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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神坛闹事

    “弄虚作假,自取灭亡!”

    字迹小小的不明显,但由于是凭空出现在江家主面前的供桌上,他怎么可能看不见?江昌兴看到这四个字先是一愣,随后这个在社会混居多年的老狗居然紧张起来,还搓了搓手心里的冷汗。

    神坛下,供桌上,这是起神显灵了吗?

    是起神在怪他换了祭品吗?

    但好歹活了这么大岁数,江昌兴迅速冷静下来,他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时家家主和苏家家主。

    显然,这两人也都看到了这样的字迹,但时家主就跟没看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反正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苏家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江昌兴,又收回了目光。

    供桌显字,是神谕下达的一种方式。

    既然如此,神又是什么意思呢?

    要人把江上找过来吗?

    江昌兴定了定神,他不可能交出江上,虽然确实是江家老三做错了事,可江文清终究是江家人,江梧也是江家人,怎么就弄虚作假了?他自觉说得过去,完全不把神谕放在眼里,还气定神闲地将没进行完的第一阶段主持了下去。

    时家家主在心里摇了摇头。

    苏家家主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花间声音有些慵懒,对江家主的做法嗤之以鼻。

    随着青水束的收手,桌上神谕逐渐消散,他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话在这些凡人,在江家面前居然完全不管用。这江家,怎么回事,胆子挺大啊?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青水束问。

    花间已经戴上耳钉,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说道:“江昌兴老爷子肯定知道旁系江离去司终观是为了干什么,我去给他们添把火,打消他们最后一丝顾虑,要是我没来得及回来,就麻烦你看准时机,放点狠话。”说完就戴着帽子和口罩出了写字楼,绕了一大圈上了隔壁楼层的二楼花园,这里也有许多人观看,虽然这是个庄重的仪式,可人太多了,内部人员哪怕带着家属在神坛侧翼的二楼花园围观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花间的到来,大家都以为他是内部人士的孩子。

    青水束乐得看戏,只不过独留他一个在写字楼厕所偷窥这场面,着实有点猥琐了,于是他把手一背,直接去了一楼大厅。

    青水束就挑了写字楼大厅门帘后坐下了,写字楼玻璃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更何况现在的他,除了江彻江上或东贺时昭几个接触过神力的,其他人怕是根本看不到。但从他这个视角看去,却能将神坛上的动静一览无余。

    舒服。

    等到花间戴着帽子从二楼花园往下看,发现神坛上,江老爷子已经开始准备第二项流程了,先是这三大家家主献上贡品,然后又是各大家族纷纷呈上自己的贡品,下一步,便是把江梧带上神坛了。

    江梧在祭礼书院主修的是神理论,他已经学了七年了,对神坛各种祭仪流程和礼仪规范自然了熟于心,问题就是,被带上神坛的,根本就不是江梧。

    江梧作为祭品,一路走来应是念着祷词,礼仪还得到位,这些东西可不是没学过神理就能会的。江昌兴自然猜到江离会在今天的日子里有所动作,不过在他看来江离只一个没能力没权势的毛头小子,拿什么和他斗?他已经默认对他构不成威胁的江离选择出家,是为了度化江梧亡魂去了。

    江昌兴看着江梧念着祷词走来,顿时脸上笑眯眯的。

    只要接下来顺利,江梧的血洒在神坛上,人民便又会对他尊敬一分,之后再找到假扮成江彻的温沉,这四个区恐怕都得姓江,天下统一了!

    江昌兴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一个果儿掉落下来,正好砸在他头上。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江昌兴也不恼怒,一个果子而已,没什么值得他现在甩脸色的!

    “嘿,爷爷!”

    头顶上传来一声呼喊,似乎冲着神坛这边。

    谁家孩子在这时候大呼小叫,真没教养!

