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钱世新去了太守府,见到了姚昆。他并没有直接说龙大不在军营之事,反而很耐心地与太守议了议事,说完了钱裴的案子再说福安县的一桩命案,再议到福安县的粮仓,说起军粮供应,接着便问到了前线战事。
“似乎一切顺利,尚无危机。南秦几次进攻都被龙家军挡了下来。我前日还收到了将军的军报,一切都好。只是军粮确是要补,还要兵器,将军要求补三百长|枪,二百大刀,五百大弓,还有八千箭矢。”姚昆道:“中兰城的兵器库怕是不够,匠师们也大都被将军调到前线村营修兵器了。我已去了令函给各县,让各县速速制铸。令函钱大人也收到了吧?”
“收到了,正令全县匠师赶制,大人请放心。”钱世新一边答一边暗忖龙大的狡猾。他道:“下官此次来,也是想问问,不知还缺些什么,我也好令全县早早准备。”
“不缺了。”姚昆道:“龙将军做战确是有经验。先前未开战时,他要求的许多准备我还道他思虑太多,结果却真是用得上的。他这回提的兵器,也是预备之用。粮草这些,也都充足。”
“话虽如此说,但大人还是派个属下去那前线看看问问,就算不缺什么,也叫龙将军知道大人的关切。”
姚昆一想这也是有道理,向龙大示个好,表明他在后方全力支持着战事。钱世新见姚昆上勾,又客套了几句,这才满意而归。
待到太守这边的人去了前线兵营求见龙将军,发现龙将军根本不在,这事便成了。钱世新回了府,等着听好消息。一旦龙大从前线私逃的事曝光,他便会建议太守大人将安若晨叫来问话。太守有令,安若晨自然不得不听从,届时,他便有安若晨在手里。龙大回来后,仗还得打,罪名还得背,而他的心上人被人拿着,无论他之前打的什么主意,想了什么对策,通通都使不上了。
另一头,安之甫被气病了。连着两日卧床不起,心里对安若晨恨极。
从前,城中诸多人对安之甫巴结,安府有点风吹草动便会有人来走动送礼祝贺问好探望。如今安之甫病倒,却只有自家掌柜和两位生意上的友人前来探视。安之甫心里也明白,有了钱裴那事,再有安若晨在外头,他安家如今可是不比往日了。
这时候,安府却收到薛家送来的珍贵补品药材,薛府管事领着人上门,奉了礼,又道薛老爷外出,而薛夫人与高僧约好了日子礼佛做法,不好改,听得安老爷病了,便差他来探望。“夫人说了,待她回来,再亲自上门拜会。请安老爷好好养着,身体要紧。”
安之甫及谭氏见此情景,心里又活络起来。谭氏拿好茶招待了薛家管事,问他好些日子也未见薛夫人了,夫人身体可还好?
管事客客气气:“我家夫人还好,谢安夫人挂心。只我家公子这段时日一直病着,总不见大好,我家夫人有些忧心,这才约了高僧去念念经施施法,希望保得我家公子康健。说起来,前两日公子稍好些,夫人倒是想来拜会安夫人的,只是……”管事欲言又止。
谭氏忙问:“只是什么?”
管事吞吞吐吐,似不敢说。谭氏笑了笑,问管事这茶可喝得惯。薛家管事忙应:“这等好茶,小人哪是有机会喝过的。”
谭氏抬手,让丫头去拿了罐茶叶来。“既是喜欢,拿着回去慢慢喝。”
薛家管事受|宠|若惊,赶忙起身谢过。
谭氏招呼他坐,说了两句别的,又问:“你方才说,你家夫人原是想来看看我,怎地没来?”
