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竟然被柔弱的姜青芷压的动不得,急得她大喊。
“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快来帮我把这疯女人给轰出去……”
“谁敢!”姜青芷蓦然露出了右手腕的一只玉镯:“我这个镯子更贵,要是再弄碎了,别说你们了,就是孙成娇他也赔不起!”
嬷嬷们本来就不待见邹氏,加上之前已经打碎了一个玉镯,如今姜青芷又叫嚷着这一个更贵,也就更不敢上前了。
趁此机会,姜青芷再次叫嚷:“还愣着做什么?报官啊!我这百金的镯子还能白白碎在你们家了?”
“……”嬷嬷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怎么?本姑娘的话你们没听到吗?报官啊……”
“不许报,”邹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也是破天荒的示软:“姑娘,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是你冲到我家来撒泼,还用镯子来碰瓷,就算是进府衙,我不信你就能占理。”
“我是不是占理不重要,只要你邹娘子占理不就行了?到时候,府衙的人把你们全都抓起里,一个个的去审,总是能审出些让他们感兴趣的事……到时候,娘子急得拿钱赎人就是了!”“……”
这一番话,说的邹氏脑瓜子嗡嗡的。
府衙的那些兵卒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好人进去都得拿钱赎人,被扒一层皮——这个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只要有钱赚,那些兵卒子不是没底线,那是没人性!
自己这一家子要是真的进去了,不花点银钱是别想出来的。
她咬牙:“死丫头,别逞能,大家都进去了,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姜青芷不屑冷笑:“邹娘子,我一个百金的镯子都没了,我还在乎那一点子银钱?无所谓的……”
“你不是我们家老爷的朋友吗?你就是这样对朋友的?”
“你现在说朋友了?刚才是谁那么嚣张,叫嚷着要把我扔出去的?”
“……”
话赶话的说到这儿,邹氏的心中莫名后悔起来。
也是!
一开始的时候,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就搞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呢?
眼下见姜青芷的话音有松口的意思,立即跟上道:“这,这不是说话的误会吗?我也没真的想要动姑娘的意思。”
“诶呦,那是我误会娘子了,不好意思,娘子快起来。”姜青芷的态度也是转的快,立即松开邹氏,还将她给搀扶起来。
邹氏一朝自由,立即挣开姜青芷,转头就翻脸,要招呼那些婆子将人给打出去。
孰知,姜青芷的话紧跟着传入耳朵里:“既然是误会,那这镯子嘛……”
邹氏的话音一顿。
姜青芷笑道:“邹娘子若是不计较了,那我也就不计较了!”
“……”
邹氏瞬间像是吃了个苍翼搬恶心。
——这么说来,自己被她薅住头发摁在地上,在自家奴才前丢尽面子的事……就必须得硬生生的算了。
要不然,她就得等着姜青芷去报官,然后再掰扯镯子价值几何,究竟要不要赔偿的事。
邹氏光是想一想,都感觉是个麻烦事。
虽然心里恨得要死,都想要咬姜青芷几口了,可现在只能勉强扯出笑脸。
“如此说来,那可真是要多谢姑娘既往不咎了……”
“不咎不咎,咱们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不咎这些,”姜青芷笑的眼睛完成了月牙:“那,咱们还是按照之前的来?”
“……什么?”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不是说,要请邹娘子叫个人,带我去惠及武行吗?那,我们接着那件事,继续来?”
“……啊?”
邹氏心说你有病吧!
事情都闹腾到这个地步了,你现在竟然还跑出来说,要从头开始?
咋地!
这样一来,自己那头发就算是白薅了呗?
见邹氏迟迟不说话,姜青芷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些:“怎么,邹娘子这是……不愿意?”
“没,不是,哪有,怎么会?”邹氏的笑比哭还难看:“难道姑娘如此大度,那么水丫的玉镯都不计较了,我怎么会不愿意?”