    人群中已经有几个抬头看向神坛侧面的二楼花园,甚至还有人这一抬头便转不回来的,似乎是被什么深深吸引了。

    江昌兴也扭头看去,他本想瞪一眼,结果就看到……

    二楼花园围墙上,蹲着一个拥有耀眼蓝发的少年,扬起笑脸又冲他扔了个果子,还挑衅般地招了招手。

    这是……江彻!

    江昌兴怎么会认不出江彻?神坛是对外开放,但谁知道江彻敢主动羊入虎口?还被这孽障砸了果子,他顿时气急败坏,连第二项仪式流程都不顾了,颤抖着手指向二楼花园,大声喊道:“张管家!”

    张管家就是没还被辞退的,江上的管家张思源。

    张思源又哪里不认得江彻的脸?那张照片他天天看,天天想着抓了江彻回来受江老爷提拔,这会儿在神坛上看见了那个蓝发的孩子,一时惊愕,还是江老爷子的呼喊才让他回过神。

    他立刻喊道:“保安!抓!那是江彻!”

    花园里大多是服务于写字楼的员工,正惊骇谁家孩子敢在这时候闹事,听到楼下的喊声顿时反应过来,可这时江彻早已迅速站起,沿着花园半人高的围墙开始往神坛广场外的方向跑去。

    楼下人满为患,里面的保安根本追赶不上,不过保安可不止神坛里层有,所有保安倾巢而动,就连有些路人也参与进来,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而花园虽然比楼下好很多,但围墙附近不是观赏木就是灌木丛,绊住了许多人的脚,江彻顺利绕着围墙跑了半圈,跑到写字楼背面时倒是已经有人反应过来要提前堵截,就在有人快抓住他裤脚时,江彻找准方向忽然矮身,撑着围墙一跃而下。

    像是一阵风刮过,楼上的人抓了个寂寞。

    江彻是贴着墙跳下去的,花园另一侧不是没有人,但在这看不到神坛内容的观众,反应不及不说,其实本身也就只是为了凑热闹而来,当然不清楚这突然跑酷的孩子是什么来头。这几年江彻在外面从未懈怠体能训练,又因体能中考的训练,他身手敏捷,落地后像弹簧一样射了出去,纵使有人去抓,却也觉得自己好像在逮泥鳅,刚摸到一点就被甩的一干二净。

    不过一味的逃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如果他跑的远了,肯定会有安保人员开着车来追,他怎么可能跑得过带轮子的?所以他的目标也只是——回到人潮中。

    神坛里的写字楼有好几栋,只有广场那侧空旷,但广场现在也挤满了人,所以江彻的逃跑路线只能是绕着这些写字楼,但广场上的人不是你冲进去就能混淆视听的,盲目冲进去,没准正好会冲进人群中像抓你的人身上。江彻贴着写字楼奔跑,当他路过第一个写字楼间的路口时已经有人涌进来了,眼看经过第二个路口很可能被堵,江彻果断钻入了写字楼内。

    所有过来的人都在往外圈包围,生怕露了个口子让江彻跑了,结果这家伙竟然跑进楼里,这不是自投罗网?于是几十人就跟着追了上去。

    楼内办公室也是有人在的,只为吹空调,还不和外人挤在一起。他们听到外面有骚动,但因为楼里看不到情况便不打算参与,毕竟保安又不在楼里,他们就不多操闲心。谁知从楼下忽然传来许多脚步,紧接着办公室门被撞开,一位蓝发的少年手刚从耳朵上放下,脱着外套就向窗户冲去,动作一气呵成,分外流畅,看得办公室里的摸鱼侠们傻了眼。

    广场上,因有人参与追捕而出现许多缝隙,虽然好不了多少,但人群总不再那样拥挤,这时,有人看见一抹耀眼的蓝色像一只轻盈的鸟,从写字楼窗户落入人海,瞬间不见踪影。

    在江彻跳下的写字楼正下方,江霖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几位险些被绊倒的路人。

    江彻当时抓着外套,看准人潮中的缝隙跳下去半蹲着,却因人们惊慌的推搡险些绊倒,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开了人群,却又像是重心不稳一般差点倒在他身上,这一下子遮蔽了周身好多视线,江彻会心一笑,抓紧这个机会将外套翻了个面重新穿上,又戴上了口罩假装自己刚才也差点摔倒,然后站在了那个人身边。

    等到保安到场,人海中哪里还有江彻的影子?

