吗？”洛克后头某人骂了一声。 哈伦瞄了眼看台方向，冷声道：“听说你们新找了个主攻手，特地过来看看是什么货色。” 驰向野揉了揉步星阑的脑袋，转身跨下看台，一步步走回河道旁，潇洒利落地翻过护栏，停在洛克身边。 他打量对方一眼，漫不经心道：“现在看到了，可以滚了？” “你！”兰伯特毕竟年纪小，经不起激，一听这话立刻就要发作。 哈伦抬手拦住，扫视着眼前男人，语带不屑道：“听说你是因纽特人？咱们这比赛什么时候轮到土着上场了？” 洛克黑着脸道：“城主也没规定过因纽特人不能参加，你讲话客气一点！” 哈伦点头，态度依旧轻蔑，“行，那就让他参加吧，我看他一个新来的能翻出什么花样，恐怕连雪橇车都控不好吧！” 很显然，刚刚翻车的情形他们都看到了。 洛克看了眼驰向野，正要帮他说话。 对方又道：“要不咱们来场友谊赛，双方先碰一碰，也算是让你们这位新队员多个锻炼的机会，免得到时候上了场连规则都搞不清楚！” 后头另一位鲁杰罗的队员连忙拉住驰向野，凑近小声道：“别跟他比！你现在还不熟练，小心他们玩阴的，Mason的腿就是被他们弄断的！” Mason就是鲁杰罗原先的主攻手，驰向野听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他同样小声问：“你们就这么吃了个闷亏？这种事城主不管吗？” “城主哪有空管这种小事？况且他们做得很隐秘，咱们也没证据！” 哈伦昂头看过来，趾高气扬问：“怎么样？敢吗？” 洛克正想拒绝，看台上的步星阑忽然蹦蹦跳跳走下来，跑到场边。 驰向野没说话，目光追随着她，就见小家伙三两下爬上护栏坐好，手里正玩着个雪团子。 “我看你们不如趁早认输吧，一个门外汉，操练七天就想代替正式队员上场比赛，简直是天方夜谭！” 兰伯特趁机大放厥词，步星阑歪着脑袋冲他跟前拉车的三条雪橇犬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雪球。 一时间，查理曼那边的十几条狗全都骚动了起来，爪子不停在冰面上踢踏摩擦。 “干什么？安静！”哈伦震动牵引绳呼喝一声。 就在这时，步星阑忽然抬起手，将掌中的雪球朝着队伍后方扔了出去！ 一群雪橇犬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全部冲着飞走的雪团追了出去！ 因为是相反方向，查理曼的人又没有防备，刹那间所有雪橇车都被强制掉了个头。 “Thomas你在干什么？！” “啊——！Jeff你这个蠢货！给我停下！！” 过窄的车身无法承受这样剧烈的动作，纷纷翻倒，冰面上一时间人仰马翻，惊呼咒骂声此起彼伏，查理曼的人统统摔了个狗啃泥！ 飞奔出去的雪橇犬交织在一起，牵引绳也打成了死结，缠绕在男人们的腿脚和身躯上，场面混乱又搞笑。 十几人就这么被强拽着拖远，包括哈伦和兰伯特。 变故来得太过诡异且迅速，鲁杰罗的人反应过来后纷纷捧腹大笑。 洛克立马喊道：“连雪橇都控制不好，我看你们还是早点退赛吧，免得输的太难看！” 驰向野走到护栏边，双手拢住步星阑，笑眯眯道：“小坏蛋，干得漂亮！” 步星阑手里把玩着另外一枚雪球，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驰向野刮了刮她的鼻子，满脸都是宠溺。 经过这场闹剧，查理曼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回来挑衅了，好不容易控住雪橇犬后，灰溜溜地离开了河道。 没了讨厌的人捣乱，鲁杰罗继续训练，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回城。 第二日一早，驰向野跟洛克请了会儿假，亲自将步星阑送到了城堡西侧小门，托比照样等在那里。 他不能陪着进去，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步星阑跟着托比，沿着昨天的路线再度来到阁楼，尼科洛见了她就问：“怎么样，有什么起色吗？” 托比立刻回答：“我刚刚在外头见到了她的父亲，说她昨天开口了，不过只说了一句又说不出来了。” “正常现象。”尼科洛点头，“继续治疗会持续好转的，不用担心。” 阁楼里还有另外一位女医生，她冲着步星阑笑了笑，转头问：“老师，您这回怎么这么积极？以前您可是最怕麻烦的！” “鲁杰罗的艾瑞克队长跟我有些交情，去年他在山上帮我找到了一味很重要的药材，解决了大问题。”尼科洛笑了笑。 “前天他来拜托我给这孩子看病，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毛病，就当顺便还他个人情。” 步星阑有些意外。 前天，也就是他们入城当天，原以为是艾丽莎找托比帮忙求来的，原来根本就不是。 艾瑞克嘴上说着尼科洛医生不轻易给人看病，背地里却第一时间跑来，用人情交换了治疗的机会。 她对这个男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今天的治疗增加了高压氧仓，女医生将步星阑带下去，还是地下二层，她在里头看到了盖瑞。 诺拉的嘱托她当然没忘，暗自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找到机会，确认对方的女儿到底是不是阿玛兰塔。 进完高压氧仓后，两位医生又对步星阑进行了一系列治疗，一堆高精尖仪器折腾下来都快中午了。 下午还要针灸，尼科洛便留她一起吃午饭，顺便吩咐托比出去告诉等着接她的人，让她们傍晚再来。 步星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希望诺拉沉住气，耐心等消息。 用餐的地方在阁楼对面，顶上就是停机坪。 她被尼科洛牵着往餐厅走时，刚好看到一架直升机远远飞来。 女医生笑着说道：“城主肯定又弄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她应该是跟着尼科洛挺久了，说话也比较随意。 跟在后头的盖瑞表情就严肃得多。 尼科洛朝外头瞄了眼，不在意道：“这回不知道是伊比利亚火腿，还是艾玛斯鱼子酱，他最近对美食很着迷。” 女医生笑容更甚，闲扯几句又看着步星阑问：“老师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 尼科洛低头看了眼，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孩子有些面善，我们那儿有个词叫‘合眼缘’，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 步星阑不着痕迹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秒，又匆匆挪开。 他刚刚说的明显是个中式词汇，虽然是英文，可却是中文的表达方式，这人很有可能是个华国人，或者华裔！ 女医生语带调侃道：“是吗？我还以为除了城主，就只有陈教授和许博士他们能合您眼缘呢！” 步星阑彻底愣住，双脚定在了原地。 陈教授？许博士？这世上应该不会刚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第391章 扑朔迷离的关系 “怎么了？”尼科洛低头问。 步星阑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众人走到餐厅的。 她神色木然坐在老人身旁，脑子里思绪翻涌，忽然记起了昨天见过的那张照片。 当时没有看清，现在回想起来，其中两个年轻人的五官里，分明透着陈牧舟和许然的影子！ 可她又不那么确定，生怕只是主观意识下产生的错觉，只想回去再确认一遍。 餐厅大门被推开，守在外头的仆人恭敬弯腰，口中唤着“Dominus”，抬手接过来人的外套。 步星阑转头看过去，“Dominus”这个词是古罗马时代专有，意为“主人”。 走进来的是个看起来五十出头的男人，身材健硕挺拔，五官深邃立体，有着典型的欧洲特色。 看来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切萨雷·埃斯特公爵——城堡主人。 他虽然头发半白，但看着比尼科洛还要年轻些，保养得很不错。 “看样子我来的正是时候！”他爽朗一笑，走到尼科洛左手边，先揽住身边人的肩膀，弯腰靠过去亲昵地碰了下。 尼科洛很自然地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只一个细微动作步星阑就品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在座的除了托比、盖瑞和那位女医生外还有两人，都是尼科洛的学生。 大家似乎早就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起身朝来人微微躬身，打了声招呼。 切萨雷示意大伙坐下，自己则又往尼科洛身边挪了挪。 仆从们立刻送上精致的餐具，将桌上装饰用的鎏金摆件换成了一盆香气浓郁的鲜切花。 初闻像是浓烈的红茶，再嗅又是淡淡柠檬香，最后只剩下余韵悠长的清新气味。 花枝细长柔软，绿叶间冒出色彩艳丽的花朵，从粉白到浅紫，轻盈飘逸，如同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蝶。 那姿态像极了恋爱中的少女，娇柔多情，羞涩浪漫，仿佛急着出门去见心上人。 切萨雷同尼科洛温柔耳语了两句，转头扫了眼步星阑，笑着说：“今天我们这儿多了位小朋友啊！” 尼科洛解释：“这是鲁杰罗队的孩子，发烧损坏了语言神经，他们队长拜托我给治一治。” “可怜的孩子。”切萨雷唏嘘一声，见步星阑盯着桌上的花看得入迷，便问，“你也喜欢麝香豌豆吗？” 原来这就是麝香豌豆，步星阑恍然。 她听过，在欧洲，这种植物深受民众喜爱，一般重要场合都会用到，尤其婚礼，是十九世纪欧洲皇室之花。 切萨雷抽出一枝浅紫色的花，递到尼科洛手边，“你最喜欢的颜色，这次带回来很多。” 尼科洛接过来闻了闻，温柔回应：“这个放不久，带那么多回来做什么？” “喜欢就好。”切萨雷的目光深浓又缱绻，“等暖房建好咱们就可以自己种了，我这趟还带了不少种子回来，都是品相极好的。” 两人旁若无人聊着，气氛温情融洽，旁边几人埋头自顾自吃饭，只有步星阑仗着自己现在是个小朋友，大胆抬头打量。 她有些疑惑，国外同性婚姻早就已经合法化，况且都这时候了，谁还会在意这个？这两人为什么对外依旧宣称是兄弟关系？ 因为切萨雷的到来，这顿饭变得异常丰盛，很多食材步星阑从来没有听过。 即使是在世界末日来临的当下，这位城主依旧过得相当奢靡。 吃完午饭，尼科洛回到阁楼实验室，切萨雷非要跟着一起，美其名曰“参观古老而又神秘的东方医术”。 当步星阑的小脑袋瓜被针灸扎满时，这位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城主大人就在实验室里瞎转悠起来。 他似乎不常来这儿，好像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翻翻那个，一点都不像个年过半百的人。 尼科洛无奈道：“Cesare，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触碰不明内容的实验瓶。” 切萨雷悻悻放下，不服气道：“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为你置办的，碰坏了我再给你弄更好的来！” 尼科洛摇头，轻飘飘道：“你手里的东西，只需要一滴，就能放倒你后院兽栏里所有的大家伙。” 切萨雷瞬间感觉自己像是捧着个定时炸弹，脸色都变了。 他立马将实验瓶放下，抽出胸前的口袋巾擦了擦手，又凑到尼科洛身边问：“亲爱的洛，你怎么总是在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步星阑眼珠一转，悄悄看过去。 刚刚他叫的是“洛”，不是“Niccolo”，也不是别的昵称，是很清晰的中文发音。 尼科洛瞟了眼步星阑，冲着切萨雷问：“你不用去忙吗？这趟去了这么多天，应该堆积了不少工作吧？” 切萨雷笑了笑，一脸得意。 “这就不得不夸一夸艾瑞克他们了，有那几位在，一切事务井井有条，需要我操心的地方不多了。” 他边说边走过来，握住尼科洛的肩膀，压低嗓音又道：“我才刚回来，你就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尼科洛不买账道：“你安静一点的话，我会考虑让你继续待在这里。” 切萨雷耸耸肩，又晃去了书柜旁边。 步星阑的目光跟着他移动，落到了那只相框上。 男人打开玻璃门，拿起相框转过身道：“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陈和许，你的耐心全给了他们，都没有给我留一点。” 尼科洛再度落下一针，低头轻笑，“我对你的耐心足够好，这要是三十年前，你大概率已经被我扔出去了。” “说的也是。”切萨雷撇嘴，算是认同了这一说法，再度低头看向手里的照片，问道，“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 尼科洛的神情变得有些萧索。 “自从来了这里就失联了，牧舟应该会去新域，小然估计还窝在那个疾控中心里，阿盛如今也不知在哪，老原……” 他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他们夫妻死得太不值了。” 步星阑握紧双拳，压抑住内心激动，这人果然认识她的恩师，还有许然博士！ 察觉她全身紧绷，正要继续下针的尼科洛温言安抚：“别怕，放轻松，很快就好。” 切萨雷将相框放回去，沉默半晌忽然开口：“洛，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当年你还会放弃一切，跟我去欧洲吗？” 他说的居然是中文！字正腔圆，相当标准！ 尼科洛怔然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同样用中文回道：“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没有人能再来一次，我当时做出的决定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切萨雷却没有罢休，大步走过来神色激动道：“可我让你失去了唯一能救她的机会！你真的……不恨我吗？” 尼科洛抬头看了眼书柜，双眸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没等对方再度开口，他忽然冷声说道：“这件事我们探讨过很多回，我想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洛……” “你打扰到我了，出去吧。”尼科洛的脸色已经变了，周身气质也沉了下来。 切萨雷点了点头，带着点讨好意味，“那我先去处理点手头的事情，晚上再来看你。” 尼科洛应了一声，切萨雷俯身在他的额角轻轻靠了下，转身离开。 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尼科洛才喘出一口气，苍老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态。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上端，按下内线通话，叫来了自己的女学生照看步星阑，而他则推开实验室内门，离开了阁楼。 “老师这是怎么了？”女医生喃喃低语，“和城主吵架了吗？” 步星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开不了口，也无暇思考这些，心头也被疑云占满，似乎有什么线索就要冲出迷雾，破障而出！ 不一会儿，托比推门走进来问：“看到老师了吗？哪都找不到！” 女医生抬头反问：“找他做什么？” 托比苦着脸道：“底下的Anita阿姨要罢工了！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我想问问老师……” 女医生打断：“这种小事你还是别烦他了，自己拿主意吧，大不了多招几个人呗！” “多招几个？说得轻巧！老师的要求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难呐！” 托比哀叹一声，正准备出去，步星阑拉住他，指了指桌上的纸和笔。 第392章 赢了比赛就结婚 治疗结束后回到营地，步星阑立刻将城堡正在招聘护理女工的消息告诉了诺拉，并说明自己已经向托比推荐了她。 对方让她明日一早去城堡，面试通过后就可以上岗了。 诺拉兴奋不已，步星阑再三叮嘱她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即使确认了那个女孩就是阿玛兰塔，也不能擅自行动。 他们如今最主要的任务是弄到飞机燃料，这样才能有条退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太被动。 诺拉郑重点头，她是个聪明人，轻重缓急她心里非常清楚。 驰向野训练完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步星阑有太多话想和他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握着笔思索许久才写下一句：城堡里那位Niccolo医生应该是我老师的旧相识。 驰向野打了盆热水正在擦身体，看到她写字，连忙凑过去看，结果看到这么一行字，立刻就有点懵，半晌才感慨：“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呐？” 步星阑简单描述了一遍白天发生的事，看得驰向野啧啧称奇，睁大双眼问：“你是说，那个Este公爵和Niccolo医生是……” 步星阑白了他一眼，真的很想问问他，这是问题的关键吗？ 驰向野尴尬一笑，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很不容易，那两位应该都快六十了吧？” 说完又问：“你想告诉他吗？你和陈教授的关系。” 步星阑迟疑片刻，缓缓摇头。 驰向野明白，这个摇头不是代表“不想”，而是“不知道”。 于是又半开玩笑道：“你说，凭他和陈教授的关系，能帮咱们向城主要点航空燃料吗？” 步星阑再度摇头。 驰向野搂住她说道：“别多想，你如果不愿意去经营新的人际关系，那就单纯当它是个奇妙的缘分吧！” 步星阑思索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确实，说出来好像意义也不大，如今这些人已经天各一方，生死两茫茫。 尼科洛还不知道，许然早已丧生在那场爆炸中，不在人世间了。 虽然才接触两天，但她能看出，那位老人是个儒雅温和的人，他有着极好的涵养和温润的性格，实在没必要再让他知道这些，徒增悲伤。 驰向野白天训练很辛苦，没多久就睡着了。 步星阑枕在他臂弯里，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睁着眼过了许久才感觉困意渐渐来袭。 然而这一夜并没有一晃而过，自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起，深沉的梦魇就像是浓雾一般覆盖上来，很快湮没了她的感官。 一道道白影在眼前晃动，她看不清也听不真切，所有事物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纱，头顶像是有无数盏圆灯不断打着转。 耳旁似乎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在呼喊，熟悉而又陌生。 “37%……38%……” 机械女声远远传来，英文播报毫无感情可言。 步星阑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要裂开一般，尤其是脑袋，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耳朵和鼻孔里源源不断涌出来！ 有人嘶吼：“阿盛，停下吧！她会死的！” “老原！不要妨碍我！”另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戾气，“再拿不出进展，整个实验就会被叫停，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疯了！她还是个婴儿啊！阿盛你睁开眼睛看看，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我的妻子难道就该死吗？”那道声音愈发疯狂，“牧舟，老黎，拦住他！” 停顿片刻，他拔高音量怒吼：“黎柯洛！你难道不想救你最爱的学妹了吗？！” “我不干了！我退出！”有人骤然出声，玻璃破碎和金属撞击声响彻耳畔。 “许然！你给我回来！”先前那人高声嘶喊。 “39%……”机械女声继续播报。 步星阑的感官越来越模糊，只剩痛觉深刻无比，喉咙间涌上的温热腥甜堵住了她的呼吸。 窒息的感觉如此清晰！ 她听到了一声叹息，一个温和的嗓音响起，问道：“阿盛，你真的要这样吗？师妹她一定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催命的丧钟。 “40%……” 脑中划过尖锐的疼痛，步星阑猛地坐起来大喊了一声。 驰向野立刻跟着醒过来，下意识抱住她哄道：“没事没事，我在，星星别怕，是梦，你做噩梦了……” 步星阑揪住他的衣袖，不知为何心头一酸，热意毫无预警涌上眼眶。 她红着双眼呢喃：“不是梦，驰向野，不是做梦……” “别怕……”男人猛地停住，整个人瞬间又清醒了几分，握着她的肩膀喊道，“星星，你能说话了！” 步星阑张了张嘴，迟疑道：“我……” “别急别急，你刚刚叫我了，对吗？”驰向野耐心哄道，“再叫一声试试，慢慢来。” 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她一字一顿缓慢而又清晰道：“驰、向、野。” “太好了星星！”驰向野一把将人抱住，“终于能开口了！” “放开……”步星阑咬了咬牙。 “抱歉，我太激动了！”驰向野连忙放开手检查一番，确定没伤到她才松了一口气。 “那位Niccolo医生还真是医术高明，才两天就治好了！”驰向野再度搂住她，无比欣慰。 步星阑尝试了下，发现太长的句子还是无法连贯地说出来，只能两三个字往外蹦。 驰向野又安慰，能开口就是好现象，说明她正在恢复，按照这个进度应该很快就能完全康复。 外头天还没亮，两人已经完全没了睡意，趴在被窝里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泛白。 穿戴整齐后，两人正准备去吃早餐，转头就碰上了艾瑞克。 “队长。”驰向野先打了声招呼。 步星阑觉得新奇，以前总是听别人喊他队长，倒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别人。 艾瑞克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张略显刻薄的高冷脸。 想到他亲自去求尼克洛医治自己，步星阑暗自猜测，这人骨子里其实应该是个热心肠。 “有事吗？”看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驰向野主动问。 “边吃边说吧。”艾瑞克率先往饭堂走去。 时候尚早，里头没什么人，只有刚值完夜的几人窝在墙角小声聊着天。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驰向野非常熟练地给步星阑张罗起吃的。 艾瑞克看了片刻问道：“这孩子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吗？” 驰向野含糊应了一声，步星阑扫了眼对面，有些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果然，艾瑞克喝了半杯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问道：“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孩子挺辛苦的吧？有没有想过……找个人一起？” 驰向野和步星阑对视一眼，微微皱眉，正准备开口。 艾瑞克又道：“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刚来，对一切都不熟悉，但我女儿真的很喜欢你，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对什么人抱有如此大的兴趣和热情！” “队长！”驰向野不得不打断他，“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也不喜欢她，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艾瑞克的脸立马就黑了，重重捶了下桌面冷声质问：“我女儿配不上你吗？你凭什么不喜欢她？难道她不够漂亮？还是身材不够好？或者性格……” “她很好，美丽善良，热情大方，是个好姑娘！”驰向野急忙解释，“可我对她没有感觉，况且我一开始就告诉过她，我有妻子，我也很爱我的妻子！” “你老婆不是死了吗？”艾瑞克狐疑，“不然你怎么会一个人带着孩子跑这儿来？” 驰向野真的很想学学步星阑，翻个大白眼！ 这对父女果然还是有相似的地方，一样听不进人话！ 他只能再次申明自己的老婆没死，活得好好的，所以他不可能接受艾丽莎！ 然而艾瑞克的脑回路简直跟他女儿一模一样，也认为驰向野是在找借口搪塞。 什么老婆？不存在的！ 要真有老婆的话肯定会带在身边，不在就等于“不在了”，他肯定已经没老婆了！ 不管对方如何拒绝，他当即拍板，等鲁杰罗赢得比赛后就去向城主请婚，让驰向野做他的女婿！ 步星阑只想吐槽，大清早就亡了，这里还流行赐婚？ 驰向野眉毛拧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要不是还没弄想要的，他真恨不得扭头就走！ 送步星阑去城堡的路上，他黑着脸明显心情不佳。 倒是诺拉，整个人喜气洋洋，一想到马上能看到女儿了，就忍不住激动雀跃。 步星阑勾着驰向野的脖子小声问：“怎么办？” 沉默良久，直到接近城堡侧门时，驰向野才咬着牙道：“先赢了比赛搞到燃油，然后立刻跑路！” 第393章 阁楼之上的急救 诺拉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通过了面试。 城堡西边外围被划分出了一块区域，专门当做疗养院使用。 这里住着不少患病的城民，都是些疑难杂症。 尼科洛医生一般不会轻易给人看病，除非十分棘手，这里大部分都是学生们收治的病人。 来到阁楼实验室，尼科洛不在，倒是盖瑞等在门口。 今天的治疗并不复杂，不过一小时就完成了。 回到阁楼后，盖瑞将步星阑抱到凳子上，温言叮嘱：“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老师一会儿就来看你。” 步星阑乖巧点头，对方拍了拍她的脑袋，给了她一块牛乳糖后就离开了。 周围有监控，不好轻举妄动，她只能干等。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钟头。 虽然接触不深，对这位老人也不算了解，但步星阑觉得对方不像是个不守时的人，即使病患只是个四岁孩子，他也不会怠慢。 就在她兀自揣测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她有些纳闷，这不是阁楼吗？难不成啥玩意儿掉屋顶上了？ 正猜测，耳旁又捕捉到一声脆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心头忽的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跳下凳子左右观望，选择了靠内侧的那道门，匆匆跑过去。 外头是个楼梯间，有电梯，平时大伙都是乘坐电梯上下，对面是几层台阶，往上延伸，似乎还有别的空间。 步星阑顺着台阶跑了十几步，果然发现了一道暗门，嵌在砖石墙壁里完全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她推了下，很沉，但是能推开，砖石挪动发出厚重的摩擦声，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 刚推出一道可容纳自己进出的缝，她就钻了进去。 里头是间会客室，深色的木质地板和家具透着一股美式乡村风，看起来厚重却不显沉闷，很有品味。 通过一道拱门，往里是间起居室，布置得很舒适，地上铺着深色绒毯，散落着各种软垫。 步星阑刚走到门口就踩到了一片玻璃碎渣，看起来像是个杯子，环形把手掉在一旁。 她往里一看，吃了一惊，连忙跑进去。 地毯上趴着个人，看身形明显是尼科洛！ “医生！” 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她立马探向对方脉搏。 非常微弱，几乎感受不到！ 又探呼吸，也是基本没有！ 她迅速判断了下当前情况，先小心将人翻转平躺，观察了下，没有在口鼻中发现异物。 尼科洛面色苍白、口唇青紫、鼻唇沟都有些微不对称，这明显是心肌梗死的症状！ 她左右张望，没有在周围看到呼叫器之类的设备，看样子尼科洛先前摔倒后为了呼救，用力将玻璃杯掷了出去。 这动静实在太过微弱，要不是她刚好在底下，根本不会有人发觉。 然而她现在是个四岁孩童，虽然力气比一般孩子大，可对方毕竟是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即使不算健壮也不是她能撼动的！ 距离听到玻璃碎裂声已经过去三分多钟，从这里跑到下面搭乘电梯去一楼呼救，起码又得两三分钟。 心梗抢救黄金时间是四到六分钟之内，等底下的人赶上来早就错过最佳时间了，人命关天！ 她不再犹豫，一把扯开尼科洛的外衣。 城堡内很温暖，起居室内温度也不低，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和针织外套，步星阑很轻松就除掉了衣物。 露出胸膛后她微微一愣，对方的喉咙下界至胸腔正中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痕，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疤痕增生组织呈现出浅浅的红色，大约二十厘米。 她心间一动，迅速撩起对方的裤管查看，果然在左边小腿内侧看到了另一条长约十公分的伤口。 这是典型的心脏搭桥手术留下的伤痕，这项手术需要先切开下肢皮肤选取自身血管备用，而后再开胸进行搭桥手术，所以会留下两处伤疤。 看样子这位尼科洛医生有心脏病史，并且已经进行过手术治疗。 像这样的人一般都会更加注重预防和保养，怎么突然就心梗了呢？ 来不及细想，步星阑迅速开始胸外按压。 CPR心肺复苏术她并不陌生，从前在学校时就系统地学习过，前段时间在新兵营也着重培训过，作为一个特种兵，这是必备技能。 只是现在身体变小了，做起来着实吃力。 她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刚按压三分钟就已经满身大汗。 又一轮人工呼吸后，她暗自决定，再按压最后一轮，要是还没效果，那就只能下去叫人了！ 好在尼科洛没让她失望，又经过几十次按压后终于吐出一口气，掀开了眼皮。 步星阑松了劲，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实处，连忙按住对方脉搏查看，虽然还是有些微弱，但已经比刚才好上太多，也恢复了自主呼吸。 “Niccolo医生，能听到我说话吗？”她趴低询问。 对方暂时说不出话来，但好歹是有反应了。 可她知道，这还不算完全脱离危险，于是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说道：“等着，我去叫人！”说完爬起来就往外飞奔。 电梯停在地下二层，等不及它升上来，步星阑直接奔向楼梯，几乎是一路蹦下去，脚都震麻了。 她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一楼大厅，撞开门喊道：“医生晕倒了！！” 整个城堡乱成了一锅粥，尼科洛的学生们七手八脚将他弄到了底下的抢救室，切萨雷也赶了过来。 这个男人完全没了昨日的风度翩翩，城堡上下充斥着他的急喊和怒吼。 报完信的步星阑被撂在了阁楼上方的房间里，所有人都跑去关心尼科洛，没人在意她，也没人告诉她该去哪。 她就这么被遗忘了。 起居室里的地毯拧成了一团，刚刚太多人涌入，一通踩踏下来都快变形了。 她捡起一只圆垫拍了拍，回头就见沙发前的茶几上亮着一点光，是一台投影仪，对面的墙上挂着幕布。 仪器还在工作，只是影片大概是已经放到尾声，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亮光和些许噪声。 尼科洛刚刚是在看电影吗？该不会是一个人躲在这里看恐怖片，把自己吓到心脏病发作吧？ 步星阑天马行空想着，走过去看了眼投影仪。 很古早的型号，以前陈牧舟也用这样的设备给他们播放过一些实验影片资料。 她又转头四处打量，墙边立着几只高大的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一排排专业书籍，旁边点缀着不少相框。 她搬了张椅子踩上去，抽出一本厚实的精装书。 那是陈牧舟的着作，发表于十年前。 翻开封面，扉页上是她熟悉的字迹。 赠予吾兄黎柯洛，岁月流转，情谊不减，松之常青，历久弥新！ 落款是：弟，陈牧舟。 还真是那位严谨认真的老师该有的风格。 书架上有不少名家典籍，包括陈牧舟、许然，还有一位名叫原景衡的神经科学领域专家。 当然，也有黎柯洛自己的。 尼科洛，黎柯洛，原来如此。 她将书放回去，又看向那些照片，其中几张里头果然有陈牧舟和许然的身影。 还有年轻时的黎柯洛。 那时的他高大帅气，比现在看起来还要温和些，戴着细框眼镜，穿着浅色衣衫，一看就涵养极好。 而陈牧舟和许然的脸上还带着点青涩之气 看样子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年少时的感情最是诚挚珍贵，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不经意往旁边一扫，又看到一张合照，原以为是黎柯洛和切萨雷，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两个年轻的东方人。 同样的高挑矫健，都光着上半身，穿着条纹大裤衩，一人手拿泳镜，一人怀抱浮板，明显是在海边。 照片右下角有两行小字，清秀俊逸的字迹写着：一九九九年夏，摄于鹭屿。 底下是两个名字，欧盛＆黎柯洛。 鹭屿，那不是驰向野自小生活的地方吗？真巧。 她下意识打量起这个名叫欧盛的男人，心间忽然涌现一股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像是熟悉，又像是别的。 可她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以前也没听过他的名字！ 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那个荒诞怪异的梦。 梦中嘶吼的男人就是他吗？旁边人唤他“阿盛”，就是这个欧盛吗？ 她实在无法将梦中那道冰冷阴狠的声音，跟照片中这个笑得一脸阳光的男人联系起来。 打量片刻后，她放下相框，正准备下去，身后的投影仪忽然嗡嗡作响。 不知是触发了什么设定，里头的影片竟然再度播放起来。 第394章 影片中的陈年事 影片开头是常见的黑白倒计时，五秒后进入了正片。 她跳下椅子走到幕布前，刚好看到画面抖动了下，先出现一行字：二零零一年夏，地中海。 文字消失后，画面中央浮现一张年轻的脸。 是陈牧舟！ 他摆弄着摄像头，似乎是在对焦，背景音里有人喊：“牧舟，好了没？你那个破机子到底好不好用啊？” “好了好了！”陈牧舟回头笑着说道，“怎么能是破机子呢？花了我一学期奖学金呢！” 又有一人取笑：“我看你就是被坑了，二手的还这么贵，那帮高卢人鬼精鬼精的，你跟他们买东西不亏才怪！” “要我说直接买个新的多好，干嘛弄个二手货？我最不爱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镜头中又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五官俊美英挺，像是罗马花园里精致的雕塑。 步星阑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欧盛。 陈牧舟支支吾吾道：“盛哥，我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能跟你比？” “钱不够跟哥说嘛！你这是给大伙拍纪录片，咱们一起凑钱买一台不就好了？” 欧盛勾唇笑着，冲着镜头理了理头发，帅气中带着一丝邪性。 陈牧舟脸都红了，局促道：“这回过来所有东西都是你们给置办的，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我就想记录下咱们这趟经历，以后拿出来也是一段美好回忆嘛！” 后头又走过来个穿黑衣的男人，身形相当高大，镜头都装不下他，看着比陈牧舟起码高了大半个脑袋，比欧盛也要长出一截。 “你俩磨叽啥呢？” 他嗓门洪亮，带着点北方口音，勾住两人说道：“阿盛别臭美了，过来帮忙搬器材！” 欧盛挑眉调侃：“你怎么不叫老黎搬？就因为人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王子了？合着我不是你少爷了呗！” “是是是，您永远是我少爷！别贫了少爷，赶紧的吧，再不快点宿舍都被别人挑没了！” 后头又有一人打趣：“老原，你别指望他了，这家伙昨晚跑出去跟金发美人喝酒鬼混到凌晨才回来，估计腿还是软的呢！” “好你个黎柯洛！”欧盛跑回去一把勒住对方的脖子，“堂堂欧洲王子，居然窥探别人隐私！” 黎柯洛颇为无奈道：“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是王子，我继父只是个挂名公爵而已！” 先前那个高大男人弯腰看了眼镜头，问道：“这个在录吗？” 终于看清他的样貌，步星阑心头微微一颤。 虽然年代久远，摄像机像素不高，但是距离足够近，男人的脸几乎整个怼在镜头上，非常清晰！ 这人的长相让她感觉很亲切，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轮廓眉眼神似驰向野！ 陈牧舟答道：“在录呢，景哥，我先试试，到时候把这段剪了。” “别剪啊，留着呗，多自然！”黑衣男人笑了笑，回头一看立马喊道，“小然你放那儿！那个你搬不动！” 后头传来一声倔强的回应：“我行！我能！我可以！” “欸玛，真是个犟种！”他转身撸起袖子迎了上去。 陈牧舟笑着凑上来关掉摄像机，画面暗了下来。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多想，幕布再度亮起。 这回的场景换成了一间宿舍，洁白的墙面，浅色的地毯，还有宽敞明亮的客厅，背景里可以看到两间卧室。 陈牧舟和许然坐在正对镜头的双人沙发上，黎柯洛在侧边的单人位落座，姓原的男人靠在他身旁的扶手上，对面是坐在高脚凳上的欧盛。 他双手插兜，一只脚踩着椅子，单腿伸直，展示着过人的腿长。 许然吐槽：“盛哥，能不能别凹造型了？” “好了好了，开始录了！”陈牧舟提醒完便开始讲解。 原来他们此时处在地中海中央某座小岛上，此次是应德国YT公司邀请，前来参加“百人招募计划”。 这是一家老牌生物科技公司，致力于脑域开发和基因强化，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声誉。 公司掌权人很喜欢给年轻的科学家创造机会，经常会开办一些专门由年轻人参与的科研项目。 他认为年轻人不缺冲劲和闯劲，更加富有创造力。 这次，他们总共招募了一百位在生物科学领域小有名气的年轻科研人员，将他们聚集到岛上，共同研讨某项课题。 这一百人可自行组队，五人一组，分别完成不同内容的任务。 攻克难题的留下，反之淘汰，留到最后的小组将获得YT集团提供的丰厚奖金，和年薪百万的就业机会！ 对很多人来说，奖金和工作都不是关键，最后的荣誉才是他们渴望得到的！ 科研领域最为看重能力和资历，对很多年轻人来说，他们缺的就是一个声名鹊起的机会，以及证明自己的途径！ 黎柯洛五人是留学时就在一起的同学，交情匪浅，这回一起报名参加，自然也就组成了一个队。 阐述完上述内容，陈牧舟一本正经开始自我介绍。 他毕业于华国首府大学，拿着奖学金出国留学深造，攻读硕博学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学有所成，回去报效祖国。 等他说完，欧盛笑着问：“需要这么正经吗？” 黎柯洛姿态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说道：“难得牧舟这么积极，你就当拍电影。” 欧盛一听，立马直起腰理了理头发，拿捏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我是欧盛，毕业于……” 他也一样就读于华国有名的高等学府，履历相当优秀。 “今年二十五，身高一八六，体重七十六公斤，八块腹肌，电话……” “盛哥！”陈牧舟立马打断，“这不是相亲节目！” “哦，那就这样吧！”欧盛颇为遗憾，“到你了，老原！” 黎柯洛身旁的男人笑了笑，说道：“我叫原景衡，二十六岁，来自白城，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 等五人介绍完自己，陈牧舟做了个总结，展望未来，许下了美好的祈愿。 大伙一起冲镜头挥手，画面再度暗下来。 这是他们到达海岛的第一天，这盘录影带里详细记录了他们在岛上度过的日子。 基本每天都会录上一段，每当新的一天到来时，画面右上角就会详细标注出时间变化。 影片内容大多是记录生活趣事，以及每天的感悟心得。 实验过程是不允许透露的，影片里也没有出现任何与课题相关的话题。 这部纪录片更像是几个年轻人共同拍摄的Vlog，处处透着轻松愉悦的气息。 陈牧舟偶尔会在半夜，跟远在华国的母亲跨国通话，让她给自己寄腊肠和火锅料。 黎柯洛热衷于养花，宿舍里到处都有他精心养护的盆栽和花朵。 许然闲下来喜欢研究美食，可惜手艺一般，经常荼毒舍友，搞得大伙一见他下厨就避之唯恐不及。 欧盛是个花花公子，影片里没少听他抱怨岛上女人太少，参赛的科研人员里女性占比还不到十分之一！ 原景衡则完全相反，这男人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英年早婚的典范。 欧盛常常感慨，他们五个人里，老原就是典型的人生赢家。 人家的老婆是校花，出了名的大才女兼大美人，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大学还没毕业就先把婚给结了，如今也有了爱情结晶。 其他人还是孤家寡人，原景衡就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实在让人羡慕嫉妒！ 他常抱着老婆的照片发痴，而后给自家儿子征婚。 每当这时，欧盛就会怼他，凭啥他们的闺女要给他儿子当媳妇儿？ 原景盛则会一本正经回答：“因为咱们老原家基因好啊！你看我媳妇儿多美、多聪明，儿子肖母你不知道啊？” 他指着照片，一脸春风得意。 “再说了，他爹我为人这么正派，你们都不用担心自己女婿将来有啥人品问题！万一真有也不用老丈人动手，我这个当爹的亲自给他三条腿全打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个多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轻松惬意的氛围渐渐开始变得不太一样。 直到某天，陈牧舟打开设备，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记录一下闲暇生活。 原景衡坐在画面边缘，神情冷肃，沉默许久忽然开口。 “我想退出。” 第395章 他的父母和哥哥 影片到这戛然而止，投影仪依旧在运作，后面就是灰白的虚无，一如之前。 看样子不是带子用完了，而是没有再拍下去。 步星阑看了眼挂钟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不知不觉间，她从站着变成了坐着，盯着幕布看了如此之久！ 难怪眼睛都酸了。 影片里的五个人除了陈牧舟，其他人对她来说基本都是完全陌生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沉湎其中，看得入迷。 他们是那样鲜活，那么生动，一切似乎就发生在眼前。 原景衡为什么要退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们没有透露过实验内容，但步星阑看得出来，面对这项实验，那五人都是充满干劲和热情的。 她非常理解，如果一项自己感兴趣的研究课题能得到充足的物质支持，那么对一个搞科研的人来说，这将是一件无比舒心惬意的事情！ YT公司给的待遇很好，自由度很高，资金也很雄厚，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原景衡想要退出呢？ 她思考不出头绪，干脆爬起来想去找找有没有接下来的影片，结果立刻脑门冒金星，头晕眼花。 已经快下午一点了，太久没活动，加上长时间不吃不喝，身体难免吃不消。 她摸出先前盖瑞给的牛乳糖塞进嘴里，缓了片刻后走到投影仪旁。 茶几上放着几盘巴掌大的录像带，和老式磁带差不多大小，上面标注了时间地点，又用简短的文字描述了内容。 步星阑找了找，没有再看到地中海字样。 后头没有再记录了吗？为什么？最后是谁赢得了比赛？原景衡真的退出了吗？ 满脑子疑问得不到解答，她呆呆盯着幕布站了许久，直到托比找来。 看到她安然无事，少年松了一口气跑进来抱起她，口中念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丢了！” 步星阑任他抱着往外走，回头又看了眼幕布。 “你一直都在这儿吗？吓坏了吧？老师病了，这几天恐怕没法给你治疗，我先送你回去……” 托比直接将人送回鲁杰罗营地，交给了艾丽莎，说明一番原委后又匆匆离开。 “怎么会突然病了？这下怎么办？治疗得中断了。”艾丽莎叹息。 步星阑倒没太在意这个，她已经能开口，不继续针灸也会慢慢恢复，只是不知道黎柯洛怎么样了。 先前经过急救，虽然挽回了性命，可他心脏停跳的时间不算短，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还有那卷录影带，她依旧很在意，想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没吃午饭吧？走，先吃饭去！”艾丽莎牵起她的手，一起去了饭堂。 驰向野的训练不太顺利。 他的个人能力没有问题，可配合起来问题却不小，倒不是和队员之间的配合，而是和雪橇犬。 莱恩和那两条奇努克犬是队伍里头最强壮、综合能力最强的，自然是要分配给驰向野。 可它们跟原来的主攻手配合惯了，骤然换人一时无法适应，磨合了三天还是磕磕绊绊，完全没法发挥出原先水平。 傍晚，队员们回营吃晚饭时都耷拉着眉眼，士气明显不高。 虽然嘴上不说，但步星阑能看出来，大伙都有些不满。 洛克凑到艾瑞克身边小声道：“要不换Buck和LIily上？它们俩性格比较温顺，好操纵。” 旁边另一人立刻道：“绝对不行！Ryan块头大，擅长强攻，本来速度上就欠缺点，全靠Cary和Owen弥补了，换下他们俩速度肯定不够！” 洛克心里也清楚，确实是这么回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皱着眉犯愁。 步星阑直勾勾看着面前男人。 驰向野正给她切肉，抬头看到这样的眼神，无奈道：“我尽力了，这也不是考验技能体力，那几个家伙不听我的，没办法！” 话音刚落，艾瑞克站起来发话。 “这么练下去意义不大，Thor技术没有问题，关键就看配合！明后两天不训练，全体出去冰捕，放松一下，找找感觉！” 此言一出，大部分年轻队员都拍手欢呼起来，只有小部分年纪较长的依旧愁眉苦脸。 不管怎么说，队长发话，又能出去放松，大伙自然积极响应，吃过晚饭就各自准备起来。 回到宿舍后，步星阑思索良久，终于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驰向野愣了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步星阑答道：“好奇。” “倒是难得有你好奇的东西。” 驰向野坐到床上，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思索片刻才道：“我亲生父亲是国防医科大学的教授，主攻脑神经医学和神经生物学。” 步星阑心底一颤，脱口而出：“原景衡？” 驰向野怔住，颇为诧异问：“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稍一思索，突然转过弯来，“是那个Niccolo医生？” 步星阑思绪繁杂，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只能拿过速写本，快速将想说的话写下来。 驰向野越看越惊奇，忍不住低叹：“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爸爸和你老师……是旧相识？” 他想起驰玉山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曾是挚友，又和陈牧舟交情颇深，所以他们彼此之间有联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怔忪片刻，他再度抱住步星阑道：“我已经不太记得我亲爸亲妈的事了，那时候太小，后来爸妈和二叔也不会故意去提……” 步星阑理解，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失去父母的时候驰向野才刚过三周岁，很多印象应该早已模糊。 “上次好像忘了告诉你，我本名原野，这名字是我亲爸取的。” 驰向野缓缓诉说。 “我记得他说过，人生是旷野，而非轨道，它充满了无限可能，而不是一张既定路线的任务清单，成功不是只有唯一标准，生活也并非只能按照预定道路打卡前进。” 步星阑听着他低沉温暖的嗓音，回想在影片中看到的那个男人，不禁感慨：“他很睿智。” “嗯，他和别的父亲不太一样。”驰向野笑了笑，有些落寞。 “我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他的模样了，只记得他总是很忙，小时候见面机会很少，只有每年春节时才能团聚，平时只有我妈和我哥。” 步星阑想起影片中原景衡总是挂在嘴边的学霸媳妇儿、漂亮老婆，忍不住问：“你妈妈什么样？” 驰向野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回忆。 半晌才道：“她很优秀，是华国最年轻的桥梁设计专家，小时候家里只有我们三个，我和哥哥都是她一手带大，她很严格，对我哥尤其严厉。” “为什么？”步星阑想起了原景衡总是卖力推销，要把儿子给欧盛他们做女婿。 他提起孩子时是自豪且喜爱的，那种感情完全藏不住，会从他闪闪发亮的双眸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来。 驰向野答道：“我哥打小就聪明，是远近闻名的那种聪明，小学一年就自学完了六年的课程，勉强压着上了两年，校长觉得不能耽误他，就上报给了教育局，直接跳级去中学了。”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跟你倒是挺像，都是神童！你说你们这些天才是不是专门来到世上，打击我们这些普通人的？” 步星阑眨巴着眼睛反问：“你普通吗？” “跟你们一比，我可太普通了！” 驰向野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道：“我妈说，像我哥这样高智商的孩子更应该严加管教，以免走岔了路，将来给国家和社会带来危害。” 步星阑点头，对这位母亲十分认同。 “她说爸爸不常回来，我们本来就缺乏父亲的教育和引导，所以一直都很注重我哥和我的心理健康培养。” 驰向野慢慢说着小时候的事，他记得的不多，只是有限的两三件事，却让步星阑看到了一位三观很正的高知家长和智慧女性。 “你……”她迟疑了下，终于还是问出口，“记得他们是怎么……没的吗？” 驰向野神色恍然，眉眼间多了一丝遗憾和伤感。 “算了。”步星阑不忍再问，“不记得就……” “记得。”驰向野双眸一暗，“他们以为我不记得了，可我全都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 第396章 热闹的冰上捕鱼 翌日天刚亮，整个鲁杰罗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几个年纪大腿脚不便的守着营地。 冰上捕鱼是队里的大事，对城里的人来说也是一件盛事。 得到消息的人们一大早就驾车等在营地外，鲁杰罗的人出发后，他们便自发跟在后头。 目的地位于费拉拉城外西南方二十公里，那里有几十片湖泊，大小不一，是冰上捕鱼的固定地点之一。 周围还有个滑雪场，病毒爆发前就有，之后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切萨雷公爵在这里修建城堡之后，就将附近几十公里全都圈了起来，滑雪场靠近渔区，自然也被纳入了产业范围，交给查理曼打理。 虽是死对头的地盘，说白了都是城主所有，鲁杰罗的年轻人也时常会来这里玩耍。 步星阑坐在雪橇上，由塔兰和两头白狼拉着，旁边跟着莱恩和两条奇努克犬，身后是驰向野。 她回头看了眼，想起昨晚听到的，心中仍然唏嘘。 本以为他并不清楚父母离世的过程，没想到都记得。 黎柯洛说过，原景衡夫妻死得太不值了。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驰向野父母的死并不单纯，不像他记忆中那样只是飞机失事导致的意外。 二十公里不算远，说话间就到了，艾瑞克去跟渔场守卫交涉，步星阑往后挪了挪，小声问：“这里没有感染物吗？” 驰向野答道：“我问过洛克，方圆百里都被圈起来了，外围建了很多哨塔，有专人把守，感染物进不来，况且这里本来受影响就比较小。” 步星阑明白了，北极之门附近原本就人迹罕至，没人自然也没有传播途径。 而他们前几天是直接从高空飞入，估计当时云雾遮挡较厚，又很快因为燃料耗尽降落在山谷，所以才没被哨塔发现。 三月的第一天，春天的脚步逐渐接近。 白天温度已达零下10℃左右，比起前段时间要高上不少，再过一周左右河水就该解封了。 大伙选了块水域跨度最大的湖，先在岸边扎营，支起篝火和炉子。 跟来的城民们明显不是第一回经历冰捕，很快派出上百名代表，跟在洛克等人身后上了冰面。 这片水域横向跨度约两公里左右，纵向接近五公里，面积不小，洛克显然经验老到，很快选定了其中一段。 岸上的男人们将带来的渔网一张张展开，拼接到一起，零星的十几个女人手脚麻利地帮着整理加固。 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围着营地追逐打闹着，头上冒着白雾。 近百张渔网拼接成了一张硕大无比的网，在男人们的协作下被拖到了指定的位置。 艾瑞克扒了外衣，甩开膀子开始在冰面上打洞。 冰镩子在他手中上下舞动，冰块四溅，碎裂的薄片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白光。 不用招呼，男人们分散开来，拿着家伙什开始在预设好的地方钻孔。 他们一共要钻出一个入网口、一个出网口、外加几十个走网的冰眼，众人各司其事，拉网的，打孔的，安装绞盘的，井井有条。 驰向野去帮忙了，艾丽莎牵着步星阑去一旁玩耍。 鲁杰罗营地里除了步星阑之外，只有一个未满三岁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没有跟来，城里的孩子一共来了四个。 其中一个看着她身后两头狼惊叹：“你家这是什么狗，好威风！我能摸摸吗？” 步星阑点点头，冲着后头使了个眼色。 老白昂起脑袋装作没看见，于是大白只能被迫营业，在孩子们的哇声中摆起了Poss，扮起狗来。 因为这份“慷慨”，步星阑很快就被孩子们接纳。 艾丽莎欣慰道：“小孩子就该跟同龄人一起玩嘛！” 冰面上，艾瑞克已经凿好了入网口。 看到岸上这一幕，他走到驰向野身旁说道：“看，你女儿跟我女儿相处得很融洽，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好母亲！” 驰向野手一抖，渔网差点松脱。 他真的很想问问对方耳朵里是不是塞棉花了？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艾瑞克再接再厉道：“你别看Alisa年纪不大，其实真的很懂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看到她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男……” “队长！”驰向野听不下去了，指着洛克道，“我去帮忙！” 他一溜烟跑到对面，抢过冰镩子，在洛克的指导下行动起来。 很快，冰面上就被大伙钻出了上百个小洞，入网口两边沿弧线趋势往河对岸延伸，每隔五六米就有一个。 渔网两头各自绑上了一根长条形木棍，名为穿竿。 这张硕大无比的网就是凭借这两根穿竿，在冰面下移动，上头的人则拿着钩矛，通过打好的冰眼控制方向，带动渔网前进。 等到穿竿经过所有冰眼，用绳索定位后，整张网就会完全铺开，呈合围之势覆盖整个水域！ 渔网要在冰层底下静置十几个小时，而后经由绞盘和出网口拖出冰面。 光前期准备工作就花了三个多小时，等到下好网都已经过了中午。 他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早晨起网，处理好鱼获后打道回府。 湖上不时有雪橇车跑过，男人们呼喝着击打冰面，惊醒沉睡的鱼群，驱赶它们往渔网里钻。 下完网后，大伙只要按照班次轮番值守就行，不少人拿出渔具，跑去周围凿洞钓鱼去了。 艾丽莎问洛克要了冰镩子，牵着步星阑往外围走。 几个孩子立马跟上，一个五六岁的女孩问：“Alisa姐姐，你要嫁给她爸爸吗？” 艾丽莎连忙拉住她。 步星阑叹气，好歹是座人口过万的城市，怎么消息传得这么快？ 他们才来几天，就连小孩子都知道驰向野要“被结婚”了！ “那你以后就是她妈妈了吗？”小女孩又问。 步星阑冷着脸道：“她才几岁？怎么做我妈？” 见她开口，艾丽莎有些意外，连忙道：“没事，你可以继续叫我姐姐，我们各论各的！” 步星阑无语，带着两头狼拔腿就走。 以为她是不想爸爸娶新妈妈，艾丽莎追上去哄道：“你别担心，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我不担心。”步星阑闷头往前。 “你反对你爸再婚吗？”艾丽莎小心翼翼问。 步星阑翻了个白眼，“他乐意就行。” 女孩喜笑颜开，在她看来，驰向野的意愿根本不成问题，只要她足够努力就一定能打动对方！ 步星阑不反对就行！ 选定一处，艾丽莎凿好冰洞，孩子们纷纷拿出鱼竿，有模有样打窝下饵，钓起鱼来。 步星阑不感兴趣，于是便带着两头狼在湖边闲逛，很快就在岩层底下发现了一片新长出的石蕊。 这东西状似木耳，颜色翠绿，是驯鹿最爱的食物之一。 想起啃了许久干草料的塔兰，她立马拔出匕首，将整片石蕊割下来揣进了腰包。 收割完又继续往前寻找，天气渐渐暖了，林子里的物产也会丰富不少。 这几日烤肉已经吃腻了，她想找找看有没有鲜嫩的菌菇，采回去炒着吃煮汤喝都行。 见她走远，艾丽莎连忙站起来，原本想要跟过去，但看到大白和老白又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由她去了。 步星阑往树林里走了几十米，正准备翻找，冷不防听到一阵哼唧，像是什么小兽。 大白也听到了，两只狼眼直冒光，很快锁定目标扑了过去。 老白昂首朝着远方张望，金棕色眼眸中透着警惕。 步星阑快步赶上大白，只一眼就看到了声音来源——一个毛茸茸的屁股和一截短短的尾巴。 听到脚步声，小兽受到惊吓，一个劲往雪洞里钻。 “什么东西？”她冲过去一把薅住那截小尾巴。 对方力气不小，一个劲扭动试图挣脱，叫唤声愈发高亢。 “别跑！哪里跑！”步星阑努力对抗。 大白兴奋极了，两只前爪飞快刨着地，将积雪挖开了不少。 老白神色凝重，扭头盯着某处。 “出来吧你！”步星阑用力一拽，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怀中抱住一团雪白，明显是只幼崽。 低头一看，圆脑袋、圆耳朵、黑鼻子、毛茸茸的。 她脸色一僵，那双漆黑的小眼睛望着她，似乎在说：好，我不跑，现在该你跑了。 她默默将手里的小兽放回了雪洞边上。 背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驰向野大步跨过来一把将她提起喊道：“它在等妈妈，你在等什么？” 远处传来一声嚎叫，步星阑拍着他的胳膊惊呼：“快跑快跑！” 老白已经奔出树林，大白原本还想迎上去一探究竟，被步星阑一嗓子吼了回来。 “傻子吗你？打不过的，跑啊！” “现在知道怕了？”驰向野将她移到背上，拔腿狂奔。 “我又不知道是北极熊！”步星阑搂着他的脖子哀嚎。 驰向野摇头失笑，大步往树林外跑去…… 第397章 滑雪场恣意畅游 雌性北极熊没有追过来，只是远远在林子里嚎了一阵，以示警告。 艾丽莎听到动静，连忙带着孩子们回了营地。 远离冷杉林后，驰向野脚步缓了下来，背着步星阑在湖边漫步，两头白狼一前一后跟在身旁。 想到刚刚的混乱，步星阑忍不住笑起来，驰向野跟着翘起了嘴角。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傻笑，直到走回营地。 艾瑞克见他们回来，立马迎上来问：“没事吧？听说你们遇到熊了？” “没事。”驰向野放下步星阑，“一头落单的小熊，没跟母熊照面。” “小心些，天气暖了，熊都出来活动了。”洛克提醒。 北极熊虽然也需要冬眠，但不像别的熊那样，需要沉睡一整个冬季。 在最为寒冷的时节，它们会蛰伏在巢穴中保存能量，而到了气温回升的季节，偶尔也会出来活动。 在北极，遇到北极熊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不去招惹就行，一般也不会有人傻到主动去激怒一头带崽的母熊。 北极熊战斗力极高??，是陆地上最大的食肉动物，体型上限接近一吨！ 它们在大陆几乎没有任何敌手，能够轻松捕杀比自己体型小的任何动物，偶尔还能捕食小型的鲸鱼??，大白和老白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靠近傍晚时，查理曼的队长奥斯卡带着他的儿子们，以及十几个亲信手下也来到了渔场。 两队虽是竞争关系，但表面上的和谐还是得维持。 艾瑞克和洛克迎上去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奥斯卡打发手下去搭帐篷，带着两个儿子上前道：“城主有个客人要来，让我招待一下。” 洛克疑惑发问：“怎么不直接去城里，跑这儿来招待？” 哈伦和兰伯特打了个招呼就去了营地，奥斯卡拉着艾瑞克两人走到湖边。 看了眼周围，压低嗓音道：“来的是‘那位’，你们也知道，Niccolo医生不待见他，城主又不好赶人走，只能让他先在滑雪场待着。” “听说医生病了？”艾瑞克问。 奥斯卡点头，“城主昨天守了一夜，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会让碍眼的人过去打扰！” 洛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好奇问：“他来做什么？不是说出事了吗？” 奥斯卡揣着双手撇嘴道：“说是来看比赛的，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我只是奉城主的命令过来接待他而已。” 说完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话说你们那位新来的主攻手怎么样了？听说你们遇到了点麻烦？需要帮忙吗？” “用不着。”艾瑞克瞟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奥斯卡耸肩，又冲着洛克说道：“听说艾瑞克想把艾丽莎嫁给那个家伙？他竟然想把女儿交给一个结过婚死了老婆还有孩子的男人？” 洛克白眼一翻吐槽道：“你听说的挺多啊！” 说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味深长劝道：“让你们家那两位死心吧，咱们家大小姐对你那两个宝贝儿子不感兴趣！” 奥斯卡扯了扯嘴角，回头望向营地。 大伙正在准备晚饭，下午众人都钓到不少鱼，晚餐自然就以河鲜为主。 女人们在林子里捡到许多鲜嫩的菌菇和地衣，配着鱼虾一起烹煮，十分鲜美。 驰向野在给步星阑和一众嗷嗷待哺的毛孩子们烤鱼，艾瑞克让他多和三条雪橇狗相处，培养感情。 原本也不是没想过让驰向野自家养的“狗”上场，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来，大白和老白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不熟悉规则。 二来，只要老白一靠近，其他雪橇犬就很紧张，畏畏缩缩，根本发挥不出实力。 于是只能作罢。 步星阑坐在篝火旁，身边卧着的塔兰正惬意地吃着新鲜石蕊配精盐，神态相当恣意，一旁的驯鹿们都馋哭了。 驰向野将烤好的鱼放在几个大家伙面前，基本都是个头硕大的北极红点鲑，身长四五十公分，每条都有四五斤重。 大白正在长身体，吃得又快又急，不一会儿就将一整条鱼干掉了，而后眼巴巴看着自家老爹。 老白哼了一声，咬下半个鱼尾丢给它。 小家伙最近吃的多，伙食也不错，整个大了一圈，毛色也愈发锃亮起来。 莱恩和另外两条奇努克犬守在另一边，津津有味啃着烤鱼。 驰向野又给步星阑弄了条个头中等，肉质鲜美的，还烤了不少虾。 艾丽莎送来了菌菇肉汤，趁机提议：“晚上没什么事，咱们去滑雪吧，我带了雪板！” 兰伯特一听，兴致勃勃凑过来，“好啊好啊，我也带了，一起呗！” “有你什么事啊？”艾丽莎瞪了他一眼。 驰向野边喂步星阑边问：“天都快黑了，还滑雪？” 艾丽莎还没来得及回答，兰伯特便抢先道：“雪场那边有发电机，光线好着呢！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这脑回路简直让人无语，驰向野嗤笑一声反问：“我有什么不敢的？” 兰伯特昂着脑袋说道：“我哥以前可是??国际雪联单板自由式滑雪大跳台世界杯北美青少年组亚军！” 这词儿有点长，驰向野愣是没听明白，完全不走心道：“哦，是吗？好厉害。” “敢跟我哥比一比吗？”少年一脸得意，似乎拿到这个亚军是他自己，而非他哥。 驰向野抬头瞄了眼站在一旁的哈伦，对方也正冲这边看过来，年轻的脸上带着些许鄙夷之色。 他低头问：“宝贝，想去滑雪吗？” “你会？”步星阑抓着一只硕大的北极虾，正吃得津津有味。 “开玩笑，你、你爸我什么不会？”驰向野差点说漏嘴，立马压低嗓音又用中文道，“哥当年也是特地练过的，想滑吗？我教你啊！” 步星阑瞅了眼几个摩拳擦掌的年轻人，思索片刻点头道：“好啊，去吧！” 于是一行五人套上雪橇，将带来的雪板和装备搬上车，朝着五公里外的滑雪场奔去。 时近傍晚，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目的地距离并不远，乘车很快就到。 夕阳映照下，滑雪场上闪耀着点点光斑，仿佛是无数珍珠散落在雪地里。 高耸的山坡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滑道，宛如一根玉带，周围的雪松与黑岩交相呼应，构成了绝美的背景。 滑道上头的积雪一点痕迹都没有，像是一床松软的棉花，让人忍不住想要躺上去打个滚。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清新的味道，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哈伦和兰伯特去场边的控制室里打开了发电机，不一会儿，场上十几根高耸入云的灯柱接连亮起，整个滑雪场瞬间灯火通明。 放眼望去，仿佛一颗颗繁星降落在了这片白色世界中，宛如梦境。 驰向野踏上雪板，绑好固定器，又给步星阑戴好帽子和雪镜，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喊一声：“先带你滑一趟！” 没等怀中人发表意见，他脚下一蹬，宛如飞鸟般掠下，割开了那张完美的白色地毯！ 步星阑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耳旁风声呼啸，混合着驰向野恣意的高喊。 “宝贝！抱紧了！” 当他俯冲下坡时，步星阑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强烈而又雀跃地在耳膜边鼓动着。 滑雪板在雪道上划过，刨出一道道漂亮的冰花，驰向野的速度逐渐加快，仿佛是在追赶北风的脚步。 他的身姿随着雪道起伏灵活改变，像是在跳一支优雅的舞蹈。 众人带来的十几条雪橇犬都被解开，除去了束缚，见他俩滑下去，莱恩带着凯瑞和欧文一路追赶，兴奋叫唤着。 塔兰悠闲地在场边踱着步，两头白狼原本跟在它后面，见雪橇犬们撒欢，便也奋起直追，很快跑到了前头。 老白的腿经过鲁杰罗队专属兽医的治疗，才两三天时间就已经恢复不少，跑起来更带劲了！ 驰向野如同一道闪电，与风共舞，和雪共谋，双脚犹如刀刃，切开了厚厚的雪层，划出一条条深邃的沟壑。 “怕吗？”他收紧双臂，脸上都是笑意。 步星阑摇了摇头，冷风扑面而来，她说不出话，却也觉得相当刺激。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滑雪，从坡上冲下来时简直像在飞翔，是自由畅快的感觉！ 第398章 北极之门不速客 几只雪橇犬明显都不是第一次来，对流程相当熟悉。 等两人滑到底时，莱恩就从雪道旁的小木屋里拖出了一只旧轮胎。 驰向野挑起眉道：“挺会玩啊！” 他将步星阑放到轮胎上，几只大狗争先恐后背起牵引绳，拉着她往坡上跑。 莱恩几个都是一身腱子肉，拉起来可带劲了，大白想插手都抢不到位置。 上到坡顶，步星阑一把将它薅过来，摁在轮胎前端，带着它一溜烟又滑了下去。 驰向野抱着雪板正往上走，就见一人一狼从自己眼前急速溜过，滑道上都是大白的嚎叫和步星阑的笑声。 她自小生活在南方，别说滑雪了，连大点的雪都没怎么见过，一时玩得有些忘乎所以。 几条大狗追在后头撒丫子狂奔，到了底下等轮胎停稳，又背起绳子往回跑，简直就是满身牛劲使不完。 驰向野转身大喊：“小心点！” 回答他的是兴奋挥舞的手臂和明媚的笑脸，看得他也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 这样放松随性的步星阑真的很难看到！ 坡上，艾丽莎撅着嘴往下看，原本想借机跟驰向野多亲近亲近，结果人都碰不着。 兰伯特穿好雪鞋撞了撞她，冲着坡下努嘴，“人家眼里只有女儿，根本没你的位置！何必呢？” “要你管？”艾丽莎狠狠踹了他一脚。 哈伦瞅了两人一眼，蹬上雪板纵身一跃，猛然间俯冲而下，迎着凛冽的寒风疾驰而去。 他冲上预设的坡道，高高跃起，在空中翻滚两周，身型自由灵动，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精准！ 不愧是那什么大赛的亚军！步星阑暗自赞叹，哈伦滑得确实很好，有骄傲的资本。 与之相比，艾丽莎和兰伯特就要逊色许多。 两人明显都是初学者，还在使用双板，依靠雪杖维持平衡，也玩不出什么花活，只能老老实实往坡下滑行。 步星阑又回到坡上，这回换成莱恩坐在轮胎前，一人一狗再度俯冲下去。 找到了乐趣所在，她来来回回将鲁杰罗这边的几只雪橇犬都抱着玩了个遍，看得查理曼那几只羡慕不已。 驰向野站在山顶上，积雪犹如一团团棉花垫在脚底。 他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忽而发力，冲下山岭。 高速飞驰中，他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转身，滑板边缘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像是一把巨大的镰刀在麦田中穿梭。 步星阑抬头仰望，双眸中闪动着惊艳。 此刻的驰向野就像是展翅高飞的雄鹰，在雪道上翻飞跳跃，不像哈伦那般刻意表现技巧，而是浑然天成，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这一刻，他已经和自然融为一体！ 步星阑的目光追随着他，直到那道矫健的身影消失在滑道尽头。 雪橇犬们还在拉着她往坡上跑，快到顶时，天边忽然传来螺旋桨轰鸣声。 她微微一怔，抬头仰望，靛蓝色天空中骤然出现一道闪烁的光亮，朝这边飞来。 是往费拉拉城去的吗？她暗自猜测。 切萨雷城主拥有私人直升飞机，这个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来的这架是不是属于他？ 轰鸣声越来越近，很快越过滑雪场往东北方向飞去，她没多想，收回视线。 几个年轻人继续驰骋在雪道上。 兰伯特有意给兄长制造机会，看准时机冲上去一把将艾丽莎撞进了哈伦怀里，不出意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艾丽莎黑着脸挣开哈伦，姿势不算太优美地往驰向野身边滑去。 兰伯特恨铁不成钢道：“哥，你倒是主动一点啊！不是想娶她吗？再不积极真要被那个外来土着抢走了！” “主动有什么用？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因纽特人！”哈伦望着艾丽莎的背影咬牙不忿。 “等赢了比赛我就去求城主，先娶回来再慢慢培养感情也不迟！”说完他脱了雪板扭头往回走。 艾丽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拦在驰向野跟前，皱着脸恳求：“Thor，你滑得真棒，教教我吧！” 驰向野抬头看了眼，步星阑正在坡上将老白往怀里拽，一人一狼缠在一起，有些滑稽。 他睨了眼挡在面前的女孩，尽量客气道：“我都是自学，滑的一般，没资格教别人。”说完就想走。 艾丽莎连忙拽住他，“怎么没资格？你技术这么好！我也不奢求什么，你就指导我一下，我想学单板！” 驰向野拧起眉头，口气冷漠又疏离，“你双板还不熟练，不适合学单板。” 老白最终还是没拗过步星阑，心不甘情不愿被拽到了轮胎上。 莱恩非常有灵性地在后头发力，将一人一狼拱下了山坡。 尖叫欢呼声响了一路，驰向野一见步星阑下来，下意识扬起笑脸挥手大喊：“抓紧了宝贝！” 艾丽莎噘着嘴小声嘟囔：“我有时候真羡慕她，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驰向野一秒变脸，敛起笑容正打算回她一句，忽然看到步星阑的轮胎脱离了预设路径，往旁边的小型坡道冲去！ “星星！”他惊得脸都白了，立马蹬着雪板追了上去。 轮胎冲上坡道高高飞起，离地起码五六米，步星阑也吓到了，连忙抓紧把手，揪住老白。 落地的冲击虽然比她想象中要小些，但一人一狼还是瞬间被颠了出去！ 老白打了个滚立马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步星阑咕噜几圈，落进了滑道尽头的林子里。 还好积雪够厚，穿得也多，倒是不太疼，不过事出突然，有点摔懵了。 背后乱七八糟全是脚步声和呼喊声，有人的，也有动物的，不用看也知道大伙肯定全过来了。 她趴在雪地里动了动胳膊和腿，确定自己没摔坏，撑着地面跪坐起来，正准备回头招呼一声。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脚——一双穿着高档皮鞋的男性脚掌！ 她微微一愣，往上看瞟到了做工考究的西裤和皮草衣摆。 “哪来的孩子？” 一道略带凉意的嗓音幽幽响起，步星阑猛地瞪大双眼止住了所有动作，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瞬，而后奔涌着冲上头顶！ 嘈杂脚步声响起，又有几人走过来，其中一人答道：“好像是鲁杰罗新任主攻手的女儿。” 是奥斯卡的声音，步星阑不敢抬头，全身肌肉绷紧，如同站在了悬崖边。 “是吗？”慵懒凉薄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只皮鞋伸到她跟前，勾起了她的下巴。 相当不尊重人的行为，可她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一双黑眸缓缓抬起，对上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长得不错嘛，东方人？” 奥斯卡连忙回答：“因纽特人。” “因纽特？”那人嗤笑一声，“倒是挺少见到这么漂亮的。” 步星阑握紧双拳，身体微微颤抖，脑中急速转过无数念头，忽然间想起驰向野还在身后！ 她顾不上别的，立马作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迅速往后跌倒，爬起来就跑，边跑边喊：“爸爸——！！” 驰向野原本正朝她奔跑，听到这一声反倒停了下来。 虽然对外宣称是父女关系，但是步星阑从来不曾叫过他爸爸，即使有外人在她也没有开过这个口。 此时骤然这么称呼明显就不对劲，稍一思考就领会了其中隐含的深意——有危险，不能暴露身份！ 他站在原地，看着步星阑跌跌撞撞冲出树林。 目光一转，赫然发现老白竟然没跟着，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度急速遁走，消失在了滑道旁边。 而身后的大白也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来回踱了两步小声呜咽一下，转身也跟着跑没了影。 隐隐猜到些什么，驰向野立刻用围巾将自己的脸包裹起来，又将帽沿拉低了些。 步星阑已经冲到跟前，他迎上去一把将人抱住，小声问：“没事吧？” “走！”对方二话没说，搂住他的脖子急吼。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树林里那群人转过障碍，走了出来。 领头那人扬起眉问：“鲁杰罗今年怎么换人了？是谁能入艾瑞克队长的眼啊？” 步星阑回头一看，不仅是奥斯卡，艾瑞克和洛克几人也都在。 走在最前面那人一身夸张的黑色皮草，半长棕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微微打着卷的刘海荡了一缕在耳旁。 奥斯卡冲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挥手招呼：“Harlan，Lambert，快过来见见Mizrahi先生！” 身穿皮草的男人扫了眼身形修长的哈伦，又看向俊秀可爱的兰伯特，淡笑一声，风度翩翩道：“不用这么见外，叫我Renato就行。” 第399章 他是城主的外甥 这家伙怎么会来这儿？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步星阑心底乱成一团，表面还得尽量展现出一个四岁孩子见到陌生人时该有的反应。 雷纳多欣赏完奥斯卡家两个美少年，扭头打量着驰向野怀里的孩子，笑着问：“小朋友，我长得很可怕吗？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 刚才步星阑简直跟见了鬼差不多，自认为还算美男子的雷纳多有些受伤。 凭良心说，这男人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儒雅俊美。 可只要一想到他的种种作为，步星阑就止不住一阵恶寒。 这个男人已经烂透了、坏绝了，全身上下流着的血液估计都是黑色的，说他脏心烂肺、猪狗不如都不为过！ 这人骨髓里恐怕都长满了蛆虫，最肮脏恶毒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他所犯下恶行之万一！ 步星阑做出一副胆小怯弱的模样，扭头抱紧了驰向野的脖子，顺便遮挡住他大半张脸。 雷纳多是见过驰向野的，还不止一次。 虽然最近风吹日晒粗糙了许多，加上好多天没刮胡子，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和他前段时间帅气潇洒的富二代形象判若两人。 要不是朝夕相处，把他扔大街上步星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奥斯卡笑着解围，“孩子小，怕生正常。” 雷纳多没怎么在意，目光转向驰向野，“这就是你们今年的主攻手？” 他上下打量，淡淡道：“还挺结实的。” 艾瑞克面无表情回道：“是，他叫Thor，今年由他代表鲁杰罗参赛。” 步星阑感觉到手底下的肌肉绷得很紧，像石块一般坚硬。 驰向野周身上下散发着森然冷意，藏在帽檐下的黑眸像是浸透了冰水，寒气逼人，眼尾微微泛红，满是肃杀之气。 她又贴近些，一双小手在他后颈上轻轻拍了拍。 雷纳多身边除了艾瑞克几人，后头还跟着六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亲随。 做了那么多坏事，这人怎么可能单枪匹马出门？自然是到哪都得带上保镖。 虽然那些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驰向野的对手，可他们现在毕竟处于被动。 步星阑身体里还埋着纳米炸弹，万一身份被识破，很容易受制于人，到时候对方如果启动炸弹装置，他们必然只有投鼠忌器的份！ 脑中飞速转过无数念头，她钻进驰向野颈窝里软绵绵道：“爸爸，我困了。” 奥斯卡立马接话：“小朋友是该早点睡！” 驰向野的身体稍稍松弛，冲着两名队长微微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雷纳多阻止。 步星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刚刚我在上头看到你滑得还不错，我也很久没玩了，一个人没意思，你陪我滑两趟。” 步星阑明白了，先前那架直升机原来就是他的！ 驰向野咬着后槽牙，静默片刻转身道：“不好意思，我女儿困了，我得带她回去休息。” 奥斯卡神色一僵，艾瑞克面露诧异，两人显然都没想到他会直接拒绝。 “这样啊。”雷纳多唇边依旧挂着笑，眸光却冷了不少，“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强求别人，不愿意就算了。” 奥斯卡赶紧推荐了自己的大儿子，雷纳多便跟着哈伦往坡上去了。 驰向野迅速套好雪橇车，直接回了渔场营地。 离得足够远了，步星阑才道：“你就这么驳了他的面子，不怕他记恨？” “记恨？”驰向野冷笑一声，紧紧拽着牵引绳，仿佛捏住的是雷纳多的脖子，“我怕继续待在那儿会忍不住宰了他！” 步星阑当然明白他的感受，刚才看到雷纳多的瞬间，她也差点没控制住。 对这个人，她简直恨之入骨！ 营地很快近在眼前，她左右张望一番问道：“大白和老白呢？” 驰向野将先前看到的说了一遍。 “它俩很机灵，估计是怕被认出来。”步星阑分析。 “嗯，别担心，除了北极熊，它们在野外几乎没有天敌，回城的路都认识，到时候肯定会找机会自己回去。” 回到营地，时候已经不早，湖边却依旧热闹。 几个孩子竟然都还没睡，围着火堆缠着大人给他们弄吃的。 驰向野整理好帐篷，又给步星阑弄了些宵夜，吃完后就哄她先去休息，自己则跑去冰面上帮忙看着渔网。 辗转反侧到半夜，步星阑依旧没有完全入睡，心里总是感觉很不踏实。 她穿戴好御寒装备，掀开帐帘准备去湖面上找驰向野。 谁知刚露头就看到艾瑞克和奥斯卡带着艾丽莎几人回来了，旁边还跟着雷纳多一行，浩浩荡荡十几人！ 她立刻缩回帐篷里，只留了一道小缝往外看。 艾瑞克面无表情介绍着这次冰捕活动，雷纳多跟着他四处走走逛逛，似乎挺感兴趣，周围人都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男人面上始终带着微笑，看起来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 步星阑疑惑，据她所知，滑雪场附近建了座度假中心。 艾丽莎说过，黎柯洛和切萨雷偶尔会去那儿小住几天，滑滑雪，钓钓鱼，所以那里平时也有专人常驻打理。 雷纳多不住那儿，跑来湖边做什么？ 艾丽莎原本还想过去找她爸说话，艾瑞克立刻朝着洛克使了个眼色，后者拽住女孩就走，很快就没了影。 没过多久，艾瑞克也找了个借口溜了。 步星阑心中明了，看来大家都知道雷纳多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艾瑞克这是怕自家女儿被人渣荼毒，毕竟小姑娘长得还是挺漂亮！ 人都走了之后，雷纳多便自己带着保镖在营地附近转悠起来。 步星阑想了想，悄悄溜出去跟在那伙人后头。 她是小孩子，目标本来就不大，加上夜色掩盖，根本没人注意到。 雷纳多沿着湖边漫步，一直走到营地外围远离人烟的地方才停下来。 后头六名保镖中年级最大那位走上前，说道：“先生，Boss叮嘱过不要为不重要的事耽误时间，早日得到Este公爵的援助，重建矿场才是关键！” “什么叫不重要？”雷纳多反问，“舅舅那个人你也清楚，直接拜托他大概率会被拒绝，得找个他心情不错的时候提，先看完比赛再说吧，反正也没几天了。” 