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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你不妨猜猜,这五百二十六个名字后边的,又有多少个名字

    “严嵩,你说你有罪,那朕且问你,你何罪之有啊?”

    “回陛下,臣一罪在,年事已高,管不了自己的亲儿严世蕃,导致严世蕃结党营私,上贪下污。”

    “哦?严嵩,你凭什么说严世蕃贪污啊?我看严世蕃,在朝堂之上,作为一工部侍郎,给朕修宫室,修的可算还好啊,又何罪之有了?”

    嘉靖不慌不忙地与严嵩说,还加了一句:

    “黄锦啊,把朕的莲子羹分出来一碗,给严阁老端上,作为给严世蕃作为一工部侍郎给朕修宫室,朕给他父亲的奖赏。”

    严嵩只摇头,“陛下,臣不能受。臣前几日生病,许多官员到臣的家中,送了贿赂来。”

    “严嵩,你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什么叫贿赂?那不过是你严嵩当了二十年朝廷首辅,朝中官员对你有了敬意,要给你的孝敬嘛。正常,正常,谈什么贿赂?”

    嘉靖脸上的笑容未减。若是一个刚入朝堂,刚入官场的官员,自然以为嘉靖不追究,便放下心来,说些什么不过是误会一场罢了。可严嵩不同,严嵩是个已经跟在嘉靖身边,当了嘉靖一朝二十年首辅的老臣。

    严嵩能当嘉靖二十年的首辅,自然是清楚嘉靖的秉性的。

    严嵩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黄锦:

    “陛下,这是严世蕃在我生病的时候,收受的现金银票。一共三万两。老臣愿将此充入国库。”

    “严阁老有心了。”嘉靖笑道,“这些个敬佩严阁老的大臣们,送给严阁老,以表达爱戴之情的钱财,严阁老竟还想着往宫中送,这实在是不容易。

    严阁老有心了啊。有心好,竟还念着朕,实在是可嘉啊。”

    “陛下,严世蕃那大约还有十万两珍奇异画,古玩,大约十万两。老臣管不住他了,不能把那些折成银子交于陛下,是老臣的问题。”

    严嵩又拜。

    “虽然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可严阁老也不必如此内疚嘛。你当这阁老,也当了几十年了,为朝廷尽心尽力,对自家孩子疏了管教,也是正常的嘛。”

    严嵩知道,嘉靖还没松口,依然只是笑呵呵地当做万事不知。嘉靖越是如此,严嵩心里就越是焦急。这几万两,果真嘉靖不当回事。

    严嵩捏了捏怀里的送礼名单。从严世蕃手里接过这名单的时候,严嵩看过,上边几乎是他自己当首辅二十年来,所有严党的姓名。严嵩明白,若是把这名单交给了嘉靖,那严家,严党的命,可就真真切切地在嘉靖手上攥着,而没有一点二话了。

    可若不给出这份名单,难道严家就能明哲保身吗?也不尽然。

    “陛下,这是上次臣生病,严世蕃给臣整理的,到我严家来送礼的名单。其中每人分别送了些什么,这名单上可都记全了。”

    “黄锦,拿上来。”

    嘉靖道。

    黄锦把这名单拿了上来。

    “看来严阁老,究竟是桃李满天下嘛。”嘉靖笑道。

    “陛下不要再埋汰老臣了。老臣知道这么些年,陛下放任老臣伸手,老臣却不感恩,不知收手,实在是罪该万死。

    这份名单上边,就是被朝堂上称为所谓‘严党’的所有人,几乎无一遗漏。”

    嘉靖接过名单。这份名单实际上并不长,但却是严世蕃用极小的字体写着的。因此,若是换成寻常字样,那这名单也少不到哪去。

    “胡宗宪不在上边?”嘉靖随意地翻看起来,“我观胡宗宪,倒是你严阁老的学生啊。怎么,胡宗宪不给严阁老你送上些礼物慰问?”

    “回陛下,胡汝贞的确是臣的学生不错,可胡汝贞的确并未往我严家送东西来。”

    “也就是说,朕是不是可以这样想,所谓朝堂上,满朝的严党,实际上除了胡宗宪一人,其他的,都是给你严家送礼得来的。除了胡宗宪一人,根本就没有人真心待你,对否?”

    “是。陛下圣明。”

    嘉靖忽然站起身,一个箭步凑到了严嵩的面前,凑到严嵩耳边低声道:

    “严嵩,你可数过,这份名单上究竟有多少名字?你应当是数过的,可朕还要再告诉你一边,这份名单上一共有五百二十六个名字。不会错的,朕数了三遍,五百二十六个名字。

    你也应当知道,你交到朕手里的,可不止五百二十六个名字。这些个名单上的官员,无一不是六品以上的京中官员,以及地方的大员。朕要是依据着这份名单继续往下彻查,那可救不止五百二十六个名字了啊。

    严嵩,你当了这么多年首辅你告诉朕,朕要是把与你严家有关系的查个遍,会是这五百二十六个名字的几倍啊?”

    严嵩浑身直颤:“臣老了,臣不知。”

    “老了?呵,没想到你严首辅也有老了的一天啊!你老了,可朕没老,知道吗!”

    嘉靖眼睛瞪得像铜铃,怒视着严嵩。

    “圣上修道,乃万寿帝君之体,自然不会老。”

    “那朕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严嵩。朕告诉你,朕若是查到七品官员,仅仅往下查一品地范围,人数就不会少于五千人。这些个六品到七品的小官们,可都把脑袋削尖了往你严阁老的身上凑,次旺能得到你严阁老的青睐呢!朕要是查到八品,朕若想起大案,便有这么一桩案子,叫做严嵩案,以后在我大明朝的史书上,可是明明白白地与洪武时期的胡惟庸案并肩,你可知道?”

    “臣知道——”

    “你可又知道,你这份名单,是把命门交到了朕的手上?”

    “臣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便说说,你想要些什么吧。”嘉靖有些累了,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臣想向陛下要的,无非是嫡孙严绍庭的活路。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你不是要过一遍了吗?”

    “臣只觉得,臣与臣子罪该万死,先前所做的以及要的,不足以让严绍庭活。”

    “那朕便大发慈悲一次。朕允许,当你卸任内阁职位的时候,与严世蕃一起流放,严绍庭在京城留着。至于流放地,就到宁古塔吧。”

    “谢圣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