“说这话多见外,我和孙教习到底是朋友嘛……”
邹氏:“……”
你刚才下手的那个狠劲,可不像朋友。
但眼下,还是得陪笑:“是,朋友嘛……那,我让人送姑娘过去。”
说着,她起身指向一个婆子:“你……”
“邹娘子,搞错了吧?”姜青芷再一次打断她的话:“我刚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要孙红蕊送我过去,你们孙家,除了孙成娇,我最现任的人,便是孙红蕊,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邹氏心说真是有病!
就是带个路而已,还要说什么骗不骗的。
还能把你个疯女人给发卖了不成!
姜青芷笑眸沉了些:“邹娘子,别搞错,我和你和解的前提,是看在孙成娇和孙红蕊的分上,没有他们,咱们也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有,可以,怎么不可以呢?”邹氏笑的比哭还难看,咬牙给了婆子一个眼神:“去把大姑娘叫过来。”
孙红蕊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看着姜青芷的时候,满是惧色,惊恐的往后退。
“二娘,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卖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你又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发卖的你?”邹氏生怕孙红蕊说出不好听的话,立即打断她:“这位姑娘要去武行找你爹爹,但是不认识路,想要你带着过去……记住了,路上不要乱说话,见到你爹爹了,更不许胡说的!记下了没有?”
孙红蕊不知道真假,怯生生的瞥了眼邹氏阴沉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是。
姜青芷也不再多话,转身离开。
孙红蕊犹豫了很久,方才小心的跟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都不说话。
直到走出孙家后巷的巷口,姜青芷才脚下一软,扶着墙根坐了下去。
“好险,好险……”
刚才在孙家的时候,只要邹氏再稍微的强硬一点,现在她都不可能走出那扇门。
孙红蕊怯生生的站在一边,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不管说话。
姜青芷手抚着胸口,还不忘安慰孙红蕊:“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真的是你爹的朋友,我叫姜青芷,你爹应该是没提过我的……”
“你是姜姑娘?姜家姐姐?”孙红蕊突然很是震惊的瞪大双眸,大眼睛溜圆:“你便是姜家姐姐呀?”
“你知道我?”
“爹爹说过你的,还说了很多次,她说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做姜姐姐一样的姑娘,而不是像,像二娘那样的女子……”说到邹氏,孙红蕊的眼神暗沉了一下,但随即又灿烂明眸的一笑:“是爹爹让姐姐来接我的吗?”
“……是,是啊,”姜青芷一怔之后,不动声色的顺了小姑娘的心思:“你爹说,想要介绍他的宝贝女儿让我认识,我便自己来了,没吓到你吧?”
“自然不会吓到了,我以后是要像姐姐一样,自立自强的,怎么会被吓到呢!”
孙红蕊经常听父亲孙成娇说起姜青芷这个名字,在她的印象中,姜青芷是一个很聪明,还又长的很好看的姐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孙成娇不顾邹氏的反对,坚持送女儿去了女子学堂读书。
“爹爹说,女儿家识字以后最重要的是明事理,而不是像二娘那样是非不分,就知道搬弄是非,一肚子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爹,是这样评价邹娘子的?”姜青芷都听笑了。
孙红蕊却笑不出来:“爹说,他对不起我,还说当初之所以娶二娘,是想着她读过书,必定是知书达理,会善待我,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姜青芷的笑容沉了下来,心情也沉重许多:“你爹他……竟然都知道!”
原来,孙成娇一直都知道女儿被邹氏虐待的事,只是碍于邹氏生了儿子,又从未给在大庭广众之下虐待过孙红蕊,所以他即便想要为女儿主持公道,都无能为力。
邹氏的母家是读书清流,孙成娇却只是一介武夫,邹氏又为孙家诞育了男丁,在七出之罪上拿捏不到一点把柄,所以即便孙成娇想要休妻都不行。
况且,他也做不到真的休妻。
要不然,邹氏所生的儿子,岂不是又要成为第二个孙红蕊?
即便真的休了邹氏,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可能带着一双儿女孤独终老,还是要娶妻的。
到时候,谁又能保证新纳的第三房,就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会善待孙红蕊姐弟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