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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送君远去

    “明明疼得受不了,为何不说出来?”

    听着唐姝一贯温和的语气,赵诠的心里莫名被堵上了一层什么。好似,她所经历的一切,她身上正遭受的苦痛……都无关她一样。

    赵诠转过头来,静静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子。

    她的眸子里闪着些璀璨的东西,而自己的影像就藏在那些光点里,每一面都是不同的。

    好似赵诠这个人一样,善变无踪,就连他自己也琢磨不透。

    “大人的意思,”唐姝顿了顿,接着又说,“是让妾身也学学娇嗔的姿态,来讨好您吗?”

    赵诠听着她的话,竟嗳嗳叹了口气。心里又气又好笑,他只信唐姝什么都懂,却又在这跟他装傻,甚至还自讨没趣。

    “也罢,不跟我说,跟大夫说便是了。”

    赵诠抻了抻衣服,在唐姝边上坐下。随后又憋不住心口一堵气,语气有些酸涩地说:“毕竟医你的是神通广大的大夫,又不是我这个只会拿草根包扎的莽夫。”

    唐姝垂下头,嘴角竟微微上扬起来。

    “大人先前去了姐姐房间,应该也知道她打算随大人去军营了吧?”

    赵诠细细“哼”了一声,目光从她身上移向了门口,先前深沉的眸子忽而变得圆润起来,仿佛一番得逞的样子。

    暗暗勾了唇角,说:“你也知道了她的打算。怎么,难不成是你给她的信心?”

    他挑了挑眉头,又觉得有些口渴,转过头来想斟上一点什么喝喝。

    可看到壶子里只有浓浓的茶水,一下便不满意了。

    “怎么?你竟是不饮酒的?”

    “大人若想知道,便是我会饮酒,还能千杯不醉。只是如今做了大人的夫人,便一切要从规矩来。若我今日桌上摆的是酒,想必大人也会不悦。”

    唐姝也转了过来,接过他手上的茶壶,给二人斟上了两杯。

    “大人连日劳累,如今回来还要饮酒,便是乏上加乏。”

    她将茶杯递到赵诠眼前,继而说道:“不如以茶代酒,也缓缓大人的瘾。”

    唐姝笑着,眉目间那股清冷之感却没消退半分。

    她生的虽是一副好容颜,只是可惜了,她从来不擅长扮演一个看来就温柔贤惠的女子。

    因此,她在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使用易容之术,以最贴合主人公的身份进入演绎。

    赵诠接过她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在大夫人面前,区区一个无来由无家世的二房,想必没有胆量会拒绝她的请求。”

    唐姝实话实说,随后抚上自己的膝盖,暗暗叹了口气。

    “何况,先前我腿脚还好的时候,大人带上我也说念及我的才识。现在这番样子,大人再想由我陪伴身边,旁人看来,必定会有些猜忌的。”

    “不过,”唐姝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像是在问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自己似的,显些玩味。

    “大人刚才进来时一脸不快,难不成就是为这一桩事?或者说……大人此番回来,是想让唐姝陪伴左右?”

    手中的酒杯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随后只被有心之人抿上了一口,便弃在了一旁。

    唐姝的这番话恰好击中了他的心。那片刻,他在扪心自问。

    而放下茶杯后,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是我的夫人,让你陪同,又有何不可?”

    他赵诠天不怕地不怕,从阎王爷那抢人的事他干过,从菩萨手下拿人的事他也干过。他亦不怕说实话。

    哪知他这话一出,唐姝便如鲠在喉般失了语。

    随后目光从他握着茶杯的手转到了他英气刚毅的脸上,说道:“唐姝让大人失望了吧。”

    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好像这些话,这些情意,都是真实从她内心剖出来的。

    赵诠别过脸,另只手别有意味地摩挲着杯上的纹路,笑了笑说:“那倒没有。”

    “明日一早我便会带若娴上路,齐皓修今日随我回来,往后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府邸。若你有何要紧事……或有事找我,托下人给齐皓修带话就好。”

    唐姝点点头,“知道了,我会牢记。”

    “还有你身上的那些伤疤……大夫说能不能治好?”

    那些伤疤?若唐姝没猜错的话,那日赵诠应该是看光了自己身子。连同那些丑陋肮脏的疤痕,一起看去了……

    “只是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但若想去除疤痕,应该是无望了。”

    “嗯,”赵诠若有所思,随后安慰她道,“倒也不必过于记挂心上,至少日日里要见人的地方没什么难看的。”

    唐姝便是笑了笑,他说的话虽粗,却难得没问自己关于这些伤痕的来源。

    “有被大人宽慰到。”

    ……

    翌日一早,赵诠便带着几路差遣的士兵立在齐府门口了,他与士兵中间特地留了位置给明若娴的轿子。虽是因公外出,架势却一点都不得少。

    彼时,一切都准备就绪。

    他与阿彦各骑了一匹宝马,而看起来,赵诠身下的云安则是更显得机灵活泼一点,还没等到上路的时候,云安便急不可耐地跺起步子来,赵诠几次三番拉紧缰绳才得以让它消停一会。

    为了方便,赵诠出发前就已穿了轻戎,头发用木笄高高竖起,虽没有同年小生的温文尔雅,却在英挺剑眉,鹰隼长眸之中,尽显一名武将的英气洒脱气概。

    赵诠正想跟唐姝道别,侧过头看她时,却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下这匹玉骢,眼神随着它的一举一动而出窍,似乎着情与它。

    “唐姝,”赵诠一把叫回她,勾了勾唇角,笑道,“我走了。”

    唐姝这才回神,立马对他行了个礼,“大人一路平安。”

    直到最前头的车队走了好远,唐姝才将头抬起来。

    “夫人,我还以为你方才在看着大人呢,不曾想是相中那匹宝马了。”菁儿在一旁说笑道。

    “确实是相中了云安,那可是一匹好马,”唐姝感叹道,“幸得了大人这个伯乐,千里马才有了用武之地。”

    赵诠,如若我是这匹不羁的千里马,却不幸已归人所属……你难道会装作不知情,收入囊中吗?

    唐姝端着手,静静立在齐宅门口。直到车队最后一人从她身边走过,她才转头对菁儿说:“推我回去吧。”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