步星阑藏在雪堆后头，距离几人五六十米，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这段对话。 刚刚雷纳多说的是“Maternal Uncle”，这个词在英文中专指“母亲的兄弟”，也就是“舅舅”。 按照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个舅舅说的肯定是切萨雷公爵。 他们居然还是甥舅关系！这就奇了怪了。 驰向野说过这人的出生并不光彩，母亲地位不高，是个陪酒女，若真是切萨雷的姐妹，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风尘吧？ 她正疑惑，雷纳多又道：“我那个小舅舅刚好病了，现在去估计会被赶出来，他有多不待见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步星阑从那部纪录片里了解到，当年黎柯洛的母亲嫁给了切萨雷的父亲，所以两人在法律上是兄弟关系。 在欧洲，继子女同样享有继承权，所以欧盛那时才总是拿他的身份打趣。 这个“小舅舅”指的自然就是黎柯洛。 雷纳多的恶行估计早就使他臭名昭着，儒雅中正的黎医生会厌恶这种人也实属正常。 “无论怎样，都请您抓紧时间，矿场那边不宜耽搁太久。”保镖再度提醒。 雷纳多冷笑一声，不屑道：“真这么着急，他自己怎么不给我派点人手过来？光催有什么用？” 保镖面无表情道：“Boss有他的考量，从岛上派人动静太大，难免引人怀疑，费拉拉城离得近，人力又足，再加上公爵和您有这么一层关系……” “行了行了，知道了，啰嗦！”雷纳多不耐烦地打断他，口中抱怨着。 “真不知道老头子派你来干嘛，一天到晚除了教我做这做那，你还会什么？” 保镖低头微微弓着背，不说话了。 雷纳多又问：“找到Wilson了吗？” “还没。” “废物！” 一行人渐行渐远，步星阑思索片刻，转身一路小跑上了湖面，往人群密集处跑去。 第400章 城主指名要见她 驰向野正提着冰镩子往出网口凿，这个洞得再扩大些，方便起网。 “爸爸！”步星阑喊了一嗓子，湖面上十几个男人统统回头看过来。 开过口后，这俩字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启齿，她快速穿过众人往前跑。 驰向野扬起笑脸，将工具丢给同伴，原地蹲下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问：“宝贝，怎么不睡了？” 步星阑故意鼓着脸道：“想你了，睡不着，你陪陪我吧！” 驰向野一颗心都要融化了，虽然知道她这么说肯定是有特别用意，但架不住听起来爽啊！ 旁边众人打趣：“还是女儿贴心，有女儿真好啊！” 洛克拍着他的肩膀道：“孩子病才刚好，你去陪她吧，这里没啥要忙的！” 步星阑便被驰向野抱着离开了湖面，等周围没别人了，她才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们想重建的恐怕不止是金矿。”驰向野神色凝重。 步星阑绷着脸问：“联邦难道都不管吗？” “不是不管，是暂时顾不上，处理感染物就已经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多余心力去管这些遗留在大陆上的资本家，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驰向野稍稍迟疑，又接着说道：“况且他们做得很隐蔽，我们从来没有得到过消息，那些东西卖给了谁，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步星阑当然明白。 肾红素是号称可以让人“返老还童”的神药，售价高昂，能用得起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些把持着新政府命脉的人上人。 这些人因为利益关系捆绑在一起，为Mizrahi家族撑起了一片罪恶的保护伞！ 况且，这样一个底蕴深厚、关系庞杂的大家族，本身肯定也有些自保手段，否则绝对不敢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 “咱们要离开这里吗？”她思索片刻问道。 驰向野摇头。 “Eric已经说出了我的身份，这时候离开难免惹人怀疑，那家伙不是要留下看完比赛吗？我这个样子他应该认不出来，咱们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拿到控制器！” 艾利威说过，雷纳多身上除了追踪仪，一定还有操控炸弹的控制器。 纳米炸弹虽然个头不大，但威力不小，进入身体后会随着血管游走。 在辛普森堡那天，她之所以会痛成那样，就是因为对方启动了炸弹控制器，促使它在体内释放脉冲电流，攻击神经系统！ 如果可以拿到这个装置，至少可以暂时不用忌惮对方，也不会再那么被动。 两人就此事又商讨了一番。 天色缓缓从黑暗中挣脱，黎明悄然降临。 晨光熹微中，夜空逐渐明朗，四周景物也变得清晰起来。 起网的时候到了，驰向野招来塔兰，将步星阑放上去，回到了冰面。 整个湖岸灯火通明，大伙都醒了，打起精神开始干活。 五头最健壮的驯鹿被固定在绞盘周围，拉着硕大的圆盘一圈圈打着转，连接渔网的绳索被一点点拽出了冰面。 所有雪橇犬和驯鹿都被拉来帮忙，男人们分立两边，背起几十乃至上百斤重的渔网，冰面上挤满了人和动物。 据说这一网最多时曾捞上来十几万斤鱼，最低也是五万斤打底！ 步星阑骑着塔兰昂首张望，雷纳多揣着双手站在岸边，被保镖们簇拥着，像个悠闲的观光客。 这场冰捕声势浩大，是这个漫长冬季即将结束前的最后一场超级狂欢。 参与的人仿佛一群冰上勇士，在湖面上各司其职忙碌着，场面壮观且热烈，丝毫不显慌乱。 ??经过半小时努力，终于迎来了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 渔网经由出网口逐渐被拉出水面，大量淡水鱼自冰下现身，在网中翻滚，活蹦乱跳。 鱼身闪着冷光，像是一群银甲战士，挣扎着不肯向命运投降。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看到收获大伙干起活来更带劲了，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热切和期待！?? 这趟收获绝对不小，艾瑞克几人估算了下，至少八万斤打底！ 后头的渔网还在徐徐出水，前头的人已经开始收拾鱼获。 下网的、清理的、点数的、称重的，数百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按照规矩，每个过来帮忙的人都能分到二十斤鲜鱼。 余下一半归鲁杰罗所有，另一半上交城堡，最大最好的一批会被挑出来献给城主。 等最后一段鱼网出水，所有鱼获收拾完，差不多都快下午两点了，和原先预估的差不多。 过来帮忙的城民们个个满载而归，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归途欢声笑语不断。 二十多公里转瞬即逝，队伍很快到达城门外。 步星阑看着最前头坐在查理曼车上的男人，撇嘴嘟囔：“这人该不会要去住营地吧？” 驰向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要住也不会住咱那儿，Eric不待见他。” 城门口早有城堡卫队等候，很快就将一半鱼获运走。 负责处理城堡事物的书记官也等在门口，是个年纪不小的老者，一头银白色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打扮得像个中世纪的管家。 雷纳多和他明显认识，立刻上前攀谈，要求对方带他去城堡。 老者客气且疏离地拒绝了他的要求，理由是黎柯洛病着，城堡要保持清静，暂时不接待外人。 步星阑经过两人身边时，就见那个“外人”面容有些扭曲，伪装出来的儒雅随和底下是深沉的阴鸷和森冷。 书记官冲雷纳多交代完，匆匆走到鲁杰罗的队伍里，拉着队长说了几句话。 艾瑞克转头冲步星阑看过来，眉头皱起，有些迟疑。 片刻后招手喊道：“Star，城主要见你。” “我？”步星阑指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黎柯洛还病着，即使脱离了危险，也不至于敬业到立马招她过去继续治疗吧？况且艾瑞克说的是“城主要见你”。 切萨雷找她做什么？又不熟，他一个城主为什么要约见一个四岁孩子？ “我陪她去！”驰向野立刻表态。 艾瑞克回头看了眼书记官，对方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雷纳多不服气地嚷嚷：“舅舅不见我，反倒要见他们？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外甥倒是成了外人？” 书记官面不改色道：“Dominus是这么交代的，Mizrahi先生还是先跟着Oscar队长回营地吧，可以让他先带着你在城里转转。” 说完也不等对方搭话，转身领着步星阑和驰向野离开了城门。 书记官有专车，四头驯鹿拉载的老式四轮马车，还挺宽敞。 他邀请两人上了车，默默观察步星阑片刻，提醒道：“Dominus不喜欢说谎的人，一会儿见了他如实回话，不要撒谎也不要隐瞒。” 步星阑看了驰向野一眼，脑中飞速转着念头。 切萨雷有什么要问？难不成是黎柯洛发病那天的事发经过？ 她回想当时处理的全过程，应该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一会儿只要找个理由，说自己是不小心误入了那间屋子，刚好看到晕倒的黎医生，然后立刻就下楼叫人了。 反正事实也差不多，只是省略了中间十几分钟急救过程而已，问题应该不大。 她默默思考，书记官又打量她片刻，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不再多话。 车速不慢，很快抵达目的地。 这回他们不是从西侧小门进入，而是走南面正门。 鹿车直接驶进气势恢宏的城堡大门，又走了五分钟左右才停下。 步星阑下车一看，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不是她前几天走惯的那条路。 书记官带着两人进了城堡，转过长长的艺术走廊，上到二楼又走了一段，停在一扇雕花金漆大门前。 “Dominus在里头等你。”他说完又提醒驰向野，“你不能进去，跟我去那边的会客室等着吧。” “我要陪着我女儿！”驰向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书记官优雅淡漠地笑了笑，不算客气道：“我知道你刚来费拉拉城没多久，所以恐怕还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 他昂起下巴，斩钉截铁道：“在这里，城主的命令高于一切，你没有质疑或反对的权利！” 驰向野还想开口，步星阑拉住他的手拽了拽。 书记官催促：“Dominus不喜欢等人，进去吧。” 驰向野只能蹲下叮嘱：“有事叫一声，我就在外头等着！” 书记官瞟了他一眼，抬手在门上轻叩两下，语气恭敬道：“Dominus，人带到了。” “进来。”里头传来一声。 老者推开门，等步星阑走进去后，立即将门重新合上。 第401章 力大无穷的孩子 门内是间书房，装修考究，墙上挂着古典画和金属装饰，艺术氛围浓郁。 地上铺着厚绒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步星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底，上头还沾着淤泥和鱼鳞。 “没事，进来吧，脏了他们会清洗。”切萨雷的声音再度响起。 步星阑抬起头，就见他坐在桌案后头的高背椅上，正耷眼瞧过来。 “靠近点。” 书房中没别人，织花窗帘将自然光线掩盖，全靠水晶吊灯照明。 步星阑上前几步，停在桌前。 切萨雷起身绕过书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听说是你第一个发现Niccolo，跑去叫人的，我得好好谢谢你！” 原来是感谢，步星阑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喘到底，对方忽而神色一变，还是那副笑脸，眼神中却掺入了怀疑和探究。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一个四岁孩子是怎么推开那么重的门，还能给一个成年人做心肺复苏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步星阑下意识否认，心底微颤。 他怎么会知道？她明明检查过，那间起居室里没有监控设备！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切萨雷拿起遥控器轻点两下，墙上油画自动撤开，出现一块电子屏幕。 上头显示的画面正是阁楼上方那间屋子正门口！ 一番操作，画面退回前天上午九点二十七分。 过了大概十秒，一阵脚步声响起，她看到自己匆匆跑到门口左右观望，而后伸手推开了那道的石门。 摩擦声传来，她很快钻进屋里，接着便传出一声呼喊。 屋内确实没有监控，禁止的画面中只有轻微响动传来，切萨雷再度拿起遥控器。 视频左上角的时间飞速流逝，没过多久，步星阑又听到自己喊了一声：“等着，我去叫人！” 而后便是她冲出门往楼下狂奔的画面。 视频快速切换至楼道，她看见自己非常神勇地从楼梯上端一跃而下，身手矫健得完全不像个四岁孩童！ 画面定格在她闯进一楼大厅喊人的那一刻。 “那道门在一般状态下很难被推开，需要先将隐藏的机关拉下来才能轻松开启，从监控来看，你明显就是硬推的，这种情况下阻力非常大，相当于移动了两百磅的重量。” 切萨雷放下遥控器，靠在书桌边。 步星阑暗自心惊，当时只是觉得那道门有点重，没想到竟然这么重，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力量！ “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一个四岁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切萨雷微微俯身，语带威胁。 步星阑抬头问：“如果我说我是天生力气大呢？” 切萨雷嗤笑一声，点头道：“好，我姑且当你是天赋异禀。”他边说边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块银色腕表。 “这是我特地为洛定制的，从他做完手术之后就一直戴着，已经很多年。” 那只表看起来就是一块高级男士腕表，然而步星阑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对方既然提到了手术，那必然和黎柯洛的身体有关。 “这不只是一块表，还是一台监测仪，它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记录洛的身体情况，一旦有什么危险就会自动报警，我的腕表也会同时收到提示。” 他抬起左手，展示着同款黑色腕表。 难怪那间起居室里没有安装监控，也没有呼叫器之类的紧急设施，步星阑当时还曾质疑过。 像黎柯洛这样心脏做过重大手术的人，怎么能在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的情况下，单独待在某个封闭空间里呢？ 原来有这个。 “前天上午这块表出了点问题，没有及时发出警报，所以才会让他陷入危险。”切萨雷放下腕表，“虽然没有报警，但是其他功能都还完好。” 步星阑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里头的芯片详细记录了，洛在前天上午九点二十三分突发心肌梗塞，心脏停跳约四分钟！二十八分左右监测到了外力复苏频率，十一分半钟后恢复自主心跳。” 步星阑清楚，这并不稀奇，特战部队发放的手环也有这个功能。 会在心跳血压体温异常时发出警报，也会阶段性记录身体各项数据，方便健康出现问题时回溯查找症结所在。 “而从九点二十八分到九点三十九分这段时间，只有你在那间屋子里。”切萨雷双手抱胸朝她看过来。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在里头给洛做了段祷告，希望上帝让他醒过来吧？” 步星阑面无表情回道：“我不是基督教徒。” 切萨雷笑了笑，忽而脸色一沉，掏出一把手枪！ 步星阑皱眉质问：“什么意思？” “我这趟去岛上刚好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对方单手平举，枪口对准她的脑门。 “有一种幼崽丧尸，外表跟人类孩童几乎一模一样，智商极高，让人防不胜防！” 他边说边打开保险，“你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步星阑反问：“我的样子像是丧尸？” “难说，你太可疑了，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不像个普通孩子，你的眼神里没有正常儿童应有的感情。” “正常儿童该有什么感情？” “好奇、天真、胆怯、探究，很多，你统统都没有。”切萨雷语气森冷，“不管你是怪物，还是别有用心的人类，只要对洛有威胁，我都会亲手清除！” 步星阑无语道：“我要是想害他，就不会费那么大力气救他了！” “你承认了！”切萨雷勾唇一笑。 步星阑正要说话，书房中忽然响起了黎柯洛的声音。 “好了，Cesare，带她来见我。” 步星阑怔愣片刻，猛地反应过来，“你们诈我？” 切萨雷收枪耸肩，“我说真的，你要是敢对洛图谋不轨，我肯定会干掉你，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说完拉开靠里的落地钟摆件，后面居然有道隐形门。 穿过往前走，经过一间会客室，里头就是黎柯洛的卧室。 有钱人这是什么爱好？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弄个暗门？步星阑不理解。 这间卧室和它的主人一样，布置简单，大气舒适，黎柯洛靠在床头，气色还不错。 见到来人他主动开口：“看来你的语言功能恢复得不错。” 居然是中文！步星阑愣在原地。 切萨雷也用中文说道：“别装了小东西，你是不是忘了前天你冲进去，还有说去喊人的时候用的都是中文？” 步星阑猛地回忆起来，还真是！ 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顾上那么多，脱口而出就是母语，原来早就暴露了！ “你根本不是什么因纽特人！”切萨雷走到床边，整了整被角。 黎柯洛拍了拍他的手，“Cesare，态度好一点，你吓到她了。” 切萨雷顺势握住他的手坐到床沿，冷哼一声，“我亲爱的洛，你该不会到现在还觉得她是个普通孩子吧？” 黎柯洛单手抚在胸前微笑，“普不普通不知道，手劲绝对够大的，我这胸口到现在还疼着呢！” 切萨雷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你该不会是那什么……矮小症吧？就是生长激素停止分泌，身体发育迟缓那个，外表看上去是儿童，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 “您想象力真丰富。”步星阑打断他，不过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猜对了一半。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快说！”切萨雷催促。 黎柯洛反手握住他的掌心，冲步星阑道：“你隐瞒身份肯定也是有难处，如果不愿意说我们不会强求，无论怎样都是你救了我的命，我相信你来费拉拉城并无恶意。” 他的嗓音比平时还要温柔，不知为何，步星阑心间忽然泛起一阵酸涩。 如此温暖和煦的嗓音让她觉得莫名亲切，心底某根弦像是被触动了。 “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就当是感谢你救了我。” 黎科洛看过来的目光温和慈爱，仿佛能包容一切。 步星阑抬起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说道：“黎医生。” 男人明显愣了下，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姓黎，这里没人这么称呼他，也很久没有人这么唤他了。 正打算询问，步星阑又道：“我是陈牧舟的学生！” 第402章 父亲的知交故友 黎柯洛和切萨雷同时愣住。 “你说什么？你是陈的学生？”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切萨雷先开了口。 他显然不信，抛去别的不说，一个四岁孩子说自己是学术界大佬的学生，即使认定她不是个普通儿童，也难免觉得天方夜谭。 步星阑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黎柯洛虽然诧异，但并没有质疑这番话，只是喃喃道：“竟有这样的事……” 切萨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在耍我们玩吧？”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接话，黎柯洛忽然道：“我想起来了！牧舟同我讲过，他收了个天才学生，十二岁被大学破格录取，十七岁就拿到了博士学位！” 切萨雷震惊，“还有这样的怪胎？” 黎柯洛盯着步星阑打量片刻，问道：“你是叫……星阑吧？牧舟以前常跟我提起你，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他指了指床头柜，切萨雷心领神会，立刻弯腰从底下抽屉里取出一本精美复古的册子。 黎柯洛接过打开，翻到某一页，冲着步星阑招了招手，“来。” 切萨雷主动让出位置，步星阑走过去趴在床沿往里看。 黎柯洛将册子递到她面前，指着上头说道：“看，这应该是你刚开始读研，跟在牧舟身边学习的时候。” 步星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本相册，照片里确实是她，十三四岁的样子，满脸青涩，面无表情站在恩师身边。 陈牧舟倒是笑得很开心，当时这张照片也是他提议拍的，说是纪念下自己收到了年纪最小的研究生。 “牧舟把电子档传给了我，这张是我自己打印的，他很喜欢你，总是夸你聪明、悟性高，说你简直就是个奇迹！” 步星阑挑眉，陈牧舟当着她的面倒是从没这么说过。 他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待人温厚，却并不擅长表达情感，两人平时聊的也都是和学术相关的话题，私下交流并不多。 相册很厚实，隔壁就是黎柯洛和陈牧舟的合照，照片里的两人很年轻，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底下一张是他们两人和原景衡一起拍的。 看到这个，步星阑心间一动，立刻道：“黎医生，有个人你得见见！” 切萨雷立刻拒绝，“洛还没完全恢复，不见外人。” 黎柯洛冲他摇了摇头，问道：“什么人？很重要吗？” 步星阑点头，郑重其事道：“非常重要！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就在外头！” 切萨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问：“有多重要？” 步星阑指着照片里站在黎柯洛和陈牧舟中间的那个男人，斩钉截铁道：“他是原景衡教授的儿子！”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切萨雷是诧异，黎柯洛则是不敢相信，整个人猛地从床靠上弹坐起来，神色间的激动根本藏不住。 一时间情绪波动太大，他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当即蹙起眉头，脸色一变。 “洛！”切萨雷赶紧抱住他压回床上，着急忙慌要去摁呼唤铃。 “没事！”黎柯洛连忙拦住他，摇头道，“只是太激动了……” 切萨雷密切关注着他的情况，见他稳定下来不禁撇嘴说道：“不就是原的儿子嘛，至于让你激动成这样？” 黎柯洛扯起一抹笑。 对方扶着他劝道：“你自己就是医生，难道不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情绪起伏不宜过大？” 说着瞄了眼步星阑，继续道：“我看你暂时还是不要见他了，眼下先把身体养好才是关键。” 步星阑微微皱眉，这位埃斯特公爵好像对黎柯洛身边所有朋友都抱有敌意，总是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 她知道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可这人占有欲如此强烈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步星阑正暗自吐槽，听了这话的黎柯洛忽然大声喊道：“我要见他，那是景衡的儿子啊！Cesare，我现在就要见到他，立刻！马上！！” 他愈发激动起来，边喊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把切萨雷吓得够呛。 这是步星阑第一次见到黎柯洛如此失态，和平日里的温和儒雅简直判若两人。 切萨雷手忙脚乱将人再度压回去，立马摁着床头的通话器呼喝：“让外头那个进来！” 对面立刻传来回应，不一会儿，书记官领着驰向野进了卧室。 一见到步星阑，他立马冲上去将她抱进怀里，面露担忧问：“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步星阑摇头，转过脸一看，黎柯洛正直勾勾看过来，胸膛起伏得厉害。 切萨雷紧张地搂着他，小声叮嘱千万不要激动。 驰向野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黎柯洛说道：“你把帽子摘了。” 他狐疑地看了眼步星阑，见她点头，便除下帽子围巾放在一旁。 黎柯洛伸出手，切萨雷立马将床头柜上的眼镜拿过来递给他。 戴上眼镜，他再度冲着驰向野看过来，双眸渐渐湿润。 “景衡……是景衡的孩子……”他忽然以手掩面，双肩抖动。 切萨雷立刻靠过去低声安慰。 驰向野小声问：“你告诉他了？” 步星阑默默点了点头。 黎柯洛平复了下情绪，冲着驰向野问：“你是叫原野吧？还记得我吗？” 驰向野目光一沉，再度打量对方。 “你爸妈还在的时候，每次春节我都会去看你，给你带巧克力和Tiramisu，还有你最喜欢的薯片！记得吗？” “你是……”驰向野迟疑一瞬，目光中满是震惊，“胡子大爷？” 步星阑有些疑惑。 “大爷”在北方确实是用来称呼比父亲年长的男性，但黎柯洛并没有留胡须。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照片和视频里都没有见他留过，为什么驰向野要这么叫他？ 黎柯洛不停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驰向野放下步星阑，快步走到床前，想开口，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你……你真是……” 黎柯洛伸手拉住他唤道：“小野，真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一面！” 切萨雷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安慰了几句。 而后起身走到步星阑跟前，冲她伸出手，小声道：“咱们出去待会儿，让他们两个说说话。” 步星阑看了眼驰向野，转身牵住他的手离开了卧室。 阳光从窗外洒进走廊，无声无息溢满每个角落，将地毯和墙壁染上了一层明媚的色彩。 温度和亮度都是刚刚好，仿佛被温暖的怀抱拥住，舒适而又安详。 “小东西，饿不饿？”切萨雷领着步星阑走在悠长回廊上，负责打扫的佣人看到两人，纷纷停下来行礼。 男人微微颔首，每个人的招呼都会给予回应。 这里的佣人不算多，至少没有步星阑想象的那么多。 一开始听说这位埃斯特公爵的事迹时，她还以为这城堡里是会仆从无数，妻妾成群的场面。 如今再看，除了负责安全的私人卫队外，其他人少得可怜，偌大个地方几乎看不到有人走动。 她抬头望着这个不算太老的男人，有些不满道：“我有名字，不叫小东西。” “那我叫你Star吧，我听Toby这么叫你，中文名字太复杂了。” 黎柯洛不在，他又切换成了英文。 步星阑好奇问：“你的中文说得很好，是黎医生教的？” 切萨雷苦笑，“他才没那个耐心，以前我的农场上也有不少华国来的人，跟着他们学的，后来又自学了一些。” 两人边走边聊，步星阑虽然不饿，但也不知道能去哪，便跟着他来到餐厅。 切萨雷打算亲手给黎柯洛弄点吃的，将厨师打发出去后，他打开柜子，准备找点食材。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厨房后门口一闪而过，步星阑不经意瞟到，没来得及细想，下意识冲了出去。 “Nora！”她喊了一声。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转身，跑得更快了。 步星阑看到了，她的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那一头深金色头发和她如出一辙。 “站住——！！”一声呼喝从身后传来。 她扭头一看，盖瑞火急火燎从楼上跑下来，追着诺拉冲了上去！ 切萨雷手里拿着颗蕨菜探头问：“出什么事了？” 没等步星阑回答，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立刻高声喊道：“拦住那个女人！” 第403章 无法拆除的炸弹 诺拉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城堡守卫们堵住了去路。 她抱紧怀中小女孩，如同一只困兽般缩进墙角，长发遮盖住半张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步星阑比盖瑞更快赶到，她从人缝里钻进急问：“你在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要轻举妄动吗？” 冲进人群的盖瑞刚好听到这句，震惊质问：“你们是一伙的？” 那表情显然是无法相信，一个四岁孩子竟然也是“人贩子组”一员。 切萨雷也走了过来，守卫们退到两边，恭敬地弯腰行礼。 他扫了眼圈内几人，冲着步星阑问：“什么情况？你到底来我这城堡干嘛来了？为什么要拐带人家孩子？” 诺拉抢先大喊：“没有拐带，我才是孩子的母亲！” 怀中女孩扭过身子，冲着盖瑞伸手哭喊：“我要爸爸……” 男人瞳孔一缩，上去就要抢人，步星阑连忙护在母女两人身前。 诺拉会采取行动，说明肯定已经确认了女孩的身份，不过她不顾后果这么做，也确实会让人陷入被动。 步星阑有心想拦，可她忘了自己此时才四岁，刚张开双手就被盖瑞一把推到旁边，重重跌在地上！ “星星！” 驰向野推着轮椅，正准备带黎柯洛出去晒晒太阳，继续聊聊往事，刚从走廊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立刻冲向人群，以最快速度赶到步星阑身边，将人抱在怀里检查询问。 盖瑞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动手后才意识到对方只是个孩子，当即有些愧疚地怔在原地。 跟在后头的书记官已经将黎柯洛推了过来，切萨雷连忙上前接手，顺便遣退了周围的守卫。 “发生什么事了？”黎柯洛问。 步星阑立刻解释：“黎医生，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Cape博士！” 诺拉也恢复了些许清明，抱着孩子义正言辞道：“我确实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不信的话可以测DNA，实验室肯定有测序仪吧？” 盖瑞在听到卡佩博士几个字后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问：“你是Cape？Nora·Cape？” 打量一番又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诺拉开始，步星阑就有些好奇了。 在她看过的两张照片中，对方都是明眸皓齿、美丽动人的，实际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可她露出的那半张脸却像是已经五六十岁的样子，皮肤干瘪，满是褶皱，苍老而又疲惫。 而被挡住的另外半边也不知究竟藏着什么，虽然相处了不少时日，可她一次都没暴露过。 步星阑没兴趣探究别人的隐私，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真正看清过诺拉的长相。 盖瑞看着母女二人，嗓音颤抖道：“所以这个孩子是当年……” 诺拉搂紧阿玛兰塔，用力点了点头，神色凄楚。 “当年你们逃出去后，他们逼问我线索，后来就早产了，所以这孩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盖瑞满脸都是愧疚，立刻解释：“我们逃出去后弄错了方向，走了十多天才到镇上，可到了那儿才知道，他们早就跟当地军方勾结在一起了！” 诺拉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他们都是一伙的。”所以当年她才没跟着一起跑。 她一个孕妇，拖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根本就跑不掉！ 黎柯洛看他们解开误会，说道：“进去聊，外头冷，别冻着孩子们。” 切萨雷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诺拉和盖瑞也弄清了各自身上发生的事。 当年他们被强俘虏到实验室为雷纳多工作，之后没多久就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反抗出逃，盖瑞就是领头人之一。 诺拉虽然没跟着一起，但她为逃跑的人提供了很多援助。 盖瑞一行历经种种磨难，损失了将近一小半人，又被抓回去一部分后，剩余十几人终于找到了位于白马镇的亲属集中营，可等待他们的却是噩耗。 雷纳多见逃跑者去意已决，早就下令处决了他们的亲人，盖瑞的妻子和女儿也因此丧生。 后来，他带着仅剩的六人翻过边境线，躲进了北路小镇，成了一名猎户。 那日他带队去白马镇换取物资，看到了即将被处理掉的阿玛兰塔。 只一眼，他就觉得这孩子很亲切，于是便用身上所有财物换下她，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悉心照顾。 发现她身患重病后，更是不惜千里奔波，带着她四处求医。 这孩子天生体弱，又因为感染引发了脑膜炎，高烧断断续续大半个月才退。 经过治疗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但是智力和记忆都受到了影响，已经不记得诺拉，只知道盖瑞是她的爸爸。 两人叙完旧，又说起了肾上腺素红和纳米炸弹。 当年盖瑞就是主要负责药物研发的，而和他一起的同伴则是开发纳米炸弹的团队主工程师之一，其他几位也都各有特长。 切萨雷立刻派人去城外林场，以最快速度接这几位回城。 他和黎柯洛都已经知道了步星阑的遭遇，自然要想办法解决。 如今他们面临两大棘手问题，一个是如何取出纳米炸弹，另一个就是身体变小的原因和恢复之法。 城堡里实验室和各种仪器都是现成的，两方专家齐聚，解决问题的几率就要大得多。 林场几人当晚就被接进了城堡，当年的那位工程师却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纳米炸弹进入人体后，以现有的技术，没有任何办法能将它取出来！ 它会随着血液循环进入人体主要经络，且具有很强的不稳定性，如果没有控制器掌控其走向的话，大概率最终归宿会是心脏或大脑。 当初研发时，炸弹寿命被设定成了二十天，到达期限后，它并不会失效，而是直接爆炸！ 可以想象，如果让这东西在脑仁或者心房内炸开，那将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距离步星阑被注射纳米炸弹已经过去十天，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驰向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疾声询问：“那怎么办？还有别的方法吗？” 名叫奈特的工程师揪紧眉毛，叹息一声。 “炸弹内部装载微型芯片，只有配套控制器能左右它的行动！一般解除炸弹的方式是让它走到人体末梢神经，比如手掌或脚底，而后引爆，这样能将伤害和影响降到最低！” “我马上带星星回新域！”驰向野当即决定. 原先不知道这炸弹还有时间限制，想着赢了比赛拿到燃油再走，现在真是一刻都不敢多等了！ 城堡里有直升飞机，可以先将他们送到最近的联邦驻军基地，再搭乘军用运输机回新域。 岛上人才济济，总能想到办法！ 奈特说道：“你就算去岛上，无解还是无解，这炸弹是我全程参与设计开发，世上没有几个人比我更了解它！” “只剩十天了！”驰向野压着嗓子低吼。 奈特来回转着圈低喃：“让我想想，一定还有办法，我需要点时间……” 黎柯洛冲着身边人问：“他是你外甥，能让他交出控制器吗？” 切萨雷这两天忙着照顾病人，根本没顾上雷纳多。 况且他也清楚，黎柯洛最不待见的就是那家伙，所以根本没敢提起这件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雷纳多就在城里。 诺拉抢答：“不可能的！那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能强迫！” 她在实验室待了将近四年，对那个男人的脾性已经有所了解。 “城主如果开口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到时候那家伙大概率会直接启动炸弹，像上回那样！” 步星阑想起曾经的经历，不禁抖了两下，那种感觉她绝对不想再尝试一次！ 驰向野抱住她轻哄：“别怕，没事的，大不了我去把控制器偷出来！” “这办法行不通。”诺拉立刻摇头否定，“雷纳多警惕性很高，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肯定不会直接放在身上！” 黎柯洛听出端倪，转头质问：“什么意思？他在费拉拉？” “不是我让他来的！”切萨雷连忙撇清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来干嘛，本来没打算让他进城，谁知道那小子跟着鲁杰罗和查理曼一起回来了！知道你反感他，我没让他来城堡，住营地去了。” “我不是反感他，我是厌恶他！” 看他生气，切萨雷立马小声哄着。 步星阑道：“他来这儿是想让公爵帮忙重建金矿，还有实验室。” “做梦！”切萨雷还没开口，黎柯洛先冷下脸来。 第404章 盛大的雪橇比赛 几名科研人员都在城堡住了下来，步星阑也被留下，黎柯洛准备明天一早再给她做个详细检查。 驰向野独自一人回了营地，他得密切注意雷纳多一举一动，以防他搞出什么幺蛾子。 当天晚上，一群科研精英正式进驻实验室。 人比较多，他们用的是一楼的实验大厅，这里本来是供黎柯洛的学生们使用的。 诺拉拿出了从矿场实验基地带出来的赞亚药剂样本，和盖瑞一同研究。 奈特则带着另外几人，商讨起纳米炸弹的破解之法。 身边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步星阑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实力，于是便跟着进了实验室。 如果说一开始切萨雷还有些许怀疑，那么当他看到步星阑操作起各种器材时，这点残余的疑心也都烟消云散了。 步星阑踩在高凳上，一张小脸还没她手里的烧瓶大，动作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看就是经过千万次操练才能拥有的水平！ 黎柯洛的一众学生看得目瞪口呆，唯一那位女学生惊奇道：“她的身体里真的住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吗？” “这个配液手法太高级了！完全不需要依靠仪器啊！”另一人附和。 黎柯洛看着步星阑，掩不住自豪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陈牧舟教授那位十七岁就拿到生物学博士学位的得意弟子！” 一群人再度惊呼。 他的目光挪向另一组研究人员，看着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内心又被担忧占据……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科研组进展不大。 这两日，驰向野白天继续训练，傍晚来城堡陪步星阑吃饭，而后回去继续盯着雷纳多。 那家伙白日里闲逛，晚上篝火派对，偶尔还会去观看训练，日子过得倒是潇洒。 那六个保镖看得很紧，睡觉时都会保证有三个守在附近，驰向野昨晚趁着夜深人静潜入查理曼探查，却没找到机会接近雷纳多。 步星阑提醒他不要打草惊蛇，奈特他们已经在想办法。 很快来到比赛当天。 虽然驰向野满腹心事，根本无心参赛，可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得打起精神应对。 鲁杰罗和查理曼都是种子队，用不着参与前面的几场淘汰赛，直接保送八强，可以不用去那么早。 看到对面的人离开营地后，他找了个机会脱离队伍溜回去，翻进了查理曼的围墙。 躲过守在营地的人，钻进雷纳多屋子里再度检查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没办法，他只能暂时离开，追上队伍往赛场方向走去。 雪橇大赛是费拉拉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天才刚亮，全城居民扶老携幼，纷纷往城外赶。 人群熙熙攘攘，各种肤色、各式服装的人们齐聚在赛场湖畔，组成了一幅五彩斑斓的画。 两岸搭起的台子能容纳数千米名观众，没占到位置的人只能围在湖边观看，不少小商小贩混迹人群中，售卖着各种小零食。 赛场周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参赛队伍都集中在场边搭好的棚子里，后勤人员们忙碌着，正在给自家参赛队员和雪橇犬们穿戴护具。 驰向野换上了一身深红色打底，套上了特制的轻甲和护具。 胸口镌刻着鲁杰罗的王冠标志，每一丝纹理都显得那么奔放潇洒。 后勤又替他系上红色头巾，在脸颊上涂抹了一层油彩，绘制出野性复古的花纹。 这倒是方便了他，原本还担心会不会被雷纳多认出来，这么一通操作下来亲妈都不认识！ 步星阑跟着城主一行来到赛场时，一眼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驰向野。 穿戴整齐后的他整个气质都变了，像是从中世纪罗马宫廷里走出来的年轻将军。 他的身高比例几乎都是完美的，肌肉线条虽然饱满精壮，却并不显得过于粗犷，反倒透露出一股和谐与自然的美感。 矫健的身躯仿佛经过大自然精工雕琢，每一处都散发出令人惊叹的男性气息，充满了生命力和阳刚之美。 金属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映照出坚韧勇敢的年轻脸庞，让人心生敬畏！ 看台上早就留好了贵宾席，位置最大，视野最佳，城主亲卫队一早就过来清场站岗。 原本坐在贵宾席上的雷纳多赶紧站起身，来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见着面了，他迎上去亲亲热热叫了声“舅舅”。 切萨雷淡淡点头，态度绝对称不上热情。 雷纳多又对着黎柯洛喊了声“小舅舅”。 对方没搭理，他又笑着说道：“舅舅说您病了，不让我去打扰，不然我肯定早就去探望您了，今天看到您气色不错我就放心了！” “不麻烦了，老毛病而已。”黎柯洛牵着步星阑的手径直往座位上走，完全是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雷纳多也不在意，硬是凑到切萨雷身边坐下，攀谈起来。 步星阑不想面对他，同黎柯洛打了声招呼，向着选手休息区跑去。 洛克看步星阑跟着城主等人一起出现，连忙问：“Niccolo医生好像挺喜欢你女儿啊？” 驰向野看着飞奔下来的小小身影，满脸自豪，“我宝贝聪明又漂亮，谁看了不喜欢？” 洛克酸唧唧道：“是是是，你家宝贝最好了！谁能不喜欢？” 驰向野笑了笑，张开双臂迎上去，走到护栏边弯下腰，一把将冲到看台底下的小家伙抱起来，带进了选手休息棚。 冷硬的铠甲有点硌人，步星阑歪头打量片刻，轻轻一笑说道：“还挺适合你！” “是吗？帅不帅？”驰向野眨了眨眼。 “天呐！Thor你今天也太帅了吧！” 还没等步星阑回答，一旁已经传来惊呼，艾丽莎激动地捂着嘴，一副随时要变身土拨鼠的模样。 她一个劲夸赞，毫不吝啬欣赏和赞美，双眸中只剩下驰向野，旁人根本无法入她的眼。 步星阑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有人夸过了，我就不夸了，免得你骄傲。” 驰向野凑近拿额头蹭了蹭她的脸颊，笑眯眯道：“可我想听你夸我！” 步星阑跟哄孩子玩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走心道：“帅，非常帅，简直帅惨了！” 驰向野满足了，抱着他往棚子里头走。 洛克见了嚷嚷道：“Star，城堡好玩吗？” 步星阑随意点了点头，东张西望看着各家队伍不同的铠甲和装束。 要说装备精良程度，最高级的肯定是城堡卫队，他们无论是盔甲质量还是雪橇车配置，都是最好的。 其次就是鲁杰罗和查理曼，这两家也都不差。 据说参赛用的铠甲和装备都是请专人打造，价值不菲。 跟他们比起来，其他十几支队伍就有些草率了，有的甚至都是皮甲，连一件金属甲胄都没，甚至可以说是寒碜。 雪橇大赛是存在肢体碰撞和正面冲突的，这样简陋的装备对抗起来肯定会吃亏。 不出意外的话，最后角逐冠亚季军的肯定是装备精良的三支队伍，其他都是陪跑。 艾瑞克过来做了一番战前总动员，而后拉着驰向野叮嘱了几声。 前头几场比赛难度都不大，对手也不会有多强，问题不大。 艾瑞克是提醒驰向野注意保存体力，前几场不要太拼，以免决赛脱力。 二十几支队伍一天就要比完，留到后头的队伍必然需要经过多场比赛，自然要合理分配体力精力。 淘汰赛很快结束，八强比赛开始了。 鲁杰罗率先上场，果然如艾瑞克所说，对方实力不算强劲，很快就被拿下。 接着查理曼和城堡卫队分别赢了一场，顺利进入了半决赛。 对手是由抽签决定，艾丽莎作为代表前去，结果抽到了矿场代表队，鲁杰罗上下一片欢腾！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选手和观众都需要休息，半决赛第一场安排在下午两点。 这一战，鲁杰罗胜得还算轻松，而查理曼那边则酣战许久，赢得相当艰难。 决赛果然还是在红蓝两队之间展开，这对宿敌今年依旧得继续角逐冠军。 先是一场矿场队伍对抗城堡卫队，争夺季军的比赛，而后，两队老冤家正式上场。 雪橇冰球和足球一样，也分上下半场，每场四十五分钟。 刚开场十分钟，艾瑞克就瞧出了不对劲。 因为是竞争关系，两队经常在一起“友好切磋”，连带着各自饲养的雪橇犬也互相瞧不上，见面就要掐起来。 驰向野身前三条都是鲁杰罗中性格最为争勇斗狠的，平时没少跟对面打架，此时被赛场环境刺激，愈发激动亢奋。 这原本是件好事，可驰向野毕竟是半路出家，慢慢地就有些控制不住它们，局面开始失控。 又看了十五分钟，鲁杰罗已经渐渐落于下风，比分进一步拉大。 艾瑞克低喃道：“不行，这么下去很难追上了！” 艾丽莎急得直冒汗，握紧双手问：“那怎么办？” 男人思考片刻，郑重道：“去叫暂停！” 第405章 谁说孩子不能上 步星阑在城堡时听切萨雷说过雪橇大赛的初衷。 之所以每年都要举办这样一场盛大的比赛，呼吁全城参与，目的是想让所有人保持机动性，不要陷入安逸平静的生活里，忘了拼搏和奋斗。 也不要忘了，北极之门以外的世界已经处处充满危机。 看台上除了贵宾区，还有一处很特别，那里坐着的清一色都是年轻女性，大多在十五六岁到二十七八之间。 这些女孩来自城里的织造厂，是隶属于城堡的女工。 她们个个穿着光鲜，面容娇美，神态明媚，绝对称得上是一道靓丽风景线，不少年轻小伙都忍不住翘首张望。 没有了解事情真相之前，步星阑一直以为这位埃斯特公爵是想效仿古人，重现古罗马盛景，当个自在皇帝。 听说他把城里所有年轻女孩都集中在城堡里，也当这是色欲熏心的老男人想把少女们据为己有。 了解真相之后她才终于知道，切萨雷在城堡东面辟出了一块区域作为厂房，收留了这些在末日灾难中失去家人、缺乏自保能力的女孩。 他为她们提供吃住和工作，找人教会她们纺线制衣，让这些孩子能在这乱世之中拥有安身立命的资本，平平安安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在秩序崩坏、缺乏法律约束的今天，最危险的就是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有她们。 他不反对女孩们自由恋爱，城中的小伙们看上了哪个姑娘，就得规规矩矩去城堡向城主提亲。 当然，一切得基于女孩自愿的前提，男方通过考验后，两人即可组成家庭。 成家之后的她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织造厂工作，也可以跟随丈夫去城中生活。 切萨雷确实是真正在为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孩们着想！ 黎柯洛说过，他曾经是个无拘无束的农场主，在意大利拥有自己的山头和庄园。 他在托斯卡纳经营的酒厂曾是全世界数一数二葡萄酒庄，还有牧场和橄榄油工厂等多种产业，提供的工作岗位养活了数千个家庭。 病毒爆发之后，他曾想过带着所有员工一起去往新域群岛。 埃斯特家族拥有自己的大型客轮和私人飞机，运送几千人过去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当时的联邦政府却以“人员繁杂，一旦发生感染不好控制”为由，拒绝了他的诉求，只肯接收切萨雷本人以及他的家人。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怕他们携带病毒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那时新域群岛才刚开始开发，各项资源都不丰沛，不足以供养太多人。 所以政府只肯接收对联邦建设有帮助的人，而所谓的“有帮助”，自然是指那些家底殷实的“人上人”。 切萨雷本人绝对符合这一点，但他放不下手底下几千号工人，思量过后，耗费大量钱财，又购入了两艘远洋级游轮。 在病毒爆发后的第七天，他带着四千三百二十七名工人和他们的家人，将整个农场能带走的东西统统装上船。 他们从地中海出发，经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大西洋，往北航行的一个月间，沿途又救下了不少幸存者。 进入北冰洋后整整三个月，他们才到达遥远的北极疆域。 耗尽了所有燃油后，他们从阿拉斯加州巴罗角登陆，又经过将近五百公里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阿纳克图沃克帕斯。 在这里定居下来后，他们花了将近一年半时间建立了费拉拉城。 陆续有幸存者慕名而来，城镇规模不断壮大，慢慢有了如今接近两万人的城镇规模。 虽然黎柯洛讲起这一段时只有寥寥几句，对其中的艰难险阻只字未提，但步星阑可以想象，那曾是一段怎样艰苦的岁月！ 她正看着织造厂的女孩们出神，比赛忽然被叫停。 查理曼的休息区在河对岸，鲁杰罗的五辆车靠边停下，雪橇犬们伸着舌头大喘气，立即有专人上去给它们喂水放松。 驰向野将球棍递给后勤，接过对方手里的温水，走到艾瑞克跟前主动道：“抱歉，刚刚指令乱了。” 艾丽莎满怀期待道：“Thor，你一定一定不能输啊！” 十几个大男人围在一起，商讨起对策。 步星阑没去凑热闹，而是蹲在护栏边伸手摸着莱恩的大脑袋，小声嘀咕：“你就不能管管它们吗？” 凯瑞和欧文无辜地歪着脑袋，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旁边的后勤队员抓了把肉干递过来，笑着说道：“Star，你来喂，让它们给你爸点面子！” 步星阑接过肉干开始喂狗，边喂边碎碎念，莱恩三个边吃边讨好地蹭着她的手指和膝盖。 旁边十几只见了立刻骚动起来，于是她只能把所有狗都喂了个遍。 艾瑞克正在听洛克讲解接下来的队形布置，转头刚好看到一群雪橇犬将步星阑围在中央，那副讨好的模样简直谄媚到了骨子里！ 步星阑边喂边逗狗玩，性格最为火爆的凯瑞在她手底下乖得像只小绵羊。 让坐就坐，让立就立，握完左手还会主动伸右手。 艾瑞克思索两秒，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抬腿就朝雪橇犬走去。 艾丽莎一头雾水，连忙追上，一群队员不明所以，也赶紧跟在后头。 艾瑞克走到步星阑身后停下，唤了一声。 驰向野立刻上前抱起她，转身问：“怎么了队长？” 艾瑞克径直冲着步星阑问：“Star，你想参加比赛吗？” 大伙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洛克惊呼：“队长，你说什么呢？Star才四岁啊！你在开玩笑吗？” 步星阑眨了眨眼睛，满脸莫名。 “我没有开玩笑！”艾瑞克直直盯住步星阑，“Star，你能跟让它们听你的话，对吗？” 说完扫了眼脚边，毛孩子们围着大伙，满眼期待。 打从步星阑被带回营地那天开始，大伙就瞧出来这孩子很招雪橇犬喜欢，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和它们无障碍交流。 有的人确实天生就和动物的磁场比较适配，艾瑞克会这么问也不奇怪。 洛克迟疑道：“这……不符合规则吧？” “大赛的规则是五辆车，每辆车搭配三条雪橇犬，每车不超过两个人，我们是为了让主攻手发挥出最大速度，所以才让他单人一辆，并不是只能一个人！” 听完艾瑞克的话，步星阑恍然大悟。 所以其实原先应该是十名队员参赛，而三条狗拉三个成年男性太过吃力，所以大家才主动舍弃了一个参赛名额。 她还以为是规则限定主攻手只能孤家寡人呢！ “怎么样，Star，要不要帮你爸爸一把？”艾瑞克的语气中带着些诱哄。 驰向野没有开口表达意见，只是专注地看着怀中人，这项比赛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私心里他并不想让步星阑上场。 可他也知道，对方并不喜欢被人操纵安排，所以他不会替她决定，选择权在她自己手上。 步星阑没直接回答，而是抬头问：“你希望我参加吗？” “你想参加吗？”驰向野反问，而后又补充，“我是期待能和你一起有个不同寻常的回忆，可我更怕你遇到危险。” “你会让我遇到危险吗？”步星阑也学他反问。 驰向野勾起唇角，涂着油墨彩绘的脸上满满都是自信，“绝不，我会用我的命护着你！” 步星阑跟着翘起嘴角自得道：“我要是上场，对面就可以直接退赛了！” 驰向野忍不住笑起来，对方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实在是让他喜欢到了心坎里！ 两人用的是中文，嗓音也不大，旁人听不懂，都以为他们又在用因纽特土着语交流。 比赛已经暂停了将近十分钟，观众不明所以，渐渐有些骚动。 查理曼那头开始叫嚣，质问对方是不是不敢比了？ 黎柯洛正疑惑，就见艾瑞克带着步星阑走到评委席和主裁判交涉，对方满脸诧异，低头打量，而后激烈地交流了一番。 切萨雷冲手下吩咐：“去问问怎么了。” 不一会儿回信传来，黎柯洛听完起身惊呼：“胡闹！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参赛？” 切萨雷拉着他坐下劝道：“你先别着急，这不是还在商量吗？况且……” 他压低嗓音用中文说道：“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黎柯洛跟着切换语言，“就算不是，可她现在确实就只有四岁啊！” 雷纳多扭头默默看过来，深灰色眼眸闪了闪，写满探究。 第406章 激烈的冰上对抗 裁判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便派了代表去贵宾区请示城主。 切萨雷笑得高深莫测，“确实没有哪条规定，儿童不许参加。” 黎柯洛瞪了他一眼。 主裁判心领神会，很快，探讨结果出来，允许步星阑参赛。 奥斯卡立刻带队前来抗议，直言这么做是违反规则。 艾瑞克义正辞严道：“雪橇大赛从来没有规定过参赛者的性别和年龄，也从未说过儿童不能参赛。” 他睨着奥斯卡嗤笑，“你们反对Star参赛，难不成是惧怕一个孩子？” 规则上确实没有限定年龄，奥斯卡也不会承认自己害怕一个四岁小孩，只能咬牙同意。 看他黑着脸走回来，哈伦迎上去问：“他们怎么回事？真要让一个孩子参赛？” 奥斯卡冷哼：“谁知道Eric那家伙吃错了什么药！不管他们，我就不信一个小屁孩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拍着儿子的肩膀叮嘱：“加把劲，上半场还有二十分钟，争取让他们翻不了身！” 哈伦看着对面，冷着脸点头。 因为是临时上场，又是个孩子，鲁杰罗的后勤只能把备用铠甲拿出来，将护腕拆成两片，系上绳子给步星阑当护甲用。 等一切准备好，鲁杰罗的雪橇车重新出现在冰面上时，观众席一片哗然，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 步星阑坐在雪橇前端，一身临时拼凑的装备，脑门上系着红头巾，小脸被画成了花猫。 二十多斤的孩子对雪橇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点重量加上去几乎没啥差别。 她转头冲着身后人扬起笑脸，黑眸中满是神采。 驰向野忍不住说道：“宝贝，我以后真的很想要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 步星阑眼珠一转，昂起下巴傲娇道：“要就要呗，跟我说什么？” 驰向野嘟囔：“我一个人也要不了啊……” 一声哨响，比赛继续，查理曼拿到发球权。 洛克和另一位前锋振臂一呼，两辆雪橇车一左一右冲上去，后卫车紧跟着从两边包抄，主攻手居中。 这是一个经典的进攻阵型，最常见不过。 步星阑上场前就已经交代过，这一场他们只进攻，不防守，因为根本没必要！ 她抓着车前把手站起身，冲着前方吹了声口哨，举起比自己还要高的球棍放声大喊：“Arthur、Jeffrey、Darren！冲上去，撞开他们！” 洛克还没来得及发出指令，就见拉着自己的三条雪橇犬突然发力，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冲着对方右翼狠狠切了过去！ “Jorge跟上！不要怕，超过去！” 步星阑再度呼喊，另一辆前锋车紧跟着冲上前，截断了对方的阵型。 还好之前她已经把所有雪橇犬的名字都记住了，虽然只参观过一次训练，但规则都已牢记于心。 当冰球被截下来的瞬间，她冲着莱恩下达了强攻指令。 身形高壮的兰博格犬带领两条同样健硕的奇努克犬，如同飓风一般刮了过去，瞬间就将对方体型稍逊的后卫犬顶飞。 驰向野抡起球棍长驱直入，转眼就将冰球送入了对方球门里！ 全场欢声雷动！ 这一球从开赛到得分，全程没超过十秒，实在是雷厉风行，观众全都看呆了。 艾丽莎捂嘴惊呼：“天呐，她怎么做到的？” 本以为步星阑只是单纯受动物欢迎，没想到竟然是指哪打哪！ 艾瑞克背着手站在场边，双眸中精光熠熠。 “好样的Ryan！”步星阑不吝夸赞，莱恩跑回来亲热地拱了拱她的腿。 “不要放松，这才刚刚开始！”洛克提醒一句，满心震惊。 和他搭档的队员低呼一声：“真是神了！” 他们的雪橇犬已经完全不用刻意指挥，只需要步星阑一个眼神或手势，就能精准地去往任何她需要的地方，完成所有指令。 她不仅控住了主攻手那边三条狗，还顺带拿走了所有雪橇犬的控制权！ 查理曼的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打起精神应对。 十辆雪橇车在冰面上风驰电掣，两队人马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选手们灵活地操控着手中球杆，精准传递着冰球，两支队伍互相拼抢、突破，氛围紧张引人瞩目，观众席欢呼不断！ 谁都能看出鲁杰罗不一样了，在那个孩子加入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他们的雪橇犬速度愈发快了，反应能力也比对手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他们的选手不用分心安排雪橇犬走位，只需要专心抢球射门，效率自然也高了许多，落后的比分被一点点追了回来！ 冰球在场地上空飞快穿梭，选手们如饥似渴追赶着。 每次抢断、每回射门，都能引爆观众的热情，他们欢呼、鼓掌，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鲁杰罗这边的休息区欢声不断，黎柯洛则紧张地攥着手心，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起身观望。 切萨雷一次次将他拽回去，掰开他的手指紧紧握住，柔声宽慰：“放心吧，那孩子很不一般！” 黎柯洛无奈道：“你都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胡来？” “我怎么胡来了？”切萨雷挑眉，“还有，亲爱的洛，我哪里一大把年纪了？你这是在质疑我？” 黎柯洛扭过头，懒得理他，专心看比赛去了。 上半场终于结束，比分已经基本持平，只是一两个球的区别，照这个势头，下半场追上来只是分分钟的事。 中场休息时间是十五分钟，后勤抓紧时间给雪橇犬们恢复体力，保持状态。 艾瑞克拍着驰向野的肩膀说道：“很好，就照这个节奏来，我们会赢的！” 说完又冲步星阑夸赞：“Star真棒，继续保持！” 洛克兴奋道：“我还从来没打过这么轻松的比赛，完全不用自己动脑子，我感觉我的狗比我聪明！” 众人哄堂大笑。 艾丽莎拿着毛巾蹲在步星阑跟前，替她擦去脑门上的汗水，兴高采烈道：“太好了Star，这下总算不用嫁给那个讨厌鬼了！” 步星阑不太理解，“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他赢了去跟城主提也没用吧？” 切萨雷不会强迫女孩嫁给谁，一切全凭个人意愿。 艾丽莎脸色一僵，有些难以启齿，咬唇迟疑片刻才道：“是我一时冲动跟他打赌，如果他赢了我就……” 步星阑明白了，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没想到Mason的腿会骨折！不过还好Thor及时出现，他肯定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 艾丽莎一脸心驰神往，突然想起眼前还有一个，立马补充，“当然，还有你，刚刚你的表现真是太精彩了！” 步星阑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嫁给不喜欢的人，不过下次别拿这种事打赌了。” 艾丽莎羞愧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眼前这孩子根本不像个四岁儿童！ 下半场开始，鲁杰罗续写了辉煌，一开场就势如破竹！ 雪橇车底的金属支架在冰面上快速划过，带起一片寒气，两队人激烈拼抢，冰球如同一颗流星在双方之间飞舞。 观众紧张地注视着每一个瞬间，紧盯着每一个动作，不时为选手的精彩表现呐喊助威。 偶有华丽的技巧出现，欢呼声更是山呼海啸一般！ 步星阑玩得很过瘾，球棍击打冰球的瞬间总能让人热血沸腾，可以感受到强烈的竞技热情和对抗激情。 这是对身体极限的挑战和自身能力的超越！ 高速冲刺中，瞬间的决策与配合决定了比赛的胜负，其中的惊险与刺激让人忍不住沉迷！ 冰球与球杆的碰撞、车辆滑行的摩擦、队员们的呼喝、雪橇犬的嚎叫，以及观众的欢呼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了一曲激动人心的战歌！ 下半场进行到四十二分钟时，大势已定，鲁杰罗足足领先三十多分！ 即使从现在开始站着不动，查理曼也不可能在三分钟之内将比分追平。 休息区欢声一片，提前庆祝起来，场上几名队员举着球棍大声嘶吼，激动不已。 步星阑回头看了眼驰向野，涂着油彩的小脸泛着红，唇边带着兴奋笑意。 “宝贝，你真棒！”驰向野弯腰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也不赖！”步星阑咧开嘴。 就在这时，停在后方的车辆突然启动，高速奔来。 鲁杰罗刚刚进球，裁判还没发球，大伙都在往自己的位置上移动。 这辆车的动作显得尤其突兀，驰向野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可双方距离本就不远，只是瞬息之间对方就已经近在眼前！ 是哈伦。 他驱使着三条雪橇犬，朝驰向野狠狠撞来！ 第407章 她的行踪暴露了 大赛允许双方肢体碰撞，不过只限于雪橇犬之间。 两队选手也可用球棍和身体进行较量，但绝不准许恶意冲撞对方车辆。 比赛用的雪橇都是特制的，轻巧狭窄，车头和两侧做了加固，为了尽可能减少车身自重，尾部则造得比较轻薄。 哈伦明显是看准方位切入，想用自己的侧面去撞击对手的车尾。 雪橇犬带动车身漂移过来，以这个角度和力道撞上的话，驰向野的车绝对会当场散架！ 步星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刻大声呼喝，驱使莱恩带队避让。 休息区惊呼连连，观众席一片哗然。 “小兔崽子，你特么想干什么？！” “王八蛋！快给老子停下！” 鲁杰罗的人反应过来，一边嘶吼咒骂，一边急速驰援，其余几辆雪橇车从四面八方飞速赶来！ 奥斯卡也冲到场边，大喊一声“Harlan”。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敢干出这种事！ 红蓝两队虽然处于竞争对手的立场，可一直以来都是光明正大较量，私下搞小动作是会被清除出队伍，甚至赶出费拉拉城的！ 他想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哈伦的雪橇车眨眼间就冲到了驰向野车旁！ 为了让车身牢牢卡在冰面上，底部滑轨支架都是经过专门打磨的，如同冰鞋下面的冰刀一般。 虽然没那么锋利，但锐度绝对不低。 他稍稍抬高一边车身，显然是想利用车底的凶器压垮对手，摆明了就是冲着车毁人亡来的！ “给我停下！” 情况危机，步星阑直接冲着对面三条雪橇犬下达了指令。 比赛讲求公平公正，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突出，所以整场球赛都只对自己队伍的雪橇犬们发号施令，没有刻意控制对方。 然而现在已经顾不上了，一声令下，三条雪橇犬猛地刹住，硬生生改变了行进路线。 周围众人心中一喜，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原本冲着车尾去的雪橇换了个方向，直直朝着车头奔来！ “咔嚓”一下，哈伦的车底压垮了步星阑面前的车把，冲着她的头顶招呼过来！ 她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一把，车底支架撞上她手腕两侧的护甲，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她震飞了出去。 驰向野半秒都没有犹豫，连呼喊都来不及，直接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一只黑色小盒从步星阑的衣服内侧口袋里震飞出来，蹦跶几下落在了冰面上。 哈伦的车压垮了驰向野的雪橇框架，紧接着又从他肩膀上狠狠碾了过去！ “砰”一声巨响传来，肇事车辆落在两人身旁，整个底部凹陷变形，基本报废，驾驶员也被甩出了车外，同样摔得不轻。 驰向野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立刻收紧双臂急问：“撞哪了？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步星阑一把拽住他的手，指向前方。 他顺势看过去，双眼猛地瞪大。 黑色小盒躺在纯白冰面上，已经碎成了一堆零件，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 观众席上，原本正在看戏的雷纳多突然听到怀中发出一阵微弱的蜂鸣声。 他微微一怔，掏出一副银边眼镜戴上，摁下镜框侧边的隐藏按钮。 镜片像是抖动了下，接着出现一片电子荧光，丢失多日的信号忽而重新跳动起来。 他愣了片刻，脑中念头急转，陡然间明白了其中含意，目光落到赛场中央，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原来如此。” 他勾起嘴角，双眸中幽光闪烁，喃喃低语：“终于找到你了……” 车辆损毁，选手受伤，比赛已经无法再继续，城主卫队亲自下场维持秩序，避免两边正面冲突。 震怒的鲁杰罗队员被拦住，哈伦带着奥斯卡匆匆下场，观众席嘘声一片。 切萨雷被众人簇拥着走下看台，来到查理曼队伍前头。 他扫了眼一身狼狈的年轻人，转头冲奥斯卡说道：“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真是好样的！”说完冷哼一声，去了鲁杰罗那边。 奥斯卡知道，自家儿子这回是真的闯大祸了！ 切萨雷为人正直，最看不惯背后捅刀子下黑手的行为，听他刚刚的语气，估计这次不会轻饶了哈伦！ 鲁杰罗已经乱成一团，驰向野被担架抬到了场边，大伙想帮忙把铠甲卸下来，可他牢牢抱着步星阑，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艾丽莎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急忙恳求：“Thor你快放手啊！Star没事，快让队医看看你的伤！” 年迈的老队医背着药箱却插不上手，一群大老爷们儿围着伤者，根本挤不进去。 艾瑞克和洛克上前帮忙，好不容易将步星阑拽了出来，却见驰向野的右侧肩膀已经被大片深色痕迹晕染。 艾丽莎伸手沾了一把，满手都是血！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黎柯洛分开人群走进包围圈，一见这情形立刻吩咐：“骨头可能断了，先不要脱盔甲，直接送去城堡！” 驰向野拉住他的手，嗓音低沉得吓人，“我要带她走！给我一辆车或者别的，什么都好，我们马上就走！” 他说的是中文，周围除了步星阑和黎柯洛，没人能听懂。 “你走不了。”黎柯洛盖住他的手，“你这肩膀大概率是骨折了，肌腱可能也撕裂了，伤口不算小，不处理的话会废掉！” “废掉就废掉！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步星阑知道驰向野为什么这么着急，其实她也急。 艾利威说过，操纵纳米炸弹是有距离限制的，虽然五十公里内就能探测到，但想要控制它的走向，就必须得待在目标周围五十米范围内。 她也知道立刻离开这里、远离雷纳多，是避免被炸弹威胁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可却不是长久之计。 没了屏蔽器，他们迟早会被找到！ 况且驰向野现在身受重伤，不尽快治疗的话会留下隐患。 想到这里，她二话没说，直接转身往停车场跑去。 驰向野大喊一声就要追，艾瑞克眼疾手快压住他，冲着男人们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即抬着他大步跟了上去。 最终，驰向野还是被送上了城主专车，步星阑已经先行一步等在里头，黎柯洛也赶紧跟了过来。 车轮滚动，大队人马朝着城门方向快速移动，切萨雷则带着手下留在赛场，处理后续事宜。 “别怕，我在这儿。” 车内，驰向野单手抱紧怀中人低声安抚，他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冲着步星阑说的，还是讲给自己听的。 已经没了外人，黎柯洛一边压着伤口帮忙止血，一边询问，驰向野便将信号屏蔽器损坏的事如实告知。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步星阑心里也没底，听了黎柯洛的话，用心感受了下，暂时没发现异常。 “或许他还没有发现，毕竟过去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放弃了。” 黎柯洛大胆猜测，可步星阑觉得事情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从雷纳多种种作为来看，他一点都不像是会轻易罢手的那类人。 此刻没有采取行动，或许是还没发现异常，又或许是忌惮切萨雷，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轻举妄动。 她不敢把情况想得太乐观，可如果往坏处想，又觉得快要窒息！ 驰向野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她，轻声呢喃，他的身体有些凉，流了那么多血，体温必然会下降。 步星阑反手握住他的掌心，轻轻摩挲。 车辆到达城堡后，他仍旧不愿松开，谁劝都没用。 伤口在挣扎中再度涌出大量鲜血，已经完全浸透了里头的衣服，从盔甲缝隙里渗出来，再这么下去早晚失血过多！ 不得已，黎柯洛只能给他用上了镇定剂，终于将他顺利送进了检查室。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和黎柯洛先前推测的一样，除了肩胛冈上肌创伤性撕裂外，他的锁髓肩峰端也在外力撞击下骨折了。 X光片显示，右侧肩峰角骨骼碎了两处，必须马上清创复位！ 步星阑等在手术室外，黎柯洛温言安慰：“别担心，我的学生精通此类手术，没事的。” 步星阑木然地点了点头，脑子有些乱。 切萨雷处理完赛场的事回到城堡，来到手术室外，快步走到黎柯洛跟前问：“怎么样了？” 听对方简单说明情况后，他沉默片刻忽然道：“那家伙跟来城堡了。” 第408章 铤而走险的方式 “什么？”黎柯洛噌一下站起来，“你怎么能让他来这儿？” 切萨雷语气凝重，“他已经知道了。” 黎柯洛快速看了眼步星阑，又回头冲切萨雷质问：“什么意思？” “他刚刚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宝贝，说这个宝贝对他很重要，如果我不打算归还，就得拿别的东西交换。” 步星阑明白了，雷纳多的意思是如果切萨雷不肯把她交出去，就得帮着重建金矿场和实验室！ “他这是在威胁咱们？”黎柯洛脸色一沉，“我去会会他！” “别去！”切萨雷连忙阻止，“你身体才刚好些，情绪起伏不宜过大，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就是想拿小东西的命换咱们手底下的人！” 情况陷入两难，黎柯洛自然不愿意切萨雷搅进这趟浑水里。 Mizrahi家族背地里搞出的那些勾当两人早就一清二楚，上流社会这些龌龊事他们从来不曾沾染半分。 当初选择偏僻的北极圈作为落脚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远离这些人和事。 可现在的情况又容不得他们选择，步星阑的小命捏在对方手里，黎柯洛很清楚雷纳多是个什么样的人。 嘴上喊着“宝贝心肝”，下起狠手来却不会犹豫，他不能拿步星阑的命去赌！ 切萨雷安慰：“我去跟他谈，尽量拖延时间，争取让他把控制器交出来！大不了先派人帮他重建矿场，其他的慢慢耗着！” “他不可能给你的，没了控制器就等于没了筹码，他又不傻！”黎柯洛叮嘱。 “先稳住他，暂时别答应任何要求，奈特那边已经有眉目了！” “我知道，放心！”切萨雷说完匆匆离开。 黎柯洛打开手术室通话系统，交代一番后，带着步星阑先回了实验室。 奈特几人确实已经研究出了相应对策，只是可行性不高，危险性却很大。 原本还得再进行几次实验，确定最终方案，可如今步星阑的身份已经暴露，没那么多时间慢慢改进了。 其实他们想出的方案并不复杂，既然纳米炸弹不能拆除，那就想办法让它失效。 当初之所以设定自曝时效，是因为这种高分子材料在人体内最多只能存在一个月。 过了时效就会被巨噬细胞慢慢吸收，最终变成废料排出体外。 要想让它失去爆炸能力，只要破坏它的内部结构即可。 奈特试验了几次终于确定，可以通过电流让芯片短路，使它失去被引爆的可能，这样就无法产生任何威胁。 之所以会想出这个办法，是因为昨天奈特去城堡器材库找东西时，发现了一台电休克治疗仪。 据黎柯洛的学生所说，这台设备属于和他们一起迁移到此处的一名老医生，不过他刚来这里不久，就因为无法适应极端环境，去世了。 老人原先是一名精神科医生，半路被搭救上船，啥也没带，就背着这么一台仪器，也不知道咋想的。 电休克治疗是临床医学上的一种治疗方法，也称电抽搐疗法。 是在短时间内让适量电流通过病人大脑，使其暂时丧失意识，全身抽搐，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 一般用来治疗重度抑郁，包括单相双相抑郁，妄想性抑郁以及继发性抑郁等等，也可用来治疗躁狂症急性发作。 不过这种治疗方法因为存在很大争议，在病毒爆发前已经很少被使用，不过这台电休克仪倒是启发了奈特。 他和另外几人一起将仪器改装了下，增加了几条放电缆线，让它可以作用于全身。 现在比较棘手的是，他们也不清楚究竟需要多大的电流才能奏效。 原则上当然是越强越好，但这是在活人身上操作，不是机器！ 人体能够承受的最大安全电流为10mA，有防触电保护装置的前提下，允许通过的电流可以按30mA考虑。 而当电流达到50mA时，则会造成致命伤害。 原本奈特还打算再研究几天，可现在情况有变，形势迫在眉睫。 步星阑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般情况下，电休克治疗仪的电流频率为40Hz到80Hz，脉冲宽度在0.2至0.5之间。 患者接受治疗的时间通常为半小时左右，每次电击时间不超过八秒。 奈特做了些调整，将数值调高了些，这样短时间内破坏炸弹芯片的可能性就更高，当然，危险性也更大。 驰向野做完手术赶到实验室时，步星阑已经被放进一只装满冰水的玻璃缸里，从头到脚贴满了电极片。 诺拉几人站在一旁，正在跟黎柯洛低声商讨。 驰向野冲到玻璃缸边，步星阑抬起头，就见他赤裸着上半身，脖子上吊着三角巾，右手挂在胸前，脸上的油彩已经洗掉了，面色还有些发白。 “总算出来了，手术顺利吗？”她连忙问。 这场手术整整做了四个小时，看到他，步星阑终于松了一口气，惶惶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追在后头的女医生气喘吁吁赶上来，手里拿着件外衣。 她快步走过来将衣裳搭在驰向野身上，叉着腰埋怨：“都跟你说了麻醉效果还没过，不要跑！累死我了！” 步星阑瞅着趴在身旁的男人，想起他在赛场上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住了危险，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驰向野抬起左手盖在她的手背上，看着她被冻得发青的小脸，心疼问：“冷不冷？为什么要用冰水？” 奈特解释：“为了防止高温灼伤，冰水可以迅速降温，减少皮肤组织损伤，也可以减轻疼痛。” “高温灼伤？你们要做什么？”驰向野满脸震惊。 虽然从那些电极贴片已经隐约猜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奈特又解说一番，驰向野握紧步星阑的手急问：“必须要用这种方式吗？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暂时只有这样。”奈特回答。 “安全性呢？成功率呢？” “我们会密切关注各项指标，尽可能保证安全，至于成功率……”奈特犹豫片刻，咬着牙道，“尽量！” 驰向野不可思议地看着步星阑，“也就是说，安全性和成功率都无法保证，你就要接受这种方式？你知道电击有多痛吗？” 步星阑无奈道：“知道，可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个麻烦，被那家伙挟制一样也是痛！” 她斩钉截铁道：“我就算痛死也绝不受他胁迫！” 驰向野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步星阑的性格他很清楚，决定好的事情谁也别想劝她更改！ 诺拉走过来说道：“我们刚刚讨论过了，虽然你对麻醉类药物具有抗药性，但应该不会百分百无效，所以还是用上，能起一点作用也是好的。” 她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起注射器，吸药消毒。 驰向野问：“这是什么？” “丙泊酚，我加重了剂量，希望能有效。” 无色透明的药水缓缓注入身体，步星阑仰头靠在玻璃缸边沿，喃喃道：“但愿吧。” 奈特几人都去做最后的准备了，诺拉看了眼腕表，默默计算着时间。 驰向野低声问：“有感觉吗？” “哪有那么快？”步星阑苦笑，“你要不……还是走吧。” 一会儿场面估计比较“震撼”，她怕对方看到受不了。 “我就在这儿陪着你！”驰向野的语气根本不容拒绝。 诺拉放下手道：“那你抓紧时间多陪她一会儿，等下可不能碰她了。” 说完凑过去问：“怎么样？意识还清醒吗？” “还行……吧。”其实仍旧是清醒的，丙泊酚的药效很有限，步星阑只是觉得身体放松了点，脑袋有些飘而已。 诺拉斟酌片刻，征求过其他几位的意见后，又加了一剂芬太尼。 一切准备就绪，黎柯洛将驰向野带离玻璃缸。 奈特调试好设备，说道：“我们先尝试一下，你先适应适应！” 步星阑哭笑不得，“你想让我适应这个？就不能一步到位让我少受点罪吗？” 奈特摇头轻笑，“亲爱的，我也希望能一步到位！” 说完按下了启动键。 一股强大的电流经由电极贴片注入步星阑体内，瞬间游走至全身！ 身体好像被一道闪电狠狠贯穿，骨骼和肌肉都成了通电的导体。 时间仿佛放慢了，电流在身体里乱窜，像是无数钢针在戳刺。 一股巨大的力量揉捏着步星阑，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意识在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她呜咽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抽搐震颤，玻璃缸里的冰水哗哗作响。 第409章 疯狂的极限尝试 奈特将时间控制在五秒内，时间一到立刻切断了电源，几人齐齐转头看向立在玻璃缸边的显示器。 上头闪烁的红点颤抖了一瞬，依旧明灭不息，顽强宣告着它的存在。 那是奈特临时赶出来的探测器，能捕捉到纳米炸弹内部芯片发出的电子信号。 只有当信源完全消失，炸弹才算失效。 显然，还不够！ 驰向野冲上去握住步星阑的手，刚喊了一声就哽住了，心口实在太疼，这才刚刚开始，他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诺拉和盖瑞上来检查各项数值，黎柯洛跟过来问：“星阑，怎么样，受得了吗？” 钢针穿刺的疼痛还残留在体内，皮肤如同被灼热的火焰炙烤着，虽然泡在冰水里，依旧难熬。 全身仍处在麻痹状态，步星阑张开嘴，口中的牙垫掉进玻璃缸内。 她无法动弹，只能缓缓抬起头，先看向半跪在缸边满脸心疼的男人，下意识弯了弯嘴角，冲他艰难地笑了笑。 驰向野的心仿佛被撕成了碎片，眼眶一片猩红！ 这一刻，他简直无法呼吸，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 “别这样，星星，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他摸着她的脸，心疼与难过裹挟着他，无处可逃。 步星阑摇头咬牙道：“没事，还行……” 奈特皱眉，满脸无措，“抱歉，亲爱的，我们恐怕还得再来一次……或者几次。” “来！”步星阑捡起牙垫塞进嘴里，再度后仰。 黎柯洛伸手搭在驰向野肩膀上，示意他让开，却被拒绝。 “我就在这里，不碰她。”他神色坚毅，完全不容反对。 黎柯洛没办法，拍了他两下转身退开。 指示灯再度亮起，步星阑剧烈抖动两下，死死咬住嘴里的硅胶软垫。 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挺起胸膛，绷紧全身，脊背弯折的弧度宛若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体内的疼痛如同巨木撞钟，仿佛有一把硕大的铁锤重重地敲打着全身神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锯齿间摩擦，这样的痛楚简直能让人抓狂！ 意识恍惚中，她居然还有闲心思考，这算哪门子的治疗方法？这能治疗精神病？确定不是把人逼疯？ 仪器刚停止运作，驰向野立刻拿走牙垫，捧着她的脸等她缓过来。 诺拉照例上前询问，他压低嗓音道：“别问了，她说不了话！” 监测设备显示，步星阑的心率加快了不少，血压正在下降，盖瑞迅速拿着插好吸管的水杯过来，给她补充水分。 