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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父子相见

    心烦意乱的齐珩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问问柳砚清,祁孝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可曾有过半点愧疚与思念。

    天涯海角也就罢了。

    可他近在眼前啊!

    多年来的恨意积攒在今天,可真正到了真相面前,齐珩昱没想到自己心中竟满是委屈。

    他回府之后直奔主屋,菀橙先还欢欢喜喜与他说夫人今日午饭吃了些什么、正准备小憩一会儿。

    但瞧见人的脸色不对,再加上福安跟在后头冲她使眼色,她忙噤声退后,看着齐珩昱沉着一张脸进了屋内。

    “回来了?宫里都还顺利吗?”

    柳砚清将茶水端至桌前,也不知是不是有孕的缘故,整个人都比从前显得沉静柔和了不少。

    齐珩昱却是强撑着精神,一双冰凉的手缓缓握住她的,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盯着人的眼睛:

    “宫里一切都顺利,我只是挂心你。清儿,我有话同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与夫君说。”

    柳砚清回握住他的手,将那寒意握在掌心,强迫自己尽量显得自然一些;

    “我想让你随我去一趟江南,去见一个故人。”

    齐珩昱的手僵了僵,他没想过柳砚清会这样直接

    ,倒是让他那满腹的疑问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在她质询的目光再次扫过来之前,他倏地抽回自己的手,别开脸不去看她。

    静默片刻,终归还是齐珩昱先沉不住气:

    “我竟不知道,清儿还认得我的故人。你几次三番同我谈起父母,是否等的就是今日,强拉着我去见你的义父,祁、孝。”

    柳砚清闻言猛然抬头,大惊失色。

    但见他只提祁孝,怕是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缓了半晌,便先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人总归是要见的,到底是亲生的父子,血浓于水。

    她竭力稳了稳心神,毫不畏惧地专门去与他对视:

    “珩昱,我是那日意外在宫中听到你与赵陵澈说话,才知道你就是祁珩的。我并没有要故意瞒你,今天也并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

    只是义父的身子不大好,近来愈发恶劣,我求你去见见他,让他不要抱憾而终。”

    “那你可知,我八岁那年,就险些抱憾而终了?”

    齐珩昱一句反问,让柳砚清哑口无言。

    等她再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丢下一声“收拾行李”,转而出门去了。

    柳砚清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这是答应了要随自己同去

    的意思,几乎喜极而泣。

    从永宁到江南,水路平稳而慢,陆路颠簸却快。

    即便齐珩昱一再说她已有了身子、不可太过颠簸,但在柳砚清的坚持下,他们主仆四人仍是选择了从陆路南下。

    或许早一日让这父子二人相见,她也就能早一日从这多年的执念中脱身。

    马车停在江南白家镖局门前的那一刻,祁孝便在阿虎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门来。

    四人下车站定,那是福安多年来第一次见齐珩昱站在一个人面前,半晌无言,眸中却不是狠厉,唯有痛苦和怨恨。

    齐珩昱缓缓打量着眼前的人。

    记忆中的祁孝,总是背着药箱却身材笔直、出入皇宫也恭而不卑,哪怕在叛军入城的最后一夜,他负伤独自从宫中把小皇子抱回去,也不许女使来扶一下。

    但面前的祁孝,佝偻着身子、年迈浑浊的双目里闪着泪光,一只手搭在身边的少年胳膊上,整个人瞧着瘦削许多、没有什么分量。

    与他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父亲,相差甚远。

    “进……进来说话。”

    祁孝张了张口,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半晌才沙哑着嗓子唤几人进门。

    那个满眼怨恨看着他的年轻人是他

    的儿子。

    可他却觉得无比陌生。

    他错过了儿子的十二年,他的珩儿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用一包糖块儿就能哄好的孩子了。

    镖局的小院里,齐珩昱终于平复了心情,冷冷对着祁孝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今日来,不是叙旧。

    我原以为你失去儿子,会苦痛多年、竭力找寻。又或者是悔不当初、晚景凄凉、郁郁而终。但今天相见,我很失望。祁孝,你这种残害亲子的人,本不该活到此时的。”

    “珩昱!义父他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曾忘了你,你不该这样跟他说话!”

    眼见义父因这话霎时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喘不上来,柳砚清惊慌之下口不择言,第一时间怒斥了一声,忙去安抚祁孝。

    但随即,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她才为自己方才的举动后悔不已。

    “不曾忘了我?没有付诸行动的惦念,都叫做惺惺作态。清儿,我今日便给你一个机会,杀了他,我们回京城去,你我还是夫妻,往事我都不再提。”

    柳砚清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他,只见齐珩昱眸中的痛苦已然全都被恨意所取代。

    他说的话似曾相识,当日说起想让赵珏亲手结果赵陵澈的性命时,

    他唇角也是那样一丝嗜血的笑意。

    齐珩昱是懂如何撕裂人心的。

    被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义女杀死,恐怕要比被他这个多年不曾见过的亲生儿子杀死更为不甘和心痛吧。

    “珩儿,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你何必把旁人牵扯进来?”

    祁孝来不及为他们二人的关系觉着欣喜,满心里都是不能连累这个至今仍为他着想的女儿。

    话音落下,齐珩昱的眼神倏然变得凌厉,似乎是被这一句激怒了似的,从腰间抽出短刀直直刺向他:

    “那你当年表你的忠心,又为何把我牵扯进去?父亲,你毁了我的一生!”

    如果没有那一夜,他现在也会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而不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柳砚清倒吸一口凉气,父子相见的场面,已然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她想也没想,慌忙挡在了祁孝身前。

    齐珩昱手上的动作猛然一滞,那把刀生生在离她胸口只有半寸的地方顿住:

    “柳砚清!你们当真是父女情深,你为了这个抛弃亲子的所谓父亲连命都不要了?连你的孩子都不要了?”

    “你不该恨他!珩昱……你该恨的人是我,只有我!”