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一五一十摊开他腐烂不堪的过往?
恶心、发臭、肮脏至极。
不能和她说。
他赌不起她毫无芥蒂。
或者说,他赌不起她的喜欢。
更不想自掘坟墓,
毁坏现在勉强光鲜可看的形象。
经历这一遭半生不死,他已经没有那么在乎,非要她像自己对她那份情感一样对他,毕竟在感情里面,没有绝对的对等关系,而他甘愿屈居于下。
她就像现在这样喜欢他。
或者对他只是好感都没有关系。
只要一直是他,一辈子是他,他长长久久伴在身侧。
总会用时间煮出回甘。
他好像变得热爱总结了。
什么毛病。
太珍惜了吧。
他活着回来了,还可以见到她。
稀松平常的一个月,
不知不觉,其实改变了很多。
姜聿于是选择逃避。
“不碍事的。”
“不和你说就是怕你担心。”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肯说呢。
果然问不出什么。
阿闲只能竭尽所能去照顾他。
谁让他受伤绝逼和自己有关。
而姜聿也从一开始的拧巴躲避姿态,在阿闲难得强势的照顾里软化。
第一次上药时。
只是看见背部的肌肤。
就身心震撼。
伤口纵横交错,布满每一处。
她知道姜聿是一个多么爱美的人,毕竟之前是要靠脸吃饭的人。
加之有点臭屁自恋。
没想到他……
而姜聿暴露在空气中,心上人视线里的身体不自然地颤栗了下。
他忽然后悔放她闯了进来。
不想让她帮忙上药了。
是被吓到了吗。
这次不比以前,他从前在那里从没有受过什么难以消除的疤痕。
而这次……
“去痕的药弄不干净这些疤。阿闲,你是不是也觉得很难看,其实我也很嫌弃,这太有损老子娇躯的美丽了,罪过,是不是都不能吸引到你了?”
姜聿语调端得散漫,刻意用轻松玩笑方式言谈这事,插科打诨的。
他不是一个很多话的人。
自私又骄傲自满的孔雀。
被拔了毛后还要安慰拔他毛的人,甚至还要小心讨好,不着痕迹地哄慰,阿闲觉得,他有点……可悲。
自己能做什么呢。
对他好点吧。
杯水车薪也能聊慰负罪。
“我其实听说现在好像有什么激光手术,咱唔——”
阿闲吻了他纤瘦的脊背。
猝不及防。
也是背部伤口的中心。
他更想形容——
她吻了他柔弱的心脏。
那颗忽地敏感易碎,
做作矫情的脏器。
他茫然许久,桃花眼渐渐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眼里一下蓄满什么。
年少的无助,身后不明长夜,永远为他熄灭的灯火,未来漆黑一片,注定肮脏卑贱的一生啊,像是某种诅咒鞭策着他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
疯狂堆砌物质,原来灵魂的空洞从不曾被填满,那只会惹来唾骂奚笑的泪眼,现在居然能等到人温柔擦拭。
他很确定,不是谁都可以。
她是独一无二。
冥冥之中什么注定。
如果不是她。
自己不会这样的。
愚钝不知死活的小兽般,露出柔软肚皮,对一个人无底线地满心信赖。
就好像说,
他也可以脆弱的原来。
上天好像待他不薄。
她是恩赐。
阿闲转到正面。
本来是想和他说话。
谁料看见他一声不吭地,
在哭。
神妃仙子一样地垂睫落泪,
心惊破碎感扑面而来。
他湿红着狭长眼尾,
眸光颤颤,水光微微。
阿闲看过去时他还呆呆的。
他鲜少看起来这么笨。
像云雾里的压枝海棠。
鼻尖绯红,眼眶也绯红。
又像晕着潮红的娇气山茶。
阿闲下意识为他拭泪。
心中不由得嘀咕。
怪不得霸总爱对小白花搞强制爱,越哭越兴奋,她忽然觉得自己也禽兽了,他哭得也太tm好看了,丢!
男人的眼泪,
女人的战利品。
脑海里忽又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觉得自己真没救了。
但阿闲的安慰还没出口呢。
她于是笨拙回应他刚刚的自我低位的话,她很温言细语地说:
“不嫌弃的。”
“一点也不嫌弃。”
“这是阿聿保护我的勋章哦。”
“可以拍照当传家宝哒嘻嘻。“
然后,姜聿哭得好大声。
啊嘞嘞自己安慰得不好吗?
她可是学着电视剧女主来的。
缺乏实际恋爱经验的阿闲。
感到茫然:⊙﹏⊙
“这么丑,你还拍照留念呜呜呜。”心底的大石头落地他才敢毫无顾忌。胡言乱语。他怎么敢说呢,自己刚刚真正想说的其实是,老子好爱你。
他始终想等着布置一个仪式感满满的场景,给足她惊喜与尊重。
再将盛大的爱意诉诸。
诚挚地,纯洁地。
姜聿那天以后变得好黏阿闲。
像条小尾巴。
不,是大尾巴。
谁家小尾巴一米九一?
但也没两天工夫让他腻歪的。
因为,阿闲要出来工作了。
她在搞创业。
具体的姜聿不清楚。
两人甜甜蜜蜜好一阵子。
每天都会接吻。
好像从前克制又规矩的人被掉包了一样,热情的险些叫阿闲招架不住了,到后面,他一凑近,阿闲都会条件反射地抬头,等他亲吻。
但这样的甜蜜。
也不过半月时间。
阿闲最近忽然变得好忙。
早出晚归。
甚至还出现了夜不归宿的情况。
姜聿委委屈屈抱怨。
阿闲说自己初期创业,自然会很忙,随意安抚了他下。
然而只要肯哄他,
他又很好哄。
之后便没再过问她。
还没结婚呢。
他告诫自己,手不要伸太长。
不然她该不喜欢你了。
只是,别说一天接一次吻了。
有时候要不是天天特意起早,连人都见不到一个。
这天是5月20号。
姜聿想约阿闲出去玩。
是时候表白了。
他满心期待。
各种憧憬。
二十几岁的人了。
像初初怀春的小男孩。
紧张得一夜没睡。
可惜盛大梦幻的美好仪式。
以及精心装点,盛装出席的他。
都没有等到那位女主人。
她失约了。
她没来。
电话也没接。
而此时的另一边。
豪华高楼大厦里。
阿闲看着自己手机被对方关机扔在一旁的幼稚行为,不知该说什么。
“都和你说清楚他是一个什么东西了。”容玦眉眼漆黑染光。
温煦语调里夹杂着显着催促。
他不满她的犹豫不决。
“你怎么还在心软?”
“这种贱货,不值当的。”
语调是那样温柔无比,
内容却是那样冰冷残酷。
阿闲垂眸不语。
半晌,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们的赌注里有这内容吗?”
突如其来的尖刺,
容玦愣了下。
颤着睫毛。
可是,不尽快把他踹走。
自己要怎么上位呢?
手段可以不光明磊落。
但他这样的正人君子。
自然要配上正室名分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