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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是阁老,小阁老。”良久,胡宗宪抬头,“并且只可能是阁老,小阁老。

    朝廷里的其他人,也就是清流,不会这样做。

    只是,勇武公之子为何要插手这件事?你不是被陛下派下来只管与西夷商人买卖丝绸的吗?这说到底,和你也没有关系啊!”

    牛至放下茶杯,此时全身倒喝得热乎,眼眉低垂:“既然胡部堂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与胡部堂说实话。

    我是圣上派来浙江唯一的眼线。我是圣上的孤臣。

    至于朝堂之上,清流,严党,我都不是,我都不在乎。

    胡部堂与我说,与我做的一切,我会斟酌着告诉陛下,但我决不会欺骗,绝不会说假话。胡部堂放心,我绝不会倒向清流或严党任何一方。圣上需要孤臣,于是我便成了孤臣。

    我只是与胡部堂说我的推测,至于是否是真,又怎么处理,还得看胡部堂自己。我只是陛下在浙江的一只眼而已。”

    胡宗宪叹道:“若是官场上,都像勇武公之子这般就好了。官场上最复杂的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勇武公之子这般,确是从这种状态里边逃出来了。只有这般交心,才说的舒坦。

    勇武公之子虽这般说了,可我却还不确定,究竟是否是马宁远伙同其他人一起骗了我。我还得自己切切实实地去看。”

    这时候,小厮却又敲门,

    “大人,马宁远来了。”小厮敲门。牛至望向胡宗宪,胡宗宪想了想,道:“勇武公之子不如到背后屏风去?”

    牛至点了点头。见牛至同一,胡宗宪便有意大声道:

    “马宁远,马宁远……让他进来!”

    马宁远进门的时候,只觉得今日的胡宗宪有些不太一样,自自己进门的时候,就死死盯着自己,并且未曾说过一句话。马宁远有些不适,但还是拿出了方才从沈一石嘴里扣出来的两只老山参,道:

    “总督日夜操劳,我找了两只老山参,给您补补身子。”

    胡宗宪没接过这老山参,而是说:“你能把差当好就是对我的报答了。无需什么礼物。”

    “是。”马宁远讪讪道终究是有些心虚,可不曾想胡宗宪直接道:“没事的话,陪我去各个堤坝走走吧。我终究有些不放心。”

    “部堂不可啊!”马宁远急忙制止胡宗宪的想法,竟脱口而出。

    “怎么?这堤坝是你去不得,还是我去不得?”胡宗宪横眉。

    “这,这……”马宁远又迟疑了,“怎么去不得,怎么去不得。我去得,部堂也去得。”

    “马宁远!”胡宗宪大怒,暴吼一声,“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马宁远“扑通”一声拜倒在胡宗宪面前,不发一语。

    “你说!”胡宗宪吼道。

    “胡部堂,我,我,我辜负了您,我见那群刁民不肯把稻田卖给我们,执行改稻为桑的国策,便伙同郑泌昌、何茂才,趁着大雨,把九个县的堤坝口给炸开了,这样,这些刁民就成了灾民,他们的田,不卖也得卖,这样,就由不得他们了……”

    胡宗宪又惊又怒,“啪”的一声,顺手甩了马宁远一巴掌,“刁民?谁是刁民?那是百姓?你说他们是刁民,我却道你是恶官!你是朝廷命官,朝廷命你为浙江百姓的父母官,你就这么当父母官的?

    天下哪有这般的父母!”

    马宁远拜倒在胡宗宪面前,却未抬头:“胡部堂,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乃是小阁老的命,谁敢不从?再说了,胡部堂的靠山,不也是阁老与小阁老吗?阁老与小阁老没有知会部堂这件事,想必也是为部堂着想啊,不知者不罪!我这是知其不可而为之!”

    “马宁远,我平日里让你多学些心学,理学,你总是不以为然,还说什么‘半部论语足以治天下’。现在我问你,孔子的‘知其不可以而为之’,究竟是什么本意!”胡宗宪闭着眼,捂着心口,缓缓从椅子上坐下。

    马宁远低头做伏,仍然没有抬头。

    “你不知,平日里却不问!孔子所说的‘知其不可以而为之’乃是告诉世人,做事时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毁堤淹田伤天害理,上误国家,下害百姓,也叫知其不可一而为之吗!”胡宗宪字字及理,马宁远则是伏在地上,伏地更低了。

    “我只是想为胡部堂分忧……”马宁远低声。

    在屏风后边的牛至听闻了胡宗宪与马宁远的对话,心底也有了个大概。这马宁远不能说是好心办坏事 只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人,蠢到就连胡总宪也要一并坑了。

    摊上这样的下属,胡部堂明哲保身可就难咯——牛至不禁腹诽。

    与此同时。京城。

    严家。

    严世蕃收到了郑泌昌、何茂财的信,展开一看,信上说郑泌昌、何茂财已经做完了毁堤淹田的工作,正在与灾民们用银子换田地呢,严世蕃眉目不禁舒展开来。

    “哼!你牛至凭借着个勇武公之子的身份,上回做茶叶生意,给宫里送银子,竟没有我严家一分的事!若这样下去还了得?那严党便别叫严党,叫牛党好了!

    这回,你牛至去往浙江,浙江上上下下都是我严家的人,都是严党,我看你这回可还能往宫里送银子的时候,不给我严家落下个十之三四!”

    严世蕃在书房里,跟着一名严党的官员耀武扬威。这严党的官员赶忙吹捧严世蕃:

    “是啊,是啊,这天下的银子,就应当有十之三四是进咱们腰包的,上回啊,可算是给毛头小子钻了空子。小阁老,这回,他定钻不了空子了!”

    徐家。

    “小姐食欲这番好起来,才是正常的嘛。”

    翠荷高兴地为小姐端来晚饭。一碗鸡蛋莲子羹,半碗米饭,半碗青菜。不一会儿,徐若锦就用的干干净净。

    “翠荷,那日送给我簪子的公子,打听地怎么样了?”徐若锦抚摸着簪子,问翠荷。

    “小姐,翠荷也没打听出来什么,与小姐知道的一样,知道那公子是京城人士,叫做牛至。不过嘛,翠荷倒是找到了他的朋友,那个叫唐寅的家伙。或许咱们可以问问他。他似乎就在城南买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