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
“公子。”
浙江按察使衙门为外夷客商准备的客栈中,牛至顶着雨赶了过来。
英格兰商人马哈尼披着雨衣,见到牛至前来,赶忙为牛至披上雨衣:“公子为何来的如此慌乱?不让我提前派人去接公子,平白无故淋了这么大雨。”
牛至披上马哈尼给的雨衣,望了眼马哈尼,见他眼神不似作伪,倒像真把中华传统文化学得一板一眼的,便笑着问:
“马哈尼,你回家乡,会不会觉得曾经的亲友有些别扭?会不会不适应?你的家乡在哪?”
马哈尼跟着牛至走进了客栈,答道:
“我是老伦敦人,每天早晨一抬眼就能见到维多利亚宫殿的老伦敦人。我上次回家乡已经是四年前了。
我之所以四年不回家乡,就是觉得伦敦人的礼仪实在没有内涵,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不放在心上,没有一点城府,便觉得不适应,辞别了伦敦。
圣人云:‘父母在,不远游’,而我上次回去,正是给我的母亲主持葬礼的。我的父亲早已逝去,因此我也没什么牵挂的了。
我只觉得,大明朝才适合我。或许我就是个潜藏在西夷的纯正中华人吧。”
牛至缓缓给马哈尼真诚地都要哭出眼泪来的发言竖起了大拇指。
“可准备好明日去浙江按察使衙门了?”牛至问。
“是,公子,我是英格兰商人马哈尼,是英格兰被女王亲自授予的伯爵,而您是我的翻译。我雇佣您已经好几年了,您十分受我的信任。明日到浙江按察使衙门,我将用英语全程发言。”马哈尼道。
“不错。”牛至点头,“明日就这么办。切记,不可对我漏出一丝一点的尊崇,最好漏出一丝一点嫌弃,嫌弃地越明显,便做的越好,明白吗?”
“明白,公子。”
与此同时。英格兰。
罗马教廷伦敦主教站起了身,瞪大双眼:
“什么?你说牛顿来访?他说他一直信教,请求我为他正名?”
传信的枢机主教点点头:
“是的主教大人,牛顿的确是这么说的…………”
“哦天哪,我发誓,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不是的话,我一定会狠狠地惩罚教堂里的小男孩!”
枢机主教:“…………”
“不行,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回复他……”主教踱步,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而枢机主教却回:
“主教大人,别等了,牛顿就在门外等着呢。”
“什么?他?艾萨克-牛顿,那个眼比头顶都高,妄图挑战教皇权威的学者,竟然在门外求见?啊,看来小男孩们,你们的确要遭罪了…………”
翌日。浙江按察使衙门。
沈一石睡了个好觉,跟着杨金水前去见那外夷商人。
杨金水笑道:“老沈,没有了芸娘,你可还睡得安稳?”
沈一石回笑:“既然芸娘是我给公公奉上的,那么在奉上之前,我沈一石自然也就想到了没有芸娘的日子该如何过,自然也就睡得安稳。”
“滴水不漏。马上在那外夷客商面前,也要记得如此啊,切不可给我大明朝丢了一分一两的银子,一丝一毫的体面啊。”
“杨公公,那是自然。”沈一石还是这般笑着。
“干爹,门外的小厮说,那西夷客商一行人已然到了按察使衙门了。”杨金水一个不知名的干儿子前来告知。
“那就请吧,老沈,咱们这就带着那西夷客商前去浙江制造局。”
“杨公公请。”
杨金水的干儿子们推开了几个小厮,赶忙为马哈尼一行人引路,挣得小小的引路功劳。
“这就是西夷客商啊。”杨金水与沈一石在旁点评道,“金发碧眼,鹰钩鼻……若是生在我大明朝,这面相不善地很,即便科举中了好成绩,怕是连官都当不上啊。这就是朕老祖宗航海日志里写的什么……欧罗巴人?”
沈一石摇了摇头:“我可不像杨公公一般博学。既然是杨公公说的,那应该就是大差不差的。”
马哈尼为首,走在前头,见到前来迎接的沈一石与杨金水,激动地就要握手,嘴里还说着英语。可在沈一石与杨金水看来,却像说的鸟语。
沈一石与杨金水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大概都是“这西夷人说的什么鸟语”。至于为何不说出来,只是他们怕这西夷听得懂汉语,怕刚要谈的生意就吹了。
这时候站在马哈尼身后身着布衣的牛至走了出来,与杨金水和沈一石行了一礼,笑道:
“二位大人还请谅解。我是这西夷客商的翻译,干的活就是把咱们汉语转成西夷语说给他们听,再把西夷语转为汉语说给二位大人们听的。
刚才说话的,是我们为首的客商,叫做马哈尼,他刚才在向二位大人问号哩。
咱们客商一行啊,的确是几乎不懂得汉语的,也就全凭我来当他们的嘴。”
杨金水听了话,则是皱了皱眉头:“西夷人,来我大明做生意,怎的一句汉语都不会?那他们还做什么生意?”
“还请二位大人海涵。这些商人来我大明做生意,本应当是要学会些汉语的,或者做这么长时间生意也应当会两句,却因为遇到我太早了些,用我当翻译省心,便没再想着学汉语,学咱们大明的语言。”
杨金水还是有些不悦。他打量着牛至的穿着,还有他躬身伏低的小态,问道:“你是哪儿人?家中还有几何?”
“回大人,小子北直隶人,家中倒也不足为说。”
杨金水了然,拍了拍牛至的肩膀,道:“你且好生做个翻译。这西夷若有哪里带你薄了,便与我说就是。我大明子民还不能在西夷人前矮了几分。”
“是。多谢大人。”牛至答道,却没想到这杨金水竟然还有如此善心。或许是他见不得大明的人在西夷身边卑躬屈膝吧。
马哈尼又咕哝了几句,牛至道:“马哈尼先生说,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杨金水道:“这是浙江按察使衙门。我们要去的是浙江织造局。至于马车,却已经备好了。告诉马哈尼先生,这边请,我们这就去浙江织造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