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在武德殿呆了很久。
兕子很喜欢这位大兄，自李承乾去承天寺祈福以来已是多日未见，如今重逢，自然忍不住就想把自己最近吃过玩过的好东西跟大兄分享。
这样一来，就绕不开陈辞这里。
十多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树上见个鸟窝不掏了都走不动道，何况是陈辞这里那些现代事物？
所以，李承乾看什么都好奇，都想上手。
投影仪放映喜羊羊的时候，他投影仪幕布之间来回跑。
陈辞启动投影仪射出光束的时候，他好奇地拿手挡住光线，见幕布上出现大大的手掌影子时，像发现了新大陆，在光束前比划着各种动作。
幕布里出现喜羊羊身影的时候，不敢置信地摸着幕布，差点把头伸进去。
主题曲响起的时候，他四处捉摸，最终找到投影仪，围着投影仪直转圈，还试图伸手将投影仪打开，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一群小人在唱歌。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最后还是小奶娃受不了他捣乱，连声不依，才让这属猫的少年安静了会。
小奶娃看了一集喜羊羊，片尾曲播放的功夫，与他说起了另一边侧殿的玩具，少年又被勾起了好奇心，软磨硬泡地央着自家幺妹带自己过去看看。
到了侧殿之后，直接放飞了自我。
不顾蹦床是儿童版的，上去就是使劲弹跳，陈辞听者蹦床支架的咯吱声眼皮子直跳，决心下次禁止这小子进这里。
跷跷板都要玩一下，见另一头没人还招呼随身小太监上去。
碰碰车更是让他走不动道，简单学会操作后，居然还自己摸索着打开了限速档位，飙着车横冲直撞。
若不是这小子还知道避着人，陈辞都想把他直接扔出去。
如此疯闹了许久，少年出了一身汗，蟒袍多处褶皱，发髻亦有些散乱。
陈辞看在两尊玉的面上，请他吃了一顿肯德基当下午茶，吃得少年赞不绝口，恨不得就此在武德殿长住。
饭后，少年因为吃得太饱，瘫坐在沙发上就不起来了。
陈辞一直暗中观察着少年，或许是因为陈辞救了他的命，也或许是因为兕子跟陈辞亲近的缘故，少年在他面前，似乎全无防备。
这倒是让陈辞对少年多了几分好感。
“哎呀，坏了，忘了还得去阿耶那里呢！”在沙发上瘫坐一会的少年突然弹起来，吓了旁边静坐消食的兕子跟陈辞一跳。
陈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既然有事，那就赶紧去忙的，以后有空可以常来坐坐，就是别总咋咋呼呼的。”陈辞顺口接道。
“是孤错了，吓到先生和兕子了。”李承乾连忙赔不是，紧接着就起身告辞。
陈辞也不留他，目送他带着贴身小太监掀帘而去。
小奶娃在打着哈欠，他抱着小奶娃也起了身，准备带她去侧殿休息会。
不想刚掀了帘子走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人语声，似是有人在武德殿外吵架。
陈辞听了一会，发现听不真切，就抱着小奶娃出来想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出了殿门，就看到殿门口马车处，刚刚走出去的李承乾正站在一个身形消瘦、留着稀疏山羊胡的马脸中年面前站着，脸上挂着几分尴尬的牵强笑容，做聆听状。
而马脸中年躬身拱手，看似恭敬，神情却很激动，嘴里滔滔不绝。
“太子殿下乃是国本，一言一行皆是万众瞩目，岂可轻忽？”
“如今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太子威仪何在？”
“况太子大病初愈，本该静养，如今却抛开左右，四处游荡，可是拿自己性命当儿戏？”
“李少师，于常侍再三嘱咐，让我等属官规劝太子言行，时刻提醒，太子如此行径，置东宫属官于何地？”
“……”
一连串质问，听着不像是谏言，倒像是训斥。
陈辞一个外人听着都不禁微微皱眉，更何况李承乾这个太子。
偏偏李承乾一句反驳都没有，倒是勾起了陈辞的好奇心。
“那人是谁？敢这么跟太子说话？”他凑近程牛，胳膊肘杵了杵他的右肋。
“东宫的功曹，长孙祥。”程牛回道。
“长孙？难怪……”陈辞心下了然。
他没打算去阻止，就这么抱着小兕子站在一旁，想看看李承乾如何应对。
不想，他没打算插手，那个长孙祥却注意到他。
原本长孙祥说得好好的，自觉自己发挥良好，再一次成功冒死直谏，没有辜负族叔对自己的栽培，又为太子尽了心力，准备再接再厉。
结果说得口干，停下来用口水润润嗓子的空档，却看到一旁一个穿着迥异于大唐的短发少年正抱着一个奶娃子，津津有味地看热闹，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你是何人？衣着不伦不类，随意削发，哪里来的胡子？
“太子与我等当前，也不来见礼，胆敢在此肆意围观？当这里是街头坊市不成？”
“哦，老夫明白了，今日定是你这胡人怂恿太子，蛊惑国本，才让太子胡闹至此，着实可恶！”
“金吾卫何在？还不速速将此人拿下，待某押解至陛下身前，请陛下发落。”
长孙祥连珠带炮，上下嘴唇一碰，就给陈辞扣了好大一口黑锅。
陈辞听得满头黑线，没想到自己只是吃个瓜，结果吃到了自己身上。
既然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那陈辞可就不准备袖手旁观了。
他胳膊肘再次杵了杵程牛，吩咐道：
“扇他几十个耳刮子，然后给我扔远点。”
“这……”程牛有些犹豫。
陈辞知道他的难处，拿出李世民给的玉佩朝他晃了晃。
“这就好办了，先生，您看好了。”程牛乐呵呵地应了，招呼了两个侍卫，便朝长孙祥逼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我乃东宫属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长孙祥这才看出不对，连声怒喝，可是侍卫哪里会管他，两个人架住，程牛上前就是一顿左右开弓。
啪啪啪
“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承乾有点懵，他看了看被扇得连连惨嚎的长孙祥，又看看老神在在的陈辞，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忙你的吧，你阿耶那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陈辞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李承乾闻言，感激地朝着陈辞施了一礼，然后假装看不到长孙祥的求助目光，带着随身小太监找李世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