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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虚心求教

    然而她这问话一出口,默娘脸上的表情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这会儿不似对病患那般温柔和善,转而带了一丝谨慎地问道:

    “娘子也是女科大夫么?”

    知道那方剂是滋补药材的人不少,但脱口就能叫出汤药的名字,还只看了几样药材就能准确辨认的,想必也只有同行的大夫了。

    但这种情况,无非是病患不光信任一人,出了门便把自己的药方拿给别的大夫去看了,又或是病急乱投医,两头寻了名家给自己瞧病。

    于患者来说,这或许是上了双重保险的法子。

    但于大夫来说,两人看一个病患,难免会因为开的方子不尽相同,甚至有些药材相克,闹出些节外生枝的麻烦事儿来。

    所以默娘意识到对面也是一位女科大夫的时候,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也不知是在气恼自己手中的病患竟如此不相信她,还是因柳砚清找上门来问她的药方而觉得尴尬。

    柳砚清也因她忽然不甚友善的问话而转过弯儿来,愣了愣之后,赶忙赔着笑耐心回答:

    “晚辈确是大夫,但并不专攻女科,也是无意中看到了您开出的那药方,惊叹于这京城里娇生惯养的人

    家,王府的世子妃竟还需要这般进补。

    只因一时好奇,这才慕名前来确认,是否是晚辈将药方看岔了。”

    “年轻人,虚心求教是好事。”

    默娘的神色这才又缓和下来,微微抬起手冲她摆了摆,示意她坐下,而后才又接着道:

    “但女科之事,大都涉及病患隐私,老身不好与你细说。不过那养身种玉汤的确是出自老身之手,说到底人的体虚体强,与出身什么人家其实并不相干。

    这世上啊,多的是王公贵胄的青年需要参汤吊命,而穷苦人家的孩子,六七岁便能荷锄下地。”

    柳砚清听罢,自知是刚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找的这理由未免牵强又冒犯,只得惭愧地点头称是。

    不过默娘虽然说的是不便细讲,但这一问一答下来,她也确定了,世子妃身边的人的确来瞧过病,世子妃本人现在或许已经开始服用这汤药,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了。

    于是从回春堂出来之后,柳砚清便打道回府,挑拣了半晌那日菀橙从药房带回来的药材,一一处理过后又细致地用纸包了起来,预备拿到敦亲王府去。

    女子不孕的原因林林总总多了去了,但默娘既

    能以养身种玉汤为世子妃医治,那便说明她的病因其实并不复杂,单纯的体弱消瘦而已,再用上她这药,必能受孕。

    默娘怕是不放心没见过人便开这样的药,会补过了头。

    但柳砚清从菀橙那儿听说的是确凿无比,再加上已经谋划好了登门去拜访,心里算计着,总不会下错了剂量。

    可她这边算计着,赵玄辙那边也早就安顿好了耿燕州在客栈长住,如何借由她的手来对付齐珩昱,二人更是商量得明明白白。

    永宁城年年十月要办灯会,九月末的时候,街上就热闹起来了。

    今年虽说是先帝赵陵澈刚刚过世,但齐珩昱已代赵珏颁布新令,百姓守丧以日代年,按律应当为先帝守丧三年的永宁城百姓,早就已经过了孝期。

    所以这会儿街上筹备灯会的铺面一个赛一个的隆重,自个儿家的铺子前张灯结彩不说,连方圆十几里都染上了喜庆的气氛。

    城中大户人家更是借着这个机会请客吃酒,家家都快活极了。

    耿燕州便借着这个由头,在客栈里琢磨了三五日之后,亲自拿了名帖,再登摄政王府的门。

    柳砚清和菀橙在灵均堂里研究那方子,当日

    就没出过门,齐珩昱在皇宫里,只因不放心家中才让福安留下。

    所以耿燕州叩门时,既没见着柳砚清,也没瞧见齐珩昱。

    只一个福安请他进去,却又惦记着主子吩咐他的话,不能让夫人单独会见什么闲杂人等。

    于是他给耿燕州上了好茶,便踌躇着站在一旁,虽说是口称“耿公子”,毕恭毕敬的,但言语之间尽是暗示他可以先行离开了:

    “主子不在府中,夫人又诸事忙碌,恐怕不能前来招待耿公子。工资及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大可先与奴才说了,由奴才转达给二位。”

    耿燕州瞄了他一眼,心道柳砚清怀着身孕却还能以“忙碌”二字回绝他,很明显就是敷衍,定是齐珩昱不许她来见他。

    他对福安的印象还算不错,可又实在厌恶他主子的所作所为,所以这会儿也很难好声好气儿同人说话。

    好在赵玄辙的话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耿燕州即将脱口数落齐珩昱的不是时,脑子来又回想起赵玄辙与他说过的,要假意与人交好,才能在最重要的时候给他迎头一击。

    于是刚蔓上来的脾气便又难得地压了下去。

    耿燕州叹了口气,无

    奈起身,脸色虽不悦,但也没有同往常那般开口就骂人,只淡淡瞧了福安一眼,将手里的名帖递了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公代为转达。

    十月灯会,永宁城中亲朋老少都要宴客吃酒。耿某虽亲朋甚少,但既赶上了,也得入乡随俗。顺便借此机会,我还是要同摄政王道个歉的,那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没考虑到他的感受。

    只盼他与柳姑娘赏个脸吃我这顿饭,让我瞧见他们夫妇同心同德,也不枉我在柳姑娘面前托大称一句兄长。”

    这话说得并非发自肺腑,福安也瞧出来了,但眼下也只能笑着接过名帖点头应下。

    将人送出府门后,他看着那扇关回去的大门,这才长叹一声:

    “天下多少痴情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咱们夫人啊,既遇上了主子,这辈子就都不会再正眼瞧旁人了。”

    不是他耿公子不好,实在是齐珩昱过于粲然耀眼,权势滔天却唯独对夫人百依百顺,搁谁,谁能舍弃他而选择那耿公子啊。

    福安一面叹着一面把名帖往怀里一揣,一转身却正撞上了一脸笑意的赵锁欢,不免吓得一个激灵,十分不自在地问了一声县主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