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沙发上。
陈辞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李承乾，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躺着，他站着。
现在少年脸色犹带几分病容，但精神却挺好，蟒袍玉带，贵气十足，嘴角挂着有几分腼腆的笑容，像是个邻家大男孩，让人觉得亲近。
“先前孤身患重病，多亏恩公出手相救，多方打听得知恩公暂居武德殿，冒昧来访，还请恩公见谅。”
李承乾被陈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拱手道。
陈辞回了礼，道：“殿下不必谢我，毕竟你阿耶可是付了一千两黄金的。”
李承乾一听，满脸的不敢置信。
“啊？阿耶那么小气的人怎么会……咳咳，孤是说，先生到底救了孤的性命，无论如何孤都必须当面道谢。”
说到一半的时候，才惊觉说错了话，连忙改口。
陈辞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这货怎么看着跟历史上的记载差距有点大啊。
历史上的李承乾叛逆、极端，能“引突厥群竖入宫”，会宠幸男宠，在男宠被李世民赐死后，为他立室，令宫人祭祀，还树冢立碑，赠予官职，与李世民对着干。
而眼前这个，有点腼腆，有点秀气，行为举止谦逊有礼，就是说话有点不经过脑子，说好听点叫做单纯，说不好听点……
“那你的道谢我便收下了，说起来你阿耶五千两黄金的诊金都没给我呢，你说你阿耶是不是想赖账？”陈辞决定试探一下。
“啊？不会吧？我阿耶虽然是个穷……咳咳，孤的意思是，宫里虽然近年用度紧张了些，但阿耶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李承乾下意识说道，这一次，又是半道才改口。
陈辞就此确定，这货就是地主家的傻大儿，没啥城府可言。
应该是与李世民的教育脱不开关系。
对于这位嫡长子，李世民寄予厚望，所以请来教育他的无不是名家大儒，必须人品端正，饱读诗书，比如李纲。
这样一群道德君子教出来的学生，有些单纯，陈辞多少能理解。
但作为一国太子，未来帝国的掌舵人，如此单纯，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是李世民该操的心思，与他无关。
确定了眼前是地主家的傻大儿，陈辞便随意了些。
端来了蛋糕，就分别给他跟兕子切了好大一块。
“锅锅，系子幺七计几做哒。”小奶娃坚持要吃小的。
陈辞自然顺着她的意，把切好的放一边，帮她把小的那个切成两半，推到她面前。
反正无论大小，配料调配都是陈辞做的，味道应该没差。
“哒兄，尼也七系子做哒叭。”小奶娃先拿起一半，递给了李承乾，喜得他眉开眼笑。
“好，那大兄就尝尝兕子的手艺如何。”
就这样，陈辞亲手做出的大蛋糕反而遭了冷落。
陈辞只好自己消化，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行，顺手也递给了站在沙发后面的小太监一份。
小太监受宠若惊，连忙将一直捧在手里的礼盒夹在腋下，接过了蛋糕，却不敢擅自开吃，眼巴巴望向自家主子。
此时，李承乾已经被蛋糕的味道征服，虽然很容易注意仪态小口小口地吃，但频率极快，以至于吃相更贴近抱着坚果啃食的小松鼠，哪里注意得到小太监？
无奈，陈辞只能咳嗽几声提醒他。
结果，这货听到咳嗽声，两腮裹着的蛋糕都没咽下去，茫然地抬起头，呆呆望向陈辞。
陈辞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扶额，才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小太监。
李承乾这才回头。
“哦，先生给你的，你就吃吧。对了，差点忘了给先生的礼物。”他冲着小太监说道。
同时也注意到了小太监腋下的礼盒，连忙放下蛋糕，回身将其从小太监腋下抽了出来，然后双手捧着递到陈辞面前。
“先生此番救孤性命，大恩无以回报，只能略备薄礼聊表心意。”李承乾将第一份打开，里面是一幅卷轴，不是古画就是书贴。
“这一份是……”准备打开第二份时，李承乾有些犹豫。
“第二份怎么了？”陈辞疑惑问道。
李承乾目露纠结之色，最后还是掀开了盒子，露出两尊玉雕。
“这一份是孤替吾弟青雀向先生赔礼道歉的，听闻青雀之前冲撞了先生，孤身为长兄，不能视而不见，故而献上明玉两尊，请先生大人大量，不与青雀一般见识！”
“所以你今天来其实为了那个小胖子？”
陈辞微感讶异。
这哥俩感情有这么好？
“也……也不全是，主要是来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李承乾支吾道。
陈辞眯了眯眼，突然想到历史上李承乾刺杀李泰之事，该不会是后来李泰欲夺嫡，让李承乾感觉受了背叛，才因爱深恨的吧？还是爱之深恨之切那种？
他看出李承乾应该挺在乎这两尊玉的，就玩味道：“此事你阿耶已经替他赔礼过了，你确定还要将这两尊玉给我？”
“啊？”李承乾愣了下，但旋即道：“阿耶身份尊贵，行事难免有所顾忌，恐难消先生怨气，若这两尊玉，能消得先生怨气，原谅青雀，对孤而言，千值万值。”
陈辞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由感叹，李世民有个好儿子，李泰有个好兄长。
可惜，这两货尽不干人事，把这么一个好儿子好兄长逼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他想了想，决定收下这两尊玉，倒不是代表他以后就会接受李泰，而是想全了眼前这小子的心意。
还有就是，他也正缺信用点……
“多谢先生！”李承乾见他收下，欢喜全都写在脸上。
“哒兄，锅锅，尼们肿么度噗七啦？蛋糕吼吼七哒。”此时，小奶娃从蛋糕里把头抬起来，疑惑地问道。
“这就吃！兕子可不能都吃完了哦。”陈辞笑了笑，自顾自拿起蛋糕，示意李承乾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