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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收拾好后,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到了出摊的时间。

    张秀云把需要卖的东西放到三轮车上,问随清:“要不要一块去?”

    随清想着在家也没事,点点头:“去。”

    张秀云笑笑:“那去穿上棉服。”

    唐谭有个小夜市,说是夜市其实也只到九点就没人了。

    摊子生意不错,还没到八点半,串串只剩了不到十串,迎面来了个中年男人看着剩下的串串道:“李婶这些我全要了,多少钱。”

    有荤有素,张秀云打了个折:“最后这点了,给你按便宜点,五块吧。”

    男人高兴道:“谢谢李婶啦!”

    随清打包好递给他,男人这才看到张秀云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这是…阿霞家姑娘?”

    “嗯。”张秀云笑眯眯点头:“放假了来我这玩。”

    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随清,惊讶道:“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她走路还不稳呢?”

    “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张秀云也感慨,从抽屉里拿出五块找给他:“可不是。”

    男人接过钱摆摆手:“走了,李婶。”

    男人离开后,张秀云开始收拾摊子: “今天下摊早,晚上想吃什么?”

    随清中午吃得多这会儿还不太饿,一时也想不到吃什么:“随便吃点吧。”

    “行,那回家喝点皮蛋瘦肉粥,养胃。”

    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串冰糖草莓递给随清:“挣钱了,给我们阿满买冰糖草莓。”

    随清一喜,惊讶地接过来:“外婆你什么时候买的啊,我都没发现。”

    张秀云笑着抚摸孙女的头发:“坐稳了啊,我们回家了。”

    到家还没进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是随清的,随清心里一震,张秀云接通,放到耳边:“喂,阿霞,阿满在我这儿。”

    “你别管了,就让她在我这待着吧。”

    “考什么啊,孩子不喜欢那个。”

    “什么我不懂,我就知道阿满不喜欢,不愿意学,那又不是必须要学会的。”

    李思霞说不动母亲,只能转移话题:“妈你先让清清接电话。”

    张秀云把电话递给随清:“你妈电话。”

    许是怕随清难受张秀云拍了该随清肩膀:“没事,外婆在。”

    随清走出两步跑到旁边的一棵大槐树底下,看着外婆进家门才开口:“喂!”

    “随清,你翅膀硬了是吧,说你两句就离家出走。”李思霞显而易见地愤怒顺着电流传进耳朵。

    除去昨天早上,随清从小到大从没和母亲吵过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李思霞喋喋不休继续道:“你别以为你到唐谭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最晚下周一必须回来。”

    “妈,我不想考钢琴,我不想学那个。”随清无奈地捂了捂眼睛。

    “什么不想,学了多少年了,你之前怎么不说,最后关头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我说过无数次了妈,我不喜欢钢琴,一点也不想弹。”随清举着手机和母亲解释。

    李思霞根本听不进去:“不想考,你就当没我这个妈。”

    随明谦听不下去,拉了拉妻子衣角:“你别吓到清清。”

    李思霞放下手机,看着随明谦大声道:“吓到她?她一句话不说就走,有没有考虑过我?”

    “行了,小舟还在写作业你小声点。”说着随明谦强行从妻子手里夺过手机,对着手机道,“清清。”

    随清忍不住哽咽:“爸。”

    “怎么突然不想考钢琴了,和爸爸说说。”随明谦温声问。

    随清抹了把泪:“就不想学了,也学不会。”

    “想好了吗?”随明谦问。

    “嗯。”

    “行,那就先不学了,我去劝劝你妈。”

    “嗯。”随清点点头。

    “在外婆家玩得开心吗?”随明谦问。

    “还行。”

    “今天小舟说想你了,要不要和他说句话?”

    随清红着眼眶道:“把电话给他吧。”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一个稚嫩的男童声:“姐姐,你怎么自己去找外婆了?”

    随清竭力让自己笑:“姐姐想外婆了?”

    随欲舟握着手机问:“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不是答应周天带我去玩吗?”

    “还没想好,等姐姐回去就带你去。”随清看了眼时间怕再说下去外婆担心。

    “行了,先不说了,等有空再聊。”

    挂下电话,随清无助地蹲下,泪水接踵而至。

    从小到大随清一直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是李思霞和那些富太太交流时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她有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儿。

    从随清幼儿园开始就被安排好了所有事,她也从未反抗,一直按照母亲的安排一路走下去。

    幼儿园,小学,高中,再到未来的大学。

    她的人生过得充实又一眼能看到头。

    如今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生出了逆反心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可她是人,不是机器,会有阴晴圆缺,喜怒哀乐。

    无论是夏尽何还是钢琴都是她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事情,她没办法对他们抱着热爱的态度。

    泪水还在滴,突然月光被挡住,周围黑了下来,随清心脏一紧,迅速起身扭头。

    抬眼,是程嘉树。

    她一时愣住。

    自己躲起来偷偷哭被抓了个正着,真的是尴尬到可以抠脚的程度。

    程嘉树也有一瞬没反应过来,他家里有点蜜枣想着李奶奶爱吃,一拐弯就看到了小姑娘蹲在地上,因为没有任何声音,他并不知道她在哭。

    想着好歹算认识,走过来打个招呼,谁知道看到小姑娘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随清尴尬眨了眨眼,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

    程嘉树看出了小姑娘的为难,递给随清一张纸巾,“擦擦。”

    随清慌忙接过,急促又有些尴尬:“谢谢,你有什么事吗?”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太礼貌,刚想圆一下,就看到少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道:“我来给李奶奶送蜜枣。”

    随清接过来,程嘉树转身打算离开,衣摆不知道何时抓住,他抬头就见小姑娘低着头,也不顾泪水还浸在眼眶里,难为情道。

    “你…能不能别给外婆说。”

    随清大概是哭的时间有点长,脑子也是懵的,下意识接着道:“也别和别人说。”

    程嘉树不明所以地点头,衣摆这才回归自由,他向前走了几步,回头,这条巷子很暗,虽不是枝繁叶茂的夏天,可古老的槐树实在大,枝丫密布,只有极少的月光透过枝丫撒下几分亮光。

    随清站在原地,影子被拉的很长,抬手,一点点的擦掉泪水。

    那张新纸巾已经湿了大半。

    叹了口气,程嘉树原路返回到随清身边:“要不要带你转转?”

    随清抬头,一脸疑惑。

    程嘉树解释:“你眼眶很红,会被发现。”

    “可是外婆会担心。”

    程嘉树思忖了几秒:“我给李奶奶打个电话说让你帮一个忙。”

    这的确是个办法,加之今晚心情格外乱,她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