管事拿了礼,嘴便松了,道:“这不是听说了夫人家与刘家正议亲事,我家夫人心里不好受。”
谭氏忙道:“那是误会,是误会。我们原是想给三姑娘议亲的,怎料媒婆子说岔了,说成了二姑娘。这不,误会一场,故而亲事也未成。”她装模作样的叹气,“还得托媒婆子给三姑娘再重找亲事,这一回,可不能让她们再说错了。”
管事展了笑颜,喜道:“原来如此。我家夫人还说呢,原是她这头耽搁了两日,想再听听高僧所言,结果这一耽搁,倒是把夫人得罪了,竟给二姑娘另寻亲事。”
谭氏笑道:“怎么会,这误会真是闹得。咱们两家说好的亲,就差过礼了,怎会与别家再议亲呢。”
管事道:“这般真是好消息,待夫人回来,我定与她说。”
谭氏连声称好,道:“如此,我便等着夫人定过礼的日子了。”
薛府管事走了,谭氏到安之甫房里将这事一说。安之甫想了半天:“成!你莫干等着薛夫人。明日便去那薛府一趟,将这事赶紧定下来。薛家可是不受那贱|人摆布的,这亲事比别家都靠谱。赶紧把希儿嫁过去。我们与薛家成了亲事,这中兰城平南郡,便还有我们安家的一席之地。薛家买卖做得大,好好教教希儿,让她将薛公子拿捏住了,我们安家的得利不会少的。”
谭氏道她也正是这个意思,钱大人说的亲,都不如薛家这靠谱。还是就定薛家。
第二日,谭氏主动往薛府走了一趟。这一次,两家都没再有什么旁的心思,痛痛快快地把亲事定下了。谭氏回府与安之甫报了好消息,随后,薛夫人带着媒婆子,领着仆役,拿着婚书和聘礼等到了。
两家过了礼,立了婚书,正式将亲事定了下来。婚期仍是定在了二月二十八日。
安若希听到了消息,红着脸躲进了屋里。她想像着薛叙然知道这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但却想像不出来。
真想见到他啊。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太没羞没臊了。
安若希定亲的事,安之甫亲自去了福安县向钱世新报告。一番客套巴结说好事,最后表明二女儿已经与薛家定好了亲,礼数都过了。多谢钱世新的热心。
钱世新早已从自己手下得知了情况,心里是有些恼安之甫的不识趣。安若希是安家里能有接近安若晨的唯一机会。但如今有了龙大的把柄,钱世新也不想在安之甫这粗鄙商贾身上再浪费心思。安若希嫁便嫁吧,薛家也没甚了不得的,不过也是个商贾罢了。他有的是手段对付。
钱世新草草应付了安之甫,打发他回去了。
两日后,钱世新听说太守派到前线拜见龙将军的属下回来了。钱世新未动声色,静静等着消息,可是等了三日,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按说大将军私离前线,太守的人去了见不到龙大,发现龙大给太守的信都是假的,那可是会抛起轩然大波,太守定会召集他们几个仔细商议才是。可怎会一点迹象都没有?
钱世新又等一日,按捺不住,去了太守府拜会姚昆。姚昆表现得一切如常,钱世新心中暗暗生疑。于是将话题引向前线战事,问龙将军是否一切都好,战事可顺利?
姚昆道:“龙将军在石灵崖呢,听说那边战事吃紧。南秦狡猾,四夏江这头攻了几回,原来却是转移龙家军的注意力。实则派了大批军马在石灵崖突袭猛攻。石灵崖的守将连吃几回败仗,龙将军便亲自去了。眼下还未有危情,就看石灵崖守不守得住。龙将军已将故石灵崖后的两个村子全部清空,筑好了防事,若是挡不住,便退到村子去。”
钱世新愣了愣:“大人的使官见着龙将军了?”
“未曾。不是说了嘛,龙将军不是四夏江,去了石灵崖。使官只到了四夏江,见着了宗副将。这些事,都是宗副将与他说的。石灵崖可远了去,再说,那边战事正吃紧,正是守关的紧要关头,也不能去打扰将军啊。”
钱世新皱了皱眉头,竟然这般给龙大躲了过去?可是石灵崖败仗的事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龙大私自离营的事就更是重罪。若是假的,为了掩饰他的离营事实编这个谎也是重罪。
“大人。”钱世新道:“若是石灵崖失守,那可非同小可。那两个村落,是石灵县的?村民如何安置?韦县令可有函报发来?如若缺些什么,我们也好准备。”
“你放心。龙将军早早处置妥当。两个村子的村民,韦县令都安置到别的村去了。也有愿意留下拿赏帮大军筑防的。粮草石泥铁器工匠都有。石灵县离得你福安远,不会波及的。你且放心。”
钱世新点点头:“那便好。”他心里有些着急。如此一来,竟然没人能证明龙大将军根本不在军营吗?
京城里,罗鹏正收到了消息,大吃一惊:“此话当真?龙大居然私离军营,跑到玉关郡去见梁德浩?”
“正是。属下收到了飞鸽传书,这消息错不了。”彭继虎道。
罗鹏正紧皱眉头:“梁德浩这老狐狸,搞的什么鬼?”他想了想,又问:“可知他们相谈了何事?”
“不知。消息里只说打听到他们见了面。”
“能让龙大离开前线军营,丢下战事不管的,必是极重要的事。”
彭继虎道:“大人,这是否会对大人的事不利?”
罗鹏正沉吟片刻:“前线的战事如何?”
“接到密报,说是石灵崖那处吃了几回败仗。”
“可会失守?”
“接到消息时南秦还未能攻破石灵崖。”
罗鹏正再问:“败仗时龙大可在?”
“这个便不知了。消息里也未曾说到具体时日。只是估计龙将军该不在营中。”
“很好。”罗鹏正道:“我们且再等一等。”
“等什么?”
“等石灵崖失守。”罗鹏正微笑,“一旦石灵崖失守,我便要参龙大一本。不必说他私离军营之事,只责问为何石灵崖失守便好。届时让刑部严审他那龙家军。军营里这许多人,定有人知道龙大失踪,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无论龙大与梁德浩密商些什么,均不能得逞。”
罗鹏正再想想:“不行,还是莫等失守。你飞鸽传书,分别给姚昆和龙大,让他们报战况。这正式官文里只要写着败仗一事,我便要与皇上念叨。以龙大的本事,怎会让石灵崖数次兵败?这其中有何问题?一旦皇上对龙大起疑,日后的事,便防范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