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清看着程嘉树拨通外婆的电话，说明情况又挂断，跟着他走出巷子。
这会儿不算太晚，街上稀稀松松人也不算太少。
路灯散发着微弱地光芒。
很多年以后，随清都在想那天到底为什么一向保护意识极强的她会答应跟着程嘉树走。
结果却是，她想了好久也想不通。
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世界突然变得灯火通明，数不清的小摊贩无数吆喝声。
随清有些惊奇：“唐谭有两个夜市？”
程嘉树走向一家淀粉肠摊子，买了两根淀粉肠：“这个是新开的，比较热闹。”
“要尝尝吗？”他随手递给随清一根。
随清有些犹豫，这东西好吃是好吃，不过她从小就被母亲教导不能吃垃圾食物。
可孜然味和酱香顺着空气直逼鼻尖。
香得让人想流口水。
程嘉树看出了小姑娘的犹豫，举着肠离她更近一点：“确定不吃吗？”
香味更甚，终究是败给了欲望，随清接过来：“谢谢，多少钱？”
程嘉树扯了扯唇，黑色瞳仁隐在浓浓的月色里，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就当是那半锅排骨汤吧。”
随清咬了口肠，按以往她的性格大概会继续追问，可她总有种直觉，就算她给，他也不会要。
算了，大不了一会儿她再请他就是了。
不得不承认美食真的有让人心情愉悦的本事，一根肠下肚随清已经把伤心事忘的差不多了。
她舔了舔唇，又被旁边的炸臭豆腐吸引，之前总听别人说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在南和的时候就想尝试，一直没敢试过，今天有了根淀粉肠打底平添了几分勇气。
她走向前，买了两份臭豆腐，学着程嘉树刚的样子，递给他：“尝尝吗？”
程嘉树扬了扬眉梢，接过来：“谢了。”
到底是在唐谭，夜市再怎么大走两步就到了头，随清还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扭头回看冒着热气各种摊子。
程嘉树笑着提醒：“再不走，李奶奶真要担心了！”
回去的路总是比去时要短，不一会儿两人就回到了大槐树底下。
程嘉树指了指随清手里的蜜枣：“帮我嘱咐一下李奶奶，让她别一次性吃太多。”
随清点头：“谢谢。”
“没事，李奶奶也经常帮我。”他语气随意。
“程嘉树。”她突然喊了一声。
唐谭的方言大都是在最后一个字加个“阿”，平时都是听大家阿树阿树的喊，猛的听到一声大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程嘉树扭头看她，语气温和：“怎么了？”
随清睫毛轻颤，杏儿眼即使在黑夜里也遮不住漂亮，黑色的瞳仁里满是认真：“谢谢，我今天很开心。”
小姑娘性格太疏离，认识这两天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偶尔迫不得已说也是只有一两个字，突然来一句情深意切的感谢，倒让程嘉树不会接话了。
少年怔了怔，眉梢微弯，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开心就行。”
回到家，张秀云正在做串串底汤，看到随清进门，眉眼弯弯：“阿满回来啦！饭在厨房热着你去端就行。”
随清点头这会儿也不太饿，干脆小跑着到外婆旁边坐下，把手里的蜜枣放到桌子上：“程嘉树给的蜜枣，还说让您别一次性吃太多。”
张秀云眉眼弯了弯：“阿树有心啦！”
随清又问：“需要帮忙吗外婆。”
“不用，我这就好了。”张秀云搅动了下汤底，随口问道，“阿树喊你干嘛去了？”
“嗯？”随清没撒过谎，一时有些慌乱，脑海里突然闪现昨天到唐谭时，听到的那句，“阿树你家网坏了。”
她支支吾吾：“就…就…看了看他家网。”
自家孙女从小乖巧，张秀云也没多想：“哦哦，那看好了吗？”
随清尴尬挠了挠头，硬着头皮继续编：“好了。”
张秀云点头，深信不疑：“好了就行。”
“对了。”张秀云放下勺子看向随清表情认真。
随清“咯噔”一声，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就说她不会撒谎了吧。
“阿满，你妈没逼你吧。”张秀云一脸严肃。
随清大起大落：“没。”
听到这句话张秀云才放心，重新拿起勺子去搅动即将做好的汤底。
随清松了口气，找了个借口赶紧溜：“外婆我先去吃饭了。”
“嗯嗯，去吧。”
*
随清发现自己似乎挺喜欢跟着外婆去摆摊，说不出的开心，她不爱和陌生人说话，可偏又喜欢看着外婆熟练的和顾客聊天打包结账。
就像学校里的差生看着优等生做题一样，全是欣赏和佩服。
天还早，随清已经着急了：“外婆东西都装好了吗？”
“塑料袋和纸盒都要检查一下。”
张秀云慢悠悠都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好了，一会儿直接去就行。”
冬天有个好处可以提前把这一晚上的串做好，不用像夏天那样时间长点就怕食物变质，得拿着炉子一直煮。
两人到摊位的时候时间还早，随清有些好奇：“外婆你为什么不去新开的那家夜市？”
张秀云正在摆夹子闻言抬头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夜市的？”
“啊？”随清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有些慌，“我…刚来的那天看到的。”
“哦哦，我说呢。”张秀云熟练地把袋子套在纸盒上，和随清解释，“在这待了太多年了，都生出感情了，不舍得换地方。”
说着张秀云仔细回忆了一下，道：“你妈小时候就这样跟着我摆摊。”
“不过她可不如你有耐心，没一会儿就吵着要回家。”
提到母亲小时候的趣事随清弯了弯唇：“是嘛！”
“可不是。”张秀云继续道，“你妈那会儿皮肤黑，经常抱怨说是我老带着她摆摊的原因。”
“啊？”随清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一脸严肃的母亲还有过这么一段天真少女时光，忍不住笑出声。
“我妈好可爱。”
“是啊。”张秀云也想到了女儿小的时候，叹了口气，“你妈就是从小过了太多苦日子，所以才对你这么严格…”
“唉。”张秀云摇摇头，“她太极端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张秀云又道：“阿满外婆知道你妈有些地方做的不对，可她毕竟是你妈，母女哪有隔夜愁，你们两个人有什么误会要快点说开。”
说完还没等到随清回答，很快又来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