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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只要他没事就好

    两人你来我往,半点都不相让。

    齐珩昱自是不会主动低头,听罢柳砚清顺着自己说出这番气人的话,只冷哼一声没有接茬儿,仰头饮尽杯中酒的动作,也似乎带着泄愤的摔打。

    酒过三巡,柳砚清终于坐不住,也不愿听底下那帮喝醉酒的弟兄们肆无忌惮没大没小地打趣着“摄政王夫妇”,便借口实在困意难当,叫了菀橙回房。

    可她能把自己藏进锦被中,却无法将院中的喧嚣和热闹一并严严实实关在门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宴席散去的告别声传至耳畔,往来几回,院儿里才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宁静。

    柳砚清看了看早就趴在隔壁的小软榻上睡熟了的菀橙,起身披衣,轻手轻脚没有吵醒她。

    躺在屋里睡不着,倒不如去院中透透气。

    左右听着外头的人已经尽数散去了,耿燕州似乎也在弟兄们的簇拥下喝醉了酒回房去歇息,她此刻出门也便自在了许多。

    只是柳砚清没有想到,酒后微醺的齐珩昱并没有跟着底下的人一同回到下榻之处,而是留在了镖局的院中,思来想去、决意到她屋内见她。

    他连福安都没有带,就那么独自从前院儿踱过来,带着一身的酒气,恰撞见

    了默然独立在月色中的她。

    柳砚清听到脚步声一回头,两人四目相接,她急着躲开,齐珩昱的目光却因浅浅的醉意而多了一些缱绻。

    “清儿。”

    他许久不曾叫出这两个字,今日一面唤她一面往她跟前走,在这稀薄的月色底下,竟存了几分久别重逢的喟叹。

    柳砚清因他这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微微一怔,嘴边刚要吐出的“摄政王”三个字生生顿住,咬唇不知该如何接应。

    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刚刚在酒桌上,可满是怨气剑拔弩张呢。

    “清儿,你若还愿意的话,跟我回永宁城去吧。珏儿他也很想你,自搬回宫里去住之后,那孩子就日日都不开心,我瞧得出来。”

    齐珩昱走至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呢喃,那不甚清明的目光倒是比白日里更加柔和。

    柳砚清知道他这是喝了酒的醉话,并未当真,却还是如同哄孩子一般放软了声音:

    “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回去不像话的。珩昱,只要看着你往后幸福美满,我也算是赎尽了我对你的亏欠,至于我怎么过、在哪儿过,都不重要。”

    再见之后所有的淡漠疏离,都是她无可奈何的伪装。

    而今日也许正是仗着他喝醉了,明儿

    起来就不记得这一切了,她才能柔声静气、缓缓说出这些心里话来。

    半醉半醒的齐珩昱却并不买账,反而因为她这一番话激起了心中的怒意,竟伸手去叩住了她的肩膀,让人无法转身逃离:

    “我已经成过亲了,还和谁再成亲啊!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叫柳砚清。不对,她是程晏清,可是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我的清儿。

    她亏欠我,她这辈子都赎不尽的……但我,我忽然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了。”

    也不知道是醉了酒才张口胡说,还是假借醉酒的劲儿装模作样说起了真话,齐珩昱将人箍在怀里,耍赖似的念念叨叨、

    这厢是酒醉之人柔情蜜意,殊不知隔壁院落的房顶上,几个以纱覆面的男子已经盯着他许久了。

    “王爷说了,不能让他活着回京!”

    这些人原是宗室各府中家养门客的后代,齐珩昱掌权之后不许宗室再豢养门客,他们这些子弟便都没了前程,因没有正儿八经的出身,也不能参加春闱秋闱,大部分都成了永宁城街头不学无术的混混。

    德亲王等人这回的确是着了急,竟将这么些小子纠集回来,委以重任。

    但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只知道让杀人,能得

    银子,能得前程。

    至于杀齐珩昱的难度有多大,从来没人跟他们细说过,他们也没有那个脑子去想明白。

    所以这会儿瞧见齐珩昱醉意甚浓地独自与一女子纠缠,便道是天赐良机,一个个儿摩拳擦掌,已然想好回京之后如何邀功了。

    “那他身边那女的怎么办?该不会是德亲王家的县主吧?”

    “不会,我曾在街上见过阜阳县主,其人身量纤纤、个子稍矮。再说德亲王那样的人家,怎会允许女儿还未出阁便怀身大肚。”

    几人压低了声儿在房顶上交头接耳,眼看着齐珩昱已经放开了怀里的女人,踉跄了一下转身要走,他们便也知机不可失,两张弓拉满了,直直将箭射向院中的人。

    齐珩昱向来敏锐的听觉许是因为喝得太过酣畅的缘故,竟有些迟钝了。

    等他反应过来有人埋伏时,那箭已经离他不过一寸。

    他的酒醒了大半,却也来不及向腰间去掏绣春刀,只得抬手以臂格挡。

    但还没等他的动作出手,齐珩昱就只觉身体被人一拽,刚刚被自己从怀中放开的那个身影在电光火石之间转到了他身前。

    两根木箭齐刷刷地被柳砚清挡住,刺进了她的肩膀。

    房顶上的人见势

    不对,立刻逃窜得无影无踪。

    而屋内,菀橙听到外头的动静也很快跑了出来,忙着去唤外院儿的人,将福安和赵锁欢他们一并叫了进来。

    好在刚才太医院院使等人也没有走远,福安见状立即追到外头去请人回来,一切都还不算是太晚。

    木箭从肩头取出时钻心的疼痛令柳砚清的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沾湿了,但她只问了一句齐珩昱是否受伤,得知自己是身中两箭时,竟还笑得出来:

    “他没事就好,否则耽误了回京,永宁城中说不准又是一场山中无老虎的争霸,平白要死不少人的。”

    “柳砚清!谁准你替本座去挡那箭的!”

    齐珩昱站在她榻前,看着侧脸压在枕头上,明明疼得发抖却还强撑着笑言的人,忍不住对她发火。

    柳砚清已经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要还他过去那些亏欠,总觉得他如何对自己也是应该的,只要他活着就成。

    所以她压根儿没因他这并不友善的语气放在心上,反而嘟哝了一句总归是在自己肩膀上,比刺进他心口要幸运得多了。

    但从她肩头上取出的那两根木箭被送出外屋暂存、依着齐珩昱的吩咐调查来路时,随意一瞥的赵锁欢却霎时间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