显示器上，红光依旧闪烁，发出轻微蜂鸣，似乎是在嘲笑他们所做的无用功。 黎柯洛的学生脸色凝重询问身边同伴：“这真能行得通吗？” 这问题没人能答得上来，即使是方案主策划人心里也没底。 一切都是基于理论和经验，谁也无法确定电流升到能破坏芯片的程度之前，步星阑能不能扛住，或者先死于电击。 奈特有些犹豫。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不忍心再看一个四岁孩童承受这样的折磨，太惨无人道了！ 即使知道那具小小身体里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可这画面委实太过残忍！ 步星阑当然知道他们在迟疑什么，可她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罪也遭了不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放弃前面那些苦不就白受了吗？绝对不行！ 她缓了片刻，扭头冲奈特喊道：“再来！” “已经30mA了，再加我怕你受不了！”对方迟迟不敢继续。 “没事，五秒而已！”步星阑用尽全力嘶吼，“我扛得住！” 奈特咬了咬牙，低头将电流强度加到了40mA，语气凝重提醒道：“准备。” 驰向野的心疼如刀割，可他知道无法阻止步星阑，只能将牙垫放进她嘴里，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水，掉进玻璃缸内。 又是一轮折磨，狂肆的电流如同一把利剑，无情穿透了步星阑的身体！ 短短五秒所带来的疼痛不亚于烈火焚身，又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不断缠绕，呼吸变得愈发困难。 关闭仪器后，奈特举起双手大喊：“我不干了！这是谋杀！” 步星阑闭着眼等待麻痹和剧痛过去，听到这句有些无奈，她都还没放弃，这位工程师倒是先承受不了心里压力了。 “或许是我们思考的方向错了，也许这东西根本不怕电击！我再想想别的方法，停止吧！你会死的！” 奈特已经完全慌了，整个人都是混乱的，他不断自言自语，又高声呼喊着推翻自己的设想，试图劝说众人放弃。 步星阑知道，这人顶不住了，也没法再指望。 她掀起眼皮看向驰向野，一字一句道：“你去……加到五十……” “不行！”黎柯洛和诺拉几人异口同声。 盖瑞低吼：“五十绝对不行！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五十你真的会死！” 黎柯洛神色严肃，“星阑，不要乱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诺拉盯着监测仪提醒：“血压已经脱离正常阈值，短时间内很难升上来，心率再加快的话，身体脏器会受不了，损伤是不可逆的！” 步星阑没有管他们说什么，红着眼眶盯着身边人恳求：“我觉得快了，再试一次吧，最后一次！” 她的脸上一片泥泞，发丝凌乱地黏在腮边，汗水、冰水混合着泪水，还有嘴边不受控制溢出的口水，十足的狼狈。 可她的语气又是那么坚定，黑眸中闪烁的幽芒摄人心魄！ 驰向野再度轻抚她的脸颊，抹去潮湿，理好乱发，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起身走到电休克治疗仪旁边。 奈特惊呼：“疯了！你们都疯了！！这样行不通的，50mA她连三秒都坚持不了，内脏全都会被烧成灰！” “三秒不行，那就一秒！强度够的话瞬间就能破坏芯片，对吧？”驰向野沉着脸，眼眶中布满血丝，嗓音冷得吓人。 奈特怔愣一瞬，迟疑道：“理论上是这样……” 驰向野设定好数值，抬头望向玻璃缸，眼中的冰冷迅速褪去，嗓音变得无比温柔。 “别怕，我会陪着你……” 声音不大，可步星阑听到了，听清了！ 她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撑不过这一秒，对方会毫不犹豫陪她一起，慷慨赴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没人敢开口，黎柯洛几人围在玻璃缸边，随时准备救援。 步星阑咬住硅胶垫，闭上双眼。 一秒，只需要一秒，很快就过去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可当电流真正通过身体时，她感觉到了比前面三轮加起来还要难以承受的疼痛！ 胸口仿佛遭遇重击，心跳骤然停滞，她似乎听到脑中传来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红光急闪两下，骤然消散，耳旁蜂鸣声跟着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响起。 众人呼吸齐齐一窒。 奈特兴奋地跳了起来，“成功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大伙就赫然发现，随着芯片信号一起消失的还有步星阑的脉搏和心跳！ “室颤！接除颤仪！” “心肺复苏！快！！” 驰向野只停顿了一秒就立刻冲了上去，抢在众人前头将步星阑抱出玻璃缸，平放在地面上。 他一把扯掉胳膊上的三角巾，以最为标准的姿势开始进行人工呼吸，按压，吹气，半秒都不敢耽误！ 殷红的血色逐渐浸透肩膀上的纱布，慢慢渗出来，顺着他的臂膀蜿蜒而下，染红了步星阑胸口的衣料。 “盐酸肾上腺素1mg，硫酸阿托品1mg，静脉注射！” “监测不到自主心跳！不要停！” “除颤仪充能完毕，让开！” 整个实验室乱成一团…… 而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热带岛屿，豪华古堡中，某间卧室里亮着柔和暖光。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慢慢翻阅。 旁边的内线电话忽然啸叫起来，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尤为刺耳。 他接起来听了几秒，眉头一皱，狭长的深棕色眼眸里透出一股冷意，低声质问：“怎么会突然失效？不是没多久前才植入吗？” 又听了片刻，他起身下床，口中吩咐：“现在就过去，等着。” …… 第410章 措手不及的状况 梦境冗长深邃，没有尽头，光怪陆离的幻境宛如妖魔一般追在身后，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步星阑手指微动，像是在努力抓住苏醒的信号。 她缓缓睁开眼，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回了现实，梦中所见一幕幕似乎还在眼前。 强烈的疲惫感油然而生，身体快要散架一般，她恨不得重新闭上眼，逃离这个残酷的世界。 四周一切都显得陌生而寂静，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静静躺了片刻，她转头看向一旁。 窗外一片漆黑，病房内只有昏暗的灯光和检测仪微弱的荧光，间或传来“嘀嘀”两声。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时间——凌晨两点半。 床边只有诺拉，她低垂着脑袋坐在凳子上，忽而身体一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下意识往床上看过来。 一见步星阑睁着眼，立马惊喜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步星阑眼珠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驰向野。 诺拉解释：“驰上尉伤口裂了，重新做了一遍复位手术，Niccolo医生不敢再让他乱动，下了点猛药，应该能睡到中午！” 不用问步星阑也知道，驰向野的伤口是怎么裂开的，百分百又是为了她！ “大家本来都等在这里，但人多嘈杂也不利于你休息恢复，我们就轮班守着了。” 诺拉拉了拉被子，接着说道：“Niccolo医生一个小时之前刚被城主拽回去休息。” 步星阑应了一声，诺拉又将水杯拿过来喂她喝了不少。 “还好有惊无险，先前炸弹失效，你也跟着心跳骤停，可把咱们吓坏了！” 她絮絮叨叨又说了不少，步星阑坐起身道：“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我陪你，一会儿就有人来换班了。”诺拉边说边将枕头塞到她腰后。 步星阑抬起眼帘，一字一顿道：“去休息。” 诺拉立刻微笑着答道：“好的。”说完没有任何犹豫，连一丝停顿都没，直接转身拉门离开了病房。 步星阑深吸一口气，缓缓喘出，闭上双眼，无数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从电击实验，雪橇大赛，来到费拉拉城发生的一切，到之前北极逃亡，邦妮和雷克斯坠机，双胞胎降生，再到更早的北美之行。 一切的一切迅速在脑海中滚过，不断回溯。 新域群岛，新兵营，勐泐岛，神州岛，欧罗巴州，演唱会…… 她看到了被遮盖的那段记忆——海底实验室，硕大的培养皿，如花般散开的白色裙摆，还有那个和驰向野极其相似、有着一双如翡翠般剔透绿眸的男人！ 时间线再度往前推移，华国大陆那些往事一一翻涌上来，无数的感染物，爆炸的工业园，还有和驰向野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根本无法控制这些画面在脑中奔流而过，紧接着便是地下避难所那三年。 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捡到大咪的情景，为了世界末日奔走做准备的日子…… 画面流转越来越快，少年时代的回忆一点点呈现。 跟在陈牧舟身边学习，大学那几年，去德国旅游，福利院里的儿童时代，在陌生家庭当养女的小半年…… 脑仁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要被撑爆了！ 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抱着脑袋蜷缩在病床上。 脑中似乎暗下来一瞬，而后，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 黎柯洛，原景衡，陈牧舟，欧盛，许然，甚至还有张学睿！ 他们的身后是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人，有男有女，大多都很年轻。 头顶是刺眼的无影灯，身下是冰冷的手术台。 眼前那些人操作着复杂的设备，割开她的皮肤，打开她的头骨，将可怕的仪器一遍遍探入她脑中，进行着各种匪夷所思实验！ 他们用生僻艰涩的专业词汇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记录着各项数据，围观着，讨论着！ 一次又一次的手术麻醉导致她的身体出现了强烈的抗药反应，再没有任何一款药物能让她失去知觉。 于是那些痛苦从此没遮没拦，毫不避讳地朝她压了过来！ 她吵闹，哭喊，因为太疼，因为害怕，她想逃，想躲起来，那么小的她竟然已经有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 可是逃不掉，躲不过，她和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等待开膛破肚的猴子兔子小白鼠，没有任何区别！ 步星阑抱紧自己，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心中的痛比电击时所承受的还要深重！ 原来是这样，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原来，她只是个实验品…… 前来换班的盖瑞推开门，愣了一下，床上拱起一个大包，步星阑蒙着被子蜷缩着，微微颤抖。 “Star，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盖瑞连忙走到床边。 “出去！”步星阑冷声下达指令，对方只是稍作迟疑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又趴了片刻，确定附近再无别人，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拉开门走出去。 城堡内病房并不多，一条走廊，五六间屋子，其他几间住着几个顽固病症患者。 低头倾听片刻，她很快在周围细小微妙的响动中锁定了一道熟悉的呼吸声，转身往距离自己最远的一间病房走去。 推门进去，里头只躺了一个人。 他睡得很沉，脸色有些苍白，肩头的绷带已经更换过，包得比先前更严实了。 守在床边打盹的托比听到动静，立刻转头。 步星阑走进去，不等对方开口，直接命令道：“出去。” 很快，病房中再无别人，她爬上床，钻进驰向野怀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对方似有所感，闭着眼咕哝一声，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抬起搂住她，侧过脸朝她靠近。 步星阑仰起头，望着他的侧颜发了会儿呆，凑过去轻轻吻上他带着胡茬的下巴。 不想再做小孩子了。 这是她入睡前最后一个想法…… 清晨的曙光穿透窗纱，天边泛起一抹粉红，这是上天赐予大地的第一缕温柔。 空气中弥漫着晨露的气息，床上两人相拥而眠，仍未苏醒。 病房外想起几道声音。 “Thor的肩膀没事吧？”洛克的嗓门有点大。 托比连忙提醒：“叔叔你小点声，大伙还没醒呢！” 艾丽莎叽叽喳喳道：“可担心死我了，昨晚一夜都没睡着！” 几人的嗓音穿透房门传进室内，驰向野眉峰耸动，悠悠转醒，感觉有个重物正压在自己胳膊上。 他稍稍低头，看到了一颗略显凌乱的脑袋。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已经本能地靠过去，亲了亲那颗脑袋。 “Thor！醒了吗？”病房大门被一把推开。 驰向野转头看过去，来的除了艾瑞克父女和洛克，还有鲁杰罗几人，大伙手中拎着慰问品，正准备进门。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率先跨进病房的洛克猛地停住，导致后面的几人纷纷撞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干嘛啊，副队？” 艾丽莎从旁边钻出来，正要说话，看清床上情况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艾瑞克从另一边走出来，粗略一扫，眸光微沉。 托比探头一看，张大嘴巴跟吞了两颗鸡蛋似的，结结巴巴道：“你、这、你们……” 怀中人蠕动着哼哼了两声，驰向野皱起眉冲众人挥手，意思很明确，而后低头拉起被子将人裹好。 “咱、咱们先出去吧，现在不方便探视！”托比脸都红了，推着自家叔叔转了个身。 洛克整个人都是懵的，就这么被推了出去。 艾丽莎捂着嘴，脸上表情精彩纷呈，艾瑞克深深看了病床一眼，揽住女儿走出病房。 托比非常识趣地将门带上，领着大伙去了会客室。 驰向野稍稍侧身，小心搂住怀中宝贝，正准备好好欣赏下心上人的睡颜，猛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步星阑已经被吵醒了，她抬头半眯着眼，嗓音慵懒道：“早啊，驰向野……” 这一开口，两人一起懵了。 五秒钟后，驰向野嗓音发紧道：“你、你怎么变回来了……” 步星阑低头看了眼，先前穿了套儿童病号服，虽然是宽松款式，但此刻也变成了短裤短褂，紧紧贴在身上。 难怪睡梦中总觉得胸闷气短，原来是被勒的！ 驰向野跟着低头，欣赏着她被小衣服挤出来的迷人曲线，感受着贴在自己胸膛上的温暖柔软，一张脸迅速红透。 步星阑思考片刻抬起头，冷着脸道：“住脑！” 驰向野咳嗽一声，“星星，住嘴我听过，住脑是什么意思？” “收起你满脑子黄色废料！” “你怎么知道都是废料？我脑子里明明全是你！” “住嘴！” “好星星……” 第411章 他竟是主谋之一 会客室中，步星阑一身宽大的病号服，腿上盖着毛绒毯子，坐在窗边晒着太阳，悠闲地喝着茶。 驰向野站在一旁，赤裸着上半身，随便搭了件外衣。 两人这造型一看就好像刚刚发生了点啥。 鲁杰罗几个年轻小伙不停往窗边瞟，搞得驰向野有些恼火，忍不住提醒：“嘿，哥几个看啥呢？这是我媳妇儿！” 洛克收回视线问：“Thor，这位真是你的妻子？” 旁边一人小声道：“Star跟她长得好像，应该不会假！” 驰向野哭笑不得，“难不成我还能骗你们？”他低头在步星阑发顶亲了亲，抬头挑衅地看着一屋子男人。 年轻人们哀嚎起来，立刻表达了内心的羡慕嫉妒恨，大声抱怨老天不公，糙汉子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老婆！ 驰向野摸了摸自己已经快半寸长的胡须，得意地笑了笑。 艾瑞克说起了正事，比赛结果判定自然是鲁杰罗获胜，哈伦已经被遣送去城外矿场了。 据说城主原本是想直接赶他出城自生自灭的，奥斯卡苦苦哀求了一晚上才勉强保住他，改为发配矿场做苦力。 且三年内不得回城，终生不允许再参加雪橇大赛！ 步星阑挑起眉梢，和驰向野对视一眼，这处罚不算轻，那小子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治。 艾丽莎揪着衣摆走到她面前，鼓起勇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还活着，还以为他是为了拒绝我……” 步星阑脸色平淡，“没事，可以理解。” 艾丽莎立刻表决心，“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纠缠Thor了！我对有家室的男人不感兴趣，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步星阑笑了笑，这女孩倒是大大方方，爱憎分明，并不惹人讨厌。 她这一笑直接把小姑娘看呆了，忍不住赞叹：“姐姐你好漂亮啊！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因纽特人！我以为Star就已经够好看了……欸？Star呢？见到你她肯定高兴坏了吧？” 要说此刻的步星阑和原来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重新变回成年人之后，她的头发并没有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反倒比幼年时更长了些，都快及腰了，看起来比短发时更多了一丝妩媚，显出几分不一样的风情来。 洛克忍不住吐槽：“Thor，别看了，等我们走了你再慢慢看不行吗？队长跟你说话呢！” 已经快被心上人的新造型迷成智障的驰上尉转过脸，狠狠白了他一眼。 步星阑解释：“我不是因纽特人，我是华国人。” 艾丽莎一脸惊讶，“华国？Niccolo医生也是华国人！” 步星阑正要开口，外头响起脚步声，熟悉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她是我的外甥女！” 大伙转身往门口看去，黎柯洛带着几名学生，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众人连忙打招呼，看得出黎柯洛在费拉拉城威望很高，不亚于城主切萨雷。 托比跟在后头，黎柯洛的几个学生都知道步星阑的真实情况，包括他。 这小子不笨，看样子是先前看到驰向野床上突然出现个女人，联想到昨晚步星阑突然造访，想明白了事情原委，所以赶紧去告诉了老师。 “都坐，不用拘谨。”黎柯洛微笑着走到会客室里侧，终于从分开的人堆里看到了此刻的步星阑。 她一身浅色病号服，坐在早春晨光里，披散着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转头看过来时神色淡然，目光清冷。 黎柯洛像是被雷劈中般猛地一震，停顿须臾大步上前，直到距离对方不到一米才停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步星阑仰起头继续盯着他，没说话。 驰向野看出端倪，低声问：“黎伯伯，您怎么了？” 黎柯洛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步星阑缓缓起身与他对视，语调平缓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驰向野疑惑地看着两人。 黎柯洛立刻应道：“好，你跟我来！”他的嗓音明显有些抖动，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星星……”驰向野拽住步星阑的手，有些担忧。 “没事，我跟黎医生说会儿话，等下再来找你。”她微微一笑，抽出手跟着离开。 驰向野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还是先前那间书房，两人进去后，黎柯洛立刻关门落锁，疾声询问：“你是谁？” 步星阑转身，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是谁。”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从对方目光神态中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绝对知道她的身份，至少已经怀疑了。 黎柯洛快步走到书架旁，抬手抽出放置在最上层的册子打开，递给步星阑问：“你认识她吗？” 里头是张单人照片，一个年轻女孩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 看背景像是新年晚会之类的场合，后头有横幅和气球，还有各种热闹的装饰。 女孩神色淡淡，即使唇边挂着笑，依然让人感受到一股清冷淡漠。 令步星阑诧异的是，她和自己的五官轮廓、尤其是眼睛形状和眉目间的神情，起码有六七分相似！ 再加上她此刻是长发，和照片里的女孩一样秀发如瀑，感觉更加相像。 心间微动，她已经猜到了这是谁。 “这是我的学妹，也是老师最欣赏的弟子，名叫向薇，你……知道她吗？” 黎柯洛的语气中藏着一丝期待，又像是带着些许胆怯，他小心翼翼望着眼前人，等着她回答。 弟子？师妹？步星阑心头疑云重重。 她记得梦中欧盛曾经说过要救自己的妻子，而那个妻子就是黎柯洛的师妹。 所以向薇不但是黎柯洛的师妹，也是欧盛的妻子？ 可基因检测结果显示，她明明是驰玉山和向薇的孩子，怎么又扯上了欧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迟疑，黎柯洛又问：“你的左胸口是不是有道疤痕？像朵六瓣花？” 步星阑凝眉，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问完立刻转过弯来。 那道疤去福利院之前就有，她既然是个实验品，从小就在实验室，那么作为实验参与人之一的黎柯洛必然见到过。 “果然是你！”男人激动不已，两手扶住步星阑的肩膀，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你还活着，太好了！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他说着就有些激动，捂着胸口急喘两下，面色有些痛苦。 不得已只能坐到一旁，摸出个药瓶倒出两颗，仰头送入口中，而后手忙脚乱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抖抖索索喝了两口，还洒出来些许。 水渍沾湿了他的衣襟，晕染出一小片阴影。 等他吃了药，步星阑讥诮反问：“想见我？一个差点死在你们手里的实验品，见来做什么？” 黎柯洛猛地顿住，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忽而剧烈咳嗽起来。 步星阑冷眼旁观，听他咳得快要断气，脸色潮红像是要窒息，讽刺一笑：“怎么，我说错了吗？当年那个实验，六百多天的折磨，难道你没有参与？” 黎柯洛捂着胸口抬起头，颤颤巍巍道：“你、你记得？对……你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你会有记忆……可是！”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惊恐，“我们明明、明明做好了措施，你不该记得！” 步星阑冷笑，“巧了，昨晚被毁的不止纳米炸弹，还有某个别的东西。” 她慢慢走近，书房中的家具突然震颤起来，紧接着就开始晃动，像是地震了！ “你们当年在我的脑子里植入了抑制芯片，对吧？” 她居高临下看着眼前年过半百的老人，回想起他曾在实验室拿着手术刀接近自己的模样，心中腾起难以克制的怒火！ 家具晃动越来越剧烈，书架上的精装书接连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各种工艺品掉了一地，要不是铺着地毯，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 看着对方惊恐的模样，步星阑轻笑，“你在怕什么？很意外吗？这不就是你们改造出来结果吗？” 黎柯洛正要开口，书架旁的暗门猛地被推开，切萨雷冲进来喊道：“洛！发生什么事了？” 步星阑转头，震颤戛然而止。 切萨雷的视线和她对上，静默两秒，接着便像是见鬼一般大吼：“Vivian？！” 第412章 谁是她亲生父亲 步星阑默默打量着切萨雷，他口中的“Vivian”肯定是指向薇。 看来大家都认识，也好，省得一个个去问了。 切萨雷半搂着黎柯洛，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道：“你不如直接告诉她得了，当年的事情你们都是受害者！” “不行！”黎柯洛立马否定，“我答应过阿盛……” 步星阑打断他：“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自己知道，你既然参与了实验，就应该清楚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切萨雷扭头不满道：“小东西，讲话客气点，要不是洛，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不等黎柯洛阻止，他已经往下继续说。 “当年欧盛把洛和原，还有其他人都骗去了岛上，谎称有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实验需要帮忙，结果去了人就失联了，完全就是变相地软禁！洛一直把他当亲兄弟啊，他这是陷人于不义！” “别说了！”黎柯洛拔高音量，胸膛剧烈起伏。 切萨雷不敢真的激怒他，只能压着火气耐心哄着。 黎柯洛急喘几下才冲步星阑说道：“当初被骗是不假，可我确实对你做了很多很可怕的事情，这个罪名我洗不脱，也不想洗！” “可你开始根本不知道她是Vivian的孩子，也不知道她是人与人结合的产物，你一直都以为她是个克隆体！” 步星阑双眸圆睁，扫向切萨雷，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对方立刻解释：“他们当时拿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从外观到基因完全一样，不止是洛，所有人都被蒙蔽了！” 黎柯洛气息急促道：“我知道我有罪，即使是克隆婴儿也是人类，我不该做那些，原本就是错的！” 切萨雷握住身边人的手，心疼道：“你一直都在为这件事自责，二十多年活在悔恨之中还不够吗？” 步星阑关注的是另一件事，“两个？” “Vivian当年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切萨雷没有再隐瞒。 步星阑想起了那座海底实验室，巨大的培养皿中，悬浮在幽蓝色液体里的女人。 这件事绝对和Levi家有关，她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回新域群岛一探究竟，亲自揭开真相！ “另一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记忆中根本没有相关信息，实验室里也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和她一样大的孩子。 黎柯洛摇头，“那孩子基因有缺陷，当时的实验负责人告诉我们，你和她是克隆体里头最优秀的两个，但是你更合适用作实验，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另一个……” 他痛苦地闭上眼，看得出来，这件事确实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那……我母亲呢？”步星阑又问。 黎柯洛还是摇头，眼角已经湿润，泪水成串滑落。 切萨雷抱住他心痛道：“我们找了她很多年，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可她就像是突然从地球上消失了！” 黎柯洛忽然捂着胸口，一边嚎哭一边大口喘息，像条搁浅在河岸上的鱼，步星阑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切萨雷吓坏了，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急得眼眶都红了！ 犹豫片刻，步星阑还是走到桌边摁住内线通话，沉声道：“来人。” 黎柯洛的学生很快赶来，进行了一系列急救措施，情况稍稍稳定后又将人送上床，注射了镇静剂。 卧室内终于安静下来，步星阑站在走廊上，默默看着窗外，心头乱成一团。 从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她的身世绝对不是一出家庭狗血伦理剧那么简单。 当年欧盛大概率是受到了胁迫，有人拿向薇的命逼迫他进行某项实验，还让他把黎柯洛这几个青年英才召集起来。 所以他才会将所有人骗去实验室，一切都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 那么，她到底是谁的孩子？欧盛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步星阑不知道自己在窗口站了多久，直到卧室门再度打开，三名医生走出来，冲她点头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开。 又过片刻，切萨雷推开门朝她走来，“脱离危险了。”他没头没脑交代了一声。 步星阑淡淡应了，两人又陷入沉默，一左一右站在窗口。 许久之后，男人叹了口气，嗓音低迷，“洛……他最爱的人永远是Vivian。” 步星阑转头看向他，有些意外，这又是怎样的渊源？ “快三十年了，那时Vivian刚去法国留学，第一次见到她时，洛就坠入了爱河，我和他朝夕相处那么久，一眼就能看出他有多心动，当时真是嫉妒得要命啊！” 他自嘲地笑了下，又想起了那段年少时光。 “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Vivian确实很漂亮，自信又迷人，她一来，整个文理学院起码一半的男人都沦陷了！” 步星阑转了个身靠在窗台上，静静听着。 “洛不喜欢国外的女人，他说过将来结婚的话一定要找华国人，他们两个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有时候我根本就插不上话！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Vivian，帮她熟悉学校，融入新的交际圈，教她法语，带着她和专业课教授对接，把她介绍给自己的老师……总之他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多了一丝不忿。 “我不明白，Vivian为什么不选他？为什么要和欧盛在一起？那家伙明明就是个花花公子！” 步星阑反问：“她没有选你爱的人，对你来说不应该是件好事吗？” 切萨雷怔然片刻，又叹了一口气。 “是，其实我很庆幸她没有，如果她选择了洛，我恐怕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转头看着步星阑，语带深意，“他不是天生的，你知道，是我……” 步星阑当然明白，黎柯洛会爱上向薇，说明他并非生来就是同性恋，或者说，他不是单一性向，或许是双性恋。 “可是看到他感情受挫，差点一蹶不振，又很心痛，我更希望他能幸福！这些年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年Vivian选择他，或许我也可以笑着祝福他们，至少我知道他是真的开心……” “这种假设毫无意义，既成事实的事情，没有假设的必要。” 切萨雷苦笑，“洛也总这么说。” 步星阑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问：“我父亲是谁？” 切萨雷转头看着她，有些莫名，“不是欧盛吗？” “他们结婚了？” “没结婚也可以生孩子啊！” “他们没结婚？” “他们结不了婚。” 步星阑眯起双眼，“什么意思？” 切萨雷看向窗外，“他们当时得罪了一位大人物，对方势力很大，一直在找他们，欧盛带着Vivian东躲西藏好几年，根本没办法登记结婚！” “谁？” “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说了你也不认识，那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切萨雷目光闪烁，看起来事情的真相绝对不像他说的如此简单。 步星阑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刚刚说，如果不是黎医生，我早就死了？” 切萨雷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洛不愿意告诉我当年的细节，只知道他们五个想尽办法把你从实验室偷出来，交给欧盛带走了。” “哪一年？什么时候？” “二零零九年，差不多十月初。” 步星阑沉默了，零九年十月，和她被丢在福利院的日子基本吻合。 院长说过，捡到她之后曾抱去医院做过全面的检查，医生推测她的年龄大概在一岁半左右。 也就是说欧盛将她带出来后直接送到了孤儿院，为什么？如果真是她亲生父亲，为什么要抛弃她？ 不对，DNA鉴定结果不会骗人，驰玉山确实是她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脑子已经完全乱了，思虑再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她二话没说，转身就准备去找驰向野，没想到刚回头就听到个熟悉且让人厌恶的声音。 雷纳多在两名保镖陪同下走过来，漫不经心道：“听说小舅舅又病了，我来看看。” 切萨雷神色不悦，“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态度，雷纳多不在意道：“毕竟一家人。” 说完面向步星阑，勾起一抹笑，“好久不见，Stern，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上下打量一番，神色玩味，“还真是善变呢，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第413章 驰玉山的兄弟们 见到这个男人，步星阑心底猛地窜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戾之气！ 雷纳多刚准备再挑逗几句，忽然感到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重重一推。 后头两名保镖连忙扶住他，可那力道太大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竟有些扛不住，瞬间被带倒。 放倒三人后，步星阑猛地感到脑仁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用尖锥狠狠扎了下！ 她卸了力道，暗暗喘息两下。 雷纳多跌在保镖身上，有些狼狈，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的。 切萨雷讽刺：“怎么？年纪轻轻腿脚就不好使了吗？” 步星阑垂下眼帘，神色冷漠道：“满打满算十四天，半个月都没到，何来好久不见一说？Mizrahi先生太夸张了。” 雷纳多在保镖搀扶下站起来，一时间有些弄不明白她的态度，只能顺着她往下说。 “是吗？竟然才十四天？我怎么感觉已经过了好久？一定是因为太想念你了！不如你跟我回去，咱们好好叙叙旧？” 步星阑冷笑，“回去？你的矿场不是已经毁了吗？回哪儿去？” 雷纳多也跟着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切萨雷。 “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位埃斯特公爵是我亲爱的舅舅，费拉拉城实力雄厚，帮忙重建一座金矿也不是什么难事。” 昨晚的事情是秘密进行，外人根本无从知晓，他自然也不知道纳米炸弹已经失效。 只是信号再度丢失，以为步星阑又使用了屏蔽器之类的设备。 “您说是吗？舅舅。”他的语气中荡漾着一丝得意。 切萨雷冷哼一声提醒：“这位是你小舅舅的外甥女，我劝你不要乱来。” 雷纳多一听，立刻夸张地睁大眼，满脸诧异道：“是吗？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又转向步星阑，笑眯眯道：“没想到居然能多个妹妹，还是个如此迷人的东方美人！”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迅速冲过来拦在两人之间。 步星阑早就看到他过来了，眼疾手快一把扣住说道：“来得正好，我饿了，陪我吃早餐！” 驰向野脸上的戾气收敛些许，转身搂住她应了一声。 切萨雷招来佣人，领着两人去了餐厅。 雷纳多想跟，被他拦住，冷着脸问：“你不是要和我谈矿场的事情吗？” 直到步星阑和驰向野转过走廊消失在拐角，雷纳多才收回视线，冲切萨雷笑着问道：“小舅舅什么时候多了个外甥女？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事什么时候非得让你知道了？”切萨雷怼了一句，转身就往书房走。 到了餐厅，驰向野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些。 佣人布置好餐点就离开了，他又抱了会儿步星阑才咬牙道：“我一定要宰了他！” 一想起她受的那些苦，他就恨不得将那家伙碎尸万段！ 步星阑眼神暗了暗，拍着他的后背问：“伤口不疼吗？这么用力。” 锁髓骨折需要用钢板固定断面，这男人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也看不出受了那么重的伤。 驰向野稍稍放开，摸着她的脸说道：“没事，不用力就不痛，跟你承受的相比，这点皮外伤算不了什么。” 即使肩膀上有伤，他也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张罗着，和步星阑一起吃完了早饭。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他将热牛奶推到她手边。 步星阑端起来喝了一口问：“你爸还有别的兄弟吗？” 驰向野微微一愣，慎重思考一番才答道：“应该没有了吧，长这么大我就只见过二叔啊，为什么这么问？” 步星阑摇头，再度凝眉思索。 驰向野是二零零五年生人，零八年才被驰玉山夫妇收养，那时候欧盛在哪？ 按照现有线索推算，那段时间他或许正因为躲避仇家追查四处逃窜。 接着又因为向薇被俘，受制于人，困在实验室无法外出，所以驰向野才从来没有见过他。 可如果真是驰玉山的兄弟，总该在原生家庭留下点痕迹啊，为什么驰向野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难道说，驰家抹杀了这个人生活过的轨迹？这又是为什么？ 一切都只是猜测，暂时无从考量，想知道真相或许得回去当面问一问驰玉山，才能弄清楚当年究竟有什么隐情。 “怎么了，星星？” “我们回去吧！”她扭头看着驰向野。 对方几乎没有考虑，立刻回答：“好，我这就去跟城主说，让他支援点航空燃油！” 说完就要起身，步星阑又拦住他，“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的伤绝对不轻，纯粹是因为身体素质强悍才能这么快恢复行动能力，普通人要是伤成这样，起码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正常生活。 步星阑不会驾驶水上飞机，到时候全程都得他来操控。 就算一切顺利，少说也得十几个小时才能回到新域群岛，长时间驾驶必然会超过肩膀负荷，不利于伤口恢复。 刚刚她摸了下，伤口周围肿胀得厉害，麻药苏醒后想必不太好受，这男人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驰向野稍一想就明白了，温言哄道：“宝贝，我没事的，咱们随时可以出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再重的伤都扛过，这点算什么？” “没觉得你弱，只是没必要，先养两天再说吧。” 驰向野笑了笑，没坚持，这份关心他当然能够感受到，心里美得都快冒泡了！ “还有……”步星阑抿了抿嘴唇，又道，“你怎么还这么叫？” “怎么叫？”脑子一转，驰向野坏笑着反问，“宝贝啊？” “已经没必要再演了！” “不是演啊，叫这么久都习惯了……星星你去哪？等等我啊！” 步星阑回了病房，身体还是很累，骨子里透着一股疲惫，尤其是脑子，总觉得昏昏沉沉的。 两人聊了会天，她就又躺下补觉了。 驰向野陪到中午，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出去交代诺拉帮忙照看着，抓紧时间去厨房弄了点她平时爱吃的东西。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头偏西，午饭都省了，步星阑再度睁开眼睛时，驰向野正坐在床边打盹儿。 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男人迅速清醒，冲着她粲然一笑，凑近问：“醒了吗？饿不饿？你都睡了七个多小时了！” 步星阑怔怔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看什么呢？宝贝，我脸上有东西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太久没刮胡子，确实有点邋遢。 正考虑要不要去洗手间打理下自己，步星阑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驰向野受宠若惊，呆愣半晌才问：“宝贝，怎么了？” 步星阑没说话，只是小心避开他的伤口，默默收紧双臂。 心头没来由一阵恐慌，驰向野再度追问：“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步星阑摇了摇头，又抱了会儿才放开他，“你怎么不去休息？坐在这儿干嘛？刚手术完应该静养。” 驰向野笑了笑，心间稍稍松弛了些，“没事，我身体好，坐着也是休息，已经好多了。” 说着理了理她的头发，又问：“饿了没？给你做了点吃的，在厨房。” 等她起床后，驰向野拿出从诺拉那儿借来的发绳和梳子，一板一眼替她扎起头发来。 步星阑颇为意外道：“你这是在谁身上操练过？” “丝丝，小时候养过的狗。” “狗？” “阿富汗猎犬，毛比较长，要是不给它扎起来会挡住视线，容易撞墙。”驰向野专心梳理着手中秀发，温声解释。 “小时候我不是一直挺想要个妹妹吗？后来有了安安，我俩就一起想妹妹，我爸看不下去给养了个长毛犬，时间久了就学会给它扎小辫儿了。” 他边说边将步星阑的头发分成三股，扭成麻花，“太久不弄了，手有点生。” 提起驰向安，步星阑就想起了安瑟伦，心中暗自思忖，那小子应该跟着大伙一起转移到朱诺港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乖乖去岛上？ “家里还有它的照片，回去拿给你看……好了！” 步星阑伸手摸了摸，一个简单大方的麻花辫，很齐整，“手艺不错。”她翘起嘴角夸了一句。 驰向野立马谄媚道：“宝贝喜欢就好！” 两人正打算去厨房，门口突然传来声响，托比敲门走进来说道：“Star，老师醒了，要见你。” 第414章 危险的实验结果 黎柯洛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见到步星阑之后也不像先前那么激动了。 驰向野没有跟来，黎柯洛说了要单独谈话，连切萨雷都没出现，两人都很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自己的爱人。 “你想说什么？”步星阑率先开口。 黎柯洛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你必须马上接受手术，重新激活芯片！” 步星阑没说话，但黎柯洛知道她肯定明白。 “你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那就应该知道实验目的是什么！当初我们在你脑子里植入抑制芯片，一来是想让你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长大，二来……” 他挣扎片刻继续说道：“实验并没有完全成功，虽然我们达到了预期数值，可后遗症太大！” 步星阑默默看着他，那场实验的初衷她当然清楚，那些加诸在她身体上的种种行为全是为了一个目的——脑域开发。 人类的脑部拥有极其复杂的结构，脑血管加起来总长度可以达到十六公里！ 大脑由一千亿个神经细胞组成，神经突出超过一百万亿个，容量最高可达1000T。 普通人对脑部的开发和利用还不足10%，当年那项实验就是想验证，人脑开发至一定程度后，究竟能达到怎样的效果？ 按照数据推测，当脑域开发达到20%时，自身感官会大幅度提高，记忆力和思维能力也会变得异常强大，轻易就能掌握普通人需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学会的知识和技能。 达到30％时，人类能够更容易控制和探索自身，也会变得比以前更加灵活，甚至可以探知记忆深处，也有可能会窥探到别人的记忆。 当数值提升到40%，则可以控制他人身体，以及生物磁场及电波，甚至掌控别人的思维。 而到达50%时，就能完全操控旁人的身体和意识，也可以让周围物体按照自身意志行动，如同拥有了超强念力！ 至于再高就难以想象了，曾经有人推测，当一个人脑域开发达到70%或者80%，他就能够凭空创造出物质。 达到90%以上则可以控制时间流速，自由穿梭于过去和未来之间。 而当这个数值到达99%时，人类就能发现宇宙诞生的奥秘和未知的秘密。 若开发到100%，那将是如同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创造和毁灭不过一念之间。 然而这些都只是猜测和幻想，当年的实验最多也只将步星阑的脑域开发至百分之四十而已。 “这项实验太过反人类，所以当年在地中海第一次参与百人招募计划时，老原就发现了他们的真实目的，所以才想退赛。” 黎柯洛开始诉说那段往事。 当时，他们五个在地中海中央的小岛上待了六个多月，想走都走不了。 参赛的科研人员中除了他们，陆续也有人察觉比赛目的并不单纯。 没过多久，大赛组织者没收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他们无法再和外界联系。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原景衡偷偷混上了来送补给的轮船，终于回到岸上，和学校及大使馆取得联系，提交证据说明了情况，这才将所有人解救出来。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项实验无人再提起，YT集团至此销声匿迹，五个年轻人也回到各自的领域，彼此之间还保留着密切的联系。 黎柯洛留在大学，成了当时最年轻的副教授，原景衡回到华国进入了国防单位，陈牧舟和许然一个去了美国，一个远赴澳大利亚，继续深造。 只有欧盛，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虽然那几年联系没有中断，但大伙都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两年后，黎柯洛手头有个研究项目需要他帮忙，给学生们做几场专题讲座，两人终于再度见上面。 “阿盛和薇薇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讲座很精彩，他真的很有才华，是我们之中最聪明、也是最能钻研的，薇薇看着他的目光我到现在还记得。” “后悔吗？”步星阑问，“如果你不把他叫来，或许我母亲就会跟你在一起了。” 黎柯洛沉默片刻才道：“她对我从来不是爱情，我很清楚，喜欢她、爱慕她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没有权利左右她的思想，更没有资格阻挠她得到幸福。” 幸福吗？步星阑只觉得讽刺。 东躲西藏、夫妻离散、骨肉相隔，这也能算得上幸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结局确实不太美好，可至少那时他们是幸福的。”黎柯洛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阿盛其实一直都在继续为YT集团工作，地中海那项研究也没有中断，只是他们找到了实力更强的东家，实验室换了地方，搬到了太平洋，变得更加隐秘。” 步星阑不理解，立刻追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柯洛摇头，“阿盛一向都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活得随性恣意，很少跟我们谈论自己的事情，也不太分享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相册，翻到两人的合照，看着里头年轻俊朗的故友，目光渐渐变得哀伤。 “我们甚至连他的家庭背景都不知道。” 步星阑心底一颤，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就连“欧盛”这个身份都是假的，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沉思片刻，她又问：“你们知道他把我丢在孤儿院了吗？” 黎柯洛再度摇头，“我们当时说好，谁都不去打听你的下落，免得被他们找到！把你送走后，我们一直处在监视之中，持续了很多年，如果知道你的行踪，难免会露出破绽，所以干脆不问。” 步星阑明白，像她这样的重要实验品丢失，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估计对方也找了她很多年。 “阿盛应该也是无奈之举，他要去寻找薇薇，不能带着你上路，把你送进孤儿院大概也是希望你能当个普通人，好好活下去。” 黎柯洛的眼眶有些湿润。 “当年……”他哽咽了下，颤抖着说道，“当年知道你是薇薇的孩子，我们都差点崩溃，阿盛他……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步星阑心底一颤，顿时感觉空落落的，像是有风灌了进来，有些冷，又有些疼。 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应该就是欧盛的女儿。 怎么能不崩溃呢？亲手对自己的女儿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父亲都会受不了。 可他们也都是受害者，完全被蒙在鼓里，究竟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把他们骗到岛上的那位幕后主使，还真是懂得杀人诛心呐！ “星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当年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可是我真的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黎柯洛语气郑重道：“你必须尽快接受手术，关闭人为开发脑域，否则一旦大脑皮层超负荷运作，压垮神经细胞，轻则疯癫，重则死亡啊！” 步星阑知道这话没有错，当年作用在她身上的手段相当粗暴且大胆。 他们打开她的脑子，直接破坏了抑制神经元，使其无法再对信号输入进行选择，也不能对信号输出进行调整，让她的大脑始终处于兴奋状态，方便人为开发。 因为觉得她不是真正的人类，所以实验室里那些人都将她当做动物一样对待。 如果不是黎柯洛几人，她的下场也会和那些黑猩猩一样，不是发疯，就是死亡！ “星阑，时间不多了！”黎柯洛再度提醒。 “抑制芯片才失效没多久，你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苏醒，如果不趁现在赶紧处理会控制不住的！” 步星阑默默站了会儿，低声道：“我知道了，让我想想，您好好休息吧。” 说完不等对方挽留，匆匆离开了卧室。 外头天色已经暗下来，她一个人在长廊上走了许久才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仔细分辨着周围细微的声响。 片刻之后，她突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雷纳多在切萨雷那儿受了点气，正冲着手下抱怨，扭头忽然看见一道人影朝自己快速走来。 他立刻翘起嘴角问道：“Stern？这么急要去哪啊？” 步星阑走到他面前，忽而冲他笑了笑，说道：“我的宠物丢了，不知道Mizrahi先生有没有时间陪我出去找找？” 雷纳多受宠若惊，有些不适应她的态度转变，口中却已经下意识答道：“荣幸之至！” 第415章 华丽的城堡晚宴 “原来你在这儿！找你半天了！”艾丽莎忽然从外头跑进来，大大咧咧挽起步星阑的胳膊。 “姐姐，今晚有庆功宴，你也一起来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叫我Sterne就行，什么庆功宴？”步星阑低头看着只到自己下巴的女孩。 “庆祝咱们夺冠的庆功宴啊，每年都有，保留节目！”艾丽莎摇了摇她的手，带着点撒娇意味。 费拉拉城确实有这个传统，步星阑听洛克他们提起过。 获胜的队伍还能在庆功宴上向城主提出一个请求，主攻手则可以额外获得一个许愿的机会。 雷纳多看了眼两人，笑得一脸儒雅随和，宛若一位最谦逊的绅士，“两位女士慢慢聊，我去准备一下。” 他凑近步星阑，意味深长道：“那么，一会儿见了。” 步星阑淡淡应了一声，目送他离去。 艾丽莎叽叽喳喳道：“鲁杰罗就我一个女孩子，往年都没人跟我一起，现在好啦，有你在！” 她扫了眼步星阑身上的病号服加大外套，一脸嫌弃，“你怎么还是这身行头啊？走，挑衣服去！还剩一个多小时就开始了！” “什么衣服？” “参加庆功宴的衣服啊！就在东面织造厂，所有被邀请的女孩子都能去那儿免费挑选一套晚礼服！” “被邀请的女孩？”步星阑一头雾水。 艾丽莎连忙解释：“今晚所有进入八强队伍的年轻人都会来，还有许多未婚男青年，城里所有单身女孩都被邀请了，到时候有看入眼的就可以认识一下嘛！” 敢情就是场相亲大会！步星阑明白了。 “快点快点，时间不多了，刚刚城主过来带Thor试衣服去了，你也抓点紧！” 小姑娘拽起她就往城堡东面走，完全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我可是答应了Thor，今晚一定要让他看到你穿礼服的样子！” 步星阑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听她这么说下意识问：“他也参加？” “那当然！他是鲁杰罗的主攻手，怎么可能不参加？对了，Star呢？她可是咱们的大功臣，怎么一直没看到她？” “她……在陪Nicolo医生，两人比较投缘。”步星阑随意掰了个理由。 “哦，这样……那我们快点去吧，不然漂亮的都让人挑走了！” 两人横跨大半个城堡，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织造厂，已经有不少女孩聚集在这里。 厂房很大，分纺织区和制衣区，靠外还有一间服装店，平时也会向城内居民售卖成衣。 店铺二楼就是礼服区，里头陈列着上百套华丽复古的长裙，全是中世纪宫廷风格，很有费拉拉城特色。 步星阑陪着艾丽莎上楼，刚逛了会儿，就见城堡护工安妮塔急匆匆找了过来。 原来切萨雷早已准备好了参加晚宴的衣服和鞋子，让安妮塔给她送去，结果扑了个空，打听到她们在这儿就赶紧找过来了。 艾丽莎迫不及待打开礼服盒子，旁边几个姑娘好奇地凑过来，紧接着一个两个都瞪大了眼睛，止不住惊叹。 “也太美了吧！城主这是把珍藏的裙子拿出来了？” “这些全是钻石吗？好闪！” 织造厂的管事正在帮女孩们选裙子，见状也走过来，小心翼翼触摸着盒中礼服。 “这是克里诺林裙，号称欧洲最美公主裙，源头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中期！我听说这条裙子是城主以前在拍卖会上得到的，当时价格高达两百万欧！” 一群女孩纷纷咋舌。 “好了，时间紧迫，先化妆做造型！”安妮塔拍手吆喝。 几个女孩自告奋勇过来帮忙，直呼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裙子，一定要亲眼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一群女人强押着坐到了镜子前…… 今晚，城堡南面的宴会厅内灯火辉煌，人群熙攘。 华灯初上，复古的金属装饰映衬着绚丽的水晶吊灯，彰显出无尽的奢华与典雅。 白色桌布上，精致的银质餐具熠熠生辉，各式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旁边摆满香槟和红葡萄酒。 舒缓悠扬的古典音乐在空气中流淌，为这场盛大的宴会增添了一份浪漫与热烈。 步星阑走进宴会厅，抬头望着照亮整个大厅的巨型水晶吊灯时，恍惚间有了一种置身于童话世界的错觉。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只余灯光下最美的瞬间。 喧闹声消失了片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往门口看过来。 步星阑身着一袭白金色礼服裙，轻盈的塔夫绸与华丽的丝缎完美结合，高贵而不失优雅，彰显着女性的柔美与魅力。 优雅的圆领设计恰好凸显出修长的脖颈，上半部分紧身的剪裁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 裙摆镶嵌着数不清的碎钻和宝石，灯光映照下犹如星河闪耀，优雅和奢华配合得天衣无缝，诠释着独特的魅力。 她的降临仿佛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穿越了遥远的星河，只为点亮这凡尘一瞬，光是静静站那儿，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驰向野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门口的动静，一见此景立刻放下酒杯，快步走下楼梯。 步星阑微微抬起头看过去，驰向野今晚明显细心打理过自己。 他刮掉了胡子，露出了那张俊逸的脸庞，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西装，版型复古。 西装剪裁恰到好处，肩背线条被完美地勾画出来，青春与成熟完美结合到一起，凸显出修长的身形和沉稳的气质。 衣料上绣着细致的银色线条，宛如夜空中的银河，闪烁着奢华的光芒，和步星阑身上这套晚礼服简直相得益彰！ 艾丽莎凑过来得意洋洋问：“怎么样？安妮塔阿姨的手艺不错吧？她以前可是专门给明星化妆的！” “真美。”驰向野痴痴得看着眼前人。 少女秀发如云，盘在脑后，露出了纤长的雪颈和精致的眉眼。 长睫犹如蝶翅，轻轻扇动，眼眸灿亮若星，鼻子高挺细腻，红唇娇艳欲滴，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一抹自信和洒脱。 驰向野从没见过这样的步星阑，她的美是一种极致的享受，让人无法抗拒，清澈而灵动的气韵令人心驰神往。 艾丽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狡黠一笑，拎着裙摆跑去找鲁杰罗的人了。 步星阑礼尚往来道：“你也不错，胡子刮掉干净多了！” 她一手提着裙摆，上前两步揽住驰向野的臂弯，小声抱怨：“我本来不想穿高跟鞋，可这个裙子太长了！” 驰向野突然想起在基辅罗斯时，为了躲避疯狂的欧罗巴州歌迷，她也曾穿过一回高跟鞋。 回想那次的经历，他心旌荡漾，笑着替她撩起裙子，带着她往楼上走去。 切萨雷站在二楼栏杆边，冲底下颔首微笑道：“这条裙子果然很适合你。” 稍一停顿，又提议：”既然来了，不如就请两位给我们领开场舞吧！” 步星阑转头道：“我不会跳舞。” “没事，我带着你，很简单的！”驰向野搂着她转了个身，再度走向宴会厅中央。 步星阑这才发现楼梯下方居然有个交响乐队，原来大厅里的音乐不是出自音响设备，而是现场演奏！ 随着第一支舞曲奏响，一曲华尔兹缓缓流出，驰向野搂住步星阑纤细的腰肢，将大半重量带到了自己身上。 他的舞跳得不错，步星阑没觉得意外。 毕竟以他的家世背景，从小到大参与的晚宴酒会肯定不少，跳舞估计是上流社会人士必备技能之一！ 况且他还在国外留过学，这样的舞会必然没少参加。 有他带着确实不用操心，步星阑几乎是被抱离了地面。 有裙摆遮挡，旁人看不清舞步，表面看起来她就像是一只硕大的蝴蝶，翩翩飞舞，姿态优雅。 “肩膀不疼吗？”她小声问。 “没事，你又不重，不过这身行头确实不轻！” 步星阑挑眉轻笑，“那是，这条裙子重两百万欧元！” 驰向野愣了下，忍不住笑起来。 第416章 暗夜下的小秘密 开场舞终了，宴会厅上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音乐接连响起，舞曲一首接一首，男士们纷纷向心仪的女孩伸出手。 一对对男女随着音乐节奏旋转交织，以舞步绘制出最美的轨迹。 周围都是轻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芬芳。 未被邀请的女士们静静坐在舞池边，眼中带着一丝矜持和期待，目光在场中游移，等待着下一次的邀约。 落单的小伙们手拿酒杯轻松交谈，不时朝姑娘们投去欣赏的目光。 气氛逐渐热烈，除了华尔兹，还有轻快的探戈和伦巴，每一次曲风变换都会带来新的舞伴和体验。 笑声、掌声、音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夜晚最美妙的旋律！ 而此时，驰向野已经带着步星阑悄悄溜出宴会大厅，躲进了后花园的暖房中。 这里明显还在建设中，除了几个石膏制成的花架外别无其他。 步星阑听切萨雷提起过，这座暖房是专门为黎柯洛修建，等天气暖起来就能正式投入使用了。 虽然有玻璃挡着风，可温度还是很低，驰向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顺势将人拢进怀里。 “里头太闷了，还是外头空气好。” 他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却宛如阳光普照，即使在这阴暗寒冷的天气里也能带来一缕暖意。 “真的只是出来透气吗？”步星阑歪着脑袋，一双灿亮黑眸直勾勾看过来。 驰向野的呼吸变得深沉，频率也放慢了。 两人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他情不自禁倾身靠近。 步星阑下意识抬起头，刚想开口，就被吻个正着。 他的嘴唇是柔软的，温暖的，犹如初夏的阳光洒在花瓣上。 心跳仿佛就此停止，只留下无尽的温柔与缠绵，一触即分的吻，却缱绻到了骨子里。 他捧起她的脸，像是捧着心间至宝，指尖轻轻揉了揉，嗓音低哑，轻声唤道：“宝贝……” 而后又低下头，唇瓣印上她的额头，眼帘，鼻尖，一下又一下。 步星阑的心跳逐渐加快，这样深情缠绵的亲吻让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发软！ 忽然间，她像个孩子一般被对方托起，温柔且小心地放到了花架上。 驰向野微微抬起头，虔诚而又炙热地贴了上来，再度捧着她的脸，啄吻着如花般的娇颜，还有那精致的眉眼。 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上，轻蹭着，反反复复，温柔的舔舐明显极力克制着力道，带着难以忽视的战栗。 步星阑坐在花架上，唇齿微张，急促喘息。 西装外套不知何时已经从肩膀上滑落，精致美好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驰向野双眸一暗，吻得越来越放肆。 舔吮变成了啃咬，微微刺痛中透出难耐的麻痒，雪白肌肤上逐渐呈现出浅淡的痕迹。 步星阑难以克制地轻哼了一声，驰向野立刻抬起头问：“不喜欢？”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对方便再度贴了上来。 短暂而又温柔的亲吻根本不足以弥补驰向野内心的空虚，就连稍稍分开，就已经忍不住再次想念。 这一次他牢牢覆住，力道又重又野蛮，一点一点将滚烫的气息渡进她嘴里！ 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人碾碎，逐渐加重的呼吸带领这个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激烈。 心跳如鼓点般急促，步星阑只觉得全身血液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大脑缺氧，胸口开始胀痛，终于在她快要喘不过来气时，驰向野才恋恋不舍松开，帮她拢紧了西装外套。 步星阑全身都是酥软的，若不是坐在花架上，肯定早就站不住了！ 驰向野顺势牵起她的手搂上自己的脖子，望着她神情柔软，目光迷离，心底那团火不断叫嚣，仿佛要焚尽一切！ 气息愈发凌乱，只能埋首在她颈边重重喘息，深深嗅闻着她的清香。 “驰向野……” 脖子上都是他喷出的热气，又痒又烫，步星阑忍不住缩了缩，轻轻唤了一声。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透着诱人犯罪的轻颤，简直能把人逼疯！ 驰向野喘息一声，扶住她的后脑勺轻叹：“宝贝，先别说话，让我缓缓……” 两人靠得很近，鼻尖萦绕着熟悉且令人安心的味道，步星阑闭上双眼，抱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两人的呼吸都不再那么急促深重，她才再度开口。 “我想了下，咱们还是赶紧回岛上吧，他们该着急了。” 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驰向野还是站直身子应道：“好，那我马上就去准备，天亮走？” 步星阑摇头，“今晚就走。” “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想回去了。” 驰向野有些疑惑，盯着她看了半晌，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于是便道：“好，那我马上回营地把行李拿过来，再找城主借点燃油。” “记得把塔兰带上。”步星阑提醒。 “放心。”驰向野笑了笑，“我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 “不用。”步星阑也跟着微笑，“Alisa给我准备了替换的衣服，一会儿我找个地方换上就行，你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好，等我。”驰向野再度贴近，亲了亲她的脸颊。 目送他离去之后，步星阑快步走回宴会大厅附近，雷纳多的保镖之一已经等在路口。 那人二话没说，领着她进入室内，指着一扇门说道：“衣服准备好了，都在里头，Boss在停机坪。” 她推门进去，迅速将晚礼服褪下，换上了质地厚实保暖的衣服和靴子。 穿好衣服，她又跟着保镖赶往停机坪。 上次隔着窗户远看还不觉得，等到真正站在楼顶时才发现这片空地有多宽敞。 雷纳多已经派人将停在滑雪场附近的直升机开了过来，切萨雷那架停在一旁。 他靠在舱门边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扬声说道：“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步星阑目不斜视走向直升机，对方又问：“你就不怕我吃醋吗？”说完伸出手往她的脖子探过来。 虽然换上了高领衫，外头还有厚外套遮挡，但借着直升机自带的灯光依旧能够看到，脖子和耳根相连的地方有些痕迹。 步星阑嘴角微弯，“Mizrahi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到这个程度吧？” 雷纳多让她一句话勾得心痒痒，顺势就要抱上来。 步星阑侧身闪开，直接跨上了直升机。 很快，螺旋桨声划破夜空，飓风将楼顶装饰的旗帜刮得猎猎作响。 直升机垂直升起，盘旋一周后朝着西南方飞去。 步星阑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城堡，黑眸幽深。 雷纳多坐在她身旁，脸上带着一抹得意之色问：“怎么突然想通肯跟我走了？” 步星阑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小命要紧，很难想不通。” 雷纳多笑了，温柔无比道：“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去，那东西绝对不会再伤害你。” “能帮我取出来？”步星阑故意问。 “当然！”雷纳多这谎撒得毫无心理负担，“回去我就让人把炸弹取了。” 步星阑笑了笑，不再说话。 雷纳多看着她美好的侧颜，心里痒痒，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说道：“刚刚我看到了，你穿礼服的样子真美，回去也穿给我看好不好？” 步星阑强忍着一巴掌将他扇出直升飞机的冲动，笑颜如花道：“好啊。” 雷纳多摩挲着她的手背问：“这么听话？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步星阑笑意更深，挑眉反问：“我就一个人，你们七个人，难不成一群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女人？” “那倒不是。”雷纳多语调轻佻，“就是怕你表面顺从，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弄不好会伤到自己，那样我会心疼的。” “我身上穿的是你准备的衣服，也没携带任何武器，我能搞什么小动作？”步星阑坦坦荡荡看着他。 雷纳多打量片刻，点头道：“那最好不过，毕竟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愿意伤害你。” 步星阑再度微笑，不着痕迹抽出手，扭头看向窗外。 费拉拉城在她的脚下逐渐晕成一团光圈，越来越远。 夜晚的布鲁斯山岭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远处山峰在黑暗中凸显出雄伟的轮廓。 漆黑背景下，漫天繁星宛若霓虹。 步星阑轻轻喘出一口气，黑眸一片晦暗…… 第417章 北极之门的阴谋 直升机朝着西南方向飞行了一百多公里，越过北极之门，离开了阿纳克图沃克帕斯地域范围。 从这里开始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和费拉拉城再无瓜葛，也不会牵扯到切萨雷或黎柯洛。 步星阑默默思忖，又等了片刻才开口：“就这儿吧，下去找找。” 雷纳多打量着她，问道：“你真是来找那头狼的？” “不然呢？”步星阑反问，“Mizrahi先生以为我是来干嘛？大晚上的，天寒地冻跑来这里看风景？” “别这么凶嘛，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雷纳多哄道，“你突然约我外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步星阑的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男人暧昧一笑，凑到她耳边说道：“以为你是想制造机会，和我单独相处。” 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是相当自信且自我感觉良好！ 步星阑默默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面上不动声色弯了弯嘴角，模棱两可道：“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里舒服点的话，你随意。” 雷纳多笑得愈发得意，转头吩咐驾驶员下降。 北极之门附近多的是大片空旷雪原，时至三月上旬，不少地方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深色土壤和青嫩草地。 背后就是两座大山的交界口，考友库克河从两者之间蜿蜒而过，上游已经开始解封，下游基本还是冰冻状态。 直升机停在河边，空气寒冽干燥，带着冰雪初化的新鲜气味，一弯峨眉月挂在正空，如水晶般清冷澄澈，照亮了整个山谷。 几人往山坡上走了一段，视野又开阔了些，星河似乎离得更近，月影与山光交织氤氲，随风摇曳，斑 驳而又疏朗。 冷风掠过起伏的山丘，耳畔远远传来流水声，似古典乐章般沉静迭起。 真是个好地方，步星阑心里想着，脚下不停，又往山坡上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雷纳多已经没了耐性，平时外出不是乘车就是坐专机，哪里用得着劳动双腿，大半夜跑来爬山？ 要不是为了哄步星阑，早就撂挑子了！ 他喘了两口粗气，再度问道：“你确定那头狼就在附近？” “大概吧，上回在滑雪场被你的直升机吓到，就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估计是遇到同类，玩疯了忘记回去。”步星阑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雷纳多赶上前几步，拽住她的胳膊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步星阑知道这男人不蠢，也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说辞，她大.大方方回视，一字一句道：“找我的宠物。” “就那么喜欢它吗？”雷纳多微微皱起眉。 “走了这么远还没找到，大概率是回不来了！别找了，跟我回去，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弄来！” 耳旁水声越来越清晰，步星阑昂头四顾，叹息一般说道：“确实走得够远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转身，反手拽住雷纳多，脚下一扭，重重甩了出去！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坡顶，底下就是考友库克河上游，山坡正下方是一段落差较大的河口。 冬季时这里水流压力很大，一直到深冬才会结冰，且冰面并不厚实，此时也已经早早开封。 上回水上飞机降落在北极之门附近，跟着鲁杰罗和查理曼回去时，她就曾听队伍里的人提起过。 因为考友库克河上游开河较早，他们能在早春时 捕捉到一种非常鲜美的淡水鱼，数量稀少，价格高昂。 不少队员会偷偷过来捕猎，拿到城里卖个好价钱。 一声惊叫冲上夜空，后头几名保镖离着都有七八米，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也根本来不及救援。 从他们的角度看，雷纳多是一脚踩空，直接掉下去了！ 步星阑半点没犹豫，紧跟着纵身一跃跳下山坡，看起来像是一起被带下去了！ 身体刚被悬崖遮挡，她就转身一把揪住崖边悬挂的枯藤，减缓了下坠趋势，踏着山岩迅速下滑。 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转瞬即逝，她追着雷纳多的身影落入了刚刚开化的冰湖里！ 而此时，山坡上的保镖们才刚刚扑到崖边，放声嘶吼。 冰冷的河水像针尖般刺入肌肤，仿佛可以穿透衣物直接侵入骨髓！ 刚刚开化冰河冷得透彻，似乎比完全冻住时还要冰寒刺骨，刚接触就让人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了！ 步星阑看准方位潜入河面之下，快速往前游了一段，拽住先前落水的男人，将他狠狠拖往水下！ 雷纳多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遭遇了这场无妄之灾。 刚刚掉下来时就已经快被砸晕，但河水够冷，又把他给冻清醒了！ 他奋力划动手脚想往岸边游，结果后头忽然压上来一道黑影，摁住他的头颅重重往水里淹！ 那股力道大得可怕，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然完全招架不住，简直不像人类！ 无情的水流没过头顶，身体不断下沉，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如同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他无助地踢蹬着双脚，心里知道自己正身 陷危险之中，可却做不到自救，连挣脱都不行！ 从未有过的绝望朝他席卷而来，如同身旁环绕的冰冷河水，逐渐将他吞噬…… 等他完全晕过去，步星阑才将人拖出水面拎在手里，往河道分叉口游去。 轰鸣的水声如同咆哮的野马，上游的冰雪正在融化，山上的积雪也在消融，正是水流湍急时节。 奔腾的河水越往下越激烈，迟早会冲开下游束缚，彻底恢复自由。 雷纳多的保镖虽都是军人出身，但也不敢从将近二十米高的山崖上直接跳下来。 他们会绕下山崖，花费一番工夫到达河流下端，再顺着河道往上寻找。 步星阑偏偏反其道行之，找了条岔道游往支流上游。 她水性本就不错，又得驰向野亲自指导，加上脑域禁制被解开后，身体的灵活性和掌控度大幅提高，带着个大男人也游得不慢。 很快到了一处隐蔽的隘口，她将雷纳多拖到岸边，随手一扔。 虽然已是早春，但这里毕竟还在北极圈内，夜晚气温依旧低至零下十几度，若不及时烘干衣服，用不了多久就会冻僵。 可步星阑顾不上这些。 她甩了甩胳膊，再度揪住雷纳多的后脖领，跨过河道边的灌木丛，朝着山顶一步步走上去…… 费拉拉城内，时间退回两小时之前。 驰向野回到营地整理好行囊，从兽栏里牵出塔兰，刚走到门口就和艾瑞克几人撞了个正着。 晚宴会一直持续到午夜，此时还不到十一点，营地里的小伙子们还在城堡狂欢，几个年纪稍长的男人明显是提前回来的。 一看到驰向野，洛克立马问：“去哪儿啊T hor？刚刚你尽顾着陪老婆了，咱们都没好好喝几杯！来得正好，今天谁都别想跑，咱们不醉不归！” 他今晚特别兴奋，驰向野将许愿的机会让给了他，晚宴时他已经向城主请求，要和安妮塔结为夫妇，对方也答应了。 一对有情人终于修成正果，年过四十的男人即将迎娶自己爱了好几年的人，怎么能不让人开心？ 大伙也都为他高兴，晚上已经喝了不少，艾瑞克怕他喝多失态，这才和几个元老一起将人带回了营地。 驰向野自然乐见其成，也明白能将心爱的姑娘娶回家该有多幸福，可他急着回城堡见步星阑，实在没工夫耽误。 安抚了洛克几句，他将艾瑞克拉到一旁，简单说明了事情原委，顺便道别。 这位鲁杰罗队长一向沉稳睿智，早就已经猜到对方身份不一般，只是此时骤然要分别，还是有些诧异。 可他既然知道了驰向野不是普通人，而是联邦特战部队精英，自然也明白这里留不住他。 叮咛几句，互道珍重后，他便指派两名队员套上鹿车，送他回城堡。 驰向野没推脱，带着行李上了车。 走到城南大街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声。 他掀开车窗往外看，隐约看到漆黑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烁的光亮，明显是直升机，看方向大概率是从城堡起飞的。 这么晚了？切萨雷要去哪里？他这样想着，心头忽然涌上一丝不安。 “麻烦再快一点！”他立刻冲着外头喊道。 驾车的小伙子扬起皮鞭凌空一抽，吆喝一声，四头驯鹿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拴在车后的塔兰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第418章 这笔账总要清算 雷纳多是被冻醒的。 或许是求生欲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效果，彻底冻死之前，他终于从昏迷中醒转，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深幽黑眸。 “醒了？”步星阑坐在石头上，手里摆弄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手枪，居高临下欣赏着他此刻的狼狈。 石头旁边生了火，可距离雷纳多比较远，有限的热源根本不足以温暖他。 男人不停打着摆子坐起身，咬着牙抖抖索索说道：“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如果我出事，Mizrahi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步星阑手指翻飞，不过眨眼间就将手枪拆成了零件，再一转又装了回去。 她轻哼一声道：“你明明是自己不小心坠崖，跟我有什么关系？哦，对了，我还被你连累，一起掉下去了。” 雷纳多瞪大双眼，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此刻已经完全散乱，还挂着白霜，一撮撮炸开，模样有些滑稽。 “你什意思？明明是你……” 步星阑打断他，语声寒凉。 “那几个保镖很快会在下游发现你冻僵的尸体，就像被你虐杀的那些无辜孩子，你也会和他们一样，被冻进冰砖里，说不定还会碎成一块块，搞不好缺胳膊少腿，到时候你这件作品可就不完整了。” 雷纳多的脊背窜上一阵恶寒，心底的冷意比身体更甚。 “不过人生哪能处处圆满？有时候缺憾也是一种美，你说是吧？Mizrahi先生。” 步星阑拿着手枪晃了晃，示意他往悬崖边走。 雷纳多嘶吼：“你不敢开枪的！开枪你就暴露了，他们听到枪声就知道我是被迫的，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步星阑嗤笑，“谁说我要开枪了？对付你，根本不需要 用枪。” 她再度将手枪拆成一堆零件，扔在石头上，起身走到男人跟前。 雷纳多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想怎么样？” 步星阑锁定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跳下去。” 要不是觉得淹死太便宜他了，刚才在河道里就能直接送他归西！ “什么……”雷纳多刚想反驳，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违抗这道指令！ 身体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一步步往后退，每一步都移动得很缓慢，却很坚定！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大声质问。 每退一步，步星阑就上前一步，始终和他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那些被你虐杀的孩子估计就跟你此时的心情一样吧？不，他们只会更加害怕！” “别杀我！我不能死！求你……”雷纳多完全慌了，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那些被做成冰雕的孩子，他们难道想死吗？实验室里那些被抽取肾红素的孩子难不成就该死吗？！”步星阑指着他低吼。 “真正该死的是你啊！你简直妄称人类！” 她一步步逼近，很快就将对方赶到了悬崖边缘。 雷纳多全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一头半长发不停晃动，冰碴碰撞发出簌簌轻响。 