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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车夫被她冷不丁这么一句话吓得不轻,瞪大了眼睛望过去。

    见人脸色肃然,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却没了刚才信誓旦旦要跟着她做事的气魄,连连摇头道:

    “那宫城不是我这种人进得的地方,夫人若是想安稳活命,就还是依照先前说好的,帮着邹姨娘把事儿办好了算完。

    否则……倘若左右都得有人死,那小的便只能对不住夫人了。”

    柳砚清心中一凉,没想到这车夫五大三粗,却是个胆小怕事极了的。

    还不待她接着说什么,车夫便强行将人封在车帘内,以两颗钉子固定好了马车帘,挥手给了马儿一鞭子,还按照原先的路线掉头前往镇抚司。

    镇抚司里,齐珩昱早就已经没了继续审德亲王的心思,吩咐底下的人好生看守德亲王,又暗示他们制住那一屋子的宗亲,而后径直出门,叫了福安把柳砚清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一列了个遍。

    到最后,目光也仍然还得锁定在德亲王府的妾室邹莲身上。

    “唯一有嫌疑能接触到夫人的,也只有这位邹姨娘了。但送到诏狱去的所有人都一口咬定不知道邹姨娘的去向,就连她最为亲近的婢女也只说自己

    完全不知道主子去了哪儿。”

    福安将情况细细与齐珩昱说明了,只觉得焦头烂额。

    他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儿,底下的人嘴撬不开,那追捕的正主却又迟迟不露面。

    一个深宅妇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堵住了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不说,自个儿还消失得干干净净,连踪迹都不曾留下。

    齐珩昱冷眼看了看那不断传出拷打声的诏狱,微微蹙眉抬手:

    “停了吧,各自关回牢房去。我瞧着他们不像是忠心,反而是真的不知道那邹氏的去向。”

    否则在诏狱的严刑拷打下,属实是没有人能把真话藏着、这么久都不吐口的。

    不过刚才福安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与邹氏最为亲近的婢女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那便说明此人并非藏在平日里常去的地方。

    不然的话,即便婢女不知道,那胡诌几句、说说她过去比较熟悉的地方,也总能蒙对的。

    再者,一个常年居于深宅后院的妾室,一不像正头娘子那般有年少相识的小姐们作手帕交,二没有江湖女子那般广泛的人脉可以四处留宿。

    她要走也应当是走不远的,还要劫持柳砚清,那就更得在京城内

    去选一处稳妥的地方。

    毕竟齐珩昱心里清楚,她或许只是想要他给德亲王府一个轻判而已,还没有蠢到在结果没有达成以前要了他妻儿的命。

    甚至身怀六甲的柳砚清在她那儿,此刻要比金子还要矜贵。

    齐珩昱几乎是强迫自己用这样的心境冷静下来,而后才默然在衣袍上蹭了蹭早已被汗水浸得发潮的掌心,让福安随自己去一趟德亲王府。

    以德亲王府为中心,周边十里之内全部搜寻一边,以一个妇人的脚力来说,的确应该是够了。

    只是先前众人都因他的暴怒而惧怕,便将简单的事情想得尤为复杂,连城外的荒郊野岭都找过了,就是不见邹莲的影子。

    此刻只有他们主仆二人,反倒清净些,也免了打草惊蛇的风险。

    可他这边才刚刚有了些眉目,正仔细搜寻着邹莲的下落,镇抚司那边,柳砚清已经在车夫以拳脚威慑之下无奈先走近了大门前。

    守门的侍卫刚要竖起枪杆拦住他们二人,一抬眼瞧见是柳砚清,慌忙将枪尖收了回去,愣了一瞬后大喊了声:“秉笔大人回来了!”

    但只可惜齐珩昱和福安都已经不在院内,先前也并没有想到柳砚清

    压根儿不在邹莲的手上,所以院内也没有留人注意着。

    柳砚清就此猜出了齐珩昱不在院中,她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车夫,只觉得心里突突直跳,旋即心生一计,抬眼问那最先认出自己的侍卫道:

    “里头公堂之上,是否有宗室的王爷们刁难摄政王?摄政王现在……是否自身难保?”

    那侍卫到底是齐珩昱手底下训出来的兵士,只消一瞬便看清楚了柳砚清的眼色,故意拔高了声音回应,生怕她身后那个可疑的壮汉听不到似的:

    “回大人的话,宗室王爷们的确是在公堂上。他们并不服气摄政王对德亲王的宣判,要求摄政王立刻放人、转到宫里去征求陛下的意见。摄政王现在处境尤为艰难,大人若是有事要求见,还请再等一等吧。”

    “既然摄政王脱不开身,也唯有我能代他进宫一趟了。你们这些人皆未进过宫城,也并无陛下的信物,恐怕在宫门前就要被拦下。

    这样吧,你们先进去禀报一声,待摄政王点头首肯了,我也不算是擅闯宫城。”

    柳砚清说着微微转了转自己的脖颈,一边跟侍卫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脑袋与身后的车夫之间

    拉开一点距离。

    那两个侍卫双双会意,趁着车夫蹙眉听他们刚才这番话、还没醒过神来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一人一边控制住了他。

    车夫暗暗抵在柳砚清腰窝处的短刀此时应声落地,在青石铺就的地上闪着寒光,柳砚清猛地撤开,这才后知后觉惊惧起来。

    “你这女人,言而无信!”

    被钳制住的人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更不曾听说她除了是齐珩昱的前任夫人以外,还是这高墙内的什么官儿。

    所以她方才与侍卫们打的哑谜,那车夫是半句也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他们手中了。

    柳砚清冷笑一声,转身与他面对面:

    “在匪徒面前,我何须言而有信?难不成你要我的命,我也得心甘情愿为了一句言而有信,置我和我的孩子的安危于不顾吗?

    再说了,我刚才给过你机会,是你自个儿执迷不悟,偏要与那邹姨娘沆瀣一气,我也算是先礼后兵了,你且先去诏狱里想一想。”

    她说着一挥手叫人把他带下去。

    至于她自己,是真的得进宫一趟,把那小皇帝请出来,不能再耽搁下去,让宗室众人拿小皇帝当借口拖着齐珩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