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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天子脚下的凶案

    十八当日,从齐家外宅到摄政王府的那条路上再一次红绸飘摇。

    柳砚清站在门前亲手为菀橙披上盖头,将她的手交到前来接亲的福安掌中,笑意盈盈地祝二人白头偕老。

    接亲的人骑着马带走了新娘的轿子。

    柳砚清则作为送亲的娘家人上了另一顶软轿,顺着窗子给百姓们撒下喜糖去,城中一派和乐融融。

    而等轿子行至两府之间的胡同时,她坐着的那顶软轿却忽然拐了个弯儿。

    说是要替新嫁娘的轿子多绕一绕让永宁城都沾沾喜气,实则路过镇抚司时,柳砚清就已经偷偷下轿进了门,轿夫们抬回摄政王府的不过是顶空轿子罢了。

    而她依言坐在镇抚司的公署内,侧耳细听着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远去,登闻鼓也没有响一声。

    百无聊赖之下,柳砚清头一次有些怀疑齐珩昱的判断是否失衡了。

    他不放心旁人,才百般算计让她替他盯着。

    但既是与那刺杀之人有干系的,那两个匪徒又出不来,就算今日会有凶案发生,又怎么和刺杀之事联系到一块儿去?

    思索之下也并没有头绪,柳砚清刚要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却听外头骤

    然响起了击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

    “堂前何人击鼓?”

    她不自觉地抚了抚肚子,将手臂护在身前,这才带着些小心地唤门前的侍卫去查看。

    今日上值的都是齐珩昱后来换过的人,有些甚至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就是齐珩昱念念不忘的那位夫人。

    但那日忽闻有一位秉笔女官空降到了摄政王身边,他们底下的这些人再愚钝也知道她来头必然不小。

    尤其是摄政王府今日那么重要的日子,她能替齐珩昱来看着镇抚司,那便是心腹级别的人物了。

    况且她还怀着孩子,这孩子的身份也不免让人联想到齐珩昱的身上去,可见这位女官更是不能得罪的。

    因而那些侍卫对柳砚清是毕恭毕敬,前去看了堂上的人还不够,未等她发话,就先将人带至了院中,免得她挺着肚子还要走到堂上去问话。

    “回秉笔大人的话,属下已问过情况,好似是她家母亲和弟弟被人杀了。

    但此人是个哑女,不会说话,比比划划的,属下也难全然看懂,只能将她先带下来交由大人处置了。”

    柳砚清先听了这一家两口人被杀的案子,心

    中一沉。

    紧接着又得知告状之人竟是个哑女,她便忙着开门一瞧,果然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红肿着眼睛站在院中。

    那小姑娘看到她时,立即跪地磕头,竟是比方才敲登闻鼓时还使了更大的劲儿一般,连额头都险些磕破。

    反应过来的柳砚清赶紧上前去虚扶了人一把,示意带着她的那两个侍卫把人搀起来,送进公署内,而后闭门退出。

    等她在案前坐定了,看着底下站着的、战战兢兢的小姑娘,这才发觉这姑娘似乎是后天才哑的,并非天生聋哑,甚至还能准确地听明白她的话。

    “你说你今日来告状,是因为你母亲和弟弟被人杀害?”

    小姑娘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似是鼓起勇气一般,抬手指了指她面前的纸笔。

    柳砚清有些惊讶于她破衣烂裳竟也是个识字的,赶忙拿了纸笔给她,确定她能听到自己的话后,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你别害怕,我今儿就是受摄政王所托,特意等着你来的。你将家中冤情与我细说,我们定会还你母亲和弟弟一个公道。”

    蘸饱了墨的笔锋落下,字虽写得不甚好看,但也还算工整。

    柳砚清迫不及待地顺着她写字的手看过去,一字一顿,却叫人心惊。

    “母亲和弟弟的确是死了,但别人都说他们是淹死的,没有人说他们是被杀。可是我明明看到有人扔他们。”

    小姑娘也许是不会写很多字,大致描述一番后,小心翼翼地搁下笔。

    打量了柳砚清半晌后,似乎也觉着她是个可信之人了,才又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一边流泪,一边作出各种动作。

    一番比划之后,柳砚清终于拼凑明白了哑女想要表达的意思。

    更令她心惊肉跳的,是哑女比划过两人抬着尸体扔出墙外的动作之后,又抬手作出了灌药的景象。

    “你是说,你这哑病,是有人故意在你母亲和弟弟死后,拿药灌下而导致的?”

    随着小姑娘连连点头的动作,柳砚清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永宁城内,天子脚下。

    竟有人杀了别人一家子,装作是失足溺毙,还要将唯一幸存的小女儿灌下哑药,让她没法子说出真相。

    “他们不知道,我是母亲的女儿,我跑了,爹爹,被抓了。”

    哑女在见到柳砚清真情流露的目光时,才彻底放下了心中的

    戒备,在脑中搜寻着没有说尽的情况,一一补充写在纸上,又拽着柳砚清的袖子去看。

    至此,一桩完整的凶杀案在柳砚清心中成型。

    一家四口,父亲被人抓走,母亲和弟弟被杀。

    女儿因为夜里不在家中所以逃过一劫,但回来时却目睹了凶手妄图毁尸灭迹。

    凶手原本以为她是人证,便灌药毒哑了她,没成想她就是那家的女儿,可得知实情后还没来得及再次灭口,小姑娘就逃跑了。

    一桩桩一件件串联起来,仿佛已经有了雏形。

    但柳砚清心里恍然一惊,忽地想起来这事儿是齐珩昱先前“未卜先知”的。

    “是……是不是有人把你带走的?还有你爹爹,你知不知道他是被谁抓走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小姑娘愣了愣神,最终却只抬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这片地。

    “来人,开诏狱。”

    柳砚清为自己心中的想法感到难以置信,但想起齐珩昱那似有若无的暗示,她还是坚持最初的第六感,牵起小姑娘的手,让侍卫送她们二人前往诏狱、又叫典狱将大门打开。

    “乖,你别怕,跟着我下去,看看底下的房子里有没有你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