他试了又试，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大脑知道不可以再退，可半只脚已经踏出了悬崖外！ “不！你不能杀我，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他竭力嘶喊。 步星阑冷笑，“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除掉你，让他们安息，从那个死人坑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过誓，绝对会宰了你！” 雷纳多脸色惨白一片，半个人都是悬空状态，只差一步就会落入深渊，粉身 碎骨！ “可我不想弄脏手，所以还请你自行结决。” 步星阑的脑袋已经开始刺痛，她知道这种能力用多了对自己毫无益处，正准备加把劲结果雷纳多。 夜空中忽然传来轰鸣，一架巨大的重型直升飞机从天边疾驰而来，起落架上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和星辰混在一起。 步星阑抬头微眯着眼，不是雷纳多曾经使用过的伊尔—76，也不像是军方款式，来的是什么人？ 没等她细想，直升机已经飞到他们头顶，悬停在半空中。 紧接着，步星阑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又很陌生的声音，是德语。 “Sterne，不要冲动！他不值得你动手！” “Simon叔叔！”雷纳多已经听出来人是谁，脸上迸发出生的希望，身体也恢复了片刻控制权。 他迫不及待往前奔跑，大喊着：“Simon叔叔！快救我！” 步星阑猛地转身，强大的念力直接将人控住，一步也动弹不得！ 脑中同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要裂开一般，鼻间酸胀，温热的液体顷刻间流出，沾到了她的嘴唇上。 口中尝到一丝咸腥，带着点铁锈味，她抬手抹了一把，指尖全是鲜红！ 直升机渐渐靠近，飓风吹拂着高高扎起的长发，步星阑再度抬头仰望，心头满是疑惑。 西蒙为什么会来？雷纳多叫他叔叔，两家应该有关联，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里是阿拉斯加州啊，一百七十多万平方公里，是美国最大的一个州，占全国总面积的20%！ 在这么大的地方要找两个人，比大海捞针也容易不到哪儿去，他怎么能如此精准地掐点到达，还刚好赶在 她结果雷纳多之前？ 步星阑的脑子如今已经摆脱了抑制芯片的控制，思维能力绝不是往日可比，稍加思考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出来“找大白”是她临时起意，雷纳多也并不知道她动了杀心，也根本不可能提前联系好救兵。 所以西蒙能精确定位到这里，并且及时赶来，只有一种可能——她的身上有定位器！ 她想起在海底实验室被人打晕，陷入昏迷，之后梦到过有人往她脑子里放了东西，掩盖了那段记忆。 为此，她还特地跑去做了脑部检查，结果什么也没发现，以为是自己敏感。 现在明白了，她在那座实验室里被人植入了另外一枚抑制芯片，还是带定位的那种！ 也就是说，这么久以来，她都处在监视之中！ 心头窜起一团火，脑中瞬间被暴戾填满。 步星阑抬高手臂，冲着半空中的庞然大物缓缓举起，慢慢握紧了拳头。 硕大的机身忽然抖动起来，里头传来了一阵混乱的惊呼。 “她要毁掉我们的飞机！” “主旋翼转速过低！尾旋翼角度异常！” “发动机失灵了！再这么下去我们会掉下去的，快想想办法！” 步星阑的头越来越疼，鼻腔里不断冒出温热的液体。 雷纳多挣扎着想逃，却发现自己依旧动弹不得！ “Sterne快停下，否则你也会有危险！”西蒙举着扩音器大喊。 坐在他身后的几人调试着一台设备，其中一人急呼：“不能再等了！尝试激活CI03芯片！” 步星阑觉得脑中仿佛窜过一道电流，全身上下猛地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晃了两下，甩了甩脑袋，眼前一切开始模糊。 紧接 着又是一下！ 这回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雷纳多摆脱控制，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山下跑，像是身后有厉鬼索命！ 步星阑回头死死盯着他，目光稍稍移动，看着他钻进冷杉树林。 直升机稳住势态，一架悬梯放了下来，西蒙快速攀着梯子下到地面。 一见步星阑的眼神，他暗道一声不好，立马大声呼喊：“回来！Renato！” 话音刚落，丛林中传来一声惨叫，惊飞了几只冬鸟。 西蒙暗自咒骂一声，低头看向步星阑，就见她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是冷汗，殷红的鲜血一滴滴砸在积雪半融的地面上。 “你就非得杀了他吗？”西蒙问道，表情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悲痛意味，侄子的死对他来说似乎无关痛痒。 “他死了会很麻烦……” “他必须死！”步星阑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疼痛还在继续，似乎快要不受控制，她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脑袋里逐渐复苏！ 冷杉树林悉悉索索一阵，走出一道白影，而后是另一道。 再然后，更多影子从暗夜中显出身形。 那是一头头体态挺拔矫健的北极狼，大约二十几只，毛色有灰有白，还有两头棕红色。 只是此刻，每一头狼的躯体和皮毛都染上了血迹！ 走在最前头的，是步星阑再熟悉不过的两头白狼。 几天不见，大白似乎又健壮了些。 老白嘴里还叼着半截手臂，腕子上的高级手表在冷月下散发着微弱的寒光。 表盘已经碎裂，时间定格在生命消散的那一刻。 步星阑努力朝它们伸出手，下一秒，脑后传来剧痛。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凄厉的嚎叫…… 第419章 消失在遥远北极 步星阑不见了，众人全都乱了套，驰向野差点把整个城堡翻过来！ 切萨雷派出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找遍了费拉拉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整整四个小时，一无所获！ 就在大伙一筹莫展时，城堡卫队从后厨的帮佣那儿得到了一个线索。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她看到步星阑跟着雷纳多的保镖走了，至于去了哪儿她并不清楚。 切萨雷知道雷纳多今晚要出城，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直升机飞走时他还听到的动静，可他当时并不关心对方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刻联系了边境岗哨，没多久就得到了回信。 据哨塔观察记录，雷纳多的直升机在午夜时分越过了北极之门，降落在考友库克河下游的滩涂上。 驰向野没有一丝犹豫，直奔城堡停机坪。 切萨雷也觉察出事情并不简单，立刻派了几个得力的手下一同前往协助。 半小时后，驰向野抵达岗哨所示地点，果然在脚下茫茫雪原中发现了另一架直升飞机。 落地后，他迫不及待跳出机舱，上前查看，然而里头根本没有人。 他迅速往周边搜索，找寻线索。 月光虽不明朗，好在夜里没有下雪，风也不算大，残留在雪地上的痕迹还很清晰。 一共八组不同的脚印，七深一浅，其中一对明显属于女性。 脚印呈现出宽阔复杂的纹路，中间遍布密集的圆形凹痕，这是一双适合雪地的鞋子，有很好的抓地力，无论行走还是 攀爬都会更安全省力。 驰向野没有见过步星阑脚上出现这样的鞋子。 她才刚恢复成年身形，衣服鞋子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城堡内并不冷，先前穿的是轻薄柔软的棉质拖鞋，晚宴时则换上了切萨雷准备的高跟鞋。 他问过艾丽莎，对方根本没有帮忙准备替换的衣物，步星阑骗了他。 听那位后厨帮佣说，她当时看起来并不像是被胁迫，倒像是心甘情愿跟着那名保镖走的。 所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她早就已经打算好要采取行动，却没有告诉他，还故意支开他！ 驰向野沉着脸，黑眸中阴云弥漫。 很快他就锁定了方位，带着几名城堡守卫往山上寻去。 而此时，雷纳多的保镖们搞反了方向，顺着河流绕到下游，去了山坡另一面，完美地错开了驰向野一行。 山林银装素裹，万物都笼罩在静谧之中，只有脚下的雪地被踩出清脆声响，在这静谧世界中回荡。 驰向野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脚步也越来越快。 越接近山顶，心头越觉得压抑。 最后一段路，他几乎是一路狂奔上去，穿过一片冷杉密林时，鼻间忽然闻到了一丝腥味，被夜风带过来，像是血液的气味。 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循着风向往前摸索。 很快就在一棵粗壮的冷杉底下发现了大片血迹，以及残留的衣物和亚麻色毛发。 看衣料质地和款式，应该是个男人，身形不矮。 “这是被熊吃了？ ” “应该不是，北极熊一般不在这一代出没，基本集中在渔场那边。” 旁边几人交谈着，猜测死者的身份。 可对方实在被啃得太过干净，除了衣服和一只皮靴外，就只剩被血液浸透的雪地，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驰向野蹲在残余物边上，枪头挑起衣襟，看到了胸口的金属扣子，微微一愣。 他见过这东西，雷纳多的衣服上就装饰着这样的扣子，六芒星打底，上头镂空雕刻着繁杂的花纹，是Mizrahi家的族徽！ 死者的身份不言而喻，驰向野思索片刻，抬脚将衣服鞋子拢成一堆，迅速放了一把火。 后头几人看着驰向野的行为，一句话都没多问，纷纷散开，捡来不少干柴堆在衣服上，将火势进一步扩大。 案发现场烧了个一干二净，沾染血迹的雪地渐渐融化成深红色液体，渗进土壤，再无一丝痕迹。 没人会知道这里曾经死过人，还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驰向野检查一番，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后便不再耽搁，继续往前寻找。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传来簌簌声响，深邃的黑暗中似乎闪烁着绿油油的幽光，看起来有些瘆人。 驰向野一边走，一边将手电筒别在肩膀上，抽出突击步枪端在手中。 后头几人也纷纷亮出武器。 下一秒，一道白影从林中钻了出来。 “狼！”一人放声呼喊，大伙纷纷举枪。 “别开枪！”驰向野立刻阻止，定睛一 看，就见大白一瘸一拐朝他靠近，像是受了伤。 他连忙迎上去，在对方不支倒地前一把抱住，急声问：“星星呢？她在哪？” 大白呜咽一声，驰向野这才发现它身上沾了不少血迹，但又没有明显的外伤。 这不是它的血！ 意识到这一点，驰向野整个人都慌了，再也顾不上大白，匆忙将它交给身后人照看，拔腿就往它刚刚出现的方向奔跑。 雪山之巅一片寂静，风大了些，渐渐有雪花飘落，周围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孤寂。 山顶围着一群狼，大约二十头，似乎是在守着什么东西。 驰向野冲上去时，几头狼昂起脑袋瞅了瞅，又趴了回去。 雪花落在它们身上，慢慢化开。 狼群中央，老白静静躺着，双眼微睁，目光有些涣散，胸口起伏缓慢，呼吸深沉。 驰向野跑过去，发现它的脊背和后腿上插着两支麻醉剂，扎得还挺深。 他拔掉针头，转头四顾。 山顶地方不大，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散落着一堆手枪零件，旁边是熄灭的篝火。 周围一览无余，很明显，步星阑不在这儿。 他跑去篝火旁查看，残余的柴禾虽已经冷透，但能看出是新的。 他又看向那堆手枪零件，伸手拿起来查看。 枪托底部镌刻着两个花式英文字母——RM。 Renato·Mizrahi，是那个家伙的枪，驰向野几乎是瞬间就已经肯定，这把枪是步星阑拆的。 他曾在闲暇时 看她这么摆弄过枪械，拆分得非常细致，任何一个小零件都没有放过，拆完再装回去，速度快得惊人！ 大白低低哼两声，驰向野立刻走过去蹲下，就见它挪开前爪，底下的积雪透出一丝殷红，里头有个东西正反射着清幽的天光。 洁白无瑕，几乎和积雪融为一体，若不是底下衬着一抹红，还真看不大出来。 他立刻认出来那是什么，抓起来一看，果然是他送给步星阑的无事牌。 玉石已经横向裂成两半，穿绳的打孔处也碎了。 看着雪地上那抹红痕，他急得快要发疯，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份无力感让他难以忍受，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再也克制不住，握紧拳头放声嘶吼：“星星——！” 回答他的只有回声。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步星阑出事了，她被什么人强制带走了！ 老白显然试图阻挠过对方，只是没有成功，反倒被麻醉剂制伏，躺在了这里。 驰向野瞬间明白了步星阑的所作所为，她在晚宴上将自己支开，就是为了引诱雷纳多外出，找机会解决掉！ 她曾说起过实验室用来抛弃尸体的深坑，当时驰向野就已经听出她的口气有多愤恨，情绪有多激动。 她说过，这样的恶魔就应该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如今，她终于为那些冤死的亡灵报仇了，雷纳多最后真的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可她却不见了。 驰向野紧紧握住掌心碎裂的玉牌，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第420章 回归于苍茫大海 联邦新域，太平洋公海。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条金色丝带。 一人安静地靠在床头，透过缝隙往外望。 朝阳初升，沙滩岛屿被金色光芒唤醒，海浪轻拍，仿佛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她就这么静静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又升高了些，外头走廊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门上轻响两下，她没有收回视线，淡淡说了声“进”，一道修长身影推门进来。 “Esther，感觉怎么样？”来的是西蒙。 他走到窗边将布帘拉开，床上那人转头看他，露出一张纯粹东方的面孔。 是步星阑。 她看着来人，迟疑片刻问：“什么时候能出去？” 两人交谈用的都是德语，西蒙固定好窗帘，坐到床边答道：“别着急，你才刚醒，医生说起码还得再休养两个月，否则会留下后遗症。” 见她不太高兴，连忙安抚：“给你带了个朋友过来，要不要见见？” “什么朋友？”步星阑反问，印象中她似乎没什么朋友。 西蒙回头看向身后，房门再度被推开，露出一抹雪白。 步星阑跟着看过去，黑眸泛起一丝疑惑。 那人一头白发，皮肤白到近乎透明，面容透着股病态的美，配上一双粉色眼瞳，更显奇异。 他捧着束鲜花大步走到床前，脸上带着急切，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 “星……Esther，还记得我吗？我是戚樾！” 步星阑盯着他看了半晌，摇头。 戚樾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失望，瞬间又被他藏好，打起精神弯着嘴角说道：“没事， 你还在恢复，以后会想起来的！” 步星阑凝眉发问：“我们是朋友？” 戚樾点头，“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怕她不信，连忙掏出手机递给她，“看！” 屏保上是两个年轻人的合照，虽然画着浓妆，但能看出确实是步星阑和戚樾。 两人靠在一起，头挨着头，举止亲密，笑容灿烂。 西蒙淡笑着解释：“你们以前一起玩乐队，是最好的搭档，还办过巡回演出！” 戚樾又靠近了些，放下鲜花，翻出手机相册一一展示。 步星阑仔细端详，照片里有合照，也有单人，基本都是演唱会的照片，还有排练时的抓拍。 不止他和戚樾，乐队其他人也都有入镜，鲜活生动。 他小心翼翼问：“想起来了吗？” 步星阑一连看了几十张，还是摇头。 西蒙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处理点公事。” 说完便离开房间关上门，来到走廊尽头，靠在窗台边看着外面的海滩，抽出烟盒点了一根。 弥漫的白雾模糊了他的面容，深棕色眼眸一片迷蒙。 过了大半个小时，已经抽到第三根烟时，房门才再度传来声响。 戚樾站在门口冲里头说道：“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关上门，转身往窗边走来。 西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一把揪住衣襟推到窗台上，手中的烟灰震落，顺着他的指尖滚了下去，有些烫。 “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全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要捏造一个假身份？你想干嘛？！”他压着嗓子低吼。 西蒙扔了半截香烟，拽着他的手一 把甩开，冷声道：“没有人捏造身份，Esther·Levi就是她本来的名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戚樾完全无法理解。 他和步星阑从小在福利院一起长大，共同生活了将近八年，怎么会跟Levi家扯上关系？ 西蒙理了理衣襟，语气平静道：“她的母亲是我大哥的合法妻子，她就是在这座岛上降生的，是我侄女，也是Levi家合法继承人之一！” 戚樾完全愣住，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太过令人震惊！ 呆了半晌才问：“她到底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会昏迷三个多月，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心中有太多疑问，上一回和步星阑联络还是四个多月前。 她说自己要去做件很重要的事，大概率很长时间无法联络，接着就销声匿迹。 他等了两个多月没有消息，熬不住去神州岛找过一回，可没人知道步星阑究竟去了哪里，谁成想再见面她居然没了记忆！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西蒙更正。 “我们在她的海马体里植入了Esther·Levi该有的成长经历，她失去的只是关于步星阑的那部分回忆，希望你记住这一点，不要露出破绽。” 戚樾只觉得脊背发凉，怔然许久忍不住发问：“你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抹杀她的过去？” “这只是个意外。”西蒙叹了口气，“让她丧失这部分记忆并不是我们的初衷，这属于不可控范围，稍后我会让人把Esther的经历整理出来，给你过目。 ” 见他神色恍惚，西蒙又道：“尤里，相信我，这对你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至少，你现在又有了拥有她的可能。” 他微微昂起下巴，抛出了让对方无法拒绝的诱惑，“步星阑不属于你，但Levi家很乐意和Wei??家缔结婚约！” 戚樾的心不受控制狂跳起来，挣扎纠结片刻又问，“她还能想起来吗？” 西蒙摇头，“可能性不大，她的颞叶区受创严重，损伤是不可逆的，我们多次尝试过复原，但都没有成功。” 他握住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好好想想吧，作为朋友，我不会害你。”说完毅然离开。 戚樾回头望着那道门许久，最终叹息一声：“对不起……” …… 窗外阳光倾泻，注进万顷碧波，使单调而又平静的海面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步星阑拉开床头抽屉，里头躺着一部最新款手机，是西蒙前两天才给她的。 拿起手机，她开始用岛上的内网搜索关于Sehnsucht乐队的信息。 这个乐队相当有名，比她想象的要红得多，病毒爆发之前就已经红透半边天，在欧洲人气很高。 末日来临后，幸存的人类即使蜗居到太平洋中央的岛屿上，也依旧保持着这份热情。 Sehnsucht乐队拥有非常庞大的粉丝群，他们的官方主页下面每天都会涌现千上万条评论。 翻了翻乐队精彩回顾，基本都是演唱会照片，很多她刚刚在戚樾的手机里已经看过了。 岛上信号偶尔不是特别好，图片加载有些慢，正当她想关掉页面时，卡在一半的照片忽然显 出了全貌。 昏暗的环境，迷离的灯光，似乎是舞台后方。 她看到自己背着硕大的金属翅膀，面前的工作人员正俯身给她整理背带。 照片有些模糊，背景都虚化了，那人看起来不太像是单纯的舞台助理，高大的身材和坚毅的侧颜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鬼使神差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她又翻开底下评论。 大多是在赞叹这张照片的超绝氛围感，猜测这个男人的身份。 评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去年十月初开始，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前来观摩评论，一直持续到今年二三月间热度才逐渐降下来。 她直接将评论拉到最后一页，最近一条发表于四天前，内容是：确实有点像，但好像不太可能。 她倒着往回翻，很多人都在讨论像与不像。 一直翻到一个多月前，有人发布了一条询问：大家看看，照片里是这位吗？求鉴定！ 后面附带一张图片，她等了几秒才刷新出来。 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列队登船的照片，画面中的男人们个个挺拔矫健，装备精良，压迫感十足。 旁边领队的那位回头扫视，冷峻面容藏在帽檐阴影下，眉峰微微蹙起，带着一丝锋锐。 确实和先前照片里的男人很像，她盯着看了许久，同样保存了下来。 又翻看片刻，发照片的人后来都没再吱过声，似乎是把这件事忘了，也没当真在意是或不是。 她用手机注册了Sehnsucht乐队的粉丝账号，找到这个发布者，发了条私信过去。 等了许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再度翻出了那两张照片…… 第421章 疑点重重的说辞 之后几日，戚樾几乎每天都会来岛上探望，一大早就到，傍晚才会离去。 毕竟两人曾是最好的朋友，骨子里的熟悉感不会骗人，步星阑对他并不排斥，也很乐意听他讲一讲外头发生的事。 由第五区研发的最新版疫苗于月初问世，病毒源头虽然还没找到，但如今已经可以有效抑制扩散。 据说现在联邦还在开发一款新型解毒药剂，刚刚感染或感染时间不长的转化者使用之后，有很大可能恢复正常。 这无疑是给所有幸存的人类打了一针强心剂！ 如今所有科研力量都集中到了第五区，就连Levi家旗下几名资深教授都被借了过去。 到了下旬，戚樾要筹备下个月初的演唱会，来的次数明显减少。 步星阑又在床上躺了几日，实在躺不住就求着西蒙让她去了底下的实验室。 几位管事的都不在，她就跟在药物研发组一位博士后头打.打下手，主要是为了消磨时间。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可西蒙仍然不肯让她离开这座岛屿。 这里确实什么都不缺，可待久了还是会觉得乏味，好在她生性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找到事情做之后倒也不算难熬。 西蒙最近似乎也忙了起来，已经好天没来岛上。 这天中午，步星阑做完手头的事情，回到休息室准备换身衣服，回卧室休息一下再去吃饭。 她脱下成套的无菌服，低头瞟了眼。 裸露的脚踝上有个六芒星刺青，蓝色的条纹衬在白皙的肌肤上，透着几分妖异。 这是每一个Levi家的子孙在出生时就会 被纹上的图案，是身份的象征。 不止是Levi，包括同在欧罗巴州的Cohen和Peretz以及亚美利加州的Mizrahi和Bitton家，也都是用六芒星作为族徽。 只是中央徽记各有不同，Levi家是皇冠烛台。 家族里的男子会直接刺上全部的族徽纹样，女孩则只纹六芒星，订完婚确定嫁去哪家后，会补上相应家族的徽记。 病毒爆发前，这几家的女孩都是不外嫁的，施行内部通婚。 她摸了摸脚踝上的刺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图案摸起来还有些硌手，表面凹凸不平，不像是已经刺上去二十多年的样子，边缘甚至还泛着点紫红色。 她仔细观察片刻，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暗道自己神经质。 时候已经不早，她匆匆穿上自己的衣服，往外头走去。 刚走出无菌区，就见一人抱着筐东西行色匆匆往废弃物处理区??走。 对方见了她，立刻停下脚步，稍稍弯腰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她对这人倒是并不熟悉，出于礼貌点头应了声。 正要擦肩而过时，不经意瞟了眼他手里抱着的东西，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等等！”她叫停对方，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筐衣服，一筐质地相当厚实的冬衣。 这就奇怪了，新域群岛位于赤道附近，气候潮湿炎热，温度常年在30℃以上，哪里用得着这个厚度的衣服？ “这些是哪儿来的？”她掀开几层衣料，底下还躺着一双雪地靴。 “这个……”男人面露迟疑。 原本步星阑并没有多想，虽然这里出现冬装确实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让她起疑，只是因为东西眼熟随口一问。 但是对方这个态度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她掀起眼帘，看着对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语气冷了下来：“哪来的？” 男人脸色一僵，磕磕绊绊答道：“是、是您出事那天穿的衣服，一直忘记整理，今天、今天刚好翻出来，顺便处理一下！” “我的衣服？”步星阑稍稍思索便问，“既然是我的，那我自己处理可以吧？” “这……”对方再度迟疑。 “给我吧。”步星阑二话没说拿过筐子，转身就走。 她抱着东西快步回到楼上卧室，将里头所有衣服都取了出来，一件件铺在沙发上。 确实是一整套冬衣，从内到外都有，很专业的防寒服，质地挺高级，一看就不便宜。 她仔细查看一番，在外套右边袖口上发现了一处干涸的血迹，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点，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这就奇怪了，据西蒙所说，她是因为出了很严重的事故，导致颅脑受损，所以才会失去近几年的记忆。 可是她出事当天穿的这套衣服却很干净，没有大面积血迹，也没有破裂，甚至连个磨损都没有，实在看不出所谓“严重事故”的痕迹。 况且，西蒙说她是在岛上出的意外，如此炎热的环境里，她为什么要穿这套衣服？ 什么样的情况导致她得穿着如此厚实的一整套防寒服？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她拎起那件颇有分量的外套，正准备再好好看看，忽然有个东西 从衣服里层掉了出来，砸在脚背上。 她放下衣服捡起来一看，是串手链，做工粗犷自然。 上头装饰的彩色石头看起来像是手工打磨的，没有切割痕迹，只是磨去了棱角，保持着天然矿石本来的模样。 细细分辨一番，都不是什么稀有宝石，唯独中央那颗狼牙有些特别。 虽然绳结编得很齐整细致，但总得来说不是一件贵重首饰，似乎和她的身份不太匹配。 想到“身份”这个词，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回想起自己的身份经历。 她是出生在大家族的女孩，从小养尊处优，拥有人人羡慕的家世背景和过人的聪明才智。 早年出国留学，专攻细胞生物和基因遗传学，很顺利就拿到了博士学位。 之后病毒爆发，她跟着自己的叔叔，也就是西蒙一起，来到了新域群岛。 似乎没什么异常之处，可回想起这些时却没有一丁点真实感，像是在旁观别人的生平事迹。 忘记了最近几年的经历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儿时记忆都觉得陌生？ 脑子里存在的画面只有轮廓，没有细节，想去深究时却发现怎么都看不清，摸不着，所有一切都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是后遗症吗？她下意识摩挲着那串手链，熟悉的触感，这肯定是属于她的东西。 西蒙有事瞒着她，这点她早就怀疑，说她遭遇意外事故，可从来都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故，问起来也是语焉不详。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正思索间，口袋里震动了两下，她回过神，以为是戚樾发来了信息，立刻掏出手机查看。 不是FC 消息，是她前几天注册的Sehnsucht乐队官方论坛粉丝账号，有人给她发了条私信。 点开一看，前几天提出的问题下面多了一长串回复，是那个发布照片的人。 「在神州岛北港啦，好像是第一区特战中心精锐部队，他们应该是要去大陆执行任务，前面拍的时候被发现了，还让我删掉呢！我偷偷留了两张，还有一张我发你啊，真的超级帅！」 后头跟着一张单人特写，是那个领头的军官。 他正摁着通讯器微微低头侧过脸，纯黑色作战服底下隐藏着挺拔的身姿和结实的肌肉，一股正义之气扑面而来。 步星阑心底狠狠一震，明明是一幅静止的图片，却让人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独特的气质。 这感觉实在太过熟悉，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用心感受。 她默默思考、回忆，想到脑子都开始刺痛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 只好先保存好照片，回复对方：「确实很帅，感谢分享！」 这回对面几乎是秒回：「你觉得他是吗？」 这句话的意思步星阑当然明白，打字道：「看起来还挺像的，不好确定。」 「我觉得应该不是，单纯只是相似吧！特种兵精锐怎么可能出现在演唱会后台？环球背景再大也雇不起这个档次的安保吧？」 对方的话看起来有些遗憾，步星阑随意附和两句，正打算关掉对话框，又见对方发来一条。 「Sterne真的不打算再跟Sehnsucht乐队合作了吗？已经八个多月没有消息了，我真的好喜欢他啊！为什么不登台了？」 第422章 神州岛的小粉丝 步星阑微微一愣。 戚樾曾经说过，Sterne是她上台时用的假名。 那次巡回演出让她声名大噪，全欧罗巴州乃至整个联邦都有她的粉丝，数量甚至超过了其他几名老队员！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能回道：「或许有他自己的考量吧，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对面的人似乎很健谈，立刻回复：「作为他的歌迷，不管怎样只要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啦！不过好可惜……」 「可惜什么？」步星阑问。 「我都还没跟他要到To签呢！上回巡演人实在太多了，官方开亲签会的时候我都挤不进去！原本以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谁知道……唉……」 对方发了个丧眉搭眼的表情，步星阑看着这段文字，有些感慨。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这样在意她？即使只是一个虚假身份。 「你也是Sterne的粉丝吧？」对面又问。 「不是的话也不会跑去那条了，现在Sterne的粉丝基本都集中在那儿，不过最近也没啥热度了。」 “那条”指的自然是那张氛围照的讨论贴，一个持续八个多月不出现的人，即使是真心喜爱，热情也会慢慢被消磨殆尽吧。 步星阑怔然片刻，答道：「是。」 想了想又问：「你想要Sterne的签名吗？我这里有多余的。」 对面沉寂了十几秒，接着便发来一堆震惊加流口水的表情。 「这种好东西怎么能叫多余呢？你卖多少？」 「不卖，送你。」 这回对面沉默的时间更久了，足足三分钟后才试探着发来一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或者想搞什么诈骗？」 看出对方的小心翼翼，步星阑笑了笑，直接抛出一句： 「地址给我。」 岛上如今也发展出了快递业务，全是航空特快，只在几个主要城市之间运转，不过运费高得吓人，普通人还真用不起！ 对面立刻发来一串地址，是神州岛的，末了又加上一句：「运费到付！我可以！」 「不用。」 步星阑关掉对话框，打开FC正要给戚樾发个消息，对方就先发了一句过来。 「终于把编曲都搞定了，能好好休息一天，我去陪你啊！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上回那家的披萨怎么样？」 步星阑打字回复：「都行，你那边还有Sterne的海报吗？」 「有啊，你要吗？」 「嗯，海报，照片，还有演出时用过的小东西，随便带两件过来。」 戚樾虽然不解，但还是一口答应。 到了傍晚人就抵达岛上，带来了她需要的东西。 看着她铺开海报和几张单人照，又找了张白纸，比对着Sehnsucht官网上其他人晒出的签名，一笔一划开始练习，戚樾更加疑惑了。 步星阑稍稍解释几句，没有暴露照片的事，只说自己闲得无聊上官方论坛逛了逛，偶然间认识了这个人。 知道是自己的粉丝，还如此真挚地喜欢着她，想弥补一下对方的遗憾。 “我们Esther可真善良啊！”戚樾夸了一句，掏出副镶铆钉的半指手套递给她。 “你的东西公司基本拍卖完了，没剩下几件，其他我收起来了，这个有两副，你拿去送给人家吧！” 练习好签名后，步星阑认认真真在海报和照片上写下祝福，签上了Sterne的名字。 晾干后仔细收好放进盒子里，递给戚樾，“麻烦你帮忙寄出去，地址发你手机了。” “不麻烦。”戚 樾笑着接过，沉默片刻忽然问，“想出去看看吗？” 步星阑当然想，在岛上这几个月，虽说大部分时间是昏迷状态，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更像是半梦半醒。 躺了那么久早就厌烦了，恢复行动能力这半个多月，西蒙也不允许她离开这栋楼，活动范围仅限于上下几层，和大门外那片空地。 想去沙滩上走走都会被念叨，她自然渴望能够自由！ 可西蒙不会允许的。 看出她的希冀和迟疑，戚樾又道：“你要是想，我就带你出去看看，正好演唱会快到了，你可以陪着我！” “Simon……”步星阑欲言又止。 “没事，我去跟他说，你的安全我来负责！” “真的吗？”步星阑扬起嘴角。 看着那明媚的笑脸，戚樾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脑袋。 因为做手术的缘故，她的头发几乎都被剃光了，三个月时间也只长到十公分左右，头顶那圈根根矗立，摸上去刺刺的。 戚樾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多摸了几下。 步星阑有些恍惚，这感觉熟悉又陌生，似乎也曾有个人这么摸过她的脑袋，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 是谁呢？ …… 此时，神州岛北岸最大的加油站里，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孩抱着手机兴奋不已，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 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她忍不住跳起来，拉着身边的同事转起圈，边转边喊：“我这是什么运气啊！果然我担的粉丝都是大好人呢！” 被她拉着的正是徐璐璐。 这间加油站归政府所有，不仅要给汽车加油，后头更大的场地是供给军方直升机使用的。 袁喆加入了特战部队，如今已经是隶属于第七分队的正式军人，规统战部 管辖。 作为家属，徐璐璐也被安排到了政府直辖单位工作，待遇很不错。 拉着她转圈的女孩名叫乔依依，是第一批上岛的幸存者，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久。 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军人，只是全部都已经牺牲了，家里只剩她一个。 但她生性乐观，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反倒更加努力生活，热情开朗，乐于助人，是徐璐璐在加油站最好的朋友。 “好了好了别转了，头都被你搞晕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看你乐成这样！”徐璐璐连忙拉住她。 乔依依兴奋得满脸通红，叽叽喳喳解释。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Sehnsucht乐队主吉他手Sterne的粉丝吗？去年好不容易存够内场票的钱去看现场演出，结果人太多，没要到亲签！” 徐璐璐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 Sterne的真实身份她听袁喆提起过，步星阑刚失踪时大伙都乱了套，驰向野回岛上召集人手后，几乎将整个北美翻了个遍！ 袁喆他们也都跟着去了，找了整整两个月，仍旧一无所获，拿他的话来说，路过的北极熊都要被他们拷问一番。 事情就这么搁浅了下来，大伙都很默契地不再提起和步星阑有关的一切，怕刺激驰向野。 可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时不时想起来都会疼上一下。 “璐璐姐，你怎么了？”乔依依拿着手机递过来。 “看，就是这个人答应送我Sterne的亲签！她肯定是个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你看她聊天用的都是德文，我听说欧罗巴州那边喜欢Sterne的有钱人可多了！” 徐璐璐凑过去看了眼，确实是德文，底下是系统自 带的中文翻译。 如今联邦为了实现多地域无障碍交流，所有实时交流软件都会配备这一功能，十分方便。 看完两人的聊天记录，她好心提醒：“这该不会是个骗子吧？你当心一点。” “应该不会吧，人家图什么啊？我说掏运费人都不让！你看，我给的是咱们加油站的地址，没给公寓的，放心吧！” 乔依依眨了眨眼，一脸狡黠。 见她还算机警，徐璐璐稍稍放下心，鬼使神差点开了那人的资料。 对方的昵称很简洁，只有两个英文字母——EL，头像是一张海岛风景图，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 她将资料界面截图发给了自己，又叮嘱两句，转头就去忙自己的了。 到了傍晚快交班时，乔依依还在逢人就大谈特谈自己遇到个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要送她偶像亲签。 徐璐璐有些担心，思索片刻拿出手机，打开袁喆的对话框，将先前的截图发过去，留言：「能不能查到这个人的真实资料？」 为了有效遏制网络犯罪，如今联邦所有软件注册时都必须实名认证。 普通人无权私下调查，可袁喆身在统战部，找信息技术部门的朋友帮忙查一下，是很简单的事情。 对面很快回复：「这是啥呀老婆？」 徐璐璐简单阐述了一遍，袁喆回复：「估计就是粉丝间的惺惺相惜吧，你别太敏感，她不是没给住址吗？」 话虽这么说，但徐璐璐心里还是很不安，说不清为什么。 于是又央求：「依依太单纯了，你就帮忙查一下嘛，要真是个守法公民我也就安心了！」 「行吧，我抽空让人帮忙查查。」 对待亲亲老婆的要求，袁喆向来不会忤逆，连忙答应下来。 …… 第423章 高攀不起的背景 戚樾办事还效率挺高，当天晚上就跟西蒙电话沟通了一番。 步星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对方的，但总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一架直升飞机从普鲁士方向飞来，步星阑收拾好东西，跟着戚樾离开了这座待了将近四个月的小岛。 飞机上除了驾驶员，还有西蒙派来的两名保镖，这也是戚樾与其商议之后的结果。 两人各退一步，西蒙同意步星阑出岛，戚樾也得接受Levi家的保镖全天候跟随保护。 当事人倒是没怎么在意，对她来说不管怎样都好，能出去就行。 直升机载着他们飞往欧罗巴州最大的内岛——基辅罗斯。 一路上步星阑都很开心，就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戚樾不厌其烦给她介绍着底下经过的岛屿和建筑，讲述着联邦建成以来，岛上发生的大小事件。 一个多小时后，直升机抵达欧罗巴州首府文德市，直接降落在市中心环球音乐大楼顶层平台。 楼顶已经有工作人员等候，下机后，戚樾带着步星阑乘专用电梯下到三十二层，进入了专属休息室。 接应他们的助理跟在后头快速说道：“Boss，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都放在里头。” 戚樾应了一声，打发闲杂人等出去后，拉着步星阑进了卧室。 床上已经放好了整套的衣服鞋子，还有几件配饰，很明显都是男装。 步星阑拿起衣服瞅了眼，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戚樾。 对方立刻解释：“你以前登台用的都是男人的身份，如果突然变成女人，还得一个个跟他们解释，这么穿会方便不少，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 又试探着问道：“或者……你想公开身份？” 步星阑脑子一转，明白了他所谓的“不必要的麻烦”是指什么。 他是乐队主唱，在欧罗巴州拥有数量庞大的狂热粉丝，其中“女友粉”占绝大多数。 要是让人看到他和一个女人交往甚密，对他的事业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步星阑想通这一点，立刻善解人意道：“放心，我懂！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兄弟！” 戚樾的眉梢抽了抽，怀疑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你真的懂了？” “放心啦！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步星阑抬手将他往外推，“你先出去等着，我换好衣服就出去，很快！” 戚樾被推出了卧室，看着房门在眼前合上，他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去外头吩咐助理，让他先去底下练习室交代一声。 步星阑翻了翻戚樾准备的衣服，款式很新潮，做工也很精致，一看就不便宜。 他还特地准备了束形衣，穿上之后果真一马平川，上手摸都不会露出破绽。 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这种束缚性很强的衣物，可奇怪的是，她适应得很好，像是早就已经穿惯了似的。 穿好全套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很熟悉。 房门被敲响，戚樾问：“好了吗？” 步星阑收拾了下情绪，拉开门走出去，对方上下打量一眼，吹了声口哨赞道：“帅哦！” 夸完又问：“你还记得怎么装男人说话吗？” 步星阑清了清嗓子，将声线压低，问道：“这样？” 略带磁性的嗓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很微妙的音域。 戚樾默默竖起大拇指。 两人到 了Sehnsucht专属楼层，提姆已经带着乐队其他成员和几名工作人员，等在排练房门口。 “Sterne！终于又见面了！”他冲过来正准备来个拥抱，后头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立刻上前拦住。 步星阑冲两人示意，“没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保镖退了回去，戚樾搂着她的肩膀说道：“进去聊吧！”说完率先迈步。 一群人立马跟进排练房，没了阻拦，大伙一个个惊叹着上前和步星阑拥抱，诉说着分别后的想念和重逢时的喜悦。 汉斯拉着她夸张尖叫：“我的天呐，亲爱的！你这头发是哪个混蛋给你剪的？简直是在糟蹋你的美貌！” 步星阑尴尬地笑了笑，这发型确实有些不尽人意。 “等着！我去拿家伙，就在这儿给你改！”汉斯说完一阵风般跑了。 里昂几人拉着她坐下，继续聊起来。 面对大伙的热情她并不排斥，骨子里有着一股淡淡的熟悉感，相处起来也很自然。 提姆将戚樾拽到一旁小声问：“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是你在华国孤儿院认识的朋友吗？为什么突然变成Levi家的继承人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件事戚樾只告诉了提姆，其他人并不知情，只知道步星阑不久前出了点意外，记忆有些损伤，不记得他们了。 他也提醒过大伙，不要提不相干的人和事，不过好在他们原本知道得就不多，唯独提姆。 他不但清楚步星阑本来的身份，也知道两人儿时的渊源，所以戚樾才告诉了对方如今的情况，免得他说错话。 “不管有多匪夷所思，你只要记住一点，她现在的身份不能随 意曝光，看着点附近那些狗仔，警告他们不要乱拍！” 他冷声提醒了一句，提姆忙不迭点头答应。 轻重厉害他还是能拎得清的，没有背景的东方天使可以随便偷拍曝光，但是Levi家的继承人绝对不行！ 那可是真正的联邦顶级豪门啊！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惹得起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当初的东方男孩摇身一变，居然拥有了这样高不可攀的身份！ 回头看着和大伙谈笑风生的步星阑，又觉得没有真实感。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比大半年前平易近人了不少，他听戚樾说过，步星阑失忆了，看来性格也有所改变。 以前完全是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如今却成了阳光美少年，实在奇妙！ “看什么呢？”戚樾有些不满。 提姆回过神，忽然问：“你这时候把他带过来，难不成是想让他加入演唱会？” 戚樾愣了两秒，皱眉骂道：“想什么东西？你脑子里头塞棉花了？她如今这个身份你觉得可能吗？” 提姆点头，“是不太可能，Levi先生应该不会让继承人上台……” 说完还觉得有些遗憾，要是这次演唱会能搞出“东方天使回归”的噱头，那人气一定会爆掉！ 他都不敢想象若真能这样，那该是怎样一幅盛景！ “住脑吧你！”戚樾瞄一眼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你如果想死的话可以试试，我保证明天你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公海，还是东一块西一块那种！” 提姆哆嗦了下，抗议道：“我就是幻想一下！我的思想是自由的！” 戚樾懒得理他，径直走回步星阑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听大伙聊天。 怎么可能 让步星阑上台？以他私心来说，如今只想把她留在身边，藏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他知道，驰向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一个多月前还特地跑来问过他。 那时他也不知道步星阑的下落，派出去的人手一点线索都没有，正是烦闷的时候。 那家伙刚好撞上来，两人吵了一架，差点大打出手！ 他还当面质问对方，为什么没有照看好星星？ 这次演唱会，公司为了扩大影响力，采用的是全联邦同步直播的形式，如果让步星阑上台事情肯定会闹大！ 万一让驰向野发现，到时候肯定又要来抢人。 他已经退让过一回，但是对方把人弄丢了，如今老天爷又把心上人送回身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 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步星阑转头问：“怎么了？” “没事！”戚樾笑了笑，放松手掌，“我去让人帮你寄快递！” “什么快递？”提姆凑过来问。 戚樾便将步星阑意外结识了一名热情小粉丝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种真爱粉很难得啊！光送签名怎么够？这样，我去拿两张票，一起寄过去！” 提姆讨好道：“Sterne，你觉得怎么样？对了，还能这么叫你吗？或者得叫……Esther？” 步星阑笑了笑，“都行，你随意。” 戚樾哼了声，“现在不都电子票了？刷手环验证身份入场，哪里还用得着纸质票？” 卢卡斯说道：“纸质票显得隆重正式，更能体现出我们Sterne对粉丝的重视嘛！对吧？” “对对对，我马上去办！”提姆说完就走，刚走两步又折回来问，“签名呢？一起给我吧！” 第424章 财大气粗的邀请 当天下午，远在神州岛的乔依依就收到了这份来自欧罗巴州的礼物。 提姆寄的是最高等级的特快专递，费用高得离谱，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女孩看着盒子上显示的发货地址还有些不敢相信，拉着徐璐璐躲进更衣室，迫不及待拆开。 当看到签名海报和礼物后，她开心得快疯了！整个更衣室里都是她的尖叫声，引得其他员工纷纷探头询问。 徐璐璐连忙捂住她的嘴，摇头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很高兴，克制一点，别发疯了！” 她不追星，不太能体会这种感受，但乔依依灿烂的笑容和激动的心情还是感染到了她。 “难不成真让你认识了个欧洲富婆？不但能搞到亲笔签名，连你偶像演出戴过的手套都有，这种东西应该是拍卖会上弄到的吧？” 她拿起那副半指皮手套好奇问：“是不是挺贵的？” “超级贵！”乔依依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这副手套我没在官网拍卖列表里见过，但是和它差不多的另一副拍到了这个数！” 她比出一个八。 “八千啊？”徐璐璐咋舌，是挺贵了。 “八万！”乔依依公布正确答案。 “什么？！”徐璐璐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去，怕碰坏了赔不起。 他们起早贪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点，这在岛上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 人家一副明星戴过一两次的手套就能卖八万！都快赶上普通人三年的工资了，欧罗巴州人民都这么玩的吗？ “不会是假的吧？”她不得不猜测。 哪有人随随便便送陌生人礼物，出手就是八万联邦新币的？这搁原来可是二十多万人民币啊！ “怎么可能是 假的？你看！”乔依依指着手套正面的金属装饰，“这上面刻着Sterne的名字，还有环球音乐公司的Logo！” 她有小心翼翼地将手套翻过来，展示里头的标签，上面也有亲笔签名。 “好吧，看样子你这位富婆姐姐是真的不差钱！”徐璐璐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收着吧！” 乔依依用力点头，爱不释手摸着海报上的签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低头凑近，海报上写的是：To乔依依，前程似锦，快乐常在！ 底下是Sterne的亲笔签名。 很平常的一句话，乔依依却彻底愣住了，脑子里像是响了一声雷，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To签啊！上面明明白白写着“To乔依依”！ 给她寄礼物的人分明说是有多余的亲笔签名，可以送给她，没想到拿到手居然是专门写给她的！ 这代表什么？ 只是稍稍转了转脑子，她就想明白了！ 这是对方特地为了她，去跟Sterne要的签名！所以那个人很有可能是环球音乐公司的工作人员！ 她将这一猜想告知了好闺蜜，两个女孩兴奋讨论着。 徐璐璐拿起盒子里的两张照片，端详着画面中的步星阑，心底有些感慨。 正要将照片放回去，忽然看到底下还有个信封。 “这是什么？”她拿起来递给身边人。 “什么？”乔依依接过，是个很华丽的信封，纸张看起来相当高级，带着金粉和香薰味，一看就很上流社会。 她怀着疑惑又期待的心情打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东西，接着就石化了。 “怎么了？”徐璐璐凑过去一看，也相当诧异，“这是……演 唱会门票？” 更衣室里再度爆发出高亢的尖叫声，徐璐璐不得不再一次动手捂嘴。 乔依依哼哼着，剧烈喘息，整个人都快发癫了！ 过了好久，她才勉强安静下来，抓着两张门票激动得热泪盈眶，喃喃道：“怎么办？我好像爱上她了！我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徐璐璐推了下她的脑袋，笑着吐槽：“说什么胡话？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况且富婆姐姐只是你的猜测，连男女都还没搞清呢！” 乔依依瘪嘴，“她人真的超好！我只是跟她说没要到Sterne的签名有点遗憾，她就帮我要来了，还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最最重要的——” 她举起门票指着上头的座位号，“S席A区C排四号座，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这是前排靠中间最好的区域！票价高到无法想象！她居然就这么送给我了？” “可能人家真的不差钱吧！”徐璐璐拍着她的肩膀提醒，“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还不赶紧跟人家说声谢谢？” “哦，对对！”乔依依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打开论坛给那位EL发消息。 「包裹收到了，真的太感动了！可是这些太贵重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收！」 正在听戚樾弹新曲子的步星阑拿出手机，看到了这条消息。 她笑了笑，打字回复：「没什么，收吧。」 这句“没什么”让乔依依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财大气粗”，于是试探着问：「你是环球的工作人员吗？」 怕对方觉得唐突，又加了一句：「我看到了，是To签，这是专门给我的，是你帮忙跟Sterne要的吗？」 步星阑笑意加深，模 棱两可答道：「算是吧。」 乔依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埋头飞快打字。 戚樾伸着脑袋问：“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快递送到了，还真挺快！”步星阑将手机举到他面前。 戚樾快速浏览了一遍，正要开口，就见对话框中又冒出来一句。 「Sterne是不是要参加这次演唱会啊？他在公司吗？是不是打算回归啊？」 底下跟着一长串眼冒星星，满脸期待的表情。 步星阑收回手机看了眼，正想回复，对方又善解人意道：「我不该问的，这是机密对吗？你不用告诉我了，只要Sterne一切安好就行！」 步星阑微微一愣，笑着摇头，这女孩还真可爱！ 乔依依又问：「我能不能加你FC好友啊？论坛聊起来不太方便。」 步星阑稍加思索，给出了自己的账号。 她的好友列表很干净，除了西蒙和戚樾外，就只有今天刚刚加上的乐队成员和工作人员，加起来还不到十个。 好友申请很快发过来，乔依依的FC头像是张全家福，照片里有五个人，看起来明显是父母和三个孩子。 她的昵称和她本人的名字也很搭，步星阑手指轻点，通过了名为“依依不舍”的好友申请。 刚加上，对方就发来一连串拥抱、亲吻、磕头、抱大腿的表情包，这股子热情劲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一堆表情包底下终于出现了一行中文，紧跟着是德文翻译，「姐姐，我真的太爱你了！你就是我的神！」 步星阑憋着笑，先关掉了翻译功能，打字回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姐姐？」 「你这么好，一定是人美 心善的漂亮姐姐！就算你是男的，那也是男姐姐！」 步星阑彻底没忍住笑出了声，“男姐姐”这种称呼也太猎奇了。 紧接着，乔依依又发来一条：「姐姐你发的是中文欸！你居然会中文？！」 「我母亲是华国人。」 两人一来一去聊了好一会儿，步星阑是真的挺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姑娘。 看她发来的消息能看出年纪应该不大，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天真浪漫，像小动物一般纯粹无害，惹人怜爱。 戚樾干脆放下吉他，专心看两人聊天。 看她们聊的有趣，他伸手摁住语音键说道：“你可以带你朋友一起来，反正有两张票！” 那头愣了几秒，接着发来一句：「真的是男姐姐？」 看到这句，戚樾笑得前仰后合道：“听过男菩萨，男妈妈，男姐姐是什么鬼？” “男妈妈是什么？”步星阑扭头问，听到对方解释后也跟着咧开嘴大笑，“我觉得这两样应该差不多，可能男姐姐更年轻一点！” 她笑着给乔依依解释去了，说刚刚那句语音是朋友发的，不过她确实可以带自己的朋友一起来。 看到这样开朗的笑容，戚樾有些恍惚，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从小到大他都没见步星阑笑得这么开心过，或许忘记那些过去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谁又希望自己是个孤儿？ 幼年遭人抛弃，被收养后再弃养，还因此患上孤独症，被同龄人排挤。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不是什么愉快回忆，忘了也好。 即使连带着把他一起忘了也没什么，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人生路，有大把时间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只属于他们的回忆…… 第425章 无法解封的内心 此时，远在北极大陆，地球另一端，驰向野再度来到步星阑最后出现的山顶，静静伫立良久。 这里早已是另一片景象。 从六月中旬开始，太阳二十四小时悬在地平线上方，苔原上野花盛开，漫山遍野的莎草和驯鹿苔为大地编织了一张翠绿的毯子。 阳光轻洒，如同细碎的黄金渗进冰原，赶走了冬日的沉寂。 河流潺潺，带着冰雪的清凉，吟唱着夏日赞歌。 大自然用它最温柔的笔触，绘就了世间难寻的绝美景致，然而驰向野却半点都感受不到，心头一片惨淡，再美的风景也无法入目半分。 步星阑失踪已经快四个月，这些时日，他几乎翻遍了北美大陆每一个角落，却没有任何线索。 看着满山苍翠，他缓慢深沉地叹出一口气，喃喃低语：“星星，你到底在哪……” 无人能回答。 陆谨言抽完最后一根烟，抬腿走向山顶，到了他身后不得不提醒：“向野，该走了。” 山脚下，大型军用运输机已经等候多时，没人敢上去提醒，最终还是陆副队扛下了所有。 几个月来，驰向野情绪消沉，仿佛随时处在崩溃边缘，大伙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他。 这段日子他没有一刻停歇，几乎包揽了所有和北美相关的任务，像是要扎根在这片大陆，不把每一寸草皮翻过来誓不罢休！ 见他不搭理自己，陆谨言苦笑，“我说兄弟，你这到底是跟北美犯了什么冲？以前是安安，现在又轮到……” 他咂了咂嘴，话锋一转，“上回你拉着虎啸和鹰隼陪咱们清理那个万人坑，泰辉那小子回去半个月都吃不下东西！” 他抬起手闻 了闻，总感觉那股可怕的气味还残留着。 “还有小艾，你知道他现在看到肉就犯恶心吗？上回被感染物抓伤，正是需要好好补身体的时候，谭姨说要再这样下去，就得给他实施心理干预了！” 说了一堆，驰向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陆谨言一咬牙，大步上前握住他的肩膀，手下使了些力，将人掰过来面对自己，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别看了！你就算把对面那座山盯出个洞，小步也不会从里头蹦出来！跟我回去，你需要休息！” 驰向野挣开他，语气平静道：“不用，我不累。” “你不累别人会累啊！这趟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企鹅都被你挨个问过一遍，有什么意义吗？” “北极没有企鹅。”驰向野依旧面无表情。 陆谨言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行啊，好歹还知道北极没企鹅！” 他叹了口气，再度劝道：“向野，四个月了，小步如果还在世上……” 一句话触及雷区。 驰向野原本木然的神情瞬间变得狰狞，放声吼道：“她还活着，我能感觉到！星星是你亲表妹，你怎么能想着她出事？” “是是，我表达错误，我妹子那么强，怎么会轻易出事？”陆谨言连忙顺着他的话哄道。 “我的意思是她肯定不在这儿，咱们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费拉拉城的人不也一直在找吗？有消息肯定会通知咱们的！” 驰向野的胸膛起伏着，转头远眺，“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呢？” 姗姗来迟的北极圈之夏，积雪悄然融化，绿意缓缓蔓延，满眼的北美冷杉都穿上了深浓衣装，可他的心却依旧被冰雪覆盖…… Sehnsuch t这次的演唱会一共三场，地点都在文德体育场，首场时间定在七月五号晚上。 乔依依和徐璐璐于四号下午出发，先抵达神州岛西岸，而后搭乘小型客机飞往欧罗巴。 岛上如今已经建好了机场，几座大型岛屿之间往来方便了不少。 但场地有限，暂时只支持中小型飞机运作。 北岸正在填海平地，预计明年初会建成第一座大型客运机场，到时候就能再度看到空客和波音的身影了。 因为是新兴产业，机票价格相当昂贵，一般人很难消费得起，普通民众还是选择船运较多。 乔依依完全不用操心路费问题，提姆寄给她的是最高规格的SVIP门票。 不但包含来回机票、酒店、餐食，甚至可以连看三场，一次过足瘾！ 在网上查到这张票的售价时，徐璐璐其实是拒绝同行的。 一来她不是Sehnsucht的歌迷，二来对摇滚一窍不通，实在没必要浪费一张如此昂贵的门票。 她跟乔依依数价格后头跟着的零时双双瞪大眼，指尖一点点挪动，生怕弄错！ 当她们再三确认，终于确定不是眼花时，两个女孩都沉默了。 思索良久，徐璐璐提议卖掉一张。 乔依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她说这是人家送她的礼物，让她带着朋友一起去看演唱会。 卖掉虽然能发一笔横财，却辜负了人家的心意，她不想变得如此市侩。 其实徐璐璐也只是因为被票价刺激，一时心直口快，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听她这么说，也就打消了念头，答应一同前往。 两人跟同事调了班，又向加油站的领导告了假，收拾好东西，开开心心踏上了旅程。 到了机场才知道，这两张门票的含金量有多高！ 负责兑换机票的工作人员一看到两人出示的门票，立刻通知了贵宾室负责人，将她们带到了专属休息室。 接着便有专人前来一对一办理值机，并且告知她们可以将门票和手环绑定，这样就不怕丢失或被他人冒用了。 两个女孩既新奇又紧张地体验着从未有过的服务，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上人”！ 上了飞机，整个机头区域只有她们两人，乔依依感慨：“原来这就是头等舱啊！好宽敞！” 徐璐璐笑着说道：“这回我真是沾你光了！” 一个多小时的航程很快结束。 两人下了飞机刚走到闸口，就有酒店接洽人员过来确认身份，领着她们前往文德市中心最大最豪华的洲际酒店。 两个女孩一路都在惊叹，不同于神州岛的人文风貌让她们倍感新奇。 到了酒店，办理入住也是全程绿色通道，酒店经理亲自服务。 两人的票是单独的，原则上是一人一间豪华套房，但乔依依和徐璐璐商议过后决定住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酒店经理有些为难，欠身示意后走到前台拿起电话，几分钟后回到两人身边礼貌微笑。 “两位女士，是这样的，房费原本是包含在门票内，如果确定退掉其中一间，那么我们会把房费直接返还到私人账户，您二位谁提供下账号信息？” 他操着一口流利的英伦腔，乔依依外语水平一般，戴着耳机实时翻译都没弄清对方啥意思。 徐璐璐英文还可以，听完就愣住了，呆了两秒才问：“不是返还给订票账户吗？这不是我们自己买的，是朋友送的！” 经理 笑着解释，“刚才已经询问过票务方，确定直接将差价退给两位女士。” 这下乔依依总算听明白了，连忙掏出手机给EL发消息询问。 过了两分钟，那边发来一句话，言简意赅。 「拿着这笔钱出去逛逛，买点好吃好玩的，就当是我尽地主之谊了。」 “怎么了，依依？”见她瞪着手机发呆，徐璐璐连忙提醒，酒店经理还在等她们答复。 女孩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道：“怎么办啊璐璐姐，我真的爱上她了！” 而此时，步星阑正和戚樾泡在编曲房里，帮忙对演唱会曲目进行最后修改。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记忆没了，潜意识和本能却依旧存在。 虽然她不记得曾经玩过摇滚，但乐感和手感都还在，稍加熟悉就得心应手起来。 休息间隙，看着乔依依发来的各种打卡照片，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戚樾酸溜溜道：“你好像很喜欢她！” 步星阑大方承认：“嗯，她太可爱了！很有活力，乐观积极，跟她聊天很开心！” “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演出结束后邀请她来参加庆功宴吧！” 戚樾两手托腮，专注地看了她片刻，试探着问：“我能不能叫你……星星？”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石子落进水潭里，激起道道涟漪，不知为何，步星阑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熟悉。 “为什么？” 戚樾坐直身子，“Esther在希伯来语里不就是星辰的意思吗？你知道的，我是华国人，想用母语叫你，感觉比较亲切。” 这理由让人无法拒绝，步星阑大方答应。 戚樾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深情唤道：“星星……” 第426章 加密的个人资料 袁喆已经连续加班两周，每天披星戴月，回到宿舍时基本都是凌晨。 四个月前，当他们一群人通过了实战训练，回到岛上，以为可以组建新狼牙突击队时，步星阑却失踪了。 关键人物不在，重启番号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他被安排到了统战部，负责前线作战规划统筹。 本以为办公室的工作应该很轻松，然而事实却不尽如人意，每天除了看不完的数据，做不完的规划，还有各种任务安排。 几个月来，对抗感染物的进程虽然有了稳步突破，然而南美那边又出现了新的变异体。 人们只看到联邦推出了新疫苗，还在研发特效药，总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只有军方知道，形势依旧严峻。 最新感染物的数据传回来后，统战部和信息分析部合作，通宵达旦奋战了将近半个月，刚把作战计划制定出来。 好不容易松快些，袁喆本以为这几天可以早点下班，好好陪徐璐璐吃个饭，结果对方又告知他，要陪好闺蜜去欧罗巴州看演唱会。 无奈，只能继续留在特战中心，干了个通宵。 吃完早饭眯了会儿，接近晌午时，他收到了徐璐璐的消息，说已经到酒店了，还发来不少照片。 看得出住宿条件相当不错，满屏幕都透着一股高档奢华。 接班的同事走进来看到他，狐疑道：“小袁，你这是刚来啊，还是没走啊？” “没走，才眯了会儿，手头还有点数据没看完。” “昨儿不是说要回去陪媳妇儿吗？” “别提了！”袁喆苦笑，“人估计是嫌我好多天不着家，跑欧罗巴看演出去了！” “演出？那个啥乐队啊？很有名那个？” “对啊，你也听 摇滚？” “我不啊，我老婆特别喜欢他们那个白毛主唱，我看了，就一小白脸！” 袁喆点头，“嗯，确实够白的。” 对方凑过来提醒：“你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啊？那边可都是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又高又帅还有钱！” “她和闺蜜一起去的。” “俩姑娘啊？那岂不是更危险了？” 袁喆本来还没觉得，他和徐璐璐感情一向稳定，两人也都尊重对方的隐私和习惯，从不会过分干涉彼此。 但听同事这么一说，心里又没底了。 不是不相信自家媳妇儿，主要这世道女性数量太少。 虽然联邦对女性一直非常保护，但僧多粥少，像徐璐璐和乔依依那个模样的单身女孩子走出去，确实很抢手！ “应该……没事吧。”他迟疑道，“璐璐她闺蜜认识了一个欧罗巴网友，人家送了两张门票……” 同事立马打断他：“Sehnsucht乐队的门票说送就送？你知道那玩意儿多少钱一张吗？” 袁喆摇头，对方立刻报出一个数，惊得他半天都没合拢嘴。 他知道门票贵，去年去做安保时就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今年直接翻了一倍多！ 欧罗巴州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得如此迅速吗？ “这还只是最低档门票，这么贵的东西人家都肯送，摆明了就是有目的啊，估计那小子是想泡你媳妇儿……的闺蜜！” 同事嘿嘿一笑。 袁喆吐槽：“你讲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我家璐璐洁身自好，才不会被那些洋鬼子蒙蔽！” “那可难说哦，光自己洁身自好有啥用？怕的是有人故意招惹啊！” 袁喆这下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了，猛地想起徐璐璐前两天 发给他的资料，连忙抓起手机快步往电梯口走去。 这几天太忙没顾得上，现在想起来，他觉得很有必要查一下这个人，免得徐璐璐和乔依依碰上别有用心的人。 来到信息部，他直奔分析室，信息员小赵正抓着片干面包当午餐，见他进来便问：“哟，袁上士！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昨儿的数据不是刚交给你们吗？” 袁喆进了统战部够，刚过实习期就升了一级，算是几人之中晋升速度最快的了。 他拿出手机递过去问：“能查到这个人吗？” “这啥啊？”对方接过瞅了瞅，翻了个白眼，“就一个图，你当我神仙呢？” “我知道你行的！快给查查，急！” “你急也得告诉我这是个啥啊！不然我怎么查？” 袁喆立刻说明了这张图的来源，小赵没办法，只能利用军方专用网络打开了乐队官方论坛，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名为EL的账号。 又操作一番，他“咦”了一声，皱起眉头。 “怎么了？”袁喆立马问。 “加密的，这人什么身份啊？这么神秘？” 小赵又敲打一番，看起来没什么进展，扭头道：“不行，这人资料都被锁了，查不到，属于机密信息。”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人身份很特殊，或者很重要，属于政府保密范围，一般人无权查看！” “那有办法吗？”听他这么一说，袁喆更好奇了。 “加密唉！”小赵将显示器掰过去给他看，上头是鲜红醒目的“Unascertainable”，很明显无法查询。 “可你不是一般人啊！你是咱们信息部小灵通啊！想想办法吧！”袁喆连忙拍马屁。 小赵撇嘴，“少给我戴高帽，这种东西强制访问是触犯联邦法的，要是不小心留下痕迹就麻烦了，被咱们头儿知道了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小心点，别留下痕迹不就好了？拜托拜托，这对我真的很重要！说不定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求你了！” 袁喆发挥出三寸不烂之舌，又许下了不少好处，好说歹说终于让对方勉强同意。 “究竟谁啊？这么在意？”小赵一边嘟囔，一边切换账号，使用了加密软件，开始破解对方防御。 他拧着眉头，神情专注，指尖飞速敲击，袁喆坐在一旁等着，大气都不敢喘。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长出一口气，得意道：“成了！不愧是我！” 说着先凑上去瞅了眼，低声念道：“Esther·Levi？这谁啊？Levi……有点耳熟。” 袁喆伸长脖子趴过来，当看清屏幕上的资料照片时，瞬间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完全愣住了！ 如今联邦所有网站和软件注册时都需要实名人证，Sehnsucht官方论坛也不例外。 照片里的人大概是不知道会在资料库里留下存档。 人脸识别时整个人都有点懵，嘴巴微张，目光呆滞，头发乱糟糟竖在脑门上，看起来傻傻的，和他印象中那个清冷淡漠的人大相径庭！ “欸？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 小赵话还没说完，整个屏幕忽然红光闪动，内置音响里传出刺耳的警报声！ “卧槽！”他惊呼一声，画面立刻变暗，出现一行行代码。 “怎么了？”袁喆回过神，连忙询问。 “这人的资料设有反侦察系统，被反攻了！”小赵匆匆解释一句，立马切 断链接，清理访问痕迹。 手忙脚乱一阵后总算保住了老底，没被对方追索到，不然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他心有余悸道：“还好哥们儿宝刀未老！到底什么人啊？安全等级这么高吗？” 刚刚资料也就显示了两秒左右，根本没来得及看全。 袁喆一声不吭，拔腿就走。 “干嘛去？”小赵站起身呼喊，然而对方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一溜烟跑了。 “搞什么东西啊？”他挠头嘟囔着，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重新坐到电脑前，打开了另一个网站。 袁喆一口气奔到军备部，连电梯都没搭，直接从安全通道跑了下去。 他气喘吁吁跑进工房，大喊一声：“小艾在吗？” 里头几人纷纷抬头，其中一人默默指了指里侧。 艾利威前一趟任务受了伤，右侧小臂还裹着绷带，不方便穿外套，衣服松松垮垮搭在肩膀上。 他正坐在工位上，单手拆卸一枚微型通讯器，动作不是很流畅，眉头拧得很紧。 “小艾！”袁喆冲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快！陪我去欧罗巴！” 艾利威差点被他这一下扯裂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道：“袁哥你干嘛？放手！疼！” 袁喆反应过来，赶紧放开，握着他的肩膀急切道：“跟我去Sehnsucht的演唱会，现在立刻马上！” 艾利威皱眉，“演唱会？谁还有心思看什么演唱会啊？你别闹了！”他挥开对方的手，埋头继续工作。 “不是看演唱会，是找人！”袁喆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放声嘶吼，“我看到星哥了！” 艾利威手里的锥子猛地往下一扎，一枚精密的通讯器顷刻间四分五裂…… 第427章 分头行动寻人中 艾利威和袁喆虽然恨不得立马飞去欧罗巴州寻人，但手头工作还是得交接，临时请假审批起来也比较麻烦。 一直拖到第二天中午，两人才安排好一切，拿到了三天假期。 因为演唱会的关系，原本就不算多的航空班次更是趟趟爆满，两人买不到机票，只能乘船前往。 他们没有惊动旁人，毕竟一切都还没得到证实。 艾利威对袁喆的话还是很信任的。 除步星阑外，他们这群人里就数他记忆力好，洞察力强，不然也不会被统战部挑去。 他相信对方没有看错，也希望没错，但是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两人都没敢大张旗鼓，尤其不敢让驰向野知道。 万一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那打击真是毁灭性的！ 况且龙焱如今队还在北美，根本联系不上。 袁喆甚至连徐璐璐都没告知，只是询问了她在文德市的落脚点。 船运班次固定一天两趟，晚上是六点开船，需要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 袁喆将艾利威的背包一起背在肩上，护在他右侧上了船。 而此时的文德市体育中心已经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整个场地变化非常大，中央空地上建起了VIP看台，十五排座位拔地而起，呈扇形散开，分成了五个区域。 每排只安排十个坐席，空间相当宽敞，座椅都是航空专用，高端大气！ 贵宾席采用和周边普通观众席同样的后高前矮形式，总共可容纳七百五十人。 五个分区之间还被隔出了现场“蹦迪区”，也就是所谓的“站票”，数量比从前减少了近一半，距离舞台更遥远，周围防护也更严密。 环球音乐公司吸取了上回最后一场巡演的教训，再也不敢让狂热粉丝太过接近舞台。 再过半小时演唱会就要开始了，徐璐璐和乔依依坐在正对舞台的A区第三排第四五两座，果然是全场视野最好的区域。 两人穿着主办方发放的纪念版T恤，戴着发光发箍，手里拿着应援荧光棒，别提多兴奋了！ 就连徐璐璐这个对摇滚一窍不通的都被现场氛围感染，忍不住激动起来。 坐在A区的人非富即贵，两人明白这一点，不敢表现得太过放肆，怕给第一区丢人，只能压着嗓子小声讨论。 乔依依环视全场，其他地方都坐满了，唯独她右手边三个位置还是空着的。 按理说前后左右都卖出去了，没道理偏偏留下三个视野最佳的。 检票一个半小时之前就开始了，SVIP席位有专门的快速通道，她和徐璐璐只是出示了手环，就被工作人员领进来了。 怕她们来得早，等太久会饿，主办方还特地提供了点心和饮品，实在是帝王级别的待遇！ 徐璐璐见她盯着右侧发呆，便问：“怎么了依依？看啥呢？” 乔依依指着旁边空位道：“怎么偏偏这三个座位没人？” 徐璐璐探头瞄了眼，猜测：“可能还要一会儿吧，坐在这里的肯定都是大人物，一般这种人都是掐点到的！” 乔依依笑了，“那可不一定，咱俩就不是大人物！” 又过二十分钟，舞台上已经开始播放开场音乐了，这三个座位的拥有者才姗姗来迟。 “还真让你说中了！”乔依依凑到徐璐璐耳边压低嗓音，眼角余光不停往斜后方瞟。 一名身材 修长的少年在两名壮汉簇拥下走到中间座位上，两个男人一左一右落座，呈护卫姿态。 少年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穿着宽松休闲的运动外套。 那俩壮汉则统一白衬衫，黑西服，在灯光晦暗的环境里依旧戴着墨镜，一看就是保镖！ “我的妈！”乔依依小声感慨，“为了看演唱会，特地给保镖买SVIP票欸！有钱人啊？” 乔依依抓着徐璐璐的胳膊轻轻摇晃，目光忍不住飘过去。 隔着一名保镖，坐在二号座位上的人稍稍侧过脸，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好了你，别看了，很不礼貌，小心人家不高兴！”徐璐璐小声提醒。 现场进一步变暗，观众席的灯光已经完全熄灭，只剩下应援棒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亮成了一片星河。 被两名保镖包围的少年摘下口罩，露出精致的下颌线。 这时，有工作人员匆匆赶到，递过来三支应援棒。 少年接过道了声谢，自己留下一支，将另外两支递给左右。 两名保镖面无表情拿起来，机械地挥舞着，像是在完成某种神秘仪式。 少年忍不住笑出声，乔依依下意识转头又看过去，借着微弱荧光，似乎看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轮廓。 演唱会在劲爆鼓点中正式开始，她连忙收回视线，跟着周围人一起尖叫起来…… 载着龙焱五人的军用直升机于晚上八点半抵达神州岛北港。 如今除了艾利威接谢培的班，成了龙焱的机械师外，驰玉河还将海荣作为突击手补充进了队伍里。 下机上车后，七座军用越野载着几人往特战中心驶去。 驰向野怀里的手机 震动了两下，先前刚接近岛屿范围时就已经收到不少消息，都是他爸妈发来的。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内容，无非是要跟他好好谈谈。 步星阑失踪的事他们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尤其是向岚。 似乎是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上回见面就旁敲侧击问了不少。 驰向野不想应付，直接将手机静音，抱着手肘坐在后头闭目养神。 到达特战中心后，大伙各自回去休息，陆谨言主动揽过述职工作，去了司令办公室，驰向野则直接来到了军备部工房。 半个月前，艾利威手臂受伤后就被直接了送回来。 他说过会继续追查步星阑手环最后的定位，也不知道查出眉目没。 驰向野径直走到艾利威的工位，却被告知对方下午就离开了特战中心，还请了三天假。 “去哪儿了？”他问。 “不清楚。”旁边人回答，“不过昨天好像听他和统战部的袁上士说要去欧罗巴州看什么……Sehnsucht的演唱会！” 驰向野皱眉，不太明白这两人怎么还有心情看演唱会？ 他掏出手机给艾利威发消息，半天没见回应，直接打过去得到的反馈却是无法接通。 又拨出袁喆的号码，同样打不通。 驰向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于是匆匆赶到信息技术部，找到小赵，让他帮忙定位两人的手环。 手机可能因为离岛较远或受外力干扰，没有信号，但手环不会，只要他们还在新域群岛范围，就一定能被定位！ 小赵很快查到了两人的行踪，两组信号都位于神州岛西北海域，且正在往欧罗巴州方向 移动。 “搞什么？真去看演唱会了？”驰向野问。 “昨天袁喆过来找我，让我帮忙查个人，也是欧罗巴的！”小赵一时口快，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恨不得咬掉舌头。 “查什么人？”驰向野追问。 对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他眸光一沉，神色愈发冷凝，淡淡威胁了一句：“你知道瞒着我会有什么后果。” 小赵只觉得脊背发凉，根本招架不住，才坚持了两秒就一股脑全说了，并且将自己查到的信息供了出来。 “就是这个，Levi这个姓氏在欧罗巴州乃至全联邦都不是可以随便瞎用的，而且这个人的资料很奇怪！” “哪里奇怪？” “安全等级太高了，根本不允许访问！除了姓名和出生时间外什么都查不到，而且应该是最近才加入联邦资料库的！” 驰向野接过小赵递来的纸，上头只有短短一行字。 “Esther·Levi，生于二零零八年五月二十一日……就这些？” “只能查到这些。” “袁喆有说去欧罗巴州做什么吗？”驰向野依旧不认为他们单纯只是去看演唱会的。 他将纸张叠好，塞进胸前口袋。 “没有，不过大概率是去找这个人！当时破解系统时出现了这人的照片，我没看清，就觉得有点眼熟，袁喆应该是看到了，啥也没说就跑了！” 听完阐述，驰向野沉思片刻道了声谢，离开了信息部。 陆谨言刚报告完工作进度，正下楼找他，准备一起吃个宵夜。 两人在电梯口碰上，驰向野抢在他开口前说道：“我要去趟欧罗巴，这里你照看一下。” 第428章 都是难民拽什么 驰向野是个行动派，直接去西岸军用设备库弄了架直升机，开上就跑了。 等驰玉河忙完手头事情，准备找这个大侄子谈谈心时，他已经快接近基辅罗斯内岛范围。 第三区东岸驻军营发现了他的行踪，立刻通过无线电与其联络。 驰向野亮出身份，由专人指引着降落在东港机场。 虽然他的军衔不算高，但这里的负责人知道他，也清楚他的身份背景，立刻热情接待，询问他来此的目的。 驰向野只是表示有些私事要处理，可能会在岛上逗留几天。 对方也没多问，立马帮忙安排了一辆性能不错的代步车和一些补给品，他开上车就去了文德体育中心。 袁喆和艾利威这时候应该还在太平洋上，最快也得明早七点才能抵达。 他开着车一路往市中心走，这个点，演唱会应该已经结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去那儿做什么。 只是心底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如果不去可能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接近目的地时，里头的呼喊声依旧震耳欲聋，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缓慢扫射，离得还很远就已经能看清。 夜空被照亮，彩色霓虹绚丽灿烂，一股热烈激情的氛围扑面而来。 周围一公里范围都戒严了，车子开不进去，驰向野找了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停下，徒步往体育场方向走。 他没有去正门，而是绕了大半圈，快速来到远离广场的另一头。 没有门票他无法明目张胆进去，也不想跟工作人员扯皮，这个等级的安保措施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观察过地形后，他躲开监控和巡逻人员，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顺着排水管道爬上了主楼二层。 现场观众已经在陆续退场，但仍有很多人不愿 离去，依旧沉浸在亢奋情绪中。 不少人聚在看台上，随着闭场音乐激情摇摆。 乔依依和徐璐璐跟着工作人员直接退到了场馆内，等待主办方安排车辆送她们回酒店。 两人在贵宾休息室里坐了会儿，徐璐璐将随身携带的小包往同伴怀里一塞，匆匆交代：“我去趟洗手间。” 乔依依抱着两人的包好奇地往外看，待在这里的基本都是SVIP区的观众。 大伙穿着光鲜亮丽，看起来身份背景都很不一般的样子。 不像她和徐璐璐，身上穿的是统一发放的乐队纪念T恤，手上拿的是商业街淘来的仿真皮包，混迹在这样的场所难免格格不入。 众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手中端着主办方提供的香槟，俨然已经将这里当成了交际场。 空气中混合着各种高档香水和古龙水气味，乔依依抽了抽鼻子，感觉有些上头。 想起欧洲人发明这玩意儿，最开始是为了遮盖过重的体味和臭味，她暗自笑了笑。 瞅了眼旁边放置的香槟塔，忽然很好奇有钱人喝在嘴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味儿？ 见没人注意自己，她快速走到酒水区拿起一杯，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很独特的味道，有着起泡酒和白葡萄酒的口感，还有些浆果味，入口时能感到一种清新的酸爽，令人倍感舒畅！ 她喟叹一声，又喝了一大口，转身想回位子上。 结果一扭头就撞上了一位名媛，整杯香槟结结实实泼在了对方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长裙上！ “我的老天！”对方张开手夸张惊呼，“你在搞什么东西？这可是意大利首席设计师手工定制款！已经绝版了！” 她说的是德语，叽里咕噜一堆乔依依根本听不懂，只知道自 己闯祸了，连忙放下杯子，翻开挎包想拿纸巾出来给对方擦干。 结果一着急拿错了包，徐璐璐的东西她不太熟悉，里头的日常用品直接撒了一地。 顾不上捡，她赶紧打开自己的包，摸出纸巾。 质量不算太好的纸浆沾上酒水后全都溶成了纸屑，东一坨西一撮粘在裙摆上，名媛大声呵斥着，让她不要再碰自己。 乔依依听不明白，一心只想帮对方先吸干水分。 拉扯之间引来不少人围观，金发名媛实在觉得难堪，情急之下大喊一声“滚开”，抬手狠狠一推。 乔依依年纪小，个头也娇小。 况且她一直在弯腰给对方擦拭，重心本就不稳，竟就这么被推了出去，重重磕在桌角上，翻倒在地。 桌上的香槟塔受到外力撞击，轰然倒塌，一大半都掉了下来，砸在她身上！ 乔依依尖叫了两声，浅黄色液体淋了她一头一身。 主办方使用的酒杯质地高档，也挺有分量，砸在头上还是满痛的。 可对她来说疼倒是其次，丢人才是关键！ 名媛见自己下手重了，下意识想去扶一把，但看到自己被毁掉的高档连衣裙，气又不打一处来。 再看散落满地的杂牌日用品，结合眼前人的穿着举止，她立刻判断出对方背景一般，只是不知道怎么混进了贵宾休息室？ 名媛同伴赶过来尖声质问：“这种乞丐是怎么混进来的？安保措施这么差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难民营呢！” 乔依依低着头，酒液顺着头发一滴滴落下，浸湿了大半件T恤。 虽然听不懂对方说了些什么，但用脚指头也能猜出肯定是在笑话她，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名媛有了同伴支持，心里仅剩的那点罪恶感也消失不见。 她昂起下巴趾高气扬道：“我都说了让走开，是你自己非要靠过来，摔倒了也怨不着别人！” 围观人群发出几声低笑，乔依依更觉难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要是在神州岛，她早就骂回去了，可是原本就是她撞人在先，况且这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她是拿着SVIP票，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里随随便便一个人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这些人看个摇滚演唱会都穿得跟在国家大剧院听歌剧似的，从头到脚写着“高贵”二字！ 周身上下的气质都属于上流社会，和她这样的人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 两位名媛还想再奚落几句，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少年在保镖陪同下大步跨进来，径直走到餐台边。 人群下意识分开，乔依依正不知怎么办才好，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男士皮鞋。 紧接着，一件宽松轻薄的外套落到她的肩膀上，遮住了有些透明的T恤。 她猛地抬起头，又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掌伸过来，一件件拾起自己刚刚掉落的东西。 周围人都在议论来的是谁。 有消息灵通的小声给同伴科普：“这是Levi家那位的亲侄子，听说小时候弄丢了，最近刚刚认回来！” “Levi家？你是说……那个Levi家？” “除了那个还有哪个Levi家？全世界也就这么一个Levi啊！” “真的假的？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步星阑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但她并不在意，捡完东西放回乔依依的小包里，冲她伸出手问：“能站起来吗？” 女孩惊讶地张开嘴，对方说的竟然是中文！ 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她还是觉得这人好眼熟！ 再看 后头那两个人高马大、戴着墨镜的西装保镖，忽然想起，这人就是刚刚演唱会时坐在她旁边那位！ “受伤了吗？”步星阑又问了一遍。 “没有没有！”乔依依连忙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只觉得对方的手又软又暖，骨节修长却不硌人，握起来舒服极了！ 确定她没事，步星阑放开手转身道：“乔小姐是我请来的朋友，不是乞丐，也不是难民。”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嗓音稍稍拔高，黑眸中显出一丝嘲讽，“不过说起来，这里所有人不都是逃难到此吗？谁又比谁高贵？” 乔依依傻了，一时弄不清对方究竟啥意思，为什么要帮她？ 周围凝滞一瞬，立刻有人附和：“是是，Levi先生说得对，都是难民嘛！” “没错，大家都一样！” 裙子被毁那位惊诧地捂着嘴低呼：“Levi先生？！” 后头保镖上前耳语几句，步星阑眼珠一转，态度有礼却疏离道：“Cohen小姐，是吧？” 对方连忙点头，拿捏出一副极有涵养的模样，可惜身上的裙子湿了一大片，还沾满碎纸屑，确实有些狼狈。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弄脏了你的裙子。” 步星阑抬起手，从保镖手里夹过一张名片递给对方，态度不算无礼，却也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嚣张。 “Levi旗下最好的成衣铺，基本都是绝版高定，小姐可以去挑一件自己喜欢的裙子，就当是我替朋友赔偿给您的。” 对方双手接过，有些局促道：“其实也没什么……” 步星阑转身揽住乔依依，替她拢起衣襟，带着她离开了贵宾休息室。 两名保镖捡起遗落的手提包，紧随两人身后。 等确定他们走远后，众人才放声讨论起来…… 第429章 意料之外的碰面 步星阑带着乔依依去了三楼乐队专属休息室。 里头只有汉斯和化妆助理在，其他队员都去接受采访了，步星阑拜托他们帮忙找了套女孩的衣服。 乔依依到达会场后，就把领到的T恤穿在了自己的衣服外头，那半座香槟塔渗透了内外两件，裤子也遭了殃。 看着找衣服的汉斯，她局促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天也不冷，没关系的，我可以回去再换……” “那怎么行？”汉斯很快找出一套合适的，“这里晚上的温度没你想象的那么高，穿着湿衣服吹风的话会感冒的，这套你穿应该可以，快换上吧！” 说完几人就一起出去了，等换完衣服出来，步星阑又领着她再度往楼下走，两名保镖隔开五步左右跟在后头。 看着身边人修长挺拔的身形，乔依依咬了咬嘴唇感激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还骗他们说是你邀请我……” 步星阑停下脚步，语气平静道：“没骗他们，确实是我邀请你来的。” 乔依依眨巴着一双杏仁眼，脑子一下就懵了。 步星阑掏出手机，打开两人的对话框递到她面前，嗓音中明显带着笑意，“还不明白吗？” 愣了足足五秒后，乔依依张嘴想要尖叫，想起来这是哪儿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圆睁着双眼低吼：“你就是EL？真的是你？！” 步星阑伸手，“Esther·Levi，很高兴见到你。” 乔依依反应过来，立马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右手，激动道：“你真的是男姐姐！天呐！” 这个词再度将步星阑逗笑，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件事情骗了你，得给你道 个歉。” 乔依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给我道歉！” “你都不问问什么事吗？” “什么？” 看她一脸天真的模样，步星阑无奈一笑，抬手摘掉口罩和棒球帽，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其实，我不能算是环球的工作人员。” 乔依依傻愣两秒，眼睛越瞪越圆，整个人都震住了…… 徐璐璐从洗手间回来没见到闺蜜的人影，却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塌了一大半的香槟塔，和满地狼藉。 心里当即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抓住正在忙活的人询问，却被告知乔依依被人带走了！ 她赶紧给对方打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听，又想起先前演唱会开场前她们都把手机调成静音了，乔依依这会儿估计是发现不了。 又问了工作人员她被带哪儿去了，得知是三楼后，她立马转身往外跑。 楼上是乐队成员专属活动区域，楼梯口和电梯口都有专人把守，外人上不去。 她试图沟通，但怎么说都没用，对方一边说着“No No No”，一边将她往外挡。 无奈只能折回洗手间，里头有道锁起来的金属门，上头挂着英德双语告示牌。 她看不懂德文，但英文倒是明白，上面写着：紧急逃生通道，请勿随意开启。 袁喆教过她一些对付简直门锁的方法，稍稍废了点力气就打开了这道门，外头是悬空在墙体外的钢制楼梯，连接着大楼上下。 她一口气跑到三楼，用同样的方法进到门内，里头是同样布局的洗手间。 而此时，上到二楼的驰向野见里头人多，重新翻出窗外， 顺着管道又往上爬了一层。 三楼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走动，他贴着墙根避开角落里的监控，正准备转个弯去隔壁走廊，耳边忽然远远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脑中一恍，浑身一震，下意识抬脚往声音源头走去，谁知转角忽然冲出来另一道身影，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撞上来的正是徐璐璐。 以她的体格哪里能跟铁塔一般的男人相抗衡？刚一接触直接就被弹开，眼看就要飞出去。 驰向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生生将人拽了回来！ 保护普通民众完全是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反应，察觉对方是个年轻女孩后立刻就要放开。 谁知对方竟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没能第一时间推开。 正准备强制撇开，揪着他衣服的女孩忽然惊呼一声：“驰队长？” 另一边，步星阑将乔依依送下楼，正准备回去，手机忽然响起。 她拿出来看了眼，神色微沉，接听后率先唤道：“Simon叔叔。” 保镖一听是大老板打给小老板的，立刻退了几步守在后头。 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音微哑，似乎有些疲惫，先是关心了她最近的身体情况，而后问道：“我听说你在演唱会英雄救美了？” “消息真灵通！”步星阑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语，边走边试探着问，“他们好像都不知道我，您从前都没有让我在外头露过面吗？” 其实这些天，她已经发现了不少疑点，比如手机。，虽然是新的，但联邦所有的软件账号都是跟个人信息绑定。 即使换了新设备，只要用原身份登录，就能保有从前的资料。 可是她的FC账号 启用时，好友列表干干净净，除了AI助理外空无一人。 不止是聊天软件，她试过很多常用APP，均显示是头一次使用，就好像她这个人是刚刚出现在联邦系统中。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Esther·Levi以前是个老古板，什么新潮软件都不用？ 还有今天贵宾休息室里那些人的态度，很明显，他们并不认识自己。 像她这样的身份背景，总不可能整日都被藏在家中不见人吧？ 还有刚才那些议论，在外界看来她是从小走失的孩子，最近才被认回来，这和她从小到大的经历根本不相符啊！ 她明明一直在Levi家，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 可当她真正去回忆那些细节时，却发现记忆一片模糊，所有东西都只有一个轮廓，经不起深究。 那些人甚至称呼她为“先生”，他们连Esther·Levi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疑点一重接一重，步星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西蒙编造了一个谎言。 可欺骗的目的是什么？ Levi家这样一个联邦巨贵，难不成还需要诓骗一个继承人回来？ 虽然西蒙如今并没有结婚生子，可是他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 只要他愿意，有的是女人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为什么偏偏要把这样一个贵不可言的身份安在她身上？ 她继续旁敲侧击问了些从前的事，脚下步伐未停，完全是无意识地往前走，慢慢靠近拐角。 刚转过去，就见一男一女“紧紧”抱在一起，男的高大健壮，女的娇小玲珑，身材对比强 烈。 无意中撞破人家“亲热”，步星阑根本没好意思仔细看，连忙用德语说了声“抱歉”，直接扭头就走。 驰向野正诧异眼前女孩怎么会认识自己，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抹无比熟悉的身影，耳中听到一句德语。 他顾不上其他，扭头就去追，结果忘了面前还有个徐璐璐。 女孩一下就被绊倒，还是没逃过这一摔，重重跌坐在地上，惊呼了一声。 这声娇呼让步星阑愈发局促，匆匆挂断电话后拔腿就跑。 保镖不明所以，齐声喊道：“Boss？” “走走走！快走！”步星阑尴尬万分，头也不回边喊边跑。 驰向野急忙将徐璐璐拽起来后立马追了过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两名保镖还在纳闷，忽然感到身后刮来一阵风，转身就见他气势汹汹追了过来。 而此时，步星阑已经奔到三楼另一侧。 保镖立刻就将驰向野当成了找麻烦的人，立刻联手将他拦住，两人操着一口发音生硬的英文，一边呵斥一边阻挡。 虽然只是私人保镖，可毕竟服务于大家族，都是退伍军人，身手并不弱。 驰向野心急如焚，但又没法一下子摆脱，正想采取点强硬手段撂倒两人。 后头徐璐璐揉着摔疼的地方皱眉吸气，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乔依依，连忙接通疾声问：“依依你在哪啊？急死我了！” 电话那头的女孩压抑着激动嘶喊道：“璐璐姐！我要疯了，你猜我看到了谁！” 停顿一秒立刻自问自答：“是Sterne！我看到Sterne了！是Sterne本人啊！活生生的！” …… 第430章 双方会和谋计划 徐璐璐呆了两秒，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立刻挂断电话冲上前，扯住正跟保镖对峙的男人。 “驰队长！小步、小步出现了！” 驰向野正准备动手，冷不丁听到这句话立刻转头冲她看过去，一双眼眸冰寒似霜雪，又像是暗藏着两簇火焰。 徐璐璐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下意识退后一步咽了咽口水，又被对方一把拽住。 “你说什么？”驰向野的嗓音冷得吓人。 手机又震动了下，徐璐璐低头扫了眼，立刻举起来送到他跟前，急切道：“你看！” 驰向野只看了一眼便收敛了周身寒气，一把抓过手机捧在手心，甚至忘了呼吸！ 乔依依发来了一张合照，画面相当清晰，明显是怼脸自拍。 照片里的少年看着镜头，配合着女孩比了个心，笑容温柔和煦，如春日暖阳般令人沉醉——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驰向野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又蓦的一松，既酸又疼还带着点如释重负。 他憋了半天终于长出一口气，接着抓住徐璐璐急问：“她在哪？你朋友在哪儿遇见的？” 虽然先前那个身形和声音都让他感觉非常熟悉，可这里有照片为证，明显更具有说服力。 两个保镖不明所以，不过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见他不再纠缠便立马转身，去追步星阑了。 徐璐璐很快带着驰向野和乔依依会和，路上匆匆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两个是见过的，上回在勐泐岛还一起相处了两三天，刚刚驰向野只是一时情急才没有认出来。 见 到忽然多出来的男人，乔依依愣了一瞬，对方二话不说劈头就问：“刚刚跟你拍照的人呢？” 小姑娘吓了一跳，立刻躲到闺蜜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问：“璐璐姐，这谁啊？” 徐璐璐安抚道：“这位是驰队长，是袁喆的战友，你快说说照片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遇到……Sterne？” 乔依依立马将自己刚刚的经历绘声绘色讲了一遍，还展示了更多两人的合照，都是她刚才拉着步星阑一起拍的。 末了捧着脸满面红光道：“真没想到啊，礼物和门票竟然都是Sterne本人送我的！他真的好帅！人也超级好，一点架子都没有，我宣布我真的爱上他了！” 徐璐璐扯起嘴角，尴尬地笑了笑。 步星阑失踪，驰向野发了疯一般翻遍北美寻找的事，整个特战中心都传遍了，袁喆回来自然也和她提到过。 对于两人的关系，作为一个心思敏感的成年女性，徐璐璐多少猜到了一些。 此时听乔依依如此口无遮拦表达爱意，她下意识看了眼驰向野，生怕刺激对方。 谁知男人好似根本不在意，只是追问：“她要参加演唱？” “没有，他的身份好像很了不得，刚刚那些人对他都很尊敬！”乔依依摇头，一脸神往。 “没想到我偶像不仅长得帅，性格又那么好，关键还是个超级有钱人！” 她再度挽起徐璐璐撒娇：“璐璐姐，他的本名超级好听欸，Esther·Levi，一听就很贵气！像个欧洲中世纪的古老贵族！” 徐璐璐苦笑， “有那么夸张吗？” 她也很纳闷，怎么步星阑失踪四个月摇身一变，就成了欧罗巴州的上等人呢？ 最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不回去找大家？难道不晓得驰向野会着急吗？ 她想不明白，只能再度冲身边人问：“驰队长，我们怎么办？” 徐璐璐能想到的问题，驰向野自然也意识到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理不清头绪。 忽然得到步星阑的线索，且距离她如此接近，几乎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就能够到了，这样的认知让他克制不住激动！ 可是一切都充满疑点，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情感上又恨不得立马冲到她面前去，双向拉锯之下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什么怎么办？”乔依依纳闷。 忽然想什么，连忙道：“对了璐璐姐，Sterne邀请我参加后天晚上的庆功宴，他说我可以带朋友一起，你陪我去吧！” “庆功宴？”徐璐璐为难，“我们哪有参加宴会的衣服啊？总不能穿成这样去吧？” 想起了先前贵宾休息室里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T恤配牛仔裤，撇了撇嘴。 乔依依抽出一张名片夹在指尖递过去，得意道：“看，基辅罗斯最高档的女装成衣店，Sterne给我的！他说咱们可以去那边挑衣服和首饰，免费！” 徐璐璐接过，质地高档的卡片上印满德文，完全看不懂，只觉得一股贵族气质扑面而来。 沉默许久的驰向野忽然开口：“参加晚宴可以带保镖，我陪你们去！” 半小时后，他将 两个女孩送回酒店，自己找了个安静的车位，独自一人窝在地下停车场。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想想当前情况，停车场是个不错的选择。 步星阑拥有了新的身份，而且是安全等级相当高的机密身份。 Levi这个姓氏在联邦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说整个新域群岛差不多有一半都是这家出资建设的！ 看来四个月前，从北极之门将她带走的就是Levi家的人。 结合从黎柯洛那儿知道的一些情况，他瞬间想明白了一部分内情，但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看来黎柯洛的设想没有错，步星阑现在应该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否则她不可能乖乖留在这里，做什么Esther·Levi！ 驰向野静静思索良久，掏出手机给陆谨言拨去了电话。 刚响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显然一直都在等消息。 他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安排一下，去把黎教授接过来，找到星星了。” 那头的陆谨言刚要开口，忽然就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怀疑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找到谁了？” “星星，她在欧罗巴。”驰向野重复了一遍。 “卧槽！真的假的？这是什么走向？四个月了，翻遍整个北美都没线索，去了趟欧罗巴州就把人给找着了？兄弟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兀自品了品，又觉得蹊跷，“不对啊，找到了你怎么会这么平静？你什么情况？” “我没空跟你开玩笑，星星的情况不太好，她应 该是……不记得了。” 一听这话，陆谨言立刻收起调笑，语调也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黎教授说的那个抑制芯片后遗症？” “对。” 这件事驰向野并没有瞒他，这几个月他随时处在崩溃边缘，不找个人说说恐怕早就疯了！ “行，我马上安排，直接派军用运输机接他过来，你放心吧！” 陆谨言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收起平日的吊儿郎当，难得严肃正经了起来。 想了想又问：“你那边需要支援吗？我让小凌子他们过去？” “不用。”驰向野拒绝，“人多反倒目标过大，我会处理好。” “那你抓紧时间带她回神州岛，我这边最迟后天就能把人带过来！”匆匆交代了几句，陆谨言挂断了电话。 驰向野揉了揉眼角，仰头靠在驾驶座椅背上，深深喘出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艾利威和袁喆搭乘的客轮终于抵达基辅罗斯东港，驰向野单独载着徐璐璐等在了港口。 两人下船后看到自家队长和媳妇儿，双双傻了眼。 艾利威支支吾吾半晌，惭愧道：“队长，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还没确定，怕不是又让你失望，所以想先弄清楚……” “我懂。”驰向野没有废话，立刻对接下来的行动做出了安排。 艾利威和袁喆当下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混进明天举办庆功宴的酒店。 服务生也好，清洁工也罢，只要有个正当的身份出现在宴会现场就行。 明晚驰向野就要带着步星阑回神州岛，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431章 一个大胆的决定 当天中午，袁喆就凭借过人的口才和超强社交能力，成功将自己和艾利威推销给了承办庆功宴的酒店。 因为长相英俊，身材修长，艾利威被酒店经理安插进了侍应生队伍，而袁喆这样健硕的则顺理成章做了保安。 虽然庆功宴明晚才会开始，但因为到时来的都是些大人物，马虎不得，酒店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起来。 驰向野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弄到了一张内场站票，就在A区旁边。 入场后他特地接近看台边缘，站在能清楚看到第三排的地方。 贵宾席此刻还空置着，上头的人都是走专用通道，不用和普通人挤，自然也不需要提前太多入场。 半小时后，他看到两个女孩在工作人员带领下走上A区看台，坐在昨天的位子上，两人依旧是SVIP席最早入场的观众。 徐璐璐左右巡梭，看到驰向野后连忙挥手，对方也冲她点头致意。 步星阑依旧是掐着点入场，今天还特地跟保镖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第三席，挨着乔依依，两人时不时低声交谈着。 小姑娘受宠若惊，高兴得快要晕过去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跟粉丝群里的人分享自己的经历，可她答应过步星阑不往外说，实在是憋死人了！ 一晚上尽顾着跟偶像说话，台上的演出她都没怎么关注。 驰向野稍稍挪动，往前挤了挤，身边的人都在随着音乐摇摆，而他则凭借着身高优势，将看台上的少年瞧了个清清楚楚。 开场后步星阑就将帽子口罩全摘了，观众席灯光昏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不会有人关注她。 可却不知底下 有个男人一直昂首眺望，将她此刻的模样尽收眼底。 正跟乔依依聊的愉快，忽然感觉到一束目光，如有实质般投射过来。 她下意识扭头寻找，只看到一片人头晃动，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底下人群熙攘，什么也看不清。 此时乐队正表演到一首新歌，是由戚樾作曲作词的情歌，Sehnsucht的舞台上很少出现这样缠绵悱恻的曲风。 配合主唱大人性，感撩，人的台风，实在是诱人至极！ 负责看台的导播今晚多吃了点生鱼片，此时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情况不妙，连忙叫来助理顶上。 匆匆交代几句便走员工通道，往场馆内跑去。 顶替上来的实习导播年纪不大，正是生性跳脱的时候。 平时没什么场合能摸到设备，此时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自然想着好好表现一把。 他们这边主要负责中央看台，偶尔需要把观众的精彩互动和表现投放到舞台两边的大屏幕上，实况转播也会实时播放现场情况。 原本上头特地叮嘱过，A区观众身份背景都不一般，这样的人并不喜欢抛头露面，尤其反感被动暴露在大众面前，所以镜头不要往那边切。 可是助理导播并不知道这件事，匆匆离开的前辈也没来得及跟他交代。 于是，这位金发小伙摇起设备，先在A区来了个大回环。 大屏幕上瞬间出现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引来现场观众一阵阵惊叹。 意外被曝光的大佬们微微一愣，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个别几个倒是大.大方方挥手致意。 等提姆几人意识到不对，想要阻止 时已经来不及。 戚樾唱到整首最撩人的副歌部分时，狂野又大胆地冲着A区观众席抛了个媚眼，双眸紧盯步星阑，放肆地散发着魅力。 不得不说，这位年轻的助理导播确实具有过人的洞察力，也很会抓时机。 他立马就根据主屏幕上实时播放的画面，顺着戚樾的目光精准锁定了对象，镜头立刻跟了过去。 当两边屏幕上出现步星阑放大的俊脸时，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她正专心听戚樾唱歌，冷不防看到了自己的脸，屏幕上清晰反应出她此刻的意外。 怔愣一瞬后，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大方地挥了挥手。 全场沸腾！ 很多人瞬间就认出了她，毕竟Sterne当初在欧罗巴州可是如日中天般的存在，人气几乎盖过乐队主唱。 况且她的素颜也是曝光过的，此刻这种怼脸高清直拍要是还认不出，那真是瞎了眼了！ 普通观众席上，人们纷纷起身尖叫，中间贵宾席上，不少人看出步星阑就在身边，连忙扭头查看。 底下蹦迪的人直接疯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喊声一波接一波袭来！ 原先那位导播的耳麦已经被现场督导轰炸，他一边解释，一边提着裤子跑回原位，咒骂一声推开助理，抢回了主导权。 金发小伙一脸无辜，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首歌结束，中场灯光秀时间到了，然而观众已经无心欣赏，纷纷议论起刚才惊鸿一瞥的身影。 戚樾下了场，接过助理递来的水，迅速了解了下情况。 提姆表示已经派人去请步星阑回来，现在这个情 况，将她继续留在观众席上并不安全。 “明明叮嘱过镜头不要往那边切！看台那边的导播怎么回事？”戚樾脸色很不好看。 这么一来，搞不好全联邦都知道了，他还怎么继续藏人？ 督导赶紧解释：“那家伙拉肚子，跑去厕所了，设备暂时交给了助理，谁知道那小子会搞这么一出！” A区看台下方，驰向野看着步星阑被工作人员带走后，迅速转身逆着人群离开了现场。 来到后台，看到戚樾焦躁难安，步星阑温言安抚了几句。 灯光秀只有八分钟，很快结束，演唱会继续进行。 将人送上台后，她独自一人回到休息室，默默思考良久，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第二日，演唱会最后一场，外头聚集的人比前两天多了一倍！ 因为昨天步星阑的意外曝光，整个欧罗巴州的娱乐版块都沸腾了，铺天盖地全是与之相关的报道。 各家都在猜，去年十月初昙花一现的摇滚新星Sterne，在消失八个月后是不是打算借着这次演唱会复出？ 而此时的步星阑正在后台准备着。 台上的表演已经进行到尾声，戚樾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步星阑只和提姆商量过，对方起初也很迟疑，可到底还是架不住诱惑。 这件事即将带来的利益和流量大到无法估量，实在无法拒绝！ “准备好了吗？”他守在步星阑身旁，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演唱会尾声时原本会有一场烟花秀，Sehnsucht的六名成员正在台上谢幕。 底下的道具组已经准备好，升降机上是一架纯 白色钢琴，经由汉斯精心拾掇过的少年就坐在钢琴前面。 提姆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道：“你肯上台我当然求之不得，就怕事后Levi先生会找我算账！” 步星阑微笑安抚：“别担心，有事我担着！” 汉斯拿着小梳子最后整理了下自己悉心设计的造型，拍手感慨：“完美！亲爱的，你真是我见过最适合舞台妆的人！” 台上灯光暗了下来，音乐声忽然响起。 正在遗憾演出结束，不想就此离去，喊着让乐队返场的观众们也都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升降机缓缓上升，提姆冲步星阑小声喊了句：“加油！” 现场音响里传出一阵电流音，像是老式收音机打开时发出的轻微杂声。 戚樾正纳闷，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机械运作响动，接着是两句清越温柔的歌声。 “Happy birthday to my friend， Happy birthday to you……” 他早就猜到公司和乐队今晚会给他准备惊喜，所以一直很识趣地装作忘了这一茬，等着惊喜自己送上门。 原本以为会是在稍后的庆功宴上，可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更没想到的是，送出惊喜的竟然会是他最熟悉最在意的人！ 两束追光一左一右投射在升降台上，当舞台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现场气氛凝滞了一瞬，接着便像是陡然被点着的火堆。 观众席的热情如同喷薄而出的岩浆，不可遏制！ 数万人的呼喊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能量，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将整个会场的气氛推向最高潮！ 第432章 宴会上的小纸条 三面硕大的屏幕从不同角度反应出舞台上场景，正在弹奏钢琴的少年抬起头，对着观众席微微一笑，开口轻唱。 “Same thing same shirt same work， When I go home there's no way back to the past life oh lord. I'm the oligarchy of love， Chasing after wolf， It makes me insane. Sometimes I began to crave understanding， It makes me alive……” 当第一句响起时，全场顿时充斥着一片赞叹声。 驰向野知道今天是戚樾的生日，入场时不少粉丝都拿着印有生日快乐字样的应援横幅。 距离他不远的一位女歌迷用英文喊道：“天哪天哪，这也太好听了吧！不愧是天使！他的嗓子一定被上帝亲吻过！” 有没有被上帝吻过他不知道，但是看到步星阑特地为戚樾唱生日歌，还是当着几万人的面，他忍不住酸涩。 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实在让人羡慕嫉妒！ 可是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舞台上，鲜活生动唱着歌时，他的内心又被感激填满。 再没有什么能比看到她平平安安更让人欣慰了！ “I haven't celebrated for your birthday， So let me take.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Juli， Happy birthday to you……” 步星阑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介意少男和少女之间的嗓音犹如清泉潺潺，仿佛能洗净心灵尘埃。 周围一切都因为这纯净的嗓音变得美好起来。 和从前的疏冷淡漠相比，这样的Sterne简直太过惹人注目，让人不由自主就被吸引，沉醉其中。 戚樾已经顾不上步星阑忽然出现将会带来什么后果，此刻他满心都被感动填满，爱意深浓到快要溢出来！ 步星阑转头冲他微笑，继续唱下去。 当歌曲再度来到副歌时，全场齐唱“Happy birthday to Juli”的场景委实激动人心。 灯光璀璨，音乐舒朗，万人同唱一首歌，这感觉比任何语言都要震撼，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音乐的光环之下！ 一曲终了，当步星阑对着话筒用英文说出那句“生日快乐尤里”时，戚樾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去将她一把抱住。 全场响起了狼嚎般的尖叫，本就磕这一对的CP粉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驰向野默默捏紧了拳头。 提姆推着蛋糕小推车，在乐队成员的簇拥下走上台。 步星阑拍了拍戚樾的后背，小声道：“许愿吧！” 二十六岁的大男孩红着眼眶许下了今生唯一的心愿，吹灭蜡烛，在全场欢呼声中再度抱住身旁少年…… 因为这个插曲，演唱会比预先估计的晚了将近半小时才结束。 现场观众迟迟不愿离去，也给乐队成员的撤退带来了很大困难。 驰向野先行一步带着已经盛装打扮的徐璐璐和乔依依，绕开广场上聚集的群众，于晚上九点半抵达庆功宴举办地点。 两位女士在“贴 身保镖”陪同下走进酒店大楼，递上邀请函。 早已等在门口的袁喆装模作样接过，核实之后领着三人往里走去。 乔依依见到他满脸都是诧异，张嘴正要问，被徐璐璐一把拽住。 袁喆的身份她是知道的，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嘴，跟在后头。 “主宴会厅在一楼东侧，隔壁就是保镖和司机的休息室，里头准备好了餐点饮料。”袁喆朝驰向野使了个眼色，“这位先生可以先去那边等着。” 宴会厅气派华丽，艾利威见到几人立马迎上来，带着两位女士继续往里走。 袁喆则领着驰向野转了个弯进入休息室，里头只有稀稀落落三两个人。 两人走到最里侧拉开一道门，快速钻了进去。 “衣服准备好了，赶紧换上，趁现在那头人还不多先混进去等着。”袁喆拎出藏在储物柜里的防尘袋打开，里头是一整套高档西服。 驰向野脱了外套，接过换上。 穿戴整齐后，袁喆又带着他从另一道门出去，绕过后厨走廊，重新出现在宴会大厅门口。 能进来的默认都是有邀请函的，不会再被盘问。 况且驰向野本就气质不凡，换上西服后整个人愈发俊朗挺拔，一看就出身不俗，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将人送到后袁喆低声道：“驰哥，路线我已经规划好发你手机上了，车也给你备好了，底下C区距离出口最近的车位，黑色阿尔宾娜XB7，低调，适合跑路。” 驰向野目露赞许，接过对方递来的车钥匙。 “东港那边我也联系好了，直升机随时待命，拐到星哥之后立刻返程，不用管我们！” “好，注意安全。” 两人在大厅门口分开，驰向野走进宴会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静候主角登场。 又过半 小时，各路宾客陆续到达。 此时大厅里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满室繁荣奢华中，穿着高贵的男女们言笑晏晏，享受着这个令人愉快的夜晚。 一道道精致的点心被送到餐品区，香槟酒的泡沫在玻璃杯中泛着微光，古典音乐缓缓流淌，增添了一丝浪漫与雅致。 乔依依拉着徐璐璐凑在餐桌旁，一口接一口塞着小牛排和甜点。 盛装的女孩明艳靓丽，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就是吃相有点急切，旁边几位名媛忍不住捂嘴偷笑，目露鄙夷。 “我就说不能不吃饭吧，看你饿得！”徐璐璐递了杯饮料过去，“慢点吃，别噎着！ 乔依依接过灌了一大口，舒服地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套不上这条裙子嘛！” 为了穿下身上这套高定礼服，她连午饭都没敢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十点整时，乐队成员和环球音乐公司高层终于姗姗来迟。 大伙都转头看了过去，驰向野闻声抬眼，目光立刻锁定人群中的步星阑。 她就像是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又像是被万千星子围绕的皎月，让人不由自主就被吸引，舍不得挪开。 她不像从前那般冷漠，而是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路宾客中，俨然已经成为了人群焦点。 公司高层也围在她身旁打转，费恩几人打了声招呼就去找各自熟识的朋友了，只有戚樾和提姆一直陪在身旁。 驰向野听到周围的人都叫她“Levi先生”，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走上前唤她“Esther”，态度十分亲昵。 戚樾小声解释：“这是Davina，Simon的妹妹，你的……姑姑。” 步星阑挑眉，眼前这姑娘看起来最多刚成年，居然是西蒙的妹妹！她竟然还有个如此年轻的姑姑？ 然而记忆 中完全没有印象，只能微微一笑，歉然道：“抱歉，你知道我的脑子出了点意外……” 戴维娜立马点头，“我知道，Simon已经和我说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我的侄子，太不可思议了！” 戚樾拍了拍步星阑的肩膀，“你们聊，我得过去打声招呼。” 两人边聊边往餐饮区走，乔依依早就已经看到步星阑，可是刚才那么多大人物都在，她自然不敢过去。 此时见对方走过来，连忙咽下食物擦干净嘴，乖乖等在餐桌旁。 步星阑转头看到她，笑着说道：“怎么不吃了？先前不就说饿了吗？” 戴维娜好奇问：“这两位是？” 步星阑立刻介绍，几人很快熟识起来。 “尝尝这个，这家的Pantxineta做的很正宗。”她夹起一块小点心递给乔依依，“你杏仁不过敏吧？他们好几个过敏的都吃不了这个，可惜了！” “不过敏，我什么都能吃！”女孩立马接过塞进嘴里，眯眼赞道，“好香！” 戴维娜拿起纸巾递过去提醒：“沾到奶油了，快擦擦！” 乔依依腼腆一笑，气氛融洽。 穿着侍应生制服的艾利威看准时机走过来，手上托着的金属圆盘内放着一只玻璃杯。 他走到步星阑身边微微欠身说道：“先生，这是特地为您准备的。” 戴维娜想起来，步星阑酒精过敏，酒水区的东西她有一大半都碰不得。 “肯定是戚樾特地交代他们准备的，你们俩感情可真好！”她笑着说道。 步星阑不疑有他，道过谢后端起杯子准备尝一口，忽然瞄到杯底粘了张指甲盖大小的纸条，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杯底标签。 她立刻转身背对众人，揭下纸条。 上头用极细的笔触写着一行中文：想知道你究竟是谁吗？ 第433章 咱俩是不是恋人 步星阑今晚其实是主动在演唱会上暴露了自己。 明知身份和记忆都有问题，却找不到求证的突破口，这一点让她焦躁难安。 西蒙虽然放她出岛，但看守依旧严密。 除了明面上的两名保镖时时刻刻跟在身边，起码还有三组人守在她周围，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 说好听点叫保护，其实就是监视。 越是这样，她就越怀疑，既然出不去，那就努力凿开一道裂缝，让真相自己找上门！ 这次的演唱会是全联邦同步播出，如果真如她所想，Esther·Levi这个人是凭空捏造的，那么说不定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也能看到直播。 她承认自己有赌的成份，万一西蒙隐瞒她的身份是为了躲避仇家之类，那此举无疑是暴露了行踪。 可她真的不想再坐以待毙，整日活在疑惑和猜测之中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即使有可能招来危险！ 只是没想到线索来得如此之快，相当令人意外。 “Esther，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戴维娜见她半天没动静，连忙关心。 步星阑攥紧小纸条转身微笑，“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她冲徐璐璐和乔依依打了声招呼，转身看到刚刚给自己递纸条的侍应生已经走出大厅，于是立刻拔腿跟在后头。 一路上都是和她打招呼的陌生人，态度恭敬又讨好。 她一一点头回应，快步往外走去。 一直待在角落的驰向野此时也跟着行动起来，走出了宴会大厅。 Levi家的两个保镖并没有待在休息室，而是守在门口，见她走出来，立刻上前询问。 步星阑的说辞依旧 是要去洗手间。 酒店为贵宾打造的洗手间不分男女，每一间都是独立的，空间不小，装修十分豪华。 两名保镖推开一间显示无人的，大致扫了一遍一览无余的空间，确定没有潜在危险后便退到门口，一左一右守在外头。 步星阑转身将门锁上，门后视觉死角里藏着个人，正是刚刚那名侍应生。 刚唤了一声“星哥”，对方的眼眶就红了。 步星阑打量他一番，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亲切感，于是问：“你认识我？” 艾利威使劲点头，一肚子话想和她说，却又激动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知此刻不是叙旧的好时机，眼下最紧要的是赶紧把人带回去，他立马动手开始脱衣服。 步星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紧张问：“你干什么？” 艾利威连忙解释：“你别误会，咱俩换个衣服，一会儿我帮你引开保镖，你趁机溜！沿着走廊右拐走到底有道门，下面就是停车场入口，队长在那儿！” 他快速交代着，步星阑被动扒掉外套，边穿对方脱下的白衬衫边问：“你们是什么人？” “没时间解释了！你只要记住，我们都是你的家人，绝对不会害你！”艾利威替她系好马甲扣子，摘下黄色假发，露出原本发色。 步星阑诧异，看来真是有备而来！ “咱俩长得不像，那两个又不是傻子，怎么骗过他们？” 艾利威给她戴上假发，套上她的外套自信道：“放心，都安排好了！” 这时，外头传来争执，袁喆扯着嗓子嚷嚷，看样子是要凭一己之力缠住两名保镖。 艾利威按住步星阑的肩膀，再度嘱咐：“记得，出门右拐，什么都不要 管！你想知道的答案在等着你！” 他翘起嘴角粲然一笑，“星哥，能再见真是太好了！”说完拉开门，低着头快速越过三人，往走廊左侧狂奔而去。 “Boss！”两名保镖异口同声，顾不上继续纠缠，甩开袁喆拔腿就追。 步星阑躲在洗手间内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有人过来敲门提醒：“走了，快去吧！” 她打开门，又看到一张带着熟悉感的脸，对方二话不说拉起她就往右侧跑。 后头远远传来呼喝声，显然艾利威拖不了多久。 袁喆将步星阑往前轻轻一推，喊道：“星哥快跑，去找野哥！神州岛见！” 后头呼声逐渐接近，他挥了挥手，毅然迎了上去。 步星阑迟疑一瞬间，咬牙继续奔跑。 走廊很长，尽头是一道虚掩的门，她一把推开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到底。 前方是个挑高平台，边缘围着一圈护栏，她探头张望了下，上头距离底下起码六米，直接跳下去大概率会受伤。 想找个能下去的地方，可左右观望之后又发现，这里落差已经是附近最小的了。 后头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没空耽搁。 她再度观察底下墙面，就着路灯的光亮发现上头有些凹凸的纹路，借助这些爬下去应该不难。 忘了自己是个特种兵的步星阑翻过护栏，转身半跪，两脚相继探下去，双手抓住护栏底部，开始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往下爬。 刚下去一米多，她就找不着下一个落脚点了，整个人悬在墙上岌岌可危。 低头看了眼底下，减去她的身高和刚刚那一米，差不多也就三米左右了。 正打算放手直接跳时，右脚忽然 踩住了个东西，她心中一喜，左脚跟着探下去踩到了另一个。 可是紧接着就感觉不对劲，脚下踩着的东西好像不是硬的，也不像墙壁纹路！ 扭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惊恐地发现那两个东西正在自主下移，以一个缓慢却又坚定的趋势将她接了下去。 她转身想弄清是什么，又因为上半身重心不稳，直接往后仰倒。 驰向野连忙放开她的脚掌，凌空将人搂住，稳稳接在怀中。 步星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假发都飞了，自己就这么落进了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 她眨巴着眼睛，试探着喊了一声：“野哥？” 忽然被她这么叫，驰向野懵了一瞬，接着便将人放下，什么也没说，拽着她继续往停车场跑。 “是你让人给我传纸条？你知道我是谁？你们都是从神州岛来的？我也是神州岛的人吗？你们是我什么人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完全不记得了？” 驰向野蒙头奔跑，后头那位一个劲问东问西。 他从来没听过步星阑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她向来对身边事物缺乏兴趣。 很快，他就找到了袁喆准备的那台黑色阿尔宾娜，果然离出口很近。 他拉开副驾车门，先将步星阑塞进去，帮她系好安全带，而后上车发动，一溜烟驶出了停车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事情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他照着袁喆规划好的路线驶入主路，汇入了晚间的车流中。 步星阑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酒店大楼，再度询问：“你到底是谁？” 驰向野还是不说话，只顾踩油门，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以一个相当迅捷的速度往 东港方向行驶。 步星阑纳闷了，不太明白对方的做法，大费周章把她弄出来却又不跟她交流，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忍不住打量起身边这个紧握方向盘的男人，心底猛的一颤。 刚才跑太急，天色也暗，根本没来得及细瞧，此时才发现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非常有男人味的好看。 最主要的是，对方那张脸乃至整个人都让她有一股极为强烈的熟悉感！ 即使冷着脸不说话，也让人觉得特别安心，似乎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可以什么也不用怕，任何事都用不着操心。 心跳乱了一拍，瞬间变得鼓噪起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人家看到失神，步星阑立刻收回目光，迅速转过脸，生怕被对方看见自己泛红的脸颊。 她绷住双唇，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压制不住的悸动涌了上来。 这陌生的情绪让她有些慌乱，又有些亲切，很奇妙的感觉。 望着后视镜中的酒店大楼渐渐消失不见，她清了清嗓子，转头问：“我们是恋人吗？” 驰向野手下一抖，车身直接一个侧滑大漂移滑向公路护栏，在冲上马路牙子时堪堪停住。 步星阑吓了一跳，下意识拽紧安全带。 后头的车差点撞上，司机狂摁喇叭表达不满，经过两人时探出车窗骂了两句。 还没等她缓过神，身边人忽然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声线带着些许沙哑，本就低沉的音色像是被烟火燎过，和她的心跳共振了一下。 步星阑思考片刻，转头认认真真回答：“我看到你觉得很亲切，很心动，所以猜想我们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驰向野忽然解开安全带转身欺近。 第434章 不是谁的所有物 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拉近，男人的气息压了下来，眉眼也近在咫尺，像是再靠近一些，睫毛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脸颊。 步星阑的目光不由定住，看着他低垂眉眼，视线专注且热切地投注在自己的眼眸里。 刚刚只觉得他的侧脸曲线硬朗流畅，此时面对这张清晰的正脸，更觉难以招架。 她下意识抬手想推，却被对方顺势握住。 驰向野低声道：“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怕太激进会吓到你，本来想缓一缓、慢慢来的，可你刚刚说……看到我，很心动？” 步星阑傻傻问：“什么慢慢来？” 驰向野稍稍俯身，离得更近，呼吸间温热的气息都落在了她的肌肤上。 他痴痴望了许久，眉眼间堆积的那抹阴郁似乎淡了点，如同乌沉的浓云终于被风吹散，眸色却逐渐深沉，猝不及防道：“你记得我。” 步星阑不明所以，连忙摇头：“不记得，可我感觉咱们应该认识。” 驰向野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大拇指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细嫩的肌肤。 “你记得我。”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的记忆里虽然没有我，可是你的情绪，你的感官，还有你的身体统统都记得我！” 说完似乎再也克制不住，捧着脸的手陡然滑向颈后，稍稍施力将她拉向自己。 另一只手顺势搂在她的腰间，偏过头吻了上来。 步星阑心脏骤停。 很奇怪，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不光让她毫不抵触，甚至还有些奇妙的熟悉感。 明明刚刚还是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嘴唇却温暖柔软，像是羽毛轻轻拂在唇瓣上，带着淡淡的柑橘清香。 令人安心又沉醉的味道 。 短暂接触后，驰向野抬头分开，这个吻像是某种求证，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压抑着嗓音问：“可以吗？” 步星阑让他给问懵了，亲都亲了，这时候才问可不可以？ 见她不说话，驰向野又道：“抱歉，本来没想这样，可是我实在控制不住……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再度被含住，轻轻吸吮，酥酥麻麻的感觉十分奇妙，透着股难以描述的深情缱绻。 车内是黑暗的，只有外头的路灯和时不时经过的车灯投来些许光亮。 呼吸逐渐粗重，驰向野的吻变得滚烫，粗莽，凌乱。 他将步星阑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耳垂和脖子，似梦呓般低喃：“宝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步星阑静静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这句话让她忍不住颤栗。 心跳如雷，胸膛急遽起伏着，世界仿佛在这一刹那变得无比明亮，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生命的热烈！ 缓了片刻，她非常严谨地问道：“所以我们真是恋人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驰向野轻轻咳嗽了声，稍稍放开她，直起身反问：“你觉得呢？” 步星阑微微皱眉，有些苦恼。 “这个很难单凭感觉去判断，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应该是喜欢你的，所以得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 驰向野叹了口气坐回去，状似无奈道：“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够坦率面对自己的感情，不过咱们得先逃出去，回去随你怎样都行，现在……暂时别撩我。” 他瞄了眼后视镜，已经有三辆黑色轿车气势汹汹 追了过来！ 步星阑抿了抿唇不满道：“我撩你了？”明明是他不由分说先亲上来的！ “你的这份坦率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诱惑！”驰向野踩下油门，“宝贝，坐稳了！” 黑色轿车如同一条水蛇，在繁华市区灵活穿梭。 虽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但或许是受演唱会影响，基辅罗斯市区依旧车流不息，形成了城市特有的韵律，一瞬间像是回到了末日之前。 发动机微微震动，仿佛诉说着内心的急躁和冲动。 紧握方向盘的男人全神贯注盯着前方路况，每一次并线超车，每一个转弯加速，都那么精准而流畅，仿佛人车一体！ 一出速度与激情就这么拉开帷幕，突然间加速的心跳犹如一部惊悚影片。 心情跌宕起伏，兴奋与紧张交织着，步星阑不由自主抬起手，拉紧车门上方的把手。 驰向野抽空看了她一眼，笑着安抚：“别怕，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是怕，我可能有点晕车。” 步星阑开始嘴硬，又在车头贴着前方车尾滑过去时微微眯起双眼，稍稍往后挪了挪，整个人都陷进了椅背里。 这副小模样看得驰向野别提多稀罕了！忍不住单手拉住她的手腕，放到嘴边轻轻吻了吻细嫩的指尖。 而后摁在自己大腿上，大方道：“腿借你，害怕就抓住我！” 又一辆车“嗖”一声贴着他们飞驰而过，步星阑下意识攥紧了手掌。 驰向野眉毛抖了抖，小声吸了一口气，苦笑调侃：“星星，你这手劲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凭借着超高的车技和事先侦查好的路线，他驾驶着黑色阿尔宾娜和后头三辆车周旋良久，终 于在围追堵截下冲出囹圄，逃进了一条小道。 开到尽头后再无去路，两人下了车，驰向野拉着步星阑越过一道高墙，又跑了五六分钟。 终于，东港驻军营地大门出现在两人眼前！ “直升机已经备好了，上了飞机我们就能回神州岛！”驰向野的语调终于露出一丝轻松，胜利在望，很难不让人兴奋。 然而等跑进军营，等待他们的却是拒绝和迟疑。 对方的负责人是一名少校，军衔虽然比驰向野高，但说话还算客气。 他看着两人歉然道：“驰上尉，很抱歉，直升机不能借给您，我们刚刚接到上级指示，您二位恐怕暂时无法离开欧罗巴。” 驰向野脸色沉了下来，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军官一脸尴尬，“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也没办法，要不驰上尉先进去等会儿，等人来了……” “等谁？” 话音刚落，追着他们的三辆黑车就驶入了基地大门，陆续又有几辆车跟在后头开了进来。 前头三辆上走下来的清一色都是黑衣保镖，后头一辆白色轿车后座打开，戚樾和提姆一左一右冲出来。 “星星！” 听到呼喊，步星阑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被驰向野握住手掌。 看着戚樾焦急的神态和苍白的脸色，她连忙安抚：“我没事！你别着急！” 驰向野挑眉冲她看过来。 “他身体不好！”步星阑赶紧解释。 “我知道。”驰向野撇嘴。 从前没身份也没资格质疑，只能干吃醋，如今心上人亲口承认了他，又觉得跟那小子计较很没意思。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人带回去，半点都不想跟旁人牵扯！ “驰向野，放开星星！她根本就不认识你！”戚樾想冲上来，被提姆拦住了。 保镖领队也走上前说道：“先生，请把人交给我们！” 驰向野没理会这人，冲着戚樾质问：“你是星星的朋友，我可以尊重你，可你居然隐瞒她的行踪？她是个拥有自主意识的成年人，不是你的所有物！” “我没有！”戚樾下意识反驳，上回对方跑来打听步星阑下落时，他确实还不知道！ 再一想，自己干嘛要跟他解释？于是昂着下巴怒怼：“那你凭什么要带星星走？你不也是把她当成所有物吗？” 驰向野转头看着身边人，自信道：“凭她愿意跟我走！” 步星阑有些尴尬，感情上她确实是偏向于驰向野的，毕竟潜意识里的熟稔不会骗人，况且她也知道西蒙在欺骗自己。 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必须得去趟神州岛，她相信驰向野，相信他眼中流露的真情实感，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说到感情，戚樾也不是虚情假意，这么多天的相处，那些发自内心的关爱和保护她自然能够感受得到。 正准备说服戚樾，一辆白色古斯特以极快的速度开进军营，后头跟着七八辆黑色轿车。 又一群黑衣保镖走下车，站到两侧，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迅速跑到后方拉开古斯特车门。 穿着浅色西装裤的长腿迈出来，西蒙站直身子扣起西装外套，上前两步说道：“Esther，演唱会结束了，跟我回去吧。” 步星阑默默后退一步，周身上下散发着明显的拒绝意味。 双方正对峙，一名士兵从营内跑出，奔到少将身旁汇报：“长官，第一军区来人了！” 第435章 夜幕下的谈判场 黑夜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将万事万物全都收于翼下。 当鲲鹏—20出现在夜空中，缓缓降低高度时，巨大的压迫感笼罩着基辅罗斯东港，空气仿佛凝滞。 驰向野握紧身边人的手，温声安抚：“别担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步星阑默默点了点头。 庞然巨物降落在机场跑道上，舷梯刚放下，就有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鱼贯而下。 一半人分列两旁，另一部分四散开来守住周围几处要点，训练有素，动作迅速！ 走在最后的一队人是由陆谨言带领的龙焱几位，他们护在一名高级军官身旁，一起下了飞机。 垫后的海荣一见底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激动得忍不住就要上前，被高弘拉了一把，守在舷梯口。 东港那位少校连忙迎上去敬了个军礼，小心问道：“将军，您这是……” 来人脱下帽子反手递给身旁的副官，露出一张刚正坚毅的脸。 是驰玉河！ 他没急着回答，目光巡梭一圈，停在步星阑和驰向野身上，抬手示意，“来接我的兵。” 军官额头上开始冒汗，驰向野的背景他当然知道，和眼前这位的关系他也清楚。 对方突然连夜到访，还是如此大阵仗，这其中的威慑和警告不言而喻！ 第一区几大巨头中，驰玉河算是最难缠最不能惹之一。 他虽然只是个少将，军衔是将军中最低的，可他统领的第一军区特战中心是整个第一军区实力最强的，手底下都是最精锐的部队！ 九支突击队更是全员兵王，以一敌百的存在！ 没人能小瞧他，更没人敢轻易招惹他，即使是欧罗巴州军区大佬来了，也得礼让三分，何况他一个小小东港驻军负责人？ 驰玉河看出他的局促和为难，也没打算难为他，目光精准地落在西蒙脸上，扬声道：“我和Levi先生聊聊。” 西蒙笑容得体，“驰将军，好久不见。” 军官连忙引着两人去了驻军大楼，其他人依旧留在广场上。 戚樾大步上前握住步星阑的手肘，急切道：“星星，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真的要狠心在这样的日子抛下我？” 驰向野冷冷盯着对方的手，神色瞬间变得锋利。 戚樾低垂着眉眼，双眸中氤氲起两团水雾，声色凄楚道：“晚上我才许过愿，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陆谨言没有跟去室内，此时听到这样的话，立刻端着突击步枪走过去，挤进两人之间，枪头一挑，隔开对方的手，上前一步将人挡开。 “你干什么？！”戚樾竖起眉毛呵斥。 “维斯先生是吧？”陆谨言一脸鄙夷，“我们星星又不是圣诞老人，你许个愿就想实现了？凭什么？” “我跟星星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是我表妹，你是什么东西？” 戚樾微微一愣，还当对方是在诓他，“星星什么时候有个表哥了？我怎么不知道？” 步星阑也是一脸懵，先打量陆谨言一番，又回头看向驰向野。 后者默默点了点头。 “凭什么让你知道？”陆谨言冷笑，“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我这个做哥的绝对不会同意宝贝妹妹跟你在一起！” 戚樾脸色涨红，正要反驳，又被对方抢白。 “不要脸的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倒是少见！如果我没有记错，你那个啥病是绝症吧？迄今为止应该还没有研究出能治愈的药物和手段！” 戚樾的神色蓦地 僵住。 陆谨言可不管他受不受得了，继续冷言抨击。 “就算你定期服用药物改良基因，可你还能活多久？五年？十年？了不起让你活到四十岁，然后呢？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跟我妹妹在一起？你拿什么给她幸福和保障？就凭你会唱几首歌吗？” 戚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晃了下。 提姆赶紧冲上来扶助，冲着陆谨言恶狠狠道：“你这是人身攻击！” 驰向野皱眉，“谨言，少说两句！” “我说的是事实！”只要一想到自家兄弟备受煎熬，而这小子却把步星阑扣在自己身边逍遥快活，陆谨言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昂起下巴，冲着戚樾挑衅：“你如果真心喜欢我妹妹，就不该如此自私霸占着她，想想你自己的情况，你连陪她到老都……” “别说了！”步星阑出言喝止。 陆谨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甩手背起枪扭头就走。 步星阑道：“我和他聊几句。” 驰向野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去追陆谨言了。 步星阑又冲提姆使了个眼色，对方放开手退后几步。 她走到戚樾跟前，斟酌片刻神色平静道：“你知道我不是Esther·Levi，你和Simon一起骗了我。” “不是的！”一听这话，戚樾立马握住她的肩膀着急解释。 “他手里有你的出生证明和婴儿基因样本，你确实是在那里降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想要骗你，真的！我……” 步星阑摇头，“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谋求幸福。” 戚樾咬牙抿着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确实是想将对方藏着不让任何人发现，这一点无可辩驳。 他红着眼眶问：“你真的要走吗？非走不可？” 步星阑微笑，“我要弄清楚事情真相，我有权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 戚樾再也坚持不住，泪水成串滑落，哑着嗓子质问。 “为什么？上一回我都已经要放弃了，可你又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给我希望再让我绝望？星星，你不能这么对我……” 病毒爆发后，和步星阑之间的联系断了，被困在岛上无法离开，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只想着苟延残喘过完这一生，再去另一个世界找她。 半年前意外重逢，他以为是老天爷听到了自己的祈求，将步星阑送回身边。 他满怀着一腔热情，鼓足勇气告白，却被无情拒绝。 回欧罗巴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唯一的念想就是还能和她通上话，即使一周只有一次。 可是后来，她又失踪了。 他试遍了所有的方法都找不到她，万念俱灰之际，命运再一次将她送到面前，他知道这次如果再错过，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真的不甘心，可是陆谨言的话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进心脏！ 那些话字字伤人，可却是事实！是他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事实！ 他曾经以为，只要有爱，不管能在一起多久，哪怕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那也是幸福的！ 可是现在想想，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如果步星阑真的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保证全心全意对她好，爱她护她，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然后呢？ 就像陆谨言说的，他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手术后医生就曾预测，最多三十五岁。 以后呢？ 等他不在了，步星阑一个人守着 他留下的财富过日子？或者到那时，她才能再度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戚樾光是想象就心痛不已，何必如此？为什么要霸占着本就不属于他的时光呢？ 步星阑是鲜活的，自由的，这样的大好时光、青春岁月，不该守着他，一个注定无法陪她到老的人！ 明明第一次被拒绝后就想通了，那时他就已经决定要放手，如今一切不过是心有不甘的妄想而已！ 他抱住眼前人，泣不成声，“对不起，星星，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真的没怪你。”步星阑拍着他的后背，心中有些难过，又有些释然。 “生日快乐，尤里，希望你平平安安，身体康健，我会回来看你的。” “你上次也这么说……”戚樾带着哭腔抱怨。 没人知道驰玉河跟西蒙聊了什么，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再度从大楼内走出. 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带笑容道：“人就暂时交给你了，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那孩子不仅是你的侄女，也是我的晚辈。” 两人站在楼前握了个手，驰玉河接过副官递来的帽子戴上，走向运输机。 西蒙来到步星阑身边，替她理了理衣领，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叮嘱：“去了神州岛不要惹麻烦，但也不用怕麻烦，记住，你是Levi家的人，这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步星阑点头，“谢谢你，Simon叔叔。” 对待这个男人，她很难评断，虽然对方骗了她，可这段时间的照顾也不是假的。 西蒙离开了，带走了戚樾。 伴随着一阵阵轰鸣，巨大的银色飞机在跑道上滑行，逐渐加速，冲向天空。 如同一只展翅的银鹰，划破宁静的夜幕，只留下一抹唯美的弧线…… 第436章 我们应该睡一起 不到一小时，鲲鹏—20载着一行人回到了神州岛西岸。 驰玉河直接带着人回了军部，没让驰向野跟着，吩咐他先带步星阑回去休息。 两人单独驱车回到了特战中心宿舍，进门时AI管家照样尽责地打着招呼。 “小步同学？”步星阑疑惑。 “你叫步星阑，以前住在这里。”驰向野笑着解释。 “以前这么叫还总惹你不高兴，如果不喜欢的话一会儿改了，其实它该叫你‘步星阑中士’。” “不用，小步同学还挺亲切。”步星阑兀自品了品，“比步星阑中士听着顺耳。” 驰向野牵着她的手走到沙发旁，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又拿来拖鞋替她换上。 他半跪着抬起头痴痴看了半晌，叹息一声：“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步星阑心间震动，忍不住摸着他的脸，神情真挚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驰向野轻轻摇头，抬手盖在她的手背上，贪恋地蹭了蹭，感受着她的柔软和温暖。 “不用跟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能把你找回来我已经非常感激，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他的眼眶有些红，连忙起身掩饰般说道：“饿不饿？我让后勤送了补给过来，给你做点好消化的东西，好不好？” 步星阑点头答应，晚餐吃的本来就少，折腾了大半夜确实饿了。 驰向野去了厨房，让她先随便参观一下。 屋内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这感觉很奇妙。 走进驰向野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把吉他，就放在书桌边上，收 藏在琴包里。 “你会弹吉他？”她转头问。 驰向野手下一顿，反应过来回头答道：“那都是你的！” 步星阑继续往里走，驰向野的房间干净整齐，几乎是一目了然。 桌上摆着几幅照片，除了单人照和全家福外，还有一张多人合照。 背景是海滩，她看到自己和他一起，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身边是一群年轻人，照片里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床头柜上也放着两只相框，是她在舞台上的样子，恣意张扬地挥洒着汗水和激情，满脸自信。 旁边摆着一本速写本，前面是各种风景人物和动物，后面好几幅画的都是她。 再往后翻，是一行行熟悉的字迹。 她心中一动，拿起桌上的笔，对照着上面的字体写下了同样的句子——一模一样。 转身拉开衣柜，里头的东西分左右两边，左边是驰向野的个人物品，家居服，常服，军装。 右边的衣物明显小了两号，她取出整齐悬挂的军装，右边胸口上有姓名贴，是她的名字——步星阑。 这间卧室虽然是属于驰向野的，可到处都有她的影子。 她又走回床头，看到另一边的柜子上放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头静静躺着一块玉牌，似乎是碎裂过后重新修复的。 玉石边缘包着一圈金属，裂缝虽然弥合，痕迹依旧残留，看着有些可惜。 步星阑的心口没来由地抽了下。 “这也是你的。”驰向野走到她身后。 “在北美时送你的，只是石英玉而已，不值什么钱，那时候找不到好 材料，以后再给你做个更好的。” “我的？”步星阑想起了什么，解开衬衫袖扣展示，“这也是你做的吗？” 驰向野有些诧异，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你还留着？” 步星阑又问：“既然是我的，那我能戴着吗？”她拎起那块无事牌。 “你要戴这个？”驰向野迟疑，“可是已经裂了。” “不是修好了吗？” 他没再多说什么，拿过玉牌替她戴上，牵起她的手说道：“吃饭吧！” 宵夜很丰盛，驰向野虽然嘴上说随便弄点好消化的，可是半个多小时左右不但煮了面，煎了鸡翅，做了个孜然土豆片，还榨了个樱桃汁。 熟悉的滋味吃在嘴里，步星阑不断点头称赞：“你真的是特种兵，不是炊事兵？为什么一个特种兵这么会做饭啊？” 驰向野不厌其烦再次讲起了自己在国外留学时的经历，还有如何磨炼出这一手技能的过程，如同第一次给对方说起时那样。 而步星阑的反应却不同于上回那般淡然。 她全程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表看法，提出各种有趣的问题，表情新奇又生动。 这感觉实在太微妙了，驰向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可爱到让他心口发烫！ 一顿宵夜吃得愉悦融洽，饭后驰向野又切了水果，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则回厨房继续收拾。 看着腰系围裙认真洗碗的男人，步星阑忍不住走过去，从后头环住了他。 原本以为她过来是有话要说，驰向野正准备询问，冷不防被一把抱住，惊得他手中的面 碗差点飞出去！ “怎么了星星？”他努力稳住声线，“哪里不舒服吗？” 步星阑的脑袋贴在他背上摇了摇，温热的脸颊隔着薄薄衣料碾着他的脊椎，带起一阵战栗。 “就是想抱抱你，好像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她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带着些许困惑。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擦干后转身将她搂住，抵着她的额头软声道：“你这样和以前差别实在太大，我有点招架不住。”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步星阑好奇。 “以前……”驰向野想了想，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 “不爱搭理人，对任何事好像都没多大兴趣，不喜欢被人靠近，也不会主动靠近别人，很独立，有个性，也很聪明。” “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啊？”步星阑不理解，听起来就很不讨喜，感觉是个高冷又不好相处的人。 “这问题让我怎么回答？”驰向野哭笑不得，蹭了蹭她的额头，“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办法？可能我比较找虐吧？” 步星阑思索片刻，又问：“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驰向野愣了一瞬，失笑，“星星，不要给我挖坑，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你，没有可比性。”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目光中的柔情快要溢出来，“只要是你，无论怎样我都喜欢！” 停顿片刻又道：“我真的很高兴看到你现在这么坦率的样子，不过你这样我怕会忍不住，所以……” 他将怀中人转了个 身，往浴室方向轻轻一推。 “去洗澡，别妨碍我洗碗，洗漱用品都给你放好了，替换的衣服在洗衣机上面的柜子里。” 步星阑走进浴室，里头果然已经放好了新毛巾和牙刷，各种洗浴用品都是全的，储物柜里有干净的内衣裤和家居服。 她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清新的柑橘香让她放松了不少。 洗漱完，驰向野照例拉着她吹干了头发，接着自己也去冲了个澡。 等他出来时，却发现步星阑没有去对面卧室，而是半躺在他的床上，手中拿着手机。 “你……怎么在这儿？”他整个人都懵了。 没料到对方会出现在自己这儿，他只简单披了件浴袍，腰带系得松垮，大片胸膛裸露着。 听到动静，步星阑抬起头，歪着脑袋欣赏片刻，一本正经问：“我看我的东西都在这边，难道以前不是一起睡吗？” 驰向野的寸头只擦得半干，身后还萦绕着朦胧水雾。 残余的水珠顺着他英挺的轮廓缓缓流下，滑过脖颈，没入衣料中。 上身衣襟半敞着，露出块状分明的腹肌，线条性感且紧致，再往下，是弧度诱人的人鱼线。 被她炽热的目光打量着，驰向野并不觉得冒犯，反而抿唇轻笑一声，浅浅的鼻音透着难以言喻的性感和愉悦。 他的心口砰砰直跳，从浴室带出来的热气还未散去，这一刻全都汇集到了一处，直冲脑门！ 反手关上门，垂下的眼睫掩盖住眸底深沉，他转过身不慌不忙走到床边，微微挑起眉反问：“你确定要睡在这儿？” 第437章 争风吃醋的男人 没等步星阑开口，驰向野忽地抽出她的手机放到一旁，又俯身靠近，直直盯着她。 细碎黑发带着水汽，墨色眼瞳倒映着卧室暖黄色的光。 他状似挑衅，又像是明目张胆地勾引，嗓音低沉道：“你这么撩拨我，考虑过后果吗？还是说……你已经想清楚了？” 驰向野目光沉沉，夹杂着暧昧，喉结轮廓深刻，很明显地滚动了两下。 而后垂下视线，落在嘴唇的位置，定格两秒，再度往上，对上她清澈纯粹，又略显懵懂的目光。 “想清楚什么？”