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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风雨欲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嘉靖喃喃念道。

    “黄锦,你说,他是在向朕表忠心吗?”

    “是啊,主子,若是只看这句诗,勇武公之子应当是为主子表衷心的。”

    黄锦小心翼翼地回道。

    嘉靖的性子多变,可并不多见:嘉靖修道,道讲究的是平心静气。可嘉靖上次方才在牛至身上撒了气。看来牵扯到牛至身上的回答,自个应当小心才是。因此这次回答,黄锦便想了一想,没把话说死。

    “黄锦,你只说对了一半。

    他不仅是在向朕表忠心,更是在向朕示威啊。

    他是在向朕说,让朕不要怀疑他。他是在向这宫里宫外的其他人说,他身后是朕,是大明朝,让人动他之前,掂量掂量。

    他倒是把路往窄了走,可路却又越走越宽。

    也罢,也罢,随他去,随他去!”

    嘉靖虽这么说着,可黄锦向上却瞟到了嘉靖嘴角微微带着的笑。黄锦赶忙低下头去,不让万岁爷知晓自己望着他。

    浙江。

    宫里改稻为桑的政策下发到浙江已然有一段时间了。身为浙直总督的胡宗宪却紧皱着眉头。

    浙江大雨,改稻为桑的事,怕是有些延误。那便戚继光还在练兵抗倭,如今改稻为桑的政策一下发,那戚继光的将士们,包括浙江百姓的口粮,可都要从邻近省份借调了。

    从邻近省份借调的话,南直隶,江西,都是可以借调的好地。只是从邻省运粮过来,终究是吃人嘴短。况且邻省运粮的价格如何?

    这改稻为桑是朝廷的命令,浙江府衙门是公开执行的,邻省的那些粮商们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能想到浙江府衙门要从邻省借调购买粮食的。他们是否会加粮食价?

    再者,这些商人其中,若是有隔壁省同僚的亲信亲戚又如何?浙江还能压着他们的头让他们把粮食运来?若他们不调粮食,那以通倭罪名相威胁让他们把粮食运来?不到万不得已,胡宗宪不愿这么做。

    今年大雨……浙江大雨如此,南直隶相必也遭了灾……

    不过胡宗宪还曾听闻,朝廷似乎要派勇武公之子下来?对于勇武公,胡宗宪不太熟悉,只知道是诸位王公之一。但胡宗宪听闻,上旬在京城举办的迎春诗会,勇武公之子似乎作了首诗,其中一句“抱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倒是不错。

    这勇武公之子似乎还有着与西夷做茶叶生意的经验……这也是宫里把他派下来的原因。

    胡宗宪正喝着茶,望着窗外的雨水,沉思着时候,不想门里闯进来小厮:“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大事不好了!

    咱们浙江九个县的关堤,全被大水冲垮了!”

    胡宗宪陡然站起,抓住小厮的衣领:“什么?你再说一遍!”

    “九个县的关堤都被冲垮了……”小厮面对着盛怒的胡宗宪,声音也弱了下来。

    “死了多少人?”

    “这……小厮也不知……”

    浙江巡察府衙门。

    杨金水喝着茶,面对着穿着官服的郑泌昌与何茂才,悠悠喝着茶。

    “事办的怎么样了?”杨金水喝着茶,悠悠地望向郑泌昌与何茂才。

    “杨公公,那九个堤,已经全部决口了。”郑泌昌笑道。

    “哼,先前那些刁民,不愿意改稻为桑,现在好了,改也只能改个低廉的价格!先前十五两银子一亩的价格都不愿意改,现在好了,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我能给他,我何字倒过来写!”

    何茂才撅着嘴,猛灌下一大口茶,仿佛因此就解了气。

    “胡总督那边……”

    杨金水话说一半,等着郑泌昌与何茂才把话补全。

    “胡宗宪那边,请杨公公放心。他胡宗宪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胡宗宪是浙直总督,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帮咱们包庇着。这祸事若泄露,先掉头的,不是咱们,而是他胡宗宪啊。

    他除了包庇我们,别无选择。”

    郑泌昌冒着气泡音,就着茶,缓缓解释道。

    “是啊,杨公公,您可是宫里来的,怎么怕他一个胡宗宪,还称他为胡总督!”

    何茂才附和道。

    杨金水摇了摇手:“这可别乱说。我只是常年在浙江、南直隶两省的驻守太监罢了。虽说咱家是冯公公的干儿子,可我不能算是宫里派出来的。那宫里派出来的,干爹早已告知了我,另有其人。”

    见郑泌昌、何茂才困惑不解的模样,杨金水这才解释道:

    “宫里将要派下来的,或者说,那位通天的祖宗敲定下来的,是个公爵之子:勇武公之子,牛至。

    年前,这位勇武公之子靠着与西夷商人做茶叶生意,靠着去年茶叶丰收,滞留下来的大量茶叶,给宫里送了四百万两银子。

    那位通天的祖宗龙颜大悦,只让他在一个月后下来,到浙江来,指导我们与西夷的商人们做生意:西夷那些什么都吃得下的商人们,可都是与这位勇武公之子熟识。

    那通了天的祖宗觉得,只要让他来指导,相比我们浙江从改稻为桑到奉给宫里银子,应当都是顺顺利利,不出一丁点差错的。算下来,老祖宗这消息是七日前传给我的消息,再过两周,那勇武公之子便要到我们浙江大驾光临了。”

    郑泌昌放下茶杯:“那听公公这么说来,这位勇武公之子,只是管与西夷商人买卖丝绸一环,其他的,一概不管?”

    “按老祖宗的意思,应当是这样的。”杨金水答道。

    “那咱们就不用担心了。”何茂才大手一挥。

    “说是这样说,只是,这勇武公之子真到浙江来的时候,咱们还是得好生瞒着他,咱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虽说贵族子弟多纨绔,可这能给宫里奉上四百万两银子的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咱们也不知道用银子能否收买住,还是要好生瞒着。”杨金水补道。

    “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如果不贪,不过是银子没给够罢了!”何茂才嬉笑道。

    “话不能这样说……对了,那前来与我们洽谈的西夷商人,可是明天就到了?”杨金水问。

    “是,杨公公。”

    “咱们只需操办好了,等到那位勇武公之子来了,只奉上白银便是……他应当不会介意的……”杨金水举起茶杯,盖住了半个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