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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承诺满脸惊愕,木然地僵立当场。

    刹那间,他只觉天昏地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在外,再也听不进去分毫。

    他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小五,你有何说法。”柳从厚对柳宿泱说话时,语气听起来要温和许多。

    “父皇,儿臣与阿诺同出一母,本不该牵涉此事。”柳宿泱轻抿嘴唇。

    柳从厚眼中闪过一抹忧伤。

    “阿诺已然十六,早应明辨是非,却犯下这般罪行。如今证据确凿,清晰明了。外祖父年事已高,头脑糊涂,却实实在在地鱼肉百姓,实在有负父皇与母妃。父皇依律处置,英明果决,儿臣绝无二话。母妃多年前故去,儿臣身为阿诺的姐姐,本应代为管教。只是儿臣一心沉溺于习武,这几年又在外征战,对阿诺疏于教导,对外祖一家也未能及时劝导。今日阿诺与外祖之事,儿臣实有失职之过。”

    柳宿泱郑重地俯身行礼:“故而请父皇降罪于儿臣,身为姐姐,未能教导好弟弟;身为晚辈,未能劝诫祖父迷途知返,实在有负父皇期望。”

    柳从厚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竟有片刻失神:“轩瑛,起身吧。小六和青州知府自己糊涂,此事与你无关。你刚刚平定夜郎:之乱,又日夜操劳为朝廷铲除毒瘤,朕应当嘉奖你才对。你今年,可是十九了?”

    轩瑛是柳宿泱的字。

    柳宿泱微微一怔,自从母妃离世之后,已经许久无人唤她的字了。

    几位哥哥姐姐对她虽温和,却也十分疏离。不过她对此也并无奢求,生于皇家,亲情本就淡薄,父子母子之间都可能反目成仇,何况兄弟姐妹之间。

    她很快回过神来,领会了柳从厚的意图:她四姐已然定下驸马,接下来便轮到她了。

    “儿臣年纪尚幼,还想在父皇身边多侍奉几年。”柳宿泱急忙说道。

    柳从厚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你这孩子,自幼便有自己的主见。朕又不会勉强你,何必如此慌张。”

    这突如其来的父慈子孝,让原本提心吊胆的大臣们如释重负。

    柳宿泱向前迈进一步行礼:“不过儿臣斗胆,想向父皇请求几件事。”

    柳从厚:“轩瑛有所求,实属难得,你讲。”

    “儿臣想求三件事,第一件是儿臣想向父皇要一个人。”

    “何人,竟值得轩瑛亲自向朕讨要。”

    “有父皇做主,旁人便不敢妄加议论。”

    “即便没有朕做主,旁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博陵公主。”

    “儿臣想请父皇下旨,让孔南初夫人做儿臣的副将。”

    “孔南初?”柳从厚微微挑眉,“可是当年在长安大闹,当街擒获大盗的那位?”

    柳从厚这话是在问身旁的太监姜公公。

    “陛下记性超凡,正是此人。”姜公公垂首恭顺地回答。

    “轩瑛如何与她结识?她倒是个奇女子。”

    “回父皇的话,半月前桃花宴上,儿臣遭遇刺杀,孔夫人对儿臣多番帮扶。”

    “朕准了。回头让中书省拟旨便是,叫中书省与礼部尽快办理妥当。那第二件事呢?”

    “儿臣在夜郎一战中,军队伤亡甚多,儿臣想去逐一慰问这些姑娘的家人。儿臣府中的参军已将这些姑娘的姓名与功绩记录在册,昨日已呈交父皇,请父皇给她们应得的封赏。”

    “轩瑛为国平叛,娘子军人人奋勇杀敌,堪称天下楷模,本就应当予以表彰。此事交予兵部办理,七日内办好,送到公主府上。”

    “儿臣谢父皇隆恩。第三件事,是儿臣想要离开长安,到民间去选拔人才,以填补空缺,恳请父皇应允。”

    “轩瑛准备何时启程?”

    “回父皇的话,一个月之后。”

    “准。”

    柳从厚扫视下方一眼,姜公公心领神会,高声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章明远终究没能拉住章修能。

    章修能撩起衣袍,跪地说道:“启禀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柳从厚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不快:“若是为小六求情,就免了;若是请罪失职,也不必了。”

    章修能原本要说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臣已年老力衰,辜负圣恩,请求告老还乡。”

    “太傅才五十余岁,哪里称得上年老,朕看太傅还能再教导太子二十年。太傅若是疲惫了,朕准你七天假期。好了,退朝吧。”

    文武大臣纷纷跪地:“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至众人散去,柳承诺依旧跪在原地,章修能被章明远劝走了。

    柳宿泱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柳承诺:“地上寒冷,皇弟还是早些回府收拾行囊去吧。”

    “皇姐,我们乃一母所生,您怎能如此对我。”柳承诺满脸的难以置信,“您怎能为了求得荣宠而抛弃我。”

    “阿诺,我早就劝过你,是你执迷不悟,不知悔改。”

    “我没有错!”柳承诺狠狠地盯着柳宿泱,“错的是你们!”

    “父皇已给过你诸多机会,可你全然置之不理。”

    “我不过是想要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何错之有!”

    柳宿泱冷笑一声:“你向来轻视生命、肆意妄为,自然意识不到自己的过错。”

    言罢,柳宿泱转身离去,不再与他多费口舌。

    柳宿泱走出奉极殿,恰好遇见柳承民在门口。

    “皇兄,好巧。”柳宿泱施了一礼。

    “不巧,皇妹,为兄特意在此等你。”柳承民微微一笑,“妹妹从夜郎归来已有二十日,还未有机会与为兄交谈。正好今日一同去给皇祖母和母后请安。”

    柳宿泱看了眼身旁的侍女,侍女行礼后退下。

    兄妹两个人没带任何随从并排走在皇宫里。

    “泱泱一去就是两年,两年前还是个小丫头,如今都这么高了。”

    柳宿泱有些不太习惯这么跟柳承民说话,说实话,在她去夜郎平叛之前,跟这位兄长只有过一年的相处时间。

    那时,柳承民刚被朝廷从民间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