步星阑迟疑片刻，忽然转过弯来，“难道我们还没有……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她的声调很软，语气像是疑惑又像是撒娇，绕得驰向野心底一颤一颤地，眸色骤然沉下去，手掌猛地握成拳，连骨节都微微泛白。 这问题简直能要人命！ 他并不知道步星阑被植入了一份完全西式化的记忆，实在是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大胆直白。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喜欢眼前这个人喜欢得都快发疯了！天知道他有多想不管不顾就这么扑上去！ 可对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要是趁机做点什么，总感觉是在趁人之危！ 他直起身瞟了眼床头的电子钟，清了清嗓子掩饰般说道：“很晚了，休息吧，一大早还得去科研中心。” 说完就要退回去。 谁知步星阑直接迎了上来，抓住他的浴袍衣襟用力扯住，有些着急道：“别走！” 短短两个字，驰向野听出了浓浓的不安，心底忍不住疼了下。 是他疏忽了。 她失去了记忆，忽 然被带到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握住胸前的手轻轻摩挲两下，哄道：“你就在这儿睡，我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去对面，好不好？” 步星阑立刻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大半位置。 驰向野躺上床，张开手，对方靠过来偎进怀里。 他可以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热热的，一直传到他的心窝里，激起一股暖流。 带着沐浴露味道的体香不断飘向鼻间，一阵酥麻迅速蔓延至整个后背，而后全身都跟着开始发烫。 体内仿佛有一团火，急促猛烈地燃烧起来！ 他暗自吸了好几口气，极力压抑着身体里窜动的热意，沙哑着嗓音开口问：“困么？” 已经凌晨三点多，再不睡真的快天亮了。 步星阑应了一声，懒懒道：“还行，好像过了睡觉的点了，感觉不是很困。” 先前在飞机上倒是真觉得困了，现在反倒精神许多。 驰向野笑了笑，一手搂紧她，另一手拉开床头柜，拿出一部白色手机打开递过去。 “什么？” “你以前用的。” 步星阑接过，虽然不记得密码，但指纹和人脸识别一样能打开。 手机扫描到了她的面容，自动解锁，露出了屏保壁纸——一头遨游在深蓝海域的粉色海豚。 她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张图看起来实在太像系统自带的美图。 驰向野曾经打开过这部手机，在寻遍所有角落都没有她的踪迹时。 联邦配备的手环和个人手机是绑定的，如果她在新域群岛范围内使用过手环，那么这部手机一定会收到 提示。 可是什么都没有。 直到现在驰向野才知道，她直接换了一个新身份，原先这部手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收到她的消息。 步星阑先打开FC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个账号里联系人也不算多，不过比她的新账号要多不少。 其中还有好几个熟悉的人，戚樾，西蒙，以及乐队的人都在这个账号里。 很多人都给她发来了消息，一溜烟未读信息，全是几个月之前的。 名为“星哥今天回家了没”的群组消息已经堆积到了九百九十九条，没法再显示更多。 她点进去大致看了看，成员共有十二位，最新一条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发的。 名为“185体校小狼狗”的账号说道：「兄弟们！我看到星哥了！活生生的星哥！他回来了！」 后头跟着几个激动不已、热泪盈眶的表情包，但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驰向野瞅了眼，立刻解释：“其他人都还在执行任务，不在岛上。” 步星阑点头，切回好友列表，将有限的二三十个人翻了一遍，扭头问：“哪个是你？” 驰向野有些尴尬，苦笑道：“没有我，被你删了。” “删了？为什么？”步星阑不理解，大胆猜测，“我们吵架了吗？” 驰向野转身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软声道：“一点误会，已经解开了，晚点给我加回去，好不好？” 等她点头，又道：“星星，答应我，以后就算生气也别删好友，更别躲起来，找不到你我真的会疯！” 步星阑再度点头。 见她如此乖巧，驰向野忍不住亲 了亲她的耳垂。 她瑟缩了下，稍稍躲开说了声“痒”，而后打开手机相册。 里头的分类很杂，有动物，有人物，有风景，还有不少学术相关图表。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发现不少豹子老虎猴子海豚的照片，还有一只小袋熊。 “我以前还是个动物爱好者？”她边看边问。 驰向野指着大咪和小袋熊道：“这两个是你养的。” “我养了一头黑豹？”步星阑倍感诧异，又看了片刻感叹道，“它好漂亮啊，看起来溜光水滑的，这身腱子肉，真帅！” 身边人傲娇地哼了声，“有我帅吗？” 她被逗笑了，翘着唇角吐槽：“你怎么还跟一头豹子争风吃醋？” 驰向野又蹭了蹭她的脖子，吃吃笑了两声。 温热的吐息落在耳畔，微微上扬的音调像是沾满罂粟的长钩，诱人深陷。 “我不但跟豹子吃醋，所有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或动物我都嫉妒，其实我很小气的！” 紧紧搂抱的双臂透着一股浓浓的占有欲，他半真半假提醒：“以后对我好点，不然……我也哭给你看！” 步星阑挑眉，“好啊，你哭起来一定很好看！哭一个吧，求你了，我肯定好好疼你！” 驰向野没办法，低头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又惹来一串笑声。 这样两个人躺在一起，轻松惬意聊着天玩闹的场景，驰向野幻想了无数遍，如今终于实现，心中只觉得一片温暖悸动。 “这是什么？”步星阑闹累了又去翻相册，看了会儿忽然开口。 驰向野闻声看过去，是那份DNA检测报 告。 他的眸光暗了暗，没打算多说，只是轻描淡写道：“这就是那个小误会，想知道的话找个时间我慢慢跟你说。” “不能现在说吗？” “有点复杂，现在说的话你可能就真睡不着了。” “好吧。”步星阑也不强求，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嗓音有些含糊地问道，“你等我睡着了就会走吗？” 驰向野心底一片柔软，唇边挂着温暖的笑，低声道：“如果你不想，我也可以留下来。” 步星阑没说话，只是揪紧对方衣襟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驰向野覆住她的手按在胸口，温言安抚：“睡吧，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别怕……” “我不怕……”步星阑的声音越来越低迷，想是梦呓一般，“有你在就不怕……” 这句话让驰向野的心情忍不住飞扬起来，细品之下又觉得她天真得可爱，忍不住低喃：“有我在，你才应该害怕啊……” 没再得到任何回应，他稍稍低头，就见怀中人已经窝在他的胸口，呼吸均匀绵长。 熟睡的步星阑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慢慢收拢，那是一种纯净无暇的静谧安宁。 她的唇边还残留着甜美纯真的弧度，仿佛连梦境都是美好的。 屋内的窗户只开了半扇，窗外的风裹挟着咸湿气息，悄悄钻入屋内，拂动她额前的碎发。 驰向野静静看了许久，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鼻尖，嘴角。 躺了大半个小时，确定对方真的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抽回手，蹑手蹑脚下了床，拉开房门去了洗手间…… 第438章 还有恢复的可能 这是步星阑这么久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虽然时长不足五小时，但醒来后却觉得神清气爽，久违的满足感。 身边已经空了，伸手摸了摸，凉的，一点余温都没。 回头看向床头电子钟，早上八点一刻。 她坐起身舒展了下筋骨，床边整齐摆着一套军服。 下床穿上内衣，套上衬衫和长裤，她拎着领带和外套打开卧室门，驰向野正站在厨房门口小声讲着电话。 “嗯，晚两小时到，星星昨晚太累，让她多睡会儿……没有，没发生什么，您能不瞎猜吗？” 匆匆讲了两句，他挂断电话转头扬起笑脸。 “醒啦，先去刷牙洗脸，早餐准备好了！”边说边走过来，接过步星阑手里的衣服放在沙发上，牵着她去了浴室。 “是司令，我跟他说昨晚折腾得太晚，你有点累，咱们今天晚点到，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的。”他边取出电动牙刷边解释。 步星阑瞪大双眼问：“你这么说不怕别人误会？” “我有什么好怕的？”驰向野咧开嘴笑了笑，看了眼她的反应立马又道，“你要是怕误会，我马上跟他解释！” 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步星阑连忙拦住，“别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越描越黑吗？随他去吧！” 她倒不担心别人误会，反正两人是情侣关系，发生什么都是迟早的事，没必要跟外人多说。 驰向野靠在门边欣赏她刷牙洗脸，完事后又拉着她回到厨房享用爱心早餐。 看着一桌丰盛的食物，她诧异道：“喂猪吗？就咱俩怎么吃得了？” “你以前也常这么说。”驰向野笑着给她夹了个虾饺。 “我就是拿不准你的口味变了没，所以各种都准备了点，吃不掉 放冰箱，晚上回来当宵夜，不浪费。” “这么多！你几点起来弄的？”步星阑边吃边问。 “也就比你早一个多小时吧，看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 两人吃完早餐，步星阑拿起沙发上的领带，稍稍皱眉，驰向野立马接过去，替她系了个漂亮的结。 整理好长度，夹好领带夹，又拿起军服外套给她穿上，最后从客厅的桌上取来军帽帮她戴好。 “好了，帅！” 步星阑笑着问：“比你帅吗？” 驰向野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如果是你，我可以暂时屈居人下。”说完也迅速穿戴整齐。 “走吧，步星阑中士！” “好的，驰向野上尉！”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出了门，刚走到电梯口就碰到了陆谨言一行。 “星哥！”海荣二话没说，扑上来紧紧扒住，还没来得及抒发情感，就被驰向野猛地一拽一甩，重重贴到电梯门上。 “她现在不记得你！规矩点！”他冷声呵斥，神色立即沉了下来。 海荣揉着撞疼的腮帮子回到几人面前，期期艾艾道：“我就是看到星哥激动嘛！一时没控制住……” 说着转向步星阑，讨好道：“星哥，我是海荣！是你的好哥们儿、好兄弟，也是你在新兵营的战友兼室友！咱们一路生死与共、肝胆相照、两肋插刀、情投意合……” 陆谨言挑眉，“情投意合是这么用的？” 海荣砸了砸嘴，改口道：“情比金坚！” 凌云和高弘双双看过来，又同时看了眼驰向野。 步星阑是女孩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海荣还不知情，这“情比金坚”明显是在作死啊！ “小海啊，真的，没事报个班吧，去跟乐琪一起重修小学语文！”高弘吐槽 ，“这水平我听着都于心不忍，迟早有一天你会被队长弄死！” “啊？为什么？”海荣一头雾水，“不能这么用吗？那……情深似海怎么样？” “叮”一声，电梯到达，驰向野搂着步星阑走进去，理都不想理对方。 陆谨言几人随后跟进。 步星阑低声问：“他们不知道吗？” 驰向野心领神会，同样低声道：“这几个知道，那个还不知道。”他冲着旁边努了努嘴。 “什么知道不知道啊？”海荣好奇，“星哥，你们说什么呢？” 步星阑掏出手机，打开群组，指着成员列表问：“这几个呢？” 驰向野指了指艾利威和邓子扬的头像，“这两个知道，其他应该都不知道。” 步星阑点头，顺便加上了驰向野的好友，又拿出另外一部手机，也把他加进了FC联系人列表。 “你要用两部？”驰向野问，步星阑如今应该算是联邦少有的“双重身份人物”。 高弘眼尖地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抢先道：“小步，这个型号很贵啊！全联邦限量款，你怎么弄到的？” “这个？别人送的。”看他很感兴趣，步星阑顺便将新手机解锁递过去，又冲着身边人说道，“那部有很多特殊权限。” 驰向野挑眉，“比如？” 步星阑想了想，挑了个最简单直白的回答：“资金充足。” 高弘一听，立马打开私人账户APP，对着她的脸照了下，验证后里头的信息很快跳转。 陆谨言和海荣都好奇地探头。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爸爸爷爷祖宗！”高弘倒抽一口气，“十亿！这里头有十亿！你管这叫资金充足？！” 步星阑反问：“不充足吗？” 三人忙不迭点头， “充足，可太特么充足了！” 陆谨言兴奋道：“我们星星变成超级有钱人了啊！” 驰向野撇嘴，“那位Simon·Levi给的？好大的手笔！” “嗯，他说这些让我平时零花，不过我基本也没用得着钱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动用这笔钱。” “别用他的钱，我的钱都给你花！” 步星阑灿然一笑，“好呀！” 高弘掐着自己的人中翻白眼，“十亿，零花？” 电梯到达停车场，两人边聊边走了出去，海荣满脸不敢置信道：“那是我星哥吗？怎么差别那么大？不会是个冒牌货吧？” 陆谨言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那是你队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回来的宝贝，敢说人家是冒牌货？” 海荣揉着脑袋嘟囔：“可我从来没见过星哥那么笑啊！像个……” 他想了想，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词，“小姑娘！” 高弘捧着步星阑的新手机感叹：“这么多钱，还当什么兵啊？直接买座岛养老得了！” 陆谨言又一巴掌呼上去，“那是你的钱吗？就想着养老了？” “我说小步啊！”高弘辩解，“还不兴咱们跟着沾点光了？我可以去给她当管家！” “你想去人家不一定想要！” 凌云站住脚转头问：“你们确定要继续浪费时间？” 他冲着前方抬起下巴，“队长发动了，你觉得有小步在的情况下，他还会记得我们都没上车吗？” “卧槽，向野！”陆谨言立马追上去，“载我们一程啊！我不想坐班车！” 一行人到达军部后，陆谨言几个去了特战中心，驰向野则带着步星阑到了第一区科研中心，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 一路上，驰向野都在小声解释等下他们 会见到些什么人。 等到两人终于出现在会客中心，黎柯洛豁然起身，旁边人立刻扶住他。 “星阑！”他喊了一声，大步上前，双手按住步星阑的肩膀。 已经听驰向野交代过对方的身份，步星阑大.大方方唤道：“黎伯伯。” 黎柯洛激动得热泪盈眶，嗓音颤抖道：“没事就好……” 他拉着步星阑左看右看，确定她没什么问题，温言几句后满脸希冀问：“你能不能叫我……‘舅舅’？” 步星阑有些疑惑，对方连忙解释：“我把你母亲当妹妹看待，所以……” 没等对方说完，步星阑立刻乖巧地唤了一声：“舅舅！” 黎柯洛差点老泪纵横，点头答应着，脸上的笑容欣慰又哀伤。 切萨雷怕他情绪波动太大，连忙上前安抚几句，又冲步星阑道：“以前跟个刺头一样，现在这样倒是乖巧不少！” 步星阑打量他两眼，想起驰向野的介绍，扯起嘴角甜甜一笑，大.大方方唤道：“舅妈！” 切萨雷愣住，一张还算帅的老脸憋得通红，黎柯洛忍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咳嗽。 一句话把旁边所有人都逗笑了，不过步星阑都不认识，驰向野走过来揽住她，一一介绍。 除了谭婧和沈观云外，还有几位从前和她熟悉的博士、教授。 大伙纷纷表示惊奇，谁都能看出如今的步星阑和从前的性格完全不同，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切萨雷还在因为一句“舅妈”自闭中，黎柯洛走过来说道：“牧舟他们马上到，我们要给你做个全面检查，确定手术方案。” “手术？”步星阑下意识转头看着驰向野。 “你的记忆有可能恢复。”黎柯洛解释，停顿一瞬又问，“你不想恢复吗？” 第439章 继承番号的前提 步星阑当然想恢复记忆。 她来神州岛除了因为驰向野，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陈牧舟于半小时后到达科研中心，在这期间，谭婧已经先带着她做了个心理测评。 黎柯洛立刻迎上去问：“学睿呢？怎么没一起来？” 陈牧舟解释：“他手头有一项重要研究，刚好到了关键时刻，暂时走不开，我会把检查结果带回去给他过目。” 黎柯洛面露担忧。 “CI01芯片是阿盛亲自研发植入，当年给他做助手的就是学睿，现在阿盛根本不知道人在哪，还在不在世上，我们之中也只有他最了解这枚芯片了！” “放心吧！手术时他一定会匀出时间过来参与的！”陈牧舟握着他的手拍了拍，温言安慰道。 “只要芯片没有完全遭到破坏，就有可能重新被激活，他手里有阿盛留下的解码步骤，问题不大！” 停顿片刻又道：“我只是没想到，星阑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话音刚落，谭婧就带着步星阑回来了。 驰向野低头解释了几句，她上前两步唤道：“老师。” 陈牧舟立刻上前答应，克制片刻还是忍不住张开手抱住，嗓音颤抖道：“对不起，孩子，真的对不起……” 步星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只能抬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慰：“没事了老师，都过去了。” 她越是这么说，陈牧舟越是心痛自责，最后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随同前来的几名学生连忙围过来安慰，黎柯洛也温柔劝解着。 安抚了好一会儿，陈牧舟才缓过来，拉着步星阑喃喃道：“还好，还不晚， 咱们还有机会弥补……” 他抹了把眼泪遗憾道：“可惜景哥和小然已经不在了，盛哥也不知道在哪……” 听到“景哥”两个字，驰向野的目光暗了暗。 步星阑完全听不明白，只能任由他拉着絮叨了半天。 等陈牧舟完全平静下来，便和黎柯洛一起带着步星阑，进行了一系列精密检查，包括脑电图、头部MRI平扫等等。 等全部做完已经快到中午，黎柯洛和陈牧舟直接投入了研究中，驰向野便领着步星阑去特战中心吃饭。 中心食堂依旧不算热闹，两人取好饭菜刚坐下，驰玉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驰向野刚按下接听键，步星阑便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咆哮。 “嘿你个臭小子，我在办公室巴巴儿等了一上午！你把人给我带哪儿去了？回来我都还没跟她说上话呢！” “吃饭呢！”驰向野扒拉了一口饭菜，“做了一堆检查人不饿吗？吃口饭就上去，放心，跑不了！” 挂断电话，见步星阑对眼前的饭菜兴趣缺缺，连忙哄道：“这边厨子手艺确实一言难尽，先吃点垫垫，等下还得见司令，晚点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这厨子……有后台吧？” 驰向野轻笑，“应该还挺硬的，反正快四年了都是这货。” 步星阑勉强咽了几口，剩下一半再也吃不下，驰向野便拿过去全解决掉了。 吃完两人上楼去了司令部，驰玉河已经望眼欲穿。 一见人来，立刻指着驰向野道：“这儿用不着你，去军务部，你肖叔在那儿等着，我跟星阑单独聊聊！” 驰向野不乐意了，立马问：“她又不记得您，有什 么好聊的？” “她是不记得我，又不是不记得中文！难不成还能听不懂我说话？”驰玉河没好气地将人往外赶。 “快滚，不想看到你，惹了一堆烂摊子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办完了军部的事速度给我滚回去见你爹妈！” 驰向野被他踹了一脚差点没站稳，梗着脖子问：“啥机密我不能旁听？” “你自己都说了是机密了！你算老几啊？敢旁听本司令的私人谈话？滚！别让老子说第三遍！” 驰玉河的大嗓门让步星阑忍不住皱眉。 她走到驰向野跟前，拉着他的手安抚般捏了捏，软声道：“我跟司令说完话就去找你，放心吧，没事的！” “就是！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这里是特战中心，全联邦最安全的地方，把她放这儿比哪儿都安全！” 驰玉河嫌弃地挥手，“滚远点，老子这周都不想再看见你！” 驰向野撇嘴，“神神秘秘。” 他反手握住步星阑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在楼下。” 终于把人劝走，驰玉河摇头感慨：“还真只有你能治这小子！你都不知道，这四个月他在北美那边都闹翻天了，谁拦也没用！” 他边说边示意步星阑坐下，又亲自泡了茶，坐到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他干了啥？”步星阑难免好奇。 驰玉河便将驰向野这四个月以来的疯狂举动大致说了一遍。 包括但不限于，拉着特战中心最精锐的五个突击队陪他去北美寻人，将北美大陆所有现存的驻军基地全都翻了个遍，推掉所有和北美无关的任务，扎根在北极圈长达三个月之久！ “这么……疯狂吗 ？”步星阑微微张开嘴，“我看他还挺淡定的。” 驰向野整个人看起来倒是还算平静，找到她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过激的行为。 “淡定个屁！”深知自家侄子是个什么德性，驰玉河嗤之以鼻。 “他五号晚上就到欧罗巴州了，七号才去见你，中间这两天绝对已经找地方发泄完了！” “什么意思？”步星阑总觉得这话听着特别怪异。 驰玉河嗤笑，“你不如去问问他，见你之前都干了什么！”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肃正脸色道：“不说他了，说正事。” “什么事？”步星阑不理解，对方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记忆，为什么还要在这时候跟她谈什么正事？ 驰玉河嗓音低沉，目光严谨。 “我知道你不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了，但是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预备队全员已经通过了实战训练，可以准备组建新狼牙突击队，但是——” 步星阑听得一头雾水，一句“但是”又让她心头一颤，直觉没啥好事。 “军区总部那边审批过后给出的意见是，新狼牙队员必须拥有四百小时以上的特种兵专项训练经验！” “什么意思？” 驰玉河靠进沙发椅背，“意思就是，你们还得去特训一个月。” …… 步星阑走出司令部，有些失魂落魄地下了楼，来到军务部大厅。 驰玉河的话犹在耳畔，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到神州岛之后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要被发配去特种兵训练营！ 在现有记忆里，她还是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家族继承人，这种转变对她来说委实有点幅度过大！ 虽然知道脑子里记得的 那些应该都是假的，可是突然让她去当兵，还是特种兵…… “小步！” 一道人影忽然窜到面前，打断了纷乱的思绪。 步星阑抬起眼帘定睛一看，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唇红齿白，貌美如花，看得人眼前一亮！ 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认识自己的，她下意识开口：“抱歉，我……” “我知道！”苏黎亲热地挽起她的胳膊，“你都不知道我前天晚上在直播上看到你的时候有多意外！” 步星阑被她挽着往军务部里头走，有点跟不上对方跳脱的思维。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前天晚上导播忽然切到自己的镜头，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曝光的事。 “你还不知道吧？”苏黎嘻嘻一笑，拿出手机展示，上面的屏保和背后的手机壳都是Sterne在舞台上的模样。 “我是你的忠实粉丝！真的没想到你竟然就在我身边！”她一脸小迷妹见到偶像的痴迷，大方又真诚道，“晚点给我签个名吧，我可太喜欢你了！” 步星阑笑着点了点头。 “陆谨言跟我说向野去欧罗巴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找你的！昨天我看了那边的新闻报道，说你是Levi家的人，我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去报告了司令！还好向野机灵，一早就跟司令报备过了，不然肯定没法顺利把你接回来！” 苏黎叽叽喳喳说着。 步星阑明白了，原来驰向野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就报告给了驰玉河，提前做了规划。 难怪昨晚他那么自信，说一定能带自己回神州岛！ 正兀自思索，身后忽然又传来一声呼喊。 “阿黎！” 第440章 迟来的少校晋级 两人同时回头，又一名女性军官走过来，看起来差不多也是二十四五，长相属于清秀佳人那一挂。 虽然不如苏黎明艳漂亮，但也别有一番清丽秀美。 “有事吗？”苏黎不冷不热问了一句，挽着步星阑的手却没有放开。 本以为两人是朋友，可看她这个反应又不太像，步星阑的眼神扫了个来回，没吱声。 驰向野不在，身边这些人她都不熟悉，未免说多错多，还是保持原先的高冷人设比较好。 “步中士，真没想到你还能回来！”洛涵挑眉昂首，说出口的话总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 “听说你脑子出了点问题，怎么，见了上级都不知道要打招呼了吗？” 步星阑扫了眼对方的军衔，中尉，又看了眼身边的苏黎，上尉。 她眼珠一转，抽出被挽着的手臂，退后一步站直，冲着苏黎敬了个标准军礼，“苏上尉。” 苏黎微微一愣，连忙回了一礼，笑着唤道：“小步中士！”而后又亲亲热热挽起她。 见她完全没有要对自己敬礼的意思，洛涵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呛声道：“你什么意思？苏黎是你上级，我就不是了？” 步星阑斜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也知道我脑子出了点问题，看不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抱歉，是级别，在欧罗巴州待得太久，中文有些生疏了。” “你！”洛涵气得脸都绿了，刚要发难，军务部大厅里忽然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驰向野。 旁边并排的还有肖珩，后头跟着龙焱几人。 “向野哥！”一见来人，洛涵立马转变脸色，换上一副欣喜的模样迎上去。 步星阑眉梢微挑，看这判若两人的反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转头看过去，军装笔挺的男 人大步走来，行动间像是带起了一阵风，那身军服衬得他愈发高大伟岸。 先前还没觉得，此时看着他不苟言笑的模样，气质立马就不同了。 步星阑没有刻意变换脸色，只是见到他，脸上的寒霜自然而然消退，唇边不由自主泛起一抹淡淡笑意。 驰向野身法巧妙地躲过洛涵，目光和步星阑接触的瞬间变得温柔缱绻，像是蕴着春日微光。 “星星！”他紧走几步跨到跟前，二话不说先握住她的手，“怎么不给我消息让我上去接你？” 步星阑笑意加深，“就一层欸，我走楼梯就下来了。”她反手扣住，和他十指交握。 “这里你不熟悉，怕你遇到麻烦。” 听他这么说，她睨了眼脸色发黑的洛涵，“还行，算不上麻烦。” 驰向野跟着回头看了眼，神色沉了下来，“她又为难你了？” 又？步星阑挑眉，暗自猜测自己和那位中尉之间发生过什么。 看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洛涵酸得都快冒泡了，一双眼睛既狠又冷地瞪着情敌。 肖珩在众人簇拥下走过来，目光温和道：“不错，小朋友状态还可以，平安回来就好！” 驰向野介绍：“这位是肖珩，第一军区特战中心参谋部部长，司令的老搭档。” 步星阑微敬礼，“肖部长。” 肖珩笑着摆手，“部长听起来太严肃了，叫肖参谋或者肖叔都行，我没你们二叔那么多规矩！” 说着回头冲身后几人道：“放你们半天假，抓紧时间准备一下，仪式五点半开始。”他抬手看了眼。 “十一点四十五，还有将近六小时，来得及。” 苏黎笑颜如花道：“放心吧，肖叔，交给我就行！” “嗯，小黎的办事能力我是放心的！交 给你了！” 说完，肖珩拍了拍驰向野的肩膀，温言叮嘱：“这回给我安安稳稳把事办了，不准再整幺蛾子，不然我可不帮你顶着老驰了！” 驰向野看了眼步星阑，敬了个礼答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肖珩走了，步星阑还在纳闷什么任务，苏黎两手一拍，高高兴兴道：“走吧！车我都备好了，速战速决！” 海荣凑上来问：“苏上尉，我也去吗？” “去啊！”苏黎点头，“你不也是龙焱的吗？这回好像也有你吧？” “有是有，不过我不是用不着上去吗？”海荣挠了挠脑袋。 “那不也有你吗？”苏黎垫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起吧！” “那我沾光了！”海荣嘿嘿一笑，揽着高弘走在前面，回头喊道，“走啊星哥！” 陆谨言从苏黎手里接过车钥匙看了眼，“哟，维努斯？”往前一抛喊了声，“你喜欢的！” 凌云头也不回抬手接住，驰向野牵着步星阑跟在后头。 苏黎见他们都走了，回头冲洛涵道：“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该放手时就放手，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别搞得这么难看。” 说完不等她有所回应，转身就走。 七座豪华商务车行驶在去往市中心的公路上，步星阑和驰向野窝在最后头，又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我听司令说，你是五号晚上就到了基辅罗斯，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没有，我当时听说小艾和袁喆去看演唱会了，觉得奇怪就跟了过去。” 驰向野回忆那天的情形，倚在她身上说道：“其实去的那晚我应该是见过你的。” “见过我？什么时候？”步星阑好奇，搜索了一遍记忆，似乎没有这一茬。 驰向野 将当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她恍然大悟，“啊，你就是那个……在洗手间附近跟女伴亲热的男人！” 当时挺尴尬的，印象还满深刻。 “跟谁？女……什么鬼？”驰向野懵了。 步星阑连忙将当时看到的场景复述了一遍，嘴边挂着笑意。 “我当时吓死了，以为撞破了人家小情侣干坏事！我还在想谁这么大胆在走廊上就搂成一团了……” 驰向野很无语，难怪当时她跑得飞快，跟见了鬼一样！ 看对方笑得肆无忌惮，他忍不住挠她腰间的痒肉，“恶狠狠”道：“不理我就算了，还误解我！哥看起来这么正派，像是那样的人吗？” “我错了，野哥，我真的错了！别、别挠，痒……”步星阑边躲边笑，后座两人闹成一团。 坐在副驾的陆谨言无奈扶额，叹了口气，“我是在看小学生谈恋爱吗？智者不入爱河啊，兄弟！” 凌云抬眼看了下后视镜，眉心抖了抖。 驰向野抽空抬头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智X！” “靠！脸都不要了！” 海荣压低嗓音惊恐道：“他真是我星哥吗？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什么东西？”高弘好奇。 “比如……”海荣咽了咽口水，“狐狸精？” 驰向野二话没说，抄起手边一本杂志丢了过去，正中目标。 海荣抱着脑袋往下缩了缩，不敢再多话。 硬质书册弹起来掉在了苏黎腿上，她拿起来翻了翻，语调慵懒，“景隆可以吧？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海荣立马抬起头，“档次那么高吗？” 苏黎财大气粗道：“今天本小姐请客！” “苏上尉威武！” 步星阑这时才想起来问：“究竟什么活动啊？” 高弘转 身解释：“野哥要晋级了，这回终于是堂堂正正的少校了！我们几个也都要跟着往上窜一阶，晚上就是晋衔仪式！” 步星阑颇为诧异，立马转头道：“恭喜！” “小步你就只恭喜队长啊？” 她连忙冲前头说道：“恭喜大家！” 陆谨言挥手，“原先也该有你一份，要是你没失踪……小海跟着咱们四个月不就晋级了？” 海荣附和：“我是顶了星哥的位置，沾光了！” 高弘接着说道：“本来上回北美任务结束那次，队长就该晋级了，刚好遇到你失踪……” 驰向野咳嗽了一声，他立马改口：“反正早晚都是少校，差别不大！” 步星阑听出端倪，小声冲身边人问：“你是为了找我，耽误了晋级？” “你不回来，队长哪有心情升官啊？”高弘笑嘻嘻说完，接收到驰向野警告的目光，立马缩了回去。 步星阑心中触动，再度握住驰向野的手。 市中心很快就到了，凌云将车子驶入地下车库。 临下车前，步星阑拉着驰向野问：“昨晚之前你做了什么？”思虑许久依旧很在意，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驰向野愣了下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问？司令跟你说了什么？” 步星阑稍作解释。 驰向野轻笑，摩挲着她的手指低头道：“说出来有点傻，就是发泄了一下过剩的精力，否则我怕会忍不住直接去找你，吓到你……” 看她抬头专注地看着自己，又道：“想知道的话下次告诉你。”说完忽然俯身凑近，一副想要亲吻的模样。 “星哥，队长！你俩干啥呢，赶紧的呀！”海荣走出去几步见后头两人没跟上来，立马回头提醒。 没来得及拦住他的陆谨言单手扶额，摇头叹息。 第441章 顾客变成了主人 一行人来到了神州岛最大最豪华的购物广场——景隆百货。 显然苏黎已经预约好，刚踏进一家高端男装店铺，店长就带着店员迎了出来。 她大.大方方走进去，熟门熟路问：“都准备好了吗？人我带来了，交给你们啦！” 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男店长笑得满脸桃花开，立刻表示一切准备妥当，并且已经清过场，接下来的时间只为他们服务。 他拍了两下手，立刻就有店员推出几排活动衣架，上面挂满各种风格的男式正装。 店长抬手示意，“这些是根据您给的资料，由我们的资深搭配师精心挑选出来的。” 衣架旁的女人微微欠身。 苏黎坐到休息区，端起店员奉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抬了抬下巴，“开始吧。” 高弘满脸笑意，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破费吗，苏上尉？” 苏黎不在意地挥挥手，“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当礼物吧，恭喜你们全员晋级！” 驰向野转头嗤笑，“你以为人家真想送你？不过是顺便！” 高弘转头瞟了眼陆谨言，恍然大悟。 苏黎怼道：“就你话多，抓紧时间试衣服！小步也去。”见对方发愣，拿起一套正装走过去比划了下。 “我也要？”步星阑有些措手不及，她只是跟来凑热闹的。 搭配师连忙夸赞：“苏小姐眼光真好！这套是本季最新款，首席设计师亲自操刀！” 她从各方面夸了下这套衣服，接着话头一转，又开始赞美起步星阑，说她身材好、气质佳，和这套衣服简直相得益彰！ “我也觉得很衬她！”苏黎得到认同很开心，挽着步星阑问，“亲爱的，喜欢吗？” “还……不错。”被问的人尴尬一笑。 搭配师误解了两人的关系，连忙附和：“这颜色一般男生穿不了，但您男朋友皮肤好，又白又透，穿这个更加提气色！” 苏黎亲昵地靠在步星阑肩膀上问：“我们般不般配？” 一屋子店员连忙点头，不停夸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高弘低头憋笑，凌云瞅了眼，面无表情继续选衣服，驰向野眉心抽搐，想说话又插不上嘴。 只有海荣不明所以，小声问陆谨言：“星哥什么时候和苏上尉在一起了？” 陆副队绷着脸走过去扯了苏黎一把，低声问：“你搞什么鬼？我明明告诉过你……” “我知道啊！”苏黎甩开他，傲娇地扬起小脸，“知道后更喜欢了，反正我就是肤浅，只喜欢长得帅的！” 陆谨言无话可说，只能叹了口气。 店长走过来刚想赞美两句，冷不防看到步星阑的正脸，明显愣了下，唇边的笑容立刻收敛，换上了一副谨慎的神色。 “请问，您是Esther·Levi先生吗？”他躬身询问。 听到这个名字，几个知情人纷纷停下手头动作。 海荣又问高弘：“Esther·Levi？谁啊？认错人了吧？” 步星阑下意识看了眼橱窗上的店招，果然有个小小的六芒星标志，是Levi家的产业。 驰向野立马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警惕地盯着眼前男人。 店长心里已经确定了八.九分，弯着腰小心翼翼道：“欧罗巴州那边今早给旗下所有产业发送了您的照片，吩咐我们在您游览神州岛期间好好接待。” 驰向野对这句“游览神州岛”有 些不满，目光变得冷冽了些。 店长回头给店员使了个眼色，又继续说了几句。 女店员转身就往后场疾走，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长的外国男人快步走出，看起来应该是这家店的经理。 “Esther少爷！”对方说的是德语，步星阑回头打量两眼，发现这人有些眼熟。 “少爷您不记得我了？前段时间我给您送过衣服啊！” 她想起来了，刚出实验岛那天下午，这人去环球音乐大楼给她送过十几套平时穿的套装和商务正装。 还以为是戚樾的安排，原来是Levi家的员工，看来是西蒙授意。 “Boss让我过来负责这边的几家门店，今天刚好在景隆，没想到才来就能遇到您！” 男人打量了眼店内情况，态度恭敬，“少爷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去里头的贵宾室吧！” “不用了，外头宽敞，空气好。”步星阑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语，拒绝了他的提议，心里有些疑惑。 西蒙向旗下产业公布她的身份，为什么没有说出真实性别？ 她知道Levi家历史悠久，古老且传统，根本没有女性继承家业的先例，西蒙隐瞒她的性别，当真是打算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吗？ 为什么？ 这可不是给个十亿零花钱那么简单，Levi家的财富和地位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为什么要让一个身份存疑的人拥有继承权？ 他到底在想什么？ 经理原本想亲自服务，可看到步星阑兴致索然明显不想被打扰，便打了声招呼，叮嘱店长好好招待后识趣地离开了。 这个插曲虽然让大伙意外，但都没有表现出来，凌云和高 弘对视一眼，各自选好衣服进了试衣间，陆谨言也去挑衣服了。 苏黎催促着步星阑快去试穿，又在店里转了转，挑中了一副细框金边眼镜和一双正装皮鞋。 搭配师跟过来隐晦道：“这双虽然带有六公分鞋底，但是穿起来一点都不会累，也可以让您男朋友更加挺拔！” 她自然看得出来那位“Esther少爷”在几人中个头最矮，还以为对方是想让自家爱人看起来高大威猛些才挑中了这双鞋。 纯粹只看外观的苏黎忍不住笑了笑，将鞋递给店员道：“麻烦你给我男朋友送去。” “我去。”驰向野半道劫走，臂弯里挂着选好的衣服。 试衣间一共五间，挑衣服的却有六位，势必有一人要等等。 可驰向野不想等，拿着东西直接进了步星阑那一间。 海荣挑好衣服正要进去换，看他大步流星往里走，连忙提醒：“队长，你那么大块头跟星哥挤不好吧？你来我这边，我去……” “你自己块头也不小！”陆谨言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脚将他踹进了试衣间，“换你的，别啰嗦！” 说完推开隔壁间的门走了进去。 驰向野根本没理会，径直推门进去，吓了步星阑一跳。 “你怎么进来了？” “你怎么还不脱？” 两人异口同声。 更衣室不到两平，一个人倒还好。 忽然又挤进来一个，还是身高超过一米九、高大健硕的特种兵，霎时就显得有些局促。 驰向野上前一步，压低嗓音道：“我来伺候Esther少爷换衣服。” 步星阑心底一颤，这样的语气和音调昨晚她就听过，低沉微哑，带着浓浓 的促狭和勾引，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穿。”她抬手想推，却被对方摁住手背。 隔着军装外套，底下的起伏和形状，连带着无法忽视的热度清晰地传递过来，她瞬间觉得周围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脑袋里开始不由自主回放昨晚看到的场景。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驰向野低笑一声，带着些许引诱意味，“要不要摸摸看？” “什么？”步星阑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方戏谑一笑，又道：“你昨晚眼睛都直了，难道不是在看我？” 步星阑心头狂跳，先前这人一副居家好男人模样时，倒是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此时骤然欺近，忽然连气息都变得格外危险。 驰向野挑起两道形状锋锐的眉毛，弯了弯唇角，近乎蛊惑般再次询问：“不是说喜欢我吗?” 边说边松开领带，解开扣子，脱下外套。 步星阑下意识后退一步，贴上了试衣间的墙壁。 对方说出口的话做出来的行为明显都是在勾引，可她却不受控制入了套。 驰向野动作迅速，很快上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边解腰带边问：“要试试吗？” 步星阑低头扫了眼藏在紧身背心底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原本专注脱衣的男人忽然出手，稍稍用力将她扯过去，大掌牢牢固定住腰间凹陷。 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手心滚烫的温度！ 手腕忽然被抓住，引导着将背心衣摆往上推，露出块状有力的腹肌。 他嗓音轻哑，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贴在耳边鼓励道：“别怕，都是你的，大胆摸！” 第442章 试衣间暗潮汹涌 话音刚落，白皙修长的手指就摁在了光泽诱人的肌理上。 美色当前，步星阑完全忘了要客气，结结实实摸了上去！ 驰向野呼吸一滞，顿时感觉一股热气从下往上腾起，猛地收紧肌肉，身体变得愈发硬热滚烫，周围温度跟着蹿升不少。 他暗自吸气，稍稍压下体内浮动，忽然觉得自己这把玩得有点大。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顺便缓解下相思之苦。 毕竟煎熬了整整四个月，他需要一些亲密接触来慰藉下干涸皲裂的心，也告诉自己，步星阑已经回到身边，就在伸手可及之处！ 昨晚搂着她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怕一发不可收拾，怕情绪失控，擦枪走火。 才刚把人寻回来，他不想吓到对方。 可他低估了这个人带给自己的影响力，单单只是碰触就让他情难自制，激动不已！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颤抖问：“怎么样？手感如何？” 说话间，面色已经开始泛红，气息也变得有些急促，体内翻滚着一股难言的炽热。 “挺硬的。”步星阑眼中盛着好奇和惊喜，伸出手指戳了戳，“还很有弹性！” 开口时绵软的呼吸恰好喷在驰向野胸前，带起一阵阵炙热难耐的麻痒。 他闭上双眼，急喘几声，拼命压制着胸膛里翻滚的热潮，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了？”步星阑抬起头，“弄疼你了吗？”她知道自己手劲有点大，连忙攥起手指往回缩。 驰向野的喉结上下滚动，垂下眼帘遮掩了眼底炙热，下颚绷得紧紧地，一把将她逮住，一根根掰开手指，再度贴到自己的腹肌上。 他低着头，黑 眸中是汹涌的热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眼底熊熊燃烧！ 箍在腰上的手忽然上移，握住着她的后颈，唇瓣贴到脖颈上轻轻咬了下，发出真挚的邀请：“继续。” 脖子是步星阑的敏感带，脆弱的部分忽然被攻击，她全身一颤，下意识攥紧手掌。 驰向野低喘一声，像是难受，又像是舒爽。 “星星，放松。”气泡音带着明显的蛊惑，大掌引导着她的手不断滑动，像是巡视领地一般将胸腹以上摸了个遍！ 而后缓缓下移，路过腹肌，马甲线，人鱼线…… “喜欢吗？Esther少爷，满意你看到的吗？” 驰向野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轻佻，顶着一张英俊正派的脸说起这样的话来更显邪佞诱惑，让人移不开视线。 明知是危险的，却又仿佛着迷一般无法拒绝。 升腾的热气蒸得人口干舌燥，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薄厚适中的唇瓣上多了几分血色。 没等步星阑回答，细密的吻便如雨点般落下。 昨天带她出逃时那匆匆一吻，根本不足以弥补心中的空虚，早就想这么做了！ 刚刚在车上要不是被海荣打扰，他已经尝到甜头，此时天时地利，小小空间里只有两人，驰向野再也克制不住。 热烫的两瓣含住娇嫩的嘴唇细细勾勒，渐渐陷入更加深沉的探索中。 唇齿交缠间，舌尖轻巧地滑入，口腔里尽是清冽的气息和沾染了丝丝甜味的柑橘香。 无比绵长的一吻。 许久之后，他稍稍放开，喉结滚动着缓了下心神，声音从她耳边压下，“宝贝，怎么不说话？是害羞了吗？” 步星阑轻喘着贴在他胸 前抱怨：“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驰向野低着头，埋首在她颈侧低低笑出声来，胸腔鼓动撞击着她的心口，轻微痒意在心间积聚，徘徊。 “笑什么？”步星阑有些恼，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没、没什么。”他抬起头再度亲了亲她的嘴角，略带安抚，又含糊不清道，“宝贝，你实在太可爱了！” 听着里头传出的模糊声响，陆谨言站在外头清了清嗓子，抬手叩门。 “我说，你俩适可而止一点，公共场合！快点换好出来！” 试衣间的门接连打开，换上正装的男人们相继出现。 驰向野推开门回头冲里面笑着低语两句，又关上门自己先走了出来。 毕竟都是高大挺拔的军人，一个个身材堪比男模。 关键气场慑人，就连高弘这个长相中规中矩的，也在衣服衬托下显得英俊帅气了起来。 几个女店员眼睛都直了，纷纷捂着嘴小声感叹。 苏黎点头，偷偷瞄了眼陆谨言。 “陆孔雀”今天倒是放弃了花里胡哨，选了套低调的纯黑色西装。 原本稍显沉闷的颜色，配上他那张过分优秀的脸，反倒透出一股高冷禁欲的气质，帅得人腿软。 苏黎小脸一红，视线立马挪开。 高弘站在全身镜前，相当满意地昂起头，“我感觉自己帅了不止一个度！不过这衣服咱们平时有机会穿吗？” 凌云理着衣领面无表情道：“有，等队长和副队结婚的时候，你就能穿着这身当伴郎去了。” 边上店员一听这话，全都面露诧异。 海荣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头雾水道：“队长？和副队？结婚？” “ 对哦！”高弘连忙回头问，“二位好日子近了？” 几名店员“恍然大悟”，捂着嘴窃窃私语，偷偷瞄着驰向野和陆谨言，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闭嘴！”两位队长异口同声。 就在这时，最后一间更衣室的门被推开，步星阑走出来，身上穿着浅灰色衬衫配米色西服。 她的个头虽然不算特别高，但胜在比例超绝，加上苏黎挑的那双鞋，整个人看起来又挺拔不少。 温柔明朗的颜色穿在身上，像是披上了晨间微光。 几人眼前一亮，驰向野痴痴望着，好半天没舍得眨眼。 苏黎双手一拍，眉开眼笑，“小步穿这套果然帅！怎么样，合身不？鞋子大不大？” 步星阑瞅了眼脚上的驼色正装皮鞋，点头答道：“还行。”店员给她垫了两双鞋垫，勉强合脚，就是感觉有点高。 苏黎选的这套西装看起来温润矜贵，穿上显得年纪更小些，像是哪座古堡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搭配师见他手里拿着领带，立马走过去替她打了个领结，整理好细节。 被抢先的驰向野只能默默看着，抿紧嘴唇。 等搭配师弄完，苏黎又从店员手里接过刚刚挑中的眼镜给她戴上。 “放心，平光的不伤眼，还能防蓝光。”苏黎双手抱肘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赞叹，“这么一捯饬还真不是一般的帅！” 几名店员连忙附和。 海荣凑到陆谨言身边问：“怎么回事啊副队？星哥和苏上尉不会真好上了吧？” 高弘抢答：“放心吧，好不上！” “为什么？”海荣扭头，“我看他们俩今天走得有点近啊！” 说完又 去问陆谨言：“副队，你不担心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男人对着穿衣镜调整领带，顺便瞄了眼驰向野，“该担心的是你驰队。” “队长为什么要担心？” 陆谨言哼笑一声，“你星哥看起来像是男女通吃的！” 海荣想起步星阑曾经那句“我不喜欢女人”的豪情宣言，更纳闷了。 驰向野转头冷着脸威胁：“我看是你想吃拳头了！” 几人在店内待了一个多小时，苏黎又给步星阑挑了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 刚好昨天从欧罗巴州出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她便没有拒绝。 结账时店长给了一个非常实惠的员工折扣，并且除了第一套西装外，步星阑的其他衣服都没有收钱，另外还加送了每人一套商务休闲套装，包括苏黎。 这家店的衣服售价没有低于三万的，尤其是那几套正装，每套单价都在十万以上。 粗略算下来，六套西装原价就得小一百万了，一下子省去近一半的钱，苏黎自然高兴！ 虽然不差钱，但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打折又有赠品，傻子才会拒绝！ 步星阑对店长的做法还挺满意，如果直接免单，难免拂了苏黎面子。 这样打折加赠送，既顾全了买单的人，又帮她这个名义上的少东家做了好人，看得出店长是个会来事的，或者说背后那位经理很会做人。 大伙换回了军装，只有步星阑被苏黎要求，依旧穿着那套新西服。 店长立刻安排人手，将他们挑好的衣服送回特战中心宿舍。 一群人恭恭敬敬站在门口欢送贵客，几人又被苏黎拉着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第443章 热情火辣的苏黎 步星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发现苏黎正站在门口往里瞧。 见到她连忙解释：“我看你进的是女洗手间，怕别人误会……我也去一趟，等我哦！” 步星阑微微一愣，看来苏黎也是知道的。 看着对方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这女孩看起来不拘小节，其实心思还挺细腻。 刚刚她也没多想，直接就进了女洗手间，要是这时候进来个人看到她这副模样，还真说不清楚！ 步星阑站在门口边思索边等，不一会儿过来个男的，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闯。 “这里是女士卫生间，男士在对面。”她长腿一跨拦住对方。 那人抬头看了眼门上的牌子，语气不善道：“那你站在这儿干嘛？我还以为男厕呢！” 步星阑大.大方方道：“我是女的，为什么不能站这儿？” “女的？”男人打量她一番讽刺道，“不男不女。” 步星阑正要回怼，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叱：“喂！说什么呢你？什么不男不女？会不会说话啊？” 苏黎蹦出来指着对方鼻梁骂道：“明明就是你眼睛长在脚底，男女都分不清！我看你就是故意往女洗手间闯，想偷窥吧你？死变态！” 男人见她这么漂亮却又如此泼辣，脸皮一红，灰溜溜跑了。 “谁规定女生就一定要留长发穿裙子了？想怎么样是每个人的自由！” 苏黎叉着腰打抱不平，说着又靠上来挽住步星阑温声安慰：“小步你不要被他影响，我就一直很羡慕你这样的，超帅！” 步星阑低头应道：“没有受影响，谢谢。”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苏黎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咱俩加一个吧！我还没你好友呢！” 步星阑没犹豫，拿出手机解锁完 递过去。 几个大男人靠在护栏边等着，海荣笑嘻嘻问：“苏上尉，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去把你们那头鸟窝整一整，肖叔说今晚有其他军区的记者过来采访，怕你们给第一区丢人！” “剪头发还得特地出来吗？”高弘揪着自己那头半长不短的乱发，这趟出去好几个月，确实没顾上打理自己，大伙头发都长了不少。 回来这两天光顾着睡觉了，昨晚还被拉出去出了趟任务，胡茬子都没来得及刮。 几人之中也就驰向野瞧着干净点，为了见步星阑，他倒是提前收拾过，只是没那么精致。 苏黎领着众人来到顶楼，刚到地方，门口迎宾立马过来接待。 两个都是阳光小帅哥，穿着西装马甲，戴着白手套，耳朵上还挂着麦克风。 “Hani总监，苏小姐到了！” “人到了，贵宾室准备好了吗？” 两人摁着耳麦，神情在热情和严肃中切换自如，看起来跟特工接头似的。 关键他们口中呼叫的人就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肉眼可见，步星阑不太明白这个耳麦的意义是什么。 高弘小声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联邦安全局的呢！这样的店技术会更好吗？” 凌云低哼：“不，会更贵。” 名叫哈尼的男人扭着腰迎出来，张开双臂喊道：“姐妹，可把你盼来了！这都多久没来看人家了？” “最近太忙了嘛！这不一有空就来了？”苏黎笑靥如花走上前。 两人抱在一起来了个贴面礼，看得陆谨言眉毛直跳。 里头又涌出七八个年轻帅哥，一群人被簇拥着，浩浩荡荡进了贵宾室。 陆谨言嗤笑，“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来这儿了。”说着扫过周围一 群帅得各有特色的小伙子。 苏黎神情倨傲，“是啊，我就是喜欢这样的，长的好看又对我百依百顺，还能哄我开心陪我解闷，有什么不好？” “人家那是看上了你的身份地位和钱！”陆谨言神色转冷，语气也强硬了些。 苏黎突然就炸了毛，拔高音量回怼。 “那又如何？身份地位我就是有啊！钱我也多的是，总好过巴巴送上去人家还不拿正眼看我，至少喜欢这些的都是真心实意讨好我！” 步星阑连忙拉了她一把，“怎么了你？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苏黎冷哼，“是啊，我本来心情挺好的，有些人非要阴阳怪气！” 步星阑回头看了眼，陆谨言已经被驰向野拽去旁边了。 苏黎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头又跟那位哈尼总监聊得火热，两人就像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般，不时发出一阵娇笑。 几名发型师拎着工具箱走进来，开始一对一服务。 洗完头之后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块平板电脑，发型师尽责询问着。 高弘尬笑，“咱们也没法弄得太花哨吧？就还寸头呗！” 步星阑随意翻看，好家伙，光寸头的寸法都有一百多种！ 驰向野皱着眉问：“这有啥区别吗？”显然，他也不是个很喜欢捯饬头发的人。 一旁发型师介绍：“不一样的，您看，这个是三公分，这个是五公分，这款是直发，这款顶上带点弧度，还有这个……” “打住！”驰向野打断对方，“弄个清爽好打理的就行。” 苏黎立刻交代：“小步可别剪寸头，得给她好好设计一下！” 名叫哈尼的总监走到步星阑身后，中肯道：“亲爱的，这位小帅哥的发型应该是不久前刚刚打理过，我 给他稍微修剪下，再弄个最近流行的新造型？” 他俯身捧住步星阑的脸，看着镜子里头赞道：“话说你哪儿找来的极品？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脸型了！” 驰向野皱起眉头，起身就要喝止，步星阑偏开脑袋，歪着头盯着他提醒：“麻烦快一点，我们赶时间。” 苏黎连忙将她的脸掰了回去，一旁陆谨言凉凉道：“这位哈什么总监，别随便碰她，小心咬人！” “叫人家哈尼啦！” 男人扭捏造作地看了驰向野一眼，忽然领悟到了什么，暧昧一笑说道：“不好意思，职业习惯，看到帅的就想好好欣赏一下！” “欣赏用眼，不要随便动手！”驰向野警告一句坐了回去。 坐在另一边的海荣连忙解释：“我星哥不喜欢被陌生人碰，你注意点！” 另外几人已经开始了，驰向野看了眼步星阑，伸长手臂握住她的手掌，安抚般摩挲了两下。 背后的“托尼老师”正在炫技，梳子舞得飞起，顺着他的发缝挑起一缕夹在指间，拿起剪刀微微剪出一丝弧度。 剪完两手扶正他的头颅，透过面前的镜子仔细观察。 漂亮，没有任何区别！ 驰向野撇了撇嘴。 发型师笑着说道：“先生您不要着急，精剪肯定要细细修剪，等我剪完您就能看出区别了，包您满意！” 然而等他全部修剪完，驰向野依旧没看出多大区别，除了鬓角两边的饱和度稍稍低了那么一点外，没有任何明显变化。 男士们剪完头发后又被安排上了面部清洁和保养，修理好眉毛胡茬，处理完黑头粉刺，顺便做了个SPA。 几人敷着面膜躺在美容床上，一旁还有技师按摩。 高弘忍不住感慨：“ 你别说，这玩意儿还挺舒服！” 陆谨言嗤笑，“那可不，你知道这一趟下来多少钱吗？” “多少？” “顶你两个月工资。” “夺少？！”高弘差点跳起来。 衣服贵就算了，毕竟奢侈品牌，这洗个头剪两刀贴个面膜捏个肩，俩月工资就干进去了？ 他虽然只是个少尉，可因为隶属于特战部队，拿到手的工资并不低，年薪也快小二十万了。 两个月工资那可就是三万多！ “先生您别激动！”技师连忙将他摁回去，“咱们这儿收费虽然不低，可是服务质量有保证，您要不要办个卡？下次来可以打折。” 高弘嘴角抽搐，“不用，我觉得我不配！” 步星阑的头发捯饬了挺久，直到驰向野几人面膜都贴完了，她的发型才终于完成。 一头半长碎发被修剪出更多层次，稍稍烫出些许弧度后又全部梳到脑后，整出形状，只余两撮修饰脸型。 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愈发衬得她五官优越，眉目如画。 苏黎又将那副金边眼镜给她戴上，镜框上镶嵌的碎钻反射出窗外阳光，像是在眼角开出了一朵晶莹剔透的花。 “完美！走吧，赶回去时间刚好！” “我这样真的适合参加晋衔仪式吗？”步星阑有些无奈。 “有什么不合适？”苏黎安抚，“又没规定非得穿军装才能参加，还有那么多外媒呢，没人会注意的！” 驰向野走过来替她理了理领带，温柔一笑，“好看，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高弘举着手机自拍了几张，看着照片再度感慨：“还真别说，虽然我感觉区别不大，但是整个人莫名自信了很多！” 陆谨言无情揭穿：“别自信了，是金钱蒙蔽了你的双眼。” 第444章 坦诚相待的星星 步星阑一行在晋衔仪式开始前一个小时，回到了第一军区总部。 军部大楼和特战中心只有一墙之隔，连地下停车场都是共用的。 进去之后，驰向野叮嘱了步星阑几句，带着龙焱几人离开了。 海荣这回虽然也要晋级上士，可不到尉官级别不用整那么正式，便留下陪着两人。 三人来到军区总部大礼堂，到场的人已经不少，媒体记者们正在前排布置设备。 三人找了靠边的位置坐下，就听到背后传来呼喊。 回头一看，只见一群军人结伴走来，旁边还跟着个穿橙色制服的男人。 苏黎快速介绍一番，站起身笑着说道：“来得正好，你们坐这儿陪小步聊聊，我去换件衣服！” 来的是虎啸和鹰隼的人，后面跟着的那个是谢培，步星阑有些尴尬地冲大伙笑了笑。 罗闻中赞道：“小步今天很帅啊！这是为了驰队长特地捯饬了？” 海荣挪过来一个个介绍。 郑泰辉霸占了后头的空位，趴在椅背上问：“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 那句“哥”用的是韩语，步星阑回头看了眼，语带歉意道：“抱歉，确实不记得了。” 郑泰辉连忙摆手，“哥你不用道歉，这又不怪你！” “放心吧小步，咱们第一区那么多能人，肯定有办法治好你！” 周屹接了一句，话锋突转，“话说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来虎啸？我们这儿没多久前刚退了一个突击手。” 罗闻中不答应了，扯着他说道：“老周，说好了公平竞争，不准私下拉人！” “没私下啊，这不是当着大伙的面么？考虑下呗小步，我们很有诚意的！” “ 我们鹰隼也很有诚意啊！” 谢培无奈摇头，“队长才跟咱们说了小步的情况，让你们都注意点，别吓着他，两位这是干嘛呢？小步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让他考虑啥？” 海荣立马帮腔：“就是，你们急什么，星哥才回来，不得让人家消停几天啊？” 他是知道内情的，步星阑回归代表着他们即将组建新狼牙突击队，拥有自己的番号，虎啸鹰隼包括龙焱都甭想把人骗走！ 大伙聊了片刻，一群身穿正装的中年男人簇拥着一位女士，从礼堂前侧走了进来。 “哟，驰队长的母亲来了！”罗闻中扬声道，“看来向总长这回又是家属代表啊！” 步星阑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立刻转头看过去。 只见中间那人看起来才三十出头，保养得宜的脸上描绘着大方精致的妆容，五官明艳动人，黑发盘成髻，别着一朵玉兰。 她正侧身跟旁边人交谈，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优雅从容的气质。 步星阑猛地站起身，双眸剧烈颤动。 对方那张脸和记忆中的人重叠了，她张了张嘴，低喃一声：“妈妈……” 苏黎换好制服回来，见她傻站着，连忙拉着她坐下，“怎么了？看什么呢？” 她回头看到向岚，顺便给她介绍了几句。 几位大佬在第一排中央落座，周围陪着的都是军区重要领导。 步星阑看着向岚的背影，怔愣了许久。 “向岚？”她低声呢喃，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向薇。 当然不会是她，记忆里那个女人早已病逝，可是她们那么像，又刚好都姓“向”，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小步 ，你没事吧？”苏黎又凑近了些。 步星阑怔然片刻，低头问：“驰向野的父母感情应该挺好吧？” 这跳跃的话题让苏黎有点懵，点头答道：“是挺好的，小时候在我们大院儿常听人说，他们是模范夫妻，结婚几十年从来没红过脸！” “驰向野……”步星阑兀自品了品这个名字，忽然想到某个关键点，立刻掏出手机，给今天早上刚加回来的男人发了条消息。 刚发出去，她就收到了对方的来电。 “星星，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嗓音略显严肃，步星阑看了眼座位号，立刻报给对方。 没过多久，驰向野就出现在礼堂后门口。 他穿着一身正式的墨绿色军官礼服，搭配白色衬衫和深绿色领带，两肩佩戴着礼服肩章。 胸前垂挂金色绶带和各种军功章，衣领上别着松叶领花，头上戴着军帽，沿着靠边的通道大步走来。 看到他，步星阑的心情瞬间安定了下来，她坐在靠边的位置，身旁就是过道。 驰向野很快来到身边，扶着椅背微微俯身问：“你记得向薇？” 周屹几人见到他原本想打个招呼，见两人明显有话要说，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步星阑点头，“记得。” “你应该是不记得她的。”驰向野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有些心疼，“你从小……就没跟她在一起了。” 步星阑明白了，这又是一段被篡改过的记忆。 驰向野挤进两排座椅之间，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弯腰又凑近了些，压低嗓音道：“你母亲向薇和我母亲向岚，确实是亲姐妹。” 步星阑心中一紧，脱口道：“那我们……” “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驰向野不紧不慢解释。 “我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儿子，这个晚点找时间慢慢跟你说，你只要记住，我们在一起没有任何伦理上的阻碍。” 步星阑松了口气，心绪稍稍平静了些，又因为耳中接收的信息感到意外。 “星星，我很高兴你能直接问我。”驰向野的嗓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慰，“以后也这样，有问题第一时间说清楚，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步星阑点了点头。 苏黎探头问：“没事吧？” 驰向野头也不回道：“没事，我去后头做准备了。” 苏黎连忙应道：“嗯，我会照顾好她的。” 驰向野又看了两眼，匆匆离去。 步星阑回头目送他离去，脑中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话，深感震惊，他竟然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儿子！ 驰向野的背影刚消失，洛涵就从大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三名女性军官。 四人都穿着制服，身材姣好，容颜俏丽，远远走来似一道靓丽风景线，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几人沿着过道一直走到步星阑身旁，一见到她，后头那三位目露惊艳，立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洛涵瞪了三人一眼，转头冲苏黎质问：“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苏黎不冷不热道：“军务部的座位在前头。” “那你怎么坐在这儿？” “我陪小步，你自己过去吧。” 洛涵一一扫过虎啸和鹰隼的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们也是特地过来陪他的？” 周屹还没搞清楚状况，随口答道：“是啊，前面离大佬们太近，不自在，坐这儿聊聊天挺好的，洛中尉要不 要一起？” 罗闻中拽了他一把，笑眯眯道：“咱们趁机跟小步熟悉一下，方便挖人，洛中尉赶紧入座吧，快开始了！” 洛涵咬了咬唇，冲苏黎道：“阿黎，你到底什么意思？明知道我跟他……你还跟他混在一起？” 苏黎有些不耐烦，撇嘴反问：“你是小学生吗？上回的事错在你，如果你还是个军人、还有起码的道德涵养，就该认认真真跟小步道个歉！” “道歉？我凭什么跟他道歉？他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我道歉！”洛涵压着嗓子尖叫，“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背刺我？” 几个大男人看着两人争吵，大气都不敢出。 步星阑忽然低笑一声，充满讥诮。 洛涵立马调转矛头，“你笑什么？” “看不惯就离我远点。”步星阑头都没抬，意有所指道，“既然选择了一厢情愿，就得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不要总是迁怒旁人，还有——” 她语调一转，嗓音沉了下来，“你要是真把苏上尉当朋友，就不该差点让她变成帮凶！” 关于两人之间的过节，先前在车上时，苏黎已经简单叙述过一遍，也就海蛇事件郑重地向她道了歉。 虽然不记得这件事了，但步星阑也知道并不是对方的错，她也是被这位没脑子的闺中好友给坑了。 洛涵脸色白了白，立马反驳：“什么帮凶？那不过是意外！” “真是意外吗？”步星阑掀起眼皮，目光寒冽，“如果我当时溺水而亡，洛中尉至少要背上个过失杀人的罪名吧？” 洛涵咬着牙握着拳瞪了她片刻，扭头愤然离去。 步星阑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一个爱而不得的人罢了。 第445章 陆副队的亲表妹 “为进一步激发广大官兵干事创业热情，营造‘凭素质立身、靠实绩进步’的浓厚氛围，今日，新域联邦第一军区在此隆重举行军衔晋升仪式！” 高亢激昂的声音传来，主持人热了几句场，仪式在雄壮的国歌声中拉开序幕，全体官兵军容严整、精神抖擞，起立致敬。 军方领导上台讲话，接着是家属代表发言。 向岚不愧是联邦外长，发言十分精彩，掌声回荡在礼堂中久久不息。 步星阑默默看着，不得不感慨，这样的女人确实是吾辈楷模，世间典范！ 向岚说完后，第一军区副司令上台宣读晋升任命，被授予新军衔的军官们步伐整齐走上台，接过红底金字的军衔命令状。 驰向野几人走在队伍最后头，军官礼服衬托下，四人都是英俊挺拔，比平时看起来帅了不止一个度！ 这一刻振奋又荣耀，庄重又光荣，他们接过的不仅仅是命令状，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使命！ 驰玉河亲自上台给龙焱几人戴上了新的肩章。 谢培和周屹几个比他们自己晋级还要高兴，海荣的巴掌拍得震天响，罗闻中面含微笑，苏黎则不停给步星阑介绍各位军区大佬。 授衔完毕后，晋级代表上前讲话。 驰向野和陆谨言几个不是资历最老的，也不是此次晋级的军官中级别最高的，自然轮不到他们。 被授予上校军衔的那位军官走到话筒前，语气昂扬。 “军衔承载着军人的使命和担当，晋升凝结着军人的付出和荣耀，这不仅仅是荣耀和自豪，更是责任的重托、使命的召唤！” 步星阑听了两句，目光不自觉就飘到了人群中央那个男人身上。 驰向野站在一群人里鹤立鸡群，那张脸也是足够帅气，穿上礼服更显魅力，难怪会有人为了他神魂颠倒，干出糊涂事来。 “接过了命令状就是接过了责任与担当，我们要时刻牢记职责使命，苦练本领，以实际行动投身练兵备战，担起职责，不负重托！” 在掌声和祝福中，晋级军官们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荣光时刻，军部和外媒记者们举起各种设备记录着。 整个仪式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之后便是各种合影。 步星阑见没自己什么事，借口出去透透气，找了个空档偷偷从侧门溜到了外头走廊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刚拿出手机划拉两下，身后就传来了陆谨言的喊声。 “干嘛呢星星？到处找你，快来拍照！” 步星阑正准备拒绝，后头又涌出一堆人，高弘几个手捧鲜花，边说边笑。 “出去拍吧，总部后花园夜景挺不错！” 苏黎一行也跟在旁边，再往后看，向岚和洛涵手挽着手走出来，态度亲热，宛如母女。 步星阑垂下眉眼，敛住眸底黯然。 原来记忆中和母亲相处的那些回忆都是假的，可是看到向岚时，心间那股似曾相识的熟悉和亲切却不是假的。 众人很快走到面前，驰向野陪在一旁，目光朝着另一边，似乎有些不耐烦。 见到步星阑，他立马大步走过来，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问了一句：“饿了没？一会儿就去吃东西。” 向岚正低声和洛涵说话，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步星阑。 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笼罩在她的肩膀上，金丝边框眼镜反射出一片柔光，衬得她眉眼深邃灿亮，像是盛着星光。 这 还是向岚头一回如此直观地面对步星阑的长相，前几次不是匆匆一瞥，就是光线昏暗，再加上那头半遮眼的刘海，更加难以看清。 她先是微微一愣，暗叹这孩子五官精致，仔细一看，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突然而至的熟悉感更能激起心底深处的回忆，她皱起眉，显然这份回忆并不美好。 对方身上那股熟悉感来自哪里，她早就已经弄清楚了，只是没想到此刻感受居然如此强烈。 眼前这人和她最为憎恶的人的确有几分神似，一样精致漂亮的五官，同样清冷疏离的气质，这类长相果然还是她最讨厌的！ 向岚是个有涵养的人，不会仅仅因为几分神似的长相就对一个小辈恶言相向，可神色还是冷了几分。 “小步，是吧？”她微微抬高下巴，“上回你去岛上时我刚好有点急事，没来得及跟你当面道谢，今天大家都在，一起吧。” 语气虽称不上恶劣，但绝对也不热情。 旁人只以为她生性严苛，可步星却阑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高冷外表下潜藏的排斥和厌恶。 为什么？向岚为什么要讨厌自己？她下意识看了眼神情倨傲的洛涵，又转头看着驰向野。 海荣凑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兴奋道：“走吧星哥，一起去见见世面，我还没去过香洲岛呢！” 向岚说完就带着洛涵走了，似乎只是礼貌地邀请一下而已，并不关心对方答不答应。 驰向野拍开海荣的手，略带迟疑道：“你想去吗？你还没去过我在香洲岛的家，今天家里举办宴会，庆祝我晋升，如果你不想……” “好，去吧！”步星阑打断他，扬起一抹笑。 这答案 挺让人意外，驰向野懵了两秒，又有些欣慰，这要搁以前肯定会被拒绝。 一群人去了楼下花园，向岚拍了两张照就带着洛涵一起离开了。 步星阑被苏黎拉着拍了不少，单人双人集体照都有，几乎跟每个人都合了影，和驰向野的尤其多，花园里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两人的足迹。 “你很喜欢拍照？”她一边看着镜头微笑，一边小声问。 “也不是，主要看和谁。”驰向野搂着她的肩膀，笑容灿烂，“以前没怎么拍过，你不爱拍照。” “我在你书桌上看到一张合照。” “嗯，仅有的几张之一。” “还有其他的？” “去年生日的时候咱爸偷拍过，以后拿给你看。” 步星阑没注意他的措辞，笑着应了一声。 拍完照，一行人赶到神州岛北港，加上虎啸、鹰隼，二十几号人登上游艇，驶向新域群岛北方海域。 步星阑双手抓着护栏，看着悬挂在海平面上方的那弯弦月，有些失神。 驰向野背靠船舷，等她消化了会儿才开口：“差不多就是这样，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思索片刻，步星阑转头问：“我母亲真是陆谨言的亲姑姑？为什么他姓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一道略显慵懒的嗓音响起，两人同时转身，就见讨论对象正从船舱里走出来，后头还跟着海荣几个。 “那就长话短说。”步星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陆谨言看了驰向野一眼，见他没反对才开口解释。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我姑本来姓陆，叫陆向岚，我爸叫陆向嵩，因为我爷爷姓陆，奶奶姓向，两人自由恋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胶 似漆，就给孩子们起了这样的名字。” 高弘也被勾起了兴趣，忙问：“后来呢？” “后来……就那样咯！”陆谨言耸了耸肩。 “中年夫妻感情破裂，过不下去就离了呗！我姑跟着我奶走了，还改了姓，去陆留向后就叫向岚了。” 驰向野接道：“老一辈的恩怨了，早些年外婆还让我爸妈跟舅舅一家断绝来往，说舅舅是个白眼狼，小时候不肯跟她走！” 陆谨言也笑了，“对，当年我奶是真要强，三个孩子都想要！” “三个？”海荣好奇，“不是两个吗？” “能说么？”陆谨言指了指身旁几位。 步星阑没说话，驰向野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没事，说吧，迟早要知道的。” 高弘几个还在纳闷知道什么，陆谨言已经开始讲述。 “我还有个大姑，比我爸大两岁，也让我奶给带走了，不过她那时年纪已经不算小，之后出国留学就没怎么来往，家里人也不常提起这号人。” 回忆片刻接着说道：“反正我是没怎么见过，也不太记得她长啥样，听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回来过一趟，后来一直杳无音信。” 驰向野插了一句：“听我外婆说，怀她那会儿所有人都以为是个男孩，原本想叫陆向巍，巍峨高耸的巍，后来生下来一看是女孩儿，就改成了紫薇花的薇。” “所以……你真是我表哥？”步星阑看着陆谨言，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还能有假？”陆副队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亲热道，“乖，叫声哥来听听！” 步星阑还没开口，海荣先懵了，“什么意思？星哥是副队的……表弟？” 凌云和高弘对视一眼，都挺意外。 第446章 怎么不去当演员 香洲岛距离主岛并不远，也就三十公里左右，坐船半个小时就能到达。 虽是附属岛屿，可这座岛占地面积并不比神州岛小，地势甚至更加开阔，东西跨度也更大。 海岛南面是公寓区，一栋栋大楼拔地而起。 据说里头全是大平层，每一户都超过三百平，如今已有三栋大楼交付使用，房价贵得吓人！ 中心区域往北延伸是大片独立庄园，彼此之间相隔甚远，宛若一座座园林。 每一处都是被包裹在青山绿树之间，自然环境优美，地理位置优越，里头住的都是亚细亚洲有头有脸的人物。 东西两面正在规划商业区和功能区，未来这一片将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区，也是整个联邦地价最贵的地段。 一群人刚抵达港口，就有专门等候的车辆接上他们，往目的地开去。 驰家的别墅在中心地带，是一座中式园林。 曲径通幽处绿树环绕，假山石桥下清泉缓流，蒸腾的云雾氤氲着暖黄色地灯，美景不断展现，如同山水诗画般美丽动人。 院落深深，古色古香，中式意境之美浑然天成，让人恍若置身仙境。 呼啸和鹰隼的人边走边看边感慨，一路上都是惊叹声。 海荣凑到驰向野身边小声道：“队长，我算是彻底信了，你家真的很有钱！” 能在寸土寸金的香洲岛上拥有这样一座中式园林，权力财力缺一不可！ 陆谨言笑了，回头科普：“我姑父这座园子跟鹭屿老宅的构造基本一样，很多地方一比一还原了，原先那座还带个私人林场，现在是没那条件了！” 驰向野点头，“鹭屿那边我爸住了几十年，有感情，他是个恋旧的人，建成这样也是为了留个念想。” 他边走边介绍，时不时提醒步星阑注意脚下。 驰家已经在最开阔的一处院子里准备好了晚宴，莲池两边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美酒美食。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宾客到了不少，三三两两的人群或聚集在小桥流水边畅谈趣事，或落座于亭阁回廊下喁喁私语。 一群年轻人刚走进来就吸引了不少视线，除了步星阑，这伙人个个穿着军服正装，看起来精神抖擞，确实引人注目。 驰向野看了眼手环，已经快八点半了。 他指着餐台道：“不早了，你们先去吃东西。” 假山莲池周围摆了一圈中式藤编桌椅，造型大气古朴，可供宾客小憩片刻，享受美食。 他拉着步星阑低语几句，又冲陆谨言交代：“照顾一下，我去下我妈那儿，一会儿就过来找你们。” “走，哥带你们吃饭去！”陆谨言招呼一声，揽着步星阑往里走。 他就跟进自己家一样，边走还边回头冲众人道：“我跟你们说，我姑父家这几个厨子可真清闲，平时轻易用不上，不过手艺也是真的好！” 驰向野叫住走在最后头的苏黎，叮嘱道：“星星酒精过敏，别让她碰酒。” “知道了，快走吧你，跟个老妈子一样！”苏黎吐槽一句，跟在众人后头走向用餐区。 周屹和罗闻中刚进园子时就看到了几位军区大佬，两人冲着自家队员交代一声，匆匆赶过去打招呼了。 一群人散成了几波 ，步星阑跟着几人去了莲池边，找了个清静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凌云和高弘面前的桌上已就满了山珍海味，虎啸和鹰隼几人也是吃得不亦乐乎。 陆谨言带着海荣又取回了不少吃的，放在两位女士面前，不动声色道：“喏，你喜欢的。” 苏黎不领情，站起身亲自去挑了些吃的，还取了两杯颜色粉嫩的饮品过来。 “喝这个，不含酒精，你应该喜欢。” 步星阑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一口，酸甜口的，味道清爽，确实好喝。 海荣轻轻撞了下身边人，戏谑道：“副队，苏上尉还生气呢，你快哄哄呗！” 陆谨言自顾自坐下，撇嘴道：“爱吃不吃。” 这场晚宴对军政要员和商界名流们来说，更像是一场社交盛会，他们借机相互寒暄，拉近彼此的关系，分享成功经验和行业见解。 可对几个年轻人来说，纯粹就是来享受美食的！ 步星阑喝完最后一口，站起身。 陆谨言给她挑的几样食物口味有些重，吃多了口渴，她打算再去拿杯喝的。 苏黎遇到个熟人，正和对方攀谈，她便一个人走到酒水区，寻找刚刚喝到的那一款。 与此同时，洛涵手中端着红酒杯，从园子另一头大步走来。 她换了套质地轻薄的礼服，上乘的面料和做工衬得她整个人高贵典雅，挽起的发髻下坠着一缕青丝，轻轻荡在细白脖颈边。 步星阑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尝了一口，味道是对的，正准备回位，抬眼刚好看到她。 不得不说，洛涵是漂亮的，虽然不及苏黎明 艳大气、娇媚动人，却自有一股清雅如兰秀丽气质。 只要对方不找自己麻烦，她还是挺乐意欣赏美女的。 默默看了两秒，步星阑干脆利落地转身准备走人。 不出意外，洛涵开口叫住了她。 本想当作没听见，可毕竟是在前线历练过的特种兵，对方速度很快，转眼挡在面前。 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洛涵的眼神太过赤裸，摆明了不怀好意。 她刚想避开，对方突然脚下一崴，手中半杯红酒直接泼在了她的西装外套上！ 步星阑无语，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人是故意的！费劲巴拉跑过来就为了泼自己一杯酒？ 电视剧看多了？这么幼稚！ 她往后退了一步，稍稍弯腰，没让酒水滴到裤子上。 看着今天刚穿上身的新衣遭了秧，她皱起眉头，这一身可不便宜。 虽然不缺钱花，可这是苏黎特地挑来送她的，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这种档次的料子沾上酒基本就完了！ 朋友送的礼物莫名其妙被毁，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步星阑当即沉下脸质问：“干什么？有意思吗？” 谁知道洛涵二话不说就将剩余的小半杯酒全倒在了自己裙摆上！ 这是什么操作？步星阑傻眼，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对方带着哭腔嚷开。 “我又不是故意的！刚刚是没站稳，不小心碰到了你，我都已经道歉了，你怎么还故意泼我呢？” 她边说边抖着裙摆上的酒渍，满脸都是心疼焦急。 然而深红色酒渍已经牢牢沁入了香槟色布料，这件价值不菲的裙子看来也是没救了。 步星阑真的很想问问对方，这是有什么毛病么？好好地跑来毁两件衣服？就为了栽个赃？她以为自己在演宫斗剧吗？ 洛涵还在不依不饶控诉，周围的宾客都看了过来。 陆谨言和苏黎几乎同时赶到，一个拉住步星阑，一个挡在两人中间，异口同声问：“怎么回事？” “我刚刚崴了脚，正好撞到小步中士，不小心把他衣服弄脏了，我都跟他道过歉了，也说了可以赔，他还故意泼我！