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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妃,一个已经快要被遗忘掉的人。

    琅嬅顿时忆起当初素练那番话,在潜邸时金玉妍表露效劳之意,素练是知情不报,那么金玉妍便是肆意妄为,视规矩礼教于无物。

    她问贺知成:“贺太医,于一个怀胎的女子而言,若是长期食用看似没有关联,却配合怪异的两类食物,会不会造成母体受损、大人孩子皆保不住的结果?”

    “娘娘所说的这种情形是有可能的,如过度贪嘴甲鱼和苋菜、羊肝与竹笋等相克食材,这几样组合到一块会产生毒性,最终导致孕妇积毒暴毙。”

    当年诸瑛便是十分喜欢美食,吃了不少贺知成提到的这几样。

    越想越觉得心惊,琅嬅转念明白过来,当初金玉妍做下害了诸瑛母女之事,其中少不了她那个陪嫁侍女贞淑的功劳。

    这件事要翻出来查其实不难,膳房都还留着取用记录,可是怎样联系到金玉妍,贞淑已死,关联已断……

    贞淑……

    琅嬅皱了皱眉,猛地反应过来,那贞淑随金玉妍到京城来之前,曾是玉氏医女,寻常太医最多告知孕妇怎样忌口,断不会刻意引导让人吃下相克的食物,最终让人命陨。

    并非没有人告知哲妃,而是有人刻意不让太医说出事实。

    这几日启祥宫静悄悄的,为了让在宫墙边晃荡的小太监自投罗网。

    弘历听见启祥宫传来的动静,看了眼在殿内伺候的进忠,进忠会意,立刻小跑着去御膳房把饲养鱼虾的小禄子捉来,拿小林子被抓的事一诈,言语提及家人,小禄子慌神之下连忙叩头,招说是金常在身边的丽心给了他银票,保证让他家人衣食无忧,他才昏头给御膳房的鱼虾下朱砂毒。

    原本,他们是打算将黑锅丢给昭嫔与博尔济吉特贵人。

    问过小禄子的家人与同在宫里的兄弟小福子,的确道是打着昭嫔二人名义的宫女接济,但对方无论服饰还是气度都绝非大清之人,倒像是来自玉氏。

    这宫里,只有一个出自玉氏的嫔妃。

    审到这里,吴书来禀报皇后和昭嫔来了,为有人蓄意伤害全常在与皇嗣一事。

    “请她们进来。”

    看罢供词与证物,弘历目光扫过绫香品清四人,问下首坐的两人:“你们觉得凶手是金常在?”

    琅嬅与檀音一齐点头。

    “懂得用朱砂害人必是熟悉药理之人,太医们身家性命皆系一身本领与圣恩,敢冒险行事且毫无顾忌,臣妾认为只有金常在与贞淑作为,但贞淑已故,金常在身边唯有丽心了。”

    哲妃去世前所用相克之物也是白纸黑字写得明白。

    弘历面色微沉,这个世界的后宫癫狂至此,先是谋害嫔妃,现在又是谋害皇嗣,下回是不是还要害他这个皇帝啊?

    啊?

    啊?!!!

    弘历抬手按了按眉心。

    “吴书来,传旨。”

    吴书来连忙进来,躬身应:“是,皇上。”

    “景阳宫常在金氏屡教不改,谋害皇嗣,伤哲妃及二公主,即日起废为庶人,幽禁不出。”

    话音方落就见赵德胜进殿,道:“禀报皇上,景阳宫宫女丽心来道喜,金常在已有近一月身孕,太医已经瞧过了。”

    殿内静默下来。

    檀音暗自挑了挑眉,不愧是大如传前期BOSS,身体倍儿棒,从解除禁足到事发不过一个月多点,这孩子来的挺是时候。

    一后一妃视线不约而同看过来,弘历微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金氏解禁之后他的确翻过一次牌子来着。

    就怀上了??

    弘历难得抽了抽嘴角,余光睨吴书来,后者连忙躬身:“奴才悉听皇上吩咐。”

    “金氏心肠歹毒,深沉狠厉,念其有孕,禁足景阳宫至生产毕,后每日赴宝华殿为哲贵妃和二公主祈福,无诏不止。”

    “宫女丽心知情不报,联合宫人行伤害皇嗣之举,以下犯上,赐自尽。贞淑同罪,因已死,掘其坟,扔进乱葬岗,不安葬、不立碑。”

    若非看在金玉妍有孕的份上,她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金玉妍坐在景阳宫自己的屋子里,抚摸着腹部,唇角勾起,笑容里有着终于等到这天的欣慰与满足,有着对前路光明的志在必得,也有不负世子、不负玉氏的傲气。

    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刚整整一月的孩子。

    在这之前,她隐隐察觉到身体上的某些变化,不确定的前提下,她选择用贞淑留下的医术本事,让丽心出面寻找人手,自己隐藏于暗处,静静等候全常在生下身体残缺的皇嗣,或者是没能保住皇嗣,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贵子。

    如今是个常在又如何,以她的美貌与智计,于大清后宫中谋得一个满意的高位根本没有多少难度。

    昭嫔自诩有些本事,压得乌拉那拉氏远走圆明园又如何,不过是个小姑娘,这些女人里有几个能打的?

    论心思,金玉妍自认不会低于谁。

    从自己的思绪拨回神,她猛地发觉,丽心去养心殿报喜竟然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金玉妍心下一转意识到事有不好,正要叫人进来,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着是御前的人。

    吴书来来景阳宫了。

    她使了个眼色,小宫女赶紧上前扶着她起身,走到门口,吴书来刚好抬起头,眼底却没有笑意,恭敬地行了礼:“奴才见过金常在。”

    金玉妍笑道:“这不是吴公公吗,怎么有空来景阳宫?”

    “听丽心姑娘说起常在怀有一月身孕,皇上叫奴才来传旨,常在且听着吧。”

    金玉妍面上染喜色,欠身蹲下去:“嫔妾接皇上旨意,不胜欣喜。”

    吴书来无声一笑,照着圣旨宣读:“景阳宫宫女丽心,联合宫人行伤害皇嗣之举,以下犯上,且知情不报,赐自尽,与贞淑同丢乱葬岗,不立墓冢。”

    金玉妍愣愣抬头,眸子一紧,强颜欢笑道:“公公确定没宣错旨意?”

    吴书来哎哟一声,说道:“常在,这话可说不得,那是天大的罪名,奴才哪敢犯呐,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除了这,还有一道关于您的圣旨呢。”

    说着,吴书来就念起来:“金常在心思歹毒,行事偏激,念有孕之喜,即日起禁足至生产,当感念哲贵妃生前情谊,在宝华殿为哲贵妃、二公主祈福诵经,直到哲贵妃了却心愿入轮回,方可休止。”

    若是哲贵妃仍心愿未了呢?

    那简单啊,继续到宝华殿祈福呗。

    全看什么时候皇帝心情好了,想起来了,这事儿大概就真的翻篇不提,而那之前,这事儿绝对没完。

    金玉妍没蠢到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上回拔出萝卜带出泥,扯进红箩炭案,这次牵连更广,哲妃母女俱亡的真相扇在她脸上,耳朵边都嗡嗡的。

    吴书来补了一句:“鉴于您做的事,皇上已发文责问玉氏王爷与世子,过些时日就会抵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