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轻低着头,正冥思苦想该如何将这个问题蒙混过关。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檐哥哥,你受伤了?”
苏文溪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快步向他们走来。
程仲檐急忙将衣服套好。
但苏文溪还是看到了他身上包扎密密麻麻的纱布。
苏文溪越过地上的沈云轻,无视站在一旁的正牌丈夫。
走过来开口第一句,关心的却是别人的夫君。
地上的沈云轻暗暗松口气,侥幸躲过一劫。
站在一旁的齐世子更是无语地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斜一眼旁若无人的世子妃,齐肃挪动脚步,蹲到地上扯扯地上的沈云轻,小声说道:
“少夫人,我手臂也被割伤了,能否给我也包扎一下?”
“可以。”
沈云轻爽快地答应,扭头立刻凑过去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程仲檐苍白的脸色顷刻间阴沉下来。
无视苏文溪一脸深情担忧的目光,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伸手一把将地上的沈云轻拉起来,冷声朝飞英吼一声。
“飞英,过来给世子包扎。”
“飞涯,活捉的那几个,你亲自去盯着,不可出任何差错。”
沈云轻被他拉得猝不及防,手上的纱布咕噜滚落。
她抬头恼怒地呵斥他一句:
“程仲檐,你发疯能不能有个限度,浪费我一卷纱布。”
“还有刚缝好的伤口,动作那么大,再崩开,我可懒得再管。”
一把甩开他的手,她又蹲下去捡脏了的东西。
程仲檐到底有伤在身,被她一甩,趔趄一步。
飞涯赶紧上前扶他。
程仲檐招招手,示意陆明过来。
飞涯这才拱手接令,取上自己的佩剑去了后面。
齐肃脸一黑,也站起来无语地指责他:
“程仲檐,有点良心行吗,我这伤可是为救你们被割的。”
程仲檐不为所动,冷着脸回他:
“这点小伤,用不着我夫人出手,飞英。”
“切!小肚鸡肠。”
飞英忙着给伤员包扎呢,哪来的功夫理会他们,倒是小月急匆匆跑来。
“小姐!小姐,稻先生请您过去。”
“有位护卫小哥的伤口止不住血,人已经昏死,稻先生一个人忙不过来。”
沈云轻撇下两个幼稚鬼,快速将地上的东西收好,抱着她的黑色箱子又走了。
齐肃脸都气黑了,捂着伤口咬牙切齿:
“没人性,早知道不来支援你,就包扎一下伤口,瞧你这小心眼儿的德性。”
他的手臂还在淌血呢,但那些重伤的侍卫更需要大夫,所以他只能等着。
好不容易少夫人空出手,这人还拦着不让。
简直丧心病狂,这种醋也吃。
程仲檐淡淡瞥他,冷汗直冒,不忘嘴硬道:
“男女授受不亲,殿下,她是我夫人。”
“那她给你那些属下处理伤口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拦?小家子气。”
“让你的世子妃给你包扎。”
“程仲檐,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檐哥哥!”
“走,去我岳父车上。
“啊?”
陆明看他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到处乱走,忍不住提醒道:
“主子,您最好休息一下吧。”
程仲檐没听,捂着痛得发麻的地方继续朝马车走去。
两个大男人谁都没有理会一旁的苏文溪。
苏文溪脸都气绿了。
她盯着那毫不留恋、连个眼神都不曾留给她的宽大背影,一口白牙差点咬碎。
齐肃左右瞅瞅,一阵头疼。
揉揉眉心,他好心提醒她一句:
“文溪,蘅轩他已成亲,你别再纠缠了。”
苏文溪脸色一变,立刻收起脸上的怒意,转身柔柔回道:
“世子殿下,我只是太担心檐哥哥的身体,忘了如今隔在我们中间的阻碍。”
“没关系的,只要能在他身边,不是正妻我也愿意。”
齐肃差点倒地不起,一把捂住自己的脸生无可恋。
疯了,一个个全是疯子,无可救药!
一个无情无义,一个自作多情,而那个嘛,好像事不关己无所谓。
他呢,自讨没趣、自寻苦吃。
让人头疼,头疼欲裂,天旋地转…
苍天啊,快点让他解脱吧,他错了,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了苏文溪。
程仲檐上了沈父的马车,关心地询问了一下他老人家的情况。
得知他们都无事,他这才放心地点头。
平叔下了马车在外面守着,陆明又被飞英和秋红叫走,车上只有翁婿两人。
程仲檐掏出衣袖中藏着的一片衣袂递给他,低声问:
“岳父看看,这花纹图案,上次从您这儿过了一眼,甚是眼熟。”
沈父撑着身体坐起来,程仲檐急忙扶了他坐靠在车壁上。
沈承枫接过一看,瞬间眯眼,微微喘息回道:
“不能说一模一样,但是八九不离十。”
说着让程仲檐从他脚边的小箱子里取出一张画来。
拿来一对比,除了中间的图样略有不同,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哪里来的?”
程仲檐瞄一眼两幅图案:
“贼首身上割下来的,可惜还是被他逃了。”
“会不会是太后那边的?”
程仲檐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
“来的人有两拨,第一批冲出来的那拨人,应该是太后一党。”
“但山坡上那批人,明显不是。”
“看来有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抓了两个活口,都是第一批的,伤得不轻。”
“您这张图我拿走,等查出眉目再来与您禀明。”
程仲檐将那张纸连同衣袂一起折好塞入袖口中。
沈父看他胸前有血迹,立刻担忧地问:
“你受伤了?”
程仲檐轻描淡写地回他:
“小婿无事,轻轻亲手帮我包扎缝合的伤口。”
说着不经意问道:“轻轻这医术是与谁学的?”
沈父听他这么一问,微微一笑。
“轻儿一出生就体弱多病,三岁被送去了滇国,五岁跟着她外祖学医,直到四年前她外祖故去,这才回到临国。”
“结果不到一年,她母亲也离我们而去,两年后我又被人陷害,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不知外祖是哪位,说不定我认识。”
“滇国有名的怪医圣手。”
“医怪褚悠扬?”
“正是。”
“原来如此。”
程仲檐自嘲一笑,若是细究起来,他与她,原来早就见过。
当年他还是一名小副将时,奉命跨过滇国前往穗国交接内应,被人摆了一道,差点命丧黄泉。
幸得医怪捞他一把。
虽然他救他是想当成试毒的工具,耐不住他身边的小姑娘要留下他,没让老头剖了他。
这小丫头,下刀的手法倒是比从前要果断。
想当年她可是握着小刀,都会手抖得控制不住,一边挂眼泪鼻涕,一边被逼着下刀的柔弱包一个。
垂下眼眸,他心下五味杂陈。
“那岳父能否再多说些轻轻的往事,我想多了解一些她的过往。”
沈父见女婿如此主动关心女儿,自然是高兴地,将沈云轻小时候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倒给了他听。
车上翁婿俩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车外的沈云轻忙得焦头烂额。
她帮稻子衙处理好已经昏死过去的护卫后,独自走到山脚一处小瀑布边把手上的血都冲洗干净。
一个转身,被一个最不想看到的身影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