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安若希自正式订亲后,喜上眉梢,日日心儿雀跃,脸带微笑。谭氏一面笑话她的小女儿态,一面时时叮嘱教导如何掌内宅管仆役丫头之事。甚至就房中之术,如何尽早受孕生子等,谭氏也倾嚢相授。又就安若希进门之后的各种状况做了预测和安排。
比如薛叙然死后怎么办?这怎么办里还分了好几种。一是有儿子怎么办?这没得说,好好养着全力栽培,日后薛家产业便是这儿子的。安若希管住了儿子,以后帮衬着娘家自然不成问题。另一种状况是生的是女儿如何办。谭氏的想法是,若生了女儿,安若希得在薛叙然死前就分些铺子产业,便说是给女儿留的嫁妆。请好掌柜,安若希自己不用做,管得住人便成。薛叙然死后,这产业自然就归在安若希名下。女儿呢,十四岁谈亲事,十五及笄后就赶紧嫁了,找个好夫家,日后能帮衬娘家的。
安若希听得颇有些忧心,为人妇得这般累啊。原来这些年,母亲全都是如此过来的。
“若是薛夫人让薛公子娶妾,你也莫拦着,拦着招惹他们烦心讨厌。你待那妾室进门了,再收拾管教她便好。薛叙然那般的身子骨,估计也不能如何,你多尽点心,主动撩拨着些,他的精力全放你身上了,自然顾不上那些妾室。若是被那些妾室尝着了,你便让她们用药,明的不行暗着来。总之,薛家那状况,你绝不能让妾室有了子嗣。”
“哦。”安若希满脑子想像着薛叙然的小身板,没顾上想怎么对付妾室。想着想着挺害羞,薛叙然身子骨弱,也不知会如何。要是不行,也不能跟娘说。娘催问生孩子的事也不能说。薛叙然这般好面子的,她为人|妻子,得顾全他的脸面。
这边谭氏还在说,若是薛叙然走得早,而又未能留下一儿半女的,安若希孤身一人,在薛家若是不好过,届时她会想法,让安若希改嫁。
安若希正走神想薛叙然,听得这话猛地一惊。
“你记得,若是生了女儿或是一两年均未怀上,便得跟薛家提要铺子的事。到时娘会提点你,若是不好开口,娘来帮你说。”谭氏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安若希僵僵地,想反驳却又不敢。这是她第一次被刺中,若是成了寡|妇后她的命运会如何。从前只知薛叙然命不长,却当真是未曾多想。
“他会长命百岁的。”安若希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在母亲的长篇大论里插了话。
谭氏愣了愣,之后似未听到一般,继续教导女儿如何讨好丈夫笼络婆婆。
至于薛叙然会长命百岁,那是天真的想法。
安若晨听说了安若希与薛叙然定亲的事,心里暗暗为妹妹高兴。她找来卢正再次确认:“将军让你给二妹的药,还需要每月给解药吗?”
卢正的答案与从前一样:“那是吓唬她的,并非毒|药。之前给的解药也是一般,都是普通的滋补丹丸。二姑娘无事的。上回按姑娘吩咐,我已经与二姑娘说清楚了。”
安若晨再问:“我们何时能启程?”
卢正答:“路途中的安全和客栈等打点已经派人先行去了,姑娘再耐心等两日。”
“好。”安若晨点点头。事实上这两日她比较着急前线战事,听说石灵崖连连败仗,就连坊间传得都厉害了,证明事情颇大。府中役仆都有些慌张,生怕南秦打到这来。听说石灵县的百姓都已撤离,村落空空荡荡。
安若晨没有出门,看不到中兰城是否有逃难的百姓涌入,只是听卢正、田庆说的,一切都安稳如常,战事尚未波及此处。
安若晨不知道战败这事会有怎样的影响,龙大现在身在何处?他为何让她走?没人可以商量。安若晨思念龙大,她多想能跟将军说说话,或者只是看看他也好。她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
安若晨闭了闭眼,告诫自己莫乱想。将军此时定为战事伤神,她可千万不能添乱。
“姑娘,石灵崖处连连败战,我们要不要等等将军消息?”田庆在一旁问。
安若晨看了看田庆,在他脸上看到了他努力隐藏的不赞同。也许他觉得男人在奋力杀敌,而她这妇道人家却惦记着外出购物采买找工匠打扮房子,委实是不懂事吧。
安若晨冷静道:“不必等。将军打将军的仗,我为他置办好房子也是为他办事。若他真有事吩咐,自然也能找到我们在哪。到时再回来便是了。”
田庆不说话了,卢正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皆不再说什么。
安若晨道:“那就定后日出发吧。也莫耽搁时候,路上该打点的,届时去了再说也来得及。”
“是。”卢正、田庆应了,退了下去。
这日安若晨差人开始将路途所需杂物装马车,除了卢正、田庆,随行五人。春晓、卢妈妈,两位马夫,还有一个仆从。卢正、田庆骑马,其余人皆是乘马车。两匹单骑,四匹马拉两辆车。人与马的吃喝用品,衣裳杂物等等,拉拉杂杂一大堆。
安若晨倒是不想这般麻烦,但既是以外出采买为由,怎么都得做出样子来。
钱世新很快便知道了安若晨的行程计划。
“后日?”
