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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难为

    第215章 难为

    碧虚道人听到帐中的呻吟声,无力垂下手中的拂尘,“贫道一生畏天知命,今日才知:天命不可违,人力有时尽。”

    老人步履蹒跚,“戚大人,请转告皇上,若不想封缠大典成为一场厄难,切勿再生杀戮。”

    戚纶不以为意,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声音中带着轻蔑,“听说观主占卜十分灵验,难道算不出这人会不会死?”

    对于上清观那些玄妙莫测的事,他向来不置可否。

    碧虚道人看着帐中微弱的灯火,轻声说道:“卦象紊乱,我卜不出的他的命运,但你……”

    他看着铁甲人,“定会死于妇人之手。”

    戚纶仰天长笑,“你连我的面容都没有见过,就料定我会死于妇人之手,荒谬!我无妻无妾无女,如何死于妇人之手?”

    “戚大人,你戎马半生,向来不相信我道家五行之术,自然对贫道也是瞧不上的。”碧虚道人说道:“但你垂死时,请想想贫道今日所说的话。”

    说罢,甩动拂尘,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戚纶的喊声,“敢问观主,戚某死于何时何地?”

    碧虚道人没有回头,只朗声说道:“大人最好找块墓地,你回不到京城。”

    “无稽之谈!”戚纶喃喃说道。

    他尚未细想碧虚道人的话,却看到皇帝的帐中升起一股浓烟。

    未及细想,他施展‘梯云纵’功夫飞身前往,却见帐外一切如常,不知是谁扔了烟雾弹在引处,虽有浓烟,却无危险。

    他突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远处树丛后,阿粟看到戚伦前来,马上隐身到密林中。

    韩元驰倒挂在高树上,看到戚纶离开,倒拿着长剑,俯冲到关押缙云的营帐。

    长剑锋不可挡,刺破帐顶,落地无声。

    缙云被缚在圆柱上,身边汪着一滩鲜血,已经奄奄一息。

    他被砍断双手后,顺德帝不许人救治,任其血尽。

    韩元驰用长剑挑断绳索,没有助力,缙云的身子软绵绵倒下来。

    韩元驰将人扛在肩上,更不迟疑,跃身从帐顶飞出。

    就在他飞出的一刹那,戚纶从帐外赶来,当他看到被隔断的绳索,便知中了计。

    帐外一切如常,却见帐顶有一处破损。

    定是个有功夫的,且武功造诣不低,否则,不可能带着一个垂死之人从帐顶跃出。

    “给我查!”戚纶捏着断掉的绳索,“先从武士查起,还有上清观,一个都别放过。”

    韩元驰把人带到密林,谢凝已备好药箱等着。

    谢凝查看断手,只见断裂处血液呈暗红色,似乎逐渐形成血痂,她取出断手,断裂处同样开始变色凝结。

    韩元驰看她迟迟不动,问道:“怎么还不动手?你不说三个时辰内还有得救吗?”

    “出血太多,创面凝固,这件事只怕……难为。”谢凝试图将断手与手腕接到一处,却发现有些部位已开始萎缩,难以拼接到一处。

    更糟糕的是,缙云的体温越来越低,意识似乎逐渐抽离身体。

    谢凝摇头,“来不及了,先缝合伤口。”

    韩元驰举着小小的灯烛照近,“他是琴师,如果没有了双手,以后如何过活?”

    谢凝没有丝毫迟疑,已取出金针和砭镰,就着烛火消毒,“没有手好过没有命!”

    缝合到一半,只听远处人声嘈杂,殿前司开始逐个营帐搜查。

    她手中的针钱不停,一边对韩元驰说道:“你该回去了!”

    “不急,等你缝完。”

    韩元驰将烛火凑得更近,却见细密的汗珠儿不断从谢凝头上冒出,他抬袖将汗滴抿去,重复说道:“不急!”

    可是,殿前司离歧王的营帐越来越近,若是被查出人不在,韩元驰百口难辩。

    谢凝的手向来稳如山,这时,竟然有轻微的颤栗。

    待缝完最后一针,戚纶与韩元驰的营帐只有一车之遥。

    “走!”谢凝催促道:“快!”

    韩元驰吹灭烛火,飞身跃过丛林,赶在戚伦前面回到了营帐。

    而缙云并没有因为双手缝合面改善,他之前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至极,身体开始失温。

    谢凝捡起枯叶,在缙云身上盖上厚厚一层。

    可这些哪里能御寒?

    可眼下在树林里,离群索居,药物不济,殿前司又虎视眈眈。他们查了武士的营帐,若找不到罪徒,以戚纶的性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接着查其他人的营帐。

    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要想个快速的法子保住他!

    谢凝拿起砭镰,朝自己手腕割去。

    这刀割得极深,鲜血很快涌了出来,她抬起手腕,流入缙云口中。

    “喝吧,这样你才能活命,熙宁郡主才能安心。”谢凝说道。

    犹如死去的缙云听到‘熙宁郡主’四个字,眼皮动了动,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心里也有她,是不是?”谢凝猜测道:“那就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做想做的事。”

    “缙云,你知道不知道,是熙宁郡主求我救你,她心里也有你。你们本该是一对璧人,无论如何,你要活下来!活下来,才能和她在一起。”

    温热的鲜血像一条蜿蜒的溪流,从谢凝皓白的手腕流进缙云的身体,直到她自己筋疲力尽,浑身虚脱。

    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药箱拿出一根老山参,一半含在缙云舌下,一半自己嚼服。

    最后,再用枯叶把缙云遮住,转身离去。

    “谁敢?”碧虚道人大步流星走来,他是刚刚听到缙琴师的消息。

    他并不介意杀一个琴师还是一个乐姬,但今日不行,更不能在祭祀大典时祭旗。

    铁甲人俯身拱手,“碧虚道人,这是圣上口谕,我也是奉旨办事。”

    “戚大人天天戴着面具,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碧虚道人冷笑一声,“我这就去面见皇上,说请缘由,陛下定会收回成命,免去血光之灾。”

    戚纶伸出铁臂,挡在碧虚道人面前,“观主还是回去歇息吧!皇上与宁妃娘娘正在安寝,外不不便打扰。”

    “何况,观主现在去规劝,恐怕为时已晚。陛下已经亲自下令,斩去缙云的双手。不管你想不想,血光之灾注定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