这可是向姨送我裙子啊！” 洛涵眼眶中蓄着泪水，咬着红唇满脸都是委屈。 反观步星阑，不仅不辩解，还一脸冷然，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看，本能地就先把同情票投给了洛涵。 苏黎转头看了眼步星阑，完全不信这是对方可能干出来的事情。 陆谨言没看到事情始末，可也知道两人之间的牵扯。 私心里自然是站在步星阑这头，但又不好明着偏帮，只能劝道：“小步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步星阑哼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洛涵中尉，待在特战中心真是屈才了，这么能演不如签个经济公司原地出道吧，当演员比当兵更适合你。” 苏黎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必然有猫腻，立刻拉住洛涵警告：“别作了！搞这些有什么意义？我陪你去换衣服！” 洛涵用力甩开她质问：“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会故意毁了自己的裙子栽赃他？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是不小心，可他就是故意泼我的！” 苏黎还想再说，一声清冷严肃的嗓音陡然响起。 “出什么事了？” 第447章 栽赃就坐实罪名 几人回头一看，向岚在驰向野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她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洛涵身上，微微皱起眉问：“涵涵，你这是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洛涵立马迎上去，泫然欲泣道：“向姨，我本来挺高兴的，您特地送我新裙子，我想穿给阿黎看看，可刚出来就……” 她小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着重提到步星阑“不依不饶”、“故意回泼”。 向岚眉头皱得更紧，冷冽的目光瞟向另一位当事人，口气不善道：“你一个男孩子，心胸为何如此狭窄？不礼让女士就算了，居然还故意泼人家？” 步星阑愈发肯定，这个向岚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从先前开始她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 她下意识张口就要反驳，可又一想，对方是驰向野的母亲，甭管是不是亲生的，都是养育他长大的人。 况且又是自己的亲姨妈，和她有着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于情于理都不能直接回怼。 向岚顺理成章将这片刻的沉默不语当成了默认，正要开口训斥。 驰向野突然大步上前，拿过步星阑手里的杯子走到洛涵跟前，二话不说朝着她另一边裙摆泼了过去！ “向野哥！你干嘛？”女孩尖叫一声往后避开。 “小野！” 向岚出声想要喝止，可驰向野泼得又准又狠，整杯几乎全浇在了洛涵身上。 从腰部以下一直到裙边，浅色酒液簌簌滑落，淋湿了她的脚背。 轻薄布料沾上大量液体，变得又透又黏，全粘在了大腿上，狼狈不堪。 泼完驰向野又抬起手，观察着杯中残留的一点液体，神色如 常道：“小步喝的是气泡水，颜色很浅，泼上去应该是这个效果。” 他朝着自己的“杰作”抬了抬下巴，“你这条裙子布料颜色偏淡，接近肤色的浅香槟沾上这种淡绯色液体，不会有大幅度晕色的情况。” 说着又看向另一边，“你说是被小步泼了，可这颜色对不上啊，这么浓烈的暗红色。” 他边说边回头，撩起步星阑的西服衣摆。 “说来也凑巧，你俩今天的衣服颜色还挺接近，小步这个很明显就是被你手里那杯泼的，跟你身上原先的痕迹也很相似，都像是被红酒染了。” 洛涵低头看了眼左边裙摆上晕开的暗红色痕迹，又瞄了眼自己手里残余的深红酒液，神色一僵。 驰向野反问：“怎么，难不成是她抓着你的手，泼了你自己？” 洛涵立马改口：“是他推了我！然后我手一抖就……” 不等她说完，驰向野冷笑一声，嗓音像是泡进了冰水里，“手抖去神经科，色盲去五官科，有病治病，别耽搁！” 洛涵怔住，脸色愈发难看，歇斯底里喊道：“就是他泼我的！不信可以调监控！” 回廊底下确实装着摄像头，正对着步星阑的后背，从那个角度，刚刚最多拍到洛涵“被泼酒”后退了一大步的样子。 很明显，她早就已经算计好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 向岚拿出一副决策者的腔调，冲步星阑说道：“既然是不小心，那小步你给涵涵道个歉，然后都去把衣服换了，小野跟我去见见人。” 步星阑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扫了眼向岚，又看向洛涵，忽然间明白了 ，对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大费周章跑来泼这杯酒。 向岚显然是看不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而洛涵这么做，就是想让她在驰向野的母亲面前落下个心机下作的印象。 真是有够幼稚！ 驰向野一听自己的母亲竟然要一个完全无辜的人跟始作俑者道歉，立马上前准备反驳。 步星阑伸手挡了一把，冲洛涵说道：“你是一口咬定那杯酒是我泼的，对吧？” “本来就是！”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泼了吧！” 见对方死不悔改，她点了点头，忽然伸手从后头酒水台上随便抓起一杯，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又快又准浇在了洛涵的脑袋上！ 直到她把酒杯撂回去，洛涵才反应过来，尖锐的惊叫声贯穿夜幕。 冰冷的酒液顺着她的头皮流下来，精心梳理的头发全贴在了脸颊上，这下不止裙摆，就连上半身都湿透了！ “你！”向岚也懵了，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当着她的面还敢明目张胆欺负人。 “不好意思，跟你道个歉，我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颅脑损伤，后遗症还挺大，确实容易手抖。” 步星阑完全不管向岚的脸黑成什么样，放下酒杯后顺手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微微挑起的眼尾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和威胁。 “所以没事最好别来招惹我，不然下次落你头上的说不定就是刀跟叉了，你也知道，我手劲有点大，小心伤着你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这一番作为不仅把洛涵和周围人全震住了，就连驰向野都倍感诧异，反应过来后又隐含惊喜。 从前的步星阑太过与世无争，或者说，从不把不相干的人和事放在心上。 洛涵几次欺负到她头上，上回甚至已经威胁到生命，她都没太大反应，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驰向野知道，这和她的性格以及成长经历有关。 她不习惯也不乐意去斗去抢去争取什么，要不是本身足够强悍优秀，恐怕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如今看到她这副睚眦必报的小模样，驰向野只觉得又欣慰又兴奋。 看她毫不犹豫回敬洛涵，顺带危言恐吓人的样子，驰向野简直爱到了心坎里，要不是向岚在场，他就该给心爱的人呐喊助威了！ “涵涵！” 洛涵还在发怔，人群中忽然走出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身形个头比起驰向野来也不遑多让，眉眼间更加多了一分霸气冷厉。 步星阑瞄了眼，发现对方的轮廓五官和洛涵有些神似，当即明白了。 “哥！” 果然，洛涵回过神哭叫一声，扑进了对方怀里。 男人连忙脱下军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边掏出手帕给她擦脸，一边询问。 驰向野眉头微微皱起，上前揽住步星阑交给陆谨言和苏黎，低声叮嘱：“带她去我房间找身衣服换上。” 说完转身面对来人。 苏黎连忙冲着向岚打了声招呼，拉着步星阑拔腿就走。 她回头看了眼，洛涵的哥哥刚好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像是尖刀一般冲她扎来。 下一秒又被驰向野结结实实阻挡在外。 洛涵还在气急败坏控诉着，向岚冷哼一声，不想再管小辈之间的闹剧，匆匆交代驰向野一声，转身招待贵客去了。 陆谨言 叫上凌云几个，跟着步星阑和苏黎一起去了驰家内苑。 七拐八绕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地方，高弘不禁感慨，这地方可真大！ 苏黎显然也是这地方的常客，熟门熟路走在前头，忿忿不平道：“这个洛涵真是莫名其妙！搞这种小动作有意思吗？幼稚！” 步星阑轻拂衣摆遗憾道：“可惜了这身衣服。” 苏黎回头安慰：“一会儿你脱下来，我带回去让家里保姆阿姨看看能不能清理干净，不行的话我再订制一套送给你！” “不用了。”步星阑摇头，“挺贵的东西，平时也穿不到。” “没事。”苏黎挽住她，“你穿起来这么帅，就该多穿穿！改天我们再去多挑几套，我还认识几家不错的店，不过……” 她迟疑一瞬笑着问：“该不会都是你们家的产业吧？那我可真是借花献佛了！其实你也用不上我，一个电话人就给送来了！” 步星阑微笑回应：“有你帮着参谋也挺好，刚好我不太懂这些。” 海荣走在后头看着两人，忍不住小声问：“确定他俩真没情况？” 高弘耸了耸肩。 陆谨言回头张望一眼，面露担忧，“那两位……应该不会打起来吧？” “想啥呢副队？”高弘吐槽，“这是什么场合？怎么可能打得起来？” “从小到大打得可不少！” “你也说从小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俩少校大庭广众对打，像话么？” 海荣低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刚那位是咱们新兵营总教官吧？叫什么来着？洛……” 凌云面无表情接道：“洛玖川。” 第448章 奇怪的双面少年 驰向野的卧室很大，附带宽敞的衣帽间。 几个大男人在外间等着，苏黎拉着步星阑进去找衣服。 海荣想跟，被陆谨言一把扯住。 驰向野身形高大，衣服又大多宽松，找了半天都没有特别合身的。 苏黎翻箱倒柜，终于从衣橱底层寻摸出来一件鹅黄色卫衣。 “这是谁的？不像是向野的风格啊，这么嫩的颜色？这尺码……该不会是初中的衣服还留着吧？” 她拿起衣服在步星阑身上比划了下，点头，“挺衬你，就这个了，换上吧！”虽然是长袖，可料子不算厚实，晚上穿刚刚好。 等两人出来，陆谨言明显愣了下，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步星阑疑惑，低头看了眼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怎么了？”她问。 陆谨言神色略显不自然，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几人刚才明显在谈论什么话题，高弘又拾起话头，“副队，你不是说要带咱们见识见识美人姑妈么？” 步星阑抬眼看过去，这个“美人姑妈”指的肯定不是向岚。 陆谨言有些尴尬道：“你要看吗？向薇……我大姑，你母亲。” 驰家的庄园主楼上下一共六层，地上四层，地下两层。 陆谨言带领大伙熟门熟路摸进了负二层储藏室，里头面积不小，都是单独的格子间，大部分上了锁。 他一路走到底，从地毯下面摸出了一把钥匙。 苏黎吐槽：“向野都没你知道得清楚吧？” “他一开始还真不知道，这是别墅刚落成那年我无意中发现的！”男人得意一笑。 凌云皱眉，“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别人家。” 陆谨言毫不在意，“没事，这里平时没人来， 我姑不知道，姑父今天又没回。” 说着回头瞟了眼步星阑，别具深意道：“况且这也不算别人家。” 推开门，六人先后走进去，里头是个很普通的储藏间，堆着一些旧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在步星阑左右张望时，陆谨言突然拉开墙角一扇柜门，将里头放着的东西挪开，露出了一道暗门。 他又在柜子右上角摩挲一阵，摸到另一把钥匙，打开了这道门。 高弘惊叹：“有钱人都这么玩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味和长久不通风的怪味，陆谨言率先走进去，伸手在墙边摸索一阵，打开了灯光和排风扇。 里头布置成了一间起居室的模样，有两张布质沙发，后头立着三排书架，地上铺着长绒毯，茶几上摆着一台老式投影仪。 他又鼓捣了几下，轴承转动声传来，正对沙发的墙壁上缓缓展开一块宽约两米的幕布。 “随便坐吧，我研究下怎么用，这玩意儿太老了。” 苏黎坐到沙发上，捞了个抱枕过来闻了闻，又嫌弃地丢开了。 凌云思索片刻，坐到了地毯上，高弘凑过去跟陆谨言一起研究起来。 步星阑对书架比较感兴趣，慢慢踱过去，随意抽出一本翻看，竟然是一本跟大脑有关的医学书籍。 “构建大脑，神经发育导论？”她看着书脊上的标注，喃喃低语。 “星星，你嘀咕啥呢？”陆谨言回头抬手指着书架上头，“最上面那一排中间，那几本相册拿下来，你们先看。” 步星阑将书放回去，找到了他说的东西——三本厚实的相册，相当有分量。 她将东西取下来拿到茶几边，也学凌云席地而坐。 “什么东西啊？”苏黎感兴趣地凑了 过来，趴在茶几边上。 翻开第一本，很明显是驰向野的家庭相册，记录的都是平时的生活场景，还有一些旅游随拍。 照片是从小到大排列的，每个年龄段都有，看拍摄手法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驰伯伯真的很爱拍照啊，居然攒了这么多！”苏黎一边感慨一边翻看。 步星阑明白了，这些都是驰向野的爸爸拍的。 里头不仅有驰向野小时候的照片，偶尔还能看到陆谨言和苏黎几人，当然也有洛涵和其他几个孩子，甚至还能看到刚刚那位洛玖川少校。 他似乎从小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孩子，为数不多的几次亮相都是板着脸的。 这一本苏黎显然是看过的，不是很感兴趣，直接翻出了第二本。 打开一看，里头的内容就比较陌生了，步星阑跟着看了几眼，一时没认出那个圆滚滚的小肉球是谁。 高弘喊了一嗓子，“副队，这是你小时候吗？这么胖啊？” 陆谨言回头怼道：“说谁胖呢？哥那叫圆润丰满！” 他瞟了眼茶几，又道：“那本是我家的相册，姑父保存得还挺好！” 步星阑恍然，原来里头这个长着一双桃花眼，和陆谨言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就是她的亲舅舅。 边上那个小巧玲珑，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女人则是她的舅妈。 苏黎饶有兴致点评着陆谨言小时候的长相，刚刚那本里头他都已经七八岁了，这本明显小得多，从刚出生到五六岁都有。 小时候的陆谨言可不像现在，身材匀称，面容俊美，他那时就是个小黑胖子，看来是后期长开了。 高弘边看边笑，凌云抽走第三本相册，默默打开看了片刻，皱起眉嘀咕一声：“奇怪。” “怎么了？ ”苏黎问。 他将相册调转递过来，指着其中两张照片，“你们看。” 步星阑偏头看过去，那是两张大篇幅照片，分别占据着左右两页。 但奇怪的是，两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全家福，而且还是同一批人。 如果是大家都换了造型或者姿势，重新又拍了一张，那倒没什么稀奇。 可怪就怪在，两张照片上的人无论姿势表情，还是造型角度，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站在后排靠边的那个年轻人。 步星阑自然不认识，苏黎努力辨别一番问：“这是驰伯伯吗？差别好大啊！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前多英俊一个人啊！” “我姑父现在也不差吧？”陆谨言挑眉，“就是这几年蹉跎得头发都白了，背也不够直了，皱纹多了不少……” 说到这里苦笑着叹了口气，“是啊以前多帅一小伙子！” 原来这就是驰向野的父亲，或者说，养父。 步星阑低头细看，照片中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一身浅驼色中式正装，相貌青涩，透着些许腼腆。 她看了眼照片右下角印着的时间，一九九四年秋，摄于鹭屿。 一九九四年，三十六年前。 步星阑转头问：“你姑父今年多大了？” 陆谨言思考片刻答道：“五十四了吧，怎么了？” 步星阑再度看向这本瞧起来有些年代的相册，看来这是驰向野的父亲十八岁成年时拍下的全家福。 前排就座的两位老人应该是他的爷爷奶奶，中间站着的自然是父母，和他相对的另一边立着个更小些的男孩子，长得虎头虎脑。 步星阑想起来，这位应该就是驰向野的二叔，那位特战中心司令官。 目光 一转，她看向隔壁另一张。 照片中的少年换了套深蓝色正装，同样的位置和姿势，看起来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整体气质都阴郁许多。 先前那张里明明还是青涩腼腆的温润少年郎，怎么只是换了套衣服，感觉就变了。 一样的黑眸里透出的却是一股阴鸷厌世，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其他人完全没有变，连表情差异都不大，但少年身边却像是围绕着一股黑气，让人多看两眼都觉得不寒而栗。 苏黎皱着眉低喃：“确实好奇怪。” 步星阑又翻看了后面几十张，都是这家人的照片，有单人也有合照，无一例外，照片中的少年时而温和，时而阴沉，宛若精分。 她翻回那两张全家福，指着两边照片里的少年问：“这是同一个人吗？” “不都是我姑父吗？”陆谨言转身扫了眼，手里拿着遥控器轻点几下，投影仪终于打开，幕布上开始出现图像。 “有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接通应道：“向野，对，都在呢，我们在地下室……好，马上来！” 他挂断电话冲几人道：“我去接下他。” 不到两分钟，陆谨言去而复返，后头跟着驰向野。 多了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顿时变得狭小了许多，步星阑下意识往一旁让了让，贴在苏黎腿边招了招手。 驰向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立马凑过去挤到沙发边。 他上下打量一番，先是觉得这身嫩黄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年纪更小，多了几分可爱。 待看清衣服全貌后，脸色明显僵了僵。 步星阑再度低头审视自己。 难不成穿错衣服了？可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啊！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卫衣而已。 第449章 优秀的千金小姐 驰向野定了定神，转头问：“你们干啥呢？” 高弘答道：“副队说要带我们看美女姑姑！” 说完感觉这话不太礼貌，立马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哈，纯粹好奇副队都说美的人能漂亮成啥样！” “没事，我也好奇她年轻时什么样。”记忆中只有向薇人到中年，病弱苍白的模样。 步星阑翻到相册后几页依旧没看到目标人物，有些疑惑道：“这本好像也没有。” 驰向野扫了眼茶几，起身走到书架旁翻出另一本影集，比前三本略小，但更加精致，看起来像是一本精装书。 “这儿呢。” 几个年轻人凑过来观摩，照片有些老了，不算特别清晰，但依旧能看出里头的女孩确实挺漂亮。 步星阑心中唏嘘，她竟然在驰向野家的别墅地下室里，看到了年少时的向薇。 她拿出手机对着相册拍了一张想留个纪念，不知触碰到了什么，屏幕上跳出提示——是否加入私密文件夹？ 还有这种东西？ 她顺着提示找到了那个被隐藏起来的文件夹，用指纹解锁，看到里头内容后微微一愣。 驰向野看着陆谨言鼓捣了会儿投影仪，转头见身边人盯着手机发呆，凑过去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步星阑抬头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口问：“你说我以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驰向野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还是点头答道：“差不多吧，怎么？” “好像……还是有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 她将手机递过来，“你。” 驰向野被这个答案搞了个措手不及，仔细一品简直像是在撩他！ 心跳乱了一拍，一屋子人又不好直接 扑上去，只能赶紧低头去看她手里的东西。 手机里显示的内容并不多，二三十张照片，一眼就能看出全是关于同一个人的！ 第一张是在车里的自拍，他回想了下，这是给步星阑做保镖那会儿，随手拍来发给她的，没想到对方居然保存了！ 接下来就是演唱会后台那张氛围照，明显是从网上下载的。 然后是各种驰向野不知道的照片，有去潜水那回，他在船舱驾驶游艇的，有生日会上和朋友低头谈笑的，还有在厨房忙碌时，角度刁钻的偷拍。 甚至有一张他的胳膊上还装着金属支架，在军区医院的病床上睡着了，窗外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了深邃好看的阴影。 他震惊了，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拍的？ 震惊过后，突然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驰向野呼吸猛地急促了，心头愈发滚热，像是燃着了一团火！ “看来我还真的挺喜欢你呢！”步星阑跟着他一起浏览完，不禁感慨了一句。 驰向野的目光又深沉些许，抬手抚上她的后颈，轻轻摩挲几下，凑过去压低嗓音道：“星星，想亲你了，怎么办？” 步星阑不由自主抖了下，后背一阵发麻，咬牙推了他一把，“忍着！” 驰向野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有些懊恼道：“好奇怪啊，明明心是我的，可里头装的满满都是你！” “可以了，野哥！”陆谨言来回摩擦了两下手臂，“看美女吧，别煽情了！” 驰向野低笑，“正在看啊。” 海荣起身关掉灯光，投影仪开始运作，幕布上出现了画面。 看画质有些年头了，屏幕右上角显示着时间，竟然是四十多年前拍摄的影像！ “上世 纪八十年代，那时候有条件录像的人家可不多！”高弘小声感慨。 画面中应该是产房门口，很有年代感的医院墙壁和走廊。 “怎么还不出来？”有些失真的音色仍旧可以听出揪心和焦急，镜头一晃，拍到了一个面容俊秀的男人。 “应该快了，马上就能见到啦！”另一道女声温柔安抚，听着有些年纪了。 就在这时，产房门被推开，护士抱着个婴儿走出来，手里拿着资料。 “向以柔家属在不在？” “在在在！” 一群人连忙围上去，画面中出现了一张柔嫩的小脸。 她不像一般婴儿出生时那样皱巴巴的，反倒红润可爱，五官清秀，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女孩，六斤七两，母女平安。” 步星阑知道，这就是向薇，原来视频中是她来到世上的第一天。 画面一转，小向薇长大了些，家人为她举办了盛大的满月宴，可以看出陆家的人脉和财力都很雄厚，绝非普通人家可比。 后头是各种家庭录像，有每年生日和重大节日的，有全家出门旅游的，还有年幼的向薇展示各种才能的。 前期全是围绕一个人，直到她两三岁左右，家里添了第二个孩子，画面中偶尔也会出现弟弟，以及后头更小的妹妹，向岚。 陆谨言抬了抬下巴，笑着说道：“看，那是我爹，小时候也是个小黑胖子！” 高弘跟着笑：“原来是随了你爸！” 驰向野稍稍坐直，两手撑着地毯，故意压在了身边人的手掌上。 步星阑正聚精会神看视频，冷不丁被人按住，扭头低声问：“怎么了？” 驰向野轻笑，“没事，你看你的。”说着微微加重力道， 揉捏起来。 晦暗的环境加深了感官刺激，步星阑一颗心砰砰直跳，只觉得被碰触的地方整个都热了起来。 就在她走神时，高弘忽然惊叹一声：“我的妈耶！” 她抬头看过去，画面中的小向薇已经长到了十三四岁，眨眼之间就褪去了稚气，出落得亭亭玉立。 幕布右上角显示时间是一九九五年，拍摄技术和设备都加强不少，画面也清晰了许多。 似乎是一场演奏会，一头乌黑直发的少女端坐在钢琴前，纤长手指间流泻出动人的旋律。 虽然才十几岁，但已经可以窥见惊人的美貌！ 越往后，向薇出落得越漂亮，五官脸型、气质神韵、姿态举止无一不美。 到了十八岁成人礼那天，看着镜头莞尔一笑的少女，简直能让人呼吸为之一窒！ 苏黎自认也是个美人，从小就被周围人夸漂亮长大，可是跟视频里的女孩比起来，这份漂亮难免落入了俗套。 向薇的美不在皮囊，而在骨相。 她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惊为天人的美貌，而是潜移默化，逐渐将人征服，让人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即使只是看着视频，这个女孩美到骨子里的那份灵秀也会让人怦然心动！ 海荣感慨：“女娲造她的时候心情一定不错，跟她比起来，咱们普通人简直就是泥点子！” 陆谨言轻笑，“这位要是晚生个一二十年，估计就真没那帮流量明星什么事儿了！” 凌云点头附和：“赞同。” 高弘哀嚎：“副队，你不该让我看到这样的美人！她拉高了我的审美眼光，以后找对象可怎么办啊？” 陆谨言嗤笑，“我妈跟我讲过，找对象不能光看别人的外表 。” 他故意停顿两秒，“也要看看自己的外表。” “去你的！”高弘抓起抱枕丢过去。 苏黎默默看了半晌，转头盯着步星阑说道：“难怪你这么漂亮，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 她瞟了眼海荣，低笑一声止住话头。 此言一出，五个大男人齐刷刷看过来。 海荣看看步星阑，又转头看着屏幕，皱眉分辨许久才道：“像吗？星哥是男的，不是很像吧？” 陆谨言摩挲着下巴点头，“你还真别说，是挺像的，尤其是眼睛，还有气质！” 向薇长相偏清冷，人却不冷，视频中常常可以看到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 她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连空气都是甜的。 和她相比，从前的步星阑就冷多了，面无表情不开口的时候，整个人甚至透着一股子厌世感。 苏黎感慨：“小步，你有这么一张脸就应该多笑笑的，现在这样就挺好，以前太冷了！” 步星阑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和向薇并没有很像，充其量只是三分神似。 视频仍在继续，升入高中的向薇愈发优秀，各种竞赛片段、辩论大会、还有文艺演出，组成了整个少年时代。 步星阑惊奇地发现，她竟然还会弹吉他！ 有一段是她参加校庆时，自弹自唱了一首抒情歌，指法娴熟，嗓音清亮，关键那歌还是她自己写的！ 这女孩真的优秀得无可挑剔！ 陆谨言指着幕布惊叹：“她竟然也会弹吉他，太巧了吧！” 视频接近尾声，最后一段是二十岁的向薇在家人陪伴下过完了生日，画面一转，大家在机场与她挥手告别。 画面定格在飞机起飞那一刻，那是二零零二年秋天。 第450章 权衡利弊的选择 影片总共九十三分钟，从向薇出生，时间线横跨整整二十年，记录了她人生中最鲜活的一段岁月。 几乎每一年都有两到三个重要片段。 哪怕陆家夫妇在她十六岁那年因为一些矛盾分开了，这样的记录也从未中断，一直持续到出国留学。 可以看出，她是陆家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 父母也并没有因为其他孩子降生少爱她一丁点，他们将所有的心血和重心都倾注在了大女儿身上。 据陆谨言所说，他爸和小姑从小都是交给保姆和陆家老太太照顾，只有这个大姑，一直是他爷爷奶奶亲自教养。 驰向野点头赞同，还说向岚年轻时也对这件事颇有怨言，以至于后来断了联系之后，也不愿意提起这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姐姐。 陆谨言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手环，“都快十一点了！走吧。”说着关掉投影仪，稍微收拾了下。 步星阑抱起相册放回原位，轮到最后一本影集时，她又掏出手机，拍下了一张向薇的单人照。 十六七岁的女孩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怀中抱着一把木吉他抬头望着天，嘴角轻轻勾着，微微眯起双眼。 阳光落在她的鼻尖上，泛起一抹柔和的光晕。 她漂亮自信又生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比她记忆中的样子鲜活太多…… 几人刚离开地下室，就有驰家佣人过来汇报，说先生连夜赶了回来，一会儿就到。 先生指的自然是驰玉山，驰向野很开心，连忙出去接人，陆谨言也跟着去了。 前院宾客还没散尽，高弘和海荣刚才没吃饱，折腾了一会儿又有些饿了，准备回去吃个宵夜。 苏黎去洗手间了，步星阑不想和洛涵照面，决定留在附近等驰向野回 来。 出了主楼，大伙刚分道扬镳，兜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西蒙送她的那部。 接通之后，她下意识转了个身，往没什么人烟的后院走去。 驰向野亲自开车，在港口接到了驰玉山。 令他意外的是，朱芸也跟来了。 驰玉山看了眼身旁学生，对自家儿子说道：“你们俩也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我特地带小朱过来家里做客，你可得好好陪陪人家！” 驰向野微微皱眉，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太对劲。 朱芸尴尬地笑了笑。 陆谨言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了个来回，露出个看好戏的笑容。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驰玉山下了车就去见老朋友了。 陆谨言正准备去找周屹他们继续喝酒，刚好看到苏黎神色匆匆走出来，朝高弘几个问：“看到小步了吗？” 陆谨言立马迎上去，“怎么了？” “小步不见了！我刚刚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找不见人了！” 海荣猜测：“星哥不喜欢人多，会不会嫌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了？” 凌云提醒：“手机。” 苏黎这才想起两人先前加过联系方式，连忙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先给她发了条消息。 驰向野将朱芸带到莲池边，正准备给安排个位子。 对方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急道：“向野，老师好像误会了咱俩的关系，我说了他也不信，你抽空跟他解释下，我对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驰向野不动声色抽出手，“好，我会跟他说的，先吃饭吧。” 朱芸对吃饭并不感兴趣，立刻问：“有小步的消息了吗？” 知道步星阑回来的仅限于神州岛这群人，其他驰向野还没通知，就连他爸都不晓得。 看对方如此急切 ，他垂下眉眼敛住眼低微芒，沉声道：“没有。” 朱芸再度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怎么还没？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这一幕刚好被驰玉山看到。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腕，语带笑意道：“夫人，你看。” 向岚自然也瞧见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驰玉山自顾自道：“小年轻分开几个月肯定想坏了，刚见面就迫不及待说起悄悄话！” 转头见自家夫人不太高兴，连忙哄道：“小岚，我知道你中意洛涵，可是这种事关键还是得看阿野自己的意愿，牛不喝水没法强摁头啊！” 向岚轻哼一声，距离上回在勐泐岛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快半年，心底依旧无法释怀。 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为“那件事”争吵，这回尤其难受，没那么容易过去。 驰玉山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能耐心劝着。 “我明白，洛涵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知根知底，可小朱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学生，跟在我身边都快八年了！她的人品能力我最清楚，配咱们阿野绰绰有余！” 向岚不太满意这个说法，终于皱着眉开口：“我知道你的学生人品学识肯定没有问题，可洛涵无论家世还是相貌都要高上许多！” “夫人啊！”驰玉山无奈轻叹。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光看家世背景的，我们拥有的已经足够，有必要非得拿孩子的幸福当筹码，再去索取更多吗？” 向岚一听这话立马怒了，横眉回怼：“你什么意思？合着你都是为了儿子的幸福着想，我就是拿小野的婚姻当筹码了？我难道不是为了他的将来？” 驰玉山连忙握住她的手解释：“不是的小岚，我没有别的意思……” 向岚冷声打断。 “小野现在 是上升期，刚晋级少校正需要助力，以洛家在军方的人脉，他能少走多少弯路你知道吗？难不成你想让他一辈子待在前线？” 驰玉山立马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 向岚接着说道：“你和我说到底都是文职，玉河虽然是特战部队总司令，可他对军权没有兴趣，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已经到顶了！” 她环顾四周，幽幽道：“咱们家看着光鲜亮丽、家大业大，可你知道背地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吗？空有头衔没有实权，摊上这样的世道，说不定哪天就一无所有了！” 驰玉山沉默良久才开口：“小岚，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权利地位就那么重要吗？当年……我不也是一无所有吗？”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向岚甩开他的手。 “我不是变成这样，我一直都是这样！你只顾着你的花草树木、野生动物，一门心思活在象牙塔里，如今这世道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你明不明白？” 说完转身就走，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 在她心里自然还是偏向于洛涵的。 她知道那孩子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儿子，如果能嫁进来，一定会全心全意对驰向野好，为驰家带来最大的利益！ 向岚冷着脸离开晚宴，回到主宅附近，逗留片刻，又转身去了后院。 绕过一片竹林，幽静的古宅一隅，一栋独立小楼静静矗立着。 她推开雕花木门走进去，里头光线昏暗，烟雾缭绕，看起来像是个祠堂，但是供奉的却不是牌位，而是一些私人物品。 桌案上摆着的照片也不是遗像，都是生活照，有单人也有合照，男女老少都有。 她走到最里边站定，抬手理了理案上的东西，都是些新鲜水 果和零食，还有几只手办。 归置好本来就整齐的东西，她又拿起照片细心擦了擦。 “安安啊。”她刚开口就哽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沉默许久，幽幽叹出一口气，缓缓道：“妈妈多希望你还在啊……” 小楼外，步星阑绕着竹林慢慢踱步，终于结束了和西蒙的通话，抬头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低头切到FC界面一看，已经收到不少消息，都是苏黎的。 匆匆回了一条，刚准备往外走，苏黎又发来一条：「我准备回去了，今晚要去我家住吗？」 以苏家的实力，肯定也在香洲岛拥有房产，她说的自然是回岛上的家。 虽然不想去陌生的地方，但总不能待在这里，毕竟是驰向野家，她暂时还没有合适的身份留下。 况且先前出了洛涵那档子事，她也不想留在这儿惹向岚讨厌。 思索良久，正打算回复，突然一滴水砸中屏幕，紧接着又是一滴。 抬头一看，下雨了。 海岛上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不过眨眼间，淅沥小雨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她收起手机往前跑，转过竹林，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小楼，里头隐隐透出些许亮光。 她快速奔到楼檐下，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水。 短短十几秒而已，头发已经半湿，卫衣上都是深色痕迹，夜风夹杂着暴雨打了过来，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谁知背后那扇雕花木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轻轻一靠就顶开了。 “吱呀”一声响吓了她一跳，又往前跨了一步，雨丝再度飘到脸颊上。 “谁？”里头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便响起了脚步声。 步星阑刚想转身，就听对方再度开口，惊叫一声：“安安？！” 第451章 雨夜下的糟心事 苏黎等了半天都没收到回信，正打算去找人，没想到突然下起雨来。 时候不早，大部分宾客都散了，剩下的小部分避到室内继续闲聊。 苏黎问驰家佣人要了把雨伞，正往后苑走，穿过拱门时差点跟一道人影撞上，吓了她一大跳。 看清是谁后，她拍着胸口没好气道：“干嘛呢？走路都不看吗？” 驰向野抬起头，脸上沾满水珠，急声问：“星星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苏黎忙道：“刚发消息问了，在竹林那边，好像是迷路了，我正打算找她去！” 她上前举起伞遮在对方头顶，又道：“今晚我想带小步去我家住。” 驰家请来的宾客有一半会在岛上住下，除了本来就在香洲岛拥有房产的，其他人基本都会住在这座庄园里。 “竹林？”驰向野脸色一沉，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想开口，一个穿着佣人制服的男人匆匆从后苑跑过来。 一见驰向野就像看到了救星，大声喊道：“不好了，太太跟人吵起来了，就在后苑！” 苏黎忙问：“和谁？” “就是你们带回来那个，长得挺好看，年纪不大……” 没等他说完，驰向野拔腿就跑。 苏黎立刻交代：“你守在这儿，别让客人去后头！”说完连忙追了上去。 小楼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基本都是驰家的帮佣。 两个年级较大的女人扶着向岚站在屋檐下，驰向野赶到时，只看到步星阑垂着脑袋立在雨幕中，背影萧索又寂寥。 “谁准你穿安安的衣服？给我脱下来！”向岚正指着她，怒不可遏尖叫。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仗着有几 分小聪明，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欺负洛涵不说，还敢乱动别人家东西！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她已经气疯了，完全忘了上回就听对方说过自己是孤儿，夹枪带棒的话语一股脑全抛了出去！ 之所以如此愤怒，不仅仅是因为步星阑穿了驰向安的衣服，更因为她刚刚恍惚间将对方错人成了已故的儿子。 竟然把讨厌的人当成最爱的人，这个失误让她无比难堪，连带着对步星阑也更加厌恶！ 驰向野脑中嗡一声，心脏都被揪紧了，大步奔过去喊道：“妈！” 向岚转头一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上去抓住他的胳膊。 “小野你来得正好，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朋友！你看看他，居然穿你弟弟的衣服！” 驰向野怕她淋到雨，连忙将人扶回屋檐下，转头想去步星阑身旁，又被死死拽住。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一点教养都没有，简直目中无人！你真不该和这种人……” “别说了！”驰向野忍无可忍，大声呵斥了一句。 向岚被他这一下给吼懵了，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苏黎追上来快速扫视，连忙冲过去举着伞遮在步星阑头顶，小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个样子？” 她全身都湿透了，嫩黄色卫衣变成了深褐色，衣摆袖口不断往下滴着水，原本层次分明的头发也耷拉下来，贴在额头上，说不出的狼狈。 步星阑微微抬起头，眼眶有些红，像是受到雨水刺激，眸底仿佛也盛着湿润。 她看了眼苏黎，又扫了眼向岚，最后定格在驰向野脸上。 “星星……”驰向野的心狠狠抽痛了下，想上前安抚，但向岚死活不肯松手 。 步星阑轻哼一声，扯起唇角笑了下，满是讥诮与嘲讽。 苏黎正想再问，突然见她单手掀起衣摆，干脆利落地脱掉了那件已经完全湿透的卫衣。 她将衣服拎在手中，一步一步走上前，跨上两级台阶，抬手重重摁在驰向野胸口，嗓音沙哑道：“还你。” 雨水打在她裸露的臂膀上，先前的新兵训练虽然让她结实了些，可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后，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那点肌肉又不见了，此刻看起来略显单薄。 还完衣服，她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驰向野喉头一紧，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捣了一拳！ “向姨，我先回去了！”苏黎匆匆打了声招呼拔腿就追。 “星星！”驰向野喊了一声，用力挣脱向岚，将衣服塞进她怀里，也跟着大步追出去，很快越过苏黎，拦在了步星阑面前。 他二话不说，先脱下军服外套披在她肩膀上，苏黎正好也赶了上来，再度撑伞遮住她。 “对不起，星星，对不起……”驰向野连声道着歉，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心疼得无以复加。 向岚呵斥：“小野，你为什么要跟他道歉？明明是他……” “妈！拜托您闭嘴吧！”驰向野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 向岚怔住了，她养育对方二十多年，从来没听他用这样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驰向野向来乖巧懂事，即使偶尔固执，可从来都是体贴懂礼的，绝对不会恶言顶撞，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让她闭嘴！ 她简直感到不可思议，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驰向野吼完向岚，正要继续道歉，却被步星阑挥手挣开。 他不敢在这时候强迫对方 ，正准备好言安抚，却见她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嘴唇却有些发白。 “我本来以为，和你回来能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现在看来，还不如留在欧罗巴。” 步星阑的嗓音像是被雨水浸透，带着潮湿的冷意，一瞬间仿佛变回了从前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驰向野急了，张口想要辩解，却被对方抢白。 “我这个人很怕麻烦，如果你处理不好身边的人和事，就不要急着招惹我！” “星星，你听我解释，那件衣服……” 步星阑一把推开他，嗓音愈发冷厉。 “一次我可以当作增加人生阅历，两次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陪着你们闹，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忍耐限度，真当我没脾气吗？” 驰向野明白了，她指的不止是眼前，还有先前洛涵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以及向岚显而易见的冰冷态度。 上午在谭婧那儿做心理测评时他是全程陪同的，自然也知道，步星阑的脑子里被植入了一份属于Esther·Levi的记忆。 在她现有的认知里，自己是一个庞大而又古老的显贵家族继承人，当然不可能无底线受人轻视欺负！ 步星阑说完立刻越过他，径直往外走去。 苏黎一边联系自家司机，一边撑着伞跟在后头。 驰向野在大雨中站了片刻，不顾向岚的呼喊，转身追了过去。 苏家的司机已经等在外头，见人出来，连忙拉开车门。 苏黎正准备带步星阑上车，两束耀眼的灯光忽而打过来。 驰家庄园外连接着一条坡道，一辆高级轿车从坡上往下开过来，看方向应该是从山顶来的。 宴会正式散了，司机们都在等着接人，豪车排 了一路，三三两两的宾客正聚集在门口准备离去。 这辆车的到来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湖水里，霎时激起千层涟漪。 在场都是有眼界的人，当即认出这台蓝黑相间的轿车名为浮影，曾经在全球范围内只发售过三辆，是劳斯莱斯旗下最贵的车型，售价高达1.8亿！ 豪车直接停在驰家大门外，低调的颜色彰显着绝不低调的身价和气势。 驰向野追出来时就看到车门打开，两名黑衣保镖径直走到步星阑跟前低头示意。 是先前西蒙派给她的那两位。 其中一人道：“Boss，先生知道您在朋友家，让我们过来等着接您回去。” Levi家在四大区域都有房产，步星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亚细亚州的产业竟然就在香洲岛。 再一想又觉得合理，这里环境最佳、地皮最贵，西蒙要置办房产当然要挑最好的地方。 她回头看了眼，什么也没说，就着保镖拉开的车门坐了进去，驰向野立刻冲上前，被两人联手拦住。 “先生，时候不早了，有话明天再聊，Boss需要休息。”保镖讲的是英文，语调还算客气，态度却很强硬。 驰向野想上前，可这是自家门口，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总不能在这里起冲突。 苏黎拉了他一把，低声道：“我跟她去，你放心！”说完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保镖见步星阑没拒绝，便也没去阻拦。 驰向野冲着车内说道：“星星，你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去找你！”车窗虽然关着，但他知道对方一定听得到！ 步星阑没有回答，窗户瞬间变暗，遮挡住车内情况。 保镖快速回到车上，驾车离开。 第452章 安仔的悲惨遭遇 蓝黑色浮影破开雨幕，往地势最高的区域驶去。 步星阑背靠座椅望着窗外，一直没有开口。 苏黎左思右想，还是给陆谨言发了条消息，简单说明了下情况，让他去弄清楚事情原委，顺便提醒他看着点驰向野。 一分钟之后收到对方回复，就两个字：收到。 目的地不算太远，就在香洲岛最北面，山顶制高点，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不过开进去又花了七八分钟，看样子占地面积很大，几乎是包含了整座山头。 到地方后，步星阑也没来得及细看，只知道眼前建筑相当庞大，宛如一座古堡矗立在黑夜之中。 车子直接开进室内，一群佣人整齐地列队在车门前，恭恭敬敬弯着腰迎接她的到来。 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女佣手中接过毛巾，双手递上，态度谦和，“Boss，我是您的管家，叫我老秦就行。” 步星阑接过毛巾擦拭头发。 “热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先去洗个澡吧，当心着凉。”老秦尽责提醒着，说完又冲苏黎说道，“苏小姐去会客室等吧。” 他能准确地说出苏黎的姓氏，看样子是对岛上各家的情况掌握得十分清楚。 浴室很大，干湿区加起来上百平，偌大个按摩浴缸都快赶上小型泳池了。 步星阑没让佣人跟着，自己一个人半躺在浴缸里，闭上眼叹了口气。 洗完才发现，佣人准备的是轻薄舒适的丝质睡衣，看颜色款式明显偏柔和，再看内衣裤，也是女式的。 看来这里的管家和佣人都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她拿起摆在旁边的军服外套，不由自主回想起驰向野慌乱道歉的模样。 其实他也是无辜的 ，刚才话好像说重了。 可是她也有自尊和骄傲，被向岚不分青红皂白指着鼻子骂，没有当面回怼已经算是涵养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又将衣服丢了回去。 换好睡衣吹干头发，佣人又将她带到了会客室，苏黎正坐着看手机。 她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神色有些凝重，见步星阑出来，连忙起身，“抱歉，小步，今天的事怪我！” 老秦送来了热牛奶，步星阑坐下接过抿了一口，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黎摇头，坐回她身边道：“我没想起来那件衣服是谁的，要是我没让你穿那个，向姨也不会找你麻烦！” 步星阑放下杯子安慰：“你也说了没想起来，只是意外。” 苏黎叹了口气，一脸懊恼。 “我早该想到，那衣服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向野的，他的衣柜里怎么会出现别人的衣服，只可能是安仔的，我这脑子！” 她说着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恼。 步星阑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对方顺势搂过来，抱了抱她。 “怎么这么傻呀？为什么站着让人骂？你不会解释吗？”苏黎双手摩挲着她的背，忍不住唏嘘，“你这样会让人心疼的。” 步星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转而问道：“安仔……是驰向野的弟弟吗？” 苏黎放开她点了点头，“安仔比向野小了七岁多，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也快成年了。” 虽然早有所料，但听到她这么说，步星阑心里还是颤了下，驰向野的弟弟已经不在了。 “安仔来得挺不容易的，听我妈说，那孩子是向姨千辛万苦求来的，打了无数保胎针，好不容易熬到孕后期 ，结果小产加上大出血，差点两个都没保住！” 步星阑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专心聆听。 “因为来得太难，驰伯伯和向姨希望他以后平平安安、无病无灾，所以给他取名驰向安，他在我们这一堆里是最小的，大伙都叫他安仔，算是咱们的小弟。” 苏黎抓过抱枕搂在怀里，回忆过往，脸上有怀念，也有感伤。 “安仔从小就很乖，和别的男孩子一点都不一样！从来不会调皮闯祸弄得脏兮兮一身泥，他干净漂亮，很有礼貌，也很黏我们几个，尤其崇拜他哥！” 边说边抬头打量，有些感慨，“说起来，你们俩还真有点像，难怪向姨会认错。” 像也是正常的，步星阑暗自想着，他们母亲是亲姐妹，多少会有些神似。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向岚先前将自己错认成驰向安，激动地冲上来抱住她的样子。 其实她并不怪对方当众给自己难堪，那不过是一个母亲的正常反应，说到底，向岚也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女人罢了。 “向姨太爱这个小儿子了，自从安仔出生以后，她就放弃了事业，所有心力都投入到了儿子身上，我们小时候还开玩笑说向野肯定是捡来的！” 苏黎说到这儿轻轻一笑，像是回忆起了年少时光。 “他自己也挺沮丧，长大了才慢慢想开，好在安仔很爱他，两人关系特别好。” 步星阑微微垂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驰向野本来就不是驰家夫妇亲生的，如果他是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听到伙伴们这么说肯定会难过吧。 苏黎继续讲述，步星阑静静听着。 “安仔很聪明也很优秀，十三岁那年就被多 伦多大学破格录取了，后来他出国留学，向姨才重新回到职场。” 步星阑问：“他是……怎么没的？是因为病毒吗？” 苏黎脸上多了些伤感，“安仔从小喜欢艺术，尤其是建筑和雕塑，向姨一直非常反对，不同意他去北美，还是向野说服了她。” 步星阑幡然醒悟，北美中部当年可是重灾区，很多人怀疑病毒源头就在那里！ “病毒刚一爆发，驰伯伯就托了军方的关系去多伦多接他，可是蔓延速度太恐怖了！整个美洲大陆只要有人的地方，几乎一夜之间全部沦陷，安仔也失踪了！” 步星阑很清楚，在当时那样的环境下，失踪意味着什么。 “军方找了三天三夜，最后只找到了他的学生证和一件带血的外套，整个圣乔治校区无一人生还，全北美活下来的也不过区区万人！” 苏黎收紧双臂，抱紧怀中抱枕。 “DNA比对结果显示，那件外套上的血迹的确就是安仔的，向姨整个人差点疯掉！她想自己去找，可驰伯伯和二叔都不让，强制将她带到了岛上，后来向野进了特战部队，也去北美营救过幸存者，但是都没有再找到关于安仔的线索。” 处在病毒爆发中心，又受了伤，那孩子估计在第一波尸潮来临时就遇难了。 步星阑心情复杂，毕竟是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相册里好像没有他的照片。”她低叹一声。 今天他们在地下室看到的那几本家庭影集里，都已经没了驰向安的影子。 苏黎点头，语气萧索，“应该是驰伯伯怕向姨看到伤心，处理掉了吧。” 她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你先前穿 的那件卫衣，是向野第一次做兼职挣到钱，买来送给安仔的生日礼物，他一直都很宝贝，舍不得带去国外穿。” 说到这里连忙表态：“明早我就去跟向姨解释，是我的失误，和你无关，免得她误解你！” 步星阑摇头，“没必要。” 向岚不喜欢她也不单单只是因为一件衣服，除去洛涵的因素，她隐隐感觉还有别的原因。 苏黎试探着问：“小步，你生向野气了吗，其实今天这事真不怪他……” “我知道。”明白她想说什么，步星阑应了一声，嗓音有些低迷。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老秦过来询问，苏黎表示想留下，步星阑便吩咐管家给她准备了客房。 这场雨持续了大半夜，将近天亮才停歇。 一大早，苏黎打电话叫来自家司机，驱车去了驰家。 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去而复返，身旁还跟着驰向野、陆谨言几人。 然而等他们想要进去时，守门的却告诉他们，步星阑已经离开了。 驰向野二话不说调转车头，朝着山下冲去。 码头上停着不少游艇和轮船，大多是私人的，车辆停稳后他直奔游艇区，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步星阑的踪影。 “难不成她没坐Levi家的船？”陆谨言猜测。 驰向野受到启发，连忙跑去公共客轮区，很快就在一艘已经离港的客船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步星阑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靠在船头栏杆边吹着风，两名保镖一左一右立在甲板上。 船已经开出去老远，得亏他视力不错又熟悉对方身形，不然还真发现不了！ 几人没再耽搁，快速登上驰家专用游艇，追着客轮开出了海港。 第453章 被扣留的人质们 步星阑还没发现后头有人跟了上来。 船已经开出码头十几分钟，她掏出手机给苏黎发了条消息，打了声招呼。 对方立刻发来询问：「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先跑了？」 步星阑想了想，回道：「科研中心那边有事找我。」 陈牧舟确实一大清早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手术方案有眉目了，让她尽快过去一趟。 她刚把消息发出去，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游艇汽笛声，下意识转头望去，后方不远处跟上来一艘豪华游艇。 顶层甲板上立着一道高大身影，双手抓着船头栏杆，正往这边看过来。 步星阑呼吸一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有些心慌，可这又不是在出租车上，能吩咐司机开快点，甩掉后面的人。 游艇速度本就比客轮快，没过几分钟，她就已经能看清驰向野的脸了。 客轮船长打开了广播，冲着后方喊话：“驰骋号，请注意保持距离，你方太过接近了！” 后方立刻传来回应：“FPS712，不要紧张，咱们只是想找个人，请你方保持航向，匀速前进！” 步星阑听出来了，是陆谨言的声音！ 客轮船长看出对方身份不一般，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保持着既定的速度往前继续行驶，船上乘客纷纷探头观望。 “Boss，需要我们处理吗？”保镖沉着脸上前询问。 步星阑撇嘴吐槽：“处理？怎么处理？去把他们家游艇炸沉吗？” 西装革履的大汉一脸严肃，似乎还真考虑起了方案可行性！ “拜托！我开玩笑的！”步星阑翻了个白眼，“我自己处理，你们不用管。” 她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听从保镖的建议，直接坐直升飞机去科研中心了，先前是觉得那样太过高调，现在想想，一船人看着，难道就不惹眼了？ 不一会儿，游艇开到了客轮右后方，两者之间距离逐渐接近。 步星阑看到驰向野爬上了护栏，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蹲到了栏杆上！ 他想干什么？ 两人目光交汇，步星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游艇与客轮擦肩而过，两船之间的距离近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生擦碰。 客轮船长汗都下来了，紧紧握着方向舵，乘客堆里爆发出一阵惊呼。 驰向野一跃而起，像一头矫捷的猎豹，起落间稳稳踩上了客轮甲板！ 步星阑站着没动，两个保镖上前一大步，挡在面前。 她盯着疯狂跳船的男人，打量片刻挤出一句：“你在秀什么？特技演员吗？” 游艇擦着客轮边边扬长而去，陆谨言的声音再度响起：“星星，向野，码头等你们！FPS712，加油哦！” 懒洋洋的嗓音听起来欠欠的，步星阑额头青筋直跳，真想转头臭骂他一顿。 驰向野站直身躯，完全没把两名保镖看在眼里，视线之中唯有步星阑。 他上前一步说道：“早啊星星，去科研中心吗？一起呗！” 步星阑昂起脖子，气势十足道：“你自己有船不坐，跳过来干嘛？” “陪你啊！”驰向野答得理所当然。 保镖见两人聊了起来，便识趣地退到五步开外保持警戒。 步星阑回头瞟了眼船尾巴都快要看不见的驰骋号，没好气道：“用不着你陪！” “星星！ ”驰向野突然又唤了一声，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步星阑想抽手，没抽出来，冷着脸问：“干嘛？” 身后全是探究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 驰向野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头缓声道：“昨晚的事，我替我妈跟你道个歉，她只是一时气糊涂了，那件衣服……” 步星阑打断他，“苏黎已经告诉我了，你弟弟的事我很遗憾。” 驰向野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其实，他也是你弟弟。” 步星阑没领会到其中深意，还以为对方说的是“表弟”。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她确实心存遗憾，连带着也对向岚昨晚的行为恨不起来，只是还有些郁闷罢了。 驰向野两掌一合，拢住她的手，态度诚恳道：“好星星，我知道你生气，你也应该生气，可是千万别不理我！打我骂我都行，不要避开我，给我机会哄你，好不好？” 这样的叫法和语气真是让人肝颤，步星阑顿时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驰向野这将近一米九五的大高个，在她面前低头垂眸，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模样，还真是让人于心不忍。 “我已经跟我妈解释过，昨晚错不在你，是我没有及时告知！还有洛涵的事，我会好好处理，绝对不会让她再来烦你！” 驰向野边说边慢慢靠近。 直到两人之间挨着彼此，步星阑没有推开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宝贝，怎样都行，就是别再突然不见，我真的会疯掉！” 他情不自禁抬起双手，在她指尖亲了一口。 步星阑根本不会知道，这一夜他是怎么过的。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冲去山顶，要不是陆谨言拦着，他恐怕真的会连夜堵在下山的路口，就怕她再次消失！ 步星阑抬头看着他眸底的血丝和眼眶下面的暗沉，料想对方应该是一夜未睡。 其实她自己也是完全没有休息好，胡思乱想了一整夜。 眼看两人贴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两名保镖再度后退几步，相当识趣。 步星阑抽回手故意问：“你喜欢我，该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弟弟吧？” 驰向野怔愣两秒，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苦笑了下，反问：“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我又不恋弟！” 他专注地看着步星阑的眉眼，摇头说道：“其实你们长得不像，只是有些神似，安仔爱笑，而你以前……总是冷冰冰的。” 他搂住怀中人转了身，倚靠在船舷栏杆上，双手圈住她揽在胸前，接着往下说。 “谨言曾经问过我，是不是把你当安安宠着了，我是那时候才发现你们有那么一点相似，只是一点点，我对你好并不是因为他，而是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低头凑到她耳边，眼含笑意道：“真心实意为你神魂颠倒！” 步星阑耳尖都红了，抵着他的胸口骂道：“油嘴滑舌，你这些甜言蜜语到底跟谁学的？以前骗过的小姑娘不少吧？” “天地良心啊星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是第一次对人说这些，况且面对你根本不用学，无师自通！” 驰向野搂着她哄了会儿，收敛神色道：“你和我妈之间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公开，有一些问题还需要处理，我会找合适的机会让你们相 认。” 步星阑心里清楚，一定是有什么阻碍，包括向岚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渊源。 既然驰向野这么说，那她就静观其变，反正也不急着认这门亲。 两人就这么靠在船尾又聊了半个小时，直到客船靠岸。 陆谨言他们早就到了，正坐在昨天开来的七座商务车里候着。 驰向野特地去补了张船票，跟着下了船。 两人正要上车，步星阑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好几下，是那部新手机。 掏出来一看，是乔依依给发来了消息。 原本以为是对方回到了神州岛，给她报平安的，结果打开一看，小姑娘一口气发了七八条消息过来。 驰向野见她忽然盯着手机不走了，立马转身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步星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拨了个电话放在耳边。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她用德语问道：“Simon叔叔，你对我的朋友做了什么？” 驰向野一听她切换语言，立刻闭口不言，站在原地等着。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回应：“朋友？你都不记得他们。” “不记得也是朋友，那两位是为了我才会和保镖起冲突，请您不要为难他们，尽快把人放回来。” 西蒙轻笑一声，平静道：“情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和你这位朋友确认，放心，不会为难他们，到时候如果他坚持，我会送他回去的。” 这话听着奇奇怪怪，隐含深意，步星阑参不透，只能紧跟着说道：“好的，谢谢叔叔，我会在神州岛西岸机场等着他们回来，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 第454章 小艾的愧疚之心 陆谨言几人先回了特战中心。 驰向野亲自驾驶着车辆往神州岛西岸行驶，保镖们被步星阑直接打发回去了，船都没让他们下。 两人到达目的地后，先同已经落地的乔依依和徐璐璐碰了个头。 “Sterne！” “驰队长！” 两个女孩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双双奔上前。 步星阑扶住乔依依问：“什么情况？慢慢说。” “前天晚上，你被……”乔依依看了眼驰向野，怯生生道，“被这位驰队长带走后，袁哥他们就跟酒会现场的安保们打起来了！事情闹得很大，还惊动了军方！” 徐璐璐接着说道：“后来Levi家就来人了，保镖和军人一大堆，袁喆亮明身份也没用，他和小艾还是被带走了！” 驰向野立刻问：“带去哪儿？” 两个女孩一起摇头。 “不知道，现场的宾客都被强制疏散，我们也被送回了酒店，昨天我俩打听到你们已经回神州岛了，就赶紧回来找你们！” 徐璐璐握住步星阑的手腕急切道：“那群保镖看起来好凶，袁喆被他们围殴了！会不会出事啊？小步你赶紧救救他！” “别急，不会有事的，放心！”步星阑抽出手，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背，再度拿出手机拨通了西蒙的电话。 刚接通就开门见山道：“我在神州岛西港，您现在送他们回来的话要不了一个半小时。” 她抬手看了眼，“十一点之前如果见不到他们两个，那我只能亲自回去跟您要人了！” 西蒙笑了，嗓音听起来甚至带着点愉悦，“Esther，怎么才离开欧罗巴不到两天，说话态度都变了？你要是肯回来我倒是求之不得，相信Juli 也会高兴的。” 见威胁不了对方，步星阑话锋一转换了个方式质问：“您确定要让我难过吗？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连累朋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西蒙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一般说道：“放心吧亲爱的，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很快给你送回去。” 一个半小时后，来自基辅罗斯岛的直升机从西边飞来，降落在了机场内的私人飞机停靠点。 Levi家的保镖率先走下来，后头跟着的两人分别押送着艾利威和袁喆。 艾利威看起来还算干净齐整，就是头发稍显凌乱，脸色也不太好。 袁喆就要凄惨得多，脑门和颧骨上都是淤青，嘴角还破了，残留的血迹结成了痂，粘在唇边，衣服也有多处破损，看起来十分狼狈。 徐璐璐捂住嘴，心疼得不得了，又不敢贸然上前，眼眶中蓄起了泪光。 袁喆看到她，安抚般扯起嘴角笑了下，又牵连到嘴角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步星阑走上前，领头的保镖冲她颔首示意，态度恭敬道：“人带到了，Boss让我转告您，在这里过得不习惯的话，随时欢迎您回去！” “知道了。”步星阑点头。 驰向野立刻上去一手一个将两名“人质”领了回来，徐璐璐赶紧拉住袁喆查看伤势。 直升机送完人就启程返航了，步星阑转身道：“先上车。” 商务车再度往特战中心驶去。 车内，徐璐璐拿着药箱，一边给男朋友清理伤口，一边带着哭腔说道：“皮外伤倒还好，就怕有内伤！” 袁喆连忙安慰：“没事，我皮糙肉厚的，挨几下没什么，也就是看着严重点，其实……” 双氧水沾上嘴角的刺痛让他 低喊了声，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吧！”乔依依担忧道，“那群保镖的拳头跟沙包一样，袁哥你被他们揍了那么多下，我和璐璐姐看着都急死了！” 驰向野瞄了眼后视镜，沉声道：“直接去军区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步星阑坐在第二排，身边是沉默不语的艾利威。 他就像是失了魂一般两眼发直，眉宇间透着一股悲凉。 稍稍检查一番，确定他没有明显外伤，步星阑问：“你没事吧？他们也打你了吗？有没有伤到哪儿？” 听到她开口，艾利威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怔怔看了半晌。 “怎么了？”步星阑纳闷，对方看她的眼神太复杂了，不像是单纯在看一个朋友。 正想再问，艾利威忽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上来低喊：“对不起，星星！对不起……” 步星阑懵了，驰向野一脚踩住刹车，回头喝道：“小艾，放开！” 艾利威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一个劲摇着头，嘴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一般。 突然刹车，消毒水泼了袁喆一身，后排三人也傻了。 驰向野转身想把人拉开，步星阑抬手阻止，冲着后头问：“他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啊！”袁喆看了看艾利威，又看了眼驰向野，顿感莫名。 “我们俩是分开关的，一个多小时前我才跟他碰头，我也不清楚他怎么了，先前在飞机上也一直不肯说话来着，我以为他吓到了！” 步星阑更加确定，艾利威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温声安抚：“你别这样，有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你的。” 对方还是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话间，窝在肩头的人已经泪如雨下，她感觉到了明显的温热湿意。 几人劝了许久才勉强让艾利威收住情绪，但他依旧不肯开口说明原委。 一群人到了军区医院，袁喆由徐璐璐和乔依依陪着去做检查了。 艾利威则被送到了谭婧那儿，他看起来需要做个心理疏导。 驰向野带着步星阑去了科研中心，陈牧舟和黎柯洛没想到她来得如此之快，都挺惊喜，连忙拉着她进了会客室。 驰向野见他们有话要谈，便一个人回了特战中心。 步星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大方方道：“两位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陈牧舟看了眼黎柯洛，见对方冲自己点了点头，便开口说道：“我们已经制定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只是……如果动用这个方法，以前所有的一切你都会记起来。” 步星阑没明白，立刻反问：“所以呢？都记起来不好吗？” 她来神州岛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要弄清楚一切，对方特地这么说让她有些糊涂。 黎柯洛意有所指道：“所有一切，也就是说无论好的坏的，包括你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以及发生在你面前但你没有亲眼看到的。” 步星阑更加一头雾水，直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仔细解释了一遍，她才终于弄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情况。 “您二位的意思是，我脑子里有一块芯片，会自动记录我所经历的事情，哪怕我本人没有任何意识？” 黎柯洛和陈牧舟同时点了点头。 “这……等于我脑子里装了个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实时监控？”步星阑倍感意外，“不需 要通过我的视觉就能监测到？” “不需要，它自带神经传感系统，具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这块芯片非常精密，当时设计它的人……”话说到一半黎柯洛便住了嘴，似乎不知该怎么继续解释。 “先看手术方案吧。”陈牧舟递过来一块平板电脑，上面是整理好的资料。 步星阑认真查阅，幸好涉及到的领域有很多都是她擅长的，看起来并不费力。 快速浏览完一遍，她抬头问：“看起来不算太复杂，术后恢复需要多久？” 驰玉山说过，会尽快安排她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特种兵专项训练。 要是动完手术还得躺上十天半个月，那她就得考虑先进行哪一项了。 陈牧舟答道：“顺利的话三两日就能恢复，一般术后会有几天头昏脑涨，属于正常现象，不会很严重。” 说完低头看了眼手环，小声嘀咕：“应该快到了。” “还有谁要来吗？”步星阑好奇。 黎柯洛道：“一个老朋友，你以前也认识，这次需要他一起参与手术。” 步星阑正要继续询问，身后忽然传来叩门声。 与此同时，她的鼻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花开到最盛散发的香气，似乎又带点腐败气味，十分怪异。 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笑着往里看。 “我来得不算晚吧？” 步星阑是不记得这个人的，可心间却浮现出一股难以克制的嫌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而眼前明明是个人，怎么看都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男人。 她眉头紧锁，嘴角不自觉向下撇去。 第455章 匆忙进行的手术 黎柯洛几个都是办事效率极高的人，既然确定了方案，人员也已经到齐，那就没有再拖的道理。 刚好步星阑因为心情不佳，早饭都没吃就从香洲岛跑出来了，刚好省了术前禁食步骤，直接就能进行下一步。 万事俱备，陈牧舟几个去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了。 步星阑也被转移到了军区医院，换上手术服待在等候室里。 她有些不安，内心被一股莫名的惶恐充斥着，却又抓不住具体原因。 驰向野得到消息，连忙赶往医院。 他着实是没想到，事情居然进展得如此迅速，这才刚商议出方案就要立刻施行！ 可是能让步星阑快点恢复记忆，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见他到来，步星阑的心终于安定了少许。 驰向野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抚：“别怕，星星，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我不是怕。”步星阑摇头，见左右没别人，立马说道，“那个张学睿教授给我的感觉很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看到他就很不舒服，他肯定有问题！” 驰向野微微一愣，试着劝解：“星星，我听说你从前跟他有点过节，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总之你似乎是不太待见这个人……” “不是的！”步星阑打断他，“不是讨厌，我根本不记得他，可是……” 那种感觉她真的不知该怎么描述，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寒而栗！ 见她如此，驰向野还当是术前紧张所致，连忙张开双手抱住她耐心安抚着。 正好这时，张学睿从隔壁手术准备室里走出来，笑着问：“怎么样小步，可以开始了吗？” 步星阑下意识又往驰向野怀中靠了靠， 脊背窜上一丝凉意。 然而她弄不清楚这股怪异的感觉究竟来源于哪里，更说不清为什么平白无故对张学睿感到异样。 手术依旧按部就班进行，她被带进了准备室。 这里驰向野还可以陪同，下一步他就无法进入了。 因为步星阑身体特殊，对大部分常规麻醉类药物免疫，所以术前需要进行一些特殊的准备工作。 而这就是张学睿加入进来需要承担的部分之一。 在场三位教授都参与过当年的实验，黎柯洛和陈牧舟是主要实验组成员，而张学睿当时还年轻，经验技术不如前者，属于助理实验员。 得知事情始末后黎柯洛已经明白，当初处于失控边缘的步星阑被带走后，肯定是被送回了Levi家的实验室，进行了紧急处置。 至于是用什么方式阻止了她的脑域进一步异化，必然是如同当年那般，使用了芯片抑制。 只不过这种芯片一旦被放入大脑之中，是永远不可能取出来的，就如同最早植入的CI01，它会永远存在于步星阑体内。 或许会失效，但绝不可能消失。 所以手术之前，他们要先设法激活原先那块芯片，启动脑部活动关停功能，达到和全身麻醉同样的效果。 张学睿正在调试设备。 冰冷的磁极贴片附着在步星阑两侧太阳穴和后脑勺凸起部位，驰向野依旧握着她的手，温言安抚着。 不过他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紧张，不停询问设备安全性。 张学睿微微一笑，温文尔雅道：“放心吧，只是非常微弱的脉冲电流，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最多就是有些刺痛。” 听到会痛，驰向野皱起眉头，如果可以，他愿意 代步星阑承受任何病痛，可是这种事根本没法替代。 “准备好了吗小步？我要开始了。”张学睿提醒。 步星阑咬着牙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从弱到强依次尝试，如果受不了一定要告诉我！” 张学睿打开设备，将某个按钮推了上去。 驰向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步星阑瞬间感觉脑袋一木，一阵轻微刺痛从额头两侧往中间聚集，接着传遍整个头颅，脊背也随之一阵发麻。 不算特别难受，暂时还能忍受。 张学睿切断设备电流问：“怎么样，可以承受吗？” 步星阑点了点头，驰向野的手握得更紧了。 黎柯洛和陈牧舟站在一旁盯着其他设备，随时准备截获芯片传导信号。 又一次尝试，电流稍稍加强，步星阑的感觉也跟着递增。 虽然不强烈，但这样的刺激相当折磨人，几轮下来她的后背已经汗湿了。 驰向野拿着毛巾不停给她擦着汗，神色焦急问：“还没找到吗？这真的能行吗？” 张学睿依旧一脸平静，唇边带着淡淡笑意，“理论上是可行的，年轻人不要着急。” 话音刚落，陈牧舟忽然兴奋道：“有了！” 众人转头，只见一颗绿色光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屏幕上，开始缓慢闪烁，像是一缕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驰向野松了口气，低头安慰：“好了星星，找到了，你还可以吗？” “不可以也得可以。”张学睿的语气严肃了些许，“两枚芯片同时处于激活状态会相互排斥，必须马上处理！” 他调试好设备，稍稍弯腰说道：“小步，和你男朋友道个别，好好睡一觉吧。” 步星阑转头刚想搭话，就见 对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脑中霎时警铃大作，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心间。 她张嘴刚想喊，张学睿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幽光，手指毫不犹豫按了下去。 步星阑只觉得眼前一暗，像是一台被拔掉电源的机器，脑袋一垂，瞬间闭上双眼失去了所有机能。 “星星！”驰向野心中一惊，扭头瞥见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值都还处在正常状态，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满地扫了张学睿一眼。 对方笑着说道：“小手术而已，很快你们又能见面了。” 黎柯洛也跟着安慰：“放心吧向野，没事的。” 对他们来说，这台手术并不复杂，毕竟在几人看来，步星阑不算真的失忆，只是脑部技机能受损，影响了记忆。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打开某个设备，将被遗忘的部分重新放进她脑子里而已，难度确实不大。 很快，步星阑被推进了手术室，驰向野没法再跟，只能退到外头继续等待。 半个小时后，谭婧也来到手术室外，询问了几句情况后，语气严肃道：“小野，艾利威的状况不太好，他受了极大的心理刺激，和小步有关。” 驰向野神色一紧，立刻追问：“什么意思？” “具体情况是患者的隐私，我不能透露……” “什么叫和星星有关？”驰向野打断谭婧，他可不管什么患者隐私，一切和步星阑安危有关的他都必须弄清楚！ 谭婧概括总结：“大致来说，就是他的家人曾经对小步以及她的父母做了非常不好的事情，极其残忍且不人道，而他则将这份罪孽转嫁到了自己头上，产生了非常严重的罪恶感！” “所以呢？”驰向野 听得一头雾水，拧着眉毛反问了一句。 谭婧迟疑片刻说道：“那孩子的思想和认知遭受了很大冲击，极有可能做出过激行为，要多留意观察，我会让他定期过来做心理疏导。” “行，知道了，我会注意。”驰向野应了一声，扭头继续盯着手术室大门。 此刻他满心都是步星阑能否平安度过手术，其他人或事还真不太能够激起他的关心。 