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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屏声息气

    回到家中的严良,愈想愈不对劲。这宋瑞什么时候被派去公干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甚至还走得如此匆忙,连与自家妻子知会的时间都没有。

    严良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下几口后,靠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是卖画的事宜,现在宋瑞已不在谯城了,无论他是真被派出兖州公干,还是莫名失踪了,严良当下都等不得。试炼任务要求的时间限制为一旬,如今都是第五天了。时间极为紧迫,所以严良要自己寻买家。

    其次,宋瑞被临时外派公干,这事隐隐约约间,严良察出几分蹊跷。出于字画的安全考虑,严良决定把它藏于一处安全地点。若真是自己疑心多想,后果无非就是多费些脚程;若真有人在此事上暗中谋划,甚至是和那密室中的无名女尸有所联系,届时凭外藏的字画,也可让对方投鼠忌器,为自己留一线生机。

    至于陆昌言家中藏匿无名女尸的事宜,严良从未想过报官,一来自己讲不清原由,是如何发现的。二来自己也就在幻境中待十天,也没必要多生是非。想来那陆昌言发现自己家中被盗,也不会以此报官的。如此,也算二人之间的一些小默契。

    待理清思绪后,已至日暮时分。晚间出行,不仅夜路难走,还易遭遇劫匪。于是严良决定明日一早,再外出藏匿字画。

    一夜无话。

    第六日清晨,天还刚蒙蒙亮,严良便已起床洗漱完毕。而后,在鸡鸣声中,严良斜跨着包袱,往城南而去。

    城南有一家老旧的寺庙,名为清水寺。平日间香客稀少,严良觉得是一处藏匿的绝佳地点。在赶路一个多时辰之后,此时太阳已日上三竿,严良的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于是,严良便循着一股饭菜香,走进一家气派奢华的酒楼,打算填饱肚子,再继续赶路。

    待进入酒楼后,大堂内宾客爆满,门庭若市。店小二边歉声弯腰,边一手前引着严良去往二楼。随后,严良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点过三菜一汤后,严良便靠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等候起来。

    大约一炷香后,正悠闲看着街景的严良,“蹭”的一声猛然坐直,双手紧握椅柄,目不转睛的注视起窗外。只因视线中,出现了一位身穿紫黑锦袍,头戴漆钿武弁,腰悬古朴障刀,昂藏七尺的魁梧男子。而这人严良再熟悉不过,正是先前暗中探查四天之久,巍峨陆府的主人——陆昌言。

    电光火石之间,严良思绪万千。若是陆昌言巧合出现在此处,严良是万万不信的,更别提其腰间还悬了一把障刀。

    严良当下便起身下楼,却不料他刚至楼梯口处,就见陆昌言迈入了酒楼。

    只见店小二上前招呼道:“哟,这不是陆员外嘛,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哈哈,凑巧在附近办些事。小二,来半斤羊肉,一碟茴香豆,一条清蒸鲈鱼。”

    “好嘞,陆爷您先请上楼,今日酒楼客多,您见谅则个。”话毕,店小二也是前引着陆昌言,迈步上楼。

    陆昌言神情自然,跟在店小二后面,在大堂的过道处与严良擦身而过。

    严良当时微微侧头,似在驻足看货架上的美酒,不过,他眼睛的余光一直注视着陆昌言。而陆昌言那边则全程自然,目光只是照惯例的扫过严良,并未在其身上多停留一秒。

    严良心中不禁怀疑到,“难道真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不管了,谨慎些总是没问题的。”

    随后,严良大步跨出酒楼,走街串巷的迂回向城南而去。

    待到下午的申时二刻,严良终于赶到了清水寺。此时自己已饥肠辘辘,在吃过两大碗斋饭后,严良以欣赏寺庙风景为由,边四处闲逛,边寻觅藏匿字画的位置。

    大约逛了两刻钟后,严良来到了清水寺的后院。忽然,一阵“咯咯咯”的叫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严良望着眼前正在啄草的几只大公鸡,猛地眼前一亮,他想到了藏匿的位置。

