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美人儿,我来了!”
先迈进来的,是一只穿着褐色锦靴的脚。
谢灼宁脑海转得飞快,立刻将从下马车到进客栈这段时间见过的人都回想了一遍。
当时客栈大厅里坐着好几桌客人,穿这种绸缎的,唯有一个,被许多穿同样款式的家丁簇拥着。
其余的三三俩俩,很是零散。
看样子,门口的几车货物,应该就是他们的了。
她记得当时她在货物上,看到了“清茗轩”的徽记,清茗轩是京城很有名的一个茶庄,有不少达官贵人都喜好他家的茶叶。
据说他家茶叶,都是千里迢迢,从雾山运送去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是进京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灼宁反倒不慌了。
对方想要她的色,她正好将计就计,让这些人帮她传递消息进去。
思绪千转,不过瞬间。
就在她准备悄悄寻找一个趁手的工具时,那脚步声突地停住。
伴随着一道银光乍然闪过,一个圆球“咕噜咕噜”地从门口滚进了屋里,一路留下一行殷红血迹。
等停留下来,看到一双瞪得圆溜溜的血眸,谢灼宁才认出那是什么。
赫然是一颗刚刚切下来还新鲜着的人头!
她霎时
捂着胸口,有些心梗。
门口悄无声息地闪过几道人影,很快便将门口的无头尸体处理。
紧接着,一道身着紫色斓袍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夜无缺那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小草儿,没吓着你吧?”
差点心梗的谢灼宁,并不是很想说话。
夜无缺走进来,一瞥地上那人头,微微蹙起眉,“十三怎么回事?弄得到处血淋淋的,脏死了。”
说完,又抬起头,换上温柔语气,“小草儿别怕,已经没事了。”
谢灼宁眯眼,搞不明白,“你怎么没事?”
那些人又在饭菜里下药,又吹迷烟的,搞半天搞了个寂寞是吧?
“你这语气,是关心本宫有没有出事呢?还是遗憾本宫没有出事呢?”
夜无缺微微挑眉,俯身靠近。
谢灼宁心头霎时一跳,正想着该怎么回答。
可当看见他视线滑落到自己的身上,她霎时扯过衣裳,怒气上涌,“滚出去!”
轻笑一声,夜无缺起身离开,“本宫让人重新做了饭菜,穿好衣裳出来吃些吧。”
他刚出去,立刻便有人低着头进门来,迅速将人头跟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
全程没敢抬一次眼睛。
谢灼宁既郁闷又憋屈,刚穿好
衣裳,门口就有人来请。
她本不想去,可转念一想,不吃饱,哪有力气逃跑?
顿时改了主意,下了楼去。
已经很晚了,客栈里早就没了客人。
偌大的大堂,只坐着夜无缺一个人,手持玉杯,浅浅一酌。
谢灼宁在他对面坐下,环顾了一眼四周,“怎么那么安静?”
就算夜无缺的人把那个叫二爷的杀了,那其它人呢?掌柜的跟小二的呢?
见她想见他们,夜无缺一抬衣袖,吩咐道:“把他们都带过来吧。”
没多时,几个侍卫抬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都盖着红布,还没揭开,就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息。
谢灼宁心头一跳。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下一瞬,红布扯开,一个个人头,整齐罗列。
饶是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可真当看到这幅情景时,喉间还是没忍住一阵翻涌,差点没吐。
“夜无缺,你把他们全都杀了?!”
眼里燃烧起两簇怒火,她厉声质问。
他不仅杀,还个个割下人头,不留一具全尸!
夜无缺却轻掠唇角,“这些人在这里借着客栈做掩护欺男霸女,本宫杀了他们,也算是为大邺清理毒瘤,做了一桩好事了。
”
更何况,这些家伙什么货色,竟也敢打他的人的主意?
不把他们碎尸万段,已经是自己最后一分仁慈了。
谢灼宁看着夜无缺的脸,很快冷静下来。
她真是傻子,怎么会觉得,凭那些乌合之众,可以让夜无缺阴沟里翻船呢?
不说下毒吹迷烟,只怕是还没靠近,他的人就已经全部知晓。
那他为何要配合着演一场戏,让那些人以为自己得逞了呢?
不就是为了给她一点希望,然后掐灭,告诉她不要妄想搞什么小动作吗?
他这是在杀鸡儆猴!
“小草儿,怎么不吃呢?饭菜都凉了。”
夜无缺微笑地看过来,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谢灼宁却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起,不寒而栗。
……
东宫里。
白映雪正在逗弄着小皇孙,门外太监进门回禀,“娘娘,白大人到了。”
她微微一笑,“快请进来。”
她的太子妃册封圣旨已经下来了,太子怜爱她产子辛苦,还特意准许她的家人进宫探望。
好像谢灼宁一死,她的人生霎时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虽然太子的心被勾走了一些,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太子唯一子嗣的母亲,日后便是皇
后,太后,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一个死人,拿什么跟她争?
终究还是自己赢了。
她抚了抚鬓角,将小皇孙交给大宫女,起身去了外殿。
没多时,白为清跌跌撞撞地进门来,满脸苍白惨色。
“老臣,参见娘娘!”
“爹,你怎么了?”
白映雪见他情况不太对,赶忙上前,扶他起来。
白为清声音晦涩,“娘娘你不是让太子给你弟弟安排了一个虚职吗?那小子刚上任没几日,就敢拿人的好处。如今煊王殿下,已经把人抓到御抚司去了!”
白映雪气恼道:“他怎么那么糊涂?”
白为清赶紧解释,“他其实也没收多少,不过两三万两银子。”
两三万两,的确不算多。
白映雪顿时皱起眉头,“煊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御抚司一般负责的都是大案要案,如收受贿赂这种案子,自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哪里会惊得动煊王出马?
除非,是刻意针对!
他萧晋煊,没事针对自己做什么?
难道他怀疑,谢灼宁,是自己害死的?
可这些时日,小皇孙中毒险些丧命,她满门心思都在小皇孙身上,哪有功夫去针对谢灼宁?
难道,是皇后下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