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觉好受些了?”许漾用柔软的掌心贴上他的额头,被烫得立马缩了回去,“呀,还是好热。”
谢山逢自知这一场高热来得奇怪,压根不是受风寒所致,开始就没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汤药上,闻言只翻身往里躺,拍拍身侧,叫他上来躺着。
许漾这时候格外听话,褪了外衫便爬上榻,乖乖在他身侧躺好。
下一刻便进了谢山逢怀中,被牢牢箍住了腰。
和很多月圆之夜一样,谢山逢闷声喘着粗气,头埋在他颈间,滚烫的脸灼得许漾感觉自己皮肤要烧坏了。
屋中下人已经退干净,只剩下二人。
谢山逢就这么抱着他,再次沉沉睡去。
许漾胳膊酸了,屁股麻了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把他吵醒,醒来又该难受了。
晚间,谢山逢被热醒,扒拉开怀里烫得跟小火炉似的人,翻身下了榻倒水喝。
刚入口,忽觉胸腔一阵疼痛,内丹似有鼓胀之势,手中的杯盏脱落,碎了一地。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片刻后又没了动静。
谢山逢额间冒了汗,撑着桌子咬牙低骂了声:“你是我祖宗。”
内丹砰砰敲着他的胸腔。
他挪到小榻前打坐,用了一炷香强行将躁动不安的内丹压制住,收势时突然嗅到了妖气,睁开眼朝窗外看去,只见夜色暗沉,树影婆娑。
欲起身去看,因起得太急,一阵头昏眼花,天旋地转后摔在了小榻上。
白棠城居然来了只妖。
还是只大妖。
难怪他今日内丹如此亢奋。
“少爷?”许漾被他那一摔吵醒,坐起身揉着惺忪睡眼,“你怎的跑到那去了?”
谢山逢看了眼外面,将窗合上,撑起身过去,摁下他的脑袋,“睡觉。”
“唔……”许漾躺回被褥间,两只眼望着他,“少爷,你现在还难受吗?”
“嗯。”谢山逢爬上床,没翻过去,而是手撑在他头部两侧,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要怎么做?”
“昂?”许漾眨了眨眼,“我要怎么做?”
“问你呢。”
“我,我不知道。”许漾绞尽脑汁想了下,“少爷可是要我去熬药给少爷喝?”
谢山逢面色如土,冷哼一声便跨过他躺到了里侧去,骂他:“笨漾。”
许漾刚睡醒的脑袋懵懵的,见他闭眼不搭理自己了,有点委屈,又有点担心,探手过去贴了贴他的额头。
没有白天那会儿烫了。
“别碰我,”谢山逢扯开他的手,“热。”
“……噢。”
“过去一点。”谢山逢又说,“你太热了。”
许漾浑身暖烘烘的,挨着他跟小碳盆似的。
许漾委委屈屈挪了身,嘟囔道:“可是你白天还抱我呢。”
“迫不得已。”若不是抱着他好受些,谁乐意抱一个小碳盆,他自己都快烧成灰了。
许漾却亮着眼好奇问:“你有什么苦衷吗?”
“……”谢山逢翻了个身背对他,“闭嘴。”
许漾无语半晌,只觉得生病了的谢山逢难伺候得很。
不,即使不生病他也难伺候。
许漾愤愤地想,若以后谢山逢想抱就不给抱了,他得有点骨气,不能总叫对方为所欲为。
半盏茶后,睡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谢山逢又翻过身,实在被妖力折磨得难受,伸手一把将他捞过去按进怀里抱紧,闭上眼心安理得地总算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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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出嫁裴宅的姜妤来了谢府。
如今已不是少女,她将发丝尽数盘在头上,只余身前留了两绺,一身缂着天青花纹的绸缎披在身,已看不出当年小姑娘穿着粉衣撒娇的身影。
“听说山逢哥哥病了,我来看看他。”
晚怜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仍是给她带了路。
一路忍不住往她身上偷偷瞄去,心道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姜家小姐吗,怎的变化如此之大,嫁个人就变得如此成熟了?
且,她既已是有夫之妇,这般来看望少爷,是不是不妥?
姜妤对于她的打量有如不觉,只快步往前走,双手藏于广袖之下,悄悄握紧了。
到了抚风院外,晚怜先进去禀报,得了准许才出来将她带进去。
谢山逢刚喝了药,前一刻还皱着脸,下一刻便立即眉开眼笑,“阿妤来看我的?”
“听说山逢哥哥病了,我便来看看,顺便带了些府上珍藏的药过来,望山逢哥哥早日康复。”
姜妤从衣袖中探出手,将手中一小瓶药放在桌上。
幽兰白瓷,精致小巧。
谢山逢道了谢,同她说了几句,欲再多说,却见她脸色不佳,便不再留人,让晚怜送人。
走前姜妤又叮嘱道:“这药一日三服,只需七日即可,山逢哥哥记得要温水服用。”
许漾从东院回来,正巧碰到姜妤从抚风院出来,简直瞪直了眼。
看看抚风院,又看看她。
戒备地浑身竖起刺,像一只刚回家的猫发现自己的领地被人不经允许便私自闯入般又震惊又气恼。
看在姜妤眼里实在好笑,便是掩唇笑了。
许漾瞬间泄了气,瘪着嘴要找谢山逢说理去。
忽听姜妤道:“少夫人,有人在外面等你多日了,你不出去看看?”
许漾刹住脚,狐疑地看她。
“一个穿得破烂的老头,你若心存善念,便该出去见见他。”
穿得破烂的老头……
许漾拍手,肯定是李爷爷来找他了!
他没进抚风院,同姜妤匆匆道完谢便往外跑。
李爷爷,李爷爷,他就要见到李爷爷了。
跑出谢府大门,守门家将刚颔首叫了他一声,许漾便忙止住脚,看到跑上来的狗王,他吓得连忙后退。
怎么会是他!
许漾可还记着上次被陷害的事,尽管狗王当初对自己如何关照,他现在也是生了恨,只愿不再见到他。
“小漾!”
狗王一整天蹲坐在石像下边躲日光,不过抬头就见到了从府中出来的人,惊喜得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便要冲上去。
然而还未碰到人,却先被守卫拦了下来,怒声呵斥:“什么人?”
狗王吓得一哆嗦,眼见许漾又要逃掉,“哎哟”一声摔在了地上,“小漾,小漾啊,伯伯不过是来和你道歉,你怕什么?”
许漾停住步子,回头看来。
这招有用,傻子就是好糊弄。
狗王眼睛亮了下,接着道:“上次是伯伯的错,是伯伯鬼迷心窍了,伯伯诚心来和你道歉,你原谅伯伯吧。”
见许漾警惕地看着这边,却没有过来,狗王扶住腰又哀叫起来:“哎呀,在外晒了数日阳光,不吃不喝,我……我现在头好晕,小漾,伯伯要死了,你救救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