“是的。”
钱世新沉吟片刻,想不到可以阻止安若晨离开的办法。在城外路途中劫她,风险有些大。就算抓到了,离得越远,押她回来需要的时间就越长,途中生变的可能就越大。那是下下之策了。
手下又道:“接头人又出现了。”
钱世新猛地一抬眼:“如何?”
“如以往一般,留了暗号。我便去了,隔着屏壁说话,见不到样子。但听声音不是原来那人。试了接头暗语,全都没错。我问他原来那人怎么没来,他问我原来那人与我最后一次见面是何时,说了什么话。那人他们许久联络不上,所以他才来了。”
钱世新一惊:“接头人失踪了?”
“是。”
“可与龙大有关?”钱世新第一直觉便是龙大。
“目前未查到龙将军与接头人有何接触。接头人一向小心谨慎,就连我们,都不知他联络的都有谁,安排的都有何事。大家都是单向对他一人,也从来是他主动来找。这般就算出了事,谁也供不出谁来。龙将军一直在军营,他的探子再厉害,也没法查到接头人吧?再者说,若是接头人发现不对劲,会留下警告的。”
“所以他根本没来得及警告便出事了。不是龙大,还能有谁?莫看他只在军营呆着,他的耳目多着呢。”钱世新想了又想,“若真是他发现了接头人,又或者接头人就在他手里,那或许就能说得通他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私离军营。”
“可除了见梁大人,也未见他还有何别的行动。”
“那是他还未来得及。”钱世新道:“你可将他不在前线的事告之新的接头人。”
“说了。一切按大人的吩咐,见到接头人便速报于他。”
“他如何反应?”
“他道难怪石灵崖那处打得还算顺利。想来是主将不在的缘故。”
“所以石灵崖龙家军确实吃败仗了?”
“对的,接头人龙家军打得很是艰难,如今躲在崖后不敢出来了。”
“他们得抓紧时机才好。”
“接头人也是如此说。他会报信回去,让南秦趁胜追击,攻下石灵崖。”
“很好,石灵崖一破,后头的事便好办了。”钱世新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这消息报得及时。
“大人,那安若晨离城之事如何办?我们派人在城外埋伏吗?”
“不行,离城太近,就怕她先埋伏了卫兵。”
“那……”
钱世新想了想:“嘱咐放在安府的护卫,找个机会将安之甫约出门,就说是我找他。然后寻个没人的地方,将他杀了。”
“什么?”属下大吃一惊。
“可能拿到安若晨的手迹?”
“可以的。安若晨在安家的东西都还在,能找到她写的东西。”
“去找一份来,仿她的笔迹写封信给安之甫,便说安之甫要强移她母亲之墓不可饶恕,立谭氏为正室羞辱她母亲亦不能容忍。让安之甫等着瞧。”钱世新淡淡地道:“将安之甫杀了后,尸体移到安若晨新买的宅子那处去。那信便放到安之甫屋里。”
“可是,安若晨不出将军府,会有一宅子的下人为她作证。这事无论如何,破绽定会有的。怕是治不了安若晨的罪。”
“治她的罪做什么?”钱世新道:“我需要的,就是太守大人让她唤到衙门问话。一屋子下人为她做证又如何,她要杀人,哪用得着自己动手。她手底下这么多仆役护卫卫兵,再加上,她有钱可以买凶。她需要解释的事太多,最后她当然能洗清冤屈,但在那之前,她得在衙门呆上一段时间。”
那属下顿时悟了,与钱世新一番商议动手的细节后领命离去。
“明日,便会有人在安若晨的新宅处发现安之甫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