手术持续了五个半小时，从中午一直到傍晚。 步星阑被推出来时脑门上包满纱布，驰向野立马迎上去。 除了他和谭婧，艾利威、袁喆还有切萨雷全都来了，大伙已经等了不少时候。 一群人围上来，陈牧舟面露欣慰道：“手术很成功，现在只要等她自然苏醒就好！” 袁喆立刻问：“也就是说星哥醒了就能记起咱们了？” 张学睿跟着走出来答道：“理论上是这样，具体还得看恢复情况。” 驰向野顾不上听他解说，立刻跟着护士一起将步星阑送去了病房。 切萨雷上前问：“洛呢？” 陈牧舟立刻答道：“洛哥站太久有点累，在休息室，有护士陪着你不用担心。” 切萨雷一听，立刻拔腿冲了进去。 步星阑被送进了特护病房，护士将大部分人挡在门外，只有驰向野跟了进去。 病房里充斥着各种监护仪器运作的声音，张学睿低头查看着各项数值。 驰向野站在床边俯身细看，步星阑脸色苍白，嘴唇也没太多血色，闭眼沉睡的模样很安宁，却让人忍不住心疼。 “放心吧，昏睡也是正常现象，最多四十八小时她就能醒过来。”张学睿说完又冲护士交代，“暂时不要让太多人探视。” …… 第456章 他或许不是人类 深夜，万籁俱寂，浓黑色的天空缓缓吞噬白日喧嚣，远处传来低沉的海浪声。 树梢被微风拂动，仿佛是在诉说着夜的神秘和深邃，抚慰着每一个疲倦的灵魂。 步星阑睁开双眼，像是终于结束了无尽长夜，摆脱了梦魇束缚。 无数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灭顶的窒息感！ 脑子里全是碎裂的画面，一会儿是孤儿院里清苦寂寥的日子，一会儿又是大家族中光鲜亮丽的人生。 一明一暗交织着，无数明灭闪烁的片段纠缠在一起，其间穿插着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场景，这感觉简直能把人逼疯！ 脑仁不受控制抽痛了起来，就像一台机器短时间内接收了大量指令，无法处理，开始蹉跎卡顿。 “你终于醒了。” 耳旁忽然传来一声轻叹，步星阑心头一惊，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身边还有其他人！ 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一瞬间更多记忆画面冲进脑海，全是跟眼前这个人有关的！ 这感觉非常诡异，就好像上网找资料，在搜索栏输入了一个关键词，然后与此相关的词条一个接一个蹦了出来。 而这些信息又都只有一个简略概括，想知道更具体的情况还得逐一查看，细细探究。 “头疼吗？别担心，都是正常现象。”张学睿缓声安慰。 “初期确实还是会存在记忆紊乱模糊或者衔接不畅的情况，你的内侧颞叶损伤不轻，需要好好养着，注意休息，不要过度疲劳，慢慢来会改善的。” “张教授？”步星阑的嗓音有些低哑，唤出这句时，脑海中忽然闪过徐璐璐的话——张教授被丧尸吃掉了！ 眼前画面一转，浮现出在浔阳疾控中心看到的那一幕—— 变成许然妻子的怪异肉球！ “你……”她张口想要说话，手也本能地摸向腰间，可又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张学睿微微一笑，走近两步说到：“我可不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个东西，别误会。” 没有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步星阑攥紧手心说道：“你根本不是人类！” “怎么不是呢？我也一样有着人类的情感和成长轨迹，为何不算是人类？”张学睿的语气淡定从容，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其实你早就已经发现了吧？”他神情笃定，又带着些许赞赏，“真是个聪明敏感的小家伙。” 步星阑快速回想自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发生的一切，以及病毒爆发后两人仅有的几次照面，忽然想通了其中关键。 “你一直在控制我！”所以前几回面对他时明明觉得怪异，心里充满怀疑，却不由自主忽略了一切，只当他是普通人类！ 她一边挣扎着坐起身，一边拔掉了鼻间的氧气输送管。 扑面而来的奇异香气，让她瞬间想起埃德蒙顿牛津公园底下那头怪物，“你是魅惑者！” 张学睿似乎有些无奈，讪笑一声说道：“都说了，不要把我想成那么低端的东西，魅惑者？” 他轻轻一哼，充满不屑，“也只有联邦那些老古董才能想出这么没内涵的名字！”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步星阑努力平复着呼吸，冷声质问。 “别这么冷漠嘛，这次好歹是我帮你找回了记忆。”对方又靠近一步，低头打量片刻，忍不住感慨。 “果然，这个程度已经控不住你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你还是对我抱有怀疑和敌意？” “你 到底是什么？！”步星阑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张学睿直起腰，神色慵懒道：“如果你非要问，或许……你应该听说过Unidentified Mysterious Animal吧？” 步星阑愣住，她还真知道，搞生物研究的多少都听过这个词。 Unidentified Mysterious Animal，未确认生物体，简称UMA，意指生存在世界各地，只被少数人发现，但并未被证实存在、身份成谜的隐栖动物。 在英国，这样的生物被归为神秘动物学范畴，世人称之为“Cryptid”，隐秘动物。 而在美国很多大学和研究所里，甚至有一门名为“Cryp—tozoology“的学科，也被称作“隐栖动物学”，专门研究此类生物。 步星阑冷声讽刺：“所以你是尼斯湖水怪，还是喜马拉雅雪人？或者，泽西恶魔？” 见她明显不信，张学睿笑着说道：“你可以称我为Mind Controller，用你的母语来说就是——心灵掌控者。” 听起来是比“魅惑者”高级了那么一点，步星阑冷哼一声质问：“为什么要故意让徐璐璐看到你被丧尸吃掉？” “那只是个意外，当时我刚好在喂养几只小宠物，恰巧被她给撞见了，没办法只能稍稍改变了一下她的记忆。” 张学睿大.大方方坐到床边，态度随和道：“毕竟我也不是嗜杀成性的魔鬼，好歹师生一场，总不能被她看一眼就将人家抹杀吧？” 步星阑并不相信对方会如此仁慈，思索一瞬又问：“你混进联邦的目的是什么？” 张学睿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弄错了，不 是我混进来，是他们请我来，你不要忘了，我也是联邦所需的重要人才之一！” 像是怕对方不信，他又解释：“张学睿这个身份乃至所有成就都是我勤勤恳恳挣来的，并非你所臆想的半路窃取，我可是在人类世界认认真真生活了四十二年啊！” 说到这里，他忽而话锋一转，“四十二年了，一万五千个日日夜夜，重复而又枯燥的日子实在太过乏味，好不容易看到事情变得有趣些，我又怎么能让它半途而废呢？” 步星阑心头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道：“病毒！是你？！”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些有趣的东西，至于要怎么使用、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那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不过这也正是乐趣所在，不是么？” 张学睿依旧微笑着，可这笑容却让步星阑如坠冰窟！ “人类霸占这颗星球太久了，明明我们只是睡了一觉，他们却把这里糟蹋成了这副模样，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 张学睿眸底的光线陡然变得晦暗，镜片后头藏着难言的锋利。 “真以为躲到这里就可以苟延残喘、万事大吉了？天真！好戏才刚刚开始……” 步星阑的脑子嗡嗡作响，惶恐和愤怒宛如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脏。 不能让他这样！ 幸存的人类好不容易找到安身立命之所，驰向野那样的军人们付出了难以描述的代价，才将火种保存下来，不能任他毁了一切！ 纷乱的思绪如同狂风中的树叶一般飘忽不定，又如一团乱麻难以理清，步星阑的脑袋剧烈疼痛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张学睿依旧勾着唇角，还在诉说着，可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 鼻间荼蘼的香气越 来越浓烈，男人的嗓音好似催眠一般，心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思维混乱间????只剩下一个想法：阻止他！ 可她身上不可能放着武器，病房中也没有趁手的工具，转头四顾，她的目光定格在床边护栏上。 军区医院的病床围栏不是栅栏式，而是整片式。 她瞟了眼围栏底部，和床板相接的地方不算厚实，薄薄的钢板在病房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幽光。 一股冲动霎时间占领了整个脑海，她一把扯掉输液针管，双手抓住床边护栏。 张学睿似乎被吓到了，立刻起身问：“你怎么了？快躺回去！现在是手术恢复期，不可以乱动！” 这态度明显透着一股怪异，步星阑顾不上细想，双手用力，护栏钢板“咔嚓”一声被她硬生生掰了下来！ 张学睿神情慌乱道：“小步，你要干嘛？” 步星阑将断口锋利的钢板执在手中，眼底泛起一丝血红，沉着脸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疯了！”张学睿后退一步，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步星阑扑上去，钢板切口牢牢压在他的脖颈之间！ 张学睿抬手抵挡，然而力气根本不及对方，眼看着钢板断口已经压上喉间硬骨。 “我要杀了你！”步星阑赤红着双目，手下愈发用力。 就在这时，负责查房的小护士推门走进来问：“张教授，您去休息吧，这里我……”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步星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忽然低声道：“小步，好好享受我送你的礼物。” 说完两手一摊，瞬间撤去了所有力道。 步星阑双手顺势往下一压，滚烫的热意溅了她一脸，血腥味霎时蔓延！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黑夜…… 第457章 无意识冲动犯罪 驰向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回特战中心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前后还不到半小时，回来看到的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整个病房一片狼藉，鲜红血液喷得到处都是，甚至溅到了墙壁和天花板上！ 而处在混乱中心的步星阑则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膝盖着地跪坐在房间中央。 因为距离军区很近，医院的安保人员都是现役军人。 两名武装士兵正压着她的肩膀，看样子是想要限制她的活动。 驰向野冲进去就见两人取出手铐正要有所行动，立马呵斥：“别碰她！”吼完一把挥开两人的手。 “星星！”他扑到步星阑面前，刚喊了一声就怔住了。 对方上半身几乎被血液浸透，大半张脸都被粘稠的深红色液体糊满，看起来有些可怕。 一旁躺着的男人身上盖着白色床单，同样被鲜血浸染，斑驳地贴在躯体上，呈现出明显的起伏。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掀开床单一角瞅了一眼。 难怪身处医院却连抢救程序都没走，直接就盖上了。 张学睿已经几乎身首异处，整个脖子只剩一点皮肉还连着，呈现出诡异的角度挂在脖子旁边，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确实没有再努力的必要了。 细框眼镜掉落在尸体旁边，死者双目圆睁着还没闭上。 先前的小护士不堪惊吓，喊完就晕倒了，被同事们七手八脚抬了出去。 听到驰向野的声音，步星阑如梦初醒般转过头，忽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他不是人类！” 目光刚接触到对方的正脸，无数记忆片段自动涌现，挤得她脑 仁一阵钝痛！ 驰向野连忙稳住他安抚：“星星，冷静点慢慢说，这到底是……” “张学睿不是人类！真的……你相信我！”步星阑大声呼喊着，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般抱住自己的脑袋，蜷缩起身体，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驰向野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贸然动她，只能冲外头喊道：“快去叫医生！” 门口聚集了不少医护人员，却都碍于如此恐怖血腥的场景，一直没人敢上前。 此时听到呼喊，两名男医生大着胆子上来帮忙制住步星阑，其中一人冲身后道：“镇静剂，快！” 护士领命而去，驰向野急道：“不行，她对所有麻醉镇静类药物免疫！” “那、那怎么办？” 步星阑的脑袋越来越痛，不断嘶吼挣扎。 她力气大，普通人根本控制不住她，驰向野不得已，只能抱住她大半个人压了上去。 后头站着的两名警卫见状，怕“犯罪嫌疑人”再度暴走，双双拔枪警戒。 病房中央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驰玉河闻讯赶来，一见这场景，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记手刀劈上步星阑后颈。 嘶喊声瞬间消音，步星阑缓缓转头瞅了眼“施暴者”，满脸不可思议。 驰玉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有些意外，以为是没使够力，正准备再补一下。 驰向野刚刚没来得及阻拦，此刻哪里舍得让他再来一下？ 他伸手刚要挡，步星阑张开嘴，像是想说点什么，结果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直接两眼一翻，软倒在驰向野怀里。 驰玉河松了口气，冲着身后挥手，“处理一下 ，带她去军部。” 警卫员小夏立刻带着几名士兵上前，抬尸体、清理现场、疏散围观人员、拉上隔离带，所有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又十分迅速。 驰向野明白了驰玉河的用意。 他小心抱起步星阑放回病床上，又去浴室打来温水，尽量替她擦拭干净身上沾染的血污，然后让护士取来一套新的病号服替她换上。 做完这些，步星阑被带离医院，送到了特战中心。 刚到地方，军区保卫部的人就找上了门，被紧急召回的肖珩带着袁喆和统战部几人立刻顶了上去。 “绝对不能把星星交出去！”驰向野语气沉重。 “我知道。”驰玉河拧着两道剑眉，中间的沟壑能夹死苍蝇，“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尽给我惹麻烦！” 步星阑这件事确实相当棘手。 她是现役军人，又是隶属于特战部队的预备役特种兵，身份特殊，犯案地点就在军区隔壁大楼，怎么都不可能瞒得住。 恐怕张学睿刚咽气，军区总部那边就收到消息了。 他是第五区科研中心重要科技人员，是极受联邦重视的专项人才，出了这种事，军政各方都会来追究责任，讨要说法。 驰向野急忙辩解：“肯定有原因！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杀害一个普通人！” “我听说他们以前有些过节……” “不会的，星星不是这样的人！”驰玉河的猜测刚说出口就被打断，“她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无辜的事情！” 驰向野神情笃定，无论如何都选择站在步星阑这头，坚决地相信她！ 驰玉河想了想，立马吩咐：“你现在去把病 房监控调出来！” “已经让小艾去办了。”驰向野回道。 艾利威几个因为担心步星阑的手术恢复情况，这两天都待在军部等消息，一直没回去休息。 刚才他已经通知了几人，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带着监控资料去信息部了。 叔侄二人快速赶过去会和，艾利威一见他们立刻道：“司令，队长，情况不太好。” “怎么回事？”驰向野问。 海荣解释：“不知道什么原因，监控没有声音，拍摄下来的图像清楚显示，确实是星哥突然暴起，杀死了张学睿教授！” 驰玉河二话没说走到屏幕前沉声道：“从头放一遍。” 信息部的小赵起身敬了个礼，立刻照办。 视频从晚上十一点多开始，画面上显示护士进来换了袋药水，驰向野查看了滴管流速，给病床上的步星阑盖好被子就离开了病房。 张学睿在两分钟后进入了监控范围，他就站在床边静静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摄像头在病房内部角落，正对着门口，刚好可以拍到他的侧脸。 没过多久，病床上的人醒来，他凑上前低着头开口，像是在例行询问对方的感受，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笑意，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倒是步星阑，从睁开双眼开始就是一副紧张惶恐的样子，驰向野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小赵试着将画面调试得更加清晰了些。 “监控设备似乎是被强信号干扰了，录到的全是电流杂音，而且两个人都是侧面入画，没法根据唇形判断他们说了什么。” 画面中，张学睿坐到病床边，侧脸看 起来愈发温柔随和，步星阑的脸色则愈发难看。 小赵将画面放大，播放速度设置成一半，指着屏幕道：“这里，因为张教授坐下了，小步中士的脸转过来了些，这里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众人凑上去仔细查看，一连看了三遍，艾利威才不确定道：“病毒是你……什么意思？” 驰向野几人也看出来了，纷纷低头沉思。 视频一共也就十分钟左右，很快接近尾声。 画面中，步星阑徒手卸下病床护栏，像头猎豹般扑上前，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教授压在身下。 鲜血喷溅出来的那一刻，艾利威和海荣不由自主往后让了让，小张也下意识眯起双眼。 即使三人已经看了好几遍，依旧震撼。 “司令，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单看视频，即使没有声音只有画面，步星阑也没得洗。 事实摆在眼前，不管两人是因为什么起了冲突，或者单纯就是冲动犯罪，人确实是她杀的，证据确凿！ 而死的那个也的的确确是个无辜人类，驰向野先前已经亲自确认过了。 负责收敛尸体的警卫员小夏，也在不久前给驰玉河发来消息，张学睿这个人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个普通人。 此刻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死人。 驰玉河凝眉思索片刻，问道：“会不会是她那个脑部手术造成了什么不良影响？让她突然之间失去控制，冲动杀人？” 驰向野张嘴想反驳。 可转念又一想，在如今这样诸多情势皆不利的情况下，给当事人安上个“无意识杀人”的罪名，或许是唯一能够脱罪的方法了！ 第458章 杀人凶手的判决 步星阑知道自己被阴了。 从司令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里醒过来后，她就想通了事情原委。 张学睿是故意的！ 对方抓住了她手术刚醒、心神不宁的漏洞，利用自身能力，强行影响了她的思维和判断力，控制她完成了这次的冲动犯罪！ 虽然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却让步星阑百分百肯定，绝对有什么阴谋！ “小步，好好享受我送你的礼物。” 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荡。 所谓“礼物”单纯是指杀害他人后即将遭受的指控和惩处吗？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张学睿到底做了什么？步星阑想不明白。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粘稠温热的血渍，她低着头不断揉搓双手，鼻间那股怪异的香气像是还没完全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她抬起头，看到门外站着两排武装军人，驰向野从人群中间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星星，记得我吗？”他站在门口凝视片刻，低声问了一句。 步星阑怔然半晌，脑海中全是不成段的回忆碎片，像是熟悉，却又很陌生。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纠结。 驰向野快步走过去蹲下，握住她的双手拢在胸前，抬起头望着她。 “没事，陈博士说开始是这样的，有些东西可能短时间内记不起来，慢慢就好了，别怕，我在这里。” 他没有提张学睿的事，只是温声安抚着。 步星阑并不是不记得驰向野，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和自己有着很深的牵绊，因为她一点都不排斥对方的接近和碰触。 地 下避难所初见，源天楼顶再会，一路走来经历的枪林弹雨、危险重重，来到联邦新域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所有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打着转，却找不到应有的轨迹，就好像一张被打散的拼图，全是混乱的。 见她皱眉，驰向野立刻提醒：“别去想，顺其自然就好。” 安抚片刻又道：“星星，保卫部的人要见你，肖叔他们暂时拖着，但是一会儿肯定会找你谈话。” 步星阑掀起眼帘，面无表情道：“我杀了他……” “你听我说！”驰向野握紧她的手，殷切叮咛。 “无论他们问什么，你只要一口咬定是因为手术的原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先前做了什么！” 步星阑满脸茫然，“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杀他，张学睿不是人类。” “星星！”驰向野有些急，努力压抑着情绪。 “张教授是人类，他的尸体现在就停在军区医院太平间，没有变异，也没有突然复活，他确实是个普通人类。” 步星阑知道，张学睿既然敢走到这一步，必然是准备好了应对之策，绝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脑袋安回去，然后顺便诈个尸。 不管她说什么旁人都不会信，事实就是，她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切断了一个无辜人的脖子！ “所以呢？”她轻哼一声，“现在是要我装精神病？” “不是的！”驰向野语声急切，“先前的脑部手术确实会造成一些无法预估的影响，陈博士也会证实这一点，没人能预料影响有多大！我们只是……” 步星阑冷声打断：“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你与其在这里劝我 装疯卖傻，不如带人去守着张学睿的尸体，没准一不留神他就爬起来跑了！” “星星！”驰向野无奈低吼，“难道你真的想上军事法庭吗？” 步星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她知道对方是在想办法救自己，毕竟张学睿身份也不一般，联邦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对不起，星星，我不该吼你。”驰向野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上面包着的纱布先前沾满了血迹，已经更换过。 步星阑低垂着眉眼没再说话，外头传来敲门声。 “驰少校，保卫部的人让我们带步中士过去。” 驰向野再度叮嘱：“记住我刚才的话，或者你也可以干脆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其他交给我们！” 步星阑终于应了一声，他稍稍松了口气，起身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审讯室不大，没有通风窗，唯一一道铁门上开着一扇小气窗。 驰向野站在门外走廊上，驰玉河正在跟肖珩低声交代着什么，艾利威几个或坐或站，神色焦急。 天快亮了，陈牧舟和黎柯洛已经收到通知，正在赶来的路上。 审讯室内，步星阑面前坐着两男一女三名军官。 对方的问题有些咄咄逼人，她微垂着脑袋，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步星阑中士，请你积极回答我们的问题！” 质地坚实的桌子突然被拍响，脑神经也跟着跳了跳。 她掀起眼皮反问：“说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确实杀了他，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杀了他，记不起来了。” 她讽刺一笑，半真半假道：“可能当时在我眼里，张学睿教授 就是头感染物吧，你们也知道，我前段时间还在北美前线，战争后遗症。” 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军官开口，语气中带着安抚说道：“步星阑中士，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事情经过，你这样拒不配合我们也很难办的。” “我已经尽量配合了，当时我手术完刚苏醒，确实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几人还想再问，审讯室的门被敲响，谭婧推开门大步走进来，撂下一堆资料。 “这是步星阑中士的精神测评报告。”她将那堆纸质资料分类放好，不紧不慢解释。 “步星阑中士在参军初期就被检测出明显的焦虑症和狂躁症倾向，新兵训练期间情况加重，并且，她在儿童时期也有过孤独症病史。” 步星阑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 审讯军官拿起资料查看一番，挑起眉问：“这种人怎么会被纳入特种兵行列？” 谭婧指着其中一页说道：“因为她的综合测评足够优秀！” 三名军官看着上头代表顶级的“S”字样，互相对视一眼。 “她的脑域活动较一般人更为活跃，心智力极高，所以也更容易出现各种问题……” 谭婧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露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 步星阑又被关进了单人禁闭室，一日三餐有专人送来，吃喝拉撒都在这间不到五平米的屋子里。 其间只有袁喆过来探视过一回。 据他所说，张学睿的尸体依旧安安稳稳躺在太平间里，估计再过不久，等事情了结之后就该火化下葬了。 他没有亲人，可是手底下那群学生和平日交好的同事们都不肯善罢甘休，纷纷呼 吁军方早日惩治凶手，还死者公道。 作为第五区重要科研人才，联邦也确实需要对他的死亡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讲完张学睿，袁喆又开始讲述这几日外头的暗潮汹涌。 驰向野和驰玉河正在努力运作，两人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网，就连Levi家也被惊动了。 步星阑正低头思考张学睿究竟为什么要故意寻死，没太把袁喆的话听进去，直到听他提起西蒙的名字。 “Simon·Levi？他来神州岛了？”她抬起头，目光转冷。 袁喆点头，“有他出马事情应该会好办很多，毕竟他那样的身份地位，联邦元首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 他安慰道：“放心吧星哥，一定会没事的！” 吃了睡、睡了吃，发呆走神的日子过了三天，步星阑的判决终于下来了。 因为谭婧提供的资料，加上黎柯洛和陈牧舟给出的证词，联邦军事法庭认为她的行为属于无意识情况下过失伤人致人死亡。 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和精神疾病史，审判下来后，军方就派专机将她送到了位于神州岛西南的帕多瓦岛。 一切都进行得很匆忙，步星阑甚至连面都没露，军方就完成了判决。 上午才公布结果，中午就将她送离了神州岛。 从上空俯瞰下去，这座岛屿整体呈十字形，像个大.大的加号漂浮在海面上。 “帕多瓦……”她兀自品鉴着这个名字。 帕多瓦圣十字疯人院，原址位于意大利，成立于1424年，据说梵高当年就是在那里被“治愈”的。 步星阑自嘲一笑，看来还真是被当成精神病了…… 第459章 疯人院里的女孩 步星阑印象中的精神病院通常给人一种压抑封闭的感觉。 高大厚实的院墙，破败颓丧的院落，几棵苍老腐朽的树木。 花坛里的草叶缺乏生机，在微风中发出沙沙声，常年被阴影笼罩的??走廊无限往前延展，好像没有尽头。 走廊两侧通常会挂着陈旧的画作，画面中的人物神情诡异，给人惶恐不安的错觉。 可等她真正踏足岛上，进入这家名为“帕多瓦圣心疗养院”的建筑里头时，才发现刻板印象这东西确实是无处不在。 岛上风光秀丽，主体建筑高大敞亮，病房明朗干净，内部装修和普通医院或者疗养院没有太大区别，墙壁都是偏柔和的米黄色??。 治疗区域贴满了心理健康宣传海报，开阔处设有舒适的桌椅，供患者和医生交流。?? “咱们这儿的生活还是挺丰富的，南面有游泳馆和健身房，平时可以打.打篮球、乒乓球，定期还会举办各种比赛??。” 疗养院的院长是个年近五十的女人，长相随和，唇边笑容温柔恬静。 步星阑背着行囊跟在后头，听对方介绍疗养院的各种情况。 “北面山脚还有个小农场，身体情况允许的患者可以在那边参与农业劳作，种种蔬菜，养养家畜家禽，咱们吃的菜基本都是自己种的??。” 她随着院长的话转头看向窗外，外头的花园里有不少休闲娱乐设施。 午睡时间刚刚结束，患者们正三三两两走出大楼，坐在花坛边或长椅上吹着风聊着天。 这些人看起来年龄都不大，基本在三十岁左右。 “咱们这儿的 医护人员都非常有耐心，很注重患者舒适度，我们会负责病患的日常护理和监测，确保他们疗养期间的健康和安全??。” 院长又说了几句，见身边人兴趣不大，便转头道：“你的情况谭少校已经跟我交代过了，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来了就好好休养，权当度假好好放松吧！” 步星阑看着窗外问：“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些人都太年轻了，印象中住在疗养院的大多都是老态龙钟无法自理的人，如此多青壮年出现在这样的地方，难免让人感到怪异。 院长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唏嘘道：“基本都是战争后遗症，这里绝大多数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 步星阑明白了。 战争固然可怖，但真正可怕的却不是炮火连天的战场，而是战争结束之后的遗留问题。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兵都有可能顶不住，从战场上退下来后主动结束生命的人不在少数。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战争心理综合征”，是一种无法通过医疗手段治愈的疾病，跟抑郁症有很多相似之处。 在心理学上，战争后遗症也被称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所谓的PTSD??。 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心理疾病，通常由极端恐惧或创伤性事件引起。 病患个体在经历战争或者重大压力事件后，可能会反复回忆起创伤场景，感到持续的警觉性提高，出现回避行为和情感麻木、性格突变、易怒忧郁等症状。 情况严重的甚至会精神失常！ 这种疾病不仅影响患者心理健康，还可能 对其社交、工作和家庭生活造成很大影响。 病情严重的必须尽快进行干预治疗，否则任其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们……还能康复吗？”步星阑低声问。 眼前这些人经历的战争自然不是人和人之间的战斗，而是和更加可怕的感染物。 回想自己经历的那些，心理素质差些的人的确会难以承受，毕竟那些东西曾经也和他们一样是人类！ 院长安抚：“放心吧，好好休养一切都会好转……到了，你住这间。” 步星阑转头看过去，疗养院给她安排的宿舍在走廊尽头，房门上贴着患者姓名和号码。 里头陈列的家具虽然简单朴素，但看起来舒适性很强，墙上挂着色调平静的画作，看上去宁静祥和??。 “谭少校说你比较注重个人隐私，我就没安排你跟别人一起住，你自己一个人住这间可以吗？” “可以。”步星阑点头，“谢谢。” 本以为像她这样的“杀人犯”被送到“疯人院”，至少得关在小黑屋十天半个月，每日接受电击治疗和专人心理辅导。 这里的情况已经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 “那你自己收拾一下。”院长看了眼手环，“五点半吃晚饭，还有三个小时，你可以休息会儿，到时会有集合铃，护工也会过来提醒你。” “知道了。” 院长交代完就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步星阑放下东西，先在这间不算太大的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而后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空气很好，午后阳光虽然炽烈，但外头种了一圈印尼藤，沿着 石柱爬上去结成了一片天然凉棚，将暑热阻挡在外。 她趴在窗台上，吸了一口略带海水咸味的空气。 东西她没打算收拾，这地方应该待不久。 驰向野和驰玉河费了那么大力气给她脱罪，送她来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想让她待在这儿好好疗养那么简单。 她正兀自思索，窗台底下传来一阵悉索响动，接着是一声微弱猫叫。 小猫小狗这种小动物步星阑已经挺久没有见过了，她微微探出半个身子，循声望过去。 窗台下的灌木丛间有道小小的灰黄色影子缓缓蠕动着，看起来像是只橘猫，身形不算大，应该不超过两个月。 正打算伸手引逗一下，另一头忽然“哗啦”一声响，一道人影贴着墙根摸索过来，很快就到了小猫边上。 “可算找到你了！” 步星阑听到一声低呼，是个女孩子。 对方并没有察觉头顶还有别的“观众”，猫着腰挪到窗台下，伸手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低声呢喃。 “都说了不能瞎跑啦，你的腿还没好，万一让护工看见肯定会把你丢出去的！” 来人的嗓音轻柔细弱，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步星阑又往外探了探，就见对方将小橘猫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女孩黑亮的短发和卷翘的长睫毛，以及掩藏在头发底下一点白皙的脸颊。 小猫的左后腿蜷缩着，弯折角度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不知道是先天不足，还是受到外力伤害导致。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可是你的腿根本跑不远啊！况且这是在岛 上，能去哪儿呢？你会游泳吗？” 女孩的手掌一下下抚摸着，像是在对小猫倾诉，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步星阑微微挑眉。 按理说，住在这里的除了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就是患者了，这女孩身上穿着院内统一的浅蓝色病号服，应该是病人。 可是听她说话，看她行动，都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转念一想，被送来这里的也不都是真有问题的人，比如她自己。 正准备关窗回屋躺一会儿，底下忽然又传来一声：“那我治好了你，以后不可以再到处瞎跑了哦，要乖乖留在这里，我会每天过来喂你的！” 步星阑手下动作一顿，有些纳闷。 治好？那小橘猫的腿看起来像是骨头出了问题，要想痊愈除非折断重接，应该没那么快好吧？ 况且这种断骨重续肯定是需要动手术的，岛上的医疗资源估计不会浪费在一只流浪猫身上。 刚刚也听她说被护工看到的话会把小猫丢出去，看样子应该是不会那么好心。 正想着，底下忽而腾起一阵风。 不同于略带海水咸湿味的自然风，这股气流干净清爽，带着清新怡人的气息，仿佛是大自然的温柔拥抱。 轻风拂过脸庞，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像是从最纯净的地方流淌出来的清泉一般，瞬间带走一切尘埃污浊。 轻风抚过青翠枝叶，无声地唤醒了万物生灵。 步星阑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枝头零星的花苞竟然尽数绽放，就在她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展开来！ 那是风的吟唱，是自然的旋律与生命的节奏！ 第460章 小黑屋关禁闭中 “你不要动哦，别害怕，不会疼的……”窗台下的女孩低吟一声，掌心握住小橘猫残疾的后腿。 小家伙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便止住动作，乖乖任对方操作。 步星阑低头看过去，被她握着的地方似乎在发光，与此同时，无数光点从草木树丛中浮起，缓缓往女孩手中聚集，宛若夏夜里的萤虫！ 这是什么情况？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幅不可思议的景象正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 因为是大白天，那些光点并不清晰，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眼花，要是晚上，估计会更显眼。 她屏住呼吸看着女孩继续“治疗”小橘猫，虽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但是小猫的情况确实正在迅速好转。 蜷缩翻折的后腿慢慢伸直，骨骼逐渐恢复成了正常形态。 大概五分钟左右，女孩松开小猫，将它轻轻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好了，去玩吧，不要被人看到哦！记得晚上来这里，给你带好吃的！” 步星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小橘猫跑动顺畅了许多，左后腿已经完全没了残疾的影子！ 她就这么治好了一只瘸腿的小猫！仅仅五分钟，只是握住了对方的后腿而已！ 这应该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吧？步星阑神色陡然一沉，再度低头看过去。 难不成前脚刚送走一个张学睿，后脚又碰到另一个所谓的“神秘隐栖动物”？ 女孩目送小橘猫跑远，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叶，又捶了捶蹲久了有些酸麻的双腿，转身正准备离开。 步星阑刚好在思 考，还没来得及躲回去，两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有些懵，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女孩有一张圆润白皙的脸庞，像是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大而圆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睫毛又长又翘，鼻子小巧挺拔，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 霎时间愣住的神情看起来透着几分呆萌。 愣了十几秒钟后，她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问：“你……看到了？看到多少？”细嫩的嗓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试探。 步星阑稍加思索，单手撑住窗台，翻身跃了出去，稳稳落在墙根下的灌木丛里。 女孩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宽松的病号服随着她的动作晃荡着，娇小身躯藏在里头，虽然看不出具体身形，但整体比例还挺协调。 步星阑也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你是什么东西？” 张学睿的事情让她有些神经质，连带着语调也不算客气，加上阴沉的脸色和压迫感十足的气场，吓得女孩接连后退。 “你、你是……”她看了眼病房方向，恍然大悟，“是今天新来的那个杀人犯？！” 步星阑皱起眉，这可不是个令人愉快的称谓，不过好像也是事实。 确定她的身份之后，女孩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步星阑没多想，抬腿跟了过去。 对方跑得不慢，奈何个头委实不高，腿也不算长，目测最多也就一米五出头。 步星阑这将近一米七五的身高跟对方一比，整整高出一个头。 她心念一动，身形一闪，就以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赶了上去，不过眨眼就到了对方 身后，伸手一把捏住逃跑者的后脖颈。 “趁我还有耐性，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微微施力，女孩就动弹不得。 听到这样的威胁，知道对方已经看到自己治愈橘猫的全过程，她挣扎了两下没甩脱，尖声喊道：“你去告发我啊，反正大家都是精神病，谁会相信你？” 步星阑正要开口，对方忽然放声喊道：“救命啊院长！杀人犯要害我！” 她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远处已经乌泱泱涌来一堆人，有刚才见过的院长，还有没见过的护工以及安保人员。 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边快速围过来，一边摸向腰间。 步星阑看到了泰瑟枪和电击棍，于是默默放开手，后退一步。 “小麦！你没事吧？”院长扶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女孩，抬起头神色紧张道，“步星阑中士，你千万不要冲动，放松一点！” 步星阑再度后退，举起双手示意，而后插进长裤口袋，好整以暇看着眼前这群人。 院长怀里名叫小麦的女孩偷偷转过脸，冲她做了个鬼脸。 拜这个小插曲所赐，步星阑还没住上刚分配给她的单人宿舍，就被送进了禁闭室。 院长应该是听谭婧说过她的个人情况，所以没有给她注射镇静剂，也没让她服用任何药物，只是请她留在这间小房子里好好冷静一晚。 禁闭室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只坐便器，散发着些许异味。 靠外的墙壁上方开了一扇小窗，距离地面接近四米，一般人是不太可能徒手爬上去的。 以步星阑的能耐虽然能够 做到，但她一点都不想浪费这个心力。 仰面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从醒来那日开始，这些纷乱的记忆就像找不着轨道的列车，在她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时不时捅开某个闸口，引出更多片段和画面，纠结成一团又一团。 两套完全不同的记忆系统彼此交错重叠，有时她真的快要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是自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的步星阑，还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超级豪门的继承人，Esther·Levi？ 或者谁也不是？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放松一下，不要再胡思乱想。 来这里之前，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军方没收了，没有别的事可干，只能早点睡觉，快点度过这一夜。 然而就在她努力放空，准备入睡时，不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仔细听还有金属刮蹭地面发出的声响。 不一会儿，外头的墙面“咔哒”一声轻响，很明显有什么东西靠在了上面。 紧接着又是“哒哒哒”几声，一颗脑袋从窗口冒了出来。 步星阑坐起身抬头看过去，光线虽然晦暗，但她依旧看得分明，是下午那个名叫小麦的女孩。 “喂，你睡了吗？”她压着嗓子问。 步星阑没搭话，暗自揣测对方来此的目的。 还没等她想出个眉目，一道黑影突然砸过来。 她下意识伸手一抓，拿到面前一看，是包零食，还是变态辣口味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很难弄到呢，分你一包啊！对了，你能吃 辣吗？” 听到询问，步星阑再度抬头看过去，举着零食问：“封口费？一包辣条？” 女孩双手合十恳求道：“下午的事你就当没看到呗，反正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停顿两秒又道：“交个朋友嘛！我叫瞿麦，你叫步星阑是吧？我知道你！” “知道我是个杀人犯？”步星阑放下零食，“你们这儿消息倒是挺灵通啊！” 她下午刚到，就有人知道她的“光辉事迹”了。 瞿麦有些尴尬，连忙解释：“昨天大扫除时听院长跟护工说起你，不过我觉得挺蹊跷的。” “哪里蹊跷？” “你如果真是杀人犯，应该被送去隔壁维拉德岛啊，那里关押的全是具有攻击性的危险病患，送到咱们这儿的基本上都是无害的！” 步星阑轻哼，语气森冷，“你错了，我确实杀了人。” 瞿麦咽了咽口水，讪笑一声，“是、是吗？那……打扰了！” 说完立刻往回缩，明显是踩在梯子上。 步星阑没拦着，听着对方快速下了梯子，又拖着金属梯走远，这才重新坐回床上。 静默许久之后，她拿起那包零食拆开。 辣椒和香辛料的气味瞬间冒了出来，很快充满整间屋子。 盯着手里的包装看了会儿，她依稀想起，曾经有个人偶尔也会给她买这样的零食。 买一堆送到她手里，又婆婆妈妈叮嘱，垃圾食品不要多吃。 她默默抽出一根辣条放进嘴里，唇齿间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还真是辣啊。”她低喃一声。 味蕾受到刺激，微微有些刺痛…… 第461章 狼牙队的幸存者 一夜禁闭后，步星阑大清早就被放了出来。 因为这里的患者原先基本都是军人，所以管理也很军事化。 早上七点起床，半个时间小时吃早饭，然后就要去活动区域锻炼一个钟头。 上午九点到十二点会有专人讲课，进行相应的心理辅导。 中午十二点吃午饭，之后午休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到五点半自由活动，然后吃晚饭，晚上还有两小时学习时间，九点半准时熄灯。 尽管生活规律且有人照顾，但患者活动范围有限，缺乏隐私，且食物选择并不多??。 步星阑看着餐盘里两样蔬菜和少得可怜的肉沫星子，忽然有些想念新兵营的伙食。 虽然训练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很多细节想不起来了，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吃得确实不错，关键各地美食都有，可以一星期不带重样！ 午餐时间比较充裕，她坐在角落细嚼慢咽，顺便观察坐在前方，和一群病友聊着天的瞿麦。 冷静下来后再看，这女孩确实不像非人类，可是张学睿表面看起来也是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她不敢大意。 不过面对瞿麦时，倒是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感，反而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步星阑咽下最后一口饭菜，端着空盘准备放到餐具回收区，冷不防半道突然伸出一只脚，挡在她必经的过道上。 本以为是谁不小心，无意中将腿伸了出来。 可当她抬起头，看到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以及几张满怀戏谑的脸庞时，就立刻明白了，对方是故意的！ 脚下步伐微错，她懒得多想，直接照着那只拦路的 脚踩了上去！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一声嚎叫，她轻松越过障碍，回头看过去。 刚刚这一下用的是巧劲，没真踩实，骨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也足够对方疼上好几天了！ 使绊子的是个黄发灰眸的外国人，和他同桌的看起来也都是西方人。 帕多瓦圣心疗养院是公益性质的福利机构，属于全联邦共有，所有军区的病患都会被送来这里。 被踩那位抱着脚哀嚎，旁边同伴拍案而起，用英文骂了句脏话，质问道：“你干什么？为什么伤人？” 另一人讽刺：“跟个杀人犯有什么道理好讲？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会被送来帕多瓦？这不是拿咱们的生命开玩笑么？” 步星阑一一扫过几人，眼前这群看起来还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患者。 没等两边进一步冲突，瞿麦大步冲过来，挡在步星阑面前冲那帮外国人喊了句：“别冲动！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而后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她的英文发音不算特别标准，带着点绵软的口音。 对方几人脸上讪讪，咕哝着咒骂几句又坐了回去，瞿麦转身拉起步星阑大步往外走去。 两人一起还了餐盘，在水池边洗干净脸和手，旁边路过的人热情地和瞿麦打着招呼，只是看到步星阑时，脸上又都有些怪异。 “你人缘不错。”步星阑转身背靠水池，冲着刚刚过去的一群人抬了抬下巴，“估计他们没法理解，你怎么会跟个杀人犯混在一起。” 瞿麦并不在意，直接坐在旁边的花坛沿子上，摸出一包辣条拆开递过来问： “吃吗？我昨晚给你的吃了没？” 步星阑没接，不太赞同道：“刚吃完正餐不要吃零食。” “哦。”瞿麦缩回手，没往嘴里塞。 “怎么了？” “我妈以前也总这么说。”女孩说完低着头半天没再说话。 步星阑坐过去，隔着半米距离，抬头看着天空问：“瞿麦……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你家里有人从事医药行业吗？” 女孩猛地抬起头，满脸惊奇，“你知道？很少有人知道这个！” 步星阑语气平静道：“瞿麦，别名南天竺草，石竹科石竹属植物，味苦性寒，主活血通经。” 瞿麦夸张地睁大双眼赞叹：“你懂的好多、好厉害！很多人都觉得我名字奇怪！” “有什么奇怪？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 似乎是被说中了名字的来历，激起了谈话的热情，瞿麦说道：“我家四代行医，从我太爷爷那辈开始，就是我们那儿很有名的中医世家了！” “哦，难怪叫这名字。”步星阑点了点头。 “这名字是我爷爷给起的。”瞿麦继续解释，“他说，麦作为五谷之一，是粮食的象征，代表着丰收和富足，取这个字是希望我将来丰衣足食，生活无忧！” “挺好。” “而且麦子的成熟过程需要付出辛勤的耕耘和耐心的等待，他希望我能脚踏实地，勤奋努力，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创造美好未来！” “你爷爷很有文化。” 听到她这么说，瞿麦很高兴，像是找到了知音，忙不迭问：“你怎么知道瞿麦是药材啊？这个应该不多见的，你以前也是从事医药 行业吗？” “杂书看的多。”步星阑没多做解释。 瞿麦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大多是她家里的情况。 步星阑没有离开，静静听她说着。 讲了七八分钟，瞿麦小心翼翼问：“昨天下午的事，可以不可以不说出去啊？” 步星阑反问：“你不是说我讲了也没人信么？” “我觉得你好像不太一样。”瞿麦撇了撇嘴，“院长看起来挺重视你的，没准你说的话他们会信呢！” 步星阑自嘲一笑，“就像你说的，来这儿的都是精神病，哪有什么不一样？估计我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谁会相信这种事？ “怎么？你很怕我说出去？”她随口问了一句。 瞿麦低头小声道：“我怕被送进实验室。” 这句话触动了步星阑心底的某根弦，她转头看了眼身边人，忽然觉得好奇。 按理说这里住着的基本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瞿麦看起来瘦瘦小小，又是个女孩子，完全不像是当过兵的样子。 虽然参军的不一定就非得是人高马大的男人，可对方这外形确实很难和军人联想到一起。 “你也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她直接问出心底疑惑。 瞿麦抬起头下意识答道：“是啊。” “哪个部队的？” 女孩发了会儿愣才道：“新域联邦特战中心第七分队，狼牙突击队。” 步星阑凝眉审视起对方，好半天才道：“狼牙不是全军覆没了吗？” 瞿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呼吸也急促起来，额头上冒出大片冷汗。 没等步星阑继续问，对 方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怎么了你？” 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是突发疾病，倒像是应激障碍发作，联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忙扶住对方问：“带药了吗？” 瞿麦抬起手抖抖索索往胸口摸索，步星阑见状立马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白色小药瓶，迅速打开。 “几颗？” “两片……” 她二话不说，往对方手心倒了两颗白色药片，“没水，干咽吧！” 瞿麦吞下了药丸，努力平复，十几分钟后脸色才逐渐好转，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见她这个样子，步星阑也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趣，又陪了会儿，看她没事了，站起身正准备离开。 瞿麦低着头忽然小声道：“最后一次任务，队长强制我留在二零八军区待命，他说有不好的预感，大概率是回不来了，留下我好歹不算团灭……” 步星阑回想起在誉腾科技园区看到的惨状，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杰的预感没有错，狼牙七人全都交代在了那里。 原本以为整个队伍都没了，没想到还剩下一位，驰玉河为什么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呢？ 不止是他，在整个特战中心的认知里，狼牙已经全军覆没了！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瞿麦解释：“其实严格说起来，我还不算正式队员，只是预备役，队长原本打算好，回来就正式上报军部……” 她哽咽了下，嗓音颤抖道：“我应该跟去的，是我太胆小懦弱……” 瞿麦抱住双腿，埋首在膝盖上，肩膀簌簌抖动着。 步星阑默然伫立，抬头遥望天边，轻轻叹出一口气。 第462章 归来的医疗专家 等步星阑和瞿麦一前一后回到宿舍楼时，院长已经远远等在大门口。 见两人同时回来，她有些诧异，但也没多问，迎上去压低嗓音道：“步中士，今晚你得生一场急病。” 步星阑眯起双眼，“什么意思？” 院长没有解释，继续说道：“大概病两天，具有传染性，需要隔离，我们会把你转移到靠近海岸边的隔离室，两天后你会被接走接受治疗。” 看来是神州岛那边要有所行动了。 “知道了。”步星阑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还在发愣的瞿麦。 下午自由活动时，原本正在图书室安安静静看书的步星阑忽然倒地不起，全身抽搐，状态骇人，引来不少患者围观。 护工将她紧急送到医疗中心抢救，之后核实是感染了急症，需要马上隔离。 全院还为此举行了一次深度消杀。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步星阑已经躺在海岸边的小屋里了。 送她过来的人留下两天的食物和水后立马离开，一夜时间风平浪静度过。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隔离室外头远远传来了汽笛声，步星阑迅速起身跑向海滩。 宁静海面上，一艘白色游艇如一条银色游鱼，以优雅的姿态在海水中穿行。 船舱上的玻璃映着朝阳，反射出熠熠辉光，与蔚蓝海水形成鲜明对比。 海风轻轻吹拂，游艇破开海面，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船头立着几道身影，步星阑抬手搭在额头上看过去，参差不齐站着八.九号人，没有那道熟悉的影子。 最前头那个挥舞着双手恨不得跳船的是海荣，旁边站着艾利威和袁喆，其他几个看不太清楚，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名字。 五分钟后，游艇驶入码头，没等停稳海荣就跳了下来，踩着水奔向海滩，嘴里连声喊着“星哥”。 其他人接连下船，最后一个登陆的是邓子扬。 他拴好船后快步走过来，大声提醒：“你们注意点，别忘了陈博士的话！” 正准备抱上去的海荣连忙缩回手搓了搓，小心翼翼问：“星哥，你想起我们了吗？” 其他人闻言也立刻往后退了一小步，呈包围之势站成了个半圆。 这几日，步星阑已经陆续记起不少以前的事，记忆正在逐步恢复归位，不再像开始时那样，见到个陌生面孔脑子就自动冒出一堆信息。 她一一扫过眼前十一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隐含紧张和期待。 “扬哥。”她先冲着邓子扬唤了一声。 面容坚毅的汉子差点喜极而泣，连忙点头，“回来就好！” 步星阑点头微笑，又冲艾利威道：“小艾。” “星星……”艾利威轻喃一声没有上前，眼眶却红了，连忙低头。 旁边邵程激动道：“星哥，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 步星阑颔首，“小程。”而后又转头冲旁边的祁玉打了声招呼。 身形修长的男人维持着一贯的高冷，可是微微晃动的黑眸却泄露了些许情绪。 “星哥！”海荣再也忍不住，立刻抱了上去，“真好，队长不在，终于能抱抱你了！” “小海。”步星阑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你想闷死我么？” 这家伙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实战操练几个月后愈发壮硕，突然抱上来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说起壮，步星阑扭头看向旁边另外一座“塔”。 又黑又高还相当粗壮的大男孩挠着脑袋嘿嘿一笑，操 着东北口音道：“又见面了，星哥！” “英俊，你好像……又长高了。”步星阑目测了下，比驰向野都不差多少了。 阮俊英脸上写满开心，抬手揽住身旁另一位和自己身形相去甚远的同伴。 那人带着殷切期盼的目光看过来，紧张问道：“星哥，记得我吗？” 听着对方明显的湾湾腔，步星阑稍加思索才道：“嘉禾。” “太好了！”蔡嘉禾原地蹦了下，“星哥记得！我还以为他会把我忘了！” 毕竟两人只在药物实验那几日短暂相处过，严格算下来，他是在场十几人中和步星阑相识时间最短的。 “小步，还记得我们吗？”严叙一手搂着游文灿，另一手搭着展鹏，笑着问。 步星阑点头，一一打招呼：“严教官，游教官，展教官。” 展鹏面容严谨道：“以后就是战友了，不用喊教官。” “是啊，终于齐了！”游文灿感慨，“你失踪那几个月我们找遍了北美，还好平安回来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步星阑真诚道谢。 邓子扬立刻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 袁喆拍着双手道：“行了，上船慢慢说，咱们还得尽快赶去巴瑟斯特！” “星哥你行李呢？”海荣询问，见对方指了指隔离室的小屋，立刻跑了过去。 步星阑问：“不是说得病两天吗？这还没到二十四小时，你们怎么就来了？” 邵程连忙回答：“本来明天才会来的，可是早晚要把你接走，大伙实在不想等，都想早点见到你，班长和袁哥就去求司令放我们早点过来了！” 步星阑转头看过去，发现他身形结实不少，人也开朗了许多。 十几个大男人全都穿着特战部队专用作战服，看起来个个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邓子扬解释：“这回特训还是在巴瑟斯特，其他人估计已经到了，司令让我们接到你就直接过去。” 一群人簇拥着步星阑往游艇方向走去，正要上船，就听隔离室方向传来海荣一声呼喊。 “你哪儿来的？” 大伙循声望去，就见他一手拎着行囊，另一手扯着一道娇小身影，大步往港口走来。 “瞿麦？”步星阑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着眼前一溜烟十几个装备精良的特种兵，瞿麦的表情有些懵。 “来送我吗？”步星阑又问。 昨天院长过来提醒她装病时，瞿麦应该是听到了，估计也能猜到她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不是的！”瞿麦像是下定决心般抬头说道，“你带我一起走吧！” “带你走？”步星阑皱眉。 邓子扬看了眼对方身上的病号服，说道：“你是这里的病人吧？抱歉，我们不能带你离开。” 瞿麦用力挣脱海荣，上前说道：“司令说过，我想离开的时候随时可以走！不信你们可以问他！” 大伙面面相觑，袁喆问：“司令？你说的是咱们特战中心总指挥官，驰玉河司令吗？” 瞿麦连忙点头。 邵程小声问：“星哥，她是谁啊？” “病友。”步星阑低头审视片刻，忽然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啥？加入……你们？” 此言一出，不止瞿麦一头雾水，后头邓子扬一群人也是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拉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入伙。 步星阑转身扫过身后战友， 语气平静道：“认识一下，这几位是新狼牙突击队预备队员，一个月后转正。” 瞿麦呆滞片刻，双眼越睁越大，不可思议道：“你们要重新组建狼牙突击队？” 袁喆虽然不知道拉拢眼前这个瘦小女孩的用意是什么，但他知道步星阑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况且瞿麦既然能说出“重组”这样的话，必然也是和军方有关的人。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口道：“第一军区特战中心一共九个特别行动队，从来没有撤队的先例，即使前辈们已经不在，狼牙这个番号也不会消失，重组是迟早的事！”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步星阑再度询问。 这一夜时间足够她想通很多事情，比如瞿麦的身份。 虽然还不清楚她的底细，但能进特战中心精英部队的人，至少来历都是清白的，否则齐杰也不会将其吸收进狼牙的队伍里。 又比如瞿麦这个人给她的感觉。 步星阑自认现在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不太可能有什么诡怪异物能控制她的思维，瞒过她的感知。 虽然这么说过于主观，可至少面对瞿麦时不像面对张学睿那般怪异，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步星阑在思考，瞿麦同样也在沉思。 见她纠结，步星阑难得体贴道：“你可以慢慢想，不用急着回答我，反正正式重组还得一个月后。” 话音刚落，瞿麦忽然抬起头，斩钉截铁道：“狼牙突击队医疗专家，上士瞿麦申请归队！” 此言一出，后头几人全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法把面前身材娇小的女孩跟第七分队最精锐的特种兵联系在一起！ 步星阑挑眉，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还是她的上级士官！ 第463章 因爱生恨的男人 瞿麦回疗养院拿行李去了，海荣自告奋勇陪着一起。 步星阑几个坐在船头，吹着海风聊着天，艾利威和邵程几个顺便去做了早饭。 “星哥，张学睿火化了，驰队亲自盯着，我们也都去了，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大伙聊了几句，袁喆忽然提起了这件事。 步星阑心里清楚，张学睿必然已经打算好一切，不会轻易让人觉察出破绽。 火化的那个还不知是个啥玩意儿，而他本人说不定早就已经更换身份遁逃了。 大费周章被谋杀而后死遁，那家伙必然是要脱身去做什么事情。 然而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人躲去了哪里，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件事再追查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静观其变。 听张学睿意思，人类在他眼中不过是乏味生活的调剂品，如果他真有什么目的，相信不久之后就会见分晓。 祁玉扯了袁喆一把，摇了摇头。 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张学睿真是普通人，那么步星阑确实就是杀害了一个无辜人类。 这件事必然会成为一个人生污点、一段阴暗的过去，能不提起的话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提起。 陈牧舟和黎柯洛已经给他们分析过步星阑“失手杀人”的原因，大伙也都表示理解，绝不会因为这一次失误就对她抱有异样的想法，只是担心她自己无法接受。 袁喆之所以会在此时提起，也是因为她离岛前特地叮嘱过注意事情动向。 祁玉提醒后，他便迅速换了个话题。 半年前，众人在福建号上分别后，各自被投放到各个特别行动队历练，都有不小的进步，也都取得了各队伍负责人的肯定。 虽然多多少少落下了伤病，但当初的十二人 好歹全都保住了性命，如今算上步星阑，总算是全员平安归来，再度聚到了一起。 重组狼牙的事情也已经被提上日程，一个月后，他们就是正式的突击队成员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十几人份的早餐出锅，邵程和游文灿从游艇附带的厨房走出来，将食物摆在了甲板上的小桌上，招呼大伙过去。 艾利威往步星阑手边放了份特制的餐食，温言低语：“星星，你爱吃的。” 阮俊英昂头瞅了眼，半真半假道：“小艾哥，你偏心，为什么只给星哥开小灶？” 袁喆挑眉问：“星星？什么时候叫得这么亲热了？” 严叙调侃：“小艾跟你们星哥在北美相处了几个月，关系肯定不一样啦！你们失宠了！” 邓子扬几个哄笑一声，艾利威抿着唇没说话。 步星阑端着盘子站起身，冲他使了个眼色走到船舷旁，见他跟过来立刻问：“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从刚刚见面开始，艾利威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有心事。 见他低头不语，步星阑也没催促，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直到快吃完了，艾利威才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般开口说道：“星星，我本名Adley·Levi，Derek·Levi的儿子，和你是名义上的兄妹。” 步星阑神情一滞，又听对方说道：“艾是我母亲的姓氏，其实严格算起来，她和你的母亲向薇是表姐妹，我们也算是表兄妹。” 难怪一直感觉他的名字有些奇特，艾利威，Adley·Levi，原来如此！ 步星阑恍然大悟，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他的五官比一般人深刻，轮廓也更立体，看起来像是有些西方人的血统。 还有他脚踝上的大卫王星纹身，里头的图案就是Levi家的徽记！ Derek·Levi，她知道这个名字。 记忆中还残留着属于Esther·Levi的部分，她自然记得这个人——Levi家上一代掌权人，向薇的丈夫，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恢复记忆后她已经知道自己并不是Levi家的人，她的父亲也不是驰玉山，而是那个名叫“欧盛”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DNA检测报告会显示出那样的结果，恐怕这个欧盛和驰玉山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黎柯洛曾经说过，她的亲生父母当年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以至于后来两人东躲西。藏了很多年。 然而最终还是被这个人找到，向薇也被囚禁了起来，欧盛为了救出心爱的人，只能继续为实验室工作。 这个实验室就是Levi家的海底实验基地！ 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当时西蒙才十六七岁，还不是当家做主的人。 由此可见，向薇和欧盛得罪的应该就是当时的掌权人，Derek·Levi！ “咱们的外婆是亲姐妹，我母亲艾青是你母亲的表妹。”艾利威转身趴在船舷上，遥望海面，嗓音低迷，“也是她的替身。” 步星阑扭头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艾利威叹了口气，“当年那个男人一心想娶你母亲，但始终得不到她的心，后来向薇失踪，他找遍全世界一无所获，就把和向薇有些神似的东方女孩都娶回了家。” “都娶回去？”步星阑诧异。 地球上曾经生活着八十亿人，相似的何其多？娶得过来吗？ “他有过的女人不计其数，真正意义上的妻子一共十二个，我母 亲是他的第十一任，也是和他在一起时间最长，并且唯一一个为他生育了孩子的。” 有过那么多女人，却只有艾利威一个孩子，看来这男人不是不行，就是坏事做太多，遭报应了！ 步星阑默默腹诽。 艾利威又道：“我三岁那年，母亲知道了向薇的事，也终于明白自己终究只是个替身，她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就带着我回到祖国隐姓埋名，和Levi家断了联系。” “他没有找过你们母子吗？”步星阑不太理解，对那样的男人来说妻子或许可以不在乎，可艾利威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啊，这么多年都不找吗？ “找过，可我母亲始终无法接受，他也不那么在乎我们，两人正式谈了一次就签字离婚了，在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向薇一个人，其他都是次要的。” 艾利威双手交叠紧握着，嗓音有些颤抖，似乎是愤慨，又像是悲哀，更多的是为他的母亲感到不值。 “原来，你才是Levi家的继承人。”步星阑感慨。 艾利威立刻摇头，“我不是什么继承人，也不想做他们家的继承人，我是艾利威，不是Adley·Levi！在基辅罗斯的时候，Simon就和我聊过了，我已经主动放弃了继承权。” “为什么？”步星阑不理解，“你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为什么要放弃？” 艾利威还是摇头，喃喃低语：“我不配拥有那些，也不想拥有……” 他转头看着身边人，神色郑重，“星星，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切换取你的原谅！” 步星阑微微皱起眉，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西蒙是这样，艾利威也是如此，两人都想把Levi家的一切送给她，看样子是 为了赎罪。 那个男人应该是对向薇和欧盛做出了非常可怕的的事情，甚至将他们的女儿拿去做了实验品，还是在欧盛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可以想象，当年她的父亲知道真相后有多崩溃，毕竟实验过程的残忍程度，她连稍稍回想都觉得浑身战栗！ 德里克口口声声说深爱着向薇，可做出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在伤害她！ 因爱生恨，因妒生恶，这个男人根本不配说爱！ 而他的弟弟和儿子如今却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买单，也因为他犯下的罪行背负着深深的罪恶感。 谈话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两人默默无言望着远方，直到海荣带着瞿麦回来。 她的行李很简单，一个装私人物品的背包，一件军服，还有怀中抱着的小橘猫。 是她治好的那只。 步星阑这时才发现，那不是只普通的橘猫，而是一直锈斑豹猫。 小家伙四肢较短，尾巴却挺长，毛色以灰黄居多，身上有几道纵向的红褐色斑纹，四肢外侧和胸部也有几条水平条纹。 下巴、四肢内侧和胸腹都是雪白的，眼睛周围还有一圈白色眼线看起来很精神。 “能带着它吗？我走了怕没人喂，护工不喜欢猫……”瞿麦抱着小豹猫，一人一猫看起来都有些可怜兮兮的。 步星阑走过去抬手挠了挠小家伙的脑袋，点头道：“喜欢就带着吧。” 看到小豹猫，难免想起大咪和小黄，以及勐泐岛的动物朋友们。 也不知大白和老白有没有被驰向野带回来，还有塔兰，不过他们都是北美物种，来到赤道地区或许会不适应。 看样子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小猫喵了一声，抬头蹭了蹭她的掌心，柔软且温暖…… 第464章 专项训练开始了 帕多瓦距离巴瑟斯特旅途遥远，乘坐普通客轮大约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游艇速度较快，也花了整整十六个小时才到达，等步星阑一行登陆时，已经将近午夜，整个港口静悄悄的，只有哨塔的灯光依稀闪烁。 码头早已有人等候，见游艇靠岸立刻迎上来问：“怎么这么久？” 邓子扬敬了个礼答道：“路上耽搁了下。” 步星阑循声看过去，竟然还是新兵营那位唐盛景教官。 “这位是？”看到瞿麦，对方明显愣了下，显然没料到他们会多出一个人，还是个女孩子！ 瞿麦立刻亮明了身份，并表示要和司令部通话。 “你跟我来吧。”唐盛景考虑片刻便答应了，叮嘱邓子扬几人先回宿舍，抓紧时间休息，而后带着步星阑和瞿麦往办公室走去。 中途遇到另一名军官，他将瞿麦交给对方，自己则继续领着步星阑往里走。 到地方后，拿出一只盒子递过来，脸色严肃道：“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好参加训练，别辜负司令的期望！” 步星阑接过盒子敬了个礼，转身回了宿舍。 依旧是新兵营时期住过的那间，不过已经改成了六人一间。 走进宿舍时，邓子扬、艾利威、海荣、袁喆还有蔡嘉禾已经在里头，靠门口那边挪走了一张上下铺，换成了装备柜。 其他六个人住在隔壁，刚刚经过门口时，邵程还特地出来打了声招呼。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邓子扬看到她进来，拍着上铺床板问：“小步，还住我上头可以吗？” 步星 阑点了点头，走到私人物品柜前，留给她的果然还是老位置。 她将背包放好，拿出要用的东西，顺便打开了刚刚唐盛景给她的盒子，里头是她的手机和手环。 手机并不是以前那部，是西蒙送她的，手环绑定的个人信息也不是步星阑的，而是Esther·Levi，她的另一个身份。 什么意思？难不成让她装病的最终目的，是打算制造突发急病死亡的假象，顺便抹除步星阑这个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步星阑低头盯着手里两样东西，半天没动静，邓子扬走过来问：“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戴上手环，将手机递过去。 对方没接，笑着说道：“这回不收了，个人物品归个人保管，反正平时也没信号。” 袁喆接了一句：“听说这回参训的人一共也就六十个，都是要补充到各个特别行动队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老熟人？” 他指的自然是新兵时期的战友。 海荣趴在床边问：“星哥，那个……瞿麦上士呢？” “不知道。”步星阑转过头，别有深意瞄了他一眼，拿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灯还没熄，今天是特殊情况，明天正式特训开始之后就是按老规矩执行了。 袁喆正拿着从徐璐璐那儿弄来的小镜子，欣赏自己新出炉的下颌线。 新兵营加上实战训练，这个小胖子已经从将近二百斤瘦成了一百六十多斤，不但人变帅了不少，也更加自恋了。 自顾自美了会儿，他转头问屋内几人：“明儿就正式训练了，不知道这回的教官是谁啊？” “管他是谁呢，熬过这一个月，咱们就是正式的突击队员了！”海荣翻了个身，仰面躺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傻笑一声。 袁喆眼珠子一转，挑起眉毛问：“小海你笑啥呢？这个样子有点猥琐欸，看起来好像在思春！” 海荣随手捞起一只拖鞋砸了过去，骂道：“怎么，就允许你有对象，还不准我思个春了？” 袁喆躲过攻击，笑着说道：“哟哟哟，承认了！先前在船上，我看你老是盯着瞿麦上士，眼珠子都要粘到人家身上了！” 邓子扬后知后觉问：“小海恋爱了？” 艾利威和步星阑聊过之后整个人豁达了许多，此时也有心情开玩笑道：“充其量就是个单相思。” 袁喆跟着闹了会儿，又转头问：“对了星哥，你还记得乔依依吧？” 步星阑点头，“记得？怎么了？” “那妹子是我媳妇儿的闺蜜，自从见过你就害了相思病，璐璐看不下去，托我跟你打听打听。” “打听啥？” 袁喆斟酌片刻，试探着问：“你以前说过自己的取向，那啥……现在有变化吗？咱闺蜜妹子有机会不？” 艾利威摇头轻叹：“小胖，我劝你不要作死。” 一直没开口的蔡嘉禾左看右看，一脸茫然问：“啥意思？星哥不喜欢女孩子吗？” 问完又大.大咧咧道：“这也没啥嘛，都什么时代了，谁还在意对象是男是女？星哥纯爷们儿，就是要征服男人啊！” 步星阑眯起双眼，嗓音寒凉，“你倒 是很热心肠。” 袁喆咧开嘴大言不惭，“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步星阑皮笑肉不笑，“我真是谢谢你啊！” 袁喆连忙道：“不客气，所以星哥，你要对象不？” 海荣懒洋洋道：“星哥不想要对象，星哥只想要你狗命！” 十二点整，灯光统一熄灭。 没多久，周围陆续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和轻微鼾声。 步星阑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困意渐渐来袭……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尖锐的哨音就将她唤醒。 迷惘两秒后，大伙迅速清醒，起床穿上衣服鞋子，背起装备就往外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不到一分钟，六十人全都抵达了训练场。 列队后海荣小声吐槽：“我就知道又是这招，一点新意都没有！” 艾利威轻笑，“我宁愿它没有心意，紧急集合咱们好歹都能应对。” 袁喆左右看了看，冲着后头努了努嘴，“看，老熟人！” 步星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只是都叫不上名字。 旁边邓子扬小声提醒：“别聊了，教官到了！” 大伙视线一转，只见一队人正从场边走来，领头的那位他们都认识。 是新兵营只露过一次面的那位总教官——洛玖川。 后头跟着的除了虎啸的生存专家和鹰隼的爆破专家外，还有谢培和陆谨言，以及统战部的周权和大美人苏黎。 再往后几位步星阑都没见过，应该也是各个突击队的队员。 没有驰向野。 她垂下眉眼，心里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走到队伍前横向站 开，总共十一人，苏黎作为唯一的女性，上前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样的美人突然出现在军营，可把一帮愣头小子迷得够呛，步星阑甚至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苏黎确实漂亮，自信又大方，像是阳光花园里最诱人的那朵玫瑰，耀眼迷人。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对上，她还悄悄朝着步星阑眨了眨眼。 等她简单介绍完所有教官，整个队列从中间一剖为二，分成了两个团。 陆谨言不动声色走到了步星阑所在的二团前头，苏黎和谢培连忙跟了过去，虎啸那位生存专家以及另外一人也紧随其后。 洛玖川则带着剩余的教官去了一团，两支队伍分别被带到了训练场两头。 海荣兴奋低吼：“副队和苏上尉做咱们教官欸，咱也算是关系户了吧？” 站在后头的祁玉泼了瓢冷水，“我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事实证明，确实高兴早了。 他们的教官并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叙旧或是培养感情，刚列队完毕，熟悉的负重拉练接踵而来。 一团和他们的训练内容似乎并不相同，洛玖川将队伍带出军营，往海边去了。 “别看了，都打起精神！”陆谨言站在路边拍着巴掌提醒众人。 “从今天开始一二两团分开训练，每周进行一次友好切磋，成绩将会纳入最终考核！” 苏黎举着扩音器喊道：“今天不但要比速度，每班还需找齐六面编号不同的联邦旗帜才可以上山，否则成绩无效！” “报告教官！”二团某人大声询问，“请问旗帜所在范围是什么？” 苏黎手一挥，豪气干云道：“整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