    随后,严良四处找寻,在后院东北角发现了三座以茅草为顶,木板为墙,宽高二寸大小的简陋鸡舍。刚走至近前,就有一股刺鼻的鸡屎味直冲严良鼻腔,不过严良并未厌恶,反而是心生欢喜。如此刺鼻的气味,又加之鸡舍低矮,入口狭小,正是绝佳藏匿字画的位置。

    而后,严良沿包袱的边缘,撕下两条细长的布条。手指翻飞间,字画已被他巧妙地系在了鸡舍内部的顶端。如此藏匿,想来也算是万无一失,不会被人发现了。

    藏匿好字画的严良,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寺庙大门走去。此时已近黄昏,严良打算在天黑前,赶回谯城。却不曾想,刚穿过两条巷道,就要到达寺庙前门时,在拐角处忽然听见了,一阵熟悉而又令他脊背发凉的声音。

    “老师傅,与你打听一个人。今日有没有一位身材矮小,四肢纤细,年约三十的男子来拜访寺庙呀?”

    “哦,有的。这位施主也是让贫僧十分记忆深刻。”

    “那就好,他是我一相熟的好友,我们今日约了在清水寺碰面。敢问老师傅他此刻身在何处呀?”

    “嗯……这我就不清楚了,只记得在斋堂见过一面。施主可以找找看,无非就是大殿和后院、厢房几处,我们清水寺占地面积较小,想来很快便能遇见。”

    “好的,谢过老师傅。”

    随后,就听谈完话的二人,一人停留在原地,一个竟向严良这边的拐角处走来。严良当下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轻手蹑脚的返回后院处。

    严良边躲避间,心中疑惑之感愈来愈重。“怎么陆昌言能跟踪到此处呀?一路上我可处处留意,没留下任何痕迹的。合着我这七拐八拐的绕了这么多路,全白饶了?”

    一时间,严良的心绪如潮水般翻涌,焦急的思考起对策。他可不会傻乎乎的相信,陆昌言一路尾随他而来,是想好声好气的商量事情。

    “可他是怎么寻到我的呢?我们俩人之间从未有过接触呀?”严良心中思量着。“等等……难不成是那幅画。是了,那幅字画来自陆家,很有可能是某种鲜为人知的手段,可以追踪到它的痕迹。”

    “可我该怎么办?难道放弃这《汉宫秋图》?”

    “不,不行。哪怕这《汉宫秋图》是烫手的山芋,我也不能放弃。眼下已经是来到幻境的第六天了,再想谋划其他事,凑足十万两白银,根本不可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可,可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严良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首先肯定是确保自身及字画的安全,这二者缺一不可。既然那陆昌言有追踪到画的手段,鸡舍的位置便不再安全了。眼下得快速取回字画,然后边逃跑,边尽可能检查字画,找出其中之所以被追踪的原因。最后彻底摆脱陆昌言。”严良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思路。

    待严良疾步赶回寺庙的东北角时,几只大公鸡已经回到了鸡舍。严良先是驱赶地把公鸡赶离,然后从鸡舍中取出了字画。接着严良转身,想趁陆昌言未追踪到这里前,从寺院的后门离开。

    后门位于寺院的西边,要想去往那里得先出后院,严良马不停蹄地疾步走着,可就在他离走出后院只差一条巷道时,在拐角处他偷瞄的瞥见,陆昌言正手提障刀,向他这里赶来。两人只差一条巷道之隔。

    顿时,严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疾步回撤。可要想出这后院,只有眼下这一条巷道可出,这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要被陆昌言逼到死胡同?

    严良边后撤,边环顾四周,忽然一座简陋的茅房映入他的眼了。再继续后撤,前边也是死胡同,严良心一横,便躲进了茅房中。

    茅房内恶臭熏天,严良却无暇顾及。他紧贴着门缝,目光如炬,透过狭窄的缝隙,屏声息气地观察着外面。半刻钟后,那陆昌言的身影进入了视线之中,并且他直接拔出了手中的障刀,径直向茅房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