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缺下了马车,并没急着走,而是转过身,朝里面笑吟吟地伸出了手,“夫人,请吧。”
这一声“夫人”,怎么听怎么别扭。
谢灼宁还没习惯他那么亲昵,本想避开,一起身,却脚步虚浮浑身发软,根本提不起丝毫力气。
原来他说喂点让自己乖乖听话的东西,是这个意思。
她叹气,“夜无缺,我都说了跟你走了,你又何必这样防着我呢?”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夜无缺也跟着叹气,“小草儿,不是本宫不给你解药,而是这软筋散是西楚特制,必须得到那边用特制的药才能解。你说你若是早愿意跟本宫走,本宫怎会舍得对你用药呢?”
合着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谢灼宁凉凉地勾了勾唇角,夜无缺说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将手伸过去,她道,“那太子可得接好我,别让我摔着了。”
“放心,本宫怎舍得让你损伤一根毫毛?”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
因为浑身软得没一点力气,谢灼宁下了马车以后,只能半倚靠在夜无缺的身上,几乎全靠着他搂着前行。
客栈外还停着几辆马车,车上载满货物,旗子上印着“清茗轩”的徽记。
谢灼宁随夜无缺刚一进门,小二便
立刻殷勤地迎了过来。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夜无缺身旁的侍卫立刻掏出碎银子,抛了过去,“开几间上房。”
“好嘞,几位跟我来。”
小二在前面带路,大堂里坐着几桌的客人。
谢灼宁不着痕迹地扫视一眼,心里盘算着怎么递消息回京城里。
她当然不会真的跟夜无缺回西楚,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根,以及她说贪念的一切,都在这里,又如何舍得离开?
虽然嘴上答应着夜无缺,也不过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罢了。
不过很明显,自己不信任他,他也不见得信任自己。
想得太入迷,又加之身体发软,上二楼楼梯的时候,她脚步踉跄了一下。
虽然夜无缺眼明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但头上戴着的帷帽却掉在了地上。
这动静,引得大堂内的一众人朝这边看过来。
夜无缺立刻露出关切神情,“夫人,你没事吧?都说了生病别逞强,还是让为夫抱你上去吧。”
众目睽睽之下,抱她上去?
谢灼宁磨了磨腮帮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我还能走,就不劳烦夫君了。”
对外自称夫妻,是夜无缺为了不引起怀疑,特意威逼利诱让她配合的。
没想到,他却演戏上了瘾,“咱们夫妻一体,
说什么劳烦不劳烦呢?”
说话间,手掌顺着腰身一掐,稍稍用力,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谢灼宁硬硬挤出一个笑来,“那真是有劳夫君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
这一声“夫君”,叫得夜无缺心情愉悦,浑身舒畅,“能为夫人效劳,是为夫的荣幸。”
说着,将她打横抱起,便上了楼去。
一众客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只以为是两口子的打情骂俏,倒没多关注。
唯有其中一桌客人,坐着几个穿一样衣服的大汉,大汉中间,则围着一个身着锦衣大腹便便的男子。
他摸了摸八字胡,微微眯眼,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那两道远去的身影。
“去,打听打听,那位夫人住哪个房间。”
手下立刻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嘿嘿,二爷您是看上人家了?”
他们二爷最喜好人妻,尤其是看到好看的有风韵的,更是走都走不动道。
方才那位夫人帷帽一掉下来,他们二爷瞬间眼睛都瞪直了。
“废什么话,还不快去?”那叫二爷的男子瞪了手下一眼,心里实在心痒痒得厉害。
他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么令他惊艳的女子,艳而不妖,媚而不俗。
无论长相,声音,身材,样样都是极品。
若是不想办法一亲芳泽
,他心有不甘啊!
很快,手下去而复返,附在他耳边,“小二说,那位夫人住天字二号房,同他夫君一起住。其他护卫住两边的天字一号跟三号,并且轮流休息,看起来应该都是练家子,不好对付。小二说,得价钱。”
二爷听着不屑一笑,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他丢出沉甸甸一袋银子,“告诉他们,银子不是问题,若能得手,爷另有赏赐。”
“哎,我这就去跟掌柜他们说。”
天幕很快就落了下来,月光有些惨白。
谢灼宁已经一天多没洗漱了,闻到自己哪儿哪儿都臭的,嫌弃地皱眉。
“我要洗澡!”她道。
夜无缺当即让人给她打了水来,还体贴地给她找了一身新衣裳。
不得不说,他不发疯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刚这么感慨完,便看到他站在屋内,一动不动,谢灼宁蹙起眉来,“你不出去?”
夜无缺一脸茫然无辜,“为何出去?”
她压着狂跳的眼角,“难道你要在这里看着我洗澡?”
“你是我夫人,有何不可?鸳鸯戏水,也不失为一种夫妻情趣。”
看着他居然还有脸笑得出来,谢灼宁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算了,我不洗了,我当乞丐,熏死你!”
反正他日日夜夜都跟自己待在一
块儿,要恶心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恶心。
夜无缺一笑,起身,“哎呀呀,小草儿,不过说笑罢了,何必当真?本宫去隔壁,等你洗好了再过来。”
说完,他起身离开。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谢灼宁一人。
她一边快速洗澡,一边暗暗思索,该如何把消息传递出去。
正想着呢,突见一根竹管捅破窗户纸,插了进来。
紧接着,一阵白烟吹入房间之中。
谢灼宁见状一挑眉,什么情况?
顾不得多想,她立刻往浴桶里一滑,沉进水里。
直到快要憋死了,她才从水里冒出来,正好毒烟也已经散尽。
刚喘两口气,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隐约之间,还能听到男人的低声交谈。
“都办妥了?”
“办妥了。他们饭菜里都加了蒙汗药,保险起见,还吹了迷烟,所有人全都倒了。”
“你把美人儿也迷倒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二爷您放心,她的量下得不重,喂颗解药就醒了,保管让您玩得开心尽兴。”
“哈哈,这事儿办得不错!”
谢灼宁听到这些话,一脸惊讶。
夜无缺跟他的侍卫个个身经百战,结果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船了?
正想着呢,房门“吱嘎”被人推开,那叫二爷的男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