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檐坐在一堆尸首上。
手上的飞寒剑倒插在一旁,剑身上那些鲜红的液体还在顺着剑身滴落。
听齐肃提到她,他回过身。
望着那个忙碌的娇柔身影,剑眉一沉。
“你不知道她会医术?”
齐肃看他微讶的表情,叉着腰好笑调侃。
“看来你对自己的小娇妻也不是很了解么。”
说着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尸堆上,一脸好奇地问:
“你真打算与她厮守一生了?那苏文溪你打算怎么办?”
程仲檐面色阴冷,语气毫不相干地回答:
“苏文溪与我何干?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与她有事情?”
“世子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她现在可是你的世子妃,而我已经娶妻。”
“我最后再强调一遍,别再把我跟她牵扯在一起,我与她毫无瓜葛。”
齐肃张大嘴巴,跳起来一脚踩在尸身上严肃地问:
“你成亲那天不是还为了救她错过了拜堂?这不叫喜欢叫什么?”
“现在又急着与她撇清关系,什么意思?我们都有点看不懂了?”
程仲檐淡淡回一嘴:
“我那日出去,是我父亲身死之事传来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救她纯属意外罢了。”
“啊?!”
齐肃哎哟拍一记大腿,穷追不舍地继续问:
“那传闻你俩在明涯山相依相伴,情深意长之事,你如何解释?”
程仲檐侧过目光,冷笑一声。
“传闻你也能当真?荒谬。”
这下轮到齐肃翻白眼,他不死心地再次确认:
“那么说,你真不喜欢她?”
程仲檐肯定地回答他:
“从未,只是师兄妹情分,多一分都没有。”
完了,天塌了!
“那我怎么办?”
齐肃仰天长啸!
“亏得我当初还牺牲自己来成全你们,到头来我落得里外不是人了。”
“苍天啊,早知道当初我就袖手旁观得了,何必蹚这趟浑水。”
堂堂风流倜傥的世子殿下,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仲檐懒得搭理他,撑着飞寒剑从尸堆上站起身。
步子有些踉跄,他一动,身前又红了一大片。
这边稻子衙正忙着救治重伤昏迷的护卫。
沈云轻帮他处理清醒着,但伤势较重的伤员。
稻子衙看她娴熟的包扎手法和包扎物品,大吃一惊。
来不及细问,只看了两眼,转身就又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救治当中。
这次随行的护卫程仲檐带了至少百来人,刚才他又调出暗处里的三十多人。
加上齐世子带来支援的兵将,很快就将四五百人的黑衣杀手屠杀殆尽。
除去贼首侥幸逃脱,抓了两个,其余无活口。
他们这边的人自然也损失惨重。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简单处理和包扎。
需在天黑前赶往驿站,不然这峡谷到了夜晚,只会更危险。
一直跟在身后的飞英和秋红等人,看着沈云轻从一个黑箱子里取出一包一包的针和线,一脸好奇。
只见他们少夫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用这些针线像缝衣服一样,快速给受伤的护卫们缝起伤口来。
她们愣在原地张大吃惊的嘴巴。
没想到少夫人竟然会医术?
反观小月和大壮几人,反应平静。
只有她和稻子衙两个大夫,人手严重不足,受伤的人又不少。
手上一刻都不敢停歇。
她很快就缝好了三个,正缝合第四个时,飞涯急匆匆跑来。
看一眼稻先生,根本抽不开身。
转头看到沈云轻正熟练地缝着伤口,他同样被震愣住。
思索了一下,便开口对她说道:“少夫人,主子被箭射中,血流不止,需要处理。”
沈云轻微微颔首,继续手上的动作。
“知道了,这个缝好我立刻过去。”
“飞英,剩下的你们帮忙包一下,他们不需要缝。”
“是!”
飞英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
刚才少夫人一边缝合一边教她们如何处理包扎。
不拿针缝皮肉的话,这点活她们还是会做的。
沈云轻剪下多余的线,将用过的缝合包收好。
“走。”
她脱下手上的手套,抱了箱子跟着飞涯过去。
程仲檐正坐在大马车的车凳上捂着胸口,他的手已经被染红。
沈云轻走到他身前,蹲下观察几眼。
两处箭伤,幸好没有命中要害,只是其中一处很棘手,秀眉不由得深深拧紧。
“把他上衣全脱了,露出伤口来。”
一边命令陆明,一边转过身麻利地摸上箱子。
沈云轻闭着双眼再次默念:再来一套缝合包、手术包、消毒药水、麻醉药。
箱子一开,她需要的东西立刻出现在里面。
果然如她所想,就缺了麻醉药这一样。
不知什么原因,前几次她还能取到。
刚刚她想再要时,就没有了。
快速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没时间细究,只能先救人。
转头却发现程仲檐的衣服还没脱,她眉色一沉。
“愣着做什么,快脱,再不脱,你主子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陆明被她一喝,瞬间回过神来。
急忙手忙脚乱去扒拉主子的衣服,飞涯也上前一起帮忙,加快速度。
虽然已经点穴止血。
但是由于箭上有毒,虽已吃过百解丸解毒,可中箭的两处地方还是止不住在冒血。
箭杆已经被他用剑削掉,箭头他不敢轻易拔除。
因为其中一支箭头,刚好射进了旧伤刀口上,导致刀口再次崩裂,这血就彻底止不住。
因为失血过多,程仲檐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
蠕动两下唇瓣,他很想开口,但是看她神色紧绷,到底没打扰她。
她竟会医术?
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前世他并没发现她展露过这等手艺。
沈云轻戴上手套,取了纱布先帮他止血。
细细查看箭头的位置后,眉头皱得更深。
照理这样的伤势应该由外科医生来处理。
可现在稻先生抽不开手,这伤也不能再拖。
算了,就当妇科的缝合手术来上手吧。
进行简单消毒后,她换了手术刀开始取箭。
“我这没有麻沸散,稻先生的也用完了,只能生剖皮肉,可能会很痛。”
程仲檐紧紧盯着她,毫不在意道:
“只管放开手,为夫忍得。”
沈云轻瞥他一眼,执着手术刀就真划了上去。
看得一旁的齐肃眼皮狂跳,身旁的几个属下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反观持刀人面色不改。
划开旁边的皮肉,立刻取纱布止血,又换钳子。
沈云轻开口提醒一句:“忍着点。”
捏住箭头慢慢往外取。
箭头拔出一刹那,一道血柱喷上她脸颊。
她神色一闪,取了纱布赶紧捂住伤口。
眯着一只眼说了一句:“帮我擦一下。”
身旁的飞涯和陆明没反应过来。
咬着牙面色苍白、一声不吭的程仲檐拉起自己的衣角,快速给她擦去眼角上的血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旁边围观的几人纷纷愣住。
这默契,果然是夫妻!
等拔出第二支箭头,她赶紧取了缝合针线开始给裂开的伤口和箭口缝合。
许久,伤口缝好,再用碘伏消毒,取了干净的纱布给他包扎。
少女灵巧的手似有若无地在胸前缠绕,柔软丰满的娇躯靠近,身上传来淡淡的体香。
剧痛和柔软触感的双重冲击。
程仲檐终于微不可闻地低哼出声,剑眉死死皱成一团。
额上豆大的汗水落了下来。
等全部处理完,沈云轻深深吸一口气,大功告成,手没有生疏。
有了这些工具,她不怕养不活自己和沈父他们了。
飞涯赶紧去车上取了一套干净衣服过来。
程仲檐看着低下头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人,忍不住问道:
“你是跟谁学的医术?这些是什么?”
收着缝合包的手一颤,沈云轻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