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芷只顾着和孙红蕊说话,根本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和模样,都被角落里的一双眼睛给盯上了。
那人正是邹氏的陪嫁婆子卞妈妈,刚才就是她将孙红蕊拖进了房间,还没等她出来,姜青芷便来到到了。
那时她看到邹氏被欺负,想要出来帮忙的,但是想着自己也不是对手,手里又摁着孙红蕊,不让她乱嚷嚷,这才没有出屋子。
但是主子受辱,她没有在近前保护,本就是大罪,因此都不等邹氏发话,她便自告奋勇的提出要跟踪姜青芷,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这一听,还让她听出了不寻常,不等姜青芷再说什么,卞妈妈急匆匆的回了孙家。
“大娘子,你猜那姑娘是哪个?”
“废话,我怎么知道?”邹氏正在梳妆,听闻这话,立即阴沉下脸:“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猜到的?”
“她便是姜青芷,国公府休掉的那个下堂妇!”
“谁?”邹氏激动的猛地站起来,却拉扯到了头发,疼的一声尖叫,转身就给了那丫环一个耳光:“滚!毛手毛脚的废物!嘶,疼死我。”
卞妈妈趁机让其他的婆子也下去,谄媚着一张脸,低声道:“大娘子,我听的真真的,那姜姑娘出了门就软了腿,看样子在咱们家那么嚣张都是装的,纸老虎一个呢!”
“你说什么?她?我?我的头发……”邹氏指着自己的头发,觉得吞下去的那个苍蝇更恶心了:“我都被她那样了……她还是装老虎呢?”
丢人呐!
姜青芷在这里的时候,那气场两米八,要不然也不可能仅凭一人,就碾压了她们这几十个人。
现在,竟然来告诉她——姜青芷的一切都是装的!
她,白挨了那一顿羞辱了!
卞妈妈见她脸色不对,连忙道:“大娘子,现如今她们还没走呢,我来的时候,她们还在咱们家的后巷口那儿,看样子,姜姑娘是吓的不轻,腿都软了……咱们要不要现在过去,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教训?”邹氏想到了别的事情,眯了眯眼睛:“教训……”
“是,给她一顿教训,让她好知道,没事的时候,别掺和旁人家的私事,大娘子教训大姑娘,那也是为了大姑娘好,关她一个下堂妇什么事,让她长点记性,下次别在多管闲事了……”
“只是教训有什么用?”邹氏突然坏坏一笑:“卞妈妈,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那件事吗?”
“哪件事?”卞妈妈先是一怔,旋即倒吸一口气,表情都变了:“娘子不会是说……那,那可非同小可,一旦事情曝光,娘子你在孙家怕是就难做了。”
“我自然知道这事难做,可后面的好处也是多的很呐,”邹氏完全不理会卞妈妈的担心:“再者说了,这件事即便有什么,也查不到我的头上,保不齐人们还以为是她姜氏得罪的人呢……说不准,还是国公府做的呢!”
邹氏的话让卞妈妈茅塞顿开,喜上眉梢:“这话不多,姜青芷若是也牵扯进来,那便不会有人联想到咱们,毕竟,就她之前和小世子那些是非恩怨,便足够祸水东引,将事情引到她身上了。”
“对,这也是我的意思,所以……”
“大娘子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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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娘的孩子早懂事。
这话在孙红蕊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管是说话还是眼神,她的言行都不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而是一个饱受风霜的伤者。
姜青芷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在姜家的时候,父亲宠妾灭妻,姨娘仗势欺人,再加上姜锦莹和姜睿兄妹俩的狼狈为奸,她的日子也过得十分艰难。
不同的是,姜家是大户人家,上面又有姜王氏镇压着,即便林姨娘再嚣张,也不敢对她体罚虐待。
而孙红蕊则因为家里都被邹氏把持,又没有祖父母和叔伯姑父撑腰,只能咬牙忍受这一切。
她心疼的抚摸着孙红蕊脖子上露出的红肿,轻轻吹了吹。
“走,我们去找你爹,这件事我会为你做主,让他给你一个交代,如果他拿不出来,我不会放过他的。”
“谢谢姐姐。”
孙红蕊懂事的连连鞠躬。
“先不用谢,等事情办妥了,你再谢我也不迟,走吧……”
其实,姜青芷心里清楚的很,孙红蕊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完美的解决办法。
即便孙成娇不宠妾,可去母留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今之计,便是想办法让孙红蕊远离邹氏,这样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想到这儿,她不动声色的笑道:“蕊姐儿,你有没有想过……”
“噗!”
一个黑布从头上落下,没等姜青芷反应过来,就被人装进了麻袋。
“啊……”
孙红蕊也紧跟着尖叫起来。
“蕊姐儿……”
姜青芷刚喊了一声,脑袋上陡然一阵剧痛。
昏迷之前,她听到一句话:“都打晕了,扛走!”
大庭广众之下,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姜青芷和孙红蕊被人打了闷棍,装进了麻袋后,扔到一辆马车上。
几个蒙着脸的汉子,紧跟着跳上马车的两侧,驾车扬长而去。
整件事也不过几个呼吸,远一些的人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的,这一伙人就已经消失在结尾。
“兄弟,怎么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强抢民女……这世道要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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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成刚进侯府没多久,就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拿剑顶在喉咙上。
“好大的胆子,敢闯侯府!”
“和他废什么话,杀了!”
“……”
眼看两人真的要动手,张金成连忙告举双手:“自己人,我是自己人!”
“放屁,你当我们的眼睛是瞎的吗?是不是自己人,我们不知道?”
剑锋猛地一起,就要刺穿张金成的喉咙。
张金成哪里见过这场面,膝盖一软,“嘭”的一声跪下了,同时也将香囊颤抖着拿出来。
“我是来送东西的……误会,我真是自己人!”
他哪里知道——
在他眼中,那些为侯府送货送菜,进进出出的乱七八糟的下人,看起来都是生面孔,其实人家都是自己人,只是不定时的换衣服,再易易容什么的。
所以即便在一些盯梢监视的眼线眼中,这些也是陌生人。
也幸亏张金成还不太蠢,跪的也及时,这才没有刺穿喉咙。
见到香囊,两名侍卫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拿过香囊:“在这里等着!看好他,要是敢多事,宁错杀不放过!”
“……”张金成本来还想着要起来等的,一听这话,立即跪的笔直,再也不敢动了。
好在很快,那个侍卫便过来了,后面跟着云耳。
“张金成?怎么是你?云先生呢?”
“他,不知道,是我家姑娘来送信的,但是路上遇到了追杀……”
“追杀?那怎么是你来了?姜姑娘呢?”云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莫不是出事了?”
“没,没有,姑娘就在外面等着,我怕她进来被人认出来,所以才替她送到信,姑娘好的很,就在门外呢……”
“姑娘没事便好,”云耳松了一口气,抓过张金成的手腕,低声道:“侯爷现在得进宫一趟,不得闲,你回去同姜姑娘说,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好,好……”张金成忙不迭的答应,云耳也不留他,只是叮嘱两个侍卫:“他是姜姑娘的人,也是自己人,以后和兄弟们交代下去,别再错了……也是你们聪明,没在他进门的时候直接下杀手,要不然,现在谁都没法交代!”
——进门的时候?
——直接下杀手?
——拿岂不是说,其实在他一进府门的时候,便已经上了人家的死亡黑名单?
——能活到现在,全是他运气好?
张金成吓出一身汗,瞬间感觉到了自己和侯府侍卫的参差。
他讪笑两声,告辞后,几乎小跑着出了门。
马车上并没有姜青芷的影子,张金成脑袋有些大,幸亏马大叔不动声色的告诉了他之前的事,他才放下心来。
算算时间,估计姜青芷是自己回去了,便驾着车一路回家。
不过走到半路的时候,他意识到不对——
这万一那些有司衙门的人跟踪他,岂不是能直接抓到自己家的家门口了?
想到这儿,他找个路边的茅厕跑了进去。
等身后跟踪的人意识到不对,再进去找的时候,张金成早跑的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