    此时离江彻最开始的出现到现在,已经整整半个小时,完全跟丢的保安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广场。

    “人呢?”江昌兴瞪着张思源。

    张思源低着头,马上接道:“我这就去问!”随后迅速安排了几人去查神坛监控,又叫来几个保安问话。

    眼看时间经不起耽搁,江昌兴立马开口继续主持大局,想将没进行完的第二项流程继续下去。现在江梧已经在神坛神树下站着,江昌兴安抚完群众后,正准备念家主祷词,人群忽然又传来阵阵惊呼声。

    没完了是吧!

    江昌兴抬头去看,他以为又是江彻冒出来了,结果却看到大家看的方向……似乎是自己背后。

    江昌兴皱着眉向后看去,难道这江彻胆大包天跑神树上去了?简直自投罗网!很快他就发现,他想错了。

    神树的树荫,又一行字缓缓浮现,和供桌上的形式如出一辙!

    只是这次写的是……

    “血亲祭仪有违人道,即刻废除!”

    苏家主皱了皱眉。

    江彻的出现已经很不可思议,不过这神谕,刚开始更像是警告,现在才说到正题,很反常啊……会和江彻有关系么?

    时家主看了苏家主一眼,沉默不语。

    苏家主面不改色,见江家主脸色铁青,低声说道:“江老爷,血亲祭仪开始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江彻这是不是有备而来?”

    这是赤裸裸的告诉江家主,供桌和神树下的神谕,恐怕是江彻搞出来的假动作。

    江家主倒是听懂了,苏家主的怀疑他也觉得不无道理,只是现在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估计是对这场祭祀产生了怀疑,江昌兴正想说点什么安抚人群,时家主却又在一旁提醒:“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真的能在神树下搞这种小动作吗?”

    江昌兴欲言又止,苏家主和时家主对视一眼后都低头沉思起来。

    ……

    江昌兴虽然火气上头,但好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是凭苏家时家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想法的。

    所以,苏家主那句话,其实说到他心里去了。

    他追杀温家人的时候神坛没有神谕,他逼死江文清时也没看见神谕,现在要献祭江梧,这神谕就冒出来了?

    他不信。

    不过因为时家主的提醒,虽然看似是这时家苏家思想不同,其实相当于给江昌兴提供了另一层思路。

    江离。

    江离出家这事儿,江家主家和旁支面前都把口风捂的死死的,别家上哪儿知道去?

    就算是神算子时先生,凭时家的规矩和教育,也不会未经同意私自盘算他人家庭。

    江昌兴十分自信,这神谕一定是江离在司终观学的把戏!而江彻,如果不是真的出现,可能也是江离这小子整出来的幌子。

    江昌兴暗自冷笑一声,江离这小子确实给他带来了些麻烦,回头还得好好收拾旁系不可!但眼下的事还是最要紧,江家主清了清嗓子,对着神树祭拜了一下,中气十足地说道:“江家对起神一片赤诚,掏心掏肺只求起神的恩泽照拂人民群众,可惜家门不幸,犯了错,江家不求起神原谅,只希望人民百姓不再受苦受难!”

    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大家都在期待神树再次显灵。

    神是会事事回应,还是点到为止,没人摸的透。又正因为没人能摸透,无论这个“神谕”怎么说,江昌兴都可以借题发挥,大作文章。

    可神坛再无半分动静。

    “看来,神默许了。”江昌兴说着对神树作了一揖。

    “神到底是默许了,还是不想理你?”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