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何为来日啊?如今不及时止损,难道要女儿看着来日家破人亡,您才算是甘心吗?”
赵锁欢劝告她父亲不成,便气急转身,口中念叨着若要等着齐珩昱回来兴师问罪,倒不如她自个儿先去镇抚司里敲鼓自首。
德亲王闻言神色大变,倏地站起身唤人将她押住,送回她自己院中不得外出。
因有了上一回的前车之鉴,赵锁欢的院子里这回除了日常起居都要跟着的绯扇之外,还增添了四个力壮的家丁,铜人似的面无表情把守在院内的四角,令她连翻墙的机会都没有。
而晌午时分,齐珩昱才回到永宁城,便着人去镇抚司问了,并没有什么人去过。
他便知道赵锁欢定是没有劝服她那父亲,心里也有了底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赵锁欢是个不错的姑娘,心思也是极为纯良正直的。
所以齐珩昱才会在暗示之下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回来劝德亲王认清时局。
只可惜如此聪慧的女儿,竟是一个蠢钝无比的王爷生出来的。
他给过他们机会,却也不能时时处处忍让。
尤其是他们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他的性命上来。
齐珩昱不
畏惧死亡,却难以接受自己时隔十数年仍旧栽在赵氏的手上,以那样屈辱的方式死去。
“本座在江南遇袭一事,务必交由锦衣亲军严加侦查。还活着的两个人犯已经送回了镇抚司,你盯着些,一定要保他们性命,另外调查清楚他们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细致吩咐过前来领命的暗卫之后,齐珩昱坐在书房的圈椅上,思索半晌,又将福安叫了进来。
“本月的十八就是个好日子,我看不如你和菀橙的婚事就定在十八,免得一拖再拖,回头天儿冷了,成亲时礼数繁多,站在外头也受罪。”
福安全然没有异议,只听主子这么说了,细思离十八还有个七八天的样子,倒不算太急。
况且总归是摄政王府帮着办这婚事,即便再仓促,也不难有模有样。
在齐珩昱的交代下,他忙着出门去与菀橙说这事儿,试喜服、选新房之类的活儿到底还是得亲自去做的。
只是一切定下之后,柳砚清试探着来问他,菀橙是否从自己这里出门时,齐珩昱眉眼一动,摇了摇头。
现下她虽回了府里,但也只是住在原先的灵均堂,也并未恢复什么名分,再
以主母的身份送菀橙出嫁恐怕多有不妥。
这话他倒是没说出来,柳砚清却很快就明白了他摇头时的深意,不免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来问他。
反倒显得是自己矫情,急不可耐地来与他要当家主母的身份。
齐珩昱没有注意她那点儿小心思,想了片刻后抬眸道:
“我打算让菀橙和福安婚后就住在后院的耳房,至于成婚那日,就让她从外宅走吧,你也提前一夜过去住,到时也好替她安顿出阁。”
察觉到柳砚清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后,他又接着将刚刚搁下的笔拿起,随意往面前的折子上圈点了些什么,而后把正要转身离开的她叫住:
“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就跟在我身边,做南北镇抚司的随行秉笔吧。”
“什么?”
柳砚清的脚步微微一滞,重新转过头去看他,可人家已经低眉又去看那折子了,压根儿就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说了要你同我一起去造一个海晏河清,难道你回来就只是想在摄政王府里,坐享其成吗?”
任凭柳砚清再怎么表现出不解,齐珩昱也再不解释一句。
她就这么一头雾水地回了灵均堂,翌日实在
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拗着他即刻就带自己同去镇抚司。
瞧见门口的登闻鼓时,柳砚清心里就猛然一惊。
而走进门去,往日熟悉的案卷里总是一些朝野密辛、官员线报,但这会儿竟统统变成了百姓状告、还有民间未决的悬案。
看着她愈发诧异的目光,齐珩昱终于轻笑出声:
“南北镇抚司合并已久,但我想着,百姓的事儿也总该有人处理,便将北镇抚司重新分出去专管官员。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南镇抚司听取百姓报案的公署。
原想叫你养好身子再来的,谁知你竟这样急。”
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环顾四周的柳砚清脸上也露出笑意来,打从进京起就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你既有心做这大事,我又岂能不急。日日坐在摄政王府里猜不透你的心思,那才叫束手无策。
我先前也算是在镇抚司里做过事的,你将我放在身边大可以放心的。
或者……南镇抚司的琐碎事宜都交给我也成,你且专心去彻查前些日子那些要杀你的匪徒。”
她忙着让齐珩昱对自己有所认同,却不想他听罢便神神秘秘端坐案前,反而不走了:
“说了是
你随行秉笔,你我岂有分开的道理。那些匪徒暂且晾他一段时日,大鱼钓不着,审那些小虾米也没什么意思。
你只听我安顿,从今儿起日日注意一下敲登闻鼓的百姓。尤其是福安和菀橙成婚那日,婚宴罢了,必定会有人再来敲鼓。”
柳砚清只知道他似乎是在逼那刺杀他的幕后真凶显出原形,但这与福安和菀橙成婚又有什么关系,她倒是一点儿也想不出来。
齐珩昱瞟了一眼外头不远处关押要犯的诏狱大门,收回目光缓缓道:
“每月的十八,是宗室祭祀的日子,人来人往本就混乱。再加上那日摄政王府会办婚宴,便更是给了一些人可乘之机,怕要杀人灭口。”
而不管他是如何未卜先知的,总归不能让那些人这会儿就瞧出来。
他带柳砚清回来的时候并未张扬,即便有知道的人,也只是知道她会在福安成婚当日为新娘送嫁。
他们两个那日都有事要忙,这个消息足以让某些人放松警惕。
在热闹混乱的京城杀一两个平民百姓并不引人注目,但若有幸存者,告状告到了镇抚司来,此事善后便不是简简单单掩埋了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