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珩昱一听倏地横眉站起来。
永宁城中能与他的暗卫交手、还全身而退的人都没有几个,如今竟出来个能把暗卫打败,还从他们手中夺取了东西的?
“可看清了是什么人,长的什么模样?世子府中除了你们交手,可还有旁的什么人受伤?”
不等齐珩昱开口,柳砚清便急着上前去问那暗卫,心中不免还担忧着徐怀珠的安危。
暗卫跪在地上,虽听见了她的问话,但还是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齐珩昱。
得到齐珩昱颔首默许之后,他才颤抖着声音答道:
“回夫人的话,当时天已经黑了,又事发突然,属下实在没有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儿。只是记得他拿着账本匆忙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些跛足。
世子府中除了属下与那人交手的书房有动静,其他地方都完好如初,想必现在,那世子也并没有发觉书房遭人盗窃,自然也没有旁人受伤。”
柳砚清听他说完,刚才突突直跳的心这才缓和下来,收回那急切的目光,叹了口气坐回去思索着该如何替齐珩昱再想些办法。
但齐珩昱却非常敏锐地听到了那暗卫答话中的细节,能悄无声息进入世子府书房,又跛足的人……
他脑中倏地出现了昨日清晨送赵锁欢回来的耿燕州。
想必是与追杀赵锁欢的人交手时,他伤到了脚踝,所以看上去像是跛足的人。
再联想到耿燕州说好了宴请他和柳砚清,却直到现在也迟迟没有出现,齐珩昱的心里八.九不离十地有了答案。
“清儿,你和菀橙先回府吧,我叫福安送你们。今日这饭恐怕是吃不成了,你那耿大哥……身上的问题大得很。看来是我给他的机会他没有要,反而变本加厉要置我于死地了。”
言下之意,他若要让镇抚司的人去查办此事,拿了耿燕州进诏狱,也实在怨不得他了。
因为先前耿燕州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十分的恶劣,所以齐珩昱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耿燕州会豁出性命去替他办事,而不是害他。
也正因如此,他对耿燕州的怀疑也是不无道理,即便柳砚清心中还有些犹豫,但也不免在细想之下有所动摇。
在她的世界里,哪怕别人对她再好,面对选择的时候,她还是会下意识无条件去相信齐珩昱。
所以纠结半晌,她还是起身,最终也只是仰头看着他,轻声央道:
“不管怎样,你要注意安全,但若是有办法的话,还是给
他一个痛快,他秉性不坏的。”
但柳砚清的话还没说完,齐珩昱也还没来得及对她刚才这句作出什么反应,这雁字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齐珩昱下意识地将对面的柳砚清拉回来护在身后,蓦然转头,瞧见的便是敦亲王赵玄辙那张阴笑着的脸。
“摄政王,别来无恙啊。”
虽上来就是问候,但齐珩昱已觉出来者不善,一只手探到身侧去按住了那绣春刀,面上却仍波澜不惊,细细打量着来人,确定了他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之后,淡淡接应道:
“敦亲王雅兴,这十月节竟没有筵席可吃,跑到本座这里来做什么?”
赵玄辙并没有将他的讽刺和挖苦放在心上,只干笑了两声,而后竟大摇大摆坐到了他们对面的椅子上,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未施粉黛的柳砚清:
“柳姑娘对吧?过去本王不曾注意,现在细看,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怪不得将摄政王迷得神魂颠倒,竟连家国天下都不放在心上了。
本王今日前来,也并非闲得无趣,只是摄政王苦于这妖妇久矣,本王想要来劝劝摄政王,迷途知返,好生专心国事,莫要再为她所累了。”
柳砚清心里的火直窜上来,莫名其妙被这人一通脏水泼上来,又想起他们家对待那样一位出身名门的儿媳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什么人,摄政王自有决断,用不着敦亲王劳心费神专程跑来数落一趟!
而且我听闻敦亲王向来不关心朝政,怎么今日不咸不淡地教训起摄政王专心国事了?”
她嘴上不饶人,齐珩昱却不免因敦亲王这样的反常而心生疑窦。
虽说他一直都知道,赵玄辙暗中在帮自己的儿子脱罪,想方设法要洗去世子通敌叛国的嫌疑。
其手段,一方面是要消灭证据,另一方面,就是要将他齐珩昱从政坛拽下来,根除祸患,便不再有人将眼睛盯在他们父子身上了。
但无论哪一种策略,终归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他面前劝他专心国事、不要为女人所累。
按理说敦亲王只会想办法让他再不能料理国事,现在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诡异得很。
除非,他接下来还有话要说。
齐珩昱猛然抬眼,皮笑肉不笑地朝向赵玄辙,握着柳砚清的那只手却愈发紧了:
“本座记下敦亲王的教诲了,但只一点不明白,本座清清白白娶回家的夫人,何时成
了妖妇、祸国殃民呢?
敦亲王说话最好是过一过脑子,如此诽谤良家女,便不怕本座定你的罪吗?”
左右他齐珩昱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今日这样说了,怕也没人敢反驳什么。
但赵玄辙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他的威胁而生出什么退缩之意,骤然起身站在他们二人对面的位置上,肃然道:
“你们二人既不要本王给的这面子,那本王只好直说了。齐珩昱,你把持朝政数年,如今又哄骗幼主将家国交到你的手上,你不是为了夺权,而是存了篡位的心!
你身旁那女人,凭她也好意思称一句良家女?那分明就是前朝的公主,离国余孽!你竟与她苟且,意欲篡位复国,枉费先帝多年来对你的信任和栽培!
本王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也替赵氏宗亲讨一个公道,问一问你,何时将这江山还给赵家。”
前朝公主,离国余孽。
这几个字砸在柳砚清心上,令她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就在她要开口接赵玄辙这些话时,却恍然瞧见方才没关紧的门正大喇喇地开着。
花满楼吃酒的王公贵族、平头百姓,全都齐刷刷地往这边瞧,个个儿都听见了那句,离国公主,前朝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