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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好相与的嫡母

    说句实话,江南百姓是否能从疫病之中脱身,齐珩昱并不多么在意。

    唯有榻上躺着的那个脸色苍白、急于阻止菀橙将后头的话说出来的女人,才能令他心中动摇。

    “你出来。”

    齐珩昱淡淡看了一眼榻上的柳砚清,而后什么也没多问,只叫菀橙随自己到院中去。

    福安在一旁瞧着担心,思来想去,还是默默跟着移动了脚步,站在外间,既能瞧见外头的两个人,又能听得着里间的院使说话。

    菀橙此刻也顾不得去看他的脸色、不再去想什么能和齐珩昱说、什么不能和他说。

    她只记得一股脑儿将自己从柳砚清和赵锁欢处听来的话转述给他,包括柳砚清宁可自己偷偷试药,也不想办法向他去张口求援。

    齐珩昱听罢,不禁面露苦笑。

    她当真就要与他划分得如此清晰,哪怕知道这世上唯有他一人能够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到他面前去问一问。

    “摄政王,奴婢知道,夫人也常说她亏欠您许多。但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欺骗过您,而且也从未想过要与别人共度余生。您就看在她对您的感情的确真挚、又为您身怀六甲的份儿上救

    救她吧……”

    “本座最不喜欢受人蒙蔽,她既然知道她亏欠本座许多——”

    齐珩昱顿了顿,在菀橙的面色灰暗下去之前,噙着一丝笑重新开口:

    “那她就该好好儿护着自己那条命,没有本座的允许,她死不了。”

    菀橙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齐珩昱朝自己勾了勾手指,要走了柳砚清时时装在她贴身药箱里的那一张方子。

    翌日,正午时分。

    义诊棚里传来首位试药的重症病患痊愈的消息,坐在镖局堂屋里的齐珩昱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挥手叫福安去陪着院使将煎好的药送去给柳砚清。

    而柳砚清听见人送了药来,心中便涌上了些预感。

    直至亲耳听见菀橙说是齐珩昱给她那药方注入了引药,是由城中的百姓试过了、又分发给了众人才端到她这儿来的,她霎时间只觉揪心。

    城中瘟疫遍布,患者也不是一二十个。

    若要给所有的人都分一碗汤药去,虽说这种人血之类的特殊引药无须像米汤一样灌入方剂,但到底不是一丁点儿的事。

    “他自个儿本就有心悸体寒的毛病,哪里受得住割腕取血……”

    齐珩昱进门时刚巧听见这

    么一句,心中微动,可却还是嗤笑着嘴硬:

    “本座几时说过心悸体寒是什么大毛病了?你腹中有我的孩子,我岂能眼睁睁看着它因母体受损而就此滑落。

    既然祁孝已经离世,这父子之间的恩怨也就无须再一代一代冤冤相报了。你只管喝下那药,一丁点儿血,还伤不了本座的身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自在地把那缠了纱布的小臂搁在背后,也不往进走,就站在门边上盯着她喝下那碗药去,神色才缓缓有所松动。

    赵锁欢和其余一众人等站在院中,瞧着屋里那说暧昧也不算暧昧的气氛,低眉浅笑着摇头道:

    “真没想到堂堂摄政王竟然也是个如此嘴犟的,明明自个儿都担心成那样了,却硬要说是为了孩子。”

    “他的确就是为了他的孩子,若是没有那个孩子,他今日怕是连柳姑娘都不会来见!”

    耿燕州有些不满地接过了她的话茬儿,正要说当日齐珩昱把她独自一人丢下,却又怕前朝公主之事暴露在这位当朝的县主面前,生生咽了回去。

    赵锁欢并未在意他的脸色,只斜睨他一眼,无奈叹气:

    “我若是有耿公子十分之

    一自欺欺人的本事,怕是这会儿已经安安分分坐在了摄政王妃的位子上。”

    她说罢一甩手,已然是这院中十分熟悉的一员似的,顾自叫他把底下的人都带回去,免得在这儿围观打搅了柳砚清歇息。

    服下药、歇了一日的柳砚清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康健,院使瞧了瞧她腹中胎儿也并没有异象。这事儿也算是随着疫病的消除而告一段落了。

    只是直到太医院撤走、赵锁欢也终于打算回京的那天,齐珩昱也还是没有松口,并无半点要把柳砚清带回永宁城的意思。

    临走的前一夜,白家镖局代妙手阁和江南百姓做东,感谢太医院众人倾力相助,在院子里摆了酒席,一并将齐珩昱和赵锁欢安顿到了上座去。

    耿燕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头到尾都只劝他们二人喝酒,更是捎带着就讲两人来日成婚种种,听得一旁坐着的柳砚清心中不悦。

    可见齐珩昱并未反驳,她也只能强颜欢笑,甚至以茶代酒敬了所谓的摄政王夫妇一杯。

    “柳姐姐,你怀着身子,远住江南也实在不方便。如这回一般,万一再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是京城更好些。你要不

    要考虑明儿跟我们一同走啊?”

    终于还是赵锁欢沉不住气,眨巴着眼睛站起来,一面端了酒杯,一面柔声询问柳砚清。

    这下子满座的人,知道齐珩昱与柳砚清关系的,都纷纷噤声,有些胆怯又兴奋地期待着齐珩昱在这过去的夫人和未来的夫人中间如何选择。

    耿燕州有些担忧地瞧了一眼柳砚清,正要开口解围,却听齐珩昱重重把酒杯一放:

    “县主操心操得有些过头了,她素来不喜热闹,在江南安静养胎也是好的。来日你我成婚,若是你喜欢孩子,本座再派人将她腹中那个接回去给你教养便是。”

    他不满地看着耿燕州和柳砚清隔着一张桌子“眉目传情”,偏要激她似的,再见之后头一回亲口说出了自己来日要与赵锁欢成婚。

    “摄政王这是什么话,我……”

    “多谢摄政王恩情,肯开口要这个孩子。”

    柳砚清倏地打断赵锁欢解释的话,背着光露出一个强扯出来的模糊笑容,语气之中不乏酸劲儿。

    “我这几日与阜阳县主同出同进,自然知道县主是个好相与的。来日我的孩子跟着这样一位嫡母,不愁没有好日子过,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