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请进家门,贺明扬故作镇定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袖子下的手,已经紧张地攥成拳。
这些天有不少女子登门,都是想与他议亲的。
他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丝希冀,想着万一,万一她也是呢?
谢灼宁盯着他苍白的唇色看了看,然后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贺明扬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竟会主动与自己肌肤相亲,被捏住的部位便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眉心紧皱,不自觉叫出声,“啊!”
“果然瞧着不太像风寒。”谢灼宁收回手,微拧眉心,“你受伤了?”
“没……没有。”贺明扬立刻强作镇定地否认。
“有没有,看看就知道了。”谢灼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唤道,“阿玉!”
“哎!”宋玉秋立刻搓着手靠近。
扒人衣裳这种活儿,她已经很熟练了。
“这怎么行,快住手……”贺明扬只觉得荒唐,想要挣扎。
可谢灼宁按着他,他又怕动作太大让她受伤。
这一犹豫,外衣便被人剥了下来。
“灼宁姐……”宋玉秋突地停了手,抬起头来看她。
谢灼宁垂眸望去,眸色陡然一缩,也愣住了。
即便还穿着里衣,一道道血痕却已经清晰可见,整件衣裳仿佛是在血里浸染过一般,早已湿透了。
这是谁打的?
她喉咙动了动,立刻抬眸问,“阿玉,带伤药了吗?”
“带了!”宋玉秋赶忙拿出自己的特制金疮药。
谢灼宁又转头给夏橘说,“去打一盆温水来。”
“是。”
看着她们兴师动众的样子,贺明扬有些过意不去,“我真的没事,不必……”
“闭嘴!”谢灼宁沉着眼呵斥。
贺明扬被训了一顿,却不觉得恼,反而从心底一股美滋滋的情绪。
她是在担心自己吗?
宋玉秋全神贯注,小心翼翼。
一些伤痕还在淌血,一些伤疤却已结痂,连同衣裳也紧紧粘在伤口上,要脱下里衣,需得小心又小心。
她正脱到一半时,门口忽地冲进来一道身影,猛地将她推开。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竟然大白天的脱男人衣裳,我儿就是被你们给带坏了!”
宋玉秋往后一退,被夏橘扶住。
惯性之下,那衣衫被扯下半截,竟连着巴掌大的一块皮肉!
“你没事吧?”谢灼宁赶忙上前问贺明扬。
他痛得闷哼一声,脸色更
难看了,整个人就像是一根灰败的枯草。
他艰难地开口,才挤出两个字,“没事……”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
谢灼宁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妇人推搡开宋玉秋后,见又有人靠近自家儿子,立刻便将矛头对准了谢灼宁,“你是谁?离我儿子远点!我儿子是探花郎,不是谁都能高攀上的!你们这些姑娘家,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些勾栏手段,不要脸地勾引男人,不要脸,下贱!”
“不要说了!”贺明扬用尽力气,吼出这句话。
贺母瞥了他一眼,却并未住口,“怎么了?许她做还不许我说了?我看你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如今也敢为一个外人来凶我了。还有力气顶嘴,我看就是家法惩罚得不够!老金,给我拿鞭子来!”
谢灼宁可算知道贺明扬背后这些伤是从哪儿来的了,不光是新伤,还有许多旧伤,怕是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站起身来,看着贺母手中拿着的鞭子,直接劈手夺过,“你还要打他?再打下去,他就要被你打死了!”
贺母冷笑,“他从小到大被打那么多次,他现在不也好端端地活着吗?做错了事,就要挨罚!把
鞭子还给我,然后立刻离开我家。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没资格踏进我家家门!”
她伸手要去抢鞭子,但又不是谢灼宁的对手,到最后发了火,随便拿了个东西就往床边冲。
“啪——”
谢灼宁一鞭子甩出来,逼得贺母退后半步。
她愣了愣,立刻哭嚎起来,“贺明扬,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欺负你娘不管是吧?你这个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了……”
贺明扬痛苦地闭上眼睛,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更疼上百倍。
真是讽刺啊。
至亲之人,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见面几次的陌生人,却愿意对他挺身相护。
他的娘亲啊,到底有没有心疼过他,哪怕一丁点呢?
谢灼宁听得烦躁,又甩出一鞭子,“滚出去,不许进来,再进来,我就不客气了!”
贺母不嚎了,阴恻恻地瞪她,“要打我?好啊,你打死我啊!我是探花郎的母亲,你打死了我,官府是不会放过你的!”
“谁说我要打死你了?”谢灼宁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贺萱娘,有些话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不想我把你那堆破事抖搂出去,就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你……
你……”贺萱娘惊骇不已地瞪大眼睛,听到自己名字的那瞬间,她彻底慌乱起来。
谢灼宁趁机把她推出门外,让夏橘守好门口,“不管是谁,谁敢擅闯,一律打出去!”
“是!”
谢灼宁又回头,“阿玉,继续。”
“好嘞!”
重新替贺明扬处理了伤口,上了药,又包扎好,宋玉秋塞了颗药丸进他嘴里,“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贺明扬却不愿意闭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谢灼宁,“我睡着以后,你会走吗?”
谢灼宁摇头,“你睡吧,我不走。”
她当然不会走,她可是要在这里,等着她家二叔自己上门来找她呢。
贺明扬听到这话,大.大地松了口气,连闭上眼睛了,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这应当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了吧,他想。
宋玉秋搁一旁瞅了半天,后知后觉地瞅出一点不对劲起来,“灼宁姐,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贺明扬看她家灼宁姐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啊。
谢灼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如果知道自己是他的堂妹,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宋玉秋